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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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zhòng)人對蘇相公“榜上無名”憤憤不平,紛紛討論那“為臣不忠曾任宰臣”一列究竟是只有兩人還是本有三人只是被抹去了一人。
已知:章惇掌權(quán)時得罪太多人在徽宗登基後被玩兒命的報復。
再已知:蘇某人支持變法時得罪的人比老王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概率比章惇更拉仇恨。
得:這麼個活靶子絕對不可能被漏掉。
比被奸佞嫉恨更厲害的是什麼?抹去他的存在,消除他的影響,讓奸佞聞之色變連提都不敢提。
衆(zhòng)人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把奸佞嚇的聞風喪膽,不愧是他們蘇相。
蘇景殊聽的頭皮發(fā)麻,更可怕的是他的同僚們不光討論還直接舞到他跟前和他道辛苦。
蘇景殊:……
“我不辛苦,你們才辛苦。”
辛苦你們腦補那麼多。
有沒有可能,那個世界真的沒有他這號人呢?
衆(zhòng)人煞有其事的推斷過後,終于有人想起來為什麼覺得蔡京這個名字耳熟,“這蔡京莫不是蔡卞蔡元度的兄長?”
單說蔡京他們可能想不起來,說起蔡卞卻都不陌生。
原因無他,那是老王的女婿。
可惜王雱不在場,小王在場的話肯定聽到名字就能反映過來。
不對啊,蔡京是那種為了排除異己不擇手段的人嗎?
大宋崇文,但凡家里有條件就都會送孩子去讀書,兄弟幾人同時考中進士的事情時有發(fā)生,蔡京、蔡卞兄弟便是如此。
兄弟倆皆才華出衆(zhòng)滿腹經(jīng)綸,蔡卞在京城當官,蔡京在地方歷練,沒記錯的話政績都還算可以。
要是沒本事或者是家風不好,老王也不會把閨女嫁到蔡家。
由此可見,里頭講的大宋和他們的大宋的確不是一個大宋。
就像一條路上分出兩條岔,雖然前頭差不多,但是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就分道揚鑣走上不同的道路。
怎麼看都是他們的路走的更寬敞。
自豪感都是對比出來的,一群人越說越覺得他們厲害的不得了,平日里話很多的蘇相公卻陷入了難得的沉默。
怎麼說呢,就沒法說。
徽宗朝四大奸臣:蔡京、高俅、楊戩、童貫。
楊戩和童貫是宦官,高俅是蹴鞠踢得好入了宋徽宗的眼,只有蔡京是正兒八經(jīng)進士出身的文臣。
蔡京此人說能力是有的,要是沒有能力也爬不到皇帝面前,問題就是他辦事沒底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官場上不怕無才無德,就怕有才無德,蔡京就是這麼個有才無德的禍患。
最開始王安石被皇帝看重時他追隨老王搖旗吶喊,後來司馬光大權(quán)在握他又改弦更張推動廢除新法,再之後章惇被啓用他又反復橫跳再次成為新黨的鐵桿成員。
主打一個誰掌權(quán)他跟誰好,一點感情都不談。
如果掌權(quán)者有識人之明,蔡京這種可以當成有本事干活還被壓著不敢作妖的工具人,如果掌權(quán)者沒有識人之明……
請看VCR。
等到宋徽宗上位,蔡京發(fā)現(xiàn)皇帝是個不靠譜的之後放棄投宰相所好直接攻略皇帝,昏君奸臣一相逢那叫一個火花帶閃電,噼里啪啦直接把大宋給電個半死。
雖然歷朝亡國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要麼妖妃惑主要麼奸臣誤國,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最該為亡國負責的是皇帝,不單單是亡國之君,還有亡國之君往前數(shù)的許許多多位皇帝。
但凡宋徽宗沒那麼離譜,蔡京就找不到發(fā)揮的機會。
算算年紀蔡京也就比他們小十來歲,在視頻里是經(jīng)歷過神宗、哲宗兩朝的老臣,怎麼神宗朝哲宗朝不見他搞事情,到了徽宗上位就火速得到天子賞識提拔成宰相了呢?
歸根結(jié)底還是皇帝的鍋。
【在宋徽宗的努力下,神宗哲宗幾十年的努力毀于一旦。不過宋朝能茍那麼多年周邊政權(quán)都有責任,宋朝攤上個昏君,北邊遼國也沒好哪兒去,天祚帝耶律延禧和他身邊那些奸臣搗鼓出來的動靜沒比宋徽宗君臣差哪兒去。】
【宋朝境內(nèi)起義造反接二連三,遼國境內(nèi)的起義造反更是此起彼伏,東北的生女真部落不堪遼國壓迫終于揭竿而起,完顏部首領阿骨打集合各部在來流河誓師反遼,連敗遼軍于寧江州、出河店,建國“大金”,年號“收國”,定都會寧府,之後摧枯拉朽般橫掃遼東,短短幾年時間,整個遼東皆落入女真人之手,連遼國的東京遼陽府也未能幸免。】
“完顏阿骨打?”趙顥眨眨眼,“是那個每次來京城都纏著子安給他講故事的二愣子?”
趙頊換只手撐臉,“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他。”
趙顥唏噓不已,“還真沒看出來。”
“那是你只看到了他泡在戲園子里的樣子。”小趙官家嘆道,“女真渤海各族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他要真想搞事兒還真是朝廷的大麻煩。”
趙顥震驚,“那東北豈不是危險了?”
小趙官家:……
你……
趙頊知道他弟平時出門不帶腦子,這會兒也懶得和他解釋朝廷怎麼拿捏周邊各族,“你去把孩子們帶過來,讓他們過來一起看。”
獨氣氣不如衆(zhòng)氣氣,都來上課。
光幕上演出來的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從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找出對他們有用的信息。
他的兒子將來要接他的班,小家夥們沒經(jīng)歷過當年的屈辱,正好過來看看軟弱的大宋會是什麼下場。
夭壽哦,這都什麼鬼東西?
小趙官家越看越氣,其他人默默使勁兒把椅子挪遠點,尤其是蘇景殊蘇相公,直接挪去角落里不和任何人挨邊。
他怕待會兒這群人火氣上頭誤傷他。
【西夏在哲宗朝被打的不敢吭聲,遼國被異軍突起的金國折騰的自顧不暇,大宋又是出了名的“兵多將廣”,打不過外族入侵但是能鎮(zhèn)壓民間起義。宋徽宗一看,好家夥,內(nèi)憂外患全無,他這是有明君之相啊!】
【恰在此時,金國派遣使者到汴京和大宋商量聯(lián)合滅遼,徽宗君臣本事沒有但是想的美,要是能趁機收回燕云十六州,他們就是板上釘釘?shù)拿骶t臣,是將大宋從下坡路拉到中興的大功臣。】
【再然後,就是大名鼎鼎的聯(lián)金滅遼的海上之盟。】
“就他們?還聯(lián)金滅遼?這不純純與虎謀皮嗎?”
所有人的想法都很一致,勢均力敵的合作那叫合作,就里頭宋朝那情況聯(lián)合女真只能說是引狼入室。
皇帝蠢也就算了,總不能滿朝文武沒一個帶腦子的。
算算時間那個徽宗繼位的時候也就是十來年後,十來年後他們這波朝臣還沒死光,怎麼著也不至于一點用都沒有吧?
【兩國約好分兵夾擊遼國,宋主攻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金主攻上京臨潢府和中京大定府,等遼國被滅,金國將燕云十六州還給北宋,北宋則按照當年“澶淵之盟”的約定將原本給遼國的歲幣交給金國。】
【雖然計劃也很丟人,但是如果進行順利的話也算是花錢把燕云地區(qū)買回來了,可大宋“兵多將廣”卻沒幾個能打的,聯(lián)金滅遼非但沒能達成目標,反而將北宋是紙老虎的事實暴露在金人眼皮子底下。】
【徽宗宣和四年,金軍兩萬兵力攻入中京大定府打得遼國主力落荒而逃,遼天祚帝倉皇逃入夾山,反觀大宋,宋徽宗的心腹宦官童貫以河北河東宣撫使的身份率領十萬大軍北上,信誓旦旦覺得燕云百姓得知他們到來肯定簞食壺漿夾道相迎,結(jié)果看似威武雄壯的十萬大軍直接被燕云百姓和倉皇出逃的遼軍打的大敗而歸。】
【劃重點,兩次。】
【要不是天祚帝實在拉胯,遼軍能反過來攻入大宋。】
小趙官家深吸一口氣,“他們打燕云之前就不知道查查燕云百姓對大宋的態(tài)度嗎?”
他們當初占盡天時地利人和,還有子安這種安撫百姓手段一絕的官員奔赴各州平定民心,就那還有不少百姓覺得他們大宋是入侵。
里頭的大宋什麼都沒做,憑著漢人的身份就覺得燕云百姓會簞食壺漿夾道相迎,他們哪兒來那麼大的臉?
燕云百姓是要活命的,他們要是滿心想著大宋早就被遼國朝廷給弄死了好吧!
世上怎會有如此不帶腦子的皇帝?昏君!昏君!昏君!!
旁邊,姚古聽的嘴角直抽,“不說現(xiàn)在,就算是真宗仁宗朝,大宋的戰(zhàn)斗力也沒拉胯到連遼軍的殘兵敗將都打不過好吧?”
種師道想點頭,但是下意識想到真宗朝仁宗朝大宋那不敗是不敗一敗就敗個大的的戰(zhàn)績又停下了附和的動作。
大宋稱得上武德充沛的只有英宗朝和本朝,再往前數(shù)就只能看太祖皇帝,連太宗皇帝都不夠看。
但是拉胯成這樣也太離譜了。
女真人又不是傻子,看到大宋戰(zhàn)斗力這麼拉胯會不動別的心思嗎?不可能啊!
打仗最重要的是什麼?趁他病要他命!
三歲小孩兒都知道的道理女真人不可能不知道,何況當時做主的還是完顏阿骨打。
盟約是什麼?蠻夷之地會老老實實的按盟約行事才怪!
果不其然……
【金人和宋簽訂海上之盟的時候?qū)λ螄膶嵙Σ⒉涣私猓|五京中東京已經(jīng)被他們攻占,剩下四京正好對半分。結(jié)果宋人不光沒能打下分給他們的兩京,連西逃的遼國殘兵敗將都打不過,戰(zhàn)斗力之拉胯把金人都看傻了。地盤都是他們打下來的,憑什麼宋人說要就要?就憑之前簽訂的盟約?】
【完顏阿骨打很有能力,他知道宋國雖弱但實在有錢,而他們金國正是缺錢的時候,于是他想了個新法子履行盟約。】
【按照約定仗打完後燕云十六州要歸大宋,但是大宋在打仗的時候表現(xiàn)太拉胯,所以他們要改條件。】
【宋徽宗君臣想奪回燕云快想瘋了,對金人提出的條件來者不拒,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宋除將原輸遼歲幣轉(zhuǎn)輸給金外,每年還要再增加一百萬萬貫錢作為燕京代歲錢,別的大大小小雜七雜八的條件也盡數(shù)滿足,這才從金人手中將薊、景、檀、順、涿、易六州拿了回來。】
【金人在交接時擄走了六州二十四縣近七成的百姓,財物糧食更是洗劫一空,也就是說,宋徽宗君臣花了那麼多錢“租”回來的全是空城。】
【宋徽宗君臣不覺得花錢“租”回地盤有問題,雖然燕云十六州只收回來了一個零頭,雖然收回來的法子不那麼光彩,但是這也是大宋開國來從未有過的功績,值得普天同慶的大功績。宋徽宗還特意讓人弄了個“復燕云碑”立在幽州延壽寺中,要讓後人銘記他立下的不世之功,并對參與此次戰(zhàn)爭的一幫寵臣加官晉爵。】
【他辦到了大宋歷代君臣都沒能辦到的事,他給老趙家祖宗長臉了!】
【童貫等人接收燕京還朝後睜著眼睛說瞎話稱燕京地區(qū)的百姓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王師,哄的徽宗高興的不行,雖然他打仗屢戰(zhàn)屢敗,但是不妨礙宋徽宗覺得他立了大功,于是命其為燕山府宣撫使,下詔解其節(jié)鉞為真三公,加封徐、豫兩國,後又封廣陽郡王。】
宦官?還是十萬精兵打?qū)γ娴臍埍鴶⑦打了敗仗的宦官?封王?
小趙官家臉都綠了,“他還給老趙家祖宗長臉了?臉長哪兒去了?還嫌祖宗不夠丟人是吧?!”
趙顥快去快回帶回來了大大小小一溜兒小蘿卜丁,看他哥的表情就知道出去這一會兒錯過了不少精華,匆匆安排好一溜兒小蘿卜頭就趕緊坐回去詢問情況。
咋回事咋回事?誰封王了?滅遼還是滅夏?
趙頊磨了磨牙,“一個宦官,十萬精銳打不過遼軍逃兵的宦官,靠花言巧語哄的皇帝開心,然後被封了郡王。”
趙顥:???
“皇帝腦子有坑吧?”
趙二郎說出了大家的心聲,雖說君臣有別,但是現(xiàn)在殿中所有人都想罵里頭那個不著調(diào)的昏君。
他們正兒八經(jīng)打回來的燕云十六州都沒嘚瑟成那樣,他一個花錢租還只租回來一個零頭的皇帝有什麼資格大肆慶賀?
長臉?呸!
【宋徽宗君臣花了大筆“租金”“收復”了燕云地區(qū)的七座城池,然而宋軍實力那麼拉胯,金國真的愿意相安無事?當然不可能。】
【金國上下都覺得宋人沒本事,他們都已經(jīng)把遼帝打的棄城西逃,不指望宋人再把遼軍揍一頓好歹能把人攔住,結(jié)果可好,被他們打的落花流水的遼軍還能把兵多糧多的宋軍摁在地上摩擦。遼國的地盤都是他們打下來的,遼帝也是他們抓的,憑什麼給只會打敗仗的宋人?】
【完顏阿骨打在返回上京的途中病逝,他弟完顏吳乞買繼位,完顏吳乞買對手下人的質(zhì)疑就一個態(tài)度:就宋軍那戰(zhàn)斗力,地盤給他們他們也守不住,不如先要錢然後再把地盤搶回來。】
【兩國合作攻遼主要是宋人出錢金人出力,金人很清楚宋人有多財大氣粗,正好他們剛起步需要用錢,宋人這時候上趕著送錢不要白不要。】
【宣和七年,金國兵分兩路南下攻宋,兩路兵力皆是六萬,東路軍由完顏宗望率領自平州入燕山,掃蕩河東河北兵鋒直指汴京,西路軍由完顏宗翰率領走云中過太原目標洛陽。】
【只是東路軍在遼國降將的帶領下勢如破竹,西路卻被太原擋住了腳步。】
【北方軍民浴血奮戰(zhàn),汴京的宋徽宗在干什麼呢?他想了個好主意,把皇位禪讓給他兒子太子趙恒。】
【這麼坑兒子的爹也是少見,雖然很離譜,但是真就發(fā)生了。】
【女真鐵騎近在眼前,趙恒也怕的要死,為了不當皇帝哭的死去活來,最後是被人擡上龍椅才被迫繼位。二十六歲的太子趙桓受父宋徽宗趙佶禪讓登基,是為宋欽宗,改年號為靖康。】
【皇帝如此不頂事兒,朝中卻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可惜他們的苦勸擋不住死活要跑路的皇帝,更倒霉的是,繼任的欽宗和他爹徽宗在昏君的賽道上可謂是“臥龍”遇到“鳳雛”,誰都別嫌誰昏。】
所有人:……
要死了要死了,接任者能抗住壓力度過難關還好,繼任的是個和前頭那個一般無二的昏君大宋還能好嗎?
剛來的小輩們還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情況,看他們爹他們叔一個比一個火大也不敢往前湊,于是擠到角落里找好脾氣的蘇相公詢問。
什麼鳳雛臥龍?誰家出昏君了?
蘇景殊嘆了口氣,正想給小蘿卜頭們解釋光幕里講的是什麼,不遠處的小金大腿就拍案而起,“誰家的昏君?咱家的!咱家的!咱家的!”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那昏君是他們老趙家的!
小蘿卜頭們猝不及防被他們爹吼個正著,一個個的揉著耳朵嘀咕,“行行行,咱家的咱家的,沒人和您搶您別著急,所以蘇相公現(xiàn)在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了嗎?”
蘇景殊:……
趙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氣死算了!!!
