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周一入龍吸水,瞬間就沒了影,僅憑那點兒單薄的血脈聯(lián)系,岑驚鵲瞬間就失去了對蛟龍的方位探知能力。
一開始就這么糟糕,岑驚鵲心里不太樂觀的情緒開始擴散。
于是他下意識回頭去尋找請符人,可這時候他的身后哪里還有陳清淮的身影啊,景江河是真的想要請符人去死啊,那河面上泰半的水龍居然都沖著一個方向去了。
黑云壓城,水龍連接著低低的烏云,略有些渾濁的河水卷著黑氣在向上蒸騰,岑驚鵲幾乎辨別不清方向,他只看到了無數(shù)條水龍在困殺一個人,那里隱約能透出一絲絲紅色的符光。
這樣的力量,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人類的極限,至少在他的認(rèn)知中,不是現(xiàn)在的人類該擁有的力量。
岑驚鵲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甚至連上去幫忙的能力都不具備。
他心下驚駭又沮喪,但很快他就沉下心來,岑驚鵲嘗試著調(diào)動體內(nèi)那點兒微薄的血脈力量,怎么樣都好,他必須阻止蛟龍卻周和景江河強強聯(lián)手。
但顯然,這一次的蛟龍就跟泥牛入海了一樣,任憑他如何搜索,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應(yīng)。沒辦法了,最后試試電子科技吧。
岑驚鵲是個新派玄門天師,顧名思義,他也同樣相信并依賴科技的力量。
所以早在這幾日和蛟龍祖宗的相處中,他就頗為大膽地仗著蛟龍不懂電子科技,在自己的頭發(fā)上沾了納米級的定位器,他昨天悄悄試驗過,有一只定位器剛好卡在了蛟龍的鱗片縫隙里,不知道以現(xiàn)在的惡劣環(huán)境,還能不能捕捉到定位器的位置。
岑驚鵲在心中向三清道祖許愿,然后才打開了定位系統(tǒng),大概是心誠則靈,居然還真有蛟龍祖宗的落點方位!更甚至,距離他并不遠(yuǎn)!
可是不對勁,蛟龍入水,快則一瞬千里,卻周想要找景江河的核心,必然比他們這些人類簡單,可現(xiàn)在都過去這么久了,蛟龍卻依舊在距離他這么近的地方,岑驚鵲立刻察覺到了這份異常。
可現(xiàn)在這種情況,即便是異常,他也必須得闖一闖了。
岑驚鵲確認(rèn)完位置,就找了屬下在景江河四周戒嚴(yán),他不在的時候,一切行動聽請符人指揮,必要時候,可以犧牲性命替請符人開道。
“是,部長。”
這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下屬,如果可以,岑驚鵲當(dāng)然不想下這么殘忍的命令,可現(xiàn)在這個情況,如果犧牲能換來絕大部分人的性命,那么犧牲就是值得的。
當(dāng)然,也包括他的命。
佩戴好避水符,岑驚鵲縱身躍入了景江河中,沒一會兒水龍就席卷過來,嚇得岸邊的環(huán)境處眾人提心吊膽,好在沒有血水翻涌上來,部長暫時還是安全的。
陳清淮雖然被數(shù)道水龍圍剿,但這種程度想要弄死他,還是有些困難的,只是他想要突圍,卻也沒那么容易,所以他不得不僵持在這里。
只是再這么下去,環(huán)境處的人不會一個個都要跳河撈蛟吧?這不是葫蘆娃救爺爺,有去無回嗎?!還是說,岑驚鵲在河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他身上沒有蛟龍血脈,故而感知不到卻周的下落,但就剛才景江河對蛟龍的惡意不比他少來看,顯然當(dāng)初他對母蛟的猜測是有幾分真實性的。
再有,母蛟早已死去,且已與被惡孽和戾氣滋生的景江河合二為一,就算是神佛來了,恐怕都得墮入地獄。哪怕當(dāng)年的母蛟對于卻周當(dāng)真是一番慈母關(guān)懷,恐怕到如今,這份關(guān)懷多多少少也變了質(zhì)。
只是蛟龍卻周的力量,即便十不存一,也不可小覷。
陳清淮其實不怕雙方聯(lián)手,他怕的是景江河攫取蛟龍的身軀和力量,兩者合二為一,那可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了。
【請符人,大難臨頭還敢分心!你是當(dāng)真不怕死?】
哇喔,景江河說話了!
陳清淮驚地變招,左手的符光幾乎沒有暗過,但即便如此,他的動作難免也有些滯澀,因為攻擊他的水龍數(shù)量幾乎是翻了一倍!
至于嗎!一定要這么記仇嗎!他也就是稍微動過幾次小手而已!也忒小氣了。
【看來,你的傷還未好全。】
說實話,要不是先入為主,陳清淮根本聽不出這是母蛟的聲音,陰曹地府的千年厲鬼發(fā)出的嘶吼聲,都比景江河的這把破鑼嗓子來得悅耳動聽。
“打你,足夠了!”
