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感情錯位
司延默默把視線轉移到了陶宛手里的那個布丁狗上。
陶宛自然也看到了司延手里的那個粉團子,她不知道司延此時的內心活動,只感覺今天實在是太幸運了,剛剛好司延也拆出了她喜歡的。
“給你!”陶宛笑著,捏著布丁狗的腦袋,和司延交換了一下。
“謝謝。”
司延低頭看著手心里的黃團子,再次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被裝滿了。
她坐在長椅上,靜靜地垂眸,沒說一句話,也沒去看坐在她旁邊的陶宛。
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足以讓她內心里的情感溢出來。
陶宛同樣雙手捧著司延給她的美樂蒂,她的手舉得很高,面對著司延,偷偷把美樂蒂的臉放在了司延的旁邊。
兩個的表情是一樣的誒。
陶宛驚喜道:“好可愛哦!”
陶宛數著日子等大后天,大概是有了一個具體的日期,所以這次的等待到底沒有上一次那樣難熬了。
時間變得很慢,陶宛用天數不過來,就用小時數,每天劃分成二十四塊,一塊一塊地過。
她幾乎快要喜歡上了睡覺這件事,畢竟一覺醒來,時間就又過去了六七塊。
在大后天來之前,她已經準備好了那天要穿的衣服,試好了那天要化的妝。
她甚至還破天荒地查好了司延公司附近好吃的餐館,好玩的地方,這樣,他們一起出門,她就可以像一個十分懂生活的人一樣,提出好的建議了。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終于到了大后天。
司延說她晚上到,但晚上嘛,在陶宛現在的思維里,那一定是天擦黑的時候。
冬天白天短,天擦黑不過五六點,不!今天還是有雨,四點一定就黑了!
路上算一個小時,還要剖出萬一發生意外耽擱的時間,陶宛覺得,她中午十二點出發是非常正確的抉擇!
于是她午飯都沒吃,就上了出租車。
餓一頓好嗎?當然沒問題,不僅可以讓小腹看起來更平坦,還可以晚上找理由和司延一起吃好久!
完美。
陶宛坐在車后低頭偷偷地笑,覺得她可真像是最近新學到的那個詞:“宛機婊”。
宛機婊同學一路順通無阻地到了司延同學的公司門口,看一眼時間,才過去不到四十分鐘。
宛機婊同學立馬做出了非常宛機婊的決定,她要去找一處有鏡子的地方等,這樣她隨時過來之前可以好好地補補妝,讓自己達到完美的狀態。
于是陶宛在盡量近的地方尋找一家咖啡店,轉過了一條街,也沒看到合適的目標。
那種有著大大窗戶,坐在桌邊就是一朵花的咖啡店,萬一司延要來找她,畫面也可以很美。
陶宛撐著傘繼續轉悠,越轉越絕望。
不但沒有咖啡店,連正常的干凈整潔的店鋪都沒有了。
一條長長的充滿煙火氣的巷子,一堆五顏六色雜亂無章的燈牌。
陶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靴子邊上已經沾了一圈泥。
她打算掉頭往回走,身后突然有人叫道:“誒?是你啊!”
兩邊沒有人,陶宛知道是在叫她,她討厭被人搭訕……司延除外。
陶宛沒猶豫,抬腳就繼續走,但身后的人很快追了過來,還恬不知恥地鉆到了她的傘下。
“漂亮姐姐。”將外套帽子罩在腦袋上的男生喊道,“真的是你啊。”
陶宛聽著這有些熟悉的腔調,終于想起來,這人好像是司延的弟弟。
叫什么來著……
“司琦,我是司琦。”男生仿佛有讀宛術,“你還記得我嗎?”
陶宛停住了步子,她終于轉頭看向了司琦,然后平靜地點了點頭。
這樣的平靜在普通人看來,真的算是冷漠了,但沒把人推出傘去,已經是陶宛十分看在司延的面子上了。
司琦那天就見識了陶宛的性格,這會倒是也不奇怪,這種漂亮姑娘冷清,就越發地有魅力,這個時候,他可以當個話題制造機。
于是他道:“姐姐,你是住在這附近,還是過來找人啊?”
陶宛想了想:“找人。”
司琦一拍手,笑著道:“找司延吧!”
陶宛點點頭:“嗯。”
“她跑長途去了,還沒回來。”司琦道,“平時她就在公司宿舍住。”
“我知道。”陶宛道。
“那你要等她嗎?”司琦張嘴瞎侃,“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姐姐你中午飯吃過了嗎?我們去吃個飯喝點茶,她就回來了。”
陶宛想起自己的目標,于是道:“吃了。”
司琦:“那喝點什么?”
“不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陶宛:“汪琪。”
反正是假的。
“好巧哦!”司琦喊起來,“咱兩都是兩個字,第二個字都是qi誒!”
“不巧。”陶宛不開宛,“同名同姓的多了。”
司琦挪了下步子,不顧雨打在身上,他站到了陶宛的前面,彎腰看著她。
“姐姐,你是對所有男生都這樣,還是就對我一個人這樣。”
陶宛:“所有。”
司琦笑起來:“那就好,我以為你討厭我。”
陶宛沒回答,討厭嗎?說不上。但也說不上不討厭。
大多數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匆匆而過的路人,她可以看三五遍就記住一篇論文,卻沒辦法看三五遍就記住一個人。
一個人的名字,長相,性格,甚至和她的關系,她都記不住,根本不想去記。
對于陶宛來說,這是浪費腦容量。
司延除外。
她想了解司延的點點滴滴,她可以記住和司延說過的每一句話。
陶宛突然靈光一閃,她定定地盯住了眼前這個人。
司琦有著和司延相似的眉眼,他的身體是和司延相似的DNA,他和司延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有同樣的家庭。
這不正是一個了解司延最合適的傳導體嗎?
陶宛笑起來,道:“喝東西。”
司琦第一次被一個漂亮女孩的漂亮笑容嚇了一跳。
她笑得太突然了,前一刻還是冰山,后一瞬突然冰雪崩塌,開出一朵妍麗的花來。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反應上來,又立馬鉆回到了傘里:“好呀。”
“那條街有家店,有奶茶還有小蛋糕。”司琦遙遠地指了指,然后體貼地道,“姐姐,我幫你撐傘吧。”
陶宛把傘遞了過去,司琦終于可以挺直了腰。
兩人走過濕乎乎的巷子,拐了又拐,終于到了目的地。
司琦的話就沒停過,但節奏掌握得不錯,不會讓人太厭煩。
更何況此刻,陶宛一抬頭,發現這個店的名字很熟悉。
上次司延買給她吃的蛋糕,就是這家店的。
包裝的小盒子,她現在還留著,這會想起這件事,便覺得宛底里都是甜絲絲的。
于是司琦徹底見識了一個冰雪消融的美人兒。
美人兒點了吃的喝的,沒有詢問他的意見,直接說兩份。
然后付了錢,便坐到店角落的座位上,眼睛彎彎地吃蛋糕。
一小口一小口,真好看啊。司琦突然有些羨慕司延,竟然認識這么可愛的姑娘。
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機:“姐姐,我可以拍張照片嗎?”
陶宛抬起頭:“拍我?”
“啊,那個……”司琦找理由,“我拍一張發給司延,讓她快點回來。”
“會打擾她開車嗎?”
“應該不會,”司琦道,“他們一趟有兩個司機倒班,現在她很可能在休息。”
陶宛點點頭,不愧是親姐弟,都喜歡拍照片。
她左右看了看,把背景調整好,然后端起面前的蛋糕,笑了起來。
司琦差點沒反應過來,著急忙慌地開攝像頭:“好好好,非常漂亮,就這個樣子,保持,好嘞!”
暖黃光線的甜品店里,陶宛的口紅顏色和蛋糕上的小櫻桃奇異地呼應,司琦看著手機里的照片,不斷地咂嘴。
“姐姐,你太好看了。”他說。
“哦。”陶宛道,“我看。”
司琦趕緊遞過去:“我再給你加個濾鏡。”
陶宛:“好。”
司琦不僅加了濾鏡調了光,還配了個可愛的貼紙,完成后他非常滿意,簡直想發個朋友圈。
他將手機重新遞到漂亮姐姐面前:“你看。”
陶宛點點頭,簡單明了地囑咐:“發。”
司延的確正在休息,但她沒有閉眼睡覺,而是靠著車窗發呆。
進了橘城所在的省,雨就越來越大,高速路和路邊的山被雨糊成了電影的色調,看著冷冷清清又凄凄慘慘。
司延一邊覺得冷,又覺得這樣一直走在路上挺好的。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過了好一會兒,才懶懶地從兜里掏出看了一眼。
來自司琦的消息,她又慢悠悠地磨蹭了好一會兒,才解鎖手機打開了微信。
山區信號不太好,司琦發的是圖片,還在轉。
司延有些緊張,來自家人的消息總是會讓她不由自主地緊張,這讓她甚至開始討厭手機這個通訊工具。
照片終于轉了出來,就像是這清冷色調里的一縷光,突然照到了司延眼里。
司延驚奇地瞪大了眼,她實在是沒想到,司琦發給她的消息,竟然是陶宛的照片。
陶宛的照片在她的手機里有一張,偷拍的,像個秘密一樣,拍了以后就沒再看過。
現在這張,正面無冠,焦點清晰,光線明亮。
陶宛端著塊蛋糕笑著,嘴角上揚,眼睛彎彎。
她可真好看,司延放大了照片細細地看,腦海里想起初三時那個小傻子。
哪里變了呢,司延看著眼睛,雖然大了很多的樣子,但眼睛其實沒動。
是人瘦了,原本被肉壓住的雙眼皮也顯現出來了。
司延笑起來,再繼續看她的臉型,很自然,應該也是瘦出來的瓜子臉。
她看了好一會兒,總結出來,陶宛大概只是修復了鼻子和人中的疤痕。
女大十八變,司延第一次深深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只是,她抬頭看了眼后視鏡里的自己,她可真是,哪里都沒變。
司延存了照片,又有些惆悵。
司琦的消息接二連三地跳出來:-
喂,你怎么不回我啊?-
你都不奇怪我為什么和漂亮姐姐在一塊嗎?-
我告訴你,我帶她來吃蛋糕,她好開宛的。
蛋糕?司琦提醒了她,司延放大蛋糕又看了看。
好像和她上次買給陶宛的是同一款。
果然,她在宛底嗤笑司琦,人家還不是因為我才肯理你。
她慢悠悠地回了個消息過去:-
哦,我快到了。
說給陶宛的。
那邊,悠揚的配樂仍在進行,陶宛看得有些入迷,突然,身邊傳來了司延小小聲的評論:
“剛才那個動作,還是你處理得好一點。”
陶宛輕笑一聲,轉頭看著司延,調侃道:“司延,踩一捧一可不太好。”
司延面色不變,目光很坦然:“所以我只跟你說。”
陶宛無言以對,又把頭轉了回去。
兩秒鐘過后,她再次把頭轉了回來,抬手用力扯了扯司延的衣領,直視著司延的眼睛,問道:
“司延,你怎么知道我跳過這個舞?”
司延感受著脖子上傳來的勒感,被迫對上陶宛探究的目光,一顆心頓時跳得飛快。
第 52 章 集市
晨光熹微,微風吹過,淺紫色的窗簾隨風搖曳,窗外蟲鳴聲奏響著獨特的旋律,而房間里一片寂靜,只聽得見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原本熟睡的司延翻了一個身,左腿直接搭上睡在一旁的陶宛身上,左手也摟住了她的腰,瞇著眼睛吸了吸鼻子,極其難受的小聲嘟嚷著:“宛宛,我好難受。”
陶宛一下子就醒了。
是被司延手上的肌膚觸碰過度的灼熱給驚醒的。
然而,司延還在下意識往她懷里鉆,一直小聲嘟嚷著:“嗚嗚…宛宛…鼻子不通氣,我好難受。”
聽她說話時鼻音有些重,胸口滾燙一片,陶宛不知所措的拍著她的后背,連忙問:“小延怎么了?告訴我哪里難受?”
“嗚嗚…頭好疼,渾身好燙。”
大概是真的很難受,司延說話時都是嗚咽著的,像極了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可憐兮兮的。
陶宛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最后確定司延是發燒了。
大概是因為昨天晚上喝了酒,然后又在海邊吹了大半夜的海風,一冷一熱交替,所以導致司延一不小心就重感冒了。
果然,昨天晚上司延硬要和自己在海邊走走的時候,她就不該過度縱容司延跟自己撒嬌的,然后無奈妥協的。
這下好了,大夏天的得了重感冒,可有不少罪受了。
陶宛嘆了一口氣,準備起身下床,雙腳剛剛沾地,下一秒腰被緊緊的禁錮著,然后就對上司延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打著哭腔跟她說:“不要走。”
陶宛只好無奈坐下,把她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誘哄著:“小延乖啊,我去給你倒杯熱水,然后熬一點小米粥,喝了粥就可以吃藥了。”
昨天晚上喝了酒,現在又是空腹狀態,自己也不敢直接就給她吃感冒藥。
一聽要吃藥,司延不自覺地皺著眉,撇著嘴搖頭,“不…不要…不要吃藥。”
看她一聽對吃藥就抗拒的樣子,陶宛突然開始有點憂心。
司延每次生病,不管怎么樣都不肯吃藥,也不肯跟她去醫院,得了一次小感冒都要拖上好多天,才會慢慢痊愈。
知道接下來自己說的話,可能會被她拒絕,但陶宛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溫柔地哄問著:“不吃藥,那我們去樓下衛生室,打一針退燒針好不好?”
司延立馬搖成撥浪鼓,一雙手在空中亂晃著,不停地嗚咽著:“不要……嗚嗚……我不要打針。”
看她難受的樣子,眼淚伴隨著抗拒順著臉頰滑落,陶宛心就揪成了一團。
司延只要一生病,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一樣,特別愛撒嬌,又特別的黏人。
這會來硬的肯定是不行的,陶宛只好耐心的哄著:“那你聽話,乖乖躺好,我們就不吃藥不打針,好不好?”
司延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然后乖乖躺好,雙手抓著空調被放在胸前,一雙桃花眼不受控制的合上,然后又艱難的撐開,重復循環了幾次,就那樣直直地盯著她,好像生怕她會走一樣。
陶宛在她旁邊躺下,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她的手,輕聲哄著:“睡吧,我不會走的。”
司延眨了眨眼,仿佛不太信她說的話,只是雙手緊緊抱著她的腰,腦袋埋在她胸口的位置,再三確認她被自己抱住了走不了,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很快,懷里傳來沉重的呼吸聲,陶宛低頭看了一眼,確認司延睡沉了,她才輕輕地把搭在自己腰間禁錮的手,慢慢地挪開,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下床。
司延微閉著雙眼,眉頭微微蹙著,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細細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出,好似每呼吸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看司延十分難受的樣子,陶宛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眼里閃過一抹愁緒。
輕輕的打開床頭柜,然后拿出一張退燒貼,動作輕柔地貼在她的額頭上。
又站在床邊看了一會,確認司延一時半會不會醒來,看著胸口被汗濕的一大片,陶宛攝手攝腳拿著一件寬松的衣服,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司延的動靜,然后進了衛生間。
怕司延隨時會醒,陶宛用最快的速度洗臉刷牙換衣服,然后用中號的保溫杯,在客廳的飲水機上接了一壺熱水,最后進廚房快速把小米粥放進電飯鍋里煮著。
把一切準備好拿到臥室,這樣一會司延醒了,她就不用跑來跑去了。
“我愛他轟轟烈烈最瘋狂……”
電話突兀的響起,生怕吵醒了司延,陶宛簡直是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臥室,看著來電顯示跳躍著“黃彩娟”三個字,她快速按了鎖屏鍵,然后緊張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見司延沒有被吵醒,她才輕手輕腳拿著手機去了外面的陽臺,然后滑動接聽,開口說道:“娟姐,司延重感冒發燒了,今天怕是不能去劇組了,只能麻煩你跟導演說一聲不好意思了。”
大概知道司延生病需要好幾天才能恢復元氣,電話那頭黃彩娟也沒說什么,只是說她會跟導演多幫司延請幾天假的,然后沒等陶宛開口說一句謝謝,她就把電話掛了。
電話掛斷,看著手機屏幕上亮著的照片,陶宛在陽臺上站了許久,直到肚子傳來抗議聲,才轉身回到客廳,從儲物柜里翻出幾個夾心面包和一瓶早餐奶,開始坐在沙發上吃了起來。
不一會,司延有些不安的聲音從房間里傳了出來,陶宛連忙放下手里剛剛撕開,才咬了一口的紫米夾心面包,起身小跑著進了臥室。
看到她出現在面前,司延半跪在床邊,朝她伸手撒嬌,“宛宛,要抱。”
陶宛剛剛靠近床邊,一個不注意就被司延拉著胳膊往前面一帶,整個人就趴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秒,司延雙手自動環上她的脖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宛宛,我身上黏糊糊的,好難受。”
被她滾燙的雙手觸碰,陶宛只覺得脖子那里有些灼熱,伸手撩起她額前被汗水浸濕的碎發,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像哄小朋友一樣說道:“乖,起來洗臉刷牙,用濕毛巾擦擦身體,換身衣服就不難受了。”
司延撇著嘴,有氣無力地嘟嚷著:“全身無力好難受,宛宛抱我去嘛!”
陶宛無奈搖頭,“好,那你先松開我。”
司延笑嘻嘻的松開手,然后等陶宛在床邊站穩,就往她身上一跳,陶宛穩穩地抱住她,然后一步一步慢慢地往衛生間去。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司延借著自己生病了,耍賴皮的享受著陶宛幫自己,洗臉刷牙換衣服等等的一條龍服務。
把司延收拾的干干凈凈之后,陶宛反倒是給累虛脫了。
奈何某個人還坐在沙發上,晃著兩條延皙的大長腿,朝她喊著:“宛宛,餓餓,要吃飯飯。”
陶宛喝了一口水,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這個磨人的小東西。”
司延也不說話,就是朝著她笑,一笑就露出一排潔延整齊的牙齒。
陶宛心想著:大概是上輩子欠了她的,不然這小東西怎么能這么磨人呢!
陶宛寵溺又無奈的笑了笑,認命般的轉身進了廚房,很快就用印有司延頭像的小碗,裝了一碗一看就讓人很有食欲的小米粥出來。
陶宛在沙發上坐下,把裝小米粥的碗放在茶幾上,用延瓷的小勺子慢慢攪動著碗里的粥,看她一副等著自己喂的樣子,陶宛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假裝惡狠狠說道:“等一下你自己吃。”
司延立馬靠近她,雙手環上她的胳膊,就開始一邊晃一邊撒嬌,還故意裝作難受的樣子,軟綿綿說道:“嗚嗚,還是好難受,宛宛喂我嘛,好不好嘛!”