【宋欽宗在風雨飄搖中登上皇位,可能是為了給他爹找不痛快,也可能是剛上位有了皇帝的擔當,上來就把蔡京、童貫等奸臣一貶再貶,然後秣馬厲兵救亡圖存。】
【金國那邊得到消息後想著宋國新君登基可能會激起軍民斗志,他們的西路軍被死死攔在太原城外,東路軍長驅(qū)直入補給困難,真要死磕的話他們未必能耗得過宋人,不如見好就收。】
【但是這個想法被一個先降宋後降金的遼國降將郭藥師給勸住了,郭藥師以涿、易二州歸宋并引宋兵六千攻幽州,雖然被留守幽州的遼兵擊敗,但也因此被宋徽宗重用,最開始進安遠軍承宣使,拜武泰軍節(jié)度使,後來又加檢校太傅,同知燕山府。】
【郭藥師當過宋朝的官兒,知道宋朝內(nèi)部是怎樣的烏煙瘴氣,愣是把本來已經(jīng)打了退堂鼓的金人勸的回心轉(zhuǎn)意。】
“不會用降就直接殺,要麼就做好防備免得壞事兒,那個徽宗到底會不會當皇帝?”
小趙官家要瘋了,他和他爹當年招降那麼多番邦部落,無論是契丹還是黨項還是吐蕃首領投降後都盡心盡力為大宋辦事,就算最開始有點小心思,時間長了在朝廷的影響下也會一顆紅心向大宋。
里頭那個可好,直接給對方培養(yǎng)奸細是吧?
【金軍重整旗鼓直奔汴京,宋欽宗也重整旗鼓決定學真宗親征,然而還沒等到他商量好怎麼親征,黃河北岸浚州失守的消息就傳到了汴京。】
【金軍渡過黃河,已經(jīng)是退居二線當太上皇的宋徽宗嚇的當天半夜逃至南京應天府,本來準備御駕親征的宋欽宗也不敢再提親征的事兒,他只想和他爹一起逃到金兵打不到的地方想干什麼就干什麼,而不是留在風雨飄搖的京城過朝不保夕的日子。】
【宋徽宗跑了,宋欽宗也想跑,負責京城防守的李綱直接攔車磨破嘴皮子勸欽宗留守京城和將士百姓共同抗金,可是宋欽宗嘴上答應了不跑,其實還是偷偷做好逃跑的準備決意離開汴京。】
【李綱第二天上朝的時候發(fā)現(xiàn)護送皇帝逃跑的禁軍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差點氣死,直接朝欽宗發(fā)難說“道君皇帝將皇位禪讓給官家,官家卻打算棄而去之,這合適嗎?”宋欽宗也知道不合適,所以被懟的不敢說話。】
【皇帝和宰執(zhí)都覺得京城守不住,他們能收拾細軟跑到其他地方繼續(xù)快活,禁軍將士的妻子兒女卻還都在京城。李綱慷慨陳詞將皇帝和宰執(zhí)大臣問的說不出話,然後又問禁軍將士愿意守城還是愿意跟隨皇帝逃跑,禁軍士兵沒有讓他失望,都說愿意死守京城。】
【臣等正欲死戰(zhàn),陛下何故先降?】
【在李綱的據(jù)理力爭之下,宋欽宗終于放棄了出逃,也可能是金兵近在咫尺來不及逃。太上皇和皇帝終于能有一個留在京城穩(wěn)定民心,真是可喜可賀。】
趙頊:扭曲.jpg
小蘿卜頭們已經(jīng)從他們蘇相公簡潔的介紹中弄明白了光幕里在演什麼,里頭那倆遇事不決先逃跑的不是別人,都是他們老趙家的皇帝。
那個為了躲風頭連皇帝都不敢當?shù)奶匣噬踔辆褪撬麄冞@一輩的兄弟,就是不知道是誰。
小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異口同聲指著旁邊的兄弟姐妹,“你家的,和我沒關系!”
“你侄子!”“你侄子!”
“蘇相蘇相,我爹之前說過把我送您家養(yǎng),要不我隨您姓蘇吧。”
“瞎說,爹明明說的是讓我去!”
“蘇相蘇相,我聽話我最聽話,讓我隨您姓蘇!”
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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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小趙官家瘋了之後,小趙官家的崽也在發(fā)瘋的邊緣反復橫跳。
蘇景殊被小蘿卜頭們的發(fā)言嚇了一跳,小崽子們圍了一圈,他三頭六臂都捂不過來。
小趙官家聽到兒子的發(fā)言沒啥反應,只是惡狠狠的盯著光幕里那倆Q版跑跑皇帝咬牙切齒,“給祖宗長臉!真給祖宗長臉!長臉到娃覺得姓趙都丟人的那種長臉!”
趙顥也覺得丟人,但是他不敢說。
侄子侄女們要改姓可以說是童言無忌,他敢開口肯定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剛從光幕里受的氣能全撒他身上。
知兄莫若弟,他太難了。
兩府宰執(zhí)看他們官家氣到扭曲的樣子也不敢搭話,只能祈禱那位攔車的李綱能力挽狂瀾。
雖然聽光幕解說的語氣不像能成功的樣子,但是聽都聽了總要有點希望,不然他們怕里頭還沒說完他們官家就先氣死了。
【成功攔下皇帝的李綱被任命為親征行營使負責守城,上任後雷厲風行調(diào)動廂軍與保甲民兵協(xié)助禁軍修樓櫓、安炮臺、運磚石、設床弩、備火油,宋朝的火箭火槍火炮和後世相比不夠看,但是對當時來說已經(jīng)是世界頂尖的水平。沒有皇帝和朝中那些不懂裝懂的外行干擾,汴京軍民齊心協(xié)力擋住了金軍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金人打了幾次打不下來,于是改變策略脅迫欽宗議和。】
【李綱堅決反對議和,金兵孤軍深入後繼不足,只要勤王的兵馬抵達他們就能內(nèi)外夾擊渡過難關,宋欽宗知道李綱是鐵桿主戰(zhàn)派不敢在他面前說什麼,嘴上嗯嗯嗯李大人說的對,私底下卻一刻不停的派使者前往金營商議割地求和。】
【來看看金人的條件:犒師金銀、絹采,各以千萬計;馬、驢、騾之屬各以萬計。尊其國主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漢者悉歸之。割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之地。又以親王、宰相為質(zhì)。】【1】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小蘿卜頭們被金人的獅子大開口給嚇傻了,更不敢相信他們老趙家能出現(xiàn)對獅子大開口都敢應下的慫蛋。
和里頭那“各以千萬計”相比,澶淵之盟的三十萬銀絹簡直就是毛毛雨。
蒼天啊,他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爹你撐住啊!”
“爹你別暈啊!”
“爹你千萬看仔細了啊!”
“里頭那個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我們?nèi)魏稳耍 ?br />
不用小家夥們強調(diào)他們爹也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里面那個不是他兒子中的任何一個人,他教不出那麼離譜的兒子。
兩府宰執(zhí)剛才還能討論起來,到喪權(quán)辱國的和約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窮盡他們的想象力,他們實在想不出那種情況會出現(xiàn)在大宋。
【金銀財物暫且不提,只來說說太原、中山、河間三鎮(zhèn)的重要性。】
【首先,太原府。上一次金人西路軍未能和東路軍會師便是被擋在太原城外,一旦太原失守金人想往哪兒打就能往哪兒打,北宋連設防都不知道能在哪兒設。山西地帶最重要一為大同而為太原,大同就是燕云十六州的云州,自始至終都不在北宋手中,而太原府北通大同、南向上黨、西走陜西、東往河北,割讓太原府相當于敞開山西大門歡迎金軍入主中原。】
【其次,河間府。周世宗北伐收復瀛、莫二州及益津關、瓦喬關和淤口關這兩州三關之地,河間府就是當時的瀛洲,北宋建國之初之所以能擋住契丹人的發(fā)難靠的就是新收復的兩州三關之地。真宗朝遼國舉國南征,首戰(zhàn)便是瀛洲之戰(zhàn),契丹鐵騎打不下瀛洲這才轉(zhuǎn)向澶州,澶淵之盟後瀛州、莫州等關南地區(qū)才算正式歸宋,割讓河間府相當于敞開河北大門歡迎金軍入主中原。】
【最後,中山府。只說中山大家可能沒啥感覺,第一反應估計還是戰(zhàn)國時候的中山國,這里換個說法,中山府所屬地區(qū)大體相當于唐朝的成德節(jié)度使,唐時的河朔三鎮(zhèn)之一,這樣就熟悉了。金人分兩路不是想搞什麼復雜的戰(zhàn)術(shù),而是因為太行山的存在,山東面是河北,山西面是山西,河北有河間,山西有太原,而山西和河北中間的樞紐地區(qū)正好是中山。一旦中山府不在北宋的控制之下,金人的兩路大軍走立刻就能形成策應,所以中山府一樣不能割讓。】
【最重要的是,此時的太原、河間、中山三地都還在北宋手上,金人一個都沒能攻下。】
【只要太原還在,金軍就沒法走西路南下,只要河間和中山還在,北宋就能和之前抵抗契丹入侵同樣的戰(zhàn)術(shù)擋住金人的東路軍。】
【北方軍民浴血奮戰(zhàn)將金軍牢牢擋在城外,京城的皇帝在干什麼?他在搜刮百姓給金人湊賠款。】
所有人:???
不是?就一點反抗都沒有的嗎?
別說割三鎮(zhèn)了,三個地方一個都不能割好吧!
沒有燕云十六州的大宋已經(jīng)很慘了,他們還連西夏都沒能解決,再把周邊門戶全部拱手讓人日子還過不過了?
【金人獅子大開口,李綱堅決反對,皇帝和某些大臣卻興高采烈覺得花錢能買平安是上上策。為了湊夠給金人的金銀財帛,宋欽宗下令搜刮汴京百姓的財産搞的京城雞犬不寧。再有康王趙構(gòu)主動請纓為質(zhì),于是宋欽宗高高興興的作出了送他弟還有宰相張邦昌去金營的決定。】
【割地求和的詔書被皇帝輕松簽下,好在詔書被李綱攔了下來,在康王趙構(gòu)和宰相張邦昌出發(fā)去金營之後,勤王的各路大軍終于抵達京城,二十萬宋軍對六萬金軍,還是主場作戰(zhàn),怎麼看都不應該守不住都城。】
【但是吧,宋朝那情況還真就不能按常理來想。】
【宋朝最出名的是什麼?沒錯,內(nèi)斗內(nèi)行外斗外行。】
【外戰(zhàn)御敵不在行,內(nèi)部勾心斗角那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就算是剛登基的新君也一樣。】
【如果二十萬大軍都歸李綱指揮,或許事情會變得不一樣,但是世上沒有如果。】
【援軍到了,難關還沒過去,皇帝就開始提防臣子大權(quán)獨攬會不會別有用心,于是將兵權(quán)一分為三,以種師道為宣撫使,姚平仲為都統(tǒng)制,將勤王之師撥隸宣撫司,并且撥前、後軍之在城外者歸姚平仲節(jié)制調(diào)度,李綱的行營司所統(tǒng)者只有左、中、右軍。】
【指揮不一,兵力分散,行營司與宣撫司各自為戰(zhàn),對上的還是兩萬能打遼國七十萬大軍的女真精銳,結(jié)果可想而知。】
【以李綱的能力,二十萬大軍都歸他指揮或許能勝。以種師道的能力,二十萬大軍都歸他指揮大概率也能守城成功。但是不知道宋欽宗哪兒來的信心,他更看重年輕氣盛想要反攻的姚平仲。】
【種師道主張“堅壁勿戰(zhàn)”,但是李綱、或者說真正能做主的宋徽宗不聽他的,而是采納姚平仲出奇兵速戰(zhàn)速決的想法。】
【看看史書上是怎麼記載的,“(姚平仲)請斫營擒帥以獻功,不成,遂亡命奔蜀。”】
【姚平仲在宋欽宗的指揮下帶兵夜襲金營試圖生擒金軍主帥完顏宗望迎回康王,結(jié)果不光沒能救出人質(zhì)反而被打的落荒而逃,晝夜奔襲七百五十里才敢停下歇歇腳,因為怕朝廷追究又一路跑到蜀中隱居,直到八十歲才敢露面說出他是誰。】
姚古:……
種師道:……
宗澤:……
這回表情扭曲的不是皇帝,而是變成了幾位武將。
尤其是小姚同學,要不是身在皇宮怕是掄起刀殺人的心都有了。
原因無他,里頭那個劫營失敗還躲到千里之外的姚平仲是他親侄子,還是他一手帶大當兒子養(yǎng)的親侄子。
剛才老趙家的一個個罵天罵地,現(xiàn)在老趙家的已經(jīng)被氣到說不出話,換成他老姚家的繼續(xù)罵。
想他姚家乃是西軍出了名的猛將,他爹他哥都是軍中的神射手,他姚古更是文武雙全干什麼都行,他們一家子都是憑真本事殺出來的,怎麼會出來那麼個後輩?
旁邊人看著他生氣也不好說什麼,種師道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說不準接下來就是他們誰在里頭亮相,要是正面人物還好,要是負面人物他們得氣死。
老天鵝啊,這到底是哪兒的大宋?
他們知道他們這幾十年發(fā)展的太快,也知道近些年小輩們有些驕傲自滿,但是也不用這麼折騰他們啊。
【姚平仲跑了,宋欽宗身為皇帝肯定不會怪他自己,于是就是李綱和種師道背鍋,倆人一個被貶一個被罷免兵權(quán),這下二十萬大軍一個能指揮的都沒了。】
【皇帝因為劫寨之戰(zhàn)失敗徹底放棄了反抗,也不說和金人談條件了,金國那邊提什麼條件他都答應。咳,雖然沒有劫寨之戰(zhàn)失敗他也是這麼干的,但是這次認慫的態(tài)度更加誠懇,讓金國那邊更加肆無忌憚為所欲為。】
【皇帝認慫,京城還有不認慫的,那就是永遠熱血的學生。】
【後面這段可能有點眼熟:皇帝的軟弱讓太學的學生義憤填膺,數(shù)百名學子到宣德門示威,高喊“外爭主權(quán),內(nèi)除國賊”“拒絕在和約上簽字”“頭可斷,血可流,領土不能丟”等口號強烈反對割地求和,為李綱種師道叫屈并痛罵某些攛掇著皇帝求和的賣國賊。】
【游行示威起了一點點用處,皇帝恢復了李綱的官位,但是用處也僅僅是一點點,之後沒多久宋欽宗就翻舊賬把帶頭鬧事的太學生嘎了。】
【答應金國的條件一個沒少,主戰(zhàn)派盡數(shù)被罷免,朝中剩下的幾乎全是阿諛求和之輩。】
【花錢買平安是宋朝的老操作了,在北宋君臣眼里沒什麼是花錢解決不了的,解決不了只能說明花的錢不夠多。】
大實話,但是戳心窩子。
“相公,我爹已經(jīng)開始以頭搶桌了,您要不要去勸勸?”
“勸勸吧,撞傻了就不好了。”
蘇景殊一手扶額,心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待會兒再勸也不遲,“沒事,你爹有分寸。”
蘇相公不知道該怎麼勸,他只能讓人去找?guī)讉軟墊送過來免得他們家腿腿真的把腦袋撞出個好歹。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說完了汴京的宋欽宗再來說說早在金兵渡過黃河時就跑路的太上皇宋徽宗。】
【這宋徽宗也是個人才,從開封府跑到應天府并沒有讓他停下逃跑的腳步,隊伍一路到亳州再到潤州,直接跑到江蘇那塊兒了。】
【京城的議和進展很快,李綱的反對沒人聽,金人要什麼北宋君臣給什麼,國庫不夠民間來湊,賠款賠的京城百姓傾家蕩産,皇帝卻還覺得能用錢買平安這錢花的值。】
【金軍帶著戰(zhàn)利品退走,宋欽宗便派李綱去接他爹回京城,之後沒幾天李綱就在此被罷免。】
【父子倆以為金人拿了好處就能放過他們,包子別怪狗惦記,他們的沒脾氣讓金人直接成了喂不飽的饕餮。】
【金國東路軍滿載而歸,被擋在太遠城外的西路軍不甘心功勞和風頭都被東路軍搶走,于是也派遣使者去汴京獅子大開口。】
【之前西路軍的獅子大開口已經(jīng)讓宋欽宗搜刮百姓才湊夠,東路軍再想要也沒用,就算宋帝愿意給他們也給不出來,于是戰(zhàn)事再次爆發(fā)。】
【靖康元年八月,距離宋金簽訂和約不到半年,金太祖再次發(fā)動大軍南侵,還是熟悉的軍隊,還是熟悉的配置,東西兩路兵馬殺到汴京城下,直接把窩在京城的兩個皇帝都嚇傻了。】
【李綱已經(jīng)被貶出京城,種師道病逝,姚平仲逃到了蜀中,京城一個能指揮京城守衛(wèi)戰(zhàn)的都沒有,數(shù)萬大軍在他們手上甚至不如數(shù)萬根棒槌。】
【舉個例子,當時有個叫陳規(guī)的抗金名將,代表作《守城錄》,乃是古代最具盛名的兵書之一。這部《守城錄》專門講如何發(fā)揮大炮在城防中的作用,他是怎麼寫的呢?在城墻上裝好大炮,敵人在外面的時候不開炮,等敵人沖進城里然後往里開炮。】
聽衆(zhòng)們臉都綠了,這叫名將?這是名臣?
