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嫂子好!”
幾個人邊吃邊聊。
陸野話少, 基本說話的只有顧硯修和陳子軒兩個人。
陳子軒的嘴閑不住,顧硯修則是與生俱來一種游刃有余的求知欲,飯還沒吃到一半, 陳子軒就已經把科倫廷的家底都倒給顧硯修了。
“……去年亞大陸的那場錦標賽, 顧總看了嗎!我們科倫廷現在也養了好幾個好苗子,就算野子不在隊里, 實力也完全扛得住。”
“你們的投資商也很支持你們。”顧硯修說。
他吃著飯, 心里簡單一算,就從陳子軒的話里算出了這家車隊的大致成本。
“嗨,野子出錢, 他肯定舍得!”陳子軒說。“隊里大伙兒都知道, 誰也沒臉讓野子虧本。”
他這不是大話, 顧硯修剛才看報表, 就發現了這家車隊的賺錢能力。
顧硯修忍不住看向陸野。
這才幾年, 他是怎么賺到的這么多錢?從車隊到房子, 陸野看起來非常殷實。
陳子軒咧嘴笑著看熱鬧,筷子伸向那一盤豉汁排骨。
結果筷子伸到一半,盤子里最漂亮的那塊精排, 被陸野夾起來, 放進了顧硯修的盤子里。
被截胡的陳子軒:“……”
不讓吃直說,他滾。
“這幾年做了點小生意。”他又聽見陸野輕描淡寫的說。
陳子軒:“……”
哥, 你好裝, X機械快把你親爹都干垮了,能是小生意嗎?
陳子軒也懶得給他當捧哏,趁著陸野騷氣哄哄地盯著他哥看,一筷子夾走兩個鳳爪,埋頭認真啃起來。
顧硯修其實是想夸陸野的。
無論是多大的生意, 能夠白手起家做出來,就是成功。
如果當年,陸野就是為了這門生意而向厲氏出賣自己的契約的話,那他的魄力,連顧硯修都會佩服。
只是……飯桌對面坐著一個人,顧硯修對上陸野的視線,莫名有種隱秘的羞怯。
夸到嘴邊的話說不出來,好像簡單的夸獎是什么耳語情話一樣。
他知道,是自己有點做賊心虛,光和陸野在人前對視一眼,都會心跳過速。
他清清嗓子,錯開目光,默默緩和自己發燙的耳朵。
陸野也沒有說話,埋頭將一只蝦餃塞進嘴里。
陳子軒忍不住想,不愧是兩個做大生意的人,定力真他媽好。
要是X機械是他的,他都恨不得雇人滿世界用大喇叭喊。
他搖搖頭,繼續問:“下午約了大獎賽的場子,去試車之后再定上場人員。野子,你要是提前定好了誰,就說一聲,我直接上名單。”
陸野說:“不用,按流程來。”
車隊的事他基本不管,陳子軒靠譜,全按規章制度走,車隊也更加正規。
有X機械在背后,科倫廷說不定真能開進F1。
顧硯修倒是有點好奇:“試車?”
陳子軒來勁了:“對啊!這次大獎賽的場子就在G市,比賽之前是可以進場練習的。咱們的車都已經到位了,到時候看看車手的狀態和表現,再選誰上場。”
顧硯修邊聽邊點頭。
這時,陸野忽然說話了:“感興趣?”
顧硯修沒想到他會這么問:“還好。之前沒經營過汽車相關,聽說過一些,但是沒見過。”
陸野又問:“去玩玩嗎?”
陳子軒:“?”
哥,一圈上萬的成本,是玩的嗎?
然后,他就看見顧硯修的眼睛亮了亮,第一時間沒看陸野,而是轉頭禮貌地問陳子軒:“方便嗎,陳經理?”
這雙眼睛的殺傷力太大了。
草,有什么不方便的!
別說一圈上萬,就是一圈上百萬,讓天仙玩玩又怎么了!
陳子軒坐在餐桌前,都恨不得立正了。
“方便方便!我這就聯系賽場,加錢,清場!”
——
“清場?”
顧硯修從行李里換了一套休閑裝,他和陸野一輛車,陳子軒自己一輛車。
科倫廷現在今非昔比,陳子軒也把那輛早就該報廢的破車換了。X機械去年才生產的第一批汽車,換了個騷包的顏色,前臉處大大的“X”logo耀武揚威。
只是車子剛停在賽場門口,就被攔住了。
“怎么回事?”
顧硯修透過擋風玻璃,看見幾個穿著隊服的高大男人堵在陳子軒的車前面。
“這賽道是你們車隊買的嗎,怎么著,就你們能用?”
陳子軒玻璃搖下來,和他們爭辯:“我打電話來管理處的時候,他們說沒別的預約啊,我約好的包場訓練,怎么了?”
他這一通操作完全符合賽道規定,就算對方車隊想來共用賽場,也要提前預約才行。
結果對方冷笑了一聲,直接揚聲說:“他們出多少?我們車隊加錢,雙倍。”
這就比較流氓了。
顧硯修皺皺眉,轉頭跟陸野說:“我去處理。”
雖然對方車隊的人他不認識,但是以他的身份,解決這點麻煩非常容易。
陸野卻搖搖頭,抬手取出一副墨鏡,遞給顧硯修:“先戴上。”
顧硯修不明所以,還是戴上了墨鏡。
陸野搖下車窗,一只手搭在窗外,很隨意地勾了勾。
那幾個堵路的車手看見了。
為首說話的是他們經理,只是一個分隊的負責人,但手下也管了百八十號人。
看見這邊有人招手,經理笑了,很張狂地走過來,打算讓這小子知難而退。
開的車還不錯,但不是什么頂級超跑。他們雖然只是一個分隊,但背后的總隊卻是LEF,就算是F1的負責人也要給他們兩分面子……
結果車窗降下來,經理腿一軟,差點跪在車前面。
“少少少……少爺!”
現在整個賽車圈子,誰不認識陸野這張臉!
不對,說不定現在都不叫陸野了,叫厲野。
厲氏大老板失散多年的太子爺,還是LEF的王牌車手!他去年見過一回,想握手都沒找到機會……
陸野微微偏了偏頭,問他:“有事?”
“沒事沒事!!”
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忍不住穿過車窗,看向副駕駛上的那個人。
厲總找太子爺都要找瘋了,只是昨天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沒了動靜。難道是已經……
“還不滾。”
陸野心平氣和,沒有任何多余情緒。
那人立馬收回目光,一陣點頭哈腰,一分一毫都不敢再亂看。
可是嘴卻不閑著。
“就是來跟少爺打個招呼!少爺您好,我姓謝,去年見過您的,勞煩您向厲總帶好……”
車窗升起,陸野目不斜視,一腳油門,只給那人留了一路尾氣。
顧硯修看著他的側臉,忍不住笑了。
上學的時候學校里就盛傳陸野長得很帥,顧硯修不否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小小驚艷了一下。
但紅氣的確養人,當年那個沉默而陰郁的少年,即使表情和姿態都沒有變,也另外增加了幾分上位者的自若。
“怎么了?”陸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顧硯修直言不諱:“感覺你對這個身份適應得還不錯。”
沒有開賽的賽場公路空無一人,平坦的大道兩邊樹木成蔭,筆直地通向賽場和觀眾席。
陸野的車子緩緩靠邊停下。
“怎么了?”
陸野從扶手箱里拿出一張抑制貼:“隊里alpha多。”
顧硯修這才想起來。剛做Omega沒幾天,在這種事情上,他的確不太細心。
“我來吧。”
他伸手,陸野卻沒把抑制貼遞給他。
顧硯修只好傾過身體,偏頭露出自己的后頸。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衛衣,灰色運動褲下一雙長腿,頭發也沒梳起來,看起來比上學的時候還要青春活潑。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那雙眼睛看著人笑的時候,有多漂亮。
顧硯修笑容還沒消失,抑制貼貼上腺體的瞬間,他感受到了覆在后頸上的力道,將他朝著陸野的方向拉近了。
很蜻蜓點水的一個吻,顧硯修都沒反應過來。
等他回神,陸野已經坐直了身體,重新發動著了汽車。
他……
顧硯修碰了碰嘴唇,柔軟一片,剛才親吻的觸感似乎還沒消退。
什么時候學會偷親了……
這個臭小子。
——
車子從賽場后方駛入修理站,機械師和程序師來來往往,修理工將配件和輪胎運到修理站門口。
即便只有一個車隊,總共也有幾十號工作人員,顧硯修一下車,就被眼前的熱鬧吸引了視線。
有條不紊,充斥著沉重的鋼鐵和精密的器械,發動機囂張地轟鳴,是顧硯修從沒接觸過的領域。
陸野跟著他下了車。
“看看誰來了!”
陳子軒一嗓子,幾乎所有人都朝著他們這邊看過來。
陸野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那些人卻紛紛愣住,然后爆發出了一陣驚喜的歡呼。
“野哥!”
“靠,野哥,是野哥啊!”
隊里的機械師大多都認識陸野,就算沒見過,聽他們這樣喊,也知道那個如雷貫耳的名字是誰。
顧硯修站在旁邊,第一次切實感覺到朝著陸野撲來的歡呼和仰慕。
他的確是這個行業的天才,是這支車隊的支柱。
他看起來沒什么情緒,但只是站在這里,就讓人感覺他本身就是屬于這兒的。
聽見動靜,還有好幾個人從前面的修理站趕過來。
最顯眼的是一位高大的女Beta,身材很健壯,鬢邊的頭發有些花白。
緊接著,就有一個高壯的美大陸血統Alpha,皮膚黝黑,連滾帶爬地沖向陸野。
“野子!終于見著你了野子!”
然后,他看見了顧硯修,在陸野面前三四步的位置一個急剎。
那么黑的一張臉,都肉眼可見地變紅了。
下一秒,震天動地的一嗓子,把顧硯修都嚇了一跳。
“呀,嫂子好!”
第82章 第 82 章 想看你開。
他這一嗓子差點把旁邊的陳子軒送走。
我草, 奎恩這傻大個亂喊什么呢!
陳子軒知道內幕,奎恩這毫不收斂的一聲喊得心臟一哆嗦,眼睛心虛地亂轉, 一巴掌扇在奎恩厚實的肩膀上。
“沒規矩, 沖著顧總瞎叫喚什么!”
顧總?
奎恩一臉疑惑。
不怪他認錯,顧硯修今天的打扮, 的確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他又戴著墨鏡, 后頸上的抑制貼嚴嚴實實,身上卻還能感受到陸野的信息素氣息,就算只是這么站在陸野身邊, 看著也是說不出的曖昧。
更何況, 野子什么時候跟Omega來往過!
別說Omega了, 野子就不喜歡人, 啥人都不喜歡。
對上四面八方的目光, 顧硯修有些無奈地摘下墨鏡, 朝著他們點頭打招呼。
“各位好,我是顧硯修,打擾了。”
這下好了, 沒人不認識這張臉, 也沒人不認識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
剛才還膽大包天的奎恩更是膝蓋一軟,好像一瞬間變得內向, 高大的塊頭躲到陳子軒身后, 快要把后腦勺撓破了。
“顧總!對不起對不起,開玩笑的!”
誰不知道顧總是陸野的哥哥啊?當初野子去上區,就是去的顧家。
那顧總身上有一些野子的信息素,也正常了,自家兄弟嘛。
修理站里響起了此起彼伏打招呼的聲音, 顧硯修也笑著回應:“不用客氣,我也是來看著玩玩。”
“走吧,挑個頭盔。”
陸野誰也沒理,偏過頭看向顧硯修。
“嗯?”
不是來看他們試車的嗎,為什么戴頭盔?
陸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疑惑。
他抬手,穿過修理站,指了指不遠處的賽道。
“想不想上去試試?”他說。“我帶你。”
“可以嗎?”
