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被選擇的祭品 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孩,……
藍辛骼在激烈的運動后, 胃不舒服,隱隱約約想吐。他為了舒服一點,直接癱坐在地板上, 仰起頭望著天花板,眼神空洞,靈魂已經出走。
邊瑰伸出手,放在他的下巴旁邊。
“做什么?”溫情的時間段已經過去, 藍辛骼現在對他莫名其妙的行為沒有好氣。
“我以為你要吐了。”邊瑰是從他的表情判斷出的。
“就算我要吐, 你拿手過來……有用嗎?”在身體不舒服的情況下, 藍辛骼很難心平氣和地和他交流。
“藥吃下去多久了?如果不舒服還是吐出來吧,我會催吐。”邊瑰說著,還想把手塞進他的嘴里。
藍辛骼拍下他的手。
“好吧。”邊瑰坐在他的旁邊,不再打擾他,盡管藍辛骼的表情看上去是真的要吐了。
不一會兒,屋子的外面, 就傳來了喧鬧的人聲, 原本在廣場集會的人們,漸漸回家了。門口很快就傳來了急促的開關門聲音,盡管從腳步聲, 藍辛骼就能猜到是李順回來了, 但他還是下意識握緊手槍。
邊瑰在旁邊, 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進來的人果然是李順, 他的視線在屋子里一轉, 很快就找到了藍辛骼,他的臉上流著冷汗,跑到藍辛骼的面前,不顧一切地指手劃腳。
“抱歉, 我不應該私自跑出去……還被發現了。”藍辛骼看似乖巧地道歉,但是一句話的重點在后面。
李順并不能輕易原諒他,仍在激動地用手指指著他,然后跳來跳去。
這是藍辛骼第一次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要和一個人長久相處,那個人最好是個啞巴。
李順做完了一整套動作,才恍然大悟面前的人們都不懂手語。
“嗯。”藍辛骼應聲了。
“你懂嗎?”何倩坐在一邊,忍不住開口吐槽。
“大概。”藍辛骼煞有其事地點頭,被罵的人很容易意會到那些動作背后的意思的,“反正就是我錯了。”
他的語氣擲地有聲。
他這副樣子,哪天被人追著打,黃初初覺得都是正常的。
發泄一番過后,李順大概也明白過來,現在教訓他是沒有意義的。他擺了擺手,不知道藍辛骼要怎么樣才能明白,他如果出事了,是沒有關系的,因為會重生,但是像他們這批外來人,死在這里,就真的沒有了。
“真的嗎?”藍辛骼有疑問。
剛把文字展示展示給藍辛骼看的李順聽到了他的問題。
“你們還有多少次重來的機會?”在這里的所有的循環,明明都有終點。
李順愣住,隨后拿著筆的手蹲在紙面上。
他寫:不知道,這是一個秘密,只有主教才會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藍辛骼盡量委婉地說,“到循環終點的時候,你要怎么辦?”
這一個問題,李順不止一次想過,當藍辛骼問他的時候,他可以在第一秒鐘給出他的答案:我也該去見我的妻子了,我其實很想她。
藍辛骼愣住。
李順的筆停在紙上,其實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如果自己不在妻子的身邊,他的妻子最后會是什么結局。
盡管如此,他還是慶幸妻子沒有和他一起困在這無限循環的小鎮,不然的話,她就只能重復無止境的痛苦了,還死不去。
李順感春傷秋完,再一次提怒斥藍辛骼。
藍辛骼被罵,無動于衷。
“李叔,我想要一點熱水。”邊瑰從藍辛骼的包里拿出來那個幾乎空了的礦泉水瓶,打斷了兩人之間激昂的交流。
李順聞言,朝他點了點頭,隨后出去燒水。
藍辛骼見敷衍過去后,閉上眼睛,繼續休息,等待著最后一次循環的到來。
他想要休息,但是身邊的沒有一點安靜,咕嚕咕嚕的聲音從隔壁傳來。藍辛骼無奈地睜開眼睛,往旁邊看,發現邊瑰把礦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喝掉了。
藍辛骼無奈想著:他就直接就著瓶口喝嗎?
喝完水后,邊瑰拿著瓶子出去了。
沒有一會兒,邊瑰就從外面端著一個裝了好幾杯水的托盤回來,他一一給其他人送了一杯水,最后回到藍辛骼的身邊。
“我不渴,你自己喝吧。”藍辛骼冷淡道。
“那這個塞衣服里面吧。”邊瑰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個裝滿了溫水的礦泉水。
“這個能有什么用?”藍辛骼不需要。
邊瑰遞給他。
藍辛骼不接,堅持道:“我不渴。”
邊瑰只好自己上手,掀開他的外套,抓住他里面的衣服,整理好后,把裝著熱水的瓶子放到他肚子的位置,再把外套蓋好。
藍辛骼明白過來他的意圖,告訴他:“位置不對。”
“自己調整啊。”邊瑰沒有好氣,再一次伸手進他的衣服里面,把瓶子放好。
“我要睡一下了。”藍辛骼朝他點頭。
只有睡著,才能進入循環。
邊瑰點頭,說:“我會守在你的身邊的。”
藍辛骼聞言,只是默默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并且還把抽繩也抽上,手機調鬧鐘。
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誰也靠不住,他才不會上第二次當。
邊瑰對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他靠過來。
藍辛骼見狀,伸出手,將他的大腿用力壓下,腦袋直接躺了上去。
邊瑰愣住。
此時,藍辛骼的想法還是,只要他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今天的事情一筆勾銷,那么,他做的所有蠢事,都不會有人知道。
這樣想著,他安穩地睡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晚籠罩這一座城鎮。
等鬧鐘在口袋里震動的時候,藍辛骼猛地睜開了眼睛 。等大腦重新運轉,他不可思議地拿出手機,把鬧鐘關掉,隨后往上瞪大眼睛。
時間來到了第二天,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透了進來。
“嗯?”在玩手機的邊瑰察覺到藍辛骼睡醒了。
“不對啊。”藍辛骼扒拉邊瑰的衣服。
邊瑰將手機挪走,和他對上眼睛。
“我的時間沒有循環。”如果時間循環2還在他的身上,那么按照之前的經驗,他早就進入循環了,但是這一次沒有。
“不清楚你的事情,那你想怎么樣?我們還需要再這里繼續等嗎?”邊瑰問他的意見。
再等下去,不僅是浪費時間,他們遇到危險的概率也會增大,經過昨天的事情,居民們該想辦法到處搜刮抓人了。
在藍辛骼思考的當下,一個非常偶然的事件,開啟了新的災難。
宋颯獨自一人坐在某個角落,突然的,他的嘴巴里冒出了痛苦的聲音。
其他人朝他看了過去。
“我的肚子不舒服。”宋颯瑟瑟發抖,正式揭開了自己不敢吃不敢喝的真相。
何倩捅了一下王仁時。
“那你就去上廁所啊!”王仁時接收到她的暗示,連忙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大聲嚷嚷。
“害怕……我害怕……”宋颯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同事的死狀,根本不敢離開其他人。
“嘖!”王仁時擺出嫌棄的嘴臉,靜默兩秒后,突然朝著宋颯的方向開口說話,“那我陪你去吧。”
一言出,最早覺得有問題的就是藍辛骼和邊瑰。
他們兩人一起看著那邊的事態,不清楚王仁時想要做什么。
宋颯用一種急切的眼神和王仁時對視。
王仁時從地板上站起來,隨后走到宋颯的面前,朝他使眼神,說道:“走吧。”
宋颯感激地點了點頭,手扶在墻壁上,慢慢地,跟著宋颯離開了這個房間。
藍辛骼的眼睛跟著他們走,直到兩人的身影離開了這個屋子。
何倩轉過頭,在觀察藍辛骼。
藍辛骼側過頭,似乎和邊瑰說了一些什么,邊瑰連連點頭,表示明白了。
洗手間在二樓的樓梯間對面,宋颯著急地沖了進去。
王仁時站在門外,開始和里面的人對話:“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那一批人。”
“什么?”宋颯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倩連上網了,看到一個論壇上有個帖子,關于萊利小鎮的。”宋颯說,“你不信的話,可以在網頁上搜索,你也可以看到里面的內容,如果要離開這個地方,必須要獻祭兩個人。”
宋颯沉默了一會。
“很明顯,那四個人是一伙的,而且那個帶頭的有槍 ”王仁時用真相嚇唬他,“如果到時候他們要把我們獻祭出去,我們是沒有辦法反抗的。”
“那我怎么知道……”宋颯不是傻的,“你和那個女的也是一伙,你們會不會聯合起來,出賣我?”
“你腦子有問題嗎?”宋颯笑了,“如果我們在一起,就是三個人,我和小倩不會分開,只有你一個人有什么用?你打開網頁看一眼啊,那里說起碼需要兩個祭品。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只是看你可憐,怎么樣,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跑?”