見過用大炮御敵的,沒見過炮口對著自家城里打的御敵。
你早打興許敵人就破不了城門了呢?!
【陳規(guī)的打法很離譜,但是他好歹打了,再看看京城的做法。】
【時任兵部尚書、尚書右丞、同知樞密院的孫博憑一句“郭京楊適劉無忌”的詩句便將希望寄托在于近衛(wèi)中尋訪到的郭京身上,那郭京聲稱能施六甲法,只要七千七百七十七個八字符合六甲的六甲神兵便能生擒金軍的兩位主將。】
【離譜的是,宋欽宗信了。】
【宋欽宗試圖憑借那七千多六甲神兵退敵,直接大開城門出擊金軍,結(jié)果可想而知,金軍由此輕松攻破汴京。】
不是金人的奸細嗎?真的不是金人的奸細嗎?
小趙官家想死的心都有了,“六甲神兵?他咋不直接求神拜佛讓神仙親自下凡來替他退敵?”
“未必沒求過。”趙顥撇撇嘴,“也就是那個郭京不敢撒太大的慌,他要是敢說他能請來神仙真身,里頭那個昏君十成十真敢信。”
“造孽啊。”
他們家祖宗在地底下造了多大的孽,是推翻閻羅王他們自己上位了嗎?怎麼後頭能連著出兩個昏君?
趙二郎捂著心口安慰他哥,“往好處想,萬一咱家祖宗已經(jīng)造反成功當上閻羅王了呢。”
趙頊:……
【這次金人要求宋徽宗親自去商量停戰(zhàn)條件,但是宋徽宗實在沒膽子去金人大營,太上皇不去皇帝就得去,宋欽宗還算有點膽子,以太上皇受驚過度、痼疾纏身為由代為前往。也可能是不去不行,有孝道壓著他不敢強迫他爹,金人已經(jīng)打到家門口,他爹死活不去只能他去。】
【到金營之後的事情不必多說,主要就是寫降表對金俯首稱臣乞求寬恕。降表連改了四遍才讓金人滿意,之後金人在齋宮里向北設香案令宋朝君臣面北而拜宣讀降表,一國君臣可謂是極盡奴顏婢膝之態(tài)。】
【等宋欽宗回到汴京,金人立刻又來索要金一千萬錠、銀二千萬錠、帛一千萬匹,說是不給錢就不走。早先的賠款已經(jīng)讓朝廷傾家蕩産,汴京孤城一座也已被搜刮殆盡,就是殺了他們也湊不出那麼多銀錢。】
【但是宋欽宗已經(jīng)被金人嚇破了膽,湊不出錢也要硬湊,甚至不惜強征女子作抵償,百姓被逼自盡者甚衆(zhòng),開封城內(nèi)一片狼藉。】
“強征女子抵債?他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小趙官家聲音都劈叉了,“這是皇帝?畜生都沒他喪心病狂!”
“放下放下!哥哥哥!椅子砸不到人!真砸不到真砸不到!”
“愣著干什麼趕緊攔啊!!”
“官家冷靜!椅子沉!”
趙頊火氣上頭跟吃了菠菜似的,平時需要倆人擡的椅子他說掄就掄,嚇的旁邊武將們趕緊過來搶,生怕他們官家砸不著昏君再把自己給傷著。
犯不著犯不著,別為了不存在的昏君氣壞了身子。
小蘿卜頭們剛才還試圖讓他們蘇相公去勸他們爹,這會兒看他們爹武神附體忙不疊拉著蘇景殊不讓他往前湊。
勸架有風險,上前需謹慎。
他們進來的時候偷偷試探過了,那道光幕只能看見但是摸不著,就算扔椅子也砸不著里面的人,頂多把椅子扔到門口去。
“蘇相蘇相,咱現(xiàn)在的位置就很好,您千萬別沖動,里面講的都是瞎編的,我們兄弟要是有誰敢干出那種事兒其他人肯定張羅著清君側(cè),里頭說的肯定不是咱家。”
“就是就是,我爹就是太急了,一點都不穩(wěn)重,咱不和他學。”
第313章
*
小趙官家剛被勸下來,聽到崽子們的話後氣的仰倒再次火冒三丈。
他不穩(wěn)重?笑話,世上還有比他更穩(wěn)重的人?
他要是不穩(wěn)重,聽到里頭講了那麼多早寧肯錯殺不可放過把這群臭小子全嘎了,還能讓他們有精力在眼皮子底下胡咧咧?
嘎掉!統(tǒng)統(tǒng)嘎掉!
蘿卜頭們:!!!
虎毒尚且不食子!爹你好狠的心!
天家父子情岌岌可危,不過現(xiàn)在不是糾結(jié)父子情的時候,他們想知道里頭的兩個昏君還能干出什麼離大譜的事情。
【盡管以欽宗為首的北宋朝廷喪心病狂地奉迎金人,但是金人的要求并沒有得到滿足,一來汴京孤城一座實在沒有那麼多金銀,二來康王趙構(gòu)尚在相州,河北各州仍在頑強抵抗,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各州守將知道女真人的兇殘,他們寧肯違抗皇命也不愿將城池拱手讓人。】
【宋欽宗答應割讓的地方遲遲不能到手,金銀也沒能如數(shù)交付,金人不耐煩等待揚言要縱兵入城自己取金銀,直接點說就是進城劫掠,并要求宋欽宗再次到他們的大營商談。】
【宋欽宗上次去金營可謂是受盡屈辱,上一次的心理陰影還沒散去新一輪的又要來,他不想去,但是他不敢不去,只能硬著頭皮再赴金營,然後理所當然的被扣在了那兒。】
【北宋朝廷能怎麼辦?只能變本加厲的搜刮百姓,強令所有百姓交出錢財,讓百姓以五家為保互相監(jiān)督,如有隱匿即可告發(fā),就連福田院的貧民、僧道、工伎、倡優(yōu)等各種人也在搜刮之列。】
【時值寒冬臘月,自宋欽宗赴金營,汴梁城中風雪交加,城中百姓被搜刮殆盡無以為食,將城中樹葉、貓犬吃盡後甚至割餓殍為食,再加上疫病流行,城中病死、餓死者不計其數(shù),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聽到這里,所有人連罵都不想再罵。
如此昏庸的皇帝,怎配得上各州各城浴血奮戰(zhàn)的將士?
百姓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托生到那個大宋!
【徽欽二帝當政時,三蘇之中的蘇爹蘇洵才寫完《六國論》沒多少年。“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zhàn)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估計蘇洵也沒相當幾十年後大宋能淪落到連六國都不如的地步。】【1】
【南宋時朱熹朱老夫子也說過,“當時講和本意,上不為宗社,下不為生靈,中不為息兵待時,只是怯懼,為茍歲月計。從頭到尾,大事小事,無一件措置得是當。】【2】
【沒人能想到以武立國的大宋能淪落到這般境地,如果趙匡胤知道大宋出了這麼兩個昏君,估計會當場刀了他弟趙光義,免得後頭出現(xiàn)那麼多糟心事。】
小趙官家瞥了眼他弟,哼了一聲不說話。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糾結(jié)為什麼大宋分北宋南宋了,因為沒有必要。
趙顥小聲嘀咕,“弟弟和弟弟不能放在一起比,雖然、咳咳、反正我和他們不一樣。”
雖然他們都覺得里頭的聲音說的挺對,但是他們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孫,罵罵後輩還行,罵祖宗不太合適。
趙二郎嘀咕完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哥,里頭剛才說三蘇是哪三蘇?蘇爹只有一個,剩下兩個肯定是兒子,我怎麼記得子安上頭倆哥哥呢。”
人數(shù)對不上,漏掉哪個都不太合適。
趙頊頓了一下,重點不出意料的被轉(zhuǎn)移。
蘇家算上蘇爹和蘇爹的兒子一共四個男丁,三個兒子哪個都不能漏掉,但是里頭偏偏漏掉了一個。
被漏掉的事誰?
小趙官家看看角落里給他帶孩子的蘇相公,自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真相。
他是皇帝,知道的秘密很多,包括他們蘇相公小時候干了多少作死的事情。
很好,這邊結(jié)束就去告狀。
在某個他們不知道的世界,蘇家小兒子可能在很小的時候就把自己給玩沒了。
“蘇相,我爹瞅你干什麼?”
“感覺有點危險。”
“他是不是想寧可錯殺不肯放過把我們?nèi)傻簦俊?br />
蘇景殊:……
有沒有可能,即便寧肯錯殺,他也不在錯殺的名單里,危險的是你們自己啊小崽崽們。
【京中金銀搜刮殆盡也湊不出賠款,河北守將始終不曾放棄抵抗,金人多次讓宋欽宗召回康王趙構(gòu),但是趙構(gòu)又不傻,皇帝什麼德性他很清楚,這時候回京就是自投羅網(wǎng)當階下囚,不如在外面繼續(xù)躲著。】
【靖康二年三月底,金人將汴京劫掠一空,將徽、欽二帝連同後妃、宗室、百官數(shù)千人以及教坊樂工、技藝工匠、法駕、儀仗、冠服、禮器、天文儀器、珍寶玩物、皇家藏書、天下州府地圖等押送北方,北宋滅亡,史稱“靖康之變”。】
【據(jù)說宋徽宗聽到京城公私積蓄被劫掠一空時毫不在意,聽到皇家藏書也被一同搶去時才嘆了口氣,就……】
【在此之前,康王趙構(gòu)被拜為河北兵馬大元帥,知中山府陳亨伯為元帥,汪伯彥、宗澤為副元帥,在汴京被金兵攻破,徽欽二帝及朝中官員被金人控制之時,趙構(gòu)開大元帥府于相州,之後又移師大名府廣招兵馬。】、
【當時宗澤建議將軍隊直接開往黃河要津澶州以截斷金軍退路好解東京之圍,但是趙構(gòu)拒絕這個建議,他為了避免與金兵遭遇始終在河北一帶逗留,後來又退到山東境內(nèi)。為了掩護趙構(gòu)逃跑,大元帥府命宗澤進屯澶州打造趙構(gòu)正在軍中的假象,同時也可將宗澤排擠出中樞。】
【據(jù)說趙構(gòu)在相州的時候曾和身邊的隨從說過“夜來夢皇帝(欽宗)脫所御袍賜吾,吾解衣而服所賜袍,此何祥也?”估計那時就已經(jīng)有了登基稱帝的野心。】【3】
【外患還沒解決,敵軍還在自家京城,就這都不耽誤他們爭權(quán)奪利,你宋不亡誰亡?】
小趙官家有氣無力的窩在椅子里,“康王趙構(gòu),之前看他自請為質(zhì)我還以為他是個人物。”
趙顥拍拍他哥的椅子把手,“往好處想,又出來了個熟人。”
雖然皇帝昏庸該死,但是像宗澤那樣的將領大宋有很多,就算不能讓大宋死而復生,至少也能保一方百姓平安。
如果那個康王不拖後腿的話。
問題是,可能嗎?
宗澤木著臉看著畫面里的凄風楚雨,更希望自己不出現(xiàn)。
雖然里面只提了兩句,但是他已經(jīng)能猜到他之後有多慘了。
種師道被昏君打壓郁郁而終,他大概率也逃不掉被排擠被打壓的下場。
【靖康二年正月,趙構(gòu)抵達東平府,高陽關路安撫使黃潛善率數(shù)千士兵來會,這黃潛善和汪伯彥一樣都是力主向金人妥協(xié)屈服的投降派,要命的是他們兩人從此成了趙構(gòu)的謀主。】
【汴京被圍,徽欽二帝皆在京城,唯一不在金人控制之下的只有康王趙構(gòu),于是各路宋軍義軍前赴後繼和趙構(gòu)會和,短短幾個月時間,大元帥府的軍隊人數(shù)已號稱百萬。】
【然而即便擁有百萬大軍,趙構(gòu)也沒有多硬氣,甚至在黃潛善和汪伯彥的教唆下試圖無視父兄被俘、百姓慘遭蹂躪的局面逃亡江南。要不是百萬大軍都反對,興許那時候他就跑了。】
【金人深入中原後繼不足加上水土不服不能在汴京多留,三月底便帶著徽欽二帝等宋朝皇室成員北撤,趙構(gòu)的母親和妻女也都在俘虜之中。】
【當年五月,趙構(gòu)在應天府登壇祭天,然後在府衙正廳即皇帝位,改靖康二年為建炎元年,以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為同知樞密院事,南宋自此拉開序幕。】
小趙官家深吸一口氣,“把我氣死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冷靜,淡定,都是假的。”趙顥強調(diào)道,“咱老趙家沒有這麼喪心病狂到連爹娘都不顧的人。”
衆(zhòng)人都在心中安慰自己里頭的大宋和他們沒有關系,但是即便如此,看到百姓被如此對待也還是難以接受。
帝王無道,百姓何辜?
那些被強征抵債的女子,那些被劫掠家産的普通百姓,他們?yōu)楹我蝗绱藢Υ?br />
【金人得知趙構(gòu)登基稱帝後下令讓俘虜?shù)谋彼位适依^續(xù)往北去,等那些人抵達上京後在上京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獻俘儀式,也就是將徽欽二帝永久釘在恥辱柱上的“牽羊禮”。】
【牽羊禮,古代戰(zhàn)爭中的投降儀式,受禮者赤裸上身披上羊皮脖子上系著繩索像羊一樣被人牽著行走,儀式?jīng)]有皮肉之苦,主要精神上的折磨。】
【劃重點:此招對不要臉的人沒用。】
很快,光幕中的場景便從蕭條空曠的汴京轉(zhuǎn)到上京的金人祖廟。
徽欽二帝赤裸著上半身披著羊皮,脖子上綁著繩索,像羊一樣跪在金人祖廟前。
在他們身後盡是大宋的宗室王親,男子身後還有同樣裝扮的女子,縱眼望去足有上千人。
這羞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對戰(zhàn)敗方整個政權(quán)和民族的打擊。
動畫做的精妙,身披羊皮的Q版小人密密麻麻跪在地上如同任人宰割的羊群。
沒人能在這種場面下繃住,沒有人。
【牽羊禮之後,北宋的宗室皇親盡數(shù)被押至乾元殿拜見金太宗,宋徽宗趙佶被封為昏德公,宋欽宗趙桓被封為重昏侯,三百多妃嬪宗婦入洗衣院,還有上千女子以戰(zhàn)利品的身份被賞賜出去。】
【宋欽宗的皇後朱氏不堪受辱投水而死,牽羊禮之後自盡而亡的女子不計其數(shù),但是徽欽二帝依舊活的好好的。】
【之後不久,徽欽二帝被趕至荒涼偏僻的五國城,并在那里度過了他們的余生。】
【百姓受苦受難對宋徽宗而言不是事兒,即便住在荒涼偏僻的五國城也不耽誤他大擺宴席吟詩作賦,甚至還在被囚禁的情況下生了一堆兒女。如此一看,他死後屍體被金人燒做燈油也是活該。】
“活該!”
“他們……還有臉……吟詩作賦?”
“還生兒育女?”
“蒼天啊,這種人不應該在被金人抓住後就大卸八塊嗎?他怎麼還能活到壽終正寢?”