對陶她一向慣用的撒嬌伎倆,陶宛這次打算裝作無動陶衷的樣子,就靜靜地看著她演。
見她不搭理自己,司延直接上手環住她的脖子,唇瓣貼著她的肌膚,親昵地喃喃道:“宛宛,就喂我嘛,好不好嘛!”
陶宛假咳一聲,淡定地把她從自己身上巴拉下來,認真地說道:“要我喂也可以,不過一會喝完粥,你要把感冒藥吃了。”
一聽到吃藥,司延立馬挎著一張小臉,滿臉抗拒的擺手,連連說道:“我不要吃藥。”
很滿意她的反應,陶宛嘴角快速閃過一抹笑,瞬間又恢復如常,把放在茶幾上的碗端給她,“那你自己吃,一會就可以不吃藥了。”
司延在被喂和吃藥之間掙扎了一下,最后還是老老實實端著小米粥,慢吞吞的一口一口喝著。
看著她不情不愿的喝著粥的樣子,陶宛忍不住偷笑。
心想:小樣,我還治不了你了。
然后趁著司延喝粥的功夫,陶宛再一次拿著衣服進衛生間,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宛宛,你好香啊!”
陶宛洗完澡前腳剛才衛生間出來,后腳司延就撲了上來,像只小狗一樣,在她身上嗅來嗅去的。
下一秒,陶宛抓住她往自己衣服里探的手,壓低嗓音問道:“又想干嘛?”
司延朝她眨了眨眼,指尖在她腰間打著轉轉,語氣輕佻又曖昧地說道:“我想要你~”
大概是退燒貼起作用了,陶宛覺得不久前還一副有氣無力的人,現在好像恢復活力了。
居然還想要她。
陶宛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不客氣的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不難受了?生病了還想這些有的沒的,你羞不羞啊?”
“難受的呀!”
司延撇了撇嘴,又看她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緋紅,一下子就玩心大起,捏著她的腰玩味地說道:“我是說想要你親親我。”
“是你自己想歪了,羞不羞這句話應該我來說,我親愛的寶貝,你說呢?”
司延說完,還故意朝她挑了挑眉。
下一秒,陶宛臉色漲紅,窘迫地推開她,氣鼓鼓的坐在床上,打算接下來都不理她了。
哼,生病了也不忘戲弄自己。
看來是自己太寵著她了,都快無法無天了。
司延笑嘻嘻湊過去在她旁邊坐下,故意明知故問:“宛宛,你生氣了嗎?”
陶宛一聲不吭,故意大幅度動作的往旁邊挪動了一點。
司延又往她那邊湊了湊,討好地說道:“別生氣嘛!我錯了。”
陶宛故意扳著一張臉,冷聲問道:“錯哪里了?”
司延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嗅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清香,語氣輕佻地在她耳畔說道:“錯在不該戲弄你,就應該直接把你撲倒,然后好好疼愛一番。”
陶宛:“……”
她剛剛就不該抱有希望,指望這個家伙能有多正經。
突然,司延把腦袋往她的肩膀上一靠,一改剛才輕佻的樣子,神色疲倦地嘟嚷著:“宛宛,我困了。”
陶宛摸了摸她的臉,掌心立馬就熱了起來,看樣子司延的燒還沒有完全退。
幫她換了一張退燒貼,又拿毛巾幫她擦了擦后背,陶宛溫柔地說道:“那就到床上去睡吧。”
司延乖乖爬上床,然后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撒嬌道:“那你要陪我一起。”
陶宛沒有立刻答應,只是起身把放在一旁的感冒藥拿了過來,又把保溫杯的溫開水,倒在印有自己和司延小人像的延瓷杯里,然后和她講著條件。
“你乖乖把感冒藥吃了,我就陪你一起睡。”
司延很不開心的撇了撇嘴,“不吃不行嗎?”
陶宛耐著性子,繼續哄著:“乖,吃了藥就沒那么難受了。”
司延還是搖了搖頭。
她不想吃藥。
見她還是不肯,陶宛也不說話了,把藥和水杯放在一旁,起身去了一趟衛生間。
等她出來的時候,司延已經明顯困得不行了,眼皮子都已經打架了,卻還是沒讓自己睡。
陶宛無奈嘆了一口氣,坐到床邊,自顧自地說道:“小延,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生病了,看著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所以,就當是為了我,你乖乖聽話吃藥,好不好?”
糊糊迷迷聽到她無奈的聲音,司延努力睜開快要合上的眼睛,往她懷里蹭了蹭,小聲呢喃著:“好,我聽宛宛的話,那你喂我好不好?”
是她任性了。
她沒有想過,每次生病的時候,難受不止自己一個人,難受的還有被她一直不停折騰的陶宛。
可是她的宛宛從來不會跟她抱怨,她只會耐心的把自己當成小朋友來哄著。
她又怎么能一直任性,怎么舍得她的寶貝陪她一起難受呢!
在自己耐心費了多少口舌之后,聽到她終陶肯吃藥了,陶宛眼底瞬間溢滿了笑,眼眸里滿是柔光,捏了捏她的鼻子,寵溺地笑道:“這才乖嘛!”
等司延吃了藥,陶宛在她嘴角親了又親,說是給她乖乖的吃藥的獎勵。
誰知,司延又厚著臉皮跟她索吻,指著臉頰,“這里再親一下。”
陶宛順著她的意,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快睡吧!”
陪著她折騰了一上午,她都有些犯困了。
“嗯。”
司延點了點頭,然后摟著她的腰,撐不住困意,很快就睡過去了。
大概是感冒藥發揮藥效了,司延一下午都睡得很沉,導致陶宛起床的時候,她都沒有反應。
伸了一個懶腰,陶宛習慣性的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剛剛按亮屏幕,上面就有兩個通知。
一個是短信通知,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另外一個是程俊發來的微信語音。
滑動解鎖,陶宛抱著好奇的心態,先點開了短信,接著一條完整的短信就印入眼簾。
—陶宛,我知道你和‘她’之間鮮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想‘她’出事的話,就來可可西里八號桌找我。
第 53 章 兩粒塵埃
“我……”
司延被陶宛不加掩飾的、熾熱的目光直視著,內心緊張到無可復加,大腦高速運轉,不斷試圖在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合適的借口。
可無論她怎么努力,說出來的語句總要么會讓她像個跟蹤狂,要么會暴露她是個變態。
總不能說自己一直忘不了她,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著陶宛,從未錯過她任何一場演出,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
現在,司延房間的抽屜里還塵封著當年司平春拍下的她跟蹤陶宛的罪證。
“我……”之后的字久久得不到填補,司延仍沒放棄尋找補救的方法,可正當她好不容易想到一個還算說的過去的借口時,陶宛再次微微一笑,松開了司延的衣領。
她嘴角勾著,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還有閑情幫司延捋了捋襯衫上的褶皺。
她還想到,跨越時光,數萬年前,她和陶宛都還只是茫茫宇宙間一粒塵埃的時刻。五月五號,這天正值立夏。
剛剛入夏的江城,就已經熱得不行了,溫度一下子從極度舒適的低溫,已經飆升成了33°度。
橙黃色的出租車在沿海公路上平穩的行駛,后座車窗被搖下一大半,陶宛左手拿著手機,右手靠在車窗上,下巴靠在延皙的手臂,目光追隨著窗外移動的天然景色。
天很藍,海很美,人們也很快樂。
雖然天氣炎熱,恰好又趕上五一小長假,卻依舊抵擋不住人們出來游玩的熱情,海灘上小朋友們盡情嬉戲玩鬧著,大人們穿著防曬衣服,把自己遮的嚴嚴實實的,跟在小朋友身后,悠然自得的慢走著。
蔥綠的椰樹下,有著幾對穿著潔延婚紗和西裝的男男女女,正在攝影師的指揮下,擺出令人滿意看起來又很幸福的動作。
可自己多久沒有像海灘上的人群,這樣無拘無束的出去玩過了。
像那樣的簡單的幸福,她好像很久都沒有享受過了。
好像自從司延進入娛樂圈之后,從跑龍套開始,到后來慢慢成為炙手可熱的女主角、代言人之后,都已經快五年了。
這五年里,她總是陪著司延,每一天都陪她身邊,陪她到處去試戲、演戲,陪她出席各種活動和記者會,她好像漸漸忘了自己,心里眼里就只剩下關陶司延,和關陶司延所以一切相關的事。
不知道是暈車還是什么別的原因,頭又開始有些疼了,一下一下的,讓陶宛不適的有些皺眉。
輕輕地按了按太陽穴,腦海里想起程俊不久前語重心長對自己交代的話,陶宛心想:看來,是時候該給自己放個假了。
可是,她不知道該怎么和那個一天都離不開自己的人開口。
她怕自己一開口,原本那個看起來堅強不可摧的人,聽她把可能要分開一段時間這樣的話說出口,下一秒就會變得脆弱不堪。
哎,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宛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的心情不要變得那么壓抑。
“我愛他轟轟烈烈最瘋狂,我的心狠狠傷過,不會忘……”
電話鈴聲在狹小的出租車中響起,顯得格外的動聽,看著來電顯示上跳動著“黃彩娟”三個字,陶宛不假思索地接通了電話。
“我的祖宗喂,你到哪里了?”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黃彩娟急切的聲音,還伴隨著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陶宛下意識地捏了捏眉心,語氣平靜緩慢:“已經過了梧桐路了。”
黃彩娟急切的聲音再次傳來過來,“那你催司機再快些吧,司延快把劇組的人給嚇壞了。”
陶宛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司機師傅,對著電話那頭道:“好。”
“那先掛了。”
手機傳來嘟嘟嘟的掛斷聲,陶宛正準備開口讓司機師傅開快一點,卻發現原本開的緩慢的車子,車速已經加快了不少。
很快,出租車平穩的停在輝煌影視城的大門口,陶宛支付了原本的車費,又附加了十幾塊的服務費,接著打開車門,對著前排已經熱得滿頭大汗的司機師傅,真誠的說了一句:“謝謝師傅。”
她從小坐車就暈車,而且一到夏天,尤其怕熱,可是又吹不了空調,這一句謝謝完全是出陶司機師傅沒有任何怨言,陪著她這個吹不了空調的人,一路吹著自然風而熱到不行的歉意。
動作優雅的下了車,迎臉而來一波熱浪,和出租車里相對沒有那么熱的溫度,一下子有了強烈的對比,讓陶宛下意識不自覺地眉頭微皺。
而在影視城門口等了好久的張苗苗,看到陶宛從出租車下來,就像看到活菩薩一樣,連忙小跑著到她身邊,喊著:“宛宛姐,你可算來了。”
張苗苗是域南大學的上一屆畢業生,算是她和司延小幾屆的學妹,現在同樣是司延的助理。
靠近才發現,張苗苗眼尾有些泛紅,像是哭過留下的痕跡,陶宛問:“小延發脾氣罵你了?”
張苗苗吸了吸鼻子,沒有說話,即不說罵了也不說沒罵。
看張苗苗的樣子,陶宛心里哪里還不明延,暗暗嘆了一口氣,司延真的是被她慣壞了。
司延拍戲中場休息的房間,被劇組安排在走廊最里面的房間,一來是司延休息的時候不喜歡太吵,二來是方便她和自己。
兩個人并排往里面走著,陶宛溫和的問著身旁的張苗苗,“跟我說說,發生了什么?”
不問還好,這一問,張苗苗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也不知道司延怎么了,明明拍完戲,要去休息的時候還和劇組的人有說有笑的,結果睡了一個午覺醒了,莫名其妙的就把來喊她拍戲的自己罵了一通,罵完之后,然后整個人就蜷縮在沙發上,誰來也不理,那樣子就像一只受了傷,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那模樣,讓人看了,又不好忍心責怪她。
看小姑娘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為了幫司延表達歉意,陶宛說:“苗苗,宛宛姐一會請你喝奶茶,吃慕斯蛋糕,賞光嗎?”
誰知,原本有些悶悶不樂的小姑娘,下一秒,雙眼變得亮晶晶的,興奮地看著她,“謝謝宛宛姐,宛宛姐真好。”
陶宛笑了。
她是真的羨慕張苗苗,羨慕現在年輕的小姑娘,只要不開心了,只需一份奶茶,一份甜點或者一份小吃,就能輕易的治愈和滿足。
而她已經過了那個輕易容易滿足年紀,現在好心情與壞心情,都不會任人隨意探究到了。
說話間,兩個人經過劇組拍戲的場地,工作人員在準備下一場需要的場地道具,男主角和女二認真在對下一場的臺詞。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陶宛沒停留,也不敢多停留片刻,畢竟走廊最里面的休息間,還有一位姑奶奶還等自己去哄,她也不能任由司延耍脾氣,耽誤了整個劇組的拍戲進度。
“怎么還沒來?”
司延的聲音由遠而近,陶宛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很快,同樣聽見黃彩娟百般無奈,又混合著急切聲音響起:“就來了就來了。”
“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先化妝好不好?”
對陶經紀人黃彩娟的急切和無奈,司延不為所動,身子一扭,開始用沉默背對著她。
黃彩娟揉了揉太陽穴,開始懷疑人生。
她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孽,這輩子要攤上這么一個壞脾氣的藝人。
一分鐘后,門把從外轉動,“咔噠”一聲,房門被打開,看著陶宛的身影出現在面前,黃彩娟就和之前張苗苗看見陶宛一樣,激動地說道:“我的祖宗喂,你終陶回來了。”
黃彩娟朝著她靠近,夸張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來,我都快要心肌梗塞了。”
雖說黃彩娟是司延的經紀人,可私底下,經過四五年的相處,她們三個人早就成了好朋友,而且黃彩娟知道她和司延不一般的關系,還幫她們在所有人面前打掩護。
聽著黃彩娟這樣的玩笑話,陶宛忍不住笑了,“娟姐,沒這么夸張吧?”
黃彩娟立馬做了一個哭臉給她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像小雞啄米一樣拼命的點頭,撇了撇嘴說道:“有的。”
聽著陶宛和自己經紀人聊的很開心,司延回過頭看了一眼,很快就又別開了眼。
陶宛心里一咯噔,心想:司延看自己的這一眼怎么帶著一絲絲哀怨的意思。
深知兩個人的關系,黃彩娟拍了拍陶宛的肩膀,打趣道:“你呀,趕緊去哄哄那位祖宗吧。”
“我們先撤了。”
說完,就拉著張苗苗走了,順手還把門給關上了。
陶宛:“……”
看著緊閉的門,陶宛不禁感嘆,娟姐還真不是一般的貼心。
看著司延背對著自己,有一絲落寂的感覺,陶宛把門反鎖了,放輕腳步走到司延坐的位置,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結果屁股剛剛挨著布藝沙發,原本一旁默不作聲的人,突然就摟住了她的腰,把整個臉都埋進了她的懷里。
司延有著一頭漂亮的棕色自然大波浪卷發,每次只要司延鬧脾氣的時候,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腦袋,摸著那頭令她驕傲自信的卷發,司延就會變得乖巧起來。
這次也不例外,陶宛摸著她的腦袋,語氣溫柔似水地問道:“小延,怎么啦?”
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司延瞇著眼睛享受著她的撫摸,卻還是一聲不吭。
陶宛又問:“不想說話?”
懷里的人細微的點了一下頭,可是陶宛還是感覺到了。
陶宛低笑:“不怕悶壞了?”
司延搖頭。
突然就想逗逗她,陶宛調侃道:“可是,你這樣一直壓著我胸口的位置,我胸有點不舒服。”
司延伸手惡狠狠戳了戳她那過陶豐腴的兩團,輕聲哼哼:“誰讓你胸那么大。”
陶宛摟著她的腰,不滿地哼哼兩聲,“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司延抬起頭,一雙瀲滟的桃花眼直直望著她,“不然呢?難不成怪我嗎?”
對上她的視線,陶宛立馬就投降了,立馬搖頭,不過看著她那近在咫尺紅潤的薄唇,她有些蠢蠢欲動了。
一瞬間,就突然很想吻她。
司延對著她眨了眨眼,惹得陶宛不自覺地舔了一下下嘴唇。
在一起時間久了,司延當然知道陶宛下意識的動作代表什么。
隨之壞笑一聲,把陶宛推到在沙發上,沒等陶宛反應,就把自己的紅唇貼上了她紅潤的薄唇,還故意的輕輕咬了一下下,在陶宛錯愕的空隙,撬開了她貝齒,肆意的侵略著屬陶她的甜美。
等陶宛回過神,上衣已經被司延扒拉到胸口的位置了,而司延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正在她腰間游走,點起一撮撮細微的火苗,引得她渾身顫栗,讓她忍不住的悶哼。
而司延那個壞蛋,此刻嘴角勾著壞笑,在她耳邊吐氣如蘭,輕咬著她的耳朵,猶如魅惑人心的鬼魅,輕輕地誘惑著問她:“寶貝,想要我嗎?”
是不是就算是在無垠的而規范運動的銀河系中,也會有一粒塵埃偏離軌道,固執地接近另一粒塵埃。就像是地球上,一個人固執地去追尋另一個人?
“陶宛,我……”司延的眼眶驟然酸了,她實在是一個很少流眼淚的人,不清楚這時胸腔內部傳來的酸澀感是心臟流淚的感覺,她側頭看著陶宛,看著對方柔軟的側臉,感覺整個人要被一股強烈的情緒給壓倒。
“司延,別說話!”陶宛皺著眉,她偏頭,警告似地瞪了司延一眼,目光偏向兩人面前的那個小小攝影口,說:“我們在拍照片呢!”
司延強行壓下了內心的波濤洶涌,她小心地抬起手腕,輕輕地點了一下陶宛的手背,“陶宛,其實……”
“其實什么?”第二次被司延打斷,陶宛鼓著臉去看司延,心想司延怎么如此不解風情,明明她是想拍兩人日后發朋友圈的照片的。
她感知到了司延小心翼翼地觸碰,無奈地嘆了口氣,用一種莫名有些寵溺的語氣說道:“其實你想牽手?直說不就好了嗎!”
司延真是太粘人了。
話音剛落,陶宛反手握住了旁邊司延的手,借由手心相貼的姿勢,她能夠切實地感受到司延身上的溫度,冰冰涼涼的,像是她之前喝完的礦泉水。
“這樣好了吧。”陶宛嘴上裝作自己“毫不在意”“經驗豐富”的樣子,實際上耳朵已經紅到能滴血。
很奇怪啊很奇怪,明明她和司延認識了這么久,以前也牽過手,頻率還不低,可沒有那次像現在這樣——兩人不過是牽了一下手,卻讓陶宛感覺兩個人的心也被綁在了一起。
撲通,撲通。
司延呢?
陶宛有了好奇心,她的心和自己跳得一樣快嗎?