“跑?跑去哪里?”在宋颯看來,這里已經沒有出路了。
王仁時早就和何倩商量好了話術,這個人就是他們選擇的第一個獻祭品,他說:“小倩給論壇上的知情人轉賬,換了一個出口的信息。不過要通過那里,必須需要不少支援和力量,有我、小倩和你,就夠了。”
宋颯沉默,似乎還在猶豫。
王仁時說道:“那個小子只會保護他旁邊的三個人,但是如果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可以互相守護。”
宋颯聞言,精神一震。
之前在郊外,藍辛骼確實是明說了,在這個地方,最后還是靠自己。
就在兩人商量的時候,一陣腳步聲響起,逐漸靠近這個地方。
“你們沒有遇到什么事情吧。”藍辛骼那股特有的幽幽的聲音,仿佛是從地板的縫隙里透出來的聲音,傳進他們的耳朵里。
很快的,王仁時就看到了他。
他就像第一次出現在王仁時面前時一樣,面無表情,金色的眸子襯得他像是一條蟄伏的毒蛇,越是感慨他的美貌不像人,他就真的有一種非人的異樣感。
“能有什么事?什么事都沒有啊。”在他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王仁時說話結巴了。
“這樣。”藍辛骼就站在樓梯的中間,往上望著他,“我只是想起,在之前的副本里,有一位同路人,因為去了一個洗手間,就被怪物帶走了,所以有點擔心這邊的情況。”
王仁時張開嘴巴,絞盡腦汁,想不出堵塞他的話。未必是沒有話術,只是他莫名有一種感覺,在藍辛骼的面前撒謊,是班門弄斧。
藍辛骼看到他害怕的神情,往前又走了兩步。
僅是這樣的動作,就讓王仁時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就在此時,廁所里面傳來了沖水的聲音,宋颯從里間走了出來,抱歉說道:“不好意思,我在里面太久了。”
“森*晚*整*理嗯。”看到他沒事,藍辛骼便停止向前,回頭離開。
畢竟這一條路很狹窄,如果他不先回去,其他兩人就會很難通過。
宋颯和王仁時對視一眼,隨后無聲地緩慢地點頭,答應了他之前的提議。
但是,要怎么做?
宋颯的心頭涌上一無所知帶來的恐懼。
當他們兩個回到那間屋子的時候,里面的氛圍已經大為不同。或者說,在宋颯的眼中不一樣了。藍辛骼那邊的四個人似乎已然被什么圍繞著,成為了一個整體,而他只能盡量靠近王仁時和何倩這邊,不讓自己獨自一人。
“我有話要和你們說。”看人齊了,藍辛骼站了起來,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你還要說什么,讓我們在這里待多久?”何倩受夠了一路上只能聽他的指揮了。
“快了。”藍辛骼明白他們的已經按捺不住了,“就今天的傍晚,這里的人集會的時間,我們想辦法離開。”
“怎么做?”何倩表面上看起來冷靜,實際上冷汗涔涔,她其實能猜出那個發帖子的人是誰,只可能是藍辛骼。
“集會的時候,我和這個人會吸引其他居民的注意力。”藍辛骼指了指旁邊的邊瑰,“你們藏在人群之中,看到一輛地鐵經過的時候,就上去躲起來,等車啟動,終點站再下車。”
“我們要怎么躲起來?”宋颯怎么樣都想不到做法,這里的人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了,不可能認不出陌生人。
“入夜后,我們會在附近把五個人敲暈,搶奪他們的斗篷給你們。”藍辛骼訴說他們的辦法,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人多了,“你們只需要穿著斗篷混進人群中,盡量站在隊伍的后面,看到地鐵來了就上去。”
黃初初在認真地記下程序。
藍辛骼朝他們詢問道:“就是那么簡單,明白了嗎?”
這邊的三人互相對視,隨后,他們對著藍辛骼點了點頭。
“嗯。”藍辛骼回應一聲,隨后突兀地來了一句話,“你們還有其他想法嗎?”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在另外三人的腦海中炸開。
“啊?我們?我們能有什么想法?”王仁時裝作一副茫然的樣子。
不過他的演技實在是拙劣。
“如果你們有其他的辦法,可以說出來。”藍辛骼在盯著他,眼神犀利,就像一把尖刀。
王仁時的動作頓住,心虛地挪開了眼神。
“我們只是有點擔心。”何倩說道,“你們不會中途拋棄我們吧?”
這一句話,讓宋颯的心提了起來,轉頭去看藍辛骼。
“我要拋棄你們的話,為什么要選現在?”藍辛骼反問。
那邊的人沉默。
藍辛骼大概沒有想到,自這以后,他會慎用反問句。
但是目前為止,表面上的,沒有人對這個提議有意見。
安排好這批人后,剩下的事情就是藍辛骼和邊瑰的任務了。
他們兩個人擁有的行動時間很短,他們必須要在晚上的集會開始之前,去打暈五個人,拿走斗篷。但是又不能太早去做這件事情,否則的話,太多人失蹤,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一個人去效率太低,所以邊瑰需要一起去幫忙。
在離開之前,藍辛骼留下一把槍給黃初初。
“我不會用。”黃初初慌張地接下了。
“槍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脅。”藍辛骼不指望黃初初能拿著槍大肆亂殺,仍然是那句話,“萬事靠自己,不要太相信別人,小心。”
黃初初接過槍,大力點頭。
另外一邊的人仍舊縮在角落里,對于邊瑰和藍辛骼將要做的事情,顯得毫不在乎的模樣。
“你們什么時候這樣要好了?”邊瑰笑吟吟地看著和那兩人呆在一起的宋颯,仿佛看穿了什么。
他的這個問題,讓三人徒然一驚。
“我只是害怕一個人。”宋颯的聲音在發抖。
“真的嗎?”邊瑰的語氣仍舊含笑,但是已經明白了什么。
“你說話……為什么要這樣?”宋颯有時候覺得這個男人,叫人很不舒服,而且還是那種別扭的不舒服,充滿了矛盾。
邊瑰聞言,笑得更加和善燦爛了。
宋颯往后退了一些,終于明白邊瑰身上的違和感在哪里。明明就在那么危險的地方,你也察覺到他們要做壞事了,為什么還能笑出來?還是說,你從哪里學習到,笑容可以糊弄什么人?
“走吧。”藍辛骼背著背包,來到了邊瑰的身后,故意碰瓷,裝在了他的后背上。
邊瑰臉上還帶著笑容,看了他一眼。
兩人一起離開,藍辛骼走之前,仍在碎碎念道:“你吸引別人的注意,我來動手。”
“好。”邊瑰點頭,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定位。
“相信我。”藍辛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邊瑰微微吸了一口氣,思考自己要如何回答出新意。
“是不是感覺我很靠譜?”藍辛骼有點膨脹了。
邊瑰笑著說:“是。”
在萊利小鎮里,居民幾乎都不會出門,因為對于他們來說,做什么都沒有意義了,包括交際。
這給邊瑰和藍辛骼兩個惡人極方便的犯罪條件。
邊瑰露出和善的笑容,敲響了一家人的房門。
“抱歉,我好像迷路了,請問可以給我一杯水,然后幫我指路嗎?我會給你們酬勞的。”邊瑰以一種迷途中小羔羊模樣,迷惑開門的人。
送上門的無知外來人,讓小鎮的居民欣喜若狂,他們迫不及待地歡迎邊瑰進去,
而另一邊,藍辛骼利用他特殊的手套和腳套,爬上了二樓,沿著窗戶進去。
邊瑰以一己之力,吸引了一家人的注意力,而藍辛骼從二樓下去,背后偷襲,干脆利落地把這一家人打暈了。
“這里只有兩個人。”還差三個人。
藍辛骼把他們綁了起來,在他們的嘴里塞上毛巾,把衣柜里的兩件斗篷塞進背包里。
他們的開頭很順利,但是接下來的工作并不如一開始。
這里的屋子太密集,敲門聲都會引起鄰居的注意。他們必須選擇一些相對遠離其他人的屋子,光是挑選,就浪費了不少時間。
好不容易找到了第二家,但是那里只有一個人居住。
還差三個人。
藍辛骼有點煩躁地看了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他感覺這個副本有點克他,為什么在這里盡遇倒霉事?
隨著兩人的行動,他們離李順的家越來越遠。
李順的家里,他早早被召集,離開了家,屋子里剩下五人。
黃初初緊緊護住范柯,抱著藍辛骼的手槍,等著他們回來。
和她的緊張不一樣,在同一間屋子里的三人開始顯得很輕松。
“我想要去上個洗手間。”宋颯突然站了起來,然后膽怯地看向王仁時,“你可以陪我去嗎?”
王仁時擺出嫌棄的模樣,但還是起身,和他一起離開了屋子。
黃初初皺眉,一股藏在內心深處的警惕心,悄然地在她的腦海中吶喊。
有什么,就要發生了。
果然,5分鐘后,二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進門的人是王仁時,他對著黃初初大聲喊道:“快拿槍出來!樓上居然有人!抓住了那個男的!而且他就要喊人來了!”
