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
蔣麗萍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她胸膛起伏不定,一看就氣得不行。
謝廣安也坐在一旁垂著眸低頭不語,時不時地喝口茶,慢條斯理像是坐在這兒品茶的。
“大哥,你……”謝愛荷坐在一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剛一開口卻被蔣麗萍的眼神給嚇住了。
“說說吧,你想干什么,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跟你弟弟搶女人。”
蔣麗萍頂著一張腫臉,重重呼出一口氣,大有一種今天謝廣安不給出一個解釋這事兒就沒完的感覺。
謝廣安本是拿著茶蓋輕輕趕著飄在水面的浮葉,聽到她的話動作頓住,片刻后他才又繼續(xù)動作,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我不會對結(jié)了婚的女人下手。”
“你最好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從小就被那狐媚子迷了眼睛吧,謝廣安,我告訴你,別說那是你二弟的女人,就算不是,你也別想!”
謝廣安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茶蓋與茶杯發(fā)出清脆的當(dāng)?shù)囊宦暎八皇侵x廣連的女人。”謝廣連算老幾。
他都不知道他不過是忙了一段時間,怎么她就和謝廣連攪合在一起了?
“人家是結(jié)了婚的,早兩年這叫流氓罪,不僅要游街,槍斃都是可以的!甚至還會累及家人。”謝廣安冷冷的,語氣總給人一種威脅意味,仿佛他說的這些家人中不包含他一般。
他把話說得這么嚴(yán)重,是真讓蔣麗萍兩人的心突了突。
以前那些事兒誰不怕啊,哪怕是他們這種曾在其中受益的心中也是恐懼的,更何況這兩年他們還見識了不少曾經(jīng)風(fēng)風(fēng)光光如今又被清算的,只慶幸這其中沒有他們。
“你別嚇唬人!”蔣麗萍強壯膽子,“你也說了,那都是過去了,現(xiàn)如今上頭都說了,要戀愛自由婚姻自由!”
等說完,蔣麗萍才一拍桌子,“你少給我在這兒轉(zhuǎn)移話題,我說的是他們倆的事嗎,我說的是你的事。”
謝廣安不耐煩看她媽這樣,他在母女兩人身上掃了一眼,說道:“我說了,我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我也不會去破壞人家的家庭。”他這話像是意有所指,說得有點慢。
只是蔣麗萍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他又道:“如果您非要去找她鬧,鬧得他們離了婚,我不介意把袁玲玲接回來當(dāng)您的大兒媳。”
“你敢!”蔣麗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偏偏謝廣安從來不會用疾言厲色的語氣說話,若不是他們曾經(jīng)看過他面無表情就把人一家子給收服妥帖送到鄉(xiāng)下去,他們就真要被他這和煦溫柔的態(tài)度給騙了。
“您看看我敢不敢吧。”說完他起身欲走。
“站住!”
謝廣安停住腳步。
“你那里有多少錢,我想了想,家里的錢還是要我攢著。”蔣麗萍面色緩和下來,語氣卻還是陰陽怪氣,“否則不知道哪天這些錢都要被外人給誆了去。”
從前她哪里會對謝廣安這個態(tài)度,但每次面對袁玲玲時她就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準(zhǔn)確地說是遇上袁家有關(guān)的事兒時。
思及此謝廣安面色更冷幾分,“沒錢,他沒跟你們說嗎,他在外頭欠了錢,我?guī)退了。”
聽到這話,蔣麗萍險些撅過去,“你是說你拿錢給袁玲玲了?”
“那本來就是她的錢。”謝廣安輕輕笑了一聲,笑卻不達(dá)眼底,“我不知道你們是憑著什么那么理所當(dāng)然地用她的錢的,但我奉勸你們別太過分了。”
他當(dāng)然知道謝廣連問他要五百塊錢的時候說的是假話,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沒當(dāng)冤大頭隨便給錢。
“你說什么,謝廣安,你說我們過分?”蔣麗萍簡直憤怒至極,她如何也不明白自己兒子怎么就變成了這樣,今天是他親媽的臉被按在地上踩了,他就無動于衷嗎?
是了,他素來冷淡,但她這個做媽的說什么他還是會去做的,可他現(xiàn)在幫著自己最討厭的死丫頭說話,“你還記不記得你姓什么?”
“那您還記不記得當(dāng)初您跟袁家老太太說過什么?”
蔣麗萍下意識要罵他吃里扒外,卻突然啞了聲,“你少給我東扯西扯的,我說錢的事兒,你必須給我把錢拿回來!”
“我不會拿,您要是再鬧,就等著多一個姓袁的大兒媳吧。”說完他提步往外,再不停留。
“謝廣安!你給我站住!”縱使她聲音再大,卻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離開了。
謝家的院子中央種了一棵大大的石榴樹,到了夏天的時候這石榴樹還會結(jié)果子,此刻卻是光禿禿的,在院子中央顯得極為孤寂。
只可惜這樹在謝廣安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種下了,如今的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它的存在,沒辦法分半點注意力在樹上,但他卻一眼就看到了出現(xiàn)在樹后的馬莉莉。
“廣安哥。”馬莉莉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兩條麻花辮,面色微紅挪到謝廣安的跟前,看到謝廣安的臉時差點尖叫出聲,“廣……廣安哥,你的臉怎么了?”