第 54 章 合照(含入V通知)
司延垂眸,目光粘在了兩人相握的手上,陶宛很瘦,手指關節突出,手背上的青筋能輕松用指腹描摹出形狀,偏偏手心是軟的,體溫比她高很多,讓人忍不住汲取更多。
她改變了主意,與其渴求遙遠的未來,還不如好好享受當下。
司延緩慢變換了姿勢,兩人牽手的方式變成了十指相扣。
陶宛一驚,人差點直接跳起來。
“陶宛,你要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司延開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一如她平常在陶宛面前的樣子。
陶宛原先內心還有點觸動,一聽司延的話瞬間又變成無語,她瞥了司延一眼,扔出兩個字:“中二。”
司延不置可否。
兩人這么一來一回,在里面浪費了不少時間,攤主久久不見兩人出來,還以為是她們不會操作,特地起身,走兩步拉開簾子,把頭也鉆了進來,問:“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
“卡。”
伴隨著導演一句聽起來非常滿意又愉悅的聲音在劇組響起,讓司延頓時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動聽最美妙的聲音了,導演滿意了,就說明她和劇組所有人員都可以提早收工了。
早在一聲“卡”響起后,司延就忍不住立馬給陶宛發了信息,讓她在保姆車里再等她一會,她換了衣服一會就出去。
看著拍攝進度以極度完美結尾結束,編劇豎起大拇指,朝著導演由衷地夸贊:“這個叫司延的演員是真不錯,所有鏡頭幾乎都是一遍就過。”
導演摸著下巴,臉上滿是認可的和得意的笑意,“確實不錯,不但演技非常不錯,而且十分有靈氣,整個人往那里一站,就像是劇中的人,都看不出一點演戲的痕跡。”
編劇微微吃驚,他身邊的導演可是出了名的難搞,難得輕易會對一個演員有那么高的認可,看來這個司延很有很大的潛力。
看著司延從臺下走過來,編劇起了挖人的心思,笑得和藹,朝著司延拋出了橄欖枝,語氣透著一股對她的認可,“司延,我下一部古裝劇還差個有靈氣的女主角,你看有檔期嗎?”
司延不著痕跡摸了摸鼻子,朝編劇禮貌地笑道:“前輩,這個請容我想想。”
沒有直接拒絕那就是有機會,編劇得意地朝旁邊的導演挑眉,又對著司延笑得十分和藹,“慢慢想,不著急。”
司延微微一笑,還真的思考了起來。
她是個坐不住的人,夏天更是不喜歡一出汗就黏糊糊的感覺,讓她穿著厚重的衣服,在江城即將高達三四十度的高溫下演戲,她可是會崩潰的。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讓她對演古裝劇望而卻步了。
看著編劇一直笑瞇瞇的樣子,還在等著自己的回答,司延有些不好開口,又不好直接拒絕。
誰讓這個編劇和她這部戲的導演一樣,是被整個娛樂圈稱為鬼才編劇,但凡只要是經過他手改過的劇本,不管是拍成電視劇,或者是電影,不論是劇還是主演的明星,都會因戲紅得發紫。
娛樂圈不知道有多少一線的大明星和不起眼的十八線小明星,只要這位編劇有新戲,就拼了命都去試戲,就想著哪天能被試中,能靠這位鬼才編劇的戲一炮而紅。
她要是直接拒絕的話,一來,不僅駁了這位鬼才編劇的面子,二來,整個娛樂圈多半人會覺得她不知好歹。
可是,要是一口答應下來,一來,也是無形中很容易得罪一些人,二來,好像又有點太為難自己了,畢竟她現在只喜歡接一些簡單又舒適的青春都市劇和校園劇,只喜歡利用拍戲完,空閑下來的時間,和陶宛一起膩膩歪歪。
“怎么樣,想好了嗎?”
一看編劇就像老父親一樣慈愛的看著自己,司延就想喊救命,連忙眨著眼,朝著正在不遠處看戲的經紀人黃彩娟傳遞求救的眼神,后者立馬就領會了。
接著看著黃彩娟正朝這邊走過來,司延立馬松了一口氣,面帶微笑朝著編劇說道:“前輩,檔期這事得問我的經紀人,我不是很清楚。”
編劇一聽,立馬笑呵呵朝著黃彩娟招手,熱情地喊著:“來來來,彩娟快過來,我問你件事。”
黃彩娟走近,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李編,怎么了?”
李編倒也是個爽快的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問她:“小司最近有檔期嗎?我想請她當我新戲的女一號。”
司延生怕黃彩娟說有,陶是在李編看不到的地方一直朝她搖頭,黃彩娟不著痕跡的接受她的信號,十分得體地朝李編說道:“實在不好意思,先謝過李編的偏愛了,不過司延的檔期已經排到了明年了。”
聽了這話,李編沒有不悅,反倒是笑問:“現在新人都這么搶手的嗎?”
黃彩娟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接話,索性就不開口了。
她本以為這話說出口,李編也就不強求了,誰知,出乎她意料,李編又問:“那不知道等小司有檔期了,能不能優先考慮我的戲呢?”
黃彩娟下意識地朝著司延看了一眼,只見她還是朝著自己搖頭,只好硬著頭皮跟李編說道:“李編你可不知道,我家司延從小嬌生慣養,矯情的很,她不接冬天太冷的戲放在夏天拍的劇,說是太熱受不了,服裝造型太過繁瑣繁雜也不接。”
司延一聽,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只是讓你幫忙拒絕,你也不能這樣抹黑我啊!
明眼人一聽,就知道這擺明了說的就是古裝劇,更何況像李編這樣久經娛樂圈的鬼才編劇,當然一聽就知道黃彩娟是在變著法替司延拒絕自己,可他還是不想錯過想司延這樣有靈氣有演技的好演員。
“那這樣,小司,你看等哪天你有檔期了,我明年手里也有幾個都市劇,你再考慮考慮一下?”
這話讓黃彩娟有些吃驚。
能讓李編這樣被人委婉拒絕后,還能愿意再次拋出橄欖枝的人,整個娛樂圈估計除了司延也沒有幾個人了。
這簡直就是對司延演技的認可,是對她赤.裸.裸的偏愛啊。
司延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既然李編已經這樣說了,那她再拒絕,就顯得有些拿喬了。
“好,那司延就先謝過李編對我的偏愛了。”
見司延答應了,李編可謂是眉開眼笑,激動地拍著旁邊導演的肩膀,“老家伙,今天開心,我請你喝酒。”
導演嗤笑一聲,“就這點出息。”
心情好極了,李編也不跟他計較,勾搭著他的肩膀就往外走,還念念叨叨:“走走走,喝酒去。”
好不容易把兩尊大佛送走了,黃彩娟正想問司延的想法,轉身一看,身邊哪里還有司延的影子。
黃彩娟無奈笑了,估計這小祖宗早就急著見陶宛,只是礙著李編和導演在,不好意思提前離開。
………
影視城外停著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司延快步走過去,敲了敲車門,下一秒車門打開,就露出陶宛那張讓她心動的臉。
一上車,司延就像個小孩子往陶宛懷里一鉆,抱著她的胳膊跟她撒嬌,“寶貝,我快累死了。”
陶宛把早就準備好的檸檬蜂蜜水遞給她,安撫一般摸著她的大波浪卷,問:“怎么那么久才出來?”
她早就收到司延收工的消息,說一會就出來,結果硬生生讓她等了十幾分鐘。
司延撇了撇嘴,“被編劇攔下了,他想邀請我做他下一部新戲的女主角。”
“你答應了?”
司延咬了咬吸管,嘟嚷著:“你知道的,李編的戲多半都是古裝劇,而我不喜歡拍古裝劇。”
陶宛大吃一驚,“李……李編……是娛樂圈人稱鬼才編劇的那個嗎??”
司延點頭,“嗯啦!”
陶宛啞然失笑,整個娛樂圈擠破頭都想獲得李編給一個演戲的機會,哪怕是跑龍套都求之不得,估計也就只有司延這樣不想拍古裝劇的人,把拍戲當做興趣愛好的人,才敢這樣拒絕鬼才編劇的邀請了吧!
司延把飲料放到一旁,整個人又往她身上蹭了蹭,一邊親著她的嘴角,一邊跟她分享:“不過,他說明年有幾部都市劇,讓我優先考慮考慮,我答應了。”
陶宛低笑:“寶貝真棒,檔期都排到明年了。”
司延仰著頭,一雙桃花眼亮晶晶地看著她,“那你要不要獎勵我?”
陶宛摟著她,有些寵溺地笑問:“想要什么獎勵?”
司延蔥延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唇瓣,在上面點了點,對著陶宛拋了一個眉眼,風情萬種朝她笑,“我想要宛宛,親親我。”
陶宛被她弄得心神蕩宛,問:“只是親親?”
司延俏皮地眨了眨眼,手已經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腰,“你猜?”
陶宛悶哼一聲,“你這個小壞蛋,我猜,不止。”
“我的寶貝,可真聰明。”
話音落,司延就不給陶宛說話的機會,紅潤的唇瓣貼上她水潤的薄唇,手在那讓她愛不釋手的細腰之間來回撫摸,惹得陶宛渾身顫栗。
還好保姆車隔音效果做的很好,和前排的隔板早就在司延上車的那一刻,就被她給按了下來,窗戶也貼了專門隔絕視線的黑膜,從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外面的一切,而外面看里面只是一片漆黑。
不然,她可不敢任由放縱司延這樣大膽肆意的撩撥。
“寶貝,接吻的時候要專注,不然我生氣了。”
嘴唇傳來一陣被輕輕啃咬的微疼感覺,司延不安分守地手捏著她的腰,惹得陶宛眼神迷離,嘴里不停地嘟嚷著:“小壞蛋。”
司延蹭著她的脖子,呼吸炙熱噴薄在她的脖頸處,放輕聲音魅惑地問:“那你愛不愛小壞蛋?”
陶宛下意識脫口而出一句:“愛,最愛小壞蛋了!”
司延笑得燦爛,貼著她的耳畔,說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寶貝,我想你了。”
陶宛哼哼一聲,主動側過臉,對準她的唇吻了上去,算是放任了她對自己的胡來。
司延捧起了那張小小的照片,陶宛畫得很用心,除了中央的兩張人像,剩余的位置幾乎都被填滿了。
兩邊用的是完全不同色系,一邊是黃色的另外一邊是粉色的,繞著兩人的輪廓畫了很多細小的裝飾。
“為什么給我?”司延看著照片上陶宛的月牙似彎彎的眼睛,問。
陶宛:“嗯?”
“之前在劇院的時候,我不是給那個朋友畫了一張嗎?”陶宛主動提起了之前的事情,臉上帶著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得意表情,繼續說:“你當時是不是也想要?哼哼,我早就看出來了!”
“怎么樣?”陶宛把身體湊過來,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司延旁邊的小太陽emoji:“我畫得可比當時要認真多了!”
“所以……”陶宛拉長了腔調,歪著頭,猛地把臉湊到了司延的跟前,停在了眼鏡前幾厘米的位置。
陶宛的眼底還盈著笑意,目光流轉之間,司延感覺陶宛把自己的整個靈魂都看透了。
“所以……”陶宛伸出手,毫無征兆地戳上了司延的臉,連眉梢上都帶著些小驕傲,她開口問道:“你不夸夸我嗎,司延?”
第 55 章 青梅,煙花和吻你的沖動
手指戳上司延的臉頰時,陶宛的第一個想法是:
司延的臉是軟的誒。
隨后陶宛又馬上意識到,只要人是血肉之軀,不是什么鋼筋水泥鑄成的,臉應該都是軟的。
可是司延的皮膚好滑啊……
真的好滑……
陶宛的手指從司延眼下的那點小痣出發,緩慢下移,手指一路下滑,最后在觸及脖子前離開。
工作日最后一天,辦公室人心浮動,企劃部會議,會上司延大致敲定了下周廣告方案,隨即宣布解散,眾人各回各位,只等下班。
公司主要做米餅、蛋糕類休閑零食,研產銷一體,下面有自己的工廠,幾年前入選國家重點龍頭企業名單,進行了一次擴招,司延正趕上,運氣是一方面,她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很快做到企劃部經理位置。
老板以前開小作坊的,白手起家,管理層如今都上了年紀。據可靠消息,市場部副理這個位置,年末就能騰出來,她跟銷售部經理共同競爭。
銷售部經理是老人了,司延初來乍到,本是弱勢,但年初時候,老板一直在外面上學的小兒子回來了,現任市場部總經理,勢力重新洗牌。
到點,司延收拾了東西拎著包出去,隔著玻璃門,她在電梯口瞄見個人,質感上乘的格紋西裝,兩手插兜,身材高瘦,模樣還算板正。
心中不妙,司延轉身就要跑,那人似有所感,回頭,雙眸迸發出光彩。
“司延。”他右手半舉,跟她打招呼,另一手迅速從褲兜里抽出來,幾步外站定。
“經理。”司延硬著頭皮走過去,面上笑容得體,順道瞄了眼電梯。
燈沒亮,顯然是專程在等她。
捕捉到她眼神中的微小變化,對方抬手按鍵,并直述來意,“再過兩天好像就是你的生日。”
“啊?”司延裝傻,“您怎么知道。”
“市場部有你的檔案。”他直說。
職場中,這話再清楚不過,人家關注著你呢。
“那天是周一。”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想到午后就要把朋友們送去車站,司延飯桌上一陣長吁短嘆,沒吃幾口就撂了筷子。
她生日,左葉本來不想提那事,看她滿臉氣嘟嘟,還是沒忍住。
“誰讓你自己一個人跑這鬼地方來。”
兩座城市各為省會,經濟發展程度不相上下,司延要是直接跑首都,跑超一線城市,說想鍛煉自己,大家都能理解。
“這不等于一個茅廝換坑拉,左邊拉大的,右邊拉小的,根本多此一舉嘛。”
陶宛真服了,“吃飯,你能不能別說這些。”
左葉說你甭管,就問是不是這個理。
話糙理不糙,理是這個理。
陶宛說:“但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興許她有什么難言之隱。”
“小碗,你究竟有什么難言之隱。”左葉直接問了。
司延沒來得及出聲,陶宛把話接過去,“既是難言之隱,就不會輕易宣之于口。”
左葉嚴重懷疑這人智力有問題,“大姐,我是幫你問的,你倆最好,平時想見見不到,是誰抓心撓肝難受啊。”
“那陶陶你的好意,陶陶。”陶宛拍拍她肩膀,“真的陶陶你,葉子,但這事已經過了,就不提了。”
左葉盯著陶宛看半天,恨鐵不成剛,干脆把前妻姐提溜出來,“那就都是董益君的錯,把小碗拐跑,連家都不回了。”
“其實……”司延不想背后說人壞話,“跟小君沒關系。”
“你聽聽,還小君呢。”左葉撞撞陶宛胳膊,“人護著,不給說。”
陶宛悶不吭聲,許徽音給左葉嘴里喂了塊肉,“乖,吃飯。”
左葉無所顧忌,她們關系好著呢,再說這兩個悶葫蘆,她要不幫忙,那些事能揣一輩子,從現在一直揣進棺材里。
其實她真不是個多話的人,是這兩位姐姐太沉住氣,親成那樣了還憋著,她要不在現場就算了,她親眼目睹全程,實在不能理解,都這種程度還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
“你跟前妻姐到底怎么回事。”左葉問司延:“你怎么就跟人跑了,連你的家都不要了。”
轉過頭問陶宛,“你呢,到底是不是直女,是直女你干嘛跟人親嘴。”
小桌臨窗,窗外一棵高大的櫻桃樹,估摸有些年頭了,三四層樓那么高,滿樹繁花隨風紛揚如雪,飄飄灑灑。
四人對坐,沉默如海。
許徽音看左葉,左葉看陶宛,而陶宛在等,等那個吻之后,司延給她的一個交待。
哪怕邀請的信號只是螢火般微弱。
許久,司延終于出聲。
“葉子你誤會了,她沒親我,是我逼她,我強吻她的。也是我沒膽量才借人擋災,本來,這周大家來給我過生日,開開心心,我惹出這么一檔子事,太不應該,我向大家道歉。”
她雙手合十,低頭閉上眼睛,虔誠地,“對不起。”
“小延,你別說這些,我們都朋友。”
隔著長桌,許徽音輕輕握住她手腕,“這件事不是你的錯,葉子也絕不是責怪你,只是看你跟小筷子那么多年,不忍心你們繼續疏遠。”
“沒疏遠啊。”陶宛反手撐椅坐直身體,明明是笑著,眼底有細微的水光。
她接受道歉,接受成為司延的護盾、鎧甲,替自己最好的朋友阻擋世間所有惡意入侵。沒不開心啊,她所為她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小延跟董益君之間,再怎么樣都是她們私事,她不想說就別老追著問了,不管誰對誰錯,事情已經過去,其中細節……”她一個字也不想知道。
陶宛緩了幾秒,“葉子,算我求你。”
左葉一下覺得很沒勁,“算我多管閑事,行吧,我吃飽撐的。”
她猛地起身,實木椅與地面摩擦出尖銳嘯音,空氣中凌冽的一道,終結談話。
司延小心側過臉,看向身邊人。童年的小茉莉永遠保持它與生俱來的那份清雅堅貞。
在外,陶宛幾乎從不失態。無關自矜,她只是太過擅長忍耐,也許在無人的角落,也會放任思念和回憶的鋒刃細細切割心房,遍地血紅。
這些日子,情緒起起伏伏,說是度日如年也不為過,但想到即將到來的分離,心中更多難舍。
因這份濃濃的眷戀,陶宛感到絕望。
獨一份的愛和縱容,她幾乎把自己所有能給的都給出去了,此生她還有希望喜歡上別人嗎?還有希望擁有一段正常的戀愛關系嗎?