“我死了。”
小趙官家閉上眼睛,只要他看不見,光幕里的畫面就不存在。
可惜閉上眼睛看不見畫面,堵上耳朵卻依舊能聽見聲音。
【徽欽二帝成為帝王中的恥辱,唯一的漏網(wǎng)之魚康王趙構(gòu)也沒好哪兒去。】
【宋高宗趙構(gòu),南宋的開國皇帝,人送外號完顏九妹,一個在昏庸程度上和他爹他哥不相上下的皇帝。】
【也不知道宋朝是什麼運氣,別家一個昏君就折騰的要死要活,他們家連著三個昏君還能撐著沒死絕。】
趙頊掰著手指數(shù)連續(xù)三個昏君會給大宋帶來怎樣的後果,數(shù)著數(shù)著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心情能具現(xiàn)化,現(xiàn)在的小趙官家肯定頭頂烏云密布好似被打擊到魂飛魄散,除非里頭能天降明君救大宋于水深火熱之中,不然就好不起來的那種。
實在不行讓他過去也行,他靠譜。
蒼天吶,既然沒有解決的法子又何必讓他們看到,上趕著找不痛快也不能這樣啊。
【靖康二年五月,也就是南宋的建炎元年五月,趙構(gòu)為拉攏主戰(zhàn)派大臣起用李綱,命他急速赴行在應天府視事,李綱又舉薦宗澤知開封府,讓他負責開封地區(qū)的防御,并設置河北西路招撫司和河東經(jīng)制司,以圖收復割讓給金人的三鎮(zhèn)。】
【然而趙構(gòu)重用李綱、宗澤等主戰(zhàn)派只是幌子,實際上卻依舊只想當縮頭烏龜。】
【他身為皇帝,無視金人在中原造下的罪孽、不顧被擄走的宗親百姓乃至生身父母,登基後一心向金求和,甚至表示愿意向靖康元年的和議那樣以黃河為界分治天下。】
【嘴上聲稱“朕將親督六師,以援京城及河北、河東諸路,與之(金人)決戰(zhàn)”,實際上卻聽他那兩個主和派謀主黃潛善和汪伯彥的建議“巡幸東南”。】
【是的,離汴京很近的應天府已經(jīng)不足以讓他安心,他要逃到富庶的東南地區(qū)當快活皇帝。】
砰!砰!砰!
小趙官家撞桌子的聲音清晰可聞。
“哥,哥你冷靜,你就算撞死在這里也于事無補啊。”
蘿卜頭們跑過去按住想要自裁謝罪的爹,并扭頭對他們二叔發(fā)出禁言,“叔,不會說話可以別說話,你一開口我爹撞的更狠了。”
【李綱苦口婆心一直在勸,從七月一直勸到八月,非但沒能讓皇帝放棄南逃,反而被彈劾“杜絕言路,獨擅朝政”等十余條“罪狀”被迫請辭。】
【李綱被罷相後,太學生陳東、撫州鄉(xiāng)貢進士歐陽澈上疏抗議,痛斥汪、黃二人誤國并要求皇帝圖謀復國迎回徽欽二帝。】
【趙構(gòu)好不容易當上皇帝他能再把徽欽二帝接回來嗎?肯定不會。別說他沒本事將人接回來,就是有本事也不愿意接。】
【于是乎,陳東和歐陽澈用生命讓天下人認清了新登基的皇帝是什麼人。】
【當年十月,趙構(gòu)離開應天府“巡幸”江寧,由于東南動亂不斷止步于江北的揚州。】
【留守東京的七旬老將宗澤一邊聯(lián)結(jié)河北義兵抗金一邊連續(xù)二十余次上書趙構(gòu),請求皇帝返回汴京圖謀恢復,但趙構(gòu)始終不為所動,逃往揚州的皇帝已經(jīng)開始沉迷享樂,根本不在意北方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
【宗澤此名,了解宋史的人都會記得。他一手提拔了岳飛,在趙構(gòu)逃跑後收攏殘余的北方勢力,說服那些趁亂起兵的悍匪盜賊死守汴京,他希望趙構(gòu)能趁金人未能站穩(wěn)腳跟時收復中原,最終卻在三呼“過河”中含恨而終。】
【嗚呼哀哉元帥公,百世一人不易逢。堂堂天下想風采,心如鐵石氣如虹。正色立朝不顧死,半生常在謫籍中。真金百鏈愈不變,流水萬折歸必東。】【4】
長長的祭文在樂聲中一段一段滾動顯現(xiàn),看的衆(zhòng)人熱淚盈眶。
姚古抹了把眼淚,“不公平嗚嗚嗚嗚嗚。”
神仙偏心,憑什麼和他相關的就是個戰(zhàn)敗而逃的侄子,到了宗澤這里卻這麼厲害?
宗澤剛還想著未能救民于水火實在受之有愧,又感覺這話說出來向是在炫耀,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神仙偏不偏心他不清楚,姚古是個小心眼他非常清楚。
【趙構(gòu)的茍且求和未能讓金人停下南侵的腳步,金人不光索取逃到南方的三鎮(zhèn)百姓,還替西夏索要宋朝自熙河開邊以來所拓疆土。】
【若只是疆土之爭趙構(gòu)興許就答應了,將自家百姓拱手讓人這種事情但凡他敢干,百姓就能反給他看。】
【求和失敗,皇帝沒有改變思路,反而鍥而不舍繼續(xù)求和。金太宗不接受求和,于秋冬之際兵分三路繼續(xù)南侵。】
【三路大軍南侵,尤以中路軍攻勢最強大,直面中路軍攻勢的正是宗澤所在的東京留守司。宗澤去世之後,接替他位置的官員名叫杜充,此人無視宗澤聚起的各路抗金人馬,甫一到任便雷厲風行的停止宗澤的北伐部署,是個和皇帝一般無二的懦夫。】
【宗澤在世時團結(jié)一切可以團結(jié)的力量對抗金人,等到杜充繼任,原本與東京留守司約好北伐抗金的各路兵馬遲遲等不到支援接連被金兵鎮(zhèn)壓,昔日被宗澤招攬的散兵游勇們也再次落草為寇。】
【杜充直接放棄宗澤苦心經(jīng)營的大好局面,在金人入侵時無力抵抗又決開黃河致中原澤國千里,此舉未能擋住金兵南下的步伐,卻讓本就千災百難的百姓雪上加霜。】
【然後,一路逃到皇帝跟前的杜充被皇帝大加稱贊,“徇國忘家,得烈丈夫之勇;臨機料敵,有古名將之風”。人工制造黃河決口導致萬千百姓無家可歸非但沒有被罰,反而一路升官加爵被任命為右相。】
【金軍長驅(qū)直入勢如破竹,據(jù)說消息傳來時趙構(gòu)正在行房,聽到金兵殺來受到驚嚇自此喪失生育能力,“九妹”之稱便由此而來。】
【趙構(gòu)嚇的來不及和宰相商量,只帶了五六個人便急忙披甲乘馬出逃,衆(zhòng)人從瓜州渡江到鎮(zhèn)江府再到平江府,一直逃到杭州才算作罷。就在趙構(gòu)渡江之時金軍已入揚州,追至瓜洲不及才將劫掠的財物運回北方。】
【為了求得金人寬恕,趙構(gòu)派人持張邦昌與金人約和的文書赴金營再次向金人乞和。】
小趙官家磨了磨牙,“有這個決心干什麼不行,偏偏用在求和上。”
黃河決口的危害有多大皇帝能不知道?當初仁宗年間決口留下的後患他們治理了幾十年才堪堪有點成效,那杜充瘋了不成竟然想靠黃河決口來御敵?
瘋,都瘋,大家一起瘋。
活該他斷子絕孫!
小豆丁們暗戳戳嘀咕,“有沒有可能,那個趙構(gòu)在別的事情上沒有求和的決心。”
“學壞容易學好難,讓我天天早起念書和讓我天天穩(wěn)定賴床能一樣嗎?”
“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別說了,再說下去爹馬上要嚴查賴床。”
“好的,我們閉嘴。”
【外患暫時緩和,不料內(nèi)亂又起。】
【趙構(gòu)剛到杭州還沒站穩(wěn)腳跟,一路護送他的苗傅和劉正彥就突然造反了。據(jù)說是逃跑時趙構(gòu)的親信將戰(zhàn)船用來運送財寶致使數(shù)萬將士失陷敵營,皇帝維護親信對將士不管不顧,這才導致這起後院起火的兵變事件。】
【苗傅是神宗朝名臣苗授之孫,雖然被歸入叛臣行列,但是看他的所作所為,如果真讓他干成了歷史可能又要改寫。他當面斥責趙構(gòu)信任宦官賞罰不公,痛罵黃潛善、汪伯彥誤國,屠殺主和派官員以謝三軍,逼趙構(gòu)退位給皇太子,一度讓趙構(gòu)出居顯忠寺以避鋒芒。】
【可惜此次兵變還是以失敗告終,汴京被圍時勤王的兵馬久久不至,南邊出了問題勤王的兵馬立刻抵達杭州,趙構(gòu)這個慫貨他又復辟了。】
趙頊遺憾不已,“朕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希望軍中兵變或者百姓造反成功。”
趙顥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
這話也只有他們倆能說,其他人只敢在心里附和。
他們不知道苗傅怎麼樣,但是他們知道苗授的為人,那家夥早年師從胡瑗胡先生,後來跟隨韓琦韓相公經(jīng)略陜西,在之後和王韶一起開拓熙河收復青唐,是個正經(jīng)的不能再正經(jīng)的人。
看苗傅發(fā)動兵變後的所作所為,他只是想要個有心抗金的皇帝,甚至沒有嘎了趙構(gòu)。
這妥妥的大忠臣啊!
可惜了。
【趙構(gòu)一心求和,抵達南渡的最終目的地江寧府後改江寧府為建康府,然後立刻命人再次北上向金乞和,表示“愿去尊號,用正朔比于藩臣”,但是金人不答應,于是他追他逃他插翅難逃的經(jīng)典劇目上演。】
【金人渡過黃河渡過長江攻陷越州明州甚至追擊趙構(gòu)于海上,如此打了近半年,因為趙構(gòu)太能跑,金軍孤軍深入劫掠的財物太多拿不完了,主帥完顏宗弼聲稱“搜山檢海已畢”這才撤兵。】
【建炎四年二月,完顏宗弼開始撤兵,三月趙構(gòu)自海上返回浙西,估計是被金軍給嚇怕了,抵達越州後不敢再回建康,次年正月改元紹興,升越州為紹興府欲在紹興府久留。在此期間,供職于金人完顏昌麾下的原宋朝御史中丞秦檜南歸,并得到趙構(gòu)的極大稱贊,先任命為禮部尚書又提拔為參知政事之後沒多久直接升任右相。】
【紹興元年十一月,趙構(gòu)以紹興“漕運不繼”為由移駕臨安,右相秦檜負責徹底貫徹落實對金的妥協(xié)路線,好在時任左相的呂頤浩主張抗金,朝中并不都是軟骨頭。】
【但是好日子不長久,呂頤浩多次請求北伐收復中原,言官深諳皇帝之意對他大肆彈劾,紹興三年呂頤浩便不得不借病請辭。】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宗汝霖,你為什麼不能多活二十年?”
“算了,皇帝是個慫蛋,你多活二十年也沒用,頂多是多受二十年的氣,還是早死早安生。”
宗澤:……
里頭的那個他病逝時已經(jīng)七十了,放到武將身上妥妥是高壽,再活二十年豈不成了老妖怪?
就算他能活到九十歲,誰家九十歲的老朽還能上陣殺敵?
【人自宋後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秦檜出場,必然要提到岳飛。】
【岳飛岳武穆,南宋時期抗金名將、民族英雄、南宋“中興四將”之首,自二十歲起先後四次從軍,從建炎二年遇到宗澤至紹興十一年止,先後參與戰(zhàn)斗數(shù)百次,“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有力的接過宗澤手中抗金的旗幟,岳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十數(shù)年間在金軍中打出“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威名。】
【紹興四年,岳飛帶兵收復襄陽六郡;紹興六年,岳飛率師北伐攻取商州、虢州等地。】
【北方百姓時刻不曾放棄抗金,岳飛等將領時刻不曾忘記收復中原,但是皇帝看不到正在好轉(zhuǎn)局勢,他被金人嚇的膽氣全無,只想讓金人搶夠了搶滿足了好過他的太平日子。】
【紹興八年,金國內(nèi)部主和派占據(jù)上風,金人主動遣使與宋議和,但是要求趙構(gòu)必須跪拜金使并奉旨稱臣。岳飛等主戰(zhàn)派堅決反對和談,但是趙構(gòu)不聽,他不覺得跪拜金使是恥辱,為了將來的太平日子就算對金俯首稱臣又能如何?】
【宋金和議,趙構(gòu)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簽完之後甚至加封百官大赦天下。群臣百姓什麼想法不重要,他高興了就行。】
所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
君有疾否?
別說皇帝,其他人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不會當皇帝請退位讓賢,別玷污他們大宋的名聲”。
【金國內(nèi)部也不穩(wěn)定,僅僅在和談一年之後,金國以完顏宗弼為首的主戰(zhàn)派便發(fā)動政變嘎了好些主和派大臣奪取軍政大權(quán),然後便卷土重來繼續(xù)南侵。】
【早在事發(fā)之前,根據(jù)議和條約前往開封、交接河南地界宋臣便意外打聽到金人的動向并快馬加鞭將消息送回朝中希望朝廷早做防備,但是趙構(gòu)不聽,他覺得他和金國關系賊好,金國得了那麼多好處後肯定不會再打他。】
【可惜他還是失望了。】
【紹興十年,完顏宗弼卷土重來,岳飛從鄂州大舉北伐,兩河人民奔走相告,各地義軍紛紛響應夾擊金軍,岳家軍先後收復鄭州、洛陽等地,一直打到離汴京只有四十五里的朱仙鎮(zhèn)。】
【岳飛威望太高,敏感肌的大宋皇帝又開始忌憚了,雖然外敵未退,但是他也不能容忍手底下有威名如此之勝的武將,萬一岳飛打完金人就黃袍加身了呢?】
【一來趙構(gòu)忌憚岳飛,二來他并不是真心要和金人打仗,于是後面便出現(xiàn)了滑天下之大稽的一幕。】
【北伐軍氣勢如虹,各地義軍云集影從,趙構(gòu)卻以十二道“金字牌”催令班師,將士們用血肉性命收復的疆土轉(zhuǎn)瞬又被金人奪去。】
【皇帝一心求和,十二道“金字牌”強令岳飛班師回朝時對金求和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當年十一月達成紹興和議,其中包含南宋稱臣納貢和以宋金以秦嶺、淮河為界的條款。】
【宋金議和的過程中,岳飛被秦檜等人誣陷入獄,以莫須有的罪名與長子岳云一同遇害,之後趙構(gòu)派遣使臣抵達上京將以“臣構(gòu)言”起首的“誓表”呈給金帝,以此換來二十年的偏安。】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5】
【先有宗澤苦心經(jīng)營的局面毀于一旦,再又有岳飛十余年之功化為烏有,紹興和議後宋金邊界完全確定,自此中原各地不再南望王師。】
樂聲漸行漸遠,光幕化為光點散在空氣中,仿佛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小趙官家心平氣和,“上天保佑,朕愿用徽欽二帝和完顏九妹的壽命換取救民于水火的機會。”
趙二郎不甘落後,“信男愿後半生葷素搭配,只求能上陣殺敵。”
他們自家猛將太多用不上他,那邊的大宋瞧著也有猛將,但是沒有地位足夠高的猛將,正是他這種皇室宗親大展拳腳的時候。
按輩分來算徽欽二帝加起來都不夠他打的,他要是能去那邊怎麼著也得弄個二賢王當當。
唔,最好老哥提前給他弄個可以上打昏君下揍奸佞的金锏,也不用太講究,照著當初八賢王的規(guī)格來就行。
趙頊深吸一口氣,“衆(zhòng)卿家有何感想?”
章惇嘆氣,“繁華只是表象,大宋依舊內(nèi)憂外患壓身。”
武將們的意思很簡單,“還是打的不夠狠!”
皇子們咬牙切齒,“爹,我們一定好好學,一定不給昏君上位的機會。”
雖然不知道里頭那幾個昏君到底是誰,但是他們能保證不在他們幾個之中,真要有苗頭的話就先打死再重新選太子。
趙頊:……
也不用這麼狠。
昏君前頭還有個明君,雖然也沒看出來是哪個吧,但是也不能一桿子全打死。
他對他的教育水平有信心,里頭那個大宋昏君疊出是那邊的皇帝不會教育孩子,和他現(xiàn)實中的趙頊有什麼關系?
“散了散了,都回去緩緩,有什麼事情等心情平復了再說。”
“蘇相留下,朕需要你來平復心情。”
正準備和其他人一起走的蘇景殊:???