陸野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朝幾個修理師說:“再運一輛車上賽道。”
——
陸野也沒有換衣服。賽車服厚重悶熱,主要是為了保障車手在高速行駛中的安全。
只是上路上玩玩的話,陸野掃過掛在那兒的賽車服,覺得不夠帥。
顧硯修挑中了一只黑色的頭盔,樣式簡單,提起來沉甸甸的。
他試著往頭上戴,比較服帖,只是下巴那兒的卡扣很復雜,他摸索了幾下,也沒找到從哪里扣。
“這個怎么戴?”他問陸野。
陸野回頭,就看到了顧硯修在戴頭盔的樣子。
他的手很漂亮,貴族禮儀教導出的舉止,讓他一個簡單的小動作都很賞心悅目。
他現在的表情有點苦惱,動作生疏,微微抬著下巴,一雙雄鹿似的漂亮眼睛從炭黑色的頭盔中間露出來。
陸野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好……好可愛,想拍下來。
“怎么了?”顧硯修看他站著不說話,有點疑惑。
“……沒事。”
陸野走上來,低頭替他扣好了頭盔。
顧硯修想起之前和陸野見面時的樣子,Lyle之所以一只不露面,就是因為每次出場都戴著頭盔。
顧硯修摸索到頭頂,往下一劃。
啪!
護目鏡扣下來。
很容易的樣子。
顧硯修又摸到護目鏡的下緣,試著把它朝上一推。
輕而易舉地推開,護目鏡又停在他的頭頂。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隔著鋼鐵色澤的頭盔,他那雙眼睛本就亮得出眾。現在再一笑起來,睫毛纖長的雙眼彎起,更像是鋼鐵森林里一汪格格不入的清泉。
“……顧硯修,別笑。”
“嗯?”顧硯修不明就里。
然后,陰影忽然落下。
旁邊一步之遙的單向玻璃外,隊員們走來走去,有說有笑。
單向玻璃里,陸野湊過來,一個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
一直到坐上陸野的副駕,顧硯修才憋出一句話。
“……陸野,按道理說,你應該叫我哥哥。”
小時候他們話不多,互相沒有稱呼也就算了。
重見這段時間,陸野開口就連名帶姓的叫他。
顧硯修雖然不刻板,但是這樣的稱呼聽在耳朵里太曖昧,顯得那些吻都理所當然,讓他想要拒絕都開不了口。
駕駛位上的陸野頓了頓,偏頭看他。
顧硯修非常堅持地繼續看著陸野。
雖然他沒這個立場,但是有一些可以制止和糾正的錯誤,他也有提醒的義務。
短暫的對視之后,陸野的嘴角揚了起來。
“好。”
他輕而易舉地就答應了。
然后,顧硯修就眼看著陸野朝著他傾過身體,信息素和呼吸一起撲面而來,像是在引燃他身體的火苗。
……不能總是親來親去的!
顧硯修立刻往后躲,后腦撞在座椅的頭枕上。
陸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進了他的眼睛,卻沒有湊上來親吻。
而是在兩個人貼得極近的時候,陸野伸出手,拉過了他旁邊的安全帶。
“那我們系好安全帶。”
陸野看著他。
“出發了,哥哥。”
——
GT大獎賽的車輛是兩座的,不過車子的重力會影響駕駛,從來沒有誰的副駕真坐人。
陸野要帶著顧總上賽道跑兩圈,車隊的人都好奇,圍到了修理站外面看熱鬧。
只有陳子軒一個人在邊上犯嘀咕。
這陸野,怎么騷不死他呢。
倒計時的紅燈一盞盞熄滅,綠燈亮起時,大家都屏息凝神,朝著賽道上張望。
對于他們這個級別的賽車手來說,當年的陸野是教科書般的存在,現在更是在整個行業里封神了。
幾個新進隊的車手,甚至都沒機會看陸野現場開一回車。
他們其中好幾個都是陸野的粉絲,現在雙眼恨不得冒星星,守在賽場旁邊等著看陸野的表現。
車子如同離弦之箭一樣沖了出去。
“Lyle神的起步果然沒得說!”有小車手歡呼。
“這算什么呀,Lyle的神級過彎才是頂級!”另一個小車手說。“F1場上就他是獨一份,沒人能超越!”
幾個小車手深以為然,緊盯著那輛沖入彎道的賽車。
然后……
然后,在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剎車點上,車子平穩減速,亮著剎車的尾燈,穩穩地行駛過第一個彎道。
車手們:“?”
呃……那個,彎道殺手Lyle,什么時候過彎這么穩了?
“失……失誤吧。”有人找補。
“下一個彎有整整150度!馬上,馬上就……”
這回,大家甚至沒來得及歡呼。
賽車又穩穩地降下速來,順滑而平穩地轉過了下一個彎道。
這下,修理站里鴉雀無聲。
只有陳子軒呸了一聲。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什么賽道榮耀,什么車手信仰!這死小子剎車踩得這么柔,還不是怕離心力撞到了他的心上人!
他開的那輛車子,光改裝造價就兩千萬,引擎簡直是性能野獸,讓他這么開,簡直白瞎了。
“狗東西,是在開賽車還是滴滴司機啊!”
陳子軒自言自語,嘀嘀咕咕地吐槽。
不得不說,Lyle在操控賽車的這一方面,簡直有種讓人想罵都開不了口的天賦。
一整圈跑下來,速度飛快卻不失舒適,加速減速時的推背感一點都不遜色,偶爾還能玩點小刺激,過彎的時候漂移一下。
但這特么是開賽車嗎,簡直就是在逗小貓開心!
車子在眾人的沉默中開完一圈,穩穩停在修理站前。
車門打開,從沒有坐過賽車的顧總摘下頭盔,眼睛亮晶晶的,有點喘,臉也微微泛著紅。
陸野也從駕駛位上走了下來。
“好玩嗎?”他問顧硯修。
顧硯修毫不吝嗇地點頭。
陸野偏頭,看他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又問:“再跑一圈?”
顧硯修其實是有點沒過癮。
極限運動帶來的快感令腎上腺素飆升,是任何他接觸過的運動所沒有的。
而他有點無法否認……陸野開賽車的時候,的確很賞心悅目。
“可以嗎?”他問陸野。
陸野沖他一揚下巴:“上車。”
賽車再次絕塵而去,陳子軒看著尾氣,有點恨鐵不成鋼。
“還跑什么賽車,上游樂場開小火車去吧,一樣是哄人高興。”
旁邊,有小車手忍不住問:“陳哥,Lyle神和他哥哥關系很好呀?”
一個頂級車手愿意在賽道上哄對方高興,小車手代入了一下,覺得就算是自己親哥也不行。
陳子軒冷哼一聲。
關系可不是好嗎?一發情就看人家的影像,還沒被當變態,顧總對這小子也算夠好的了。
對上小車手清澈愚蠢的眼睛,陳子軒拍拍他的肩膀。
“豈止是關系好?”他說。“人家家族里的牽扯,你不懂。”
“牽扯?是什么,錢嗎,繼承權?”小車手只能想到這個。
陳子軒冷哼。
什么錢,是你們家的Lyle神的一整顆心。
而賽車里,巨大的引擎聲和呼嘯的風聲中,顧硯修看著陸野,忍不住問他:“這場比賽,你參加嗎?”
GT大獎賽,他記得也是藍星很頂級的賽事。
他第一次坐在賽車里,看到陸野在呼嘯后退的賽道上操作車輛的樣子,他就覺得,陸野的天賦不該浪費在別的地方。
窗外景色倒退,陸野握著方向盤,問顧硯修:“你想看嗎?”
顧硯修點頭:“想。”
然后,在陸野猝不及防時,他又補充道:“想看你開。”
陸野:“……”
他后脊一緊,0.5秒的反應時間錯過了。
賽車瞬間沖過原本溫柔的剎車點,在最極限的位置上猛地一剎,飛速漂移過一條驚險的彎道,強大的離心力差點將顧硯修甩飛。
陸野嚇了一跳,立馬扭頭查看顧硯修的狀況。
結果,在飛速行駛的賽車里,顧硯修喘息著,雙眼亮晶晶的,單手扶著車門,直勾勾地看著他。
“你看,這里本來就是你的統治區啊!”
轟鳴的引擎聲里,陸野第一次這樣理解他自己。
無論什么時候,愛上顧硯修,都是一件過于簡單、過于理所當然的事。
第83章 第 83 章 “哥哥。”
這一圈跑下來, 比上一圈刺激多了。
賽車的空間狹小而熾熱,呼嘯后退的窗景、轟鳴震動的引擎,讓整個世界都變得嘈雜, 感官被刺激到了極限。
強烈的加速度和離心力, 更是讓引力都被弄亂,讓人又燥熱, 又清醒, 又沖動。
車子猛烈地駛過賽道,停泊在修理站前。
隔著車窗,歡呼聲和掌聲激烈地傳來。顧硯修轉頭, 就看見那些機械師和車手們趴在圍欄上, 興奮沖著他們鼓掌。
即便開車的不是顧硯修, 他也忍不住被這樣的快樂感染了。
他忍不住想, 這只是練習而已, 空蕩蕩的賽場上只有這幾十個車隊成員, 歡呼和掌聲就這么激烈。
那如果是正式比賽呢?
他想起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幾次,在主席臺上看到的陸野。
鋪天蓋地的觀眾,像喧囂的浪潮。
顧硯修忍不住看向陸野。
在他的注視下, 陸野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好可愛, 那雙眼睛亮得像星星。
想吻他。
但是賽車的玻璃沒有防窺功能,所有人都能看見他們。在顧硯修的注視下, 他忍了又忍, 最后伸手,輕輕幫他解開了頭盔上的卡扣。
“好玩嗎?”他問。
顧硯修點頭。
“那下次教你開。”
顧硯修的眼睛看起來更亮了。
偷窺下,陸野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
他說了下次,他答應了。
陸野心滿意足地想。
他們之間,還有下次。
——
陸野下了車, 就把自己登記上了GT大獎賽的名單里。
隊員們目瞪口呆,就連陳子軒都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雖然他知道,X機械幕后的人是陸野,科倫廷也早晚要被X機械收編,陸野給自家車隊開幾場比賽,無可厚非。
但是,他畢竟是給LEF簽了賣身契的啊?
不過也是,他現在是厲氏如假包換的太子爺,他想賣,還沒人敢買呢。
“你回科倫廷開車,也行。”陳子軒說。“但是Lyle,你要不要跟你那個爹……說一聲?”
陸野轉頭,朝著顧硯修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工作很忙,就算是休息日出來開兩圈車放松一下,也有不少的工作電話需要處理。
他這會兒正站在不遠處,背對著他們,低聲講著電話。
“不用。”陸野收回目光,淡淡說道。
無論是F1總冠軍,還是總決賽上被爆出的身世,已經夠讓LEF火出圈了,他們從他身上賺到的商業價值,也夠多了。
厲峯要怪,就怪自己運氣差,簽的車手是他親生的。
“怎么突然又想開比賽了?”
他能回來開車,隊里人比誰都高興,陳子軒能勸那一句也算仁至義盡,見陸野不在乎,立馬忙不迭地給他登記名字。
因為有人想看。
陸野在心里回答的他,卻沒說。
“回來挺好的。”一直沒說話的李秀梅開口了。“隊里現在有錢,給你配最好的車。”
陳子軒偷偷瞄她一眼,小聲跟陸野逼逼:“你看吧,LEF區別對待,秀梅姐一直記著仇呢。”
陸野笑了笑。
他今年在LEF開比賽的時候,是碰到一些不公平的事。
他的賽道成績最好,但隊里裝配最頂級的王牌車卻不是給他的。甚至經理還會有意地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媒體,就是為了制造一些噱頭,好造神。
但這個行為對車隊其他成員來說,就是拿他們做墊腳石,給陸野出風頭。
至于陸野那輛車有多難開、每次的冠軍拿得有多費勁,就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里了。
陸野不在乎,因為從來沒把他們當人。
但自家車隊的偏袒他也領情,沖著李秀梅目光一碰,點了點頭。
旁邊的幾個小車手已經興奮得要飛起來了。
“Lyle神!那以后您跟我們一起訓練嗎!”
陸野正要說話,余光里,他看見顧硯修在角落里來回踱步,正好露出側臉。
他的眉頭微微擰起,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笑得很冷。
那通電話打得似乎不那么順利。
陸野抬了抬手,示意他們等等,然后朝著顧硯修走過去。
顧硯修在接的電話,是厲峯打來的,跟他舊事重提,又說起雙方機甲合作案的事情。
“顧總啊,你貴人事忙,這么久了,我也一直沒找到機會和你好好聊聊。”
厲峯在電話那頭語氣冷淡。
“厲總說笑了。”顧硯修平淡回擊。“我以為咱們上次聊得很清楚了,沒想到厲總意猶未盡,恐怕是我這個晚輩想得不夠周到。”
“上次和這次,肯定不大一樣。”厲峯說。
“哦?還請厲總指點。”
“談不上指點。你們顧家照顧小野這么久,你對我來說,和自家孩子沒什么區別。”
厲峯在電話那頭笑了兩聲。
“小野也說,對你這個哥哥很是感激,咱們一家人,做起生意來,豈不是比外人更合適?”