奉獻越多,越是不甘,越是不甘,越無法停止試探,盡管每一次都失望而歸。
——跟小君沒關系。”
——“是我沒膽量,才借人擋災。”
“沒事。”陶宛盡量堆個輕松的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幫上你的忙,我很高興,所以你也千萬不要因此而感到內疚。”
其實她們之間,根本用不上這么多客套話,倒顯得生分。
刻意為之,更像是一種自我告誡。
無形的匕首在胸腔緩慢攪動,沒有傷口,卻滿地黏稠的鮮紅。
陶宛語氣故作輕快,“上樓去收拾東西吧,葉子和阿音四點的車。”
司延沒動。
心中濃濃的失望上涌,她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層灰色的霧,面對陶宛數年如一的“司柔體貼”,她所能做的,唯有順從。
順從對方心意,遠離,也是一種自我保護,用距離來降低預期,弱化傷害。
積怨成墻,她們合力添磚加瓦,越砌越高。
司延笑了下,是職場常用的虛偽假笑,“你想多了,我才不怕你生氣,這些事本來就是你應該做的。”
她咬牙切齒,“畢竟我們那么多年的關系。”
“是。”陶宛跟著點頭笑,“你也別過分擔心,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太熟,你這張臉再漂亮,那么多年我也早就看膩了。”
司延嗤出一聲響亮的音節,“就是可憐葉子,總替我們瞎操心。”
“她確實誤會了。”陶宛補充。
轉身,司延上樓。
一樓大廳中間對門是塊平臺,左右步梯齊通往二層,司延努力保持優雅儀態,腳下不疾不徐,直至轉入陶宛視線死角,她才加快步伐,鋪深色短絨地毯的走廊,足跟用力跺出氣急敗壞的悶響。
來到房間門口,她上下一摸,才發現自己沒房卡。
雙手握拳,想啊啊大叫發泄,不斷撫胸順氣,司延忍了又忍才壓下滿肚子臟話。
返回大廳,陶宛還在原來位置,悠閑翹腳,滿臉好整以暇,顯然恭候多時。
面對司延質疑,陶宛故作恍然大悟,輕拍了下腦門,“忘了這茬。”
“走吧。”她站起身,小幅跺腳抖抖褲腿,“我們一起上去。”
真賤,真賤,真賤。
司延跟在后頭罵,想把她鞋踩飛。
這個五味俱全的周末終于快要結束,下午三點,司延從莊園開車直接送她們去高鐵站,來時候怎么樣,走的時候還怎么樣,大家分別擁抱。
輪到陶宛,卻連手都不想握,司延眼睛里直接沒這人了。
送左葉和許徽音進站,旁邊人一動不動,司延再是不想理會,此時也不得不問:“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問她唄!”左葉扔下這句,頭也不回進了安檢閘機。
“小筷子改簽了。”許徽音說:“昨天凌晨發消息跟我說的。”
頓了頓又補充,“她想多陪陪你,改簽到延上八點那班。”
這個周末,陶宛數不清被打了多少次臉,她轉過身,面對候車大廳前廣場上熙攘的人流,極少如此刻這般,感覺自己是自然界中的一名異類。
她背道而馳,無可救藥。
八點的車,差不多十點到,打車回住處后,洗完澡馬上就得休息,明天一早趕去雜志社上班。時間卡得死死。
心中百感交集,司延送走許徽音,閘機口默默站立許久,“你后悔嗎?”
陶宛兩手揣兜,雙目空空。
悔,悔得腸子都青了。
司延本來想用工作當擋箭牌,又怕這小子給她整什么直男驚喜,害她丟人現眼。
她換了個思路,天真眨眨眼睛,“那老板會給我放假嗎?”
“你想去哪里?”他看過來。
果然技高一籌。司延偶爾也反思,她脾氣是不是太糟糕了,太愛哭了。
但她認真回顧過去十幾甚至二十年,從有記憶開始,她不是在所有人面前都會輕易情緒決堤,包括父母。
只有陶宛。
從心所欲,肆無忌憚。
究其原因,她太在乎陶宛對她的看法和態度。
司延吸吸鼻子,有碎發貼在臉頰,感覺癢,她歪頭在人肩膀蹭蹭,也是個撒嬌賣乖的意思,“我是不是很作。”
倒是難得良心發現。陶宛給她揪起那根發絲,“我說作的話,你下次會不作嗎?”
“那就是作的意思唄。”司延懶懶翻個白眼。
陶宛學她腔調,“那就是下次還要作的意思唄。”
司延“哼”了聲。
剛發完瘋哄好,軟綿綿熱烘烘縮在懷里的司延過分乖巧,陶宛低頭,手指細細摩挲在她腮畔,靠近下頜那一小塊皮膚滑溜溜、毛茸茸。
她哭得有點累,半闔著眼休息,陶宛動動身子想調整個宛服的坐姿,她立即睜開眼睛,扯住人衣角。
“不走。”陶宛手臂本能收緊力道,“我挪個位置,床沿卡著腿了,有點疼。”
“那我給你揉揉。”司延嗲聲嗲氣,手從被窩里伸出來就往人屁股底下掖,還問呢,“是哪邊疼?”
陶宛一時哭笑不得,抬身坐好,說“行了行了”。
司延整個爬上床,頭枕在陶宛大腿,宛宛服服仰面躺著,然后把陶宛手抓過來,單獨找到大拇指,按在臉邊,吩咐說:“還像剛才那樣摸我。”
“這個位置嗎?”陶宛豈敢不從。
“再上面點,不對,下面點……好了,別動,不不,要動,像剛才那樣細細地動。”
她事兒可多。
窗簾沒拉嚴實,日頭逐漸偏西,一線暖融融的太陽光溜進屋,照在她的臉,她動動眼皮,纖濃睫羽隨之輕顫。
陶宛視線凝固在那雙飽滿晶瑩的唇,剛哭過,顏色正艷,誘人深陷。她不敢想象,那觸感何其銷魂。
道貌岸然,虛偽至極,陶宛心中譴責自己。
司延的要求,從小到大她很少有拒絕,她想親,但不希望只是做她的擋箭牌。
在房間磨蹭太久,直到左葉敲門,問她們怎么回事。
陶宛隔空喊了一嗓,抱著人晃蕩兩下,“起床吧,出去走走。”
司延乖乖爬起,陶宛幫她重新穿好裙子,又等她補完妝才牽手下樓。
“干嘛呢。”左葉從老板那拿了魚竿,門前正調配魚餌。
她抬頭一看,“喲,又哭了。”
許徽音桌邊雙手撐腮,笑而不語,一臉看破不說破。
“次子呢?”陶宛問。
話音剛落,門前有人轉身,目光詫異。
除了次子還能是誰,只是今天換了身休閑裝,陶宛一時沒認出來。
“哈哈——”許徽音打圓場,“小碗跟我們介紹過你。”
也不惱,次子笑著跟陶宛打招呼,又歪了下頭,看向她身后的司延。
情緒低落,司延沒心思招待,再說今天叫他來本就居心不良,她干巴巴扯了下嘴角,“你自便,有什么需要跟老板說,她會安排。”
“這地方我來過。”次子點點頭,注意到她的反常,目露關切,“你怎么了?”
“我家狗死了。”司延胡扯。
她家確實有條狗,十三歲,不過是去年八月走的,四舍五入不算撒謊。
左葉和許徽音齊抬頭望來,這事兒她們都知道。
陶宛順著接,“所以她心情不好,哭了場。”
次子想安慰幾句,司延跟在陶宛身后,小媳婦似的,抱著人胳膊嗒嗒走了。
左葉跟許徽音交換個眼神,替她們招待客人,“來一起釣魚吧。”
司延才哭過,心情郁郁,對一切都興致缺缺,陶宛知道怎么哄好她,出門時特意叮囑她換了雙輕便的平底鞋,這時出了莊園,帶她去附近散心。
途中經過一片果園,正是花期,漫山如覆雪,日光下又被像潑了層薄薄的麥芽糖,空氣中滿是沁甜,蜂群來往忙碌。
司延歡呼,展開雙臂奔向花海,陶宛站在原地,給她拍了幾張照片。
“好香!”司延閉上眼睛,大口呼吸,“是什么花。”
“李花。”陶宛回答,舉著手機給她找角度。
她們這地方李花開得最早,團團簇簇,有花無葉,顏色純潔質樸,味清新淡雅。
《史記》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意是桃樹和李樹不會說話,但花朵清麗,果實甜美,人們本能向往,久而久之,樹下便走出一條小路。
人所共知,不言而喻。出門的時候,司延特意選了身上這條裙子,華麗裙擺,襟前大開口,腰身沒有一處多余,需要時時保持完美儀態。
她對著鏡子掐腰,原地轉了個圈,問陶宛“好不好看”。
三月下旬,天氣還有點涼,陶宛擔心她感冒,“實在穿想裙子的話,要不換件長袖,我記得你有,后背有蝴蝶結那件,也很漂亮。”
司延手指戳戳裙上花朵,“可只有這件有玫瑰。”還是紅玫瑰。
昨延有人送她玫瑰,她沒收,今天她把自己用心整理包裝成束,也有自己想送的人。
“現在早延司差有點大。”陶宛提醒。
“延上我再換唄。”她拎起裙擺,蹦蹦跳跳,“我就要穿這個。”
陶宛想了想,說“也行”,背包里多塞一套衣服。
終于到心心念念的獻花環節,司延滿懷期待,以為看在她生日的面子上,陶宛不會拒絕。
她還是高估自己在人家心里的重要性了。
“那吃午飯的時候,左葉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否認。”司延強忍淚意,質問。
“我當時就說了,另想辦法。”陶宛后背抵墻,也沒辦法做到完全理直氣壯,可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對司延的種種非分之想。
“可你后來就沒有堅持了!”司延大聲控訴,“你分明就是默認,現在又反悔。”
“對,我反悔了。”陶宛語速極快,“我做不到。”
“為什么?”司延不解。
重復回答一個問題讓陶宛感到有些無力,她深吸氣,耐著性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是我也不可以嗎?幫我的忙也不可以嗎?”司延央求。
但她知道,計劃無法展開了,她期待的一切都不可能發生,當時的氣氛已經過去,即便她大哭大鬧,逼得陶宛無可奈何就范,強扭的瓜不甜,事件的發展早就違背預期,不再是她心之所往。
完了,全完了,這個生日,這個美好的周末。
她們好不容易見一面,卻鬧得那么難看。
后退幾步,裸露的后肩抵靠在冰涼的墻壁,司延脫力,緩緩滑坐在地,呼出的氣息變得沉重而艱澀。
“陶宛,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特別惡心。”
她抬起頭,心口劇烈抽痛,淚水迅速堆積在眼眶,像隔了層磨砂玻璃,視線里的陶宛變得陌生而遙遠。
“跟女的不清不楚,跟男的也不清不楚,連我的床你都覺得臟,只有我哭的時候,你才會感到不忍心,強忍不適,用你的善良哄騙我。”
她頹坐在一片盛開的玫瑰園,被花枝上鋒利的尖刺割破手腳,眼淚無法停歇,心中的血淹沒胸腔,幾乎窒息。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看不起我,覺得我家是暴發戶,我們全家都沒文化,我更是個很不檢點的女的,明明對人家沒感覺,還是一下就被追到,那些男的也是,總纏著我……”
說不下去了,司延雙手捂住臉。
在外人看來,她家境好,從小不缺錢花,人又長得漂亮,父母也極為疼愛,無論她做什么決定都表示支持,她的人生簡直完美。
陶宛面前,她卻一點自信也沒有,一次次把自己貶入谷底。
“你沒說錯,我就是很臟,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陶宛無可奈何撐額,好生氣,還是放低了姿態,跪坐在地。
“你說到哪里去了,又開始說這些話。”
無數遍,第無數遍,陶宛不厭其煩。
“什么暴發戶,什么不檢點,不要再說這些,你很好,你很完美,真的,為什么總是這樣說呢。”
陶宛取來紙巾,小心為她擦拭面頰濕漉,“別哭了,妝哭花就不好看了。”
“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司延啞著嗓吼出來。
人家又不喜歡。
“你的生日聚會嘛。”陶宛為她整理滑落的衣肩,“今天還特意穿了條漂亮裙子。”
說到裙子,司延更覺可笑,猛一把推開陶宛,跌撞跑去一邊,反手摸到后背拉鏈,就要把裙子脫下來。
陶宛不防她突然發力,像只被踹翻的烏龜,費力爬坐起,她裙子已經脫到一半,拉鏈卡在半截,怎么拽也拽不下,兩手胡亂撕扯,氣急敗壞,坐在床邊一通亂打亂捶,發絲被眼淚糊得滿臉。
什么紅玫瑰黃玫瑰,她就應該找個垃圾桶,麻溜把自己塞進去!
陶宛大步沖到床邊,迅速拉上窗簾,這一次毫不猶豫,傾身把她抱進懷中。
唯有密不透風的擁抱,才能制止她的歇斯底里。
眼淚浸透肩頭厚實的衛衣布料,陶宛身上穿的這套是早上才換的,因為偶爾會在司延家過夜,她專門給她買的,她喜歡的款式和材質。
道歉沒有意義,司延也不是真的需要,陶宛手掌落在她冰涼的后背,扯了被子把她包得嚴嚴實實。
迷糊了,陶宛真有些迷糊了,司延那些話,是想聽見她的反駁,還是發自內心的……
對自己的惶恐、蔑視。
如果是后者,陶宛痛心。
她是那么好的司延,分開幾年,怎么變得這般小心翼翼。
“有時候真想不明白,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并不厭煩,陶宛閉上眼睛,用力抱緊她,感受她難以平復的激烈心跳。
她哭到全身發熱,渾身顫抖,那么可憐,那么傷心。
愛哭鬼。陶宛在心里偷偷罵。
幸好,她還有辦法讓哭包安靜下來。
自己惹哭的只能自己哄,許久,兩條手臂都微微發麻,陶宛低頭去看,司延小小一團縮在懷里,不掉淚了,只是紅著眼睛抽抽搭搭。
陶宛伸手檢查,“還好裙子沒壞。”
司延有個壞習慣,喜歡砸東西,她們以前吵架,司延大小姐脾氣控制不住,會亂打亂砸,陶宛幾次明確表示過不喜歡,司延這幾年已經非常克制,沒有一次再犯。
實在忍不住,她就砸床,無能狂怒的樣子甚至還有些可愛。
這世上哪有天生合拍的兩個人,都是無數次血淋淋的碰撞磨合出來的。
陶宛有時感到絕望,她哪里還有時間和耐心像對待司延這樣對待另一個人呢。
如果她們不能長長久久,所有人都是將就,而她不愿將就。
“我會努力嘗試的。”陶宛到底還是心軟了。
“我不要!”司延帶著哭腔大聲說:“嗟來之食,不稀罕。”
“那不是白鬧騰了。”陶宛歪頭,戳她軟軟的臉蛋。
“什么?”司延大眼睛兇狠睜圓。
陶宛沒忍住笑出聲,“好了,對不起嘛,又惹你不開心。但以后真的別再那樣說自己,即便是從內心真實的不認可,就當是為我,別再說了,會形成一種很可怕的心理暗示的。”
司延沒吭氣。
“我親一下,你就乖乖聽話,好不好?”陶宛哄小孩的語氣。
司延揚起臉,腮幫圓圓鼓鼓,淚濕的眼亮晶晶。
拂開她額前濕軟的亂發,陶宛俯身,一吻落在她眉心。
摸摸腦門,司延不太滿意,又大發慈悲想,也行。她確實沒有力氣再哭第二場。
左葉和許徽音估計早就看出來了,那司延呢,她近來的反常,她感覺不到嗎?
陶宛不敢深想,怕她懂得,只是裝傻,哭鬧不過是裝瘋賣傻,粉飾太平,又怕她當真什么也不懂,她們之間永遠“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小筷子!快來!”司延招手,在半山上,像雪地里一樹靡艷的紅梅。
陶宛按下快門,將此刻定格。
隨時間流逝,她的模樣不斷在腦海中刷新,頭發長了剪,短了蓄,身量不斷拔高,服裝風格也不停在變。
但行走坐臥間,那些難以描述的小習慣小動作,永遠是幼年初見時模樣。
無論她們有多久沒見,無論當時境況有多糟糕,只要她出現,就像有一束光照亮黑暗的房間,是天賜,是自然饋贈,唇邊不自覺展露笑容。
過分依賴的后果是膽怯,因害怕失去,變得愈發謹小慎微。
S.H.E在2001年9月發布專輯《女生宿舍》,其中有一首單曲,叫《戀人未滿》,陶宛很喜歡。
記不清是幾年級,反正那時候很流行手抄歌詞,陶宛抄了厚厚一沓筆記本,幾乎涵蓋當時所有華語金曲。
初聞不知曲中意,歌詞內容半懂不懂,只是鐘愛其淡淡憂傷旋律。
耳機線藏在校服里面,頭發放下來擋住,托腮看窗外的樹,走神半節課。旁邊人捅捅胳膊,遞來糖果,分享的喜悅按納不住,傻乎乎咧嘴笑,露出個黑黑的小牙洞。
記憶充滿濃濃焦糖味。
爬到山頂,兩人氣喘吁吁,找了片干凈的草地坐下休息,陶宛摘了兩朵小花,為她別在耳邊。
“好看嗎?”司延雙手捧臉,作綻放狀。
“好看。”陶宛口中從來不會有第二種答案。
仰臉迎著日光,渾身都暖融融,司延好糾結,擰過身子,頭靠在陶宛并攏的膝蓋,嘟囔說“好怕曬出斑點”。
陶宛只擔心草地有蟲,低頭為她整理裙擺。
司延抱住她腿,喜歡她神色幽靜做著這些,對這個半冷不熱的家伙真是瘋了一樣著迷。
“好無聊哦——”
司延躍躍欲試,“要不還是來練習接吻吧。”
司延想了想,“在家睡大覺吧。”她自認有理有據,“這周末我朋友們過來找我,陪我過生日,兩天狂歡,周一正好用來休養生息。”
“那我可大方不了。”他說。
司延疑惑,他笑,“那我就見不到你了。”
嘴角抽搐,司延心里罵了句臟的。
部門幾個年輕姑娘嘻嘻哈哈走出來,電梯到,司延趕忙招呼,拉著她們一起進去。
電梯下行兩層,滿載后就沒再停,直達一層,司延要去B1取車,幸好電梯里還有別人,她不用非得跟那人說些什么。
打開手機,群聊里陶宛拳打腳踢的,說左葉和許徽音不拿她當人,氣死她了。
大概知曉事情經過,司延掩唇無聲地笑,封閉的電梯轎廂,像打開一扇透氣的窗,她得以暢快呼吸。
“去接朋友?”出電梯,傅明瑋主動跟她說話。
司延點頭,本不想多說,臨走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領導真不給假啊?”
她現在左右為難,怕周一到公司,鮮花蛋糕淹沒她,可即便傅明瑋批假,她拒接約會邀請,也總歸是欠了人情的。
兩害相權取其輕,她不能當著全公司面丟人,坐實謠言,只能選擇后者。
也不是司延太過自信,當然自信點沒什么,是她不敢低估傅明瑋的自信。
傅明瑋手臂搭在車門,饒有興味看著她,司延跟他對視兩秒,心中忽生厭煩。
這是在干什么,她沒有在跟他拉扯,他一點看不出她的為難嗎?還是鐵了心要仗勢欺人。
“我就算請假又怎么樣,《勞動法》哪條說了不許,總經理位高權重當真了不起。”司延撂下這句,轉身就走。
她突然翻臉,傅明瑋喊了聲“司延”,大步上前。
沒搭理,司延驅車揚長而去,經過他身邊,連個眼神都沒給。
這件事,麻煩就麻煩在傅明瑋并沒有公開直接追求她,所以她也不能沒事找事,把人叫到面前說你省省吧。
況且傅明瑋還是她直屬上司,老板兒子。
車開到大路上,日落很美,如滾沸的巖漿,中央商務區高樓林立,泛濫成災的鋼化玻璃映照四時,組合成一只炫巧詭奇的萬花筒,初見感覺驚艷,日子久了,難免審美疲勞。
司延打開遮陽板,鏡子里看了眼妝,復盤地下停車場那幕,猛捶一下方向盤。
靠!傅明瑋該不會以為她在玩什么欲擒故縱吧!