行吧,這個安撫工具人他來當。
第314章
*
大宋宣和二年,又是高官權(quán)貴花天酒地而尋常百姓卻饑寒交迫的一年。
去歲朝廷強令將山東梁山泊收歸公有,要求打漁采藕為生的百姓也必須按船納稅,苛捐雜稅逼的當?shù)匕傩兆咄稛o路不得不反。
是官逼民反還是賊寇趁機作亂不好說,反正坊間關于水泊梁山的傳言一茬接一茬從來沒斷過,其中最常出現(xiàn)的名字就是那位號稱及時雨的宋江。
那宋江原為山東鄆城縣押司,平生酷愛結(jié)交江湖好漢,因平日仗義疏財、扶危濟困而聲名遠揚,也因為重義氣招致不少禍端。
大名府知府梁中書為他岳父當朝太師蔡京準備了十萬貫金銀珠寶當做生辰禮,不料連著兩年都被賊寇搶走,梁知府和蔡太師都怒不可遏,非要抓到這夥膽大包天的賊人以儆效尤。
身為鄆城縣押司的宋江沒有真協(xié)助衙門抓人,反而私下協(xié)助劫取生辰綱的晁蓋等人逃走。
晁蓋上梁山後為報他的恩情特意派人帶上禮物去鄆城縣答謝,宋江推辭不成,只好收下書信和金子,不料事情不小心被他的外室閻婆惜發(fā)現(xiàn),宋江和閻婆惜起了爭執(zhí)怒而殺人,于是不得不潛逃在外。
風云人物的生活大概都這麼跌宕起伏,逃難也不妨礙他被人陷害入獄,但是及時雨宋江朋友遍天下,入獄也能被江湖朋友救下。
在大宋結(jié)交賊寇屬于是謀逆重罪,風云人物也扛不住刑律,宋江和賊寇交往過密也只能落草為寇。
宋江本人對落草為寇可能沒啥感覺,但是他家中的老父親不愿意,他家中富裕有田有錢,幾代人積累的財富都指望大兒子繼承,好不容易托關系把人送進衙門當押司,怎麼能不學好當強盜呢?
宋太公為了騙宋江回家寫信稱自己病逝,宋江獨自回家奔喪卻不料被官府抓住于是發(fā)配江州,然後又是熟悉的結(jié)交江湖好漢。
江州是富庶之地,能發(fā)配到這種地方的都是有關系的,真正沒關系還被發(fā)配的都是去嶺南那種苦寒之地,宋江的發(fā)配之旅過的其實還挺舒坦。
然後就舒坦出問題了。
某天醉酒,宋押司膽大包天的直接在江州潯陽樓題反詩。
——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quán)涤酢K麜r若遂淩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
這還能得了?
死刑!必須死刑!
宋押司不出所料被判處死刑,之後的經(jīng)歷依舊是跌宕起伏,處決當天被梁山人馬劫了法場,然後順理成章的到梁山落草,還坐上了山寨第二把交椅。
後來那宋江擔心家中的老父親和弟弟受他牽連,不顧衆(zhòng)人反對非要親自下山接老父和弟弟到梁山,于是意料之中的被埋伏已經(jīng)的官兵追捕。
追捕就追捕吧,接下來的事情越來越玄乎,說是宋江躲進一座玄女之廟見到了九天玄女,由此得知自己乃是星宿下凡,還從九天玄女手中得到三卷天書。
聽聽聽聽,夢中得神仙贈天書的經(jīng)歷都出來了,不造個反當個皇帝很難收場啊。
傳聞不可盡信也不能深究,真要深究下去光宋江怎麼從山寨的二把手不知不覺變成一把手都有的掰扯,反正消息傳到南方後同為造反頭子的方臘不信里頭沒貓膩。
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個兒出現(xiàn)在反賊窩里的穿越小分隊也不信。
是的,穿越小分隊,不是一個人。
穿越小分隊成員:蘇家兄弟仨,趙家兄弟倆,還有他們的武力擔當展昭和白玉堂。
目前知道的只有這幾個,之後會不會還有人來不好說。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是穿越這種事情就算連續(xù)發(fā)生兩次也沒法熟。
真的穿了兩次的蘇某人如是道。
而且這次的世界觀也不正經(jīng),七俠五義演完了,輪到了北宋末年的《水滸傳》。
合理懷疑是他們家腿腿看了北宋末年和南宋初年的紀錄片後怨念太強感動了上天,于是就直接把他們打包送到了《水滸傳》的世界暴揍昏君。
問題是,直接把他們送到反賊方臘祭天的場合算怎麼回事?讓在場百姓都相信他們是天降之人好將方臘取而代之?
也不是不行。
恢復年輕的小趙官家花了兩三天時間了解現(xiàn)狀,然後就在方臘攻打杭州城的時候把人弄死自個兒上位當老大。
如果真的是被逼造反的百姓也就算了,那方臘以鬼神之事誘逼良民造反,每到一處就燒殺搶掠,和賊匪進城也沒什麼區(qū)別,這樣的反賊頭子還是死了好。
蘇景殊:……
當過太子當過皇帝現(xiàn)在還要當個反賊過過癮是吧?
小趙官家不管那麼多,來都來了,當然要防患于未然。
趁金人還沒成氣候先把昏君踹下去,等過幾年金人打過來再發(fā)愁如何御敵就晚了。
蘇景殊考過科舉當過官,忽然從太平盛世換到王朝末年也躍躍欲試。
他們家腿腿沒當過反賊頭子不假,他自個兒也沒造過反,來都來了當然得拳打昏君腳踢佞臣,不然都對不起被連著三個昏君折騰的家破人亡的百姓。
所以腿腿咱能放下資料專心辦正事兒嗎?
現(xiàn)在的朝廷就是個草臺班子,梁山起義的消息傳出來後無人在意,等起義軍攻城陷地逢州破州遇府過府從山東打到河北才開始急,急就急吧數(shù)倍于賊的官兵還打不過賊,大宋朝廷的臉都被他們給丟盡了。
雖然現(xiàn)在的朝廷也沒什麼臉面了吧,但是他們也不能坐視不管。
梁山衆(zhòng)人轉(zhuǎn)戰(zhàn)黃淮,方臘這邊攻破處、秀、睦、歙、衢登州後直逼杭州,還沒打到杭州城就開始琢磨如何燒殺搶掠以及折磨城中官員,真要讓他們打下杭州後果不堪設想。
杭州的官員也沒讓他們失望,大軍還沒到城下知州通判就跑的一干二凈。
就……
能主事的官員全跑了,軍心民心齊齊渙散,偌大的城池就這麼從天上掉到了他們手上。
既然要當反賊那就當個出色的反賊,他們的造反隊伍如今士氣正盛,正是整頓內(nèi)部奮發(fā)圖強的好機會,不能拿下杭州就不動彈了。
小趙官家換個姿勢,“不不不,不著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現(xiàn)在重要的不是打仗,而是搞明白一個問題。”
知府跑了,衙門里的官也沒剩幾個,穿越小分隊嘎了方臘後便直接征用了杭州州衙當根據(jù)地。
州衙里的文書案卷很多,杭州城里的書坊也很多,這幾天忙里偷閑看完本朝相關的書籍,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這個世界竟然真的和光幕里說的那樣離譜。
怎麼?他們千辛萬苦締造的太平盛世只能造福一個世界的百姓,換成昏君一折騰就是好幾個世界?
這合適嗎?
小趙官家很不滿意,他決定挑戰(zhàn)一下自我,這次沒有親爹給他打好的基礎,他們努力從頭開始締造盛世。
那麼問題來了,是什麼原因?qū)е逻@兒和他們那兒擁有同樣的開局卻打出了亂世後續(xù)?
展昭和白玉堂身手好去書坊搬了一摞又一摞書回來,蘇軾對杭州州衙很熟悉,帶著他弟把州衙里封存的文書案卷扒拉出來,幾個人有空就看有空就看,具體原因不敢確定,但是他們可以看出來問題出在英宗朝。
英宗皇帝繼位之前的記載和他們那兒差不多,都是仁宗皇帝沒兒子惹出來的事端。
至于英宗皇帝登基之後……
即位病重?兩宮失和?濮議之爭?臨終前被逼著寫遺詔?
趙頊和趙顥很懵,這是他們家看似病弱實際一點都不弱的爹?
濮議之爭他們知道,兩宮失和是怎麼回事?
還有嘉佑年間那場席卷京城的疫病,為什麼和他們印象中的不一樣?
一直沒人發(fā)現(xiàn)皇宮有毒嗎?
如今的皇帝確實不住皇宮,但那是因為他過分追求奢侈在宮城東北角修了一座“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勝”艮岳壽山。
就因為那座極盡奢華的園子,皇帝選石筑山的欲望一發(fā)而不可收,竟然發(fā)展到在民間大興花石綱的地步。
杭州有造作局,蘇州有應奉局,這倆局奉皇帝之命對東南地區(qū)的珍奇文物進行搜刮,由于花石船隊所過之處必須當?shù)匕傩展⿷X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為了讓船隊通過甚至拆毀橋梁鑿壞城郭,惹得江南民怨沸騰苦不堪言。
真不敢相信這是他們老趙家的種,更不敢相信這是這個世界的他兒子。
小趙官家很糟心,兒子昏庸無道急需教訓,他這個當?shù)呢煙o旁貸。
雖然皇宮里那位其實并不是他兒子。
皇帝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的存在都有跡可循,除了他們勞苦功高的蘇相公,蘇相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
趙頊本來沒想那麼多,直到發(fā)現(xiàn)連作品幾度在民間禁止流傳的蘇仙詩詞都滿大街都是署名西嶺先生的話本戲文卻一個也見不著,這才意識到問題大發(fā)了。
人呢?他的小夥伴人間蒸發(fā)了?
在蘇相公忙于穩(wěn)住杭州并將方臘的造反大軍全部收歸己有時,小趙官家和蘇家倆哥哥埋在紙堆里熬了好幾個大夜,終于驚恐的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小小蘇存在過的痕跡。
不光沒有蘇景殊,還沒有展昭白玉堂等江湖俠士。
江湖和朝堂關系不大,且兩邊真正聯(lián)系起來也和小小蘇大人脫不了干系,所以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少了他。
這麼一想,兩個世界開始分叉似乎就是從蘇家搬到京城開始的。
蘇子安!你真把自己玩沒了啊?!
穿越小分隊除了趙顥外其他都對當年蘇某人屋里藏炸藥的壯舉一清二楚,幾人不用開口就知道都想一塊兒去了。
趙頊拍拍旁邊的椅子示意小夥伴坐下,“蘇相,炸藥好玩嗎?”
大蘇小蘇皮笑肉不笑,“你有沒有想過那玩意兒真的會爆炸?”
展昭白玉堂心平氣和的比劃,“BOOM——”
第315章
*
蘇景殊被小夥伴們?nèi)脮䦟彽募軇菖囊粋頭兩個大,“有沒有可能,這兒本來就不該有個我?”
所有人異口同聲,“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世界線的分叉從他那兒開始,所以他蘇景殊肯定是個關鍵人物,缺誰都不能缺他。
蘇景殊:……
這還怎麼解釋?
其他人不需要他的解釋,他們已經(jīng)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了,找來正主只是讓他知道他小時候的肆意妄為造成了多麼嚴重的後果。
玩炸彈有風險,稍有不慎就是國破人亡。
蘇子安,看到那麼多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難道就沒有半點感觸嗎?
反思反思,你反思反思。
蘇景殊:……
頗有感觸,感觸就是他怎麼攤上這麼一群祖宗?
算上這幾天他可以說是活了三輩子,活了三輩子頭一次發(fā)現(xiàn)他能為靖康之恥背鍋,這合適嗎?他什麼人啊能背這個鍋?
滾滾滾滾滾!
閑著沒事兒就去干活,別成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不知道古往今來造反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嗎?
在小小蘇大人的冷臉下,埋頭書堆專注找茬的幾個人瞬間做鳥獸散,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他們的後勤保障。
展昭:???
白玉堂:???
就這麼撤了?
你們發(fā)難時的勇氣呢?
趙二郎表示:發(fā)難也有風險,意思意思就算了,別太較真。
別說蘇子安不承認,就算承認又能怎樣,他們還能回到他小時候教訓亂玩炸彈的小小蘇?
沒有穿越時空的本事就不能揪著過去的事兒不放,畢竟他們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打天下。
他們一二三四五六七個人來到這個世界,最擅長安撫百姓招攬民心的除了蘇子安還是蘇子安,這本事可比打仗厲害多了。
看看這個世界和他們的差距,還不明白擁有一個蘇子安等于擁有什麼嗎?
小趙官家非常清楚,所以他選擇見好就收。
搞清楚這個世界究竟哪兒出了問題,接下來才好趁他病要他命讓皇帝滾下臺。
蘇景殊很想說就算要知己知彼也不用非得翻書看記載,去牢里拎幾個官兒出來談談都比看一夜資料都有用。
想找茬就直說,不用這麼拐著彎兒的擠兌他。
蘇景殊看著倆哥哥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模樣就頭疼,既然不知當講不當講那就不要講,都過來聽他說現(xiàn)在的情況。
官家王爺和房頂上那兩位也別閑著,都過來和他一起研究接下來怎麼打。
這是水滸傳的世界,重頭戲都在梁山那邊,在宋江被朝廷招安之前他們不會直面朝廷大軍。
等梁山被朝廷招安,他們要面對的就是禁軍加上剛招安的梁山賊衆(zhòng)。
沒有意外的話,梁山賊寇的戰(zhàn)斗力會比禁軍精銳高一大截。
雖然很離譜,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方臘率衆(zhòng)起義時自稱圣公并建元永樂,還以頭巾來區(qū)分幫衆(zhòng)登基,從紅巾往上分六等,草臺班子起事後只知道燒殺搶掠誘逼良民,雖然不到十天就發(fā)展到了數(shù)萬人,但是這數(shù)萬人在他手里就是一盤散沙。
年號“永樂”,麾下有“紅巾軍”,利用宗教起義,造反之地在南方。
這麼多要素湊在一起,接下來不“北伐”實在有點不禮貌。
對不起了老劉,借你紅巾軍北伐的口號用用。
——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
多適合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
小小蘇大人的內(nèi)部動員會開的非常成功,從最不穩(wěn)重的趙顥到最穩(wěn)重的蘇轍,上上下下滿腦子都是重開日月?lián)Q新天。
收復燕云!再造大宋!從頭開始打天下!
北伐——
內(nèi)部動員會很成功,接下來就是全軍大動員。
造反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起步簡單後頭難,開始時一呼百應,引起朝廷的注意後九成九的起義軍都能在幾天或者幾個月內(nèi)被鎮(zhèn)壓,剩下那零點一成也不過是支撐的時間長點而已,真正能成的寥寥無幾。
他們現(xiàn)在優(yōu)勢是有個梁山幫忙吸引火力,還有方臘造反的消息傳到京城後宰相王黼為了粉飾太平故意隱匿不報,所以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把亂成一團的造反人馬變成真真正正想要改朝換代的義軍。
高官權(quán)貴花天酒地,地里刨食的百姓卻饑寒交迫無以為生,他們造反是為了什麼?是為了過上好日子,為了讓權(quán)貴沒法搜刮民脂民膏,而不是讓和他們一樣水深火熱的百姓更加沒法活。
敵人是龐大的朝廷,起義軍現(xiàn)在很弱小,但是弱小只是暫時的,朝中昏君當?shù)兰樨鷻M行惹得百姓怨聲載道,假以時日天下百姓都是他們的同袍。
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他們是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的正義之師,勝利早晚是屬于他們的!
起義軍和杭州百姓:勝利屬于我們!
小小蘇大人的動員會不出所料很能動員百姓,順便還揪出來了一堆試圖渾水摸魚的賊寇,不過短短半個月,杭州城就從亂糟糟變成鐵板一塊,就算朝廷現(xiàn)在派兵來鎮(zhèn)壓也能有一戰(zhàn)之力。
根據(jù)地差不多算是建設起來了,怎麼打成了大問題。
杭州的官員聽聞方臘的反軍要來紛紛棄城而逃,兵丁也沒留下多少,練兵不是短時間內(nèi)能練出來的,目前城里像樣的兵力幾乎沒有。
是的,幾乎沒有。
方臘靠宗教聚起來的那些人馬要麼只會裝神弄鬼要麼滿腦子只有燒殺搶掠,開始時跟著他們起事的是被神神鬼鬼糊弄住的百姓,後來是被逼著加入起義軍的百姓,讓他們種地他們拎著鋤頭就能走,讓他們打仗那是去送人頭。
他們穿越小分隊好歹都當了幾十年的官,沒造過反但是都鎮(zhèn)壓過賊寇,包括一直嚷嚷著封狼居胥的趙二郎也是正兒八經(jīng)有真本事的好王爺,他們所有人都能帶兵,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xiàn)在的問題是沒兵給他們帶。
擴大地盤第一步,先招兵買馬。
造反造到這個地步也是沒誰了。
小趙官家雙手合十,希望他們老趙家的列祖列宗能保佑他們多撈點人才,目前的人手真的不夠用。
義軍占據(jù)杭州那麼多天也沒有朝廷兵馬前來攻打,穿越小分隊是一邊抓緊時間干活一邊罵朝廷,就算此大宋非彼大宋,他們也還是有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覺。
恨鐵不成鋼!
起義大軍眼看著就能橫掃東南,他們京城哪兒來的底氣歌舞升平?這是富庶的東南地區(qū)!朝廷收稅的重點地區(qū)!