顧硯修忍不住回頭,陸野正好走到他面前。
高大的青年發絲微濕,垂下頭來看他時,冷峻的黑眼睛像只巨大的護衛犬。
顧硯修差點笑出聲。
陸野跟厲峯說?說感激他?
那昨天晚上在床上吻他的,恐怕另有其人。
顧硯修笑了,沖著電話那頭也毫不客氣。
“厲總,一家人最不好講利益。我們不說遠的,如果您的合作意向還是這么強烈的話,那我們和X機械的違約金,又該怎么辦?”
厲峯毫不在意地笑了。
“只是簽過合同而已,具體怎么合作,還不是看顧總你?”他說。“X機械嘛,小公司而已,不管是生產力還是競爭力方面,跟我們厲氏都差得遠。”
說到這兒,厲峯又說。
“而且,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咱們雙方的合同,讓小野跟進也沒關系。”他說。
“你和小野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總不會對他不放心吧?”
顧硯修都要聽笑了。
這商場的父親們,還真是大同小異。陸野才剛被認回幾天?厲峯就開始拿他做幌子了。
厲峯說的話,他肯定不信,他甚至還確信厲峯會拿陸野給自己挖坑,事成之后他和陸野反目,厲峯卻坐收漁翁之利。
要不是修養良好,顧硯修都要直接掛電話了。
但是這時,站在他對面的陸野伸出了手,將他的通訊器拉到了自己面前。
“是嗎?我也是第一次聽說,X機械原來是個這么廢物的小公司。”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兒。
“小野啊!”緊跟著就是厲峯驚喜的聲音。“你和顧總在一起?事情處理完了嗎,爸爸這兩天……”
“我問你話呢。”陸野卻打斷了他。
厲峯頓了頓,立刻笑了。
他的笑聲很欣慰,一點都不在乎剛才的對話被陸野聽見,反而挺高興,高興陸野一回來就對集團的大事上心。
“小野啊,你一直在跑比賽,有些事情不清楚,也很正常嘛。X機械這兩年,又是做車子,又是做機甲,你知道他們機甲的核心算法,和咱們集團的概念機甲……”
顧硯修在旁邊抱著胳膊,笑了笑。
他知道,厲峯這話不僅是說給陸野聽的,還是說給他聽的。
隨便吧。
結果厲峯還沒說完,陸野就冷淡出聲,打斷了他。
“這些我都知道。”
厲峯很驚喜:“你都了解過?”
“對啊。”陸野說。
“我自己辦的公司,我能不了解?”
——
回去的路上,顧硯修的腦袋都有點懵。
“……你是說,X機械是你的?”
陸野偏頭看向他,有很強的沖動,想要摸一摸顧硯修的頭發。
他可能是有病,顧硯修好端端的,他卻一天到晚地覺得他乖、覺得他可愛,動手動腳的沖動像是有蟲子在咬他。
“嗯。”他回應顧硯修,強迫自己別看他,看路。
顧硯修坐在副駕上,忍不住嘆息:“好厲害啊。”
雖然他讀書的時候,也白手起家地創立的星鏈。但他知道,對于自己來說,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白手起家。
他有經受過嚴格的精英教育,還沒有成年就在公司歷練過很久。這些經歷對他來說,比財富更加珍貴,因此他也從沒有居功自傲過,雖然見過他的人都說他是天才。
可陸野,他只在港內讀過兩年書。
顧硯修不吝嗇地夸獎,根本沒注意陸野的耳朵已經被他夸紅了。
他很快地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和Lush的合作,也是你拍板的嗎?”
陸野點頭。
顧硯修忍不住說了他兩句。
“你讓利讓得太多了,核心技術又不設防,對你們公司很危險。如果和你們對接的不是Lush的話,很有可能……”
他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對啊,他不知道對方是陸野,陸野卻知道,Lush是他的。
他轉頭看向陸野,就看見陸野沖他點頭,眼睛里帶著一些笑意。
“嗯。”他說。“因為是Lush。”
這下輪到顧硯修說不出話了。
簡直是胡鬧……因為一些情情愛愛,就一副要把公司拱手相讓的樣子。
可他是受益方,這話又讓他說不出口。
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有點笨拙的話:“你們的機甲構想……的確很成功。”
陸野很少看到他這種局促的樣子。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
顧硯修正偏頭看著窗外,似乎想避開一些對視。
可這個動作,卻正好出賣了他的耳朵。
潔白的皮膚藏不住心事,微微的紅,讓陸野的狗膽都被引燃了。
他朝著顧硯修偏過頭,心臟咚咚跳,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點抖。
只有嗓音是穩的。
“那,可以給一些獎勵嗎?”
顧硯修看著窗外,就聽見陸野低低的聲音帶著笑,從他的身后傳來。
“哥哥。”
第84章 第 84 章 我的信息素現在很平穩。……
顧硯修:“……”
他突然有點后悔提醒陸野自己和他之間的關系了。
怎么不叫名字, 改叫哥哥之后,那種怪異的曖昧更強烈了呢?
不知道現在后悔還來不來得及。
顧硯修只好裝聾作啞,在交通信號燈變綠的瞬間提醒陸野:“……可以走了。”
一個賽車手對綠燈的敏感程度, 遠勝過條件反射。
陸野卻慢了兩秒, 才說:“好。”
他真好看。
陸野看著顧硯修的側臉,這樣想。
除了他之外, 沒人再見過顧硯修這么可愛的樣子, 他不需要他再給他什么獎勵了。
陸野踩下油門。
周末的道路上車子不多,他們很快回了陸野的公寓,柳程已經發來了幾份重要文件, 等顧硯修過目。
顧硯修一回家就進了書房, 沒一會兒, 陸野就拿了咖啡來。
“要加糖嗎?”
優質的咖啡豆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陸野一手把咖啡放下, 一手給顧硯修遞過牛奶和方糖。
“不用。”
顧硯修搖頭, 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然后抬頭看向陸野。
恰好,他剛收到的這個項目和X機械有關, 而這家企業的負責人現在正站在他桌前, 單手握著裝方糖的小瓶子。
有些奇妙,又有點詼諧。
“怎么了?”陸野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顧硯修笑了笑, 把光幕轉向陸野。
“和X機械的合作案, 要看看嗎,陸總?”
他語氣輕快,陸野也不客氣,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在顧硯修旁邊坐下。
“哪方面的?”
“研發框架。”顧硯修說。“我看了一遍, 感覺構想不錯,但是具體的可行性,還需要進實驗室實測。”
顧硯修把文件翻回第一頁,將光標遞給了陸野。
合作案他過目之后,下周就會在雙方的研討會上研究,現在提前給陸野看看,也沒什么。
不過顧硯修沒想到,陸野對這份合作這么了解。
他簡單看過方案,立刻跟顧硯修探討起來,都是機械生產相關的專業問題。
也恰好,Lush這幾年的研發顧硯修一直在跟進,這些問題正好問在了顧硯修的專長上。
兩人你來我往地討論起來,除了方案上的漏洞之外,還另外提出了幾種生物接入的構想。
說到興起,顧硯修甚至直接從旁邊扯過一張白紙,在上面寫寫畫畫地記錄。
等兩人聊完,窗外太陽西斜,陽光已經漸漸變成了橘紅色。
“我沒想到,你對機械研發這么了解。”
顧硯修難得感到盡興。
陸野說:“X機械的初代機,是我自己做的。”
顧硯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陸野笑了笑,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
“厲峯之前一直說要告我,也正常。”他說。
“我當時買了一副厲氏廢棄的概念機甲,拆開研究,發現他們的機械程序亂七八糟,浪費了好材料。”
“然后呢?”顧硯修忍不住問。
“然后,我就自己做了。”陸野說。
“機械的重要部位要用分子鋼材,我手頭沒有,就把他們的機甲拆了。”
他說得輕而易舉,顧硯修卻知道其中有多難。
“你自己做的?”
“分子鋼材沒法熔煉,改裝花了一些心思。”
他說的“花了一些心思”,就是X機械的那幾十項分子鋼材的專利。
沉默一會兒,顧硯修有些不敢置信。
“厲總生氣,就是因為你用了他們的鋼材?”顧硯修問。
可鋼材只是原料,不涉及任何技術,更和厲氏在訴狀上提出的“剽竊程序”沒有任何關系。
“他們家上數三代都是做機械的,鼻子一聞,就知道X機械的初代機是哪來的原料。”
顧硯修卻不以為意。
“拆分廢棄材料回收使用,本來就是合法的。”
陸野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總幫我說話啊。”
顧硯修:“……”
他只是在討論客觀事實,怎么到了陸野嘴里,就變得這么奇怪?
他無語:“……因為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你要是吃了官司,Lush也是很難辦的,陸總。”
他這話說得公事公辦,陸野的眉眼卻好像更舒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所有下屬都叫他陸總,但只有顧硯修叫起來不一樣,聽得他耳朵癢癢的,發麻,像是有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啄他。
這讓他模樣落在顧硯修眼里時,顯得燒哄哄的。
“你放心。”陸野說。“一定不會讓你難辦。”
顧硯修錯開眼睛,清了清嗓子。
明明是在討論公事,陸野這是干什么。
算了,跟這個空氣里都能摳出兩塊糖吃的人沒法說話。
顧硯修看他一眼,干脆不再管他,整理剛才的談話綱要去了。
陸野也不多嘴,仍然安靜地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工作。
顧硯修效率很高,很快,一份文件反饋就發給了柳程,順帶提醒他,讓研發組在合作會前開一個小會,把他反饋的問題再研究一遍。
柳程很快回應他,之后又給他發來一條信息。
“顧總,星鏈那位投資人的狀況如舊,我會繼續派人調查的。”
陸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條消息。
然后,他就看見顧硯修對著光幕嘆了口氣,然后關閉了對話框。
鬼使神差地,他問:“怎么了?”
顧硯修也沒瞞他,一邊關電腦,一邊言簡意賅地說:“一直在找一個人,不過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陸野又像吃錯藥了一樣,控制不住地問:“很重要嗎?”
顧硯修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重要的人。”
陸野的心臟沒出息地咚咚直跳,明明是自己引誘出來的答案,卻好像是騙到了顧硯修的兩句表白似的。
“那你找到他,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把這些年的分紅全數轉給他。
顧硯修找人,就是為了還錢的。他理所當然地這么想,不過一轉念,又覺得,好像不夠。
給錢不過是履行合同,但是出于他本人,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對方當年的雪中送炭。
顧硯修忍不住思考起來。
怎么表達感謝呢。金錢、股份、古董珠寶?對方當年那么大的手筆,估計不是缺錢的人。
他陷入沉思,在旁邊一直觀察他的陸野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他的回應。
他有點沉不住氣了:“怎么了?”
顧硯修搖搖頭。
“只是沒想好。”
他說。
“想找到那位先生,應該很困難,我還有一些時間,去想該如何感謝他。”
陸野看著他。
他想說,其實也沒那么麻煩,對方也不希望這件事惹他煩心,他只是想讓他高興而已……
然后,就聽見顧硯修話鋒一轉。
“不過,如果找到他時,我還沒想好的話……”
他笑了笑。
“那不如問問他,有什么愿望好了。”
陸野的喉結上下一滾。
“……什么愿望?”
顧硯修忍不住笑了:“什么愿望,當然要那位先生來提了啊。”
陸野的目光落在顧硯修開開合合的嘴唇上。
什么愿望,都可以提嗎?