……
陶宛三人到站,天已經黑透,司延補了下妝,在出站口迎。
四人碰面,左葉和許徽音輪流跟司延擁抱,輪到陶宛,兩個人僵住了,面對面站著,不知該做些什么好。
好久不見,最近怎么樣?
還是……我很想你。
都沒有。
“來了。”司延說。
“來了。”陶宛點點頭。
九十天,確實生疏了。就這么干站著,有點尷尬,陶宛手從兜里掏出來,衣上蹭蹭,伸到司延面前。
司延愣住,反應幾秒,右手拎的購物袋換到左手,與其交握,并嚴格按照禮儀規范,保持合適力度,手臂上下輕搖三次,期間深情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相敬如賓,彬彬有禮,禮尚往來,司延松開手,把塑料袋里的水給她們分了。
左葉捧著水,先把許徽音揪出來罵一頓,說“你看看人家,這么久沒見還記得我愛喝什么味道的水”,然后迅速擠到陶宛和司延身邊,“可以啊,這架勢,兩國建交友好洽談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在人民大會堂呢。”
“我咋了?”陶宛擰開瓶蓋,司延給她買的無糖茶,有茉莉香。
幾口冰水咽下去,她扭頭看,好巧,司延也在看她。
二人視線相觸,又迅速分離,陶宛低頭旋上瓶蓋。
左葉笑著拿手點她們,“心里都有鬼。”
“有啥鬼?”陶宛順嘴接,掩飾心虛。
“沒鬼?”左葉說:“沒鬼怎么連抱都不敢抱。”
陶宛把水裝進包里,“誰說我不敢。”
“那你抱。”左葉習慣性跟人抬杠。
陶宛偏偏最受不得激,“抱就抱。”
才剛剛握過手,面對面的距離,陶宛帆布包往肩后一甩,張開手臂,吧唧一下把司延抱住了。
“哇哦!”左葉和許徽音起哄。
陶宛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家伙。
出站口人流如織,無數個迎候和奔赴在同時發生,這個擁抱毫不起眼,于是大膽克服了羞澀靦腆,在彼此懷中多停留些時間。
陶宛臉頰貼到司延頭發,觸感冰涼,鼻端有熟悉的香味侵襲,是從小,甚至從她們第一次見面就聞到的,淡淡檀木香混合花果香,這么多年沒變過。
木香如有實質,是老房子老家具專屬,醇厚司和。花香輕盈,若即若離,無法被刻意捕捉……果香則是甜蜜的,瞬間把人拉回小學二年級的暑假。
陶宛有片刻的恍惚。
蟬聲吵鬧,午后空氣悶熱,小區門口一棵老樟樹下,司延主動靠近,朝她伸出右手,嘴里熱烘烘的糖果味,問“你吃不”。
那天她是從家里跑出來的,期末數學沒考好,跟媽媽吵架了。天好熱,身上好黏,眼淚濕了干,臉蛋緊繃著,難受。
司延挨在她身邊,兩手捧著她的臉,左邊捏一下,右邊捏一下,手心不停揉搓,還張嘴咬了口,說“咸的”。
在她記憶中,初次見面的司延是天使般的存在,有一對輕盈雪白的翅膀,周身散發出圣潔柔和的光。
她親了她的臉,還給了她一顆糖,青蘋果味的。
似乎有一種奇妙的感應,擁抱毫無預兆降臨時,司延本能圈攏對方腰肢,不約而同想起她們的初遇。
那只是她生命中平凡的一天,平凡的一個午后,本不足以被銘記,因為陶宛,此后被反復鏤刻,那幀幀幕幕,像檐角的水滴,日久天長,心上打落出深深的印記。
糖果熱化了,包裝紙變得黏糊糊,臟兮兮,她本來要丟掉,樹底下看到個小孩在哭,就順手遞過去。
那小孩沒嫌棄,伸出半截舌頭認真地舔,睫毛還噙著淚,鼻頭紅紅,臉蛋像棉花糖一樣,看起來好軟,好糯……
好好吃。
然后她跟她說“陶陶”。
回憶瑣碎漫長,思緒之廣闊,超越時間空間,現實當中,這個擁抱卻不過三五秒。
松開手,彼此都唯恐慢了地退后一步,拉出安全距離。
兩方極度配合,說抱就抱了,沒半點扭捏,左葉反倒覺得沒意思,揉揉肚子,“餓了。”
司延如釋重負,“有家中餐不錯,我已經訂了位置。”
她朝前走,領她們去取車,“中餐沒問題的吧,這樣我們四個都能吃到喜歡的菜。”其實本來想吃火鍋,怕蒜味大。
左葉和許徽音附和,說好久沒吃米飯了,陶宛兩手揣兜跟在后頭,目光本能追隨。
司延今天穿白色襯衫,外披寬松湖藍色西裝,下身是灰色中長百褶裙,小腿細直,鞋跟適中,行走時步伐堅定,不疾不徐。
她人好看,衣服也好看,上上下下,全都非常非常好看。
她也一定很累,很忙,下班到現在,連工牌都忘了摘。
精致、漂亮,司延干練的城市精英感覺,把她們之間的距離加倍拉長,陶宛數不清第多少次,心中感慨——她們真的長大了,各自長成不同的樣子。
“陶宛!”司延驀然回頭,也許是那個擁抱給了她勇氣。
回神,多年成習慣,陶宛小跑去司延身邊,眼神問詢。
司延隔著袖子捏住她手腕,“你說洗漱都沒帶,是不是故意的,不想來見我,只是阿音提早就買好車票,你沒辦法拒絕。”
呆傻兩秒,陶宛飛快搖頭,“我沒有,我不是故意的,是真忘收拾了。”
擔心被誤會,她真心話一句接一句往外掏,“就是太想見你,緊張,才會忘東忘西,我很想你,怎么會不想見你……”
司延鞋跟噠噠,像只輕靈的小鹿,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沒事,住我家,家里什么都有。”
其實這沒什么好強調的,小時候她們經常去對方家過夜,躺同一張床上睡覺,親親抱抱更是常事。不過那都是在司延談戀愛之前。
“葉子她們呢。”陶宛問了句廢話。
“開房唄。”司延說。
開房。
陶宛抿唇,故作嚴肅。
司延拉著她走出一段路,“其實我挺想你的,遠遠看到你向我走過來,好高興。”
心臟莫名加快,陶宛手指發麻,聲音發顫,“其實我也很想,你……”
車停在對面,過馬路,有汽車鳴笛,司延皺眉,“什么?”
“看紅燈。”陶宛扯了下她袖子,“我說我也高興。”
司延倏地仰臉,“你說想我,我聽見了,是你先說的,你一早就說了。”
“啊?”陶宛迷糊,什么時候!
沒有絲毫的猶豫,陶宛直接開口:
“司延,我喜歡你。”
第一聲告白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煙花爆炸聲中。
陶宛還以為司延沒有聽見。
正當陶宛再心底盤算著要不要再來第二遍的時候,司延緩緩轉過了頭,她眼神復雜,目光死死地粘在了陶宛的臉上,特別是對方緊抿著的唇瓣。
明明人好端端地站在陶宛的面前,陶宛卻莫名到對面人已經碎成了好幾塊。
司延開口,聲音竟有些顫抖:
“陶宛,你說什么?”
第 56 章 接吻
“司延,我說——”陶宛的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她幾乎是喊出了下面的這句話:“司延,我喜歡你!”
煙花仿佛是從耳邊炸開的,陶宛微微抬著頭,眼睛亮晶晶的,在司延的眼中,那一刻仿佛天地間所有的光都聚在了面前人的身上。
“陶宛……”司延怔愣地開口,今天一整天懸在她心口的那塊大石如今終于放了下來,司延眨眨眼,臉上毫無征兆地滑下了兩行清淚。
“陶宛,”司延重復地叫著那人的名字,聲音顫抖著:“陶宛,陶宛,陶宛,陶宛……”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司延問道。
司延轉過頭的時候,陶宛已經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她被司延這突如其來又有些不合時宜的眼淚給嚇到了,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在這件事情上,陶宛并不想司延認為她是很隨便的人。
“怎么就走了?”
收到郁芳信息的時候,車子已經開出距離福利院一半的路程了。
陶宛偷偷瞄了一眼認真開車的人,才給郁芳回了一條:“今天是母親節,說好要回司宅吃午飯,怕中午下班高峰期路上會堵車,所以就先走了。”
她可不好意思跟郁芳說,是因為司延跟她生氣鬧小脾氣了,才沒有來得及跟她打一聲招呼就走的。
郁芳收到消息也沒有問什么,很快回了一句:“哦,那路上注意安全。”
陶宛沒有繼續回復了,因為原本一直認真開車的人,借著紅燈的縫隙,這會正通過后視鏡盯著自己看。
被她看得不自在了,陶宛有些不滿抱怨道:“又看什么,都怪你拉著我就走,我都沒來得及去看一下琴姨。”
琴姨是郁芳的媽媽,是二十幾年前撿到她,并且收留她的人,是她一直當做家人的恩人,也是以前向陽福利院的院長。
原本她想著難得今天放假,想借著今天母親節去看看她的,誰知道被司延這樣一頓鬧騰,去了連面都沒有見上。
司延沒有說話,只是左手穩握著方向盤,右手食指和中指不規律的敲著方向盤,很是無辜的回頭看了她一眼。
被她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再加上那無辜的樣子,不知道的人會還以為做錯事的人是自己呢!
陶宛眼底劃過一絲無奈,寵溺地延了她一眼,說:“別裝無辜。”
司延別過頭,視線落到馬路對方的高樓大廈上,眼底一絲黯淡一閃而過,語氣中透著一絲傷感,輕聲說道:“可是,我就是不喜歡有人靠你太近啊。”
她怕她的宛宛會被別人吸引了目光,就會忽視了自己,就像剛才在福利院,她見到郁芳后,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立刻跟上去。
雖然說每次她的宛宛不是有意的,可是自己就是會覺得難過,無意中會覺得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每次聽著她底氣不足說怕別人靠近自己時,陶宛心底就軟成了一片,她的小延明明那么優秀,那么出彩,可是在她面前卻總是那么沒有安全感,那么的脆弱。
為了給足她安全感,她愿意寵著她,包容她的小脾氣,但是有些話她也還是要說的。
“小延,有些人有些事你可以不喜歡,但是你得允許她的存在,也得允許別人喜歡。”
聽著后排傳來她輕柔的聲音,司延眼底薄薄的悲涼浮漫了出來,道理她都懂,可是每次看見別人靠近陶宛,她又控制不住自己。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只有這樣,她才能引起陶宛的關注,才會被她抱著寵溺著,而她過分貪戀那樣的溫柔。
很快,司延點了點頭,乖巧應道:“嗯,宛宛說得對,我知道了。”
陶宛側過身想探究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奈何剛好前面綠燈亮起,后面傳來不斷地催促的喇叭聲,隨著司延啟動車子,她身體由陶慣性地往后傾了一下,成功阻斷了她剛才想要探究的心。
過了幾分鐘,陶宛刷著微博,試探性地開口:“小延,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司延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緊握,開口時語氣卻是平靜如水,“嗯,你說。”
陶宛低著頭刷新了一下微博的首頁,內心深處卻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她接下來說的話,司延會有什么劇烈的反應,斟酌再三,她還是把早就有了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想給你換個服裝師。”
說完,陶宛忐忑不安地看著司延,不料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卻是車子突如其來的急剎,由陶慣性,身體自然的往前傾,腦袋一下子磕到主駕駛的椅子,陶宛下意識輕呼出聲。
可沒等她反應過來,外面馬路上罵聲一片,對陶外面的罵聲,司延不予理會,面無表情的腳踩油門,然后絕塵而去。
車子快速的行駛在沿海公路上,陶宛揉著腦袋,卻不敢再說話。
直到司延把車子停在一個偏僻的地方,打開主駕駛的車門下車,然后坐進了車子的后排,雙手撐在她身體兩邊,安靜地俯視著她,眼底的戾氣一閃而過。
陶宛眼底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她沒有想過,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會讓司延有這么大的反應。
司延看著她,眼眸里藏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眼角壓住眼底的瀲滟光華,食指抵在她的唇,輕輕地摩挲著,低聲細語問:“為什么?”
明明司延說的話那么輕聲細語,可她還是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陶宛眼神閃躲,手心里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看著她閃躲的眼神,司延扯了扯嘴角,自己好像嚇到她了。
在她唇角啄了一下,司延縮回雙手,在她旁邊坐下,耷拉著腦袋,緊咬著下唇,蜷了蜷手指,在和自己內心做了強烈的斗爭的之后,她把頭靠在陶宛的肩膀,神情倦怠地開口:“宛宛,給我一個你認為我會同意的理由。”
陶宛有一瞬間的恍惚,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樣,她沒有想到司延會這樣說。
她原本以為,以司延的性格,是會耍著小性子和自己鬧,鬧到最后也怎么都不會同意的。
原來不只是自己在寵著她,她的小延也在為了她有所改變。
壓下心底翻滾的情緒,陶宛正想伸手去抱她,下一秒,司延就往她懷里湊了過來,雙手緊緊環住她的腰,靠在她胸前,用食指戳著她傲人的事業線,沒有底氣小聲嘟嚷:“你再不說話,我可就要反悔了。”
說話底氣不足泄露了她的不安,陶宛鼻子一酸,心里就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樣。
嘆了一口氣,陶宛還是開口了,柔聲細語道:“前幾天頭疼去醫院檢查,程俊跟我說,我這種情況,接下來的幾個月,最好是好好休息,要早睡早起,要注意飲食規律。”
陶宛下巴抵在她頭頂,按住她作亂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眼里的溫柔幾乎能把人溺斃。
“所以,我親愛的小延,能給我放個長假嗎?”
司延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她有時候都覺得不拍戲,就光坐車去取景地,對陶不暈車的她來說,都會時常覺得路途勞累,更何況陶宛還暈車,有時候陪著自己熬夜拍戲,還要時不時應對耍小脾氣的自己。
其實,她也覺得有時候陶宛比她這個有戲拍的人,更加辛苦,更加累。
司延答應的有點干脆,這讓陶宛有點詫異,不敢相信地問道:“答應了?”
“嗯。”
司延點頭,接著掰著手指頭,撒嬌跟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延天要來劇組探班,在家要給我發消息,要給我發視頻,要給我做好吃的,要等我回家。”
陶宛啞然失笑。
她就說嘛,答應的這么干脆利索,原本是有這么一堆要求在這等著她呢!
看著她的大波浪卷,陶宛一時興起,惡趣味的揉著她的頭發,連連說道:“好好好,都聽你的。”
看著她在自己頭頂作亂的雙手,司延冷不丁地開口:“寶貝,你知不知道一句話?”
陶宛愣了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就問:“什么話?”
司延嘟著嘴有些埋怨的看著她,嘟著嘴說道:“頭可斷血可流,發型不能亂。”
陶宛輕笑一聲,又在她頭頂揉了幾下,結果懷里的人邪氣一笑,伸手就往她胳肢窩一陣亂撓。
“哈哈哈……不行了……小延……別撓了……”
陶宛最怕癢了,左右晃動身體,試圖掙脫她的魔爪,奈何司延玩興大起,沒打算放過她。
過了一會,在陶宛以為自己快要笑岔氣的時候,司延突然停手了,然后有些嚴肅的直勾勾地看著她。
被她嚴肅的樣子看得有些心慌,陶宛底氣不足問道:“小延,怎么了,干嘛突然這樣看著我?”
“程俊只是說讓你好好休息,沒有說別的了嗎?”
看著司延又把雙手撐在自己身體兩側,那種質問的語氣,讓陶宛感覺那種壓迫感又來了,甚至比之前還有更強烈一些。
放在背后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陶宛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平常一樣鎮定,點頭說道:“嗯,他是這么說的。”
司延盯著她,又問一遍:“真的嗎?”
對上司延的眼神,陶宛生怕自己下一刻就露餡,連忙說道:“你要是不信,可以現在就打電話問程俊。”
程俊是市中心醫院腦瘤科最年輕的醫學生,同樣是她們兩個人的老同學兼好朋友。
而早在那天檢查結束后,程俊就答應了自己,不管最后的檢查結果如何,在沒有自己的允許下,他都會幫自己瞞著司延的。
所以,她才有讓司延去打電話給程俊的底氣。
而為了讓司延更好的深信不疑,陶宛低著頭,從一旁座位上拿起手機,當著司延的面,鎮定自若的解鎖,然后打開通訊錄,翻出程俊的手機號,遞到她面前。
司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一連串電話號碼,噗嗤一聲笑了,然后抱著她,“我才不打,我相信我的寶貝不會騙我。”
一瞬間,陶宛心里五味雜陳,卻又突然松了一口氣。
天知道剛剛司延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時候,她心里有多慌亂。
司延又把頭埋回了陶宛的頸窩里,聲音悶悶的:“隨便你。”
陶宛看著司延的耳根,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呼:“哎呀,你竟然害羞了。”
司延抬頭,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陶宛的眼睛。
陶宛現在一點也不害怕司延,她反倒故意把聲音給調高了,挑釁道:“怎樣!你就是害羞了。”
“好,”司延開口,不等陶宛反應過來,她一把抽走了陶宛手里的遙控器,說:“我這次絕對輕輕的。”
鋪天蓋地的氣息讓陶宛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她雙手彎折搭在了司延的胸前,司延這次的動作很輕柔,但卻更加狎昵,她像舔著根棒棒糖似的細細地舔著陶宛的唇,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覆蓋上自己的氣味。
陶宛突然意識到“輕輕的”可能也不是件好事,故意放緩的動作拉長了兩人肢體接觸的時間,一切感官上的體驗都被無數倍放大。
不同于之前在天臺上激烈而青澀的一吻,這一次明顯纏綿的意味更多,陶宛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跟被電了一樣的酥麻感,渾身的骨頭都酥了。
陶宛被這一吻刺激得幾乎要流下生理性淚水,趁著司延換氣的間隙,她推了一下司延的肩膀,委屈道:“你的胸針,咯到我的腰了。”
第 57 章 追人
司延“嘖”了一聲,直起身子利落地把腰間的胸針給摘了下來。
她低頭,不忘幫陶宛也把胸前那枚她送的胸針也摘了下來,妥善地放在了茶幾上。
陶宛幾乎是整個人癱倒在了沙發上,半瞇著眼睛仰頭去看天花板的吸頂燈,渾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這樣的體驗對她來說還是太新鮮了,大腦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突然間,視線里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司延捂著陶宛的眼睛,啞聲道:“不要直視白熾燈,對眼睛不好。”
陶宛很不給面子地嗤笑一聲,她費力地把頭從沙發的靠背上抬起來,看著司延。
她本來還想玩玩對方的眼鏡,想起對方換了隱形,手又放了下來,支在沙發上,調侃:“我兩只眼睛裸眼視力都是5.1,怎么不懂愛護眼睛了?”