“沒事。”謝廣安應(yīng)了一聲,腳步不停,踏步出了院子根本沒給馬莉莉搭話的時間。
馬莉莉依依不舍地看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她張張嘴到底是沒說話,剛才里面好像吵架了,她現(xiàn)在也不敢觸他霉頭。
想了想,她還是沒有退縮,轉(zhuǎn)身往里走去。
“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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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給我的?”
袁玲玲手里拿著一個丑不拉幾的藍(lán)色熱水袋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么突然要給她熱水袋?這眼看著冬天最冷的時候都快過去了。
而且這年頭不是都流行用輸液瓶子做熱水袋的嗎?
沈財生沒有答她的話,而是突然伸手用自己的手背在袁玲玲的手背上挨了一下,隨即兩人就像是同時碰到了什么不能觸碰的東西,動作一致地縮回了手。
“咳……”沈財生剛才沒多想,只是下意識的動作,但看她這么匆忙地就把手縮回去,他還是一陣尷尬,“那個,你手好像很涼,平常沒事燒點熱水抱著也能暖和些。”
袁玲玲癡癡地點點頭,“多……多謝。”
她下意識搓搓自己的手,果真是涼得不得了,剛剛她也感受到了沈財生的溫度,簡直比侯圓的還燙,男女之間的差別還真大。
兩個人站在那兒,一時誰也沒有動作,氣氛莫名尷尬。
沈財生也不知道怎么了,本來就是給她買的,平常他也不是沒帶東西回來過,相反,甚至是時常從外面買各種食物、日用品回來,而且她也一直都是理所當(dāng)然地享受的,如今還客氣上了。
“謝什么,給你你就用。”沈財生強行把奇怪的感覺壓下去,拿過袁玲玲手中的熱水袋,說道,“我?guī)湍阆聪垂帱c熱水,你先切雞蛋糕,一會兒我拿去隔壁。”
“哦。”終于讓她給袁玲玲找到點活兒干,袁玲玲當(dāng)然快速應(yīng)下。
手里有事情可做終于是沒那么尷尬了,雞蛋糕的香味暫時吸引了袁玲玲的注意。
像是在夢里聞到了香味,雞蛋糕剛拿進屋,圓圓就醒了,吃過退燒藥又睡了一覺,袁玲玲再摸她的額頭似乎沒那么燙了,但她還是小心地把小孩兒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這才把他拎出來給他雞蛋糕吃。
“今天不能吃太多了,等你把病治好了,嫂嫂再給你做更多好吃的。”
圓圓埋頭小口小口地啃著雞蛋糕,不忘說話誆袁玲玲,“我已經(jīng)好啦!”
袁玲玲被他逗得咯咯笑。
沈財生送了東西回來,走到院子里就聽到了袁玲玲的笑聲,沈財生預(yù)感只要自己現(xiàn)在進去她的笑就會收斂許多。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自己也沒做什么啊。
心里疑惑,沈財生到底是沒進屋煞風(fēng)景,轉(zhuǎn)身去廚房收拾去了。
小孩兒生了病這會兒又吃飽了,不用袁玲玲哄,他坐在那兒自己沒一會兒就開始頭一點一點的。
袁玲玲又幫他脫了衣服看他睡著這才端了家伙進廚房,結(jié)果又看到煥然一新的廚房。
“你都收拾了,我剛剛哄孩子去了,沒來得及收拾。”怪袁玲玲腳太快,進廚房了才看到他在里面,這時候再退出去就顯得太刻意了,袁玲玲只能搭話。
“沒事,辛苦你了。”沈財生從她手中接過剛才盛了雞蛋糕的小碗,舀了冷水直接就洗了,看得袁玲玲一個勁兒地打冷顫。
她想找個借口先溜但腦子里糊糊涂涂什么也想不到,手揣兜里摩挲著衣兜里的零錢,她才恍然想起一件事兒來。
“對了,那些欠條……”
沈財生當(dāng)然知道她說的是謝廣連的那些欠條,他下意識去猜測袁玲玲的想法。
“怎么了?”又不想要了?
沈財生本就打算把錢要回來給她的,就當(dāng)成兩人離婚后給她的補償好了,反正在謝家人手里拿過的錢他也不稀罕要。
“你不用去找他們了。”
袁玲玲覺得自己終于是在沈財生面前辦成件大事兒了,整個人都輕松起來,臉上也揚著笑,如果能多刷刷好感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她沒看到她一轉(zhuǎn)頭沈財生垮下去的臉。
“你要不想要了也沒關(guān)系,反正是給你的,只是日后……”
“不是!你看,剛才謝廣安來找我就是來還錢來了。”袁玲玲獻寶似的從自己的兜里把那個厚厚的信封拿出來遞給了沈財生。
“你看,好多呢,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