幾乎是沒有選擇的,黃初初把范柯留下,撫慰道:“不要亂跑。”
說完,她拿著槍,跑出了門。
她的腳步是慌亂的,但是視力是敏銳的,在出門的瞬間,她就瞄到了門口有人,而且那個人舉起了一個水壺,就要砸向她的腦袋。
黃初初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后一跳,逃脫了襲擊。
“是你?”黃初初看到了攻擊她的人的模樣,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是宋颯。
“抓住她!”何倩命令道。
在這里,沒有永遠的盟友。
黃初初反應過來后,立刻想要舉起手中的手槍,但是其他三人知道她拿著槍,根本是沒有用的,所以毫無顧忌,一起沖了上去。
“啊……啊啊啊……”范柯嚇到跑了過去,想要保護黃初初。
黃初初被王仁時壓在了地板上,和他們扭打在一起。她的反應很快,力氣也大,因而和他們僵持了一段時間。
“嘭!”最后,是宋颯撿回了那個水壺,一下又一下敲在了黃初初的腦袋上。
他們背對著范柯,范柯只能看到黃初初被他們兩個人按住,而一個人在肆意地攻擊她,很快的,黃初初的身體靜止不動,腦袋的部位滲出了一絲血。
何倩見機,立刻把她手中的手槍搶了過來,臉上露出了狂笑。
她的計劃成功了。
“姐姐!”范柯跑了過來,撲在黃初初的身上。
“好了……好了……”宋颯的腳發軟,倒在地板上,哭著笑了出來,“就是這兩個人了。”
“有點麻煩。”王仁時看著暈過去的黃初初,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她暈過去了,怎么帶走?”
“我們帶不走一個暈了的人的。”何倩嘗試把手槍上膛。
“咔嚓。”這道危險的聲音,讓王仁時嚇了一跳。
何倩用手槍指著宋颯。
宋颯愣住。
“你……抱著這個小孩,和我們一起走。”何倩冷冷地命令道。
她的手機,在口袋里閃光,備忘錄的上,劃掉的兩個名字分別是:小孩、社畜男。
會這樣選擇很簡單不是嗎?
她一開始就排除了藍辛骼和邊瑰,接下來,王仁時和她是一起的,不會選他。剩下,就是這三個人了。
她思考了很久,才把黃初初也排除掉。
這個女人雖然力氣不如宋颯,但是有反抗的意識,身體也很健康,很危險。
最容易操控的是,一個小孩,還有沒有進食睡覺、精神系統早就崩潰了的宋颯。
宋颯看到她的動作,勉強露出了笑容,不敢置信地問道 :“我們不是說好了……聯手的嗎?你在做什么,開玩笑的吧?”
何倩笑容不變,舉槍的手沒有挪開的意思,她不是在開玩笑。
“小倩?”王仁時也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之前告訴我的是,選這個男的,和這個女人。”
在何倩和他商量這個計劃的時候,他首先就表達了不想傷害小孩,何倩是一口答應的。
“現在,不是沒有辦法嗎?”何倩瞄瞪了王仁時一眼,眼神兇狠,“我們沒有人有力氣可以搬走這個女人,只剩下這個小孩了。”
“啊!”范柯根本就不懂他們在做什么,大聲哭泣著,拼命用手捂住黃初初身上的傷口。
他再哭下去,外面的人就會提前發現他們了。
何倩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再哭,我就殺了她!”
范柯聽到她的話,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用力捂住黃初初頭上的傷口。
“走!”何倩把槍口轉向宋颯,手一邊抖,一邊強硬地命令道,“別以為你拒絕,我會直接給你一槍,送你去死,我會順著你的四肢開槍,最后打破你的肚子,不想受那種折磨,就抱著那個小孩,站起來。”
根本就沒有選擇。
宋颯顫抖著,來到范柯的身邊,彎下腰,將他抱起。
范柯仍舊為了黃初初,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夜晚降臨,空曠的街道上。
為了出門參加教會活動,小鎮的居民陸續打開門,離開家。
一開始的人并不多。
但是出現在這條街道上的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饑渴的眼神。
因為,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小孩,渾身發抖,就站在路的中間,等待他們發現。
第52章 肉團主教 誰教你用槍的
當街道的人開始變得密集, 藍辛骼和邊瑰在被發現之前成功回到了李順的家門口。
背著臃腫的背包的藍辛骼從口袋里掏出鑰匙,插入鑰匙孔,往左邊一扭。
“咔嚓。”門一下子就開了。
藍辛骼皺眉, 他離開之前,應該是把門鎖了才對的。
懷著這樣的疑問,他進入備戰狀態,隨后將門推開。
地板上有一灘血漬。
藍辛骼徒然一驚, 隨后趕緊跑了進去。
邊瑰在他的身后, 將門關上。外面的人開始走動, 稍微慢一點,就有可能會被發現。
藍辛骼背著的大包,幾乎要擋住他的半邊身體,他幾乎是撲著,蹲到了地板上,在看了那一灘血后, 繼續小心翼翼地往前進, 來到了李順給他們安排的房間前。
房門虛掩,藍辛骼稍微用力一推,門就完全打開, 里面的風景一覽無遺。
空無一人。
藍辛骼一愣,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何倩他們還是三個人一起聯手, 范柯和黃初初被他們帶走了。
“也行。”藍辛骼絲毫不慌, 蹲在地板上思考,“那我們就換一個方案,我們潛伏在人群之中,然后想辦法就走他們兩個人, 在列車啟動之前,殺出一條路,四個人一起離開。”
在何倩他們不相信他的時候,他已經把那三個人排除在這個隊伍之外了。
邊瑰走到他的身后,高大的身影投下的影子,將藍辛骼的身體籠罩。
藍辛骼早就預想過如今的情況,準備的方案也不止一套,所以根本就不慌。只是他有點氣憤不過,所以才持續蹲在地板上碎碎念。
邊瑰伸出手,從后面抱住他,將他抱了起來。
每次被人從后面抱住,藍辛骼就自動把手往前面伸。
“重死了,你的包里到底還有多少東西?”邊瑰手差點麻了。
他的話提醒了藍辛骼,他立即想要把背包卸下。
因為他的動作,站在他身后的邊瑰被背包撞了一下,捂住了肚子。
那邊的人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總而言之,忽視了邊瑰被撞到了的表現,把背包打開,將里面放進去的斗篷都抽了出來。
很快的,黑色的衣袍掉了一地。
“你真是的。”邊瑰以一種教育的語氣抱怨著,然后彎下腰,把斗篷撿起來,“我知道你著急,但是現在還有時間,再來,這里是別人的家里,不要亂扔東西在地上。”
藍辛骼把背包的重量減少后,開始將包里剩下的兩把手槍都填滿子彈。他這一次帶的手槍沒有之前多,是因為往里面塞了小型催眠彈,背包太重了,他有考量的,如果裝的東西遠超身體的負荷,那么緊要關頭,就沒有辦法跑路了。
剩下的手槍,一把是一次性只能填充五發子彈的左輪手槍,一把是可以有二十發子彈的半自動手槍。
藍辛骼把半自動手槍遞給邊瑰。
正在折斗篷的邊瑰愣住。
“你的一把手槍給了黃初初,再給我一把,你……”
“還有一把。”藍辛骼朝他堅定的點頭。
邊瑰和他對視,伸出手,把槍拿走,然后假裝不經意地問他:“你手上的手左輪手槍吧,我之前看別人說,左輪手槍里面的子彈不多。”
“五發。”藍辛骼解答完,橫了他一眼,“不指望你用,關鍵時刻,子彈都填不上。”
“好。”邊瑰笑著看著他忙碌,然后站著太寂寞,忍不住又和他搭話,“誰教你用槍的。”
藍辛骼實話實說:“死人。“
邊瑰笑容的笑容頓住,手指忍不住在扳機上摸來摸去。
“搞定。”藍辛骼把東西都整理好了,然后站起來,抖開分別拎好的斗篷,二話不說就往邊瑰的身上套。
邊瑰被斗篷罩得眼前一黑。
藍辛骼把斗篷拉下,露出邊瑰的臉。
邊瑰無奈地看著他。
藍辛骼后知后覺,伸出手,抓了抓邊瑰的劉海,將他綁起來的馬尾放到左邊肩膀上。
“謝謝你了。”邊瑰隱隱約約在咬牙齒。
藍辛骼站在他的對面盯著他,有一種抓住他的馬尾掃他的臉的沖動,不過想是一回事,行動起來又是一回事。
他就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我不是說會帶你出去的嗎?”藍辛骼拿起手里的另一件斗篷,給自己穿上,再把背包背在前面,故意營造出大肚腩的模樣,好讓背包的存在顯得自然一點,他的大拇指往前一指,自信滿滿道,“就現在,走吧。”
看著他得意的模樣,邊瑰假裝擔憂地開口:“你真的沒有問題嗎?”