——
之后幾天,顧硯修的生活平靜而有規律。
過了易感期最手忙腳亂的兩三天,他逐漸習慣了Omega的身體,甚至能夠感應到信息素潮汐的規律。
白天在公司工作,只要不會加班太晚,信息素波動就都在可控范圍之內。
而短暫的幾次加班,陸野也會提前在公司的車庫里等他。
讓F1總冠軍給自己當司機,這種體驗確實有些奢侈。更別說到了家里之后,總有一桌飯菜等著他,都是陸野自己做的。
陸野其實不會做飯,顧硯修偶爾能撞見他跟著視頻一步一步學的樣子。
不過也不知道他那里來的熱情,這么喜歡泡在廚房里。
而到了晚上,陸野還是會很自然地和他留在一個房間。
床很大,睡兩個高大的男人綽綽有余。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空調溫度開太低的原因,顧硯修早上早起,總是會從陸野的懷里醒來。
晨光透過窗簾,對上陸野安靜的睡顏時,顧硯修有時候會有種恍惚感。
恍惚感覺自己是個已婚的男人。
不過他很快就會回神。
畢竟臨時標記之后,被迫獨處的一對AO,的確經常會有擦槍走火的可能。
信息素干擾大腦,人之常情。
這樣過于規律的生活,讓顧硯修的時間仿佛過得很快。
一直到這天早上。
兩天前,顧硯修就感覺到信息素的潮汐在減弱。這天他睡醒,就感覺到了一陣久違的清明和冷靜。
陸野已經起床了,他睡的那半邊被子整齊地鋪展在床上,還隱約繚繞著陸野信息素的氣息。
但顧硯修卻感到了一股與生俱來的掌控力。
觸碰到龍舌蘭氣息的瞬間,他居然能夠無比精準地控制住自己的信息素,腺體里的潮汐只是輕微地泛起波瀾,就立刻風平浪靜。
這是易感期過去的征兆,也證明陸野留在他體內的臨時標記解除了。
顧硯修一陣驚喜。
對于一個事業心與勝負欲極重的人來說,冷靜的頭腦、失而復得的自控,簡直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顧硯修飛快地翻身下床,甚至沒來得及換睡衣,穿上拖鞋就快步走出臥室。
這樣的驚喜,他太需要和人分享了。
連顧硯修自己都沒注意。
他的通訊器就放在床頭,里面有很多親人和朋友,可他第一時間卻是推開臥室的門,去廚房里找陸野。
陸野果然在廚房。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聽見顧硯修的腳步,陸野就回過了頭,面前的鍋里滋滋地煎著一對雞蛋。
“我好了!”
陸野回頭,顧硯修眉目舒展,高興地對他說道。
“易感期過去了,我的信息素現在很平穩。”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煎蛋的焦香在空氣里彌漫。
一瞬間,顧硯修立刻意識到了一件事。
易感期過去,他也就沒必要在陸野家住下去了。
而這個臨時幫助他度過易感期的弟弟……
似乎也應該退回到兩人原本的關系中去。
第85章 第 85 章 在聊什么,是約了朋友嗎……
顧硯修臉上的笑容莫名其妙地淡了下去, 高興的事情好像也沒那么高興了。
陸野卻是走到他面前,伸出手。
他手指上都是面粉,倒過來用手背貼了貼顧硯修的額頭。
顧硯修的脊梁一顫, 信息素幾乎是本能地作出了反應, 叫囂著侵入神經中樞。
……腺體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么聽話。
顧硯修偏了偏頭,強忍著身體的燥熱, 勉強開口:“可能還沒有……”
“抑制貼你忘了。”
陸野的聲音幾乎和他一起響起。
“……嗯?”
顧硯修微微一愣。
然后他就看見陸野很認真地對他說:“就算不在易感期里, 抑制貼也不能忘。不做防御的話,和Alpha接觸很容易被影響到,尤其在對方的信息素不穩定的情況下。”
顧硯修:“……”
嗯……非常簡單的醫學常識, 通常在中學的生理課上就會教。
結果現在他還要他弟弟提醒他。
向來游刃有余的顧硯修, 第一次用笑容來掩飾尷尬。
“剛起床, 一高興就忘記了。真是粗心, 之后一定不會……”
他笑到一半, 卻發現陸野沒有笑。
他站在他對面, 安靜地看著他,沾著面粉的手垂在半空中,目光又靜又深。
顧硯修漸漸不笑了。
他這才后知后覺, 自從他告訴陸野這件事, 陸野看起來既沒有開心,也沒有不開心。
就是……有點可憐, 像是垂下了耳朵而尾巴的大型動物。
“你……”
顧硯修一時間覺得應該說些什么。
可到了這會兒, 他反而詞窮。
然后他就聽見陸野問他:“吃完飯再走嗎?”
顧硯修:“……嗯?”
陸野看著他。
“很快的,馬上就好。”
廚房的蒸鍋里還冒著熱氣,隱約的香味傳來,平底鍋里的雞蛋還滋滋作響,漸漸發出一股慘兮兮的焦糊味。
陸野也聞到了。
陸野飛快回身, 快走幾步,啪地一聲關了火。
向來在他面前游刃有余的陸大廚,迅速地收拾鍋里的殘渣,平底鍋浸到水里,發出手忙腳亂的滋啦聲。
明明是鍋在受罪,顧硯修卻莫名覺得陸野的背影看起來可憐。
他頓了頓。
明知道事情解決,不該藕斷絲連的冷靜商人,難得因為心軟而做出判斷。
“嗯,先吃飯吧。”
他跟陸野說。
“正好,今天早上也不想吃煎蛋。”
——
一頓早飯沉默地吃完,柳程早就得到消息,特地帶了兩個助手來幫顧硯修整理物品。
住了將近一周,顧硯修留在這間公寓的個人物品很多。
擺在客廳里的文件和簡報,書房里的各類資料,還有一大堆私人衣物。
東西送到顧硯修辦公室的時候,連顧硯修都有些意外。
“不用全都送過來。”顧硯修看他們抱的幾個滿滿的大箱子。“重要資料送來公司就行了。”
柳程說:“顧總,這些就是那部分資料。”
他沒說,送到顧總家里去的東西才多呢。
生活用品、西裝、休閑服、書籍,光是皮鞋都單獨裝了一箱子。
顧總的東西收走的時候,那棟房子都空了一大半,感覺活人氣息都被收走了一樣,空蕩蕩的像個樣板間。
Lyle就站在旁邊看,看得柳程都覺得他有點可憐。
像什么呢?像主人畢業搬家之后被遺棄的貓貓狗狗。
柳程當時差點被忽然竄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想什么呢!貓貓狗狗塑也要有個限度,面前這位可是厲氏太子爺啊!
他都可憐,那自己這個打工人是什么?
拿著工資心疼上少爺了,該死!
柳程飛快收心,以一種非常公事公辦的態度替顧總收回了個人物品,順便感謝陸少爺這些天對顧總的照顧。
臨走,還偷偷掃視了一眼干干凈凈的屋子。
不是說賽車手都很狂嗎?這干凈整潔的房子,哪里像個賽車手的家。
然后,他就看見Lyle淡淡說了一句不用,就轉身進廚房……
呃,進廚房洗碗去了。
這下,柳程覺得他不像棄犬,像個棄婦。
估計是著魔了。
柳程飛快關門告辭,非常專業地把顧總重要的文件送去他的辦公桌。
“嗯,那就放下吧。”顧硯修的目光在大箱子上頓了頓,點頭說。
柳程應聲,立刻上前替陸總放好。
“文件和報表已經整理好了,顧總您翻閱的話,文件夾上都有貼標簽。”
“好,辛苦了。”
柳程退出辦公室,顧硯修按按眉心,抬眼看向那堆箱子。
易感期忽然順利過去,居然還讓他挺不習慣的。
忽然的清明和理智讓他的工作效率比之前還要高,以至于早上開會都讓那些董事們措手不及。他都離席了,那些人還遺留了一堆問題,單獨開會討論去了。
顧硯修不用管他,但是隨之而來的,居然有一種淡淡的,讓他不太習慣的空蕩感。
或許是今天工作量不多,他已經提前處理完了吧。
閑得有點空虛的顧總站起身,打開了那個箱子,準備看看還能不能找出一些工作來。
結果箱子一打開,淺淡而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龍舌蘭,繚繞在這一箱文件中。
顧硯修:“……”
Alpha的信息素果然猛烈而強悍,只是在陸野家放了幾天,就腌入味了。
和他們一起腌入味的,好像還有他的習慣。
顧硯修的耳根沒來由地發燙,可卻不是被信息素勾動起來的反應。
而是這氣味像是一種標記,撲面而來時,就讓另一個人的模樣浮現在他面前。
昨天他工作的時候,陸野還會坐在旁邊,微微歪過頭來看他。
顧硯修手頭一頓,啪地一聲關上了箱子。
——
效率太高,顧硯修今天難得沒有加班,在黃昏時回了家。
一周沒回,家里的管家團隊井然有序。
天臺上的蔬菜和植物被照顧得很妥帖,踩著他下班的時間,廚師就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顧硯修坐下吃飯時,卻下意識地抬頭,朝做飯那人看去。
怎么還不坐下?
可他抬頭,對上的卻是中年廚師的臉。
發現他在看自己,廚師受寵若驚,又欣喜又小心地問:“先生,今天的菜式您還滿意嗎?”
顧硯修默了默。
忘記了,現在不在陸野家里,掌勺的師傅不會把碗筷放在他對面,和他一起吃晚飯。
“很好,沒事。”
顧硯修朝著廚師笑笑,獨自吃完了一頓飯。
他今天沒有帶工作回家,管家團隊非常熟練地響應。
等顧硯修吃完晚飯時,他平時會看的書和安神茶都已經準備好,浴缸里的水也保持溫熱的恒溫,甚至擺好了一瓶紅酒。
這是顧硯修多年留下的習慣,沒人會比他的管家更懂他。
他準時上床,整棟別墅都熄了燈。
他喜靜,休息期間員工們絕不會出現在他的視線范圍里,會保證他充足的私人空間。
可是顧硯修躺下,卻睡意全無。
嘗試入睡失敗之后,顧硯修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身邊空蕩蕩的枕頭,和另外半張床整齊的被子。
沒入秋呢,卻顯得這間臥室空落落,冷冰冰的。
顧硯修:“……”
他猛地坐起身,懊惱地一把扶住腦袋。
他這是怎么了,剛病好,又病??
他像今天這樣,按部就班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從生活工作到飲食起居,全部都是烙印在他骨子里的習慣。
怎么現在就覺得哪里都不對勁了呢?
是陸野的入侵感太強?還是信息素的影像到現在都沒有消退?
顧硯修弄不明白自己,甚至被這一系列的不適弄得有些煩躁。
他像籠子里的困獸,煩悶了一會兒,點開通訊器,打算干點什么來轉移注意力。
正好,他的星鏈里有一些未讀消息,最上面的那條是那位和他相親過,之后再沒有下文的喬爾少爺發來的。
【我馬上要回歐大陸了。最近有空嗎,要不要出來喝個下午茶?】
現在他分化成了Omega的事情,早就被媒體報道過,人盡皆知。
喬爾少爺約見他,估計也只是朋友之間的閑聊,畢竟即便相親不成,兩家也是合作多年的世家。
而他呢,最近的確有空,也沒有再住陸野家。
他漫不經心地坐起身,一邊整理被子,一邊用意念回復消息:“好啊,地方你定吧,什么時候?”
然后,幾乎在瞬間,一條消息回復過來。
【Lyle:?】
顧硯修也愣了一下。
他抬頭看向光幕。
剛才那條消息,居然莫名其妙地發到了陸野的對話框。
顧硯修盯著光幕,蔚藍色的光照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星鏈,他開發的產品!鏈接人的思想和意識的生物功能,是他親自帶隊研發出來的藍星專利!
他剛才明明沒有在想陸野,它從哪里提取的關鍵詞,居然會發錯消息!
看來是該改革換代了,居然會出這種BUG。
顧硯修咬牙,這次不再用意識,而是老老實實地打字,回復陸野:“抱歉,發錯了。”
【Lyle:嗯。】
顧硯修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氣。
幸好,陸野話少,也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即便發錯了消息,也不會那么尷尬……
結果下一秒,又一條消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Lyle:在聊什么,是約了朋友嗎?】
第86章 第 86 章 聽說就在門口等您。
厲峯坐在陸野面前, 一臉和顏悅色。
“小野,爸爸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
陸野垂眼看著面前的光屏。
他約了誰?聽他的口氣, 見面的應該不是工作上的應酬, 更像是朋友的私下聚會。
雖然沒資格管,但有點想知道。
陸野假裝不經意地問出那句話, 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扣了扣。
厲峯坐在他對面。他的光屏設置了權限, 厲峯看不到,只能看到他的通訊器呼吸燈在閃。
厲峯還很高興,甚至讓手下開了一瓶酒, 說要和陸野小酌兩杯。
畢竟, 今天可是陸野主動約他見面的!