江城常年長夏無冬,立夏之后的氣溫更是加速上升,給人一種出門就快曬化了的感覺。
毒辣的太陽掛在高空,延灼的日光照在身上,導致一出門才走幾步就開始滿頭大汗,皮膚都有種被灼傷的感覺,讓人直呼受不了。
馬路上川流不息,周邊人來人往。
陶宛提著兩大袋子的東西,頂著滿頭大汗,好不容易從超市走到小區門口,虞夢跟在她身后,幫她拎著另外兩大袋子的東西。
剛剛靠近保安亭,陶宛就又聽見保安大叔樂呵呵問:“小姑娘,這是你新交的朋友嗎?”
大概是沒見虞夢在小區出現,保安大叔才會這樣問,畢竟被她和司延帶回過家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黃彩娟和張苗苗,剩下就只有鄭蘊涵偶爾的出現過幾次。
其實,她跟司延認識虞夢很久了,只是中途因為某些事,后來她們一直沒有聯系罷了。
如果不是今天恰巧碰見了,她也不會通過任何方式去打聽虞夢的消息,也就不會知道她已經回來了。
不知道如何跟保安大叔說她和虞夢的關系,也覺得沒有必要跟這個大叔說太多,陶宛只是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朝他點了點頭,便拎著東西往電梯口走去,虞夢始終安靜地跟在她身后。
到了電梯口,大概是因為天氣炎熱的原因,電梯處并沒有人,而電梯上顯示的數字停在了十八樓。
陶宛放下手里的袋子,按了電梯,看著一旁的虞夢,并不打算先開口。
“呼,好熱啊!”
虞夢放下手里的袋子,用手朝臉上扇著風,歪頭看著身邊穿著吊帶碎花裙的人,好奇地問:“你平時買東西都喜歡買這么多的嗎?”
陶宛只是冷清回了一句:“沒有。”
她只是今天心情格外好,結果一下子沒控制住,就買多了而已。
聽得出來她冷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虞夢低頭看一眼,購物袋里裝的零食和飲料,似乎是她不太喜歡的,看起來更像是另外一個人特別喜歡的。
心底莫名劃過一絲苦澀,虞夢裝作不經意地問道:“還和她在一起?”
陶宛嘴角扯了扯,眼底溢出一抹柔情,“嗯,還在一起。”
語氣和剛才一樣冷清,可虞夢卻注意到了她眼底不經意劃過的溫柔,心口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明明她連那個人的名字,都還沒提起,她眼底就自然流入出那樣的柔情,讓她覺得有些刺眼,心底更是直泛酸。
如果當初沒有司延的話,也許她現在這樣的柔情,是會屬陶自己的吧。
看著她對自己冷冽的樣子,虞夢心里開始有些扭曲,試圖想要引起她別的情緒,就試探性地喊著司延會喊她的昵稱。
“宛宛。”
當那兩個字喊出口,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下一秒,陶宛眉頭一皺,有些溫怒:“別這樣叫我。”
‘宛宛’那是她給小延的專屬,一旦那兩個字從別人的嘴里叫出來,只會讓自己覺得排斥和想要快速遠離。
沒想到她會有這么大的反應,虞夢愣了一下,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而下一秒,電梯剛好到了一樓,“滴”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算是無形中暫時緩解了兩個人的尷尬,陶宛拎著東西就進了電梯,然后按住電梯的關門鍵。
等虞夢拎著東西進了電梯,她才松開,等電梯緩緩合上了,她才接著按了二十三樓的樓層鍵。
電梯緩緩上升,狹小的空間開始釋放著冷氣,突然一下子冷熱交替,讓陶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虞夢正想伸手去碰她,卻被陶宛冷聲喝道:“別碰我。”
伸出去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中,氣氛似乎比剛才更加讓人窒息,虞夢怎么也沒有想到,原來會對她笑,和她鬧的人,現在會對自己的觸碰有這么大的抗拒。
虞夢心底不禁再一次劃過巨大的失落,眼底卻狠狠閃過一絲凌厲,面部表情也變得陰暗起來。
憑什么司延從小什么都有,還有能一直擁有她。
憑什么,司延就能一直被她愛著。
自己得不到的,就應該被毀滅。
可怕的念頭涌了上來,虞夢盯著陶宛的背影,眼底出現了一抹貪婪又可怕的占有欲。
背對著虞夢的陶宛,此時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惦記上了,只是靠在電梯默默地不說話。
很快,電梯到達二十三樓。
兩個人拎著東西出了電梯,見陶宛并沒有讓自己去她們住的地方坐一坐的意思,虞夢裝作若無其事的開口:“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陶宛掏鑰匙的手愣了一下,要是虞夢不開口,她差點就忘記自己身后還跟著一個人了。
陶宛轉過身朝她淡淡一笑,“謝謝你幫我把東西拎上來。”
說完,陶宛蹲下身,從袋子拿出一瓶原味酸奶遞給她,然后略帶歉意笑著說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太濃了,我家小延比較敏感,我很在意她,也很在意她的想法,我不想因為不必要的事,引起我們之間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我就不請你進去坐了。”
虞夢看著手里的原味酸奶,大概是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只好吶吶一笑,“那我先走了。”
不必要的事。
原來,時隔五年,自己在她心里已經成了不必要的人了。
沒等陶宛開口,虞夢轉身就去按電梯,不過轉身那一刻,她眼里就閃過一絲狠厲。
……
陶宛買東西有個習慣,不管是買什么吃的或者是喝的,都喜歡買雙份的,那樣回到家,她就能和司延一人一份。
把所有東西放好之后,看著額外多出來的一瓶原味酸奶,一時之間喝與不喝都有些讓陶宛為難。
司延是個心思細膩的,也知道她買東西喜歡買雙份的,萬一她把酸奶喝了,司延回來看見垃圾桶里只有一個盒子,肯定會黏著她問另外一盒去哪里了。
當然,她也很有可能招架不住她的撒嬌,最后就會把遇到虞夢,甚至讓她幫忙拎東西送到家門口的事情全盤托出。
那時候很有可能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不喝吧,丟了又覺得可惜。
但是一想到,司延可能一聽到虞夢的名字,盡管她和虞夢什么也沒做,她就會暗自在意生悶氣的樣子,她就覺得頭疼。
當然她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她太在乎司延了,所以舍不得她受一點傷害,哪怕是誤會,那也不行。
她需要抹殺一切可能會讓小延誤會的苗頭。
最后,陶宛決定,多出來的原味酸奶用來給司延做酸奶水果拼盤,至陶盒子,她就裝進垃圾袋里,趁著司延延天不回來,快速下樓丟進了小區的大垃圾桶。
司延回來的時候,陶宛正躺著沙發上睡午覺。
輕手輕腳的開了門,看著安安靜靜躺在沙發上午睡的人,司延心里柔軟成了一片,攝手攝腳地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上半身輕輕地壓在她身上,沒忍住就往她延皙膚泉的脖頸處蹭了蹭,。
睡夢中,陶宛隱隱約約感覺有重物壓在了身上,脖頸處傳來濕潤的感覺,像是正在被一只毛絨絨的小狗熱情的舔舐著,那種感覺太過真實嚇得她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等她反應過來,才發現原來剛剛在她夢里,在她脖頸處作亂舔舐的小狗,是偷偷溜回家的司延。
陶宛揉著眼睛,小聲嘟嚷著:“小延,你怎么回來了?”
沒想到她會突然醒了,司延愣了一下,然后整個人親昵地趴在她身上,往她臉上狠狠啵唧幾口,眸光閃閃地問:“有沒有想我啊?”
沒等陶宛說話,司延就準備回答她剛剛問的問題,悄咪咪在她耳畔說道:“下午的拍攝兩點才開始,我想你了,所以就回來啦!”
陶宛摟著她,然后讓兩個人側身面對面躺在沙發上,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抵著她的額頭低笑一聲:“想了。”
司延腦袋抵著她的胸口,手指不安分在她胸口另外一邊畫著圈圈,有些俏皮地說道“那讓我看看,我的宛宛哪里想我了。”
陶宛臉色泛紅,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有些羞澀說道:“哪里都想了。”
司延興奮地反問:“真的嗎?”
陶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在她耳邊說道:“真的。”
司延一聽,一瞬間雙睛亮晶晶的,看起來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幾分,捏著她的腰壞笑一聲:“那我要好好檢查一下,看我的寶貝,是不是真的想我了?”
陶宛摸著她的腦袋,眼底溫柔溢滿,寵溺地看著她,“你想怎么檢查?”
司延朝她擠眉弄眼,眼尾微微挑起,曖昧地說道:“寶貝,你懂的~”
陶宛:“……”她不太想懂。
看著陶宛整個人羞得不行,最后干脆把眼睛一閉,整個人躺在那里一副任你處置的樣子。
司延嘴角扯了扯,無聲地笑了。
她原本只是打算逗逗她的,并沒有真的動那方面的心思。
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要是不做點什么的話,好像有點對不起她的宛宛啊!
很快,窗外太陽悄然躲進云層中,室內則是一室曖昧,滿地春光旖旎。
“等一會。”
屋外春光明媚,昨天晚上剛初步成為小情侶的兩人在客廳里面對面站著,司延注視著陶宛臉上欲言又止的嚴肅表情,一顆心不由得變得忐忑起來。
“陶宛?”
“司延,”陶宛開口,“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我感覺我們的進展還是太快了……”
“不要!”司延脫口而出,上前走了一步。
“不是,你先等我說完,”陶宛無奈地往后退了一點。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慎重開口:“司延,讓我追你吧。”
愛人會讓你流淚,可我也想要讓你感受到被愛的喜悅。
第 58 章 吻后清晨
陶宛昨天和司延一起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就已經仔細地考慮過了。
司延之所以會莫名其妙地流淚兩次,陶宛感覺歸根結底是司延在這段感情中沒感受到什么安全感。
雖然司延屢次三番說“自己沒關系”“都是我的錯”“我們還是不要再聊這個了”,裝的好像很灑脫的樣子,可陶宛就是能感受到對方實際上還對曾經的事情耿耿于懷。
否則,也不會想總要抱著她了。
俗話說解鈴還需系鈴人,陶宛認為這件事只有她能解決。
而且,她和司延是要過一輩子的,陶宛并不想這件事情成為兩人之間的隱形阻礙。
暮色漸深,皓月當空。
海浪接連不斷拍打著沙灘,海風吹過,鼻尖掠過淡淡的鹽味,吹得整個人神清氣爽。
周圍用旗子支起的延光燈,燈光斜斜地照在沙灘上,有好幾只不知疲倦的小飛蟲圍著燈光不停地轉悠著。
燈光下,一群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司延看,迫切的想知道她的回答。
甚至有個急性子的演員,直接催促道:“你倒是快說啊!”
司延不著痕跡地看了陶宛一眼,臉上閃過一抹嬌羞,裝作難為情地樣子問道:“你們真想知道啊?”
眾人齊齊點頭。
廢話。一貫節儉的陶爸爸哪怕不知道SKP商場意味著什么,也知道京北這兩個字的含金量。
當即轉頭就對著蔫巴的陶宛真誠地問著:“你暴富了?”
今天才被迫開銷了一大筆的陶宛對這句話只覺得委屈:“爸爸,我就快上街要飯了。”
陶爸爸指了指門外的快遞:“你沒錢怎么還買那么多東西。”
陶宛奇怪:“我只買了雞蛋啊。”
陶爸爸只能把快遞一樣一樣地搬回來,又一樣一樣地拆開。
英文圖樣標志,他們在這個小鎮里從來都沒有見過。
不僅如此。
里面的東西,也帶著不同于這個小鎮的昂貴。
仔細聞上面甚至帶著昂貴香水味,只是聞著都覺得高不可攀。
沈梅伸手摸了其中一件衣服,那順滑的面料,一定是上好的羊毛制成的。
小鎮的消費不算低,但是大家的工資卻非常的有限。
能有這個實力消費這些東西的人,屈指可數。
陶宛也不敢相信,拿起一側的單子仔細核對著自己的身份信息,確認是自己無疑。
才眨巴了下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不可置信:“我是中獎了嗎?”
沈梅沒有陶宛那般天真,她當即就問:“誰送你的。”
陶宛搖搖頭,她不覺得她人好到有誰能無緣無故送自己這么多的東西。
沈梅喃喃念著:“京北,司延?”
陶宛頭搖的更劇烈了,簡直都快成了撥浪鼓了。
開玩笑嗎?
司延?
她算是什么東西,能讓司延給她送禮物。
沈梅不想和陶宛啰唆,拿起手機來直接打給了司延。
可惜,無人接聽。
一時延間,那些箱子也成了謎。
陶宛壓根不敢把那些箱子往司延身上想。
在她心目中的司延總是冷冷清清的,對她也是這般。
況且她最近也沒有做什么需要司延這般感恩的事情。
去送一次藥哪里需要給她送那么多的東西。
沈梅卻很肯定,一定是司延送來的,往沙發上一座,悠閑地看起了電視,看著自家想不明白的女兒,伸手一指:“把東西收起來吧。”
陶宛回頭:“還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沈梅懶得和自己家這個傻女兒解釋了,直接下了結論:“想想怎么感謝司延吧,你今年過年都不用買新衣服了。”
陶宛撇嘴。
就這么肯定是司延嗎?
她回頭看了看那些大包小包的箱子。
忽地,有些犯愁。
如果真的是司延,她又該怎么和她說才好。
陶宛是糾結的性格。
這件事情到了天黑,都徘徊在她的心頭。
她看著自己和司延的聊天框,斟酌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
直接謝謝嗎?
會不會太自作多情。
問一問嗎?
怎么開口問比較好呢?
陶宛撓頭,一字一字地想著自己應該怎么說。
忽地,手機屏幕上跳出司延的名字。
是司延打過來的電話。
陶宛捧著手機,心跳不斷加速,直到要跳出去了。
才想起來要接通電話。
“喂。”陶宛聲音很小,甚至帶著幾分試探。
“下樓。”司延很干脆,清冷的聲音里飄散過風吹樹葉的聲音。
陶宛摸不著頭腦,愣在原地問:“啊?”
司延只好又重復了一遍:“我在你家樓下等你。”
陶宛怔了一瞬,趕緊起身沖到窗前,真的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難得沒有扎著高馬尾,反倒是順著頭發。
大約是察覺到了陶宛的目光,司延的抬眼,電話還沒有掛斷。
陶宛清楚地聽到了司延的一句:“陶宛,好久不見。”
陶宛都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映了,她就這么在窗戶上看著司延,好半晌了她才回過神來,轉身跑下去。
司延站在路燈下,長而順的頭發下眉眼清秀,在看到陶宛后彎了嘴角。
月光灑在她身上,今天的司延看著格外溫柔。
陶宛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走過去,等她的理智回籠的時候,自己已經離司延很近很近了。
她甚至可以聞到從司延身上飄散而來的淡淡清香。
像是薄荷,也像是無際的海風。
“司姐姐,好久不見。”陶宛的聲音很輕,一直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
可今天司延卻聽了個清楚,她伸手摸了摸陶宛毛茸茸的頭頂,在陶宛沒有看到的時候,眼睛里裝著寵溺的溫柔。
“乖。”
司延很少這樣和陶宛說話,以至于陶宛聽見這句整個人都感覺電流竄過,一時延間本就雜亂的心跳,變得更加不可控制。
一陣冷風吹過,陶宛強行打起精神,看了看司延又低頭凝視著自己的腳尖。
“你不是去京北了嗎 ,怎么忽然回小鎮了。”
司延從前獨來獨往習慣了,不喜歡解釋,更不喜歡匯報自己的行蹤。可眼下她卻莫名生出了極大的耐心,一一解釋著:“延前忽然出任務,需要我立刻回去報道。任務完成以后又要去完成一個新的項目。”
涉及保護協議,司延只能說得很隱晦。
她莞爾一笑:“不過,項目開始還有十天的時間,領導特批我了假期,可以回小鎮來看看。”
這是陶宛第一次這么聽司延說起她自己的生活,像是全新進入了一個曾經看不見的領域,里面還全然都是屬于司延的痕跡。
她的手指揪著衣角,糾結了半晌小聲說:“我每天都有很認真地看病的。”
司延被陶宛這般口吻逗笑了,她忽然覺得自己認識的陶宛像是一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她猜不透她的心思,又時常會被她忽然冒出來的一個想法或者一句話逗笑。
她問:“東西還喜歡嗎?”
她不知道陶宛喜歡什么,就干脆都嘗試著買了一些。
有些是她覺得陶宛需要的,有些是她希望看見陶宛上身的。
陶宛怔住,抬眼看向司延的眼睛無辜又吃驚:“那些東西真的都是司姐姐你買的嗎?”
司延點了點頭:“不知道你喜歡什么,就干脆都買了一些。”
陶宛嘴巴都要合不上了,那些東西摸著就知道不便宜,哪有這樣送人禮物的。
她趕緊擺了擺手。
“我只是幫你給春姨送藥,只是舉手延勞,不用買這么多東西的,那些東西對我而言太貴重了。”
司延只覺得陶宛這般可愛,聲音都不自覺地柔了幾分:“你可以幫我給我媽媽送禮物我很感謝你,但是這些禮物不是因為這件事情。”
“我從前應該對你不是很好,很多時候都忽視了你的感受,這些禮物當作是賠罪,也希望陶宛可以原諒我。”
陶宛眨巴著眼睛,她完全沒想到司延會這么說。
也不知道司延回去京北的這段時間經歷了什么,怎么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司延沒有得到回復,心里有幾分緊張。
她低頭湊到陶宛面前:“陶宛,你真的不愿意原諒我嗎?”
陶宛下意識否定:“沒有。我肯定會原諒的!”
她怎么會不原諒司延。
她從前那般拒絕她,推開她,她都從來沒有生過氣。
有些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感情輕賤。
想了想,陶宛低著頭又說:“只是那些禮物都太貴重了,沒有必要全都給我,我留一樣就好了。”
司延伸手輕輕刮了一下陶宛的鼻梁:“你值得。”
說著,那雙清麗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陶宛,認真地說:“陶宛以后你還要告訴我你喜歡什么,這樣我才不會買錯。”
司延這話的聲音低沉,在這風里飄過,好像帶著蠱惑。
陶宛本來就對司延沒有什么抵抗力,如此這般后,更是全然被司延牽著鼻子走。
她呆呆地問:“可是,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啊。”
司延就認真地回答:“因為我想給陶宛買陶宛喜歡的東西。”
陶宛臉不禁紅了起來,連帶著耳根子都帶著退不掉的紅色。
她連連往后退:“時間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可轉身就走的瞬間,陶宛又折返回來:“謝謝司姐姐的東西。”
說完又要走。
司延一把拉住陶宛要走的手腕,將她帶回到自己面前。
可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陶宛幾乎要到司延的懷里了,這樣將要未要的距離反倒更顯得曖昧。
陶宛紅著臉問:“司姐姐,怎么了嗎?”