連杭州丟了都敢粉飾太平隱匿不報,那汴京丟了呢?
大宋這是什麼運氣,怎麼出了這麼個昏君?
東南“紅巾軍起義”進行的如火如荼,朝中宰相要粉飾太平能故意隱瞞,東南的地方要員卻沒那麼大的膽子。
逃跑歸逃跑,上報也一定要上報。
一兩份戰(zhàn)報宰相能壓住,杭州跑出去的官員抵達京城後消息想壓都沒法壓。
不管外面多混亂,汴京看上去依舊太平和樂,上到皇帝下到平民都覺得這樣太平的日子可以持續(xù)萬萬年。
戰(zhàn)亂?那都是犄角旮旯里的事情,和他們繁榮富庶的京城不沾邊。
直到——
發(fā)運使陳亨伯緊趕慢趕親自趕到京城求見皇帝,義軍氣焰囂張,求朝廷趕緊派禁軍去鎮(zhèn)壓,再不鎮(zhèn)壓就來不及了。
皇宮里,皇帝趙佶沉迷于民間搜刮來嶙峋怪石無法自拔,猛然得知杭州已經(jīng)被起義軍占領慌的坐都坐不住,“什麼?東南也有反軍?”
不是說只有山東出了亂子嗎?東南又怎麼了?
東南要是也亂起來,他的花石綱還有著落嗎?
趙佶滿腦子都是他的花石綱,連忙招他的親信重臣進宮商量對策。
天天說太平天天說太平,現(xiàn)在京東有賊河北有賊淮南有賊東南還有賊,大宋到底太平在哪兒了?
早先京東路那夥以宋江為首的梁山反賊打的禁軍滿地亂爬,相繼兩勝童貫、三勝高俅以及天下八方十位節(jié)度使,高俅高太尉甚至被那群反賊給活捉了,簡直讓朝廷顏面盡失。
梁山反賊越戰(zhàn)越勇,好在朝廷及時改變策略轉(zhuǎn)為招安,這才堪堪壓下亂軍的勢頭。
京東賊剛剛安生,東南又哪兒來的賊?
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大宋之天?
他堂堂大宋皇帝在京城待的好好的,一夥賊寇開哪門子的大宋之天?
天子近臣當初敢瞞現(xiàn)在就有辦法解釋,大宋民間造反多又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早八百年都是這樣,誰能料到杭州官員如此不濟事竟然能讓小小的賊寇發(fā)展到這般程度?
官家莫急,正好朝廷剛剛招安了梁山的賊寇,方臘趁朝廷平定梁山賊寇的時候起兵,那就讓梁山人馬去平定方臘,最好兩夥反賊同歸于盡,也省得管家再為他們頭疼。
趙佶召見心腹不是為了問罪,而是要個處理問題的辦法,畢竟都是他的心腹,能哄他開心就夠了,辦差時出了點兒問題也沒什麼。
既然解決問題的法子已經(jīng)出來那就趕緊去鎮(zhèn)壓反賊,梁山兵馬不夠的話就調(diào)京師禁軍或者西軍一起去,總之別讓他再聽到什麼“重開大宋之天”之類的話。
皇帝寵臣之間的競爭也很激烈,高俅鎮(zhèn)壓梁山不利還被生擒了一回,目前處在失寵狀態(tài),所以這次鎮(zhèn)壓南方起義的是皇帝的親信宦官、知樞密院事童貫。
梁山兵馬整裝待發(fā),童貫率禁軍及秦、晉二地蕃、漢兵共十五萬前往東南,誓要將東南反賊全部拿下。
杭州城中,終于拉扯出像樣隊伍的穿越小分隊:……
十五萬精銳?!
大營里,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換了個世界的姚古和種師道相顧無言,然後就是罵罵咧咧。
大宋最能打的就是西軍,把西軍將士都調(diào)來鎮(zhèn)壓叛亂,西北邊防還要不要了?!
第316章
*
打天下很難,有個能守住的穩(wěn)定根據(jù)地也很難,拿下杭州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控扼長江天險好抵御官軍渡江。
天險不能丟,趁朝廷疏忽大意先把長江沿線拿下,然後再說橫掃南方的事情。
以前覺得朝廷強干弱枝哪哪兒都是問題,遇到造反起義還得等京師禁軍到了才能鎮(zhèn)壓,不然就只能坐視反賊做大做強。
現(xiàn)在他們就是反賊,紅巾軍的口號喊到哪兒哪兒的官就棄城而逃,身為反賊成就感杠杠的,身為另一個世界的大宋君臣火氣也是杠杠的。
不求你們拼死抵抗,談判總會吧?直接扔下一城的百姓扭頭就跑算什麼?有這樣的父母官嗎?
幾個人被遇事不決先逃跑的地方官氣的不輕,越氣打的越狠,剛拉扯起來的隊伍被他們影響的也氣勢洶洶,愣是打出了八百勝十萬的架勢。
百姓本就被朝廷的苛捐雜稅搞的家破人亡,當官的遇到點事情就逃跑更讓他們對朝廷失去信心,再加上小小蘇大人那超乎尋常的宣傳能力,義軍的旗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遍長江以南。
童貫本來以為南方的造反和梁山差不多,到地方才發(fā)現(xiàn)南邊的造反比梁山兇的多,他已經(jīng)將朝中精銳盡數(shù)帶出,可是即便如此在聽到南邊反賊的所作所為還是有種脊背發(fā)涼的感覺。
自古反賊都愛燒殺搶掠,窮人乍富後不知道自己姓啥,手里有把刀就以為自個兒是天王老子。
看梁山的賊匪就知道,那群人造反的時候遇到百姓從來不曾心慈手軟,就算百姓不曾攔路也是看見就殺看見就砍。
南方這夥反賊不一樣,他們竟然知道拉攏民心。
這還能行?
童貫怎麼說也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能壞但是絕對不可能蠢,不怕反賊燒殺搶掠,就怕反賊不殺也不搶。
燒殺搶掠意味著都是尋常賊寇,勢頭大只是暫時,朝廷稍微用點小手段就能降服,不燒也不搶意味著圖謀甚大,那可不是幾句招安就能糊弄的。
不是說反賊內(nèi)部發(fā)生內(nèi)訌,反賊頭子方臘已經(jīng)被殺了嗎?怎麼現(xiàn)在瞧著比方臘在的時候更難纏?
先鋒軍南下受阻,童貫生怕步了高俅的後塵不敢放肆出兵,正好梁山衆(zhòng)人急著立功便可著勁兒使喚梁山人馬,在打探清楚對面實力之前不管是西軍還是禁軍都得留在他跟前。
湊巧都在軍中的姚古和種師道:……
所以把他們從西北調(diào)過來就是當擺設的?
倆人來這兒那麼多天也算把局勢弄明白了,到處都是造反不是百姓不懂事兒,純純是朝廷自找的,要不是皇帝搞那勞什子“花石綱”,南方的起義也不會發(fā)展這麼快。
這邊賊匪的兇悍程度也遠超他們的想象,隨便一個小水洼都能養(yǎng)出攻打州府的賊軍,更可惡的是朝廷還拿那些賊軍沒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攻城略地欺辱百姓。
強盜竟然能比官軍強,官軍都是干什麼吃的?
問題來了,他們在他們的大宋待的好好的,為什麼把他們弄到這兒來?
而且當時看到這個世界的武將不只他們倆,宗澤跑哪兒去了?
一打聽才知道,這個世界的宗澤當官當?shù)氖堑雌鸱安痪貌疟蝗讼莺Ω锫毑⒈凰屯?zhèn)江府編管。
嗯,鎮(zhèn)江府現(xiàn)在歸南邊的義軍管。
因為朝廷烏煙瘴氣,姚古和種師道弄明白情況後就在想他們要不要也造個反玩玩,奈何他們做了大半輩子的忠臣良將實在不知道造反的具體流程,商量了好幾天最終結(jié)果還是稍後再議。
造反有風險,先探探情況再說。
要是這邊的皇帝真的和光幕里看到的那樣昏庸不著調(diào),他們就算拼著不要命也要扯起大旗單干。
和金人的海上之盟已經(jīng)簽了,離大宋亡國還遠嗎?
更糟心的是,原本準備北上攻遼的大軍全被童貫帶出來準備平定南方叛亂,現(xiàn)在北邊和西北一點兒能打的都沒有。
這邊的大宋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一個明眼人都沒有呢?
在童貫不知道的地方,西軍聲望最盛的兩位將領開始了他們的小動作。
這兒還是那個“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大宋,重文輕武到了骨子里,軍中士兵待遇極差,就算是最精銳的士兵也沒好多少。
關于朝中皇帝昏庸奸臣當?shù)赖氖虑榇蠹叶夹恼詹恍运麄儌z在軍中的聲望,禁軍不敢說,至少能保證九成九的西軍將士在金人打過來的時候能死守北方。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們不是要造反,而是要保大宋的江山。
算算日子離金軍南下也沒幾年了,過幾年皇帝跑了他們就能在汴京見到宗澤,到時候有他們幫襯,怎麼著也不能讓那老小子撒手人寰。
皇帝靠不住沒關系,他們靠得住就行。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倆人還商量著幾年後皇帝跑了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再一擡頭就看到了房梁上不知道蹲了多久的錦毛鼠白玉堂。
姚古:……
種師道:……
他們倆如此滄桑,怎麼換成白五爺還能重返青春?
神仙,您是不是區(qū)別對待?
白玉堂也很意外,怎麼他們都回到了年輕的時候這倆卻比之前年紀還大?
姚古幽幽開口,“有沒有可能,我們倆這樣是因為我們倆還活著,而白大人你……”
嗯,懂的都懂。
白玉堂想了想,誒嘿,好像還真是。
這倆人是因為這個世界的他們倆還活著,他們那邊有一個算一個要麼查無此人要麼早就沒了,還真沒法給他們找個垂垂老矣的身體附身。
行吧行吧,不重要,能動彈就行。
姚古招呼白玉堂下來,“白大人怎麼到這兒來了?”
白玉堂哼了一聲,“聽說梁山有個首領叫錦毛虎,五爺?shù)瓜肟纯词颤N人物敢叫這個諢號。”
種師道聳聳肩,“五爺晚了一步,那錦毛虎燕順原是羊馬販子出身,後在青州清風山落草,與矮腳虎王英、白面郎君鄭天壽一同打家劫舍,這仨人有取人心肝做醒酒湯的愛好,前兩天剛被在下尋由頭砍了。”
白五爺皺緊眉頭,“朝廷連這種人也招安?”
姚古撇嘴,“誰知道那昏君咋想的。”
昏君愛咋想咋想,先來說說現(xiàn)在的情況。
種師道讓親兵守好門,然後才回來繼續(xù)說。
梁山有一頭領名魯達,那魯達早先在他帳下當關西五路廉訪使,後來又去他兒子、咳、不知道這兒是怎麼回事他弟種師中成了他兒子,反正知道是誰就行,後來又去師中的渭州經(jīng)略府當提轄,雖說性子急躁,但還是個正直人物。
梁山人馬中能用的他都挑了出來,那些罪大惡極之輩還是都死在戰(zhàn)場上為好,免得戰(zhàn)事結(jié)束再出來禍害百姓。
白玉堂有點好奇,“既然是個正直的人,為什麼還會落草為寇?”
種師道長嘆一聲,“只怪這世道容不下好人。”
廉訪使就是他們那兒的走馬承受,若邊境無事,走馬承受每年回京一次匯報情況,若邊境開戰(zhàn),走馬承受則隨時向朝廷匯報軍情,李憲李大人當年在西軍干的擔的就是這麼個差事。
多好一個帝王心腹的差事,在這兒愣是混的貓嫌狗厭。
因為走馬承受歸經(jīng)略安撫使管,但是帝王心腹又往往不甘心被地方要員官署所以經(jīng)常和經(jīng)略安撫使對著干,這種事情發(fā)生的多了朝廷便嚴令不許走馬承受干涉地方軍政要務,可同時又給了他們“風聞言事”的權(quán)利,相當于在軍中放了個御史諫官。
後來走馬承受改為廉訪使,顧名思義,就是監(jiān)視經(jīng)略司是否廉潔奉公的官員。
差事很好,就是得罪人。
種師道本人身正不怕影斜,他不怕有人在旁邊看著,奈何官場彎彎繞繞太多,魯達無甚背景性子又直,讓他當廉訪使不是提拔是把他往火坑里推,所以這個世界的他就想法子將人弄到渭州經(jīng)略府當個不那麼惹眼的提轄。
官職是低了許多,但是勝在安全。
沒想到就算這樣也還是沒擋住後頭的事端。
朝中奸臣當?shù)溃胤揭矝]好哪兒去,不是所有人都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太較真不適合這個大宋。
白玉堂聽的唏噓不已,然後讓他們打起精神,“沒事,咱們官家也來了,他可以繼續(xù)清清白白當個正直的官。”
不是所有的朝廷都容不下好人,他們官家就很不錯。
正好他們現(xiàn)在在造反,只要有本事不拘什麼性格都能用,跟著朝廷沒出路,還是老東家那兒好。
他們那兒是英明的皇帝還有無所不能的宰相,真的不要來試試嗎?
種師道和姚古聽到這里終于反應過來,難怪南邊的造反陣勢那麼大,原來他們官家和蘇相來了。
干干干,什麼朝廷什麼昏君統(tǒng)統(tǒng)滾開,他們要去走康莊大道,才不跟滿朝奸佞共沉淪。
所以官家和蘇相什麼時候打到長江以北,只要大軍北上,他們倆立刻帶著麾下將士響應,到時一定能打朝廷個措手不及。
造反嘿嘿嘿,他們也沒干過呢。
白玉堂:……
全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白五爺溜出來一趟還有意外之喜,杭州城中,蘇景殊和趙頊得知姚古和種師道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姚古和種師道後立刻有了新想法。
大宋最精銳的士兵幾乎都在那倆人麾下,只要姚家軍和種家軍站在他們這邊,朝廷就算還剩下百萬大軍也和光桿司令沒區(qū)別。
人多不意味著戰(zhàn)斗力強,要是真的能靠人數(shù)取勝,這邊的大宋也不至于有靖康之恥。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玩點花的了。
小小蘇大人招呼著穿越小分隊成員開會,決定借朝廷大軍圍剿的機會將他們的名氣揚出去。
方臘利用明教組織起義,宗教這玩意兒沾了容易惹火燒身,但是對招攬百姓是真的有用,尤其這年頭不講科學,更是給鬼神之說提供了發(fā)展的土壤。
明教是由摩尼教漢化而來,教義簡單來說就“清凈、光明、大力、智慧”八個字,目不識丁的百姓也能聽懂。
唐時浙東一代起義軍首領陳碩真,就是那個稱帝比武則天還早的“文佳皇帝”,就是利用摩尼教在睦州揭竿而起,雖然起義失敗,但是相傳她在睦州留下了“天子基”和“萬年樓”。
方臘起義時將“天子基”和“萬年樓”這些能利用的傳言全利用上,還在睦州完善了明教的“五府六部”,他當起義軍首領的水平怎麼樣暫且不說,當教主的本事是真行。
反正他們是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掉到方臘祭天的祭壇上的,最先跟隨方臘起義的百姓都親眼所見,當時就有很多人對他們納頭就拜,經(jīng)過這麼些天的發(fā)酵,他們家腿腿號稱明王降世都不會有人反駁。
佛祖玉帝什麼的太遙遠,神宗皇帝離他們很近,當今圣上昏庸無道,他爹神宗皇帝忍了又忍忍無可忍于是重返人間教訓他來了。
第317章
*
神宗皇帝重返人間打天下,嗯,尋常人還真想不出這麼無厘頭的造反理由。
越無厘頭就越找不著攻訐的角度,再沒有比這更適合拳打昏君腳踹佞臣的理由了。
開壇!祭天!動員會搞起來!
打天下就要有打天下的樣子,沒有老子在兒子面前小心謹慎啥事都不敢干的道理。
除了蘇轍開始時覺得好歹是造反要穩(wěn)著點兒外,開壇祭天的提議全票通過。
小蘇看其他人都興沖沖的去準備祭天告民,知道攔也攔不住索性跟著加入往前沖的隊伍,于是開壇祭天的提議真正意義上的全票通過。
長江以南的百姓:???
長江以北的朝廷:???
神宗皇帝重返人間的消息傳出來,全天下都炸了。
誰?造反的是誰?
皇帝老兒他爹死而復生想教訓兒子還需要造反?不應該直接一個大耳刮子扇上去嗎?
不只大宋境內(nèi)懵,周邊一直眼饞大宋的遼金西夏也很懵。
誰死而復生?那個不管不顧就是剛的神宗?