厲峯這些天, 高興得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先是一個失而復得的兒子, 或者說, 因為之前的二十多年他完全不知道這個兒子的存在, 所以相當于是個從天而降的繼承人。
長得很像他,脾氣也像,一個健康的Alpha, 還和當年的他自己一樣, 對賽車行業情有獨鐘。
厲峯簡直看到了一個年輕的自己,一個沒有因為任性而損傷腺體、一切都能重來的自己。
于是, 向來獨斷冷血的他, 第一次對一個人這樣包容。
但不代表他不調查陸野。
起先只是陸野的賽車生涯,厲峯無比滿意。他甚至在想,二十多年前,在車隊做機械師的自己,做夢都想成為陸野這樣的人。
二十年后, 另一個他做到了。
而至于X機械,更是他從天而降的驚喜。
一個白手起家的機械帝國,不屬于別人,而屬于他的兒子,他的血脈延續!
厲峯興奮得幾乎睡不著,讓手下搜羅來了X機械所有資料,越看越滿意。
不愧是他的種。
厲峯自認為尊重陸野,容忍陸野,也是因為想起當年的自己,也是這么叛逆而任性。
一個這么像他的孩子,還有什么不能忍的。
這些自戀到近乎變態的想法,厲峯不會往外說。他和顏悅色地看著陸野,越看越滿意,耐心地和他說起自己的計劃。
“厲氏現在的汽車板塊,是全藍星最成熟、規模最大的。現在你回了家,也可以適當在集團里歷練一下,到時候爸爸把這些交給你,你就……”
消息來了。
陸野看著光屏。
【顧硯修:嗯,有個朋友約我去喝下午茶。】
陸野有點委屈,又感覺自己沒資格委屈。
不過很快,又一條消息發過來。
【就是喬爾。你記得嗎?之前在高塔餐廳你見過的。】
陸野的嘴角勾了勾。
其實不用告訴他是誰的,他不是很在意,更不會因為他有幾個Omega朋友而生氣。
厲峯敏銳地察覺到陸野表情的變化,高興地說:“你也覺得爸爸的計劃不錯,是不是?”
什么計劃,根本沒聽。
陸野一邊回消息,一邊淡淡地說:“沒空,X機械那邊很忙。”
他今天聯系厲峯,只是因為之前答應過他而已。
繼承權他要,是因為厲峯總是去煩顧硯修。至于那個集團里的那些破事,懶得管。
【嗯,好。你們出門注意安全。】
想了想,陸野又問了一句:【今天感覺怎么樣,有難受嗎?】
對面,厲峯面露難色:“小野啊,爸爸想把你介紹到家族和集團,也想讓你拿出一點成績。你這么優秀,爸爸知道,但是別人不知道呀……”
哄孩子的口氣,聽得陸野一陣無語。
這個人到底自說自話的在嗨什么?不該做企業家,而應該去當個演員,專門演家庭倫理劇。
陸野很快打斷他,拿出了方案。
“亞大陸的分公司可以先給我做。”
厲峯也同意,就是有點疑惑:“為什么?”
陸野:“在這邊習慣了。”
廢話,Lush總部就在這里,他還能去哪。
厲峯一副很遺憾的樣子:“也好。只是咱們集團總部在美大陸,爸爸常駐在那邊,還是想多見見你……”
“不行就算了。”
“怎么不行?爸爸也就是說說……”
光屏又亮了。
【顧硯修:嗯,今天還好,謝謝你的關心。這么晚了,還沒睡嗎?】
陸野心想,他也在關心我。
【還沒有,有些應酬,很快就回家。】他回復顧硯修。
厲峯看著陸野緩和下來的表情,愈發高興了。
孩子對他還是有感情,這不,他哄了兩句,就沖他笑呢。
厲峯一鼓作氣,又提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小野,過兩天我派人帶你去一下政務處?”
“干什么?”
“改名。”厲峯溫和地說。“你回了厲家,還姓陸,也說不過去。”
陸野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犯什么病。
“用不著。”他說。
光屏亮了,是顧硯修回復他:【好,早點休息,晚安。】
陸野站起身。
厲峯也跟著他站起來,酒杯匆匆放在桌上:“怎么了,小野?”
“回家。”陸野說。
“有什么急事?我這就派人……”
“該早點休息了。”
厲峯一陣怔愣,眼看著陸野仰頭喝完杯子里的酒,頭也不回地走了。
呃……
孩子這是,這是在關心他嗎?
陸野一走,屬下魚貫而入,恭敬地詢問他:“厲總,之后的行程……”
厲峯擺擺手,難得對屬下也這么溫和。
“都推掉吧。”他說。
“今天早點休息。”
——
顧硯修連續失眠了兩天,那種不適感還是沒有改善。
入睡困難,半夜會醒,醒來時自己的腿和胳膊都不老實地霸占了另外半張床,看起來像在本能地摸索什么。
幾天之后,他實在受不了,聯系了自己的私人醫生。
“您是問,被臨時標記之后的后遺癥?”
私人醫生特地給他約了全面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后,他搖搖頭。
“醫學界暫時沒有這樣的病例,您的檢查報告也顯示,您體內的另一種信息素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雙手將檢查報告遞給顧硯修。
“從醫學層面講,您目前完全不受對方的任何影響。”
那為什么……
顧硯修的眉頭擰得像麻花。
“心理障礙呢?”他問。“Omega被臨時標記之后,有沒有產生心理障礙的病例?”
醫生面露難色,最后搖搖頭。
那就奇怪了。
顧硯修想到自己這些天,每一個不安穩的夜晚,還有身體空落冰冷的感覺,認為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可能是醫學的盲區,也可能是他自身的信息素比較獨特,都說不好。
他擺擺手,讓醫生出去了。
醫生臨走的時候欲言又止,最后看著顧總高高在上的冷峻臉龐,還是沒有說出口。
其實他想建議顧總考慮一下,戀愛的可能。
畢竟愛情不屬于心理疾病的一種,但是卻和顧總現在的癥狀很像……
但是算了,打工人多說多錯,上班的第一課就是學會沉默。
顧硯修對著自己的檢查報告研究了半天,也沒有結果。到了晚上下班的時候,想到又要回家,顧硯修心里一陣排斥。
好煩,不想失眠,又浪費時間,又影響心情。
他干脆給秘書處全下了班,讓他們不用管自己,自己晚上去研究所。
“顧總,您注意休息呀。”柳程忍不住勸。“明早還有重要會議,和厲氏亞大陸的負責人談下個季度的合作。”
顧硯修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
Lush和厲氏合作了這么多年,他跟亞大陸的負責人光是喝酒都喝了多少回。
只是簡單的季度合作會,顧硯修心里有數。
他離開了總部大樓。
Lush集團虎踞亞大陸這么多年,光是港內區的總部就有一整個園區。
從總部大樓,到私人醫院,再到研究所和設計院,都在同一個片區,顧硯修甚至不用開車。
他在研究所里也有獨立的研究室,配備了一個臥室給他休息。
這天夜里,他去巡視完Lush最近項目的研究進度之后,就去了自己的研究室。
最尖端的精密儀器都很齊全,他從中學時候就經常來這里做實驗。
這回,他提取了自己腺體里的信息素,送進了檢驗設備里。
一開始,顧硯修只是有點好奇,自己的信息素有沒有產生標記后遺癥的可能。
再后來,一項一項基礎試驗做完,顧硯修有些興奮,心臟嘭嘭跳動。
他的信息素,簡直是可以送進實驗室做解剖的程度。
濃烈強大到符合概念中S級Omega標準的信息素,在數據上能夠觸及到很多學科上的難題。
顧硯修在Lush工作了這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無論是在抑制劑的生產還是腺體醫療,他的信息素都能幫助突破技術局限。
顧硯修一下忘了時間,在實驗室里一待就是一夜。
第二天,柳程把早餐送到了研究所門口,看到顧硯修時,他沒忍住開口。
“……顧總,您在實驗室一夜沒睡?”
顧硯修毫不在意地接過早餐,打開車里的鏡子,簡單整理了一下儀容。
“嗯。”他應聲,單手把一份數據遞給柳程。
“一會把這個送去研發部。”
“是。”柳程說。“不過顧總,厲氏的負責人已經到公司了,聽說就在門口等您。”
顧硯修挑眉。
“這么客氣,有什么急事嗎?”
柳程沒到公司,不知道,是聽秘書處的人說的。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他說。
“好。”
顧硯修也不在意,簡單吃了兩口早餐。
不得不說,全身心投入地工作一夜,比在床上輾轉反側更讓他舒服,他現在的精神比前兩天好多了。
也就不在意厲氏負責人要做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向來游刃有余。
車子只開了兩分鐘,就在總部大樓前停下。
開車的柳程一臉驚訝地看著前方,好像忽然不會說話了。
“這這這這……顧總。”
顧硯修不解,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去。
只見Lush總部門前寬闊的階梯上,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胸前戴著厲氏的工牌,看起來氣勢迫人。
而在他們前面……
陸野一身挺括的西服,鶴立雞群地站在那里。
第87章 第 87 章 陸野明明什么都沒做。……
顧硯修一手端著冰美式, 手里還拿著半個沒吃完的三明治。
車子在大樓前停下,商務轎車顯眼的車牌,連陸野身后隨行的下屬都認得這是誰的車, 更別說恭候在門外的安保。
立刻有人上前, 替顧硯修拉開車門。
“顧總!”
不再有車窗的阻隔,顧硯修和不遠處的陸野隔空對視, 兩個人的目光沒有任何遮擋地撞在一起。
忽然開始朝夕相處的兩個人, 又忽然好幾天都沒有見面,聊天記錄也停在發錯消息的那天。
可能是提神醒腦的咖啡起了作用,顧硯修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他垂垂眼, 非常鎮定平穩地走下車。
握著咖啡的手指卻陷進了杯子里。
人人都知道陸野和他之間的兄弟關系, 更多的事連柳程都不清楚。他該用什么樣的態度面對陸野?是冷淡一點, 還是……
柳程已經飛快下車, 接過了他手里的咖啡和三明治。
再抬頭, 陸野已經帶著一群下屬, 走到了他面前。
“顧總。”
是陸野的聲音,平穩,冷靜, 和他臉上淡漠的表情如出一轍。
可顧硯修一抬眼, 卻對上了他一雙灼熱的黑眼睛。
顧硯修:“……”
他飛速錯開目光,就看見了陸野向他伸出的手。
顧硯修立刻與他握手。
手心灼熱的溫度燙得他手腕一抖。
顧硯修剛喝過冰咖啡, 手早就被咖啡杯冰透了。他感覺陸野的手也頓了頓, 然后慢慢收攏手指,握著他的手上下晃了兩下。
在別人眼里是在握手,可顧硯修有種陸野在幫他暖手的錯覺。
“……好久不見了,陸總。”
顧硯修臉上掛起得體的笑容,簡單握過手后, 飛快地把手藏進了口袋里。
可觸感和溫度還留在皮膚上,熱乎乎的,有點癢。
“請。”
陸野也沒有多說,沖他點點頭,和他一起朝電梯走去。
顧硯修也飛快回神,立刻進入狀態,開始以“久未謀面的兄長”的身份,泰然自若地和陸野聊天。
“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顧硯修的目光掃過陸野后面的下屬,說。
“是厲總的安排嗎?”
陸野點頭:“之后厲氏的亞大陸區域,移交給我負責。”
顧硯修和他一起走進電梯,那些人熙熙攘攘地跟進來,恭敬地站在他們身后。
咳……在這么多人面前和陸野并肩站著,怪怪的。
顧硯修繼續寒暄。
“厲總很疼愛你,要是爸媽知道了,他們一定很高興。”他說。
“他們都很想你,有空回家一起吃個便飯嗎?”
顧硯修自己都佩服自己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陸野卻沒出聲。
顧硯修偏頭,就見陸野在靜靜地看他。
對上目光,顧硯修心頭一跳。
演得太過了?也是,陸野在顧家過得并不好,現在也沒義務在厲峯的下屬面前表演。
“嗯,好。”
猝不及防,陸野開口了。
“你最近很忙嗎?”