“本來就沒有問題。”藍辛骼戴上帽子,擋住自己的臉,“之前要照顧的人太多,比較麻煩。”
邊瑰嘀咕道:“我看是吃藥太多,比較麻煩吧。”
藍辛骼聽到他的話,為了讓他閉嘴,手動拉起他的帽子,把他的臉蓋上。眼不見,心不煩。
然后接下來要做的……
藍辛骼露出了鋒利的眼神。
趕緊趁他還沒有開始循環之前,離開這個地方。
兩人做好了準備,站在門后等待著。
街道的聲音從密集到稀疏,藍辛骼打開門縫,確定周圍沒有人后,才打開門,和邊瑰一起走了出去。
他們兩個人身穿斗篷,加快腳步,跟上最后的隊伍。
一群烏泱泱的人,擁擠在狹小的街道,彼此不清楚在隔壁的人是誰。他們對接下來要遇到的事情不感興趣,因為如果人生可以無限重來,那么當下發生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意義。
他們猶如游魂,踏步在此,漫無目的飄蕩著,甚至有的人一身酒氣,走路七顛八倒。
甚至好幾次要撞到藍辛骼的身上。
邊瑰的手從斗篷里伸出少許,扯著藍辛骼的衣袍,想要一點一點把他帶走。
他們已經進入到隊伍之中,他們擁擠在一起,想要換位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位酒鬼是故意碰瓷,他看著藍辛骼離他越來越遠,更是故意碰了過去。
藍辛骼的肩膀往前歪了一下。
就是那么一瞬間,那個酒鬼似乎發生了什么,他的身上披著斗篷,如同黑色的不明物體,發出了嗅東西的聲音,腦袋轉向藍辛骼。
邊瑰看準隊伍中的空隙,一下子鉆進去,并且帶著藍辛骼,進入了人群的另一層中。
酒鬼想要追過去,就撞到了替代了藍辛骼位置的人。
“老孫啊!”那人笑嘻嘻地搭上酒鬼的肩膀。
“有奇怪……奇怪的人。”酒鬼和多年鄰居,分享自己剛才發現的異樣。
“你又喝多了。”熟人早就對他的種種顛三倒四的行為熟稔于心,“他們不是說已經抓到了闖進鎮子里的男人了嗎?”
他們有一群人抓到了宋颯和范柯,另外一批人不知道詳細的情況,只聽說逮到了外來人,一個成年男子和一個小孩,理所當然地把抓到的人代入了昨晚闖入他們集會的外來人。
“是……是哦。”酒鬼聽到這件事情,發出了開心的聲音,“可惜……可惜,現在,主教說缺人,不然的話,不想把他獻祭給無限神,我想要……想要……”
他做了一個剁肉的動作。
“我們一群人在一起,也……真的好無聊。”酒鬼覺得他的生活中,似乎很難再有什么東西讓他激動了。
“怎么,你想死嗎?”那人已經習慣聽這些話了。
“那……倒也不是。”但是,他想要一些更刺激的東西。
在壓抑的氛圍中,他們所有人再一次來到了廣場。
藍辛骼早就來探過路了,這里有兩條鐵軌剛好路過廣場,看得出來這里以前應該是有一個站臺的,但是現在,鐵軌生銹,看不出有使用過的痕跡。最中央的地方有一座高臺,上面早就放好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座位,而大量的小鎮居民,只能站在臺下,仰望待會將出現在那里的人。
而在那之前,人群仍然在等待著。
藍辛骼的眼睛抬起,打量著附近的人。
他已經清楚了敵人,就是這個鎮子的所有居民。他并不清楚他們的循環到了第幾次,但是他能聞到一種腐爛的味道。
就像是一塊在夏天的環境里,被人忘卻在空氣中的生肉。
當別人注意到臭味的時候,也就證明一切無可挽回了。
這些人披著斗篷,也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潰爛,各自在屋子里對鄰居避而不見,因為自己的模樣已經丑陋不堪。
正如發生在藍辛骼身上的意義,時間倒轉,并沒有讓他的身體跟著恢復如初,疲勞和傷害是疊加的。
那么這些本就生病的人,不斷累積無法治愈的病痛,現在的身體是什么樣,根本就無法想象。
現在,邊瑰和藍辛骼被什么樣的存在圍在中間,都說不清楚。
他們兩個人本來是按照一開始的打算,站在最后面,但是沒有想到,還有一批人在后面感到,因此,他們就這樣不斷地被擠到前面去。
處于最危險的地帶,最中央的地方。
人群密不透風,吵吵鬧鬧。
忽然,教會人員拿著一個鈴鐺,敲了一下。
人群有默契,馬上安靜了下來。
“信徒們,請低下你們的頭,主教要進場了。”教會人員大聲喊道。
一瞬間,所有人都低下了腦袋。
藍辛骼借著帽子的掩蓋,光明正大地抬起眼睛,想要看看所謂的主教。
其實他的模樣,已經沖洗成這一張張照片,就放在每戶人家的家里,在街邊的各種商家門口掛著,藍辛骼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次。
就是一張普通的、稍顯肥胖的、乍看很無害,但是眼神很油膩的中年男人。
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因而反而被嚇了一跳。
穿著教會工作人員服裝的人,趁著所有的教徒低頭的時候,用轎子,抬著一樣東西上來。
之所以說那是東西,而不是人,因為人不可能是那樣的形狀。
一團被包裹在金燦燦的主教服下的臃腫肉塊。
那團肉就像是人的身體被腐蝕掉后的形狀,衣服的袖子,褲子的褲管、還有衣領的部位,都有肉團擠出來,雙腳如同一整塊剝出來的肥膩軟肉,但是雙手卻細小又長,沒有五指,彎曲變形。
他的臉勉強有五官,但是五官隨著肉的蠕動而亂飛。
說這樣的怪物是人,太違背常識了。
他來到眾人的面前,迫不及待地坐上金色的座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教徒們,那團肉一翻,數不清的眼睛在盯著所有人。
藍辛骼及時低下了眼睛,避開了和他的對視。
教會會議開始了。
第53章 全場目光向我看齊 地鐵來了
那團肉丑陋地翻滾著, 數不清的眼睛在經過反復的努力后,藏身于身后,萊利努力地把臉上的五官放置在正確的地方, 肥肉縮回衣服里面。他想要保持人的模樣,但是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已經太難了。
萊利在座位上坐好,看著下面烏泱泱的人群。
“教主, 有兩個異教徒闖進了我們這里, 我們已經把他們抓起來了。”教會人員顯然早就熟悉了他的模樣, 沒有一點害怕和訝異的模樣,自然地靠近他,
“你們……抓到了?”在萊利的心中,他只見過一個異教徒,就是那個持槍把他打傷的金發碧眼的高大男人。
“是的,今天傍晚, 他抱著一個小孩, 站在街道的中央,教徒把他們抓住了。”教會人員暗示道,“我們可以現在就把他們帶上來, 舉行儀式。”
他們的語氣中有隱秘的急切, 和一無所知的教徒不一樣, 他們知道他們的輪回次數, 已經快走到終點了。
具體的次數是多少呢?主教沒有說過, 但是暗示過,也許是三次,也許是兩次,甚至有可能, 這就是最后一次。
他們需要這個早就變成了怪物的教主,趕緊幫他們續命。
“把人帶上來吧。”萊利毫無情緒,他完全腐爛的內表里,都無法再表達的感情了。一開始是由他操縱著這些教徒,后面,他則被這些人引導著做其他事情。
教會人員迫不及待地揮手,讓其他工作人員把今早抓到的人帶上來。
藍辛骼偷偷抬起眼睛。
當看到被帶上來的兩個人時,藍辛骼露出了訝異的眼神。
因為這不是他想象中的兩個人。
宋颯的手被反綁在身后,臉色煞白,而范柯沒有被束縛,他緊緊抓住宋颯的手臂。
“哥哥,不哭。”范柯不知道安慰過宋颯多少次了。
宋颯聽到小孩子的話,幾乎是崩潰地哭了起來,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范柯之所以會一起被抓住,都是他的錯。
看到了這兩個人,萊利臉上的五官輕微地一動,擺出了不悅的神情,他威嚴地問道:“你們找到的外來人,就是這兩個嗎?”
你們找到的兩個外來人,就是這兩個嗎?
這同時也藍辛骼的疑問。
既然是這兩個人被當成了祭品,黃初初又去了哪里?
聽到萊利的責問,教會人員立刻腿腳發軟,瑟瑟發抖地跪在地板,朝他跪拜起來。
萊利的表情根本就無法表達感情,他只是用眼睛往下移動,看著那些人。
“確實不是昨晚鬧事的那個異教徒,時間太短了,我們沒有找到他,但是……”但是兩個人夠了,我們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但是我們想著,抓到了外來人,一定要先交給教主,剩下的那個人,我們會再去找的。”
“昨晚上的?金色頭發,藍色眼睛,很高大的?”萊利問。
人群中間,藍辛骼聽到這個描述,腦袋稍稍一歪,開始思考自己是否將這個形象固化給某個人了。
藍辛骼的動作細微,但是邊瑰發現了。
教會人員聽到萊利的描述,疑惑地對視。
“你們是……想要在我的面前撒謊嗎?”萊利現在的腦子不清晰,但是想要支配這些人的想法根深蒂固,當他發現眼前的人想要糊弄自己,立即用猶如觸手一樣軟且有韌性的手纏上其中一個人的脖子。
在接觸到萊利手的那瞬間,那個教會人員脖子上的皮膚開始潰爛。
一塊又一塊的肉掉落,到了最后,卻沒有死絕的教會人員痛苦地伸出手,想要將他的手拉下,但是在接觸到觸手的時候,他的手也開始腐爛了。
不一會兒,被碰觸的那個教會人員就痛苦地倒在了地板上。
“不是金發的,是黑發的。”其他的教會人員身體在發抖。
“鎮子里的所有人都在這里嗎?”萊利的身體靠在座位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是的,我們已經數過人了。”教會人員確定地說,“人數沒有問題。”
人數沒有問題。
但是藍辛骼分明擊暈了五個人,如果人數沒有問題,那就是何倩、王仁時還有黃初初,都混了進來了。
在哪里?