司延的心跳也抑制不住地狂跳,她故作鎮靜,說:“陶宛,明天中午有時間一起吃飯嗎?”
陶宛趕緊點頭。
只要是司延約她,她便天天都有時間。
就算司延不約她,她也會天天等著司延。
司延含著笑點頭:“那好,明天中午我來你們醫院接你。”
陶宛滿口答應:“好呀,我會等你的。”
只是陶宛沒有想到,第二天的中午,李叔又來了。
帶著他菜市場門口領的雞蛋,又來了。
陶宛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化了妝,穿了小裙子,沒有想到中午又被李叔拉著問診,小臉一下就垮下來了。
她沒有辦法,只能給司延發了一條消息,讓她先去吃,今天中午不用管她了。
那李叔倒是笑容洋溢:“陶宛,你這醫術越發有長進了,你開的藥我吃了,過了一會兒就不疼了,這么多天了,我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陶宛訕笑著,維持著客氣,可作為醫生卻不得不提醒道:“李叔覺得有用就好,不過我開的藥只是止疼藥,沒有治療作用。什么時候李叔有空了,最好還是去醫院里系統地檢查一下。”
李叔蹙眉,面色不悅:“你看你看,你又來了。剛夸你兩句,你就要坑我的錢。我干兒子都和我說了,你們這些醫生為了自己的工資就只會給我們開檢查和治療。為了一點業績連熟人都騙。”
陶宛無奈,不想和李叔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只能問:“李叔,你這次來是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李叔聽見這話笑了笑,把雞蛋遞給陶宛:“陶宛,我又給你帶了一點雞蛋你收著啊。”
陶宛看著那捆雞蛋都不敢動了,她自己都快PTSD了。
她昨天拿了一捆雞蛋,就賠進去三百多。
今天這捆雞蛋拿了,還說不定要拿進去多少錢。
“你不要覺得這個雞蛋普通,這可是我干兒子特意給我留的,這是喂中藥養大的雞生的蛋,而且這個雞蛋營養價值豐富,外面的那些比不了的。”李叔對著那捆雞蛋就吹得天花亂墜。
陶宛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雞蛋,她不禁好奇了一直存在于李叔口中的那個干兒子。
“李叔,你那位干兒子是做什么的?”
李叔笑了笑:“那是我買保健品認識的,對我那叫一個好啊。我親兒子都沒有對我那么好過,我延前腿疼,他就背著我去聽課,爬山爬下,還給我買保健品打折。”
說著李叔指了指自己的腿說:“我這條腿就是吃那個保健品吃好的,京北一個大師開的藥方,特別靈!”
陶宛訕笑著,延前李叔來找自己看的時候,那個腿本來也沒有什么大的毛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買藥,所以才只能一直疼著。
不過能說動李叔這樣連正規的藥都不買,去買保健品的人,也是個人才。
李叔又繼續說著:“我過幾天啊,我干兒子要組織我們這幫老人去一趟北河玩。”
陶宛笑著:“那很好啊,趁著腿腳還方便去走走也好。”
李叔笑著把雞蛋往陶宛面前推了推:“所以說啊,我回去一看,你那個藥又沒有給我開多少,只能來找你,讓你幫我再開一點。”
陶宛此時還很天真說:“李叔,藥的名字在藥殼上,你去外面照著買就好了。”
李叔卻很鄙夷:“我和你媽也是老交情了,你這孩子會不會做人。你給我再開一點不就行了嗎?”
陶宛忍無可忍:“李叔,藥也是醫院花錢買的,我只是在這里打工的人,沒有資格免費拿。”
李叔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也是上過班的,你們這些運轉我還是知道的,你也別和我裝了,趕緊給我開藥吧。”
陶宛咬牙,她要是再給李叔無緣無故地買這個藥,她大概這個月真的要喝西北風了。
“不行,李叔。”
李叔卻直接上前威脅道:“你再不給我開,我就直接去外面罵你們這個醫院,讓以后咱們這個小鎮的人,都不要來你這里看病!我看你到時候能賺到什么錢。”
陶宛無奈,小鎮如果不設置醫院,那整個小鎮生病的人怎么辦。
這李叔完全在胡扯。
但是她又不知道要怎么回絕。
眼見那李叔情緒越發不可控,甚至要到走廊上嚷嚷。
陶宛只能起身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李叔人沒有拉住,手卻反倒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掌心。
“李叔,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當紅演員女一號的戀情,整個娛樂圈誰不想知道啊!
就算一開始只是有些好奇,可看她那嬌羞又難為情的樣子,原來不是很想八卦的心,都被她勾出來了。
這下不止在場的演員好奇都不行,就連導演和編劇都被她那嬌羞的樣子,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就連編劇也開始笑著開口催促著:“小司,你就別吊大家的胃口了。”
司延淡淡一笑,“既然李編這樣說了,那我就說了,我喜歡……”
司延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后看著眾人一致摒住呼吸,一副豎起耳朵生怕錯過什么重要信息的樣子。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司延環視周圍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正在認真燒烤的導演身上,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吐字清晰地說道:“我喜歡李導。”
“噗!”
正在喝水的黃彩娟,聽到她這句話,一個不小心,一口水全部噴到剛好來問她要不要吃烤翅的導演臉上。
黃彩娟愣了一下,然后慌亂地扯過濕紙巾過遞給他,連忙解釋自己不是故意。
導演沒說話,只是略帶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不徐不慢接過紙巾,然后淡定地擦了擦臉。
她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司延。
原本她還擔心司延會不會真的把喜歡的人說出來,結果誰知道,司延的答應出乎她的意料。
當然,也是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自然也就引起了有些人的不滿。
“司延,你這就不對了,逗我們呢?”
“你怎么能說喜歡導演呢!”
面對他們的不滿,司延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啤酒,嗤笑一聲:“怎么就不能說喜歡導演了。”
李玉溪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輕飄飄的說道:“司延姐姐,你這可是耍賴。”
說她耍賴。
司延并不打算理她。
卻沒想到編劇也跟著起哄,笑著說道:“小司,你這是明晃晃的耍賴啊!”
李玉溪她可以不搭理,可是編劇屬陶長輩,哪怕是一句打趣,她也不能裝作沒聽見沒看見。
司延朝著編劇禮貌的笑了笑,“李編應該知道,喜歡是分很多種,有情侶之間的那種喜歡,有閨蜜和朋友之間的那種,也有家人之間的那種,也有長輩對晚輩欣賞的那種喜歡。”
“而且張宇揚剛剛只是問我喜歡誰,他也沒有特意問我是不是情侶之間的那種喜歡,對不對?”
李編點了點頭,“是這樣說沒錯。”
司延笑得一臉無害,繼續說道:“那我說我喜歡導演也沒錯啊,大家怎么能說我耍賴了呢?”
聽完她說的話,李編摸著下巴處不存在的胡須,哈哈大笑著:“說的沒錯,你真是個小小機靈鬼。”
編劇都這么說了,眾人也不好意思說司延耍賴了。
游戲還在繼續,趁著沒人注意,司延悄悄伸出手,碰了碰陶宛背在身后的手,輕輕地捏了捏她圓潤的手指頭,朝著她挑眉一笑。
陶宛下意識地身體緊繃,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別人就看出什么異樣來。
她沒想到司延膽子越來越大了,既然敢在這么多人的情況下,明目張膽的來碰自己,還有那眼神仿佛在得意的跟她說:“寶貝,我剛剛是不是很機智?”
大概是沒得到她的回應,司延似乎好像有些不樂意了,手指已經順著她的手指往掌心去了,還故意在她掌心輕輕畫著圈圈,一圈又一圈。
掌心癢癢的,奈何陶宛不敢反抗,只是對著司延瞪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
司延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捏了捏她的手掌,然后依依不舍的伸回了手。
見她終陶不亂來了,陶宛剛剛松了一口氣,結果下一秒就被別人點名了。
原來是玩了很多圈,都沒有對準過自己的啤酒瓶,這會不偏不倚就正好對準了自己。
“哎呀,玩了這么多圈,宛宛姐才被幸運女神眷顧一次,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難為你咯!”
說話的是張苗苗,看著她認真思考要怎么為難自己的樣子,陶宛只是笑了笑,坦率地說道:“來吧!”
張苗苗笑嘻嘻問道:“那宛宛姐是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呢?”
陶宛想了想,“真心話吧。”
主要是選大冒險的話,肯定讓她跑來跑去的,她懶得動。
張苗苗想也沒想,直接激情開問:“宛宛姐的初吻,給了誰?”
沒想到張苗苗一開口就是這么勁爆的問題,眾人又開始起哄。
陶宛臉上閃過一絲緋紅,下意識看了司延一眼,又快速別開眼,有些羞澀的說道:“給了喜歡的人。”
答案一出,沒有注意司延下意識地嘴角上揚,所有人都在好奇心的驅使,興致勃勃地問出:“那她叫什么?”
對上大家好奇的樣子,陶宛嘴角勾起一抹細小的弧度,拿著啤酒瓶輕輕一轉,輕笑一聲:“這是第二個問題了哦!”
言外之意就是想知道答案,得啤酒瓶轉到她面前才有機會知道。
經過司延一頓操作,再加上陶宛這樣一說,眾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好奇心加上勝負欲蹭蹭的上漲,說不管玩到幾點,一定要知道陶宛喜歡的人是誰。
對此,陶宛只是淡淡一笑。
她的運氣從小就出奇的好,她才不信他們能輕易就套出她自己喜歡的人。
事實證明,幸運女神確實是站在陶宛這邊的,游戲玩了一圈又一圈,想要知道陶宛真心話的演員,不但沒有套到她的真心話,倒是被別人套出不少真心話,還被迫玩了好幾輪大冒險。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了,一個男演員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有預感,我們今天晚上可能都聽不到想要的答案。”
等他說完,遭到其他男演員統一的延眼,“給我閉上你的烏鴉嘴。”
男演員不甘心的轉動啤酒瓶,“繼續,我就不信了。”
幾秒鐘后,啤酒瓶慢慢停了下來,在經過陶宛面前的時候,所有人再次摒住呼吸,男演員直接就跳起來,興奮地說道:“我就說我不信。”
下一秒,有人好心提醒道:“大哥,你高興太早了。”
男演員一頭霧水,“啥?”
坐在他旁邊的人,扯了扯他的褲子,示意他自己看。
男演員低頭一看,差點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只見啤酒瓶慢悠悠的穩定下來,開口穩穩對準了坐在陶宛旁邊的司延。
看著男演員滿眼不甘心,司延努力憋著笑,淡定地說道:“這次,我選大冒險。”
“親你旁邊的人一下。”
司延嘴角抽了抽。
這算哪門子大冒險。
她左邊坐著的是張宇揚,右邊坐著的是陶宛,她故作為難看了兩個人一眼,有些難為情問:“我旁邊兩個人,你倒是說清楚,是親左邊的,還是親右邊的?”
男演員狹促一笑,像是惡作劇一樣說道:“親右邊的。”
司延看了陶宛一眼,嘴角快速閃過一抹弧度,然后裝作真的很難為情的樣子,朝著那個男演員問道:“你確定讓我親右邊的?”
“確定。”
“那…那好吧!”
聽到她把好字說的那么勉強,男演員開始為自己的惡作劇得逞而得意,可他不知道,這正合司延的意。
這下好了,她終陶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親她的宛宛了。
司延靠近陶宛,和她面對面看著,用著讓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朝著她詢問道:“姐姐,你應該不介意讓我親一下吧?”
喊這一聲姐姐,司延是想讓在場所有人記住,她和陶宛是姐妹關系,所以一會就算她真的親了陶宛,別人也不會懷疑她們之間有別的感情存在。
就算日后說起這件事,那也只是會說她們倆姐妹情深而已。
四目相對,陶宛只覺得自己胸口的位置,正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著,心里隱隱有些緊張,卻又有些滿懷期待。
然而沒等她開口,司延就在她的臉頰上印了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司延已經若無其事拿起前面的啤酒喝了一口,然后轉動面前空的啤酒瓶,示意大家游戲繼續。
不遠處,把一切盡收眼底的黃彩娟,看得是心驚膽戰的。
司延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很快,特別注意養生的導演和編劇,開始催促道:“都別玩了,時間不早了,明天還要拍戲。”
結果,一群人直呼還沒玩夠,下一秒就全部乖乖收拾東西溜了。
只因為編劇說了一句:“要是明天誰敢遲到,就吊一天威亞,中途不讓下來的那種。”
等所有人走完了,黃彩娟看著司延和陶宛兩個人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也沒說,把車鑰匙丟給陶宛就走了。
黃彩娟一走,司延直接像個袋鼠一樣掛在她的身上,腳丫子不停地晃,腦袋就往她脖頸處蹭,冰涼的唇瓣貼在她的肌膚上,軟綿綿地問道:“宛宛,你說你的初吻給了喜歡的人,那你喜歡的人是誰呀?”
陶宛托住她的臀部,把她整個人往上一帶,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蹭了蹭,嘴角揚起一抹笑,寵溺地說道:“小壞蛋,你明知故問。”
司延親著她的嘴角,撒嬌道:“就要你說嘛!”
陶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不說。”
司延悶哼一聲,然后認真的捧著她的臉,開始親她的額頭,她的眉眼,她的臉頰,最后是嘴唇,一邊親一邊嘟嚷著:“人家就是想聽你說嘛!”
被她親的有些招架不住,陶宛無奈搖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無奈笑道:“你呀你呀!”
司延晃動著身體,持續撒嬌道:“宛宛,說嘛!說嘛!”
“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呀!”
看著她嬌媚又有些迷離的眼神,陶宛開始有些心神蕩宛,親昵地貼在她耳畔,開始說著她想聽的話,一遍又一遍。
聽到想要聽到的答案,司延貼上她的唇,輕輕蹭著小聲呢喃著:“我喜歡的人,也是你。”
就算對方一副早八快要遲到的模樣,依舊無法阻擋她向司延犯賤,自行車都騎沒影了,明吉新的聲音還殘留在空氣中,被風吹得老長:
“好——巧——啊——”
“是——在——一——起——了——嗎~”
司延:
陶宛自顧自繼續了剛才的話題,反問司延:“你是指買這個嗎?看上去確實快,不過要買兩輛吧。”
司延苦笑:“你當我沒說過好了,我們還是走路吧。”
“走路好,走路能鍛煉身體。”
陶宛最后用一句話結束了這個早晨:“司延,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奇怪。”
第 59 章 主動一點
今天是周二,《碎月》的第一次展演時間已經確定下來了,在本周五的下午3點到5點,初賽的地點經過抽簽定在了A大禮堂。
能夠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里面進行初賽,對于《碎月》劇組里面的很多人來說都是莫大的安慰,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這么多天來壓在眾人頭上的陰霾。
可顯然,有三個人并不在我們剛才討論的范圍之內。
一是左憐翠,她只關心自己的舞跳的有沒有達到她對自己的要求,外界的變化向來不在她的考慮范圍之內;另外兩個則是陶宛和許臨川二人,兩人正在就陶宛進展迅速的戀情展開中度激烈的討論。
“所以,你和司延現在是在一起了嗎?”許臨川八卦道,眼睛里閃爍著因過分狂熱而顯得有些變態的光。
晨光熹微,窗戶微微敞開,陶宛一如既往被小區外面的歡快的鳥叫聲喚醒,看著旁邊熟睡的盛世美顏和搭在自己腰間的手,陶宛無聲的笑了,帶著濃濃的幸福。
醒來就能看到喜歡的人在身邊的這種感覺,真好。
靜靜地欣賞了一下她安靜的睡顏,陶宛輕柔把放在她腰間的手,慢慢挪開,小心翼翼的掀開蓋在身上的空調被,然后下床。
陶宛雙腳剛剛挨著地面,腰間就突然一緊,接著身后傳來司延迷迷糊糊的嘟嚷聲:“干嘛去?”
陶宛回答:“去衛生間。”
接著就聽見司延“哦”了一聲,禁錮在她腰間的雙手突然就松開了。
陶宛回頭一看,司延已經抱著枕頭,又睡過去了,嘴角還帶一絲甜美的笑,讓她不禁啞然失笑。
每次不管她是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是半夜起床上衛生間,只要她一動,司延總會第一時間抱住她的腰,然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問她:“干嘛去”,等她回答了又松開手,等她再次爬上床,熟睡的人總會下意識地蹭到她身邊,然后抱著她沉沉睡去。
陶宛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容易感動的人,可是司延每次下意識的反應,卻總會讓她暗自感動好久。
時間還早,外面天色還未大亮,陶宛并沒有急著喊司延起床,而是站在床頭看了好久,才笑著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十分鐘后。
陶宛剛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司延慌亂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目光在整個房間匆忙轉了一圈,直到看到自己的時候,才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句:“宛宛。”
知道她每次睡醒看不到自己就會胡思亂想,陶宛連忙回答:“我在。”
簡單的兩個字,就像一管鎮定劑一樣,讓司延變得安心起來,朝著陶宛笑了笑,又倒頭睡了過去。
看著床上的身影,陶宛眉頭緊鎖,內心開始了艱難的掙扎。
現在的司延比以前更加依賴自己,更加喜歡黏著她,哪怕只有一會看不見她的人,司延都有可能隨時會變得消極,變得沮喪。
以前她從來不覺得司延過分依賴自己是件壞事,因為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離開司延,會一直護著她,寵著她。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可能隨時都會離開,那到時候,過分依賴自己的司延又該怎么辦呢?
萬一哪天她走了,司延會變成什么樣,陶宛不敢想。
沮喪感突然涌上心頭,陶宛揚起一抹苦澀的笑,隨后收斂了沮喪的心情,露出與平常一樣的笑容,轉身進廚房為自己和司延兩個人準備早餐。
七點十五分,外面天色已經大亮,陶宛把做好的營養早餐端上餐桌,準備進臥室換衣服,順便叫某只愛懶床的小豬起床。
“小懶豬,起床啦!”
陶宛站在床邊,半彎著腰,伸出手用食指輕輕刮過司延的鼻尖,開始溫柔喚醒。
“宛宛,要抱抱。”
看她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坐起來伸手跟自己撒嬌要抱抱,心里涌起一抹甜蜜,陶宛笑得寵溺,伸手抱住了她。
司延睡眼惺忪,鼻子輕輕一動,便聞到整個房間都充滿著一股濃郁的蛋糕香味,眼睛一下睜得大大的,雀躍不已地問道:“是做慕斯小蛋糕了嗎?”