顧硯修一愣:“……嗯?”
陸野繼續說:“我剛才遇見了你的秘書,他們說,你昨天一整夜都在實驗室。”
顧硯修偏頭,正好能在锃亮的電梯門上,看見自己的倒影。
儀容整潔,精神飽滿。就是眼睛底下難免有點烏青,不明顯,但卻是明晃晃的熬夜證據。
顧硯修莫名有些心虛。
畢竟從陸野家離開之后,他一直沒能睡一個好覺。總不能告訴陸野,是因為他不在自己床上,才加班的吧……
“有一些合作案上的細節,最后核對了一下。”工作方面,顧硯修的借口信手拈來。
他甚至有余地沖陸野笑了笑,得體地說:“見笑了。”
陸野沒再說話。
電梯飛速上行,在會議室的樓層發出“叮”的一聲,自動開門。
所有人都恭敬地站在后面,等著他們兩個先走。
陸野卻扭過頭,忽然看向顧硯修。
“我來早了,還沒吃飯。”
——
會議前有一些細則需要核對,雙方負責人不在場也沒關系。
顧硯修不明就里,但還是順水推舟,邀請陸野來自己辦公室用個便飯。
公司食堂的早飯豐盛美味,秘書辦的人在五分鐘之內擺滿了顧硯修的辦公桌,放好餐具后,又飛速離開。
門關上,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硯修反而比剛才還尷尬了。
“咳咳……”他做了個“請”的動作,率先在桌前坐下。“隨便吃點吧,一會會議開始,柳程會來叫我們的。”
陸野卻說:“厲氏和Lush這一季度的合作,沒有新的科研項目,都是生產方面的內容。”
顧硯修立刻聽懂,陸野說的是他剛才找的借口。
今天的會議,不需要他熬一個通宵。
這讓他怎么回,這話題對一個心虛的人來說,有點尖銳。
他尷尬地笑了笑,還沒說話,陸野就在他對面坐下,問他:“怎么不睡覺?”
這一次,他的語氣很輕,讓他的聲音聽起來都有點柔,讓人耳朵癢癢的。
只有兩個人,顧硯修也沒必要費心編理由應付他。
他安靜得像在裝死。
沉默彌漫,這次說話的又是陸野。
“先吃飯吧。”
他好像嘆了口氣,但等顧硯修看向他的時候,他又在給顧硯修盛湯。
時間好像一下倒回了上個星期。
“不用幫我,你不是還沒吃……”
“我吃過了。”陸野把湯放在他面前。“我看到你只吃了兩口。”
說的是顧硯修被柳程拿走的那份三明治。
顧硯修:“咳,拿著吃的東西見人也不合適。”
“還是涼的。”陸野又補充了一句。
他今天尤其執著,好像自己吃不好一頓飯是多大的損失一樣。
但都是事實,他沒法反駁,只好喝湯。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陸野沒吃幾口,明顯是吃過飯來的。
顧硯修只好裝作不知道。
一頓飯很快吃完,顧硯修去盥洗室里整理了一下,出來的時候又容光煥發了一些。
“走吧。”他對陸野說。
陸野的目光從他眼底的烏青掃過,很執著地頓了頓,才勉為其難地“嗯”了一聲。
兩人進了電梯,很快,專梯停在會議室層。
到達聲響起,顧硯修不著痕跡地直了直身體,無可挑剔的儀態多出一些淡漠的氣質,和他在新聞媒體前的模樣重合在一起。
在人前表現出最得體的面貌,是他刻在骨子里的習慣。
電梯門緩緩打開,可就在這時,陸野伸手,一把按在了關門鍵上。
顧硯修:“?”
電梯重新合上,顧硯修疑惑地看向陸野。
攔在面前的高大身軀像一座奇峻的山。
“……你自己在家,好好照顧自己。”他微微低下頭,看著顧硯修。
“我……”
顧硯修想辯解,陸野卻抬了抬手。
不知道是想碰他哪里,但在空中停了一會兒,就又收了回去。
陸野又嘆氣,黑眼睛里翻涌著顧硯修看不懂的情緒,好像有多少事情讓他發愁一樣。
顧硯修頓了頓,本能地點頭:“好。”
“你不要光答應我。”
陸野嘴唇動了動,眼神卻好像更委屈了。
“……我照顧不到你,你別折騰自己的身體。”
——
會議進展得很順利,唯一讓顧硯修有些疑惑的,就是陸野在電梯里說的話。
只是熬個夜而已,算不上折騰吧?
不過,鬼使神差的,他今天沒有加班,準時回家吃飯,準點上床。
從床頭拿書的時候,顧硯修又忍不住往床上看了一眼。
空蕩蕩的,對一個人來說,這床是有點太大了。
通訊器鈴聲忽然響起,嚇了他一跳。
顧硯修點開光屏,上面顯示的是陸野的來電。
嗯,有事?
或許是被突然的鈴聲嚇到的原因,看到那個名字的瞬間,他胸口快速跳了幾下,很快接了起來。
“喂,陸野。”
電話那頭隱約有風聲,聽起來像是在外面。
“嗯,是我。”陸野問他。“你回家了嗎?”
“回了。”顧硯修等著他的下文。
結果陸野沒下文了:“好。”
顧硯修沉默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陸野這是專門打電話,查崗他有沒有回家睡覺。
這個人……
被當孩子管了,他一時有些不服,反問陸野:“你呢?聽聲音好像在還外面。”
陸野嗯了一聲,有賽車呼嘯而過的引擎聲,嘈雜地從電話那頭傳來,讓陸野的聲音有些模糊。
“在賽道練車。今天車隊多,只約到晚上的兩個小時。”
居然真的跟他解釋上了,像是在報備行程一樣。
顧硯修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像是伸手威脅小狗要揍它,結果反而被小狗搖著尾巴舔了手心。
“……哦。”
陸野又問他:“要睡了嗎?”
還不死心,管他管到了被窩里,連他父親都不會管他睡覺的事情。
顧硯修不死心地再次反擊。
“是準備睡了。”他說。“你呢,這個點還在練車,要熬夜嗎?”
陸野那邊頓了頓。
然后,風聲和引擎聲里,他聽見陸野笑了。
“不會,我再跑最后一圈,就回家了。”他說。“怕再晚會打擾你,才提前給你打電話。”
小狗舔過了他的手,又用濕漉漉的鼻頭蹭了蹭他,好像怎么樣都不會生氣。
顧硯修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敗下陣來。
“好吧。”他說。“那你注意安全。”
“嗯。”陸野在電話那頭答應他,接著又說。
“下個月正式賽,我給你留了票。”
風聲聽起來很清爽,顧硯修偏過頭,窗外也在刮風,樹影搖曳,濃密的枝葉簌簌作響。
像是同一陣風,從電話那頭吹到了這里一樣。
“要來嗎?”
他聽見陸野問他,在這樣的夜色里,像是誘惑。
奇怪啊,陸野明明什么都沒做。
第88章 第 88 章 總裁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顧硯修答應了陸野。
雖然他平時行程很滿, 但或許是上次坐在陸野的賽車上,的確跑得很爽的原因,顧硯修覺得自己沒理由拒絕。
這項運動的確很刺激, 尤其是車手本人發出的邀請。
聽見他同意, 陸野好像又笑了。
“嗯。”他說。“我給你留最好的位置。”
電話那端,好像有人在喊Lyle, 說輪到他上場了, 可以準備熱身。
“那你去忙吧。”顧硯修說。
“好。”
陸野答應著,卻沒掛電話。
不知道為什么,顧硯修也沒有掛。
風聲很嘈雜, 兩個人的呼吸卻很安靜, 輕輕的, 是只能拂動發絲的力道。
“那……”
“我明天還能給你打電話嗎?”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 問話的是陸野。
顧硯修微愣, 然后說:“當然可以。”
不過為什么要問?有事的話直接電話就好, 應該用不著他點頭。
然后他就聽見陸野補充說:“打電話提醒你睡覺。”
顧硯修:“……沒什么事就掛了。”
把他當成叛逆期的中學生了嗎?明明他才是做哥哥的那個。
顧硯修耳朵有點燙,這回電話掛得很利落。
按掉通話鍵的時候,似乎還聽見陸野在那邊低低地笑。
之前怎么沒發現他這么愛笑。
顧硯修取下通訊器, 放在床頭, 有些憤懣地鉆進被子里。
剛拿到手的書被他忘在了枕邊,連他自己都忘了, 他平時至少要閱讀半個小時以上, 才能安穩入睡的。
他這回一覺睡到了天亮,甚至連夢都沒有做。
——
喬爾這次和他約在一家港內區很有名的Brunch餐廳,需要提前預約,據說甜品很出名。
顧硯修平時商務宴請居多,很少和人這樣風雅地吃一頓早午餐。不過聽說這在歐大陸的Omega圈里很出名, 少爺小姐們說說笑笑,就能消磨一整個上午的時間。
顧硯修到的時候,喬爾已經在看菜單了。
“嗨。”
這回喬爾的態度倒是很隨意,看起來舒適不少,估計是因為顧硯修成了“同類”的原因。
點餐時,他也隨便了很多。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飲料要阿芙加朵,多加糖。”
“阿芙佳朵本身就比較甜,加糖的話可能口感會改變的,先生。”侍應生提醒他。
“我知道,就這么上吧。”喬爾滿不在乎,把菜單遞給了顧硯修。
顧硯修不太了解,簡單點了幾個推薦菜。
“今天我買單,你可別跟我搶哦。”侍應生一走,喬爾就說。
顧硯修笑了笑:“怎么,是有什么好事情嗎?”
喬爾的表情很得意,像只昂首挺胸的小鸚鵡。
“你前段時間分化的時候,我正在跟我爸爸吵架。”他說。
“你的新聞一出,我爸也被嚇了一跳,我腰桿一下就硬了。”
喬爾得意洋洋。
“最近我爸不僅不給我亂安排相親,還把我信用卡的額度取消了呢。”
顧硯修很捧場:“哇,那恭喜你。”
“也恭喜你呀。”喬爾說。“我當時還以為,你分化之后會被那些股東為難呢。想問問你,又怕太冒犯。”
喬爾聳聳肩。
顧硯修當然不會跟外人說那些內情。
“是我運氣好吧,有家里人為我撐腰。”他說。“股東為難我,也暫時找不出更好的負責人,也就只好作罷了。”
“家里人?”喬爾眼睛亮了亮。“你姐姐嗎?”
“嗯?”
顧硯修沒想到喬爾會忽然提起顧蔓。
然后他就看見,喬爾肉眼可見地手忙腳亂起來。
“沒有,我沒別的意思。”他說。“我也只見過你姐姐兩面,她兇巴巴的,我不喜歡那種Alpha。”
顧硯修:“……”
嗯……他好像沒問喬爾是不是喜歡他姐。
但是看到Omega慌亂的眼神和通紅的耳朵,顧硯修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他清清嗓子,若無其事地笑笑:“她是看起來比較冷淡,不過人很好,在公司很照顧我,有她在的確比較放心。”
“是……是嘛。”喬爾松了口氣。
不諳世事的少爺完全沒發現,在商場老狐貍面前,自己的小心思早就無處遁形了。
甜品和咖啡陸陸續續送上桌,喬爾的耳朵也漸漸恢復了正常的顏色。
他的確很愛吃甜食,加了糖的阿芙佳朵配著奶油甜點,吃得津津有味。
顧硯修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想起他剛才說漏嘴的樣子,忍不住想逗他。
“我姐倒是從來不吃甜食。”他說。“口味上,我和她蠻像的。”
喬爾少爺叉著一塊蛋糕,正要送進嘴里,冷不丁聽見顧蔓,頓時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蛋糕懸在半空。
“啊?啊……她不喜歡嗎?”
顧硯修沒忍住笑出聲,喬爾的耳朵又紅了。
“你……!”他也意識到顧硯修在逗他,耳朵紅到了臉頰上。“我沒有!我只見過她兩回,我……”
“周末家里有宴會,我聽父親說你和赫爾曼伯伯都會去。”顧硯修正了正神色。
“啊……嗯。”喬爾沒想到他話題變得那么快,下意識地乖乖點點頭。
“我姐那天也要到場。”顧硯修說。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再牽線,介紹你和我姐姐認識一下。”
喬爾又羞得沒地方躲:“我不喜歡她!”