藍辛骼的眼睛往左右一轉。
他的周圍都是擠在一起穿著同樣衣服的人,一片黑壓壓,根本就判斷不出誰是誰。
“那讓我……讓我來玩……抓人的游戲。”萊利聞言,身體迅速膨脹。
教會人員慌張地抬起手,揮舞著,想要阻止萊利的動作,但是明顯,在這個地方,沒有人可以阻止他的意志。
隨著萊利身體的變大,燈光照耀下,他的影子也越發龐大。
藍辛骼發現除了邊瑰,身邊的人都在發抖。
他們真的不知道自己崇拜的主教,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了嗎?
“嘶。”輕微的聲音響起,就像是氣球漏掉氣體一樣,萊利縮回了之前的大小。
有問題的是,就算他縮小了,地板上的影子依舊沒有動。
邊瑰立刻就想起了他之前在地鐵里遭遇到的襲擊,除了屠夫,還有藏在地上的影子生物。
果然,下一瞬間,那些影子,迅速往街道的兩邊飛竄。
影子在這個城鎮快速地奔跑,最后,再一次回到了萊利的身下。
“鎮子里面有五個人暈過去了,剩下的所有人都在這里。”萊利明白了,“這里,還有五個外來人。”
此言一出,原本保持寂靜的人群忍不住發出了亢奮的聲音,握緊拳頭,微微抬起了腦袋。
雖然教會的人從來沒有明說,但是他們也清楚循環快要到達終點,不想死的人太多了,為了繼續活下去,祭品的數量越多越好。
“讓我想個辦法,把人找出來。”萊利沉思著。
早就知道他的腦子不正常了的教會人員,不知道該怎么樣阻止他。
“對了,拿兩把刀來,按照順序,互相捅吧。”萊利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我們死了的人沒有關系,還會復活的,但是外來人不能,所以他們會逃跑,我們就能找到他們了。”
“這個?”教會人員人員露出了討好的笑容,“直接讓所有人摘下帽子,我們就知道誰不是自己人了。”
這個辦法不是更有效地找出外來人嗎?
聽到這句話,藍辛骼已經準備拿槍了。
萊利聞言,眼睛都沒有動,手中的觸手直接捂住了那個教會人員的嘴巴,立刻,那個教會人員的嘴巴就被腐蝕掉,臉上的其他部分仍舊保留著飽滿的肉,但是下半張臉卻露出了白骨。
他在無森*晚*整*理聲的痛苦中死去。
頓時,這個地方就沒有人敢提出異議了。
死亡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算什么。
“主教,我可以問最后一個問題嗎?”教會人員按照他的吩咐,端著有兩把匕首的托盤來到他的面前,“我們的循環,究竟還剩下多少次?”
萊利的身體上的肥肉在翻滾著,他并不理會他們的問題,淡淡然說道:“不管剩下多少次,只要能有人作為祭品,不就可以活下去了嗎?”
藍辛骼聽到這句話,瞬間就解讀出來了:這就是他們循環的最后一次。
如果萊利的獻祭失敗,在這一次死去的人,不會再復活了。
他明明知道,但是仍舊選擇了這樣找出外來人的方式,就是為了一次次驗證他們的服從性。
下面帶著斗篷的教徒們,互相無言地對視。
為了順應這個氛圍,邊瑰也轉過頭,和藍辛骼眼睛對眼睛。
藍辛骼和他對視超過了三秒,忍不住伸出手,將他帽子往下扣,擋住他的臉。
似乎看出了教徒的猶豫,萊利的觸手飛在空中,直接拿起放在一旁的筆,在整個高臺上,畫了一個法陣。
“這樣吧,放心地死在這里,只要外來人死了,法陣就會重新啟動,你們會活回來的。”萊利將筆扔掉,用和從前無異的聲音蠱惑道,“來吧,孩子們。”
大家聽從他的命令太久了,連懷疑的念頭都不會產生了。
就按照離祭壇最近的人開始,兩位穿著斗篷的教徒沿著階梯走了上去。
教會人員捧著托盤過去。
他們兩個人始終戴著斗篷,知道或者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是按照萊利的吩咐,拿起托盤上的匕首,然后對著對方。
不發一語,看不見對方,就不把對面的人當成和自己一樣的生物,拿著刀子就捅了過去。
教會人員為了讓他們盡快死去,早就在刀刃上涂上了毒藥。慘叫聲響起,他們的身體在地板上抽搐,很快就無法動彈了。
教會人員把刀子從他們的身上拔出來,放在托盤上,等待下兩個人。
很快的,下兩個人也上去了,并且重復著前面兩個人的行為。
漸漸的,瘋狂的教徒甚至在這樣的行為中找到了樂趣,有一個教徒不僅只捅一刀,而是直接把對面的人撲倒在地板上,用刀子瘋狂地捅他的腦袋,在對面的人咽氣后,再用刀子自刎。
萊利對他的行為沒有意見。
因而,后來上去的人,一個比一個過分。
尸體逐漸堆積,帽子偶爾會被另一具尸體倒下的動作帶著掀開,露出了痛苦又猙獰的臉。
目睹此狀,人群中有三人不停地流下冷汗。
黃初初就是其中一個,當她醒過來后,立即就爬起來,想要追上王仁時他們,把范柯搶回來。但是她的腦袋受傷,連保持平衡都難。當她費盡力氣,終于追上四人的時候,就看見何倩和王仁時躲在一間屋子后,用槍指著宋颯,強迫他抱著范柯,站在大街上,被人發現。
黃初初穿上從李順的屋子里找到的斗篷,一路跟著教會人員,然后混進了這里。
她還沒有想出辦法救范柯,現在就輪到自己陷入危難之中了。
黃初初的視線亂轉著。
她是個聰明人,也聽明白了萊利的意思,藍辛骼和邊瑰也在這里。
但是周圍的人都穿著一樣的斗篷,根本就無法分辨誰是誰。
在黃初初的腦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的時候,她眼前的人越來越少了。
她為了可以看到范柯,站在很前面的位置。
“喂,走吧。”站在黃初初后面的人發現黃初初一動不動,忍不住催促道。
要輪到她了。
黃初初的身體僵硬,不情不愿地抬起腳。
眼前短短的一段路,每一步都是邁向死亡。
黃初初的額頭流著汗,汗水把衣服都沾濕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緊張地吞著口水,終于,在差點摔倒的情況下,來到了祭壇。
在極度的驚恐中,黃初初發現教會人員朝她走來的腳步聲是那么地清晰。她微微抬起頭,看向一旁的范柯。
宋颯早就將范柯的身體翻過來抱住,不讓他看見眼前的慘象。范柯乖巧地聽從他的話,但是這一刻,他似乎有所預感,慢慢轉過頭,去看身后穿著斗篷的人。
“姐姐?”范柯輕聲喊。
宋颯聞言,更加大力地抱住范柯,將他的腦袋轉過去,閉上了眼睛。
站在黃初初對面的人,先拿起了一把匕首。
“來吧。”看到黃初初不動,教會人員催促道。
黃初初聽到他的聲音,如夢初醒,然后轉過頭,凝視著那把匕首。
在這種地方,遇到困境,只會越來越顯現你的本質。
黃初初猛地眨了一下眼睛,抬起手,她的手在動的那一秒,還抖得厲害,但是在握住刀柄的時候,倒是完全不抖了。
“開始吧。”教會人員說。
另一個人拿著匕首,立刻就沖向了黃初初。
黃初初在深吸一口氣后,仿佛下定了決心,一樣朝他奔了過去。
教徒在祭壇上自相殘殺的場景,在此之前已經上演了很多次了,但是他們敢說,沒有一次比這一次更血腥。
一個教徒撲了過去,似乎直接用身體把匕首壓住,然后就瘋狂地對著另一個人捅刀。
一下又一下,鮮血四濺,場面血腥到讓所有人瞠目結舌。
末了,她拔出自己身上的刀,和手中的武器一起,扔向了地板。
毒藥發作,新上去的人,淹沒在尸體之中。
黃初初的眼睛睜大,斗篷帽下,和一個死去的人面對面。
陣法沒有任何反應,一切如初,黃初初還活著。
她的雙手滿是鮮血,一動不動,感受到越來越多的尸體壓在自己的腳邊。
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感把她環繞,但是她的腦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清晰。
有機會,有機會活下去,也有機會救小柯,必須要沉得住氣。
她這樣等待著,慢慢聞不到滿手的血的味道了。
人越來越少了,甚至就快要到藍辛骼和邊瑰了。
在這里不方便對話,邊瑰悄悄伸出手,摸了一下藍辛骼的腰邊,示意如果到了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應該怎么樣操作。
藍辛骼被他猝不及防一摸,莫名其妙地看著地板。
反正他穿著防刀服,怎么捅都不可能捅穿他。
要到藍辛骼前面兩排的人了。
突然間,那兩人的腳步一動不動
“輪到你們了。”在他們身后的人,甚至好心提醒道。
話語的下一秒,站在他隔壁的人抬起手臂,冷冰冰的槍口對準他的額頭。
“啊?”
