我們走出大門，才看清調查局的全貌。
它真的是個派出所。
這里是宣州市，靠近靜江市曾經的戰略緩沖區。
如今人丁凋敝，當地縣政府便把此處租給了調查局。
辦公桌上擺放著幾個輻射檢測儀。
這里理論上在核爆范圍外的安全區域，但每日檢測輻射值已經成為了習慣。
門外，草木枝繁葉茂，有少許居民住在附近。
“兩年前的這里，也是個擁有近千萬流動人口的大城市。只可惜天災人禍，世態炎涼啊……”
鄭燁看著眼前寬闊的南北大道，頗為感慨。
“病毒也波及到這里了么？”
阿偉問道。
“那倒不是，但近在眼前的核爆，還有那么多靜江市難民遷徙，而且那會管控嚴格，所有人的怨聲載道。管控期結束后，這里的經濟環境也是一塌糊涂。大多數人自然背井離鄉，離核輻射遠遠的。”
鄭燁神情悲涼，卻又異常堅定。
“必須讓這該死的病毒從地球上消失！”
“這有點難吧……”
我小聲道。
“事在人為，就像曾經人類消滅天花病毒一樣。這喪尸病毒的破壞力并非人類歷史上最強，但確是最神秘的。”
鄭燁眼神中透露著擔憂。
“喪尸病毒，真是直接。這是華國給的官方命名嗎？”
我問道。
“民間的叫法而已，國際命名為X病毒，X代表未知，也就是未知病毒。華國給出的命名是混沌病毒，因為很難測出它的基因序列，保守序列少得可憐。相比它的DNA，這病毒的蛋白質構象反而更加關鍵。”
鄭燁解釋道。
“塔瑞斯……對此如何命名呢？”
楊爍好奇道。
“RH01。”
我回答道。
“RH01？這是什么意思？”
“RH是融合的意思，我也是后來回到靜江市才知道這一層含義，01只是項目編碼，海島基地的病毒應該也是繼承了塔瑞斯最早的研發項目，所以編號01。”
“融合……”
楊爍若有所思。
“對。”
“塔瑞斯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毀滅世界？”
楊爍不禁笑了出來，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這個理由。
“為了永生，為了文明的革命。他們有的是理由……”
“永生？真的嗎？”
楊爍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你們不知道？”
“我們聽說過類似傳聞，但覺得太過匪夷所思。調查局還養得起那些研究員的時候，他們也曾說過這病毒會讓人體擁有強大的生命力。可惜啊！沒了經費，研究做不下去，對于病毒的機制我們也是一知半解。”
鄭燁搖頭看了眼手表，“我們該走了。”
一輛面包車前來接應。
去明嘉市的路上，楊爍總是盤問著關于病毒帶來永生的問題。
但這難以回答，沒人真的活到過三四百年。
由此也可見，調查組對病毒生物學機制這一塊知之甚少，同時也對各大醫藥公司內幕了解不多。
但即使如此，隨著調查組對病毒在靜江市的傳播機制的探索，他們也猜測到這次事故極有可能是恐怖襲擊。
而且為國家給出了有效控制病毒傳播的策略，這也讓華國許多地方大大小小的病毒感染得以控制。
只是……自從唐教授向上提出調查塔瑞斯后，一切都變了。
我忽然覺得有些慚愧，是我當時希望得到唐教授的幫助，揭露塔瑞斯的惡行，沒想到會是這個后果。
楊爍告訴我，北平市此前可是為調查組提供了一整棟辦公大樓，且在靜江市附近城市的研究所都在配合調查組的病毒調查。
甚至耗巨資在緩沖區新建了臨時研究所，也是我們碰到唐教授的地方。
對比調查組現狀，實在是寒磣。
鄭燁在擔任調查組長之前，已經是陸軍防化部隊的旅長，為人剛正不阿。
他從沒想過放棄。
即使國家已經停止發撥經費，裁減人員，鄭燁也一直在據理力爭，保住調查組。
但如今，鄭燁是在兵行險招。
從他緊皺的眉頭中，我能看出他的擔憂。
如今調查組可不被允許配槍。
但我看到面包車后備箱放有武器。
鄭燁把所有的希望都賭在了海島上。
即使我已經告知，海島上很可能有塔瑞斯的人。
我記得塔瑞斯高層說過，海島基地是耗費巨資打造，風波過后還可以重新利用。
楊爍查到白毛島是一家國內名不經傳的地產公司拿下開發經營權，但其背后控股公司又是來自海外。而塔瑞斯通過層層套娃般的公司控股方式控制這里的研發基地。
明嘉市，曾經也是傲人的科技資源名譽華國，同時優美的自然風光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
如今也冷清了許多，許多科技公司紛紛逃離，資本外流，只靠著旅游業茍延殘喘。