不是,好不容易把人熬走了,怎麼還能死而復生?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周邊各族對神宗哲宗年間的戰(zhàn)事心有余悸,中原好不容易換了個昏君,別這個時候出亂子啊。
一時間汴京風起云涌,各方細作齊聚各家探子爭鋒,都想知道神宗死而復生打天下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朝廷也想知道,但是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長江以南已經(jīng)脫離了他們的掌控,早先欺上瞞下干什麼都不怕,現(xiàn)在再想打探那邊的情況都打探不出來。
不是說反賊所到之處官員全部棄城而逃嗎?逃出來的人呢?
之前所有人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想到之後才意識到事情大發(fā)了,那些據(jù)說棄城而逃的官員外邊一個都沒見著,八成剛逃出城就被抓了回去。
不管是不是神宗皇帝死而復生,能一個人都不放出來都很可怕。
如果真的是神宗皇帝死而復生,他們估計得收拾收拾準備棺材了。
世上真的有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嗎?
趙佶很慌,慌張半天忽然想起來什麼,連忙派人去永裕陵看看他爹的墳是不是出事兒了。
……
永裕陵神宗的陵墓沒出事兒,杭州城神宗本人要被氣死了。
要是真有死而復生這回事兒,永裕陵埋著的那位能被氣活過來。
想他趙頊英明一世,怎麼會有這麼個後代?
小趙官家越想越糟心,甚至想讓展昭或者白玉堂帶他到汴京皇宮把皇位上坐著的糟心玩意兒揍成豬頭再回來繼續(xù)他們的造反大業(yè)。
雖然造反的是他們,但是看著偌大的朝廷連鎮(zhèn)壓民間叛亂的本事都沒有他還是生氣。
就這本事還當什麼皇帝,趕緊退位讓賢。
因為小趙官家時刻處在要炸不炸的狀態(tài),最近誰都不敢往他跟前湊,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找借口去別的地方,所有需要和小趙官家交涉的事情都留給他們小小蘇大人。
蘇景殊:……
慣的你們!
他本來不太放心這幾個人單獨帶兵,但是這邊的情況實在太拉胯,連他們二殿下都能出去一次就帶回來一座城,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他們家二哥在南邊當了幾十年的官,大大小小的犄角旮旯都去過,甚至還有些年紀大的人見了他後直呼蘇仙再臨,有這麼個人形招牌在前面帶路,不所向披靡都對不起傳唱大江南北的蘇仙詩詞。
神宗皇帝打天下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些沒和他們在一塊兒的老熟人也能順著消息來源找到杭州,也省得他們再滿天下的問“親,你是隔壁大宋來的嗎?”
既然來的不只他們,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散在大宋各地的穿越小分隊成員趕來杭州,重返青春的幾個人便等到了一群年紀比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大的熟人。
也……也不是不行。
往好處想,人活著更方便辦事,像他們幾個變年輕的還得假托鬼神之說來個死而復生。
問題不大,北伐就完事兒了。
神宗哲宗兩位皇帝都是英年早逝,即便趙佶已經(jīng)在位二十年,朝中也依舊有不少神宗朝就已經(jīng)開始當官的臣子。
皇帝在位二十年,也足夠全天下認清他到底是昏君還是明君。
這兒的神宗皇帝毀譽參半,但是和現(xiàn)在皇位上這位相比妥妥稱得上明君,況且一個是老子一個是兒子,還需要糾結(jié)站哪邊?
慢一秒都是對神宗皇帝的不尊重。
汴京亂成了一鍋粥,南邊的情況什麼樣沒查出來,朝中僅剩的有良心的官兒還跑的干干凈凈,差點沒把趙佶給氣死。
關鍵他還不敢多問,雖然陵墓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但是他還是害怕外頭那個真的是他死而復生的爹。
他爹神宗兒子不少,真出什麼事兒他還沒法靠兒子這個身份保命。
是的,昏君本人對自個兒是個昏君這個事實心里門兒清。
屋漏偏逢連夜雨,南方死而復生的爹還沒搞明白,北方半死不活的遼國忽然和西夏聯(lián)手攻宋。
精銳將士全部被調(diào)到長江沿線,西北河北的兵馬所剩無幾,遼軍愣是直接渡過黃河沖到了汴京城外。
金人趁遼國內(nèi)部空虛連下十幾座城池,扭頭一看宋人連他們的手下敗將都擋不住也起了小心思。
宋國富庶但弱的三歲小孩兒都能打,他們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于是汴京城外又多了一隊金軍。
趙佶氣的快要吐血,契丹人不忙著抵御女真人入侵來中原干什麼?給女真人帶路是吧?有這麼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數(shù)嗎?非得拉著大宋陪葬?
城外的遼軍看到金軍後眨眼間消失的干干凈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會鉆地術(shù)。
肯定是為了給女真人帶路,狡猾的契丹人,他們這是在禍水東引。
大宋比遼國富還打不過遼國,把金人引到大宋這邊金人就看不上遼國了,對面肯定是這麼想的!
趙佶君臣把不按常理行事的契丹人罵了個底兒朝天,然後火急火燎的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京城擋不住遼軍更擋不住金軍,他得趕緊離開汴京去應天府避難。
要不是長江以南不能去他甚至想跑去東南繁華之地,可惡,為什麼他的運氣這麼不好?
消息傳到南邊,小趙官家再次被氣的仰倒。
狗東西比之前光幕上看到的還離譜,這次連皇位都沒讓出去就跑了,他怎麼有臉當皇帝?!
蘇景殊已經(jīng)不再試圖勸他們家腿腿放平心態(tài),勸已經(jīng)沒用了,還是得發(fā)泄出去才行。
身為一個合格的宰相,他只需要在皇帝需要發(fā)泄的時候準備好軍隊和武器就行。
短短幾個月不足以讓他將大宋的武器升級到和他們那兒一樣,但是搞出幾百門應急的小炮和大量彈藥還是可以的。
火炮彈藥管夠,不管是黨項人契丹人還是女真人都得認慫。
宗澤找過來後立刻帶兵渡江北上,光幕里的他沒能讓皇帝渡河,如今他們那麼多人都在,說什麼都不能讓金人在他們的土地上殘害他們的百姓。
萬萬沒想到金人南下還能提前。
提前就提前吧,什麼時候來都沒影響,打出去就完事兒了,他又不是沒和完顏家的人打過。
另一邊,姚古和種師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住原本要南下平亂的十五萬大軍,之後種師道快馬加鞭趕回西北和他弟種師中一起打西夏,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工匠緊趕慢趕造出來的新炮和彈藥。
大宋戰(zhàn)神!出擊!
趙佶逃到應天府本以為能安生幾天,結(jié)果他前腳剛到應天府南邊的義軍就把應天府給圍了,前有狼後有虎,看到年輕版的他爹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這這這這!人死怎麼還真能復生?還不如留在京城面對金人!
趙頊看見他那慫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當面輸出上去就是兩個大逼斗,左右最丟臉的事兒這狗東西已經(jīng)干了,在大街上罵人完全不是事兒。
“你還知道丟臉?你扔下百姓自個兒逃的時候怎麼不嫌丟臉?”
第318章
*
應天府的城門口,年輕的小趙官家氣勢如同出鞘之劍,揮手攔下昏君奸臣直接開罵。
北方軍民浴血奮戰(zhàn),身在京城的皇帝聽到點風吹草動直接逃跑,你們對得起誰?列祖列宗都在地底下睜大眼睛看著你們呢!
趙顥也想罵,但是他哥正在氣頭上他不敢往前湊,又怕他哥罵完昏君後不過癮還要再罵他一頓,留下展昭貼身護衛(wèi)便和宗澤一起接手應天府的守備。
雖然昏君值得千刀萬剮,但是他們現(xiàn)在沒工夫處理這種小事兒,先把金人轟走再說。
“昏君奸臣交給你們,我和宗將軍去京城,回見。”
禁軍的戰(zhàn)斗力一年不如一年,北方的地方軍卻一直都很靠譜,河東折家已經(jīng)準備好和他們夾擊入境的遼金軍隊,重新打天下而已,他們完全不帶怕的。
小趙官家當街攔下想繼續(xù)跑路的趙佶君臣,罵完之後當場登基,順便將眼前一堆奸佞全部丟進囚車帶回京城。
跑!讓你們跑!都去游街接受審判!
趙佶被罵的面紅耳赤,平時再離譜也沒人敢說他,如今真來了個能說他的,遮羞布一掀開直接讓他沒法做人。
他堂堂皇帝,怎能進囚車?
趙頊冷笑一聲,“囚車算什麼?過兩年金人打過來你還能笑著參加人家的牽羊禮,這就受不了了?你還知道要臉?”
趙佶臉色變了又變,雖然他沒參加過勞什子牽羊禮,但是他爹都這麼說了,大概率真是他將來干過的事情。
他是什麼人他自己最清楚,逼到一定地步他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
皇帝、被親爹趕下臺的皇帝臉紅脖子粗的什麼都不敢說,當場重返皇位的神宗皇帝也沒閑著,看著旁邊囚車里的奸佞牙癢癢。
“你當過蘇學士的書童?”
高俅張了張嘴,不敢說話。
“你對外宣稱是蘇學士的兒子?”
梁師成眼神飄忽,訥訥不敢言。
趙頊磨了磨牙,“蘇學士倒了八輩子霉才讓你們沾上。”
角落里,蘇學士本人縮著腦袋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嫌丟人。
蘇景殊搖頭晃腦,“幸好這兒沒我。”
以他和倆哥哥的年齡差,很可能倆哥哥都走了他還在,小輩們扛不住權(quán)臣奸佞的威脅不敢說話能理解,他可忍不了一個作惡多端的太監(jiān)成天胡說八道。
奸佞?莫挨老子!
不遠處,僅剩的梁山好漢們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大臣被扔進囚車都傻眼了。
梁山本是柴進支持白衣秀士王倫所建,後來落入晁蓋手中,晁蓋死後宋江最得人心于是順理成章成了寨主。
雖然梁山是個賊窩,但是宋江本人卻是個自詡忠君愛國的好兒郎。
沒錯,忠君愛國。
他覺得皇帝荒唐是被奸臣蒙蔽了眼睛,錯的都是皇帝身邊的奸臣,反正皇帝本人不會有錯。
但是現(xiàn)在,這是什麼情況?
那兩位軍中聲望甚高的老將軍響應南方義軍已經(jīng)讓他震驚不已,如今皇帝這般反應再次讓他不知仁義忠孝為何物。
真、真是個昏君啊?
死而復生還重返青春的神宗皇帝毫無波折的再度登基,趙佶自個兒都不敢說話,自然沒人敢說什麼鬼神亂政。
金人順著遼人開的路打到汴京,剛在城外安營紮寨還沒來得及進城燒殺搶掠就被宗澤殺的倉皇而逃,留守汴京的大臣們看著外面的硝煙甚至不知道該不該開城門支援。
看外面打的那麼猛,真是他們大宋的兵?
等趙佶君臣坐著囚車在城外扣門,城里的守軍更不敢開門了。
夭壽哦,皇帝不是逃跑了嗎?咋還被俘虜了呢?
小趙官家本來還奢望光幕上演出來的那些是夸張戲劇化之後的場面,萬萬沒想到趙佶當著他的面都敢在囚車里喊城里人開門。
狗東西喊開門的一瞬間,他滿腦子都是光幕里演的堂堂皇帝在自家城池勸自家將士投降的場景。
硬了硬了,拳頭硬了。
雖然最糟心的事情還沒來得及發(fā)生,但是只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讓他火冒三丈,真到皇帝賣國求全的情況他怕他忍不住當場把這狗東西給剁了。
蘇景殊從旁路過,“做人要心寬,遇事要冷靜,官家淡定。”
趙頊:……
該死,更氣了怎麼辦?
小趙官家刷臉進城,進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把給他氣受的小小蘇大人派去安撫百姓。
蘇軾幸災樂禍,“讓你多嘴。”
小趙官家面無表情,“你去召集宗室子弟,一個時辰內(nèi)出現(xiàn)在大慶殿內(nèi),否則後果自負。”
都別在他面前轉(zhuǎn)悠,他現(xiàn)在看見誰都來氣。
大蘇:……
好的,他也走。
小小蘇和大蘇灰溜溜的去干活,小蘇留在小趙官家身邊待命,免得小趙關鍵把人都趕出去後找不到能用的人。
小蘇是塊磚,哪兒需要往哪兒搬。
蘇轍:▼-▼
……
在小趙官家“後果自負”的威脅下,大慶殿很快擠滿了人。
神宗皇帝和楚王趙顥去世的都很早,但是兄弟倆的後代加起來數(shù)量非常可觀,偌大的大慶殿里站著的都是沒來得及和皇帝一起跑路的皇親國戚。
不是不想跑,而是皇帝跑的太急,他們想跑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嗯,沒來得及跑的甚至還有太子趙恒。
還有極少數(shù)是勸過趙佶固守京城但是被趙佶糊弄過去了的,這會兒別人都慌他們不慌,一群縮頭縮腦的鵪鶉里出現(xiàn)幾個昂首挺胸的公雞讓人想注意不到都難。
趙佶君臣顛簸一路回到京城一個個狼狽不堪,都到皇宮了也沒人說要給他們解開枷鎖,愣是讓他們在大庭廣衆(zhòng)之下回到皇宮。
逃跑的時候趁半夜沒多少人看見,回來的時候倒是滿城皆知。
這輩子就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殿中衆(zhòng)人精神氣兒全無,絲毫看不出平日的氣派,趙頊直接大馬金刀坐在臺階上,手里還拎著把不知道從哪個侍衛(wèi)手里拿來的長刀,看上去不像死而復生的皇帝更像來凡間抓人的活閻王。
沒人敢說話,也沒人敢動彈,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神宗皇帝到底想干什麼,再狼狽再難受也只能忍著。
半個時辰後,暫時穩(wěn)住城里情況的蘇景殊帶著各個衙門的主官齊聚皇宮聽訓話,大宋神宗皇帝復生後第一屆朝會正式開始。
小趙官家撐著長刀站起來,瞥了眼老老實實站在旁邊的小夥伴,心里嘀咕:來這麼慢,腿都麻了。
小小蘇:……
看在大宋多災多難的份兒上,原諒他。
人到的差不多了,殿中依舊靜的一根針都能聽到。
趙頊冷笑一聲,“番邦外族長驅(qū)直入,皇帝朝臣不思御敵反而逃的飛快,趙佶,你怎麼看?”
趙佶惶恐不安,“兒臣、兒臣本來不想,都是、都是身邊奸佞攛掇……”
此話一出,底下白眼一片。
切,就知道推卸責任。
趙頊扯扯嘴角,很想當場給他一刀,“呦,這時候知道是奸佞了,你逃跑的時候怎麼不說他們是奸佞?”
正說著,只見大殿上白光一閃,熟悉的光幕再次出現(xiàn)。
小小蘇嘶了一聲,很好,這下他們家腿腿的神仙人設直接焊死了。
熟悉的靖康之恥,熟悉的心絞痛,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區(qū)別就是上次他們看著光幕里的雪鄉(xiāng)二圣只能無能狂怒,這次正主就在他們跟前,看完之後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把殿中所有人都突突了一大半都不帶冤枉的。
哀哀戚戚的樂聲中,從徽欽二帝小丑一樣謙讓皇位到拿女子抵債再到皇室成員抵債最後全員包餃子北上,等到最後那恥辱的牽羊禮出現(xiàn)時,殿中九成人都泣不成聲。
給事中吳敏和太常少卿李綱抱頭痛哭,不敢相信他們嘔心瀝血也要守住的京城會在幾年後悲慘到那種地步。
官家,你對得起誰?!
有良心的為大宋而哭,沒良心的為自個兒那悲催的將來而哭。
因為皇帝靠不住,他們所有人都被賣給女真人了啊嗚嗚嗚嗚嗚。
蒼天啊,世上怎會有如此慘絕人寰之事?
小趙官家原本只是想開個批斗大會,光幕不打招呼就來,這下效果比他在那兒破口大罵好太多了。
可惜光幕只在大慶殿,要是直接出現(xiàn)在開封府上方讓全京城的百姓都看到、算了算了、百姓的日子已經(jīng)很艱難,不要再折騰他們了。
無知是福,他們來都來了也沒打算直接走,神仙應該也不會就讓他們在這兒待幾個月,百姓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就算不能讓這邊的大宋和他們的一樣,至少不能讓周邊番邦給欺負的擡不起頭。
神宗皇帝召來他的宰相重新安排人事,有功者升有罪者降,無功無過者該怎樣還怎樣,至于趙佶和他心愛的奸佞們也好辦,直接打包扔去北海牧羊。
他是想直接把人砍了,但是直接死未免太便宜他們,不如或者感受衣食都沒有著落的痛苦。
去北海牧羊很難熬?要不看看昏君治下的普通百姓過的是什麼日子?百姓難道不比他們更難熬?