那人還不能理解狀況,他眼前的槍就發出清晰的“砰”音。
他的腦袋炸開,身體倒在了地板上。
“啊啊啊啊啊!”離他們近的人被這陌生的聲音嚇到尖叫。
拿槍的人發了狠,朝著四周毫無目的地發射。她根本就不會瞄準,但是人群站得密集,她就算隨便開槍,也能打中人。
藍辛骼最先明白過來情況,他壓住邊瑰的后腦勺,帶著他往下撲倒。
子彈立刻就順著他們原本站著的位置,打中了后面的人。
何倩拿著手槍,不顧一切地發射,當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她立刻帶著王仁時逃跑。
一遇到面前有人擋住,她就開槍。
其他人意識到了她的危險性,紛紛躲開,給她們讓出了一條路。
何倩竭盡全力地往前跑著,她跑出了這一群瘋子教徒的中間,朝著街道的另一邊沖過去。
不管怎么樣,首先要遠離這一群瘋子。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何倩將要逃離這個地方的時候,她的腳邊,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黑色的陰影,就如同一片烏云,突兀地擋住月亮的光的一樣。
何倩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一回事,那一片陰影就跑到了她的面前。
“嘭!”身體撞上了僵硬的物體,何倩的身體直接往后一倒,摔在了地板上。
那個影子居然站了起來,變成了人形狀的模樣,它身高約為兩米,以絕對的威脅,震懾著何倩。
何倩在慌亂之中,不忘抬起手槍,不顧后坐力,不斷地朝著眼前的影子射擊。
“砰砰砰!”子彈穿過影子的身體,打在身后的建筑物上。
這把槍里一共有20發子彈,用完了,手槍就安靜了下來。
何倩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手中的武器。
影子朝她走去。
“小時,小時,快來救我!”何倩恐懼地轉過身,呼喚著自己的男朋友。
王仁時早就被另一只影子抓住,正被提著腳腕,倒掛了起來。
何倩傻住,隨后,她能感覺自己的后衣領被拉住,她的腳離開地面,視線越來越高。她拼命掙扎,也無法逃脫那只手的桎梏。
影子把這兩個人拎到了萊利的面前。
萊利微微抬起身體,臃腫的肉顯而易見地涌動著。
何倩終于看清楚了著團怪物的模樣,她閉上眼睛,尖叫起來,大聲喊道:“不要殺我!你想要什么?想要錢,還是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叫我的家里人送過來!”
萊利的嘴里發出了輕蔑又奇怪的笑聲。
“放過我吧!這里還有其他人!”何倩哭了。
就在她叨叨不休的時候,柔軟的觸手摸上她的臉。
何倩一愣。
“這個鎮子,有一種奇怪的病,得病的人,身體的某個器官會衰竭。”萊利的喉嚨咕咕嚕嚕,興奮不已地告訴她一件事情,“無藥可救,然后……”
何倩睜大眼睛,不需要他開口,就知道接下來的真相會很可怕。
“我就是傳染源,所有碰過我的人,都會得病。”萊利說完,觸手離開了何倩的臉。
被觸手碰過的地方,仿佛被灼傷一樣痛苦。
“啊啊啊啊!”何倩雙手捧著疼痛的地方,慘叫不已。
一旁的宋颯聽到她的聲音,心中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痛快感,然后繼續緊緊抱住范柯。
王仁時轉過頭,看著一邊的宋颯和范柯,終于在此時明白藍辛骼的警告。
懦弱又自私的人,很容易得到這樣的結束。
“我的臉好痛,我的胃也好痛,救我,救我!”何倩在無法忍受的痛苦中,回到了最本質的狀態,一個以為撒潑打滾就能被滿足愿望的小孩。
王仁時被影子壓在地板上,努力伸出手,把扔在地板上的匕首拿在手里。
影子對于他的行為沒有反應,子彈都無法殺死它們,更何況是一把匕首。
王仁時拿到刀,并沒有攻擊影子,而是干脆地捅向何倩的身體。
何倩的慘叫聲一度停止。
王仁時流下了眼淚,他在剛才已經看過了,被這個疾病傳染的人,會死得很痛苦。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死去,還能少受一點折磨。
何倩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但仍舊不甘心和他對視。
王仁時抽出了刀子,何倩的身體倒下,眼睛睜大,身體抽搐。
她和潛伏在尸體中的黃初初對上了眼睛,黃初初仿佛煥然新生,正冷靜又殘酷地看著她的死狀。
何倩張開嘴巴,想要在死之前,把她也帶走,但是她的喉嚨無法再發出一個音節了。
王仁時在她死后,更加干脆利落地自殺了。
現在,祭臺上有兩個祭品,身體碰觸,倒在陣法的中間。
和神做的交易生效,軌道的遠方,傳來了一陣地鐵行駛的聲音。
轟隆轟隆,生銹的鐵軌在震動。
藍辛骼和邊瑰混在人群中,聽到教徒們在狼狽不堪的情況下,仍舊爆發出了興奮的聲音。
一輛他們并不陌生的黑色地鐵,沿著無限的符號,停在了站臺上。
列車的門打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是現在!
黃初初從尸體堆中爬起來,沖向了一旁的范柯。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范柯轉過頭,看到帽子掉落,露出真容的黃初初。
“姐姐。”他喜笑顏開,掙脫了宋颯。
黃初初的動作沒有猶豫,她彎下腰,抱起范柯,隨后一下子跳下祭臺,沖向了地鐵列車。
“別想走。”萊利的觸手伸長,朝著黃初初的后背追去。
“砰!”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打來的子彈,把他的觸手彈開,遠離了黃初初的身體。
黃初初什么都沒有想,只是抱著范柯,沖向地鐵。
觸手繼續追了過去,影子投射在地板上,于黃初初的身體前面,想要把她包圍。
“砰砰砰!”偏偏飛來的子彈,總是可以精準地打飛他的觸手。
最終,隨著下一聲槍聲,萊利的一段觸手被打斷了。
“在這里!”發現了開槍者的教徒,拼命呼喚著。
在場的人將目光移動過去。
一位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人群的中央,正好打開彈匣,將新的子彈填充進去。他手腕一轉,手槍復位,并且另一只手快速上膛。
“咔嚓。”
左輪轉動的聲音,是藍辛骼的興奮劑。
“你好啊,小觸手,我來陪你玩。”他將帽子掀開,微微一笑,以耀目的外貌和冰冷的槍口,搶奪他們的目光。
趁著這個機會,黃初初帶著范柯,走進了地鐵的車廂。
她急促地呼吸著,隨后轉過頭,趴在車窗上,看著事態的發展。
第54章 最后一次 在離開的列車上
黑色的地鐵就立在廣場的中央, 黃初初上去之后,迅速打量目前所在的車廂,發現暫時沒事后, 緊張地吞了一口口水,看著窗外的藍辛骼。
因為藍辛骼的攪局,在場的人可以說動作不約而同地靜止了一瞬間。但是藍辛骼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傻住的打算,當他用槍瞄準后, 毫不猶豫地對著萊利那張丑陋的臉, 連續射擊。
“砰砰砰!”