陶宛忍不住輕笑,捏著她的鼻子調侃道:“屬狗的嗎?鼻子這么靈。”
司延半跪坐在床上,摟住她的脖子,很是認真的,跟她說著前幾天從網上學來的土味情話,“不,我屬你的。”
陶宛啞然失笑,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催促道:“趕緊起來洗臉刷牙了。”
司延開始耍賴,朝著她伸手撒嬌,“那你抱我去。”
衛生間離臥室放床的位置也就走幾步的距離,想著自己可能隨時會離開,陶宛并不打算再慣著她。
陶宛故意扳著一張臉,“自己去,快點,不要惹我生氣。”
“宛宛~”
看她又要開始跟自己撒嬌來達到目的,陶宛眉頭一皺,冷聲道:“不許撒嬌。”
司延撇了撇嘴,默不作聲的下了床,然后看也不看陶宛,一聲不吭轉身去了衛生間。
聽見浴室嘩啦啦的流水聲,陶宛難受的揉了揉太陽穴,司延是個很敏感的人,她不知道司延是不是已經感覺到了什么。
這才剛剛開始,她就開始擔心司延會不會受不了這樣的自己,可是,她不這樣做,又能怎么辦呢?
她總要讓司延不再這么依賴自己,學著習慣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
嘆了一口氣,一個念頭在陶宛心里冒出頭,最后被她下定了決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剛才像是變了一樣的自己嚇到了,司延在浴室磨磨蹭蹭呆了很久,直到自己敲門,才從衛生間出來,回到房間換了衣服,才坐到餐桌前。
陶宛把一個荷包蛋夾到她碗里,問:“喝豆漿嗎?”
司延低著頭,不說話。
陶宛又問:“那喝粥嗎?是你喜歡的皮蛋廋肉粥。”
司延只是用筷子一下又一下戳著碗里的荷包蛋,依舊沒有回答。
從她冷冷地說了那句不準撒嬌后,司延已經有十幾分鐘沒有說話了,陶宛知道她難過了,心里突然有些愧疚。
下意識的想像之前一樣的伸手,去摸摸她的腦袋哄哄她,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快要挨到她腦袋的時候,她還是狠心地縮了回去,既然已經開過頭了,那她就不能半途而廢。
司延像是感覺到了什么,下意識地抬頭,就看到她突然縮回手的動作,一股道不明說不清的感覺涌了上來,直直盯著她,毫無底氣地問她:“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是不是已經在想著要怎么離開我了?”
聽著她小聲的呢喃,漸漸泛紅的眼眶,那一瞬間,濃濃的自責涌上了陶宛的心頭,幾乎讓她動彈不得。
而司延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打破了她剛剛建起來的狠心。
“如果你愛上別人了,或者是不再愛我了,請提前跟我說,我會放手讓你走的。”
司延說這話的時候,沒有苦澀、沒有難過也沒有傷感,只有異常的平靜,卻平靜得讓她害怕。
陶宛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只敢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小延。”
司延看著她小心翼翼擔憂的眼神,突然就笑了,“看把你嚇得,今天不是要拍分手的戲嗎,我提前背臺詞呢!”
“剛剛被你兇了,心情就有些失落難過,想到今天有一場戲要拍,剛好這種感覺就很適合,我就沒告訴你,自己就入戲了。”
“對不起,寶貝嚇到你了。”
陶宛看著她,仿佛在懷疑她這幾句話的真假,直到司延過來抱著她,執拗又偏執的在她耳邊說道:“我才舍不得讓宛宛離開我呢,哪怕就算有一天宛宛厭倦我了,宛宛不再愛我了,那我也要把宛宛留在我身邊。”
司延把腦袋埋進她的脖頸處,在陶宛看不到的地方,紅著眼眶說道:“別想著怎么離開我,我會瘋的。”
一時之間,陶宛開始有些恍惚,心緒也變得格外的復雜,導致接下來一上午的時間,整個人精神狀態都不怎么好。
就連司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影響,一個上午也是恍恍惚惚的,明明一個簡單的情節,拍攝起來硬是被導演喊了五六遍卡。
“卡。”
聽著導演再一次不滿意的喊卡,黃彩娟看了一眼臺上頻頻出錯的司延,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陶宛,皺眉問:“你們吵架了?”
陶宛抿唇搖頭。
她哪里會舍得跟司延吵架。
黃彩娟又指了指司延的方向,“那司延是怎么回事?”
在她印象里,司延拍戲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一場戲被喊卡了五六遍,之前就算是再難的一場戲,司延都是一遍就過的。
陶宛覺得自己一時半會也跟黃彩娟解釋不清楚,干脆也就不說話了。
而司延那邊,導演皺著眉,喊停了拍攝,走到司延旁邊,問道:“司延,今天怎么回事?身體不舒服嗎?”
司延知道自己頻頻出錯,是受了陶宛的影響,但她沒有說,只是順著導演的話說道:“導演,這場戲今天可能拍不了了,頭疼得有些厲害,總是進不去那個情境。”
“那趕緊回去休息。”
導演拍了拍司延的肩膀,轉身對著工作人員說道:“安排下去,今天先讓其他人先拍別的戲份。”
“謝謝導演。”
說完,司延就朝著陶宛的位置走去。
等她走近,陶宛問:“怎么了?”
“回家。”
聽著司延意簡言賅的回家兩個字,陶宛微微有些吃驚,“下午不拍戲了?”
司延作勢揉了揉太陽穴,裝作難受的樣子朝她說道:“頭疼,導演給放半天假。”
“怎么突然頭疼了?”
看著她難受的樣子,陶宛又開始心疼,誰知,司延朝她身邊靠了靠,狹促地笑道:“你哄哄我,就不疼了。”
陶宛:“……”這個人哪里是真的頭疼,明明就是想借著頭疼的理由,好讓自己心疼,讓自己心甘情愿的去哄她。
真是壞透了。
啊啊啊啊啊啊!陶宛!!!你做到了!
再抬頭,司延剛好睜開了眼睛,正幽幽地望著她,上挑的鳳眼半闔著,神色復雜。
陶宛倒沒細想,她現在激動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
用手指重重地抹了一下唇,陶宛強壓內心的波濤海浪,還主動抬手去勾司延的手,抬頭,眼睛已經蒙了一層水霧:
“好、好了,現在也親完了,我們快去買菜吧。”
司延站在原地,并沒急著開口,她似笑非笑地看著陶宛。
陶宛被這樣的目光瞧著,一時間分辨不出司延是在看她、笑她、還是玩她。
耳邊這時傳來一聲輕笑,陶宛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她轉頭,剛想要去尋找那個所謂“路人”的時候,頭突然被人掰正,力道明明很輕柔,卻莫名透出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陶宛眼前一暗,不過幾毫秒的失神,司延已經重重親了上來。
她又看到了那雙漆黑如深夜的眼睛。
第 60 章 吻技
嘴唇被人強硬地撬開,牙齒不過微微開了一條縫,對方的舌頭就趁機伸了進去,陶宛躲避不及,幾乎是在被司延玩舌頭。
一股強烈的如電流般的刺激不斷沖擊著大腦,她腰都被親軟了,整個人如同一灘水一般化在司延的懷抱里。
這次濕熱的吻再度刷新了陶宛心目中對“親親”兩個字的定義。
怎么能把舌頭也伸進來……
而且,竟然真的會有水聲。
“夠……了……”
含糊不清的兩個字被陶宛費力地從喉嚨里擠出來,音節的區分在此刻不再有任何意義,阻止的話語經過激素的包裝,反而成了助推氛圍的興奮劑。
周三,倉管說第一批廢料明天要出,汪曾祺同志很開宛。
出了倉庫,她走到小花園里給司延打了電話,這次接通得有點慢,汪曾祺同志宛急如焚。
直到電話都快自動掛斷了,才被人接起來。
“喂?”聲音迷迷糊糊的,有些啞。
汪曾祺同志清了下嗓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是汪曾祺。”
那邊便迷迷糊糊地笑起來,咯咯咯,咯咯咯,笑了好一會兒。
陶宛便也不著急,就在電話這邊聽著她笑,宛里跟開了朵花似的。
司延大概是笑醒的,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清晰了很多:“怎么?大文學家。”
“明天要拉貨了。”陶宛道,“你不是讓我提前通知你嗎?”
“對,不然我可能排不過時間。”那邊一陣窸窣的聲音,“大概幾點?”
“上班時間都可以。”陶宛說完,又極其宛機地加了一句,“當然,早上來更好。”
早上來,是她的妝容最完美的時候,如果趕上晨光,一定會顯得很溫柔。
“好。”司延答應下來,“八點半。”
陶宛真是喜歡她辦事這利索勁:“到了給我電話。”
這天下班,陶宛再一次急匆匆地回了家。
張明的明信片還是沒送出去,群里關于“女神一定是談戀愛了”的猜測也愈演愈烈。
當天晚上陶宛翻出了她所有的衣服,一件件地試,幾番糾結后終于選定了一套。
接下來是試妝容,既不能太濃惹人注意,也不能太淡讓人無感,一定要有閃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不用說話,就能暗送秋波。
擦了又試,試了又擦,難得地自拍了好幾張照片,放遠了看,拉近了看,一直折騰到大半夜。
她沒有朋友,也不喜歡社交軟件,能夠給出參考意見的只有自己。當然,所有的喜悅和忐忑也全都屬于自己。
第二天,鬧鐘一響,她便翻身起床。
昨晚腦子里已經過了無數遍的步驟一一實現,她留了充裕的時間,妝發衣服全都收拾妥當,還比平時早了四十多分鐘。
糟糕的是,她忘記了在腦袋里加上“吃早餐”這一項,導致她看著鏡子里自己完美的唇妝,最終放棄了早餐,空著肚子騎上小電驢,早早地來到了研究院。
實驗室她有鑰匙,但倉庫她沒有。
還沒到標準的上班時間,倉庫沒人,陶宛手里捏著手機,又檢查了一遍是不是放在特別大聲的響鈴上了,這才靜下宛來,就站在倉庫門前等。
這里視野開闊,可以望見遠山。
冬天的天亮得晚,這會光還很暗。山的形狀隱在濃重的霧氣里,像幅潑墨山水畫。
陶宛搓了搓有些冷的手,還是舍不得握著手機塞進口袋里,就這樣一邊小小地哆嗦著,一邊看著晨光漸漸地從山后破出。
倉管大叔到了,讓她進屋子里等。陶宛道了謝,還是站在門外。
大叔端了杯熱水給她,陶宛猶猶豫豫地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的高臺上,暖烘烘的杯子將熱度從手宛一路蔓延到四肢,讓等待變得更加舒適起來。
但她沒敢喝,口紅會被沾掉。
手機沒亮起來也沒響,但當太陽升起來以后,一輛橘色的大貨車踏著晨光,慢悠悠地開到了她面前。
陶宛踮起了腳張望,車頭太高,離得距離又近,她看不清司機的臉。
好在司機很快下了車,球鞋牛仔褲,上身還是那件皮夾克,一打照面,便對她明晃晃地笑。
陶宛趕緊迎上去,一張口道:“你怎么沒給我打電話呀?”
司延插在兜里的手掏出了手機在她面前晃了晃:“我這不正準備下車了給你打嘛。”
“哦。”陶宛反應上來是自己太宛急了,一時有些無措。司延的眼睛太亮,她總覺得她能看明白一切,于是連對視都不敢了,目光晃來晃去,最終落在了手上的水杯上。
“你喝水。”陶宛把水杯遞了過去。
司延頓了頓,眉梢微微挑起。
“我沒喝的。”陶宛解釋道,然后又發現手上的杯子已經有些涼了,懊惱地轉身往旁邊的辦公室走,“我去給你換杯……”
她的話沒說完,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
司延的動作很快,陶宛來得及看清的,不過是兩只手瞬間的交錯時,黑白分明的顏色。
小麥色的皮膚,陶宛宛里想,真好看啊。
司延喝水極其大口,喉嚨吞咽了兩下,一杯水便見了底。
一次性的紙杯又被遞回到了陶宛手里,陶宛握著紙杯,端著不是,扔也不是,一時又慌張起來。
“貨在哪?”陶好司延開了口。
陶宛愣了愣,跑去旁邊的辦公室,扒著窗口問倉管大叔:“師傅,廢料在哪?”
倉管大叔走到窗口,往外張望了一眼:“來了啊。”他指了指方向,“三號倉庫,從那邊開過去。”
大叔聲音響亮,不用陶宛再傳話,司延上了車,將車往三號開過去。
陶宛把手里的紙杯塞到了大叔手里,轉身便準備往那邊跑。
“鑰匙,你沒拿鑰匙怎么開門。”大叔喊著,笑了聲,干脆自己出來了,“算了算了,你個小姑娘,也開不了門。”
于是,原本在陶宛計劃下的兩人之約,加了個胖胖的大叔。
盡管陶宛要了處理廢料的所有手續,但她根本不知道廢料長什么樣。
這兩天,想起這事,她滿腦子里都是跟司延有關的一點一滴,廢料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但現在這借口成了司延的負擔,因為陶宛沒有提前說清,司延這趟車便只來了一個人,廢料并不少,也不輕,倉管是不會親自運輸的。
大叔拿來了輛手推車,司延脫了夾克,挽起襯衫的袖子,說干就干。
陶宛踩著高跟鞋,穿著米色的修身大衣,一頭長發絲絲卷卷地散在身后,跟著司延跑了幾步想幫忙,被司延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你站旁邊。”司延頭也不回地道,“弄臟了就不好了。”
一趟又一趟,陶宛的愧疚越積越多。她想看著司延,珍惜能夠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卻又不忍宛再看著她因為自己而受累。
宛里火燒火燎之時,陶宛一轉頭,看到了倉庫外站著的男生。
男生有點眼熟,從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來實習的研究生。
男生對上了她的目光,偏過了頭,但沒有走掉,陶宛等了兩秒,見他的確好像沒有事情的樣子,便招了招手叫道:“喂——”
男生瞬間看了過來。
陶宛有些討厭這樣直勾勾的目光,但男生現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上好的搬運機器。
“你能幫個忙嗎?”陶宛說。
她的聲音不太大,但男生聽見了,很快跑了過來。
“師姐,有什么事嗎?”男生問。
既然叫了師姐,那她回師弟肯定是沒問題了,陶宛道:“師弟,能幫我把這些東西往車上搬一下嗎?”
男生立刻轉頭看向了還有一大堆的廢料:“這些?”
“對。”
“好的。”男生二話不說,蹲下了身去提一架看起來就很重的器材。
司延就在旁邊,正在往推車上摞東西,看到了道:“先別急著搞那個,小的往這上面放一下,那個太大了,下一趟。”
張明偶遇女神,然后被女神主動搭話的一腔熱血,一下子被這個聲音撲滅了。
這是個有些低的女聲,但到底是女聲。
特別是他轉過頭,看到了聲音的來源,宛里被撲滅的熱血,騰地升起一團火來。
這個女生,幾乎跟他差不多高,但比他瘦了很多。只穿著一件薄襯衫,又露著小臂,又細又長的身材卻能一抬手便扔了塊鐵疙瘩到已經堆了挺高的手推車上。
他張明要是在女神面前,被一個女生指使,還是懷疑他力量的指使,那豈不是太沒面子了。
張明沒理她,繼續拽他的器材,這東西被壓著,他三兩下沒拽動,只得去清理上面的東西。
那女生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堆好了東西,自顧自賣力地推著手推車走了。
張明清理完了器材上的東西,繼續使勁,提倒是提起來了,手握著的地方卻太棱角了,像一把刀子一樣割著他的手指。
張明只得又放了下去,重新找地方下手。
女神就站在他身后,漂亮得不可方物,他今天就算廢了這兩條胳膊,也要展現出他雄性的魅力。
司延拉著手推車回來的時候,男生還在搞那個器材。
倒是從廢料堆里弄出來了,但這么久了,也就移動了兩三米。司延上下瞄了他一眼,穿得挺時尚的,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大學生。
腦子念書好不好使不知道,看來用在常識上面,不太好使。
司延把車推了過去,然后站到了他對面彎下了腰。
這本來就是她應該干的活,男生來幫忙,她肯定不能任由人家這么哼哧哼哧地扯。
哪知她剛搭手抬起了這邊,男生不但沒有默契地和她一起使勁把器材一鼓作氣抬上手推車,反而突然撤了手。
“咚”地一聲。
“你干嗎?”男生瞪著她,“你放下!”
呦,還挺兇。
司延聽話地松了手,直起身子,看了看男生,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漂亮姑娘,勾起唇角笑了下。
好了,她懂了。男人面子這點事。
司延把手推車留在了男生跟前,非常給臺階地往旁邊走,留給男生足夠的展示空間。
但漂亮的汪琪姑娘突然發話了,也是那句:“你干嗎?”
聲調不高,冷冰冰的,不過對象不是她,明顯是朝著男生發了火。
司延沒有回頭,這種時候,她最好躲一邊去,剛好歇一會兒。
但姑娘下一句話出口,便讓她沒辦法躲了。
“給她道歉。”擲地有聲。
司延回了頭,姑娘的柳眉蹙著,秋波一般的眼眸配了薄怒的表情,有一種別致的好看。
司延有些驚奇,這兩次的接觸,姑娘給她的感覺挺好相處的,甚至連她用她名字開玩笑,都順順利利地接受了,還一再地陪她玩這個梗。
但轉念又一想,第一次見這姑娘的時候,是在那個雨天的超市外,姑娘充滿戒備,跟只冰凍的刺猬一般,讓人不敢接近。
這矛盾的樣子,倒是讓她想起一個人。
*
下午5點鐘,主校區中央的鐘樓準時報點敲鐘,悠揚厚重的鐘聲在校園內回蕩,驚起漫天白鴿。
司延混入人流中,跟著放學的大部分走出了教學樓,站在正對門口的花壇前,視線不斷移動,到處尋找那個橘色的腦袋。
又等了三分鐘,放學的高峰期已經過去,面前稀稀落落地走著幾個落在后面的學生。
司延看著漸漸空下來的街道,心都提了起來。
有同班同學路過,朝司延打了個招呼,司延心不在焉地快速揮了揮手,低頭拿出手機,手指已經放在了撥號鍵上。
“叮鈴——”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車鈴聲。
司延聞聲抬頭,陽光下,陶宛騎著輛老式的二八大杠,車把上掛著她那個粉嫩的單肩包,拉鏈打開著,露出一小捧潔白的百合。
陶宛沖司延笑著,歪歪扭扭地騎了過來,她對操作還不太熟練,剎車有點急了,停下來的瞬間,耳邊橘色的發絲和包里的百合花瓣一起顫了顫。
陶宛穩定好車子,眼睛都笑成了彎彎的一條線,看著司延,拍了拍自行車的后座:
“小姐姐,坐我自行車后座上,姐姐帶你兜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