“嗯。”顧硯修點點頭,神色很認真。“所以要見嗎?”
喬爾:“……!”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又羞又氣地看著顧硯修。顧硯修實在沒忍住,低頭笑得肩膀都在抖:“抱歉。”
不得不承認,他身上是有些劣根性,還挺愛看人臉紅的。
——
到頭來,喬爾還是紅著耳朵,跟顧硯修說要見。
“她……反正她要是不喜歡我,就算了。”
顧硯修忍不住地覺得有趣。
告辭之后,到了晚上又想起這件事,他還給顧蔓發了一條消息。
【你喜歡愛吃甜食的Omega嗎?】
還在加班的顧蔓給他扣了個問號:【你星鏈被盜號了?】
顧硯修說:【沒有,就是問問你。】
想了想,他又由衷地補充了一句:【我覺得挺可愛的。】
【?】
顧蔓的問號又扣了過來。
顧硯修于是打字給她解釋。
不過,他的消息還沒發出,顧蔓的消息就又來了。
【得了吧你,你覺得誰可愛,那個在你身上劃地盤的Alpha知道嗎?】
顧硯修:“……”
他半天沒回復,手機那頭的顧蔓像是扳回了一城,得意地再次回復他。
【消停點吧你,還給我牽上紅線了】
直A味兒沖鼻子,顧硯修都有點不想理她了。
電話也在這個時候撥了進來。
又是陸野,正是顧蔓說的那位,在他身上劃領地的Alpha本人。
顧硯修接起電話,表情有點不自然。
“……喂。”
陸野的聲音沙沙地響起,聽起來環境也很嘈雜,但又不太像賽場。
“嗯。是不是睡了?下次我早點打給你。”
顧硯修搖搖頭:“沒有。你還在賽場上嗎,今天也練車?”
“沒有,今天不在。”陸野說著,忽然問他。“你喜歡什么顏色?”
顧硯修有點莫名其妙,還是想了想:“灰色吧。怎么了?”
“我在車廠里。”陸野說。“LEF的車廠。”
“嗯。”
“上次不是說,要帶你去賽道上開一開嗎?”陸野說。“我在這邊巡視,正好,給你弄輛車。”
“嗯。……嗯??”顧硯修一走神,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只是開著試試,用不著新車吧?”
他雖然出身不錯,但也不是那種揮金如土的大少爺。
陸野說話慢慢的,像是在誘惑他:“你眼光很好,灰色車身的賽車做出來很好看的。”
“……真的嗎?”顧硯修不太相信。
畢竟他看過比賽,賽場上的車子五顏六色,通常是越醒目越好看。
“真的。”陸野說。“我給你改裝,到時候做出來你試試看?”
顧硯修莫名其妙就點了頭。
——
之后一段時間,顧硯修每天都會準時收到陸野的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這段時間的確睡得還不錯,作息規律,沒再像那天那樣熬夜。
以至于他工作效率都高了不少,接連幾天都沒有需要他加班的情況。
這讓顧硯修心情也不錯,正好月底,有不少來他辦公室匯報工作的下屬。只要工作狀況還不錯的,顧硯修都會不吝嗇地夸獎兩句。
顧總心情好這件事,莫名其妙地傳遍了半個總部。
以至于顧蔓來他辦公室的時候,都懷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半天。
“……怎么了?”顧硯修被她看得心里發毛。
“最近有什么好事,在公司都傳遍了?”顧蔓問。
顧硯修:“……什么啊。”
顧蔓抱著胳膊:“都說顧總逢人就夸呢。”
顧硯修按了按眉心:“就不能是因為集團上個季度的盈利環比增長了七個百分點?”
顧蔓搖頭:“那沒有,他們都說,顧總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顧硯修面無表情:“肯定有人在公司偷偷看小說。”
顧蔓聳聳肩:“不是就行,嚇死我了。”
顧硯修不解:“怎么嚇你了?”
顧蔓說:“還不是你那天?莫名其妙說哪個Omega可愛,我以為你成同性戀了呢。”
顧硯修:“……”
他一陣無語,恰好在這時,敲門聲從外面響了起來。
“進。”
門推開,就看見柳程一臉尷尬地站在門口,而他身后,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比他高出了半個頭。
顧硯修沉默地對上了陸野的目光。
看柳程的表情……
估計他剛才和顧蔓的對話,門里門外的人都聽見了。
第89章 第 89 章 不止是覺得會臉紅的人可……
顧硯修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柳程連忙說:“顧總, 顧經理。陸總今天帶著合同來,說上次會議修改的條款已經改好了,您過目之后沒問題的話, 就可以簽字了。”
顧硯修看向陸野。
很小的一件事, 通常都是由對方負責人的助理或者下屬來辦的。
區域總裁親自上門……是有點大材小用。
顧蔓的眼神也玩味地掃過陸野。
她以前也見過陸野幾回,幾年沒見, 誰也沒想到這小子的經歷這么傳奇, 還真是走了大運。
不過反正,顧蔓不介意,這小子今天能用“陸總”的身份站在這里, 也算他運氣好。
“那你們聊, 我走了。”
送個文件都要親自來, 她還不至于這么不知趣, 這時候還在這里礙事。
“好。柳程, 送顧經理。”
顧硯修站起身, 顧蔓擺擺手,朝著陸野很隨意地點了下頭,起身朝門外走去。
路過陸野時, 顧蔓腳步一頓。
信息素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詫異地看向站在那兒的陸野。
陸野紋絲不動,表情平淡地回看她。
顧蔓回頭, 凜冽的眼神從他和顧硯修身上來回掃過。
Alpha對同類的信息素極度敏感, 尤其是陸野這種……強大到過于獨特的信息素。
接觸過一次,記性再差的人也很難忘掉。
來自上位者的壓制和不適感鋪天蓋地,氣味和顧硯修那天身上的信息素味一模一樣,顧蔓還有什么不懂的。
她后退一步,目光冷下來, 再次打量陸野時,眼神里多出了復雜的意味。
陸野也就站在那兒,隨便她看。
片刻,顧蔓涼涼地笑出聲,路過他時,肩膀不客氣地撞過他。
“好小子。”
擦肩而過的瞬間,顧蔓的聲音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有點本事。”
——
陸野進門,合同放在顧硯修面前,他就站在那兒,像是顧硯修的助理。
顧硯修有些無奈:“這種小事,不需要你親自跑一趟吧?”
陸野說:“順路,正好路過。”
嗯嗯,順路,誰順路的時候會特地帶上合同啊。
顧硯修不跟他爭這個,嗯了一聲,就翻開合同,專注地看起來。
他看合同,陸野就站在那兒看他。
合同翻了兩頁,在陸野的注視下,顧硯修實在忍不住了,無奈抬頭提醒他:“坐吧,怎么在這里還拘束?”
陸野頓了頓,說:“沒有。”
然后就坐在了顧硯修的辦公桌對面。
好了,這下不像他的助理,像是在銀行辦業務的客戶。
顧硯修只好抬眼:“你……”
到底有什么事?
陸野卻忽然開口了。
“你剛才和顧蔓姐在聊誰嗎?”他問。“我在門口聽見一些。”
一米九的高大男人,頭發梳得利落。托他那副冷冽銳利的五官的福,定制正裝穿在他身上有股西裝暴徒的氣質。
可他坐在那里,卻偏偏顯得很乖,看著顧硯修時,眼巴巴的,顯得有點可憐。
顧硯修的語氣都不自覺地平緩下來。
“聽見了什么?”顧硯修問他。
陸野老老實實地回答:“聽見顧蔓姐說,你說有個Omega很可愛。”
顧硯修:“……”
陸野的表情和語氣看起來都老實極了,可顧硯修總覺得像是表象。
就像某些尖牙利爪的大型動物,也會用翻起肚皮的方式來笨拙地爭寵,看起來束手就擒,其實私心里是想要用自己的乖巧換取對方的關注。
對上那雙眼睛,顧硯修沉默片刻,還是解釋。
“嗯。喬爾,你還記得嗎?就是那個……”
“我知道,他前幾天約你吃過飯。”陸野再次很認真地點頭。
顧硯修沉默。
明明是很正常的對話,怎么覺得酸酸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對不起人的事。
他按了按額角,繼續說:“嗯。他喜歡顧蔓,拜托我替他探探口風。”
這話說完,總覺得窗外面的陽光都刺眼了一些。
為什么呢?可能是因為某只小狗頭頂的烏云飄走了吧。
他抬眼,看見陸野安靜了一會兒,雙手交握著放在桌上,手指動了動,像是在扣自己的指腹。
“我沒有特意想問,你別擔心。”他低了低頭。“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翻起肚皮的大型猛獸剛被撫摸了一下,就緊張地翻身坐起來,開始反思起了自己的卑劣。
明明他全部的小心思,也只是想被摸兩下而已。
顧硯修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然后緩緩支撐在下巴上,看向陸野的眼神多了一些饒有興趣的意思。
他發現,他的劣根性里,不止是覺得會臉紅的人可愛。
陸野的“只是”之后沒了下文,他也沒接話,安靜地等著陸野繼續說下去。
陸野扣著手指的關節越來越緊,骨節隱約透出白色,旁邊是盤桓的青筋。
時間像是過得很慢,沒一會兒,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認了輸。
“抱歉。”他說。“是我多嘴了。”
這下,顧硯修都難免心軟。
自己也真是……明知道對方的心思,還要這樣逗他。
他垂下眼繼續翻合同,狀似不經意地平靜開口:“沒事啊,很小的一件事,聊聊而已。”
他不用抬頭,都感覺對面的陸野松了口氣。
“嗯。”他立刻接住了話題,像跳起來叼住飛盤的小動物。“那你要幫他們嗎?”
顧硯修笑了笑。
“這種事也沒辦法幫忙,最多牽個線,總不好把人家強扭在一起。”
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頁,內容無誤,他打開鋼筆,在上面簽下了名字。
余光里,陸野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過幾天家里有個晚宴,我答應了喬爾,帶他們認識一下。”
顧硯修隨意說著,把文件遞給了陸野。
“好。”陸野點頭,接過文件。
——
顧硯修也沒想到,陸野那句很隨意的“好”,原來是他當天也會來的意思。
厲氏的亞大陸總部也在港內,這種正式的大型宴會,顧家總會禮節性地給厲氏送請柬。
但厲氏從沒有派人來過,這么多年,漸漸成了雙方心照不宣的習慣。
尤其是陸野身份曝光之后,顧家了解內情的人,漸漸都明白厲總為什么即便人在亞大陸,也從沒來過顧家莊園了。
因為他無法釋懷的前任是這兒的女主人。
他釋懷與否,顧硯修倒覺得無所謂。
畢竟厲峯到底有多愛祝欣柔,他覺得未必。比起那時被辜負的愛情,他明顯更無法釋懷的,是之后失去的生育繼承人的權力。
因此,他剛到莊園,阿爾伯特就告訴他,厲氏今晚會有人來赴宴,顧硯修也覺得沒什么驚訝的。
畢竟陸野回到厲家,厲峯不僅有了繼承人,看起來還對他很滿意。
“一切如常吧。”顧硯修跟阿爾伯特說。“不用擔心,今天的主角本來就是赫爾曼先生。”
“是。”阿爾伯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對顧硯修說。“是夫人比較擔心,怕來的人是陸……厲少爺。”
顧硯修偏頭看他。
阿爾伯特說:“夫人就在宴會廳,您要見她嗎?”
顧硯修沒有猶豫地搖頭。
“沒必要。”他說。“父親呢?”