當臉被打中以后, 萊利立刻抬起手臂,當在臉的前面,子彈將他的手臂上的肉,打掉了一塊。
藍辛骼打完五發子彈后,立刻側手,打開彈匣, 把彈殼一敲抖掉, 繼續往里面填充子彈,手腕一轉,無需猶豫, 又一次瞄準了萊利。
萊利受夠這個臭小子了, 他放下手, 臉上的五官錯位, 嘴巴大張, 怒吼著,威脅著藍辛骼。
“砰!”可惜藍辛骼連普通人的表情都無法解讀,更別說是怪物了,他直接就朝怪物長大都嘴巴送了一發子彈。
萊利這下是徹底被他激怒了, 不再顧及所剩無幾的形象,一身的肉徹底膨脹,將套在身上的衣服繃開,一團肉就這樣直接砸在了地板上。他的身體一翻滾,身上的眼睛全部轉了過來,盯著藍辛骼,然后快速朝他沖過來。
一大團肉快速地從高處的祭臺滾落下去,為了快速地接近藍辛骼,他的身體直接碾壓過擋在他面前的教徒,他的身體帶有嚴重的病毒,接觸的人,皮膚迅速腐爛。
他滾滾朝著藍辛骼而來。
“我在夜市里面玩打槍的游戲。”藍辛骼站定不動,抬起手槍,對準萊利,沒有閃避的意思,“可是能一槍不落,拿下獎品的。”
說完,他對準萊利身上的眼睛,一槍槍打中。
鮮血流下,但是萊利并沒有因此停下腳步。
藍辛骼面前的怪物,比起以前的品種,還多了一樣威脅,傳染病威脅。如果被碰到,就算皮膚每一潰爛,也會患上某一種疾病。
萊利就是知道自己是傳染源,才會不顧一切沖向藍辛骼,只需要一次觸摸,他就可以拿下這個小鬼。
藍辛骼是個徹頭徹尾的亡命徒,他覺得他可以在萊利來到自己身邊之前,將他擊落,因此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意思,不斷重復射擊和換子彈的動作。
如同流水線上的機器,精密、又不疲倦。
因他們兩個人不顧自己生死的斗爭,教徒們為了不被牽連,早就嚇到四散逃開了。道路一杯清空,萊利前進的速度就更快了。
他身上的眼睛千瘡百孔,鮮血嘩啦啦流下。
“你這副模樣有點像是圣經里的天使。”藍辛骼對準他的身體中央位置,知道他已經撐不下去了,因而送上一個笑容,誠懇地說道,“賜予世人平等的毀滅吧,阿門。”
“咔……”扣動扳機的動作突然停止。
藍辛骼皺眉。
地板上,他的影子突然沿著他的腳腕往上爬,一雙和他的手形狀一樣的黑色手掌,拉住了他的手指,不讓他把扳機扣下去。
那些影子就像是流動的黑水一樣,形成人形,緊緊纏在藍辛骼的身上,腦袋靠著他的肩膀,側過頭,黑糊糊的眼睛順著他的眼珠子,看向他的內心深處。
藍辛骼和他對視一眼,然后眼珠子轉回原來的位置。
萊利已經在朝他靠近。
藍辛骼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屋檐下的黑暗處,努力抬起腳,艱難地挪過去。
只要沒有光,就不會有影子。
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清晰的思考,甚至還能行動起來,這個意志力確實非同凡響。
萊利來勢洶洶。
藍辛骼絲毫不慌,依舊施行著自己的計劃,一心一意走向黑暗的角落。
兩人離自己的目標都只有一步,看不出究竟誰會領先另一個人。
“呵。”一道笑聲響起。
隨后,一只手往兩人中間扔下了一個炸彈。
萊利明顯愣住了。
藍辛骼一只腳走進了陰影處。
那顆炸彈落地后,立刻就爆炸了。
但是,里面填充的并不是炸藥,而是閃光彈。
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白光把這個地方吞沒,影子全部消失。
所有被光閃到的人,都因為強光而無法睜開眼睛。
藍辛骼知道那枚閃光彈只能來自自己的背包,而他早就把背包交給邊瑰了,所以是誰搞出這一回事的,根本不用想。他在劇烈的白光中,也只能抬起手,用袖子擋住眼睛。
很無助,很想罵人。
就在藍辛骼意圖繼續想辦法遠離萊利的時候,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
藍辛骼可以感受到這是誰的手。
邊瑰抓住他的手,拉著他精準地往一個方向跑。
藍辛骼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相信他了,所以在看不見外界的情況下,還是跟著他跑了。
“抬腳。”邊瑰告訴他,“要邁上去了。”
藍辛骼能猜到他說的是什么,立刻抬起腳,用力一跳。
他的腳立刻踩到另一片質感不一樣的平地,地板輕微地在往下沉。
這是進入地鐵列車的感覺。
“太好了!你們趕上來了!”黃初初興奮的聲音就在藍辛骼的耳畔,他沒有辦法馬上恢復正常的視力,但是也清楚,現在他們四個人,都進入地鐵了。
“有沒有檢查地鐵,這里有沒有其他東西?”藍辛骼側耳傾聽,著急地發問。
“這一輛地鐵很長,我只檢查了這里和隔壁兩間車廂,目前沒有問題。”黃初初急忙回答他的問題。
藍辛骼聞言,伸出手,拼命搓自己的眼睛,意圖盡快恢復視力。
“你這個王八蛋,竟然敢拿我的閃光彈閃我。”藍辛骼忍不住罵人。
“我有什么辦法。”邊瑰摘下防護眼鏡,戴到他的眼睛上,“我為了救你,可是在你的包里翻了半天,還用網絡識圖功能,找了半天的操作說明書。”
因為閃光彈的影響,藍辛骼的眼睛止不住流下淚水。
“你感動哭了?”邊瑰訝異。
藍辛骼握緊了拳頭。
因為邊瑰的攪局,祭壇上下的人,包括萊利,在短時間內都無法看見東西,自然,也就無法追上來。
“滴滴滴。”地鐵列車傳來了提示音。
黃初初抱緊范柯,緊張地等待著。
“嘭!”終于,門關上了。
列車開始在動。
黃初初緊繃的臉終于放松,她眉目舒展,看著列車慢慢動起來,就要離開這個小鎮。
他們終于可以回去了。
她才那么想著,突然間,窗戶上有一灘肉色的點。
“嗯?”黃初初下意識覺得奇怪,抱著范柯,往后退了一步,遠離窗戶。
“怎么了?”在幫藍辛骼吹眼睛的邊瑰發現了她的異議。
黃初初再把眼睛轉向窗戶,但是這一次望過去,卻是什么都沒有。
“沒事,剛才差點以為外面有一只眼睛,嚇死我了。”黃初初轉過頭去看邊瑰,如釋重負。
話落音,一只碩大的變異眼睛就貼在窗戶外面,直接盯著里面的人。
“啊啊啊啊!!!姐姐!!!”范柯大聲喊起來。
“啪!”萊利徹底變成了一團腐肉,在地鐵離開之前,黏在了車窗的外面,他的肉一翻滾,就把那只扭曲的大眼睛藏了起來,身體繼續撞擊玻璃,意圖進來車廂里面。
“過來這里!”藍辛骼喊黃初初。
黃初初抱著范柯,躲到了藍辛骼的身后。
藍辛骼從口袋里拿出了手槍,他的視線依舊模糊,但是比之前看不清東西的狀態好多了,他抬起槍,對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伺機而動。
“開槍嗎?”黃初初問。
“現在開槍不就給他創造進來的條件了。”藍辛骼還是希望萊利成熟不住快速行駛的列車,身體掉下去。
“咔嚓!”他剛才僥幸的想法,列車的玻璃窗就碎掉了。
藍辛骼厭煩地嘆了一口氣,他就知道一旦想要純粹靠著幸運從副本里脫身,會把自己變成小丑。
一團肉從窗外伸了進來。
“砰!”一發子彈擦著腐肉,打進了玻璃窗,把空洞的缺口開得更大了。
“額……”黃初初不知道該不該提醒藍辛骼,他剛才沒有瞄準。
“我根本看不清!”藍辛骼難得一見地煩躁了。
“往左邊挪,三點鐘的方向。”邊瑰指揮道。
藍辛骼聽到了直視,手槍傾斜了一個角度,隨后扣動扳機。
“啊!”這一次,槍響過后,響起了萊利的慘叫聲。
“再來一次。”邊瑰要求。
藍辛骼又扣動了一次扳機。
“啪!”本就承受著風力的攻擊,還沒有穩住身體的萊利,就要被甩出去。
“我們要移動了。”邊瑰看出萊利故意藏在死角,連忙扶住藍辛骼的肩膀,帶著他往里邊的位置挪動,站定以后,再給予指示,“就是這個角度,開槍。”
“砰砰!”這把手槍只有五發子彈,當最后一道攻擊發出去后,萊利的身體徹底離開窗戶邊,飛了出去。
藍辛骼聽到了聲音,卻不敢疏忽大意,他把手槍一轉,遞給邊瑰,急忙說道:“快,給我裝上子彈。”
邊瑰在他的包里翻弄,找到合適的子彈后,打開彈匣,抖落彈殼后,放上子彈,交給藍辛骼。
藍辛骼大概看到了樣子,手腕一抖,把彈匣復位。
四人靜靜等待著,觀看四面八方。
這一輛列車的構造和之前帶他們來萊利小鎮的那輛列車相似,每一間車廂之前,都有一道玻璃門。
幾人觀察著周圍,藍辛骼用他現在糟糕的視力,還盯著背后很安靜的車廂。
忽然,最末端的車廂,玻璃碎掉的聲音響起,很快的,劇烈的身軀抖動聲從列車的末端車廂,快速地朝這個方向前進。
入侵者毫無道理,將一塊又一塊的玻璃撞碎,快速地爬向他們。
“來了。”邊瑰和藍辛骼說。
藍辛骼早就用手槍對準車廂的末端了。
“再往下低一點。”邊瑰在幫他調整角度。
藍辛骼對他沒有質疑的心,按照他的判斷,調整了角度。
“你的視力恢復了嗎?”邊瑰問。
“只能看到一團肉色的,像像素點一樣的東西,在朝這邊跑來,角度和距離沒有辦法正確估算。”藍辛骼先如實匯報情況,再抱怨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好好好,我的錯。”邊瑰道歉的態度及時而又隨便,“手不要動,我喊你開槍,你就一直開槍。”
“嗯。”藍辛骼答應了。
怪物發出來的聲音越來越靠近他們。
隨著藍辛骼的估量,他們這一節車廂一端的玻璃門碎掉了。
“就是現在。”邊瑰的嘴巴靠近他的耳朵,聲音鉆進他的腦袋。
藍辛骼連續扣動扳機。
五聲槍響后,這個車廂,安靜下來了。
藍辛骼的視線更加清晰了一點,看著那一團丑陋猙獰的肉,就停在了他們前面三步距離外。他之前似乎想站立起來,反而更好創造了給藍辛骼更好命中目標的條件。
“呼。”他們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在確定萊利不會再跳起來后,他們四個人,跑到了隔壁的車廂休息去了。
列車不斷往前行駛。
藍辛骼的眼睛仍舊沒有及時完全恢復,邊瑰在被他批斗一番后,差點恨不得跪在他面前謝罪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藍辛骼揉著眼睛,感覺困了。
“感覺這里應該沒有事了,你可以休息一下,靠我的肩膀吧。”邊瑰坐在他的旁邊,大方地送上肩膀。
藍辛骼雖然想翻白眼,但是現在眼睛疼,做不了這個動作了。他蓋著邊瑰的外套,挪挪屁股,靠在了邊瑰的肩膀上。
邊瑰拍了拍他的腦袋,給予安慰。
藍辛骼閉上了眼睛。
列車里面一片黑暗,顛簸不平。
他并沒有睡覺的意思,時不時會睜開眼睛。
某一次睜開眼睛,恢復了視力的他,看見了駭人的一幕。
一輛白色的地鐵列車,順著相交的軌道,快速地朝他們撞過來。
藍辛骼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逃跑,就看見那一輛列車,直接穿透了黑色的列車,無視了物理的規則,持續的車廂和這里的車廂相交,他在朝著前面奔跑著,車身貼著各個站點的名字。
兩輛列車。
藍辛骼的腦海中,想起來論壇中,所有經歷過萊利小鎮事件的人,不約而同提起的一件事情:坐地鐵可以離開,有兩輛列車,你要注意,不要上錯車了。
想到此,他的眼睛往上抬,看到了這輛列車的站點。
海麗小鎮——萊利小鎮。
又是一個沒有終點的循環。
快跑,快動,移動到另一輛列車上面去。
藍辛骼想要提醒其他三個人,但是他的身體也沒有動,聲音沒有發出。
而他的眼前,突然站了一位黑神父。
那個神父,就是之前出現在無限銜尾教,但是被所有人無視,或者人沒有人看見的神父。
他朝藍辛骼抬起一根手指。”你是最后一次。“
什么意思?