【豎子猖狂!】
倒真是母子,都喜歡用豎子來形容他呢,陳清淮彎身躲過水龍的突襲,只可惜景江河攻擊不講基本法啊,本來兩倍就夠他喝一壺了,他下腰起身的功夫,居然瞬間又翻了倍。
可以,景江河想要弄死他的決心看得出是非常大了。
這還怎么打,一上來就開大嗎?陳清淮選擇避其鋒芒,直覺上來講,如果現(xiàn)在就開殺陣,他一定會后悔的。
于是他轉(zhuǎn)變思路,即然水龍想要拖他下水,那么他何不裝作傷重不敵自己掉下去呢,順便也能看看母子和樂的團聚戲碼。
實話實說,他可喜歡看合家歡團圓的戲了。
有天道當(dāng)靠山,陳清淮的底氣還是十足的,就在下定決心的剎那,他就干脆露了個破綻,更準(zhǔn)確來說,他是沒用全力去對抗,下一瞬他就被水龍席卷而上,他裝出困獸之斗的模樣,在最后一個瞬間放了個小連招符咒,然后成功墜入了景江河中。
水龍本就來自于景江河,陳清淮墜入景江河后,周身感知到的惡意就更加粘稠了,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扒在他身上,即便他提前用了符咒護住身軀,此刻也是相當(dāng)?shù)仉y受。
【很難受吧?】
“還行,你既然允許我進來,不準(zhǔn)備請我看場戲嗎?”陳清淮在水里說不了話,干脆就用傳音符了,反正景江河能聽到就行。
景江河就忽然笑了起來,充滿惡意那種,如果尋常人聽了,恐怕是要做一輩子噩夢的,畢竟景江河底從前積壓了不少冤魂水鬼,可現(xiàn)在他進來后,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
這只能說明一點,景江河把那些存在都吞噬了。
【就讓你再多活半日。】
陳清淮的身體不停地往下沉,直到踩到并不算硬的河床上,他終于看到了岑驚鵲的身影。明明周圍都是帶著黑氣的黑水,可他就是一眼認(rèn)出了對方。
【是不是很好奇,為什么現(xiàn)在人類之中,還有血脈返祖之人?】
“你不會是要說,岑驚鵲身上的血脈,是你安排的吧?”
水中很快傳來景江河得意的笑聲,大概是掙脫了景山大橋的束縛,它如今整個聲音都充滿了愉悅:
【不錯,你反應(yīng)很快。】
景江河顯然并不愿意自己的算謀無人知曉,憋了千年,它可太想跟人分享它的成果了,請符人就是它擇定的分享對象。
于是,陳清淮就被迫聽完了黃泉道人的故事,倒也印證了他對于黃泉道人的猜測,這家伙確實不太中用,當(dāng)初被三位大天師圍剿后,確實是人沒了。
但魂魄卻被景江河攔截了一部分,黃泉不甘心就這么死了,于是認(rèn)了景江河當(dāng)老大,在人間不停地?fù)Q殼子,給景江河當(dāng)馬仔。
只可惜只有一部分魂魄的馬仔黃泉并不太聰明,景江河對他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是給出一部分力量讓黃泉重創(chuàng)玄門。
黃泉用為數(shù)不多的腦子,去襲擊了環(huán)境處的部長岑非冤。
岑非冤能當(dāng)上環(huán)境處的部長,當(dāng)然能力卓著,哪怕當(dāng)時他受了傷,也并沒有被黃泉奪舍。但景江河就這么一個馬仔,哪怕不太中用,它也把黃泉保了下來,甚至蟄伏在了岑非冤的身體里。
這也是為什么后來,黃泉道人沒有再出來搞事的原因,不是他不想搞,而是被困住了。
而也因為黃泉的蟄伏,景江河發(fā)現(xiàn)了岑驚鵲這個絕無僅有、可以承受蛟龍血脈的小子,應(yīng)該說,這個人類的祖先,確實有蛟龍血脈。
景江河立刻明白,自己的機會來了,于是它犧牲了一部分的力量設(shè)了圈套讓岑非冤受傷,然后趁著這個機會,讓黃泉道人將蛟血下在了岑驚鵲的身上。
“所以,這就是岑驚鵲血脈返祖的真相?”
【不錯,按照你們的說法,人類為了生存下去,早已代謝掉了強者的基因,他是杰作,是返祖,你不覺得很棒嗎?】
陳清淮心想,這簡直糟糕透了,看來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一加一加一大于三啊,您可真是算計太深了。
“所以,你想給我看什么?看你的杰作?”
與此同時,岑驚鵲感受到了一股強勁的力量撅住了他的四肢,他試著掙扎了一下,但很顯然靠他的身體力量,恐怕是不行的。
而就在他欲驅(qū)動符咒破開禁制時,蛟龍卻周忽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不僅如此,蛟龍甚至還幫他破開了周身的禁制,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友好?景江河水從蛟角的裂縫里灌進腦子里了?
就在他想說點什么的時候,腦海里忽然傳來了蛟龍卻周的聲音。
【母親,孩兒來了。】
聲音出乎意料的,并不露悲喜,甚至帶著一股小心翼翼地試探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