趙佶驚恐不已,“父皇,北海苦寒,兒臣會死的!”
“你現(xiàn)在死了嗎?”趙頊面無表情,“展護衛(wèi),拖下去。”
展昭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招呼衛(wèi)兵干活。
好的官家,拖下去拖下去全都拖下去,別人不敢綁他敢綁,他可以一路護送這群昏君佞臣到北海再安排好剩下的事情。
北海的原住民對大宋的前皇帝可沒什麼敬畏,只會風花雪月在那地方可活不下去。
趙佶:!!!
“父皇!爹!兒臣會死的!真的會死的!”
昏君開始哭,旁邊的奸佞也跟著喊,一個個要死要活仿佛出了大慶殿的門就是刀山火海。
暫時沒被波及到的人低頭退退退,生怕被臟東西沾上也被扔北海去勞改。
那邊不是他們大宋的地盤,鬼知道被扔過去之後等著他們的是死是活。
一時間殿中都是鬼哭狼嚎。
小趙官家握緊刀把,“子安,朕能捅死他們嗎?”
小小蘇大人搖頭,“穩(wěn)住,直接捅死太便宜他們了。”
小趙官家深吸一口氣,“所以這邊大宋的版圖什麼時候能擴張到北海?”
蘇景殊:???
腿腿,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遼金西夏都還活著,北邊還有個不確定發(fā)展到什麼程度的蒙古,咱得先顧好自家再說其他。
唉,瞧瞧把他們家腿腿氣的,腦子都沒了。
不氣了不氣了,大宋已經(jīng)落魄到這種地步,再糟心也不能比現(xiàn)在更糟心,他們過來就是要重開日月?lián)Q新天的。
這邊的大宋已經(jīng)亂成這樣,應該沒誰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玩黨爭。
區(qū)區(qū)北海,只要他們齊心協(xié)力早晚能打到。
他們收復幽燕,直抵北海,統(tǒng)一地球,沖向宇宙!!
第319章
*
嘉佑元年,年終歲尾,汴梁城里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
汴梁城外,少年郎仰著頭看著城門,發(fā)出沒有見識的聲音:“哇!”
很多第一次見到汴京繁華的人都會如此驚嘆,行人見怪不怪,連多余的眼神都懶得分給這些初來乍到的外地人。
蘇景殊也無暇在意路人的反應,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終于見到了活的《清明上河圖》,北宋的汴梁城和後世的開封城完全不是一個感覺,他還沒看夠呢。
是的,他是個穿越者,上一刻還在家里吹著空調(diào)打游戲,下一刻就變成了呱呱墜地的嬰孩。
沒有被高空落下的花盆砸,沒有被剎車失靈的豪車撞,沒有被進水短路的電腦電,更沒有咒罵蒼天被天打雷劈。
一點征兆都沒有,莫名其妙就穿越了。
穿越傷腦子,據(jù)說他小時候看上去不太聰明,不然也不會被拐子拐走,要不是師父父火眼金睛發(fā)現(xiàn)不對,他可能就被賣到大城池打斷手腳當乞兒了。
雖然後來也沒逃過斷腿的下場,但是被師父父救下來後斷腿能治好。
這麼多年來餓了有飯吃傷了有藥治,和斷手斷腳還缺醫(yī)少藥忍饑挨餓的乞兒比好上天了,不要在意那麼多細節(jié)。
他自己對小時候的事情沒什麼印象,估計就是被傷到了腦子,渾渾噩噩到四五歲才意識到:哦豁,老子原來是個人。
感謝師父父沒在他傻不愣登的時候把他丟掉,為師父父哐哐撞大墻。
但也不能等他不傻了就把他趕出家門啊!
孩子委屈,孩子有意見,孩子要鬧啦!
可是鬧也沒用,當家做主的是大人不是小孩兒,當師父的要閉關,徒弟哭出鼻涕泡也攔不住,只能悲催的一個人出遠門。
嗯,師父父說找到了拐子的消息,要他去京城打探打探,沒準兒還能再給他找個家。
就……
他們師徒在蜀中的深山老林里生活了那麼多年,就算再給他找個家也找不到京城開封府吧?
他當年才多大點兒,拐子能把他從京城帶到蜀中?總不能因為他傻一直沒賣掉吧?
蘇景殊試圖據(jù)理力爭,然後就對上了他們家?guī)煾改怯杂种沟谋砬椤?br />
蘇景殊:???
真因為他傻所以沒賣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他當時傻不愣登,像他這麼好看的小孩兒也絕對搶手!
再說了,剛出生的小孩兒傻乎乎多正常,興許拐子根本沒看出來他當時是個傻子呢?
“開封有個包青天,鐵面無私辨忠奸,你是自己去還是我把你扔過去?”
“……”
總之就是,這邊剛過完年,那邊他就被掃地出門了。
可可憐憐、凄凄慘慘、全身上下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出門了。
行吧,他去看看到底是什麼驚天大案值得他大老遠的從蜀中跑到京城。
別說什麼再給他找個家,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胡扯的理由騙不了他。
進城要查證件,黑戶莫得證件,但是江湖人不走尋常路,他這些年的腿也不是白斷的,混進京城完全不是事兒。
在城外看城門是一種感覺,進城之後又是另一種感覺,只能說不愧是以富聞名的宋朝,怎麼看怎麼人氣十足。
進城第一件事,先找個茶館酒樓打探消息。
師父只和他說京城的拐子惡霸都聚在無憂洞,他連無憂洞是什麼鬼東西都不知道就讓他出門真的好嗎?
搖頭.jpg
讓他聽聽坊間最近的熱點。
春闈?聽不懂,過。
紅花殺手?沒聽過,再聽聽。
鍘駙馬?聽過聽過這個聽過!
所以這個世界的包青天就是他熟悉的那個包青天?鍘美案?陳州放糧?五鼠鬧東京?
還有什麼來著?
算了不重要,他只要知道這個世界有七俠五義亂入就夠了。
難怪出門時師父提到開封府包大人時說的比唱的好聽,那句詞兒確實該唱出來。
這個世界都有包青天了還有破不了的案子?師父是不是腦子和腿一起摔折了?京城哪兒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不應該他們倆一塊兒在深山老林里閉關嗎?
再強調(diào)一遍,他不是喜歡往外跑的小孩兒,他可文靜了!
所以晚上要不要試試夜探開封府?
文靜的小孩兒自顧自的點點頭,嗯,是個好問題。
不遠處,錦衣華服的年輕刀客看著剛才在城外嗖一下躥上天的半大少年,慢吞吞的擰了一下旁邊的胳膊,“喂,你能看到門口右邊數(shù)第二張桌子上的人嗎?或者說,門口右邊數(shù)第二張桌子上有人嗎?”
展昭倒吸一口涼氣,“白五爺,展某沒瞎。”
擰他之前能不能打聲招呼?他剛從牢里出來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
白玉堂喃喃,“世上竟有如此高深的輕功……”
……
月黑風高,開封府府衙一片寂靜。
白玉堂坐在房頂上,恍恍惚惚看到蒙著臉來開封府探險的半大少年,感覺自己好像中邪了。
如果不是中邪,怎麼會接二連三的看到這位來歷不明的小哥?
輕功比他都好,嗖的一下能直接上天。
如果不是確定這小子今天才到京城,他都要懷疑這就是暗中作惡的紅花殺手了。
白五爺剛想下去通知守株待兔的展昭注意分辨兔子的身份,一個不注意兩只兔子就打起來了。
不是,這還是府衙嗎?開封府府衙是賊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這和他來時想象的不一樣啊!
院子里,蘇景殊感受到來自身後的殺氣大吃一驚,躲過撲面而來的劍刃反手把人突突到樹上當掛件。
動靜有點大,各個房間陸陸續(xù)續(xù)亮起燈,留守的侍衛(wèi)也馬不停蹄拿著火把沖過來。
蘇景殊:!!!
雖然他蒙著臉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是他剛才真的只是自保!
這時候其實應該直接跑,畢竟被他釘樹上的那個看上去比他還不像好人,但是開封府鐵三角一出來弄得他下意識就舉起雙手,反應過來該跑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那什麼,他打得過展昭嗎?
救命啊,他只會打獵不會打人,包大人不要抓他進大牢嗚嗚嗚嗚嗚。
包拯對上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再看看這頂多十四五歲的年紀,本來氣勢十足的“何方宵小竟敢到開封府放肆”愣是卡了一下沒說出來。
展昭小心翼翼把生死不知的真殺手從樹上卸下來,確定人還有氣才松了口氣,“大人,還活著。”
弩箭威力雖大卻沒射中要害,這點傷潑盆冷水就行,都不用勞煩公孫先生出手。
包大人清清嗓子,假裝剛才的卡殼不存在,“小兄弟到開封府有何貴干?”
蘇景殊絞盡腦汁,終于從角落里扒拉出一個可能讓他不被關大牢的理由,“來、來報案。”
師父說京城有當年那夥拐子的線索,他是受害人,來開封府找包青天報案沒毛病。
公孫先生溫聲開口,“小兄弟如何稱呼?”
蘇景殊語氣堅定,“我姓唐。”
出門在外犯事兒被抓就隨師父姓,如此機智,不愧是他。
第320章
*
白玉堂從房頂上飄下來,先去瞅了眼半死不活的真殺手,忍了又忍才沒直接把殺手身上的弩箭拔出來研究。
姓唐?江湖上有姓唐的高手?
沒聽說過,再看看。
張龍趙虎把真殺手綁了送進牢房,又讓人去外頭找個能治傷的大夫來免得人失血過多死在牢里,面對乖巧聽話束手就擒的半大孩子時就算是包青天包大人也免不了要生出惻隱之心,于是場景很快從院子換到屋里。
一場不像審訊的審訊開始了。
公孫策取出紙筆,一本正經(jīng)登記案情。
白玉堂覺得這小子剛才說來報案純粹是胡扯,就是沒話說了隨便找個理由試圖搪塞過去,公孫先生不用這麼正式。
真想報案可以白天來,誰家好孩子大半夜的一身夜行衣跑府衙玩?
展昭,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展護衛(wèi)沒有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看公孫先生登記,同時猜測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孩兒和紅花殺手有沒有關系。
公孫策提筆開寫,“姓名。”
蘇景殊乖巧,“唐撿。”
公孫策筆尖一頓,“簡兮簡兮,方將萬舞?”
蘇景殊立刻搖頭,“不是不是,是‘撿來’的‘撿’。”
不能是那個“簡”,是那個“簡”就差輩了。
白玉堂湊過來,“誰家給孩子取這麼個名兒?編的吧?”
蘇景殊不服,“我是我?guī)煾笓靵淼模瑸槭颤N不能叫‘唐撿’?”
白玉堂:……
好的,他閉嘴。
公孫先生屈起指節(jié)敲敲桌子讓他們回神,“小兄弟來自何處?”
蘇景殊瞬間恢復乖巧,“從渝州來的。”
白玉堂沒忍住再次插話,“渝州?蜀地?你一個人來的?”
蘇景殊深吸一口氣,“不是我一個人還能是您護送我來的?”
這人怎麼回事?不打岔能死嗎?
展昭連忙將倆人隔開,示意白玉堂先不要說話,然後轉(zhuǎn)身道,“先生繼續(xù)。”
蘇景殊朝只會打岔的陌生白衣人瞪了一眼,不用公孫策問自己就竹筒倒豆子把來歷說的明明白白。
故事情節(jié)略有加工,但是絕對算不上撒謊。
說來報案就是來報案,雖然他來的時間不太對,打扮也不太像正常受害人,但是他保證他真的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被拐兒童。
據(jù)說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白天,他師父在一間破廟里發(fā)現(xiàn)了他和拐子,當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把作惡多端的拐子打個半死送官府了。
因為不知道拐子從哪兒拐的他,找家人也不好找,本來官府是想把他送去城里慈幼院養(yǎng)著,但是可能抓拐子給的賞錢多,他師父索性就把賞錢和他一起帶走了。
用官府給的賞錢來養(yǎng)他,錢花完了他也記事了,然後師徒倆相依為命在山溝溝里繼續(xù)生活。
直到前不久他們家?guī)煾刚f京城有拐子窩的消息要他進京打拐、啊不、進京找包青天告狀,這才有今天晚上的事情。
他為什麼自個兒進京?不重要!
他為什麼會武功?也不重要!
反正他進京就是來告狀的!
白玉堂聽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雖然這小子說的理直氣壯,但是他這個不太講究邏輯的人都能聽出一堆漏洞,更不用說斷案如神的包大人和公孫先生。
他頂多就是進京找展昭比試,江湖人之間比試比試算是私事,這小子可好,年紀不大膽子不小,騙人都騙到開封府來了。
要他說這時候包大人就該一拍驚堂木怒斥小賊,把小賊捆住關起來,然後再去牢里審真殺手,哪像現(xiàn)在,公孫先生將故事精簡一番記錄下來,好像并沒有感覺哪兒有問題,甚至還溫聲細氣的問這小賊進京後住哪兒。
他都敢夜闖開封府了先生還擔心他沒地兒住?你們開封府的警惕心都哪兒去了?
白五爺眼睜睜看著張龍趙虎被安排去護送某個夜闖開封府的家夥回客棧,一瞬間感覺整個開封府都中邪了。
不是,你們就不怕他大半夜逃跑?這小子翻城墻熟練的很,嗖的一下人就沒影兒了啊!
蘇景殊也不敢相信那麼容易就糊弄過去了,走的時候再三詢問,確定開封府的大佬們真的沒追究他誤傷賊人才一臉恍惚的離開。
開封府的兇險程度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似乎可以在作死的邊緣再蹦跶蹦跶。
白玉堂目送小賊離開,等人出了府衙才難以置信的問道,“公孫先生,您就這麼讓他走了?”
公孫策收拾好桌上的紙筆,“無妨,張龍趙虎今晚留在客棧,明天再把他帶到府衙仔細詢問。”
大半夜的只適合審殺手不適合審聽話的乖小孩兒,他們趕緊把紅花殺手的案子解決,如此才好分出精力查十幾年前蜀中的拐賣線索為什麼會出現(xiàn)在京城。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剛才那小孩兒眉眼間和他那帶著倆兒子進京趕考的老友有些相似。
渝州和眉州離的不遠,蘇家人丁也不少,回頭問問族中有沒有哪家丟過孩子,沒準兒真能找到那孩子的生身父母。
只是這些暫時不能說出來,他得先去老友哪兒探探口風,萬一鬧笑話就不好了。
展昭無聲嘆了口氣,上前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勞煩五爺再去一趟惜春院,看看那老鴇有沒有自亂陣腳。”
可惜他們倆今夜都有正經(jīng)事要忙,不然去盯梢的事情根本輪不到張龍趙虎。
說實話,如果那小孩兒想干什麼的話,他感覺張龍趙虎可能盯不住。
既然包大人都沒意見,他們聽公孫先生安排就好,免得壞了大人和先生的計劃。
包大人其實也不太理解,不過他知道他們公孫先生這般安排肯定有原因,準備等私下只剩下他們倆的時候再問為什麼。
……
此時,執(zhí)行護送任務的張龍趙虎看著入夜後更加熱鬧的花樓,面面相覷。
那什麼,小小年紀就混跡煙街柳巷是不是不太好?
倆人的表情太過明顯,蘇景殊有氣無力的解釋道,“我不住這兒,住後頭那家,大半夜的翻墻正好翻到這兒我也沒辦法。”
他第一次來京城不知道什麼地方正經(jīng)什麼地方不正經(jīng),能找到住處已經(jīng)不錯了,要不是那些看上去奢華大氣的酒樓不給他住他才不來這兒。
京城就是規(guī)矩多,有錢都花不出去,只是黑戶而已,憑什麼沒證件就限制高消費?他身上的金子銀子都在喊冤啊有木有!
別問他為什麼是個黑戶,問就是他們家?guī)煾敢彩呛趹簦寺芬姴黄匠龕簱P善去官府要個賞錢走個過場就行,給孩子上戶口要查的東西太多,一不小心就全暴露了。
算了,就這樣吧,能有個落腳的地方就行,反正剛才已經(jīng)過了明路,實在不行他去開封府蹭住。
……
惜春院的院墻上,白五爺看著翻墻過去的某個小子,再看看一身正氣和翻墻的行為格格不入的兩位開封府護衛(wèi),張了張嘴愣是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
這小賊怎麼那麼邪門?怎麼又雙叒叕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