但外地人來明嘉市，并非來看山川湖海，而是明嘉市北端的一處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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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向北就是靜江市。
我們剛好路過此地。
有不少人來這里，只為看一眼核爆后的世界。
這海岸已經成為異常火熱的打卡勝地。
但其實距離太遠，肉眼很難看清楚。
有商家專門架起望遠鏡，與靜江市隔海相望。
破敗的廢墟清晰可見。
海岸立著石碑，上面記錄了靜江市病毒爆發歷程，死亡人數，獲救人數等等。
甚至寫下了國家動用核武器的原因：
混沌病毒可將人類異化，淪為行尸走肉，近千萬人命喪于此，同時靜江市的淪陷，以及病毒在國內多處的擴散，讓華國經濟受到重創。
為迅速走出經濟衰退泥潭，華國全面實行戰時經濟政策。
完成大撤退計劃后，為徹底且快速解決靜江市病毒污染問題，國家投票一致同意使用低核輻射武器。
該行動代號為趙公明，愿以驅雷役電之力，除殟剪祟，保病禳災。
而石碑的一旁，便是趙公明廟。
“邪祟！”鄭燁冷哼一聲，“真正的邪祟還在悠閑地喝著下午茶！”
“難怪上頭不需要病毒調查組嘍！有這錢不如多建幾個廟給大家拜拜，也能驅邪除祟不是嗎！”
阿偉打趣道。
“還能發財呢！趙公明除了是瘟神，還是個財神。”
楊爍也同意點頭道。
海岸向南，有幾座小島。
島上有漁民，我們正是要向他們租借漁船。
我們天黑行動。
傍晚，鄭燁高價租下了兩條漁船。
漁民爽快答應。
“唉……”
鄭燁與一位漁民閑談時，那漁民也大吐苦水。
“核爆之前，我們這也有病毒感染，那是真嚇人！叫人就咬，和瘋狗似的，我們都叫這是瘋狗病。后來政府嚴格管控，不準咱們隨意走動，這疫情才控制住。”
“但好景不長哦！那天新聞上看到說，要丟核彈，把附近老多人嚇跑了！”
“那你怎么不走呢？”
鄭燁好奇問道。
“不想走，新聞上也說了，對我們沒影響。再說我活了半輩子，什么場面沒見過！不過這核彈爆炸那是真沒見過！”
那漁民笑道。
“你們外地人是沒見到！那天陰沉沉的下著小雨，一個轟炸機就嗚得往靜江市飛過去，好多人都在這海岸看著。”
“還真不怕死啊……”
我嘀咕道。
“哎呀！”那漁夫一拍大腿，“國家都說了不會影響我們這兒，那肯定是沒事啊！”
“然后就看到一陣強光炸開，老刺眼了！眼睛都睜不開！過了好久才聽到爆炸聲，就好像天塌了似的！”
“等再睜眼時候，云層都被炸出一個圈來！蘑菇云從圈里冒出頭，那場面！！！”
漁民情不自禁攤開手，嘖嘖稱奇道。
“唉可惜啊！后來都謠傳我們這兒的魚有核輻射，賣不出去了！那段時間日子苦啊！搞得政府公開辟謠了好久。新聞上都說了是什么四代核武器，沒有核輻射沾染。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害怕。到現在，來咱這兒的游客，都是人手一個輻射檢測儀。”
“沒想到靜江市的核爆對附近城市影響也這么大……”
我看向海岸的方向感慨道。
天色漸晚，閑談也就此結束。
漁民離開后，我們則在港口整理裝備。
“都準備好了嗎？”
鄭燁問楊爍。
“已經確定白毛島的經緯度，預計3小時到達。”
“檢查武器裝備。”
眾人開始整理裝備。
他們既是調查員，也是拿槍的好手，大多也是部隊退役來的。
“白月就留在這里吧，我可以安排人照顧她。”
鄭燁對我說道。
“不行！”
白月連連搖頭，“我和林染一起。”
“這會很危險。”
鄭燁勸阻道。
“讓她去吧，她槍法很好。”
我解釋道。
“槍法？白月？”
鄭燁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一路從靜江市逃出來，又從撾國翻山越嶺活下來。沒點本事怎么行！放心吧！”
我擔保道。
“是啊！估計我們殺過的人，比你們都要多……”
阿偉陰冷笑道。
“好吧……那就為了我們共同的事業……”
鄭燁默默點頭，轉身看向楊爍。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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