藍辛骼還不能理解,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腕,扯著他的身體,往前一跳。
還沒有清醒過來的藍辛骼,差點直接往下摔,倒在地板上。
幸好他身邊的人反應夠快,邊瑰彎下腰,一下子接住藍辛骼,把他抱在懷里。
“太好了!你們趕上來了!”黃初初興奮的聲音響起,是如此地熟悉。
藍辛骼最后一次循環,回到了他們剛趕上列車的這一刻。
他的視力比起之前更糟糕,完全被一片黑色糊住,早就拼盡全力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發抖。
他帶著沒有休息過的身體,回到了迎接萊利之前。
第55章 血肉列車 小boss已經完全消滅了……
藍辛骼沉默不語, 并沒有回答黃初初的問題,他在上一次的經歷中,使用了太多次的手槍, 現在手在發抖。
當他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不得不用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腕,想要止住顫抖。
他是暫時按住了自己的手,但是卻清楚, 接下來危險了。
“放心吧, 我已經檢查過隔壁兩間車廂了, 有玻璃門擋著,沒有異物,目前安全,而且其他人現在眼睛看不見,沒有辦法跟上來,藍辛骼, 我們終于可以離開了。”黃初初喜不自禁, 再一次,或者說是第一次,為自己逃離這個詭異的鎮子而開心。
藍辛骼沒有辦法放輕松, 他閉上眼睛, 轉過身, 面對慘叫聲一片, 慘絕人寰的萊利教教徒們, 右眼流下一行血淚。
黑色的地鐵,猶如打開的地獄之門,藍辛骼就站在門口,看著一大片穿著黑色的斗篷, 早在生死模糊的界限中,變得沒有殘忍扭曲的教徒們。
“邊瑰。”藍辛骼喊人。
“哇。”邊瑰站在他的旁邊,訝異地望向他。說實話,藍辛骼其實并沒有怎么喊過他的名字,這讓他覺得很陌生。
“我的包里應該還剩下最后一個炸彈。”藍辛骼冷靜地說道。
“是的。”邊瑰早就把他的背包翻了一個底朝天,清楚里面所有的物品,他一邊回答藍辛骼的問題,一邊把自己的袖子翻過來,用干凈的那一面,小心翼翼地擦掉他的血淚,“疼嗎?”
藍辛骼伸出手,“啪”一聲,大力抓住他的手腕。
邊瑰看著他的手,在思考他是否想要和自己十指緊扣。
“你還能看到萊利嗎?就是那一團肉?”藍辛骼問他。
邊瑰聞言,視線快速地在前面的掃了一眼,隨后皺眉,告訴他:“看不到,可能是藏起來了。”
“車子旁邊呢?”藍辛骼追問。
“也沒有。森*晚*整*理”邊瑰搖頭。
“好吧,拿出我包里的炸彈,我應該調好時間了,3分鐘,你按下開關,門快關上的時候,盡力扔出去。” 藍辛骼只能寄望于可以提前炸死萊利了。
此話一出,現場陷入沉默。
“嗯?”看不見的藍辛骼疑惑地歪頭,意圖尋找任何一個人的方向,“聽得清我說的話嗎?”
“聽得清……”黃初初只是心情在無語和后怕之間不停徘徊,“只是想到你背著一個早就定時了的炸彈,一路和我們一起走來,有點讓人害怕。”
“害怕什么?很安全的。我背著到現在,有爆炸嗎?” 藍辛骼不以為意,然后轉頭去看另一邊,他已經聽到邊瑰在翻他背包的聲音了,“找到了嗎?”
地鐵門快要到關上的時間了,發出了“滴滴滴”的提示音。
“找到了。”邊瑰拿出炸彈,按下開關,隨后按照藍辛骼的指示,大力扔了出去。
地鐵門發出響聲,在藍辛骼的面前關上。
“不要啊!我們還想要活下去!”教徒們將身體藏于黑色的斗篷下,陰暗爬行,朝向地鐵,“神啊,再一次賜予重生吧!”
他們知道,循環重來的關鍵就在那輛列車上。
不過這一次,列車上的乘客并沒有再垂憐他們。
他們就在藍辛骼金色的無神眼眸中,走向了毀滅。
當地鐵離開這個城鎮后,定時的炸彈就爆炸了,他們的身后,陷入了一片火海。
藍辛骼的視線依舊是一片黑暗,不知道要收回眼神。
一只大手直接摸過他的臉,把他的腦袋掰向自己。
藍辛骼嘴巴一動,似乎想罵人。
“哎呀,你的臉怎么了?”
當眼睛看不見,耳朵更能分辨情緒,就會發現這個人說話的語氣一直都是不懷好意的。
邊瑰認真地給他擦臉,他從始至終想要做的事情只有這一樣。
“別搞這個了。”藍辛骼拍下他的手。
邊瑰趁他看不見,直接露出不悅的臉。
“黃初初,過來這邊。”藍辛骼喊她。
黃初初雖然不清楚藍辛骼為什么突然喊她過去,但是這幾天的經歷已經讓她明白了,在這個地方,無條件信任藍辛骼是沒有問題的,她立即抱著范柯,跑到了他的身后。
“窗戶上,有沒有奇怪的東西?”藍辛骼問他們。
“沒有。”
“沒有。”
黃初初和邊瑰異口同聲。
“我給你的手槍呢?”藍辛骼問邊瑰,他現在肯定不能利索地不斷換子彈了。
“在我這里,還沒有用過。”邊瑰告訴他。
“你把子彈放你的口袋里,然后把槍塞我的手里。”藍辛骼需要一把子彈數量多的槍。
邊瑰聞言,拿出手槍,還順手上膛,再塞到他的手里。
他動作太理所當然了,仿佛只是給一個小孩打開了玩具的袋子。
藍辛骼嘗試抬起槍,然后就發現,自己的手果然在抖。
“你怎么了?”黃初初發現了不對勁,“剛才傷到手了嗎?”
“我在努力調整,你們注意觀察,說不定萊利會出現。”藍辛骼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
“萊利一定在那場爆炸中……死……”黃初初的話停止,隨后忍不住尖叫起來。
窗戶外面,一片冒火的被燒焦了一大半的腐肉,正大面積地攤開,黏在窗戶上,他皮膚上的眾多眼睛正在不受控制地亂翻,火焰燒出他身上的油脂,溶化后黏在窗戶上,隨后,玻璃跟著融化,變成液體狀,融了一地。
藍辛骼聽到黃初初的大喊大叫,清楚萊利一定出現了,他對邊瑰說:“給我指方向。”
“你要過來這邊。”邊瑰將藍辛骼往旁邊一拉,隨后用手托住他的手腕,給他借力,“我覺得這個角度可以了。”
藍辛骼聞言,毫不猶豫地連續射