“先生在書房見客,一會忙完會來大廳。”
“好。”顧硯修點頭。“你忙吧,我去宴會廳。”
“是。”
顧硯修轉身,朝著宴會廳走去。
整座大廳被鮮花和燈火簇擁,清潤的花香在整座莊園里彌漫。
宴會還沒有開場,部分提前趕到的賓客在大廳里閑聊交談,一片衣香鬢影里,喬爾少爺也在其中。
顧硯修一來就看見了他,盛裝打扮的少爺像個小王子,在人群里一看見他,眼睛就亮了,遠遠地朝著他招手。
顧硯修走過去,就看見小少爺的臉頰被花香熏得有些微紅。
“你今天可真好看。”
顧硯修還沒開口,喬爾先贊美起了他。
顧硯修低頭看了看自己。
還好吧。造型團隊他用了將近十年,風格固定,也極其了解他的氣質和身材,在衣裝和發型的搭配上從沒出過錯。
“多謝夸獎。”他的視線掃過自己服帖得體的三件套正裝,笑了笑,對喬爾少爺說。“你今天尤其迷人。”
喬爾很容易臉紅,嘀嘀咕咕地說:“好了,你別像個Alpha似的看我。”
顧硯修:“……”
行吧,他也不知道“Alpha似的”是指什么,他一直的習慣作風就是這樣的。
“我先看看,我姐來了沒有。”顧硯修知道他找自己干什么,很利索地說到了正事。
喬爾秒回:“她來了,就在二樓,和你表哥他們一起,好像在說事。”
顧硯修調侃地看了他一眼。
喬爾:“咳咳……我不是故意看的,只是正好看見她了。”
顧硯修笑著:“好。那我先去找她,我們一會兒再見,好嗎?”
喬爾乖乖點頭。
顧硯修隨手拿起一杯香檳,正要走,抬眼就看見不遠處的動靜。
陣仗很大的一行人,為首的是他父親和另一個頭發花白的Alpha。
“維克多先生?”
顧硯修認出來了,那位Alpha是美大陸的大陸議長維克多。
顧詣和維克多微笑交談著,看起來氣氛很融洽,周圍除了穿正裝的,還有幾個穿軍裝制服的,顧硯修目光掃過,品階都不低。
他父親剛才在書房里,見的應該就是這些人。
“啊,你是不是要忙了啊?”
喬爾雖然很少參與家族事務,但是該明白的一點也不少。
顧硯修點頭:“可能要去打個招呼,你的事情要往后推一推了。”
喬爾向他投來一個眼神。
“你先別管我的事情了。”他說著,朝那些人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維克托的兒子就在那里,瓊斯,是個alpha。”
顧硯修順著他的眼神看去。
就聽喬爾繼續說道。
“他一般不出來應酬的,你看維克托先生,一直盯著你看……唉,你先去應付他們吧。”
第90章 第 90 章 你好,我是厲野。
宴會里人雖然多, 但顧硯修的身姿很顯眼,維克托先生只是在宴會廳里掃視一圈,就很快對上了顧硯修的視線。
顧硯修也看懂了他的眼神。
慈愛, 溫和, 帶著一種來自長輩的滿意,朝著他招了招手:“那就是硯修吧?之前在會議上見過, 果然是一表人才。”
顧硯修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Lush在美大陸的業務不多, 之前和維克托先生見過的幾次工作會議,雙方的交談也沒多熱絡。
但是對厲峯手下的一個副總,維克托先生的態度就不一樣了。
驚人的熱情, 甚至看起來有一些討好, 顧硯修見識過一回, 印象非常深刻。
厲氏在美大陸像一個帝國, 維克托先生無利不起早, 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現在, 這位維克托先生怎么忽然對他這么熱情了呢?
還不是因為他分化了。
一個年輕的單身Omega,在他們的眼里立刻就成了另一種身份。
顧硯修微笑著走近,挨個和他們問好握手:“議長先生您好, 十分感謝各位的蒞臨。”
招呼了一圈, 他的目光落在顧詣身上。
“父親。”
顧詣看著他,滿意地點頭, 然后態度溫和地側過身子:“瓊斯, 還記得嗎?維克托先生家的公子,爸爸之前帶你見過他一回。”
顧硯修抬眼,看向了他們身側的Alpha青年。
和他一般高,標準的美大陸人長相,金發碧眼, 英俊中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傲慢。
顧硯修看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顧硯修。
顧硯修感到一陣不適。
之前他父親不是沒給他介紹過對象,但清一色的都是Omega,大多沒有這么強的攻擊性,目光也沒有這種……挑選貨物一般的侵略感。
他佯裝沒發覺,應對自如地笑了笑:“你好,瓊斯少爺。”
然后就平靜地轉開目光。
他不太想和Alpha相親,至少不該這么快。畢竟他以前一直被當做ALpha在培養,也沒有什么同性戀傾向,對這些無端高傲的生物有些排斥。
顧硯修淡漠地笑著,甚至完全沒注意到,他根本沒把陸野歸類在“那些alpha”的范圍里。
但面前這一眾政壇的長輩,包括他父親,都沒打算這么輕易地放過他。
“哎呀,你們年輕人,跟我們這些老頭子有什么好聊的?”
維克托議長說著,就把瓊斯推到了面前。
“瓊斯剛才就說跟我們待在一起無聊,這下好了,硯修在這里,你們年輕人自己去說話吧。”
顧詣也在旁邊微笑。
“嗯。說起來,瓊斯和你還是校友。比你大兩屆吧?”
“是嗎,這么巧。”顧硯修的笑容冷淡。
“去吧,去聊聊,剛才我也和瓊斯交談過,真是個很有想法的孩子,后生可畏啊!”
顧硯修單手端著酒杯,飛快地思索怎么體面拒絕。
可是,那個瓊斯已經抬起腳步,慢悠悠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吧。”他偏頭,朝著顧硯修懶洋洋地一笑。
“去喝一杯。”
——
顧硯修感到一陣煩躁。
他父親和維克托議長一行人走遠了,只有他和瓊斯留在原地。
瓊斯百無聊賴地端起一杯酒,在手里晃蕩著,目光卻一直在顧硯修的身上上下逡巡,讓顧硯修感到一陣不適。
“我父親總嫌我內向,想讓我多交朋友。”顧硯修皮笑肉不笑,冷冷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率先開口。
“瓊斯少爺見笑了。您不必在這里陪著我,請自便就好。”
瓊斯卻目光一掃,說:“你皮膚白,穿白色的西裝應該更好看。”
顧硯修臉上的笑容淡下去。
“沒想到您對服裝搭配也有研究。”他諷刺了一句。
“談不上研究。”瓊斯伸了個懶腰。“只是Omega很少見像你穿得這么死氣沉沉。”
顧硯修冷淡地看向他。
看來雙方的父親想要撮合,這位少爺也動了心思,想要得到一位賢良的妻子。
不過實在抱歉,他對這種連臉色都看不明白的蠢貨沒什么興趣。
“工作需要,手里管著一個集團的人,穿衣打扮自然不是圖好看。”顧硯修冷淡回擊。
“不知道瓊斯少爺在哪里高就?”
據他所知,這位少爺也在美大陸做一些生意。
背靠著他父親,這樣的便利,就算是一頭豬都能乘著風上天。
但這位少爺似乎能力不佳,即使有這么大的助力,公司也開得不溫不火。
瓊斯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做點小投資,玩玩而已。你呢,就打算一直在公司里拋頭露面嗎?”
顧硯修淡笑:“實在是集團離不開我,我也僥幸,有一點為集團和藍星發光發熱的本事,不敢懈怠。”
瓊斯終于皺眉,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你是長得挺漂亮。”他說。“但也太不像個Omega了吧。”
顧硯修這回笑得真心實意。
“您謬贊了。”他舉舉杯,不管瓊斯的反應,自己小酌了一口。
顧硯修繼續說道:“我的確不太安分。所以很抱歉,我父親作為長輩,是有一些操心的想法,但我年輕氣盛,估計要辜負長輩們的好心了。”
瓊斯掏了掏耳朵。
其實顧硯修這含蓄冷淡的話,他聽不太明白。但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沒看上他唄。
瓊斯在美大陸縱橫多年,很少碰壁。
這會兒看著顧硯修冷漠的樣子,再加上他那張漂亮得極其罕見的臉,瓊斯總覺得他傲,傲得讓人想要攀折。
“哦,顧少爺的眼光這么高?”
“算不上眼光高,只是講究一個緣分。”
顧硯修的笑容得體優雅,讓他一身簡單的三件套西裝都顯得耀眼,瓊斯心更癢了。
“是嗎,我們沒緣分?”
“可以這么理解吧。”顧硯修懶得跟他廢話。
話說到這里,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他簡單朝著瓊斯舉舉杯,就打算上樓,去找顧蔓他們。
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心去做紅娘。
結果他剛走出一步,瓊斯上前,直接攔住了他。
“我還從來沒被拒絕過。”他盯著顧硯修。
顧硯修淡笑:“那是瓊斯少爺見的人太少,多出來走一走,多認識一些朋友,同樣的機會就會有很多了。”
“你連我都看不上,能看得上誰?”瓊斯聽出了他的諷刺,有些惱羞成怒,說話也尖銳起來。
“你這種Omega在這兒不受歡迎,你知道的吧?除了我,沒幾個Alpha會喜歡你這種厲害貨色。”
唔,急了,看樣子這位Alpha少爺還真看上他了。
顧硯修有點苦惱,不過正好,他從小把自己當做Alpha,這種人的心態,他比對方還明白。
他笑容不變,迎上對方的目光。
“您真費心,還要特意糾纏一個不受歡迎的Omega。”
“你……”
瓊斯一時詞窮,實在應付不了這個牙尖嘴利的漂亮家伙。
顧硯修致意似的笑著朝他點點頭,放下酒杯,轉身直接走了。
不許走!
瓊斯一步上前,就要去拉他的手腕。
“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我糾纏……嘶呃!”
他還沒有碰到顧硯修的衣擺,旁邊就忽然伸出一只手,修長,有力,一把將他的手打到一邊。
瓊斯的手臂一陣酸麻,抬眼正要罵人,一股來自更強大的Alpha的威壓就這么撲面而來。
他膝蓋一軟,差點跪撲在地。
——
陸野?
顧硯修回頭,看到的就是陸野面無表情的側臉。
有點兇,冷得讓人膽寒,顧硯修還從沒有看見陸野這個樣子。
不過不是沖他來的。
瓊斯的手被打到一邊,下一秒,陸野就站在了他們兩人之間,水晶燈從他頭頂照下來,陰影落在瓊斯的臉上。
“你的確在糾纏他。”
陸野語氣冷淡。
“你……你誰啊!”
alpha的信息素壓得瓊斯牙齒都在打架,他強撐著才讓自己勉強站在陸野面前,這種雄性的壓制讓他忍不住又怕又氣。
這時候,就要拿出他爸爸!
今天的來賓,就算是主角赫爾曼家族的那些人,在他父親面前也得低著頭說話!他就不信了,這里還有敢沖他散發威壓的Alpha,真是活膩了……
“哦,你沒見過我?”陸野冷漠地看著他。
“哈,你是什么大人物啊,我非要見過你?”瓊斯反唇相譏。
陸野面無表情,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厲野。”
顧硯修:“?”
這個名字出口,連他都愣了一下。
這是陸野第一次用厲氏的姓氏自稱。
但不得不說,很管用,瓊斯甚至不用猜測他是誰,就在聽見“厲”這個字的瞬間,抖了抖肩膀。
他有朋友做汽車的,惹過厲氏一回。
那個厲氏總裁簡直就是魔鬼……甚至他父親出面,都沒能擺平。
“你,你……”
不會是厲峯剛認回去的那個兒子吧?
新聞他看了,簡單掃過一眼,還沒注意那小子長什么樣……
“嗯,我剛剛認祖歸宗,還沒回美大陸,所以你可能沒見過我。”
陸野說。
他淡淡掃過目瞪口呆的瓊斯,轉頭看向顧硯修。
“你把這個落在我家了。”
他對顧硯修說著,好像瓊斯這人不存在似的,認真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物件,攤開在顧硯修面前。
手心里,一枚藍鉆胸針靜靜躺在那里,藍色深得像萬米的海,是顧硯修曾經在陸野家看到的那枚。
這不是他的東西啊?
顧硯修頓了頓,立刻明白了陸野的意思。
“啊,是。”他順著陸野的話點頭,伸手想要接過那枚胸針。
陸野卻把它拿起來,上前一步,低下頭,替顧硯修將胸針戴在了衣服上。
距離很近,顧硯修甚至能感受到陸野的呼吸。
像是海面掠過的風,海浪奔涌,他的心跳跟著加快。
然后,他看見陸野垂著眼,頭也不回地開了口,語氣漠然。
“所以,你剛才騷擾他,為什么?”
這句話,是沖著他身后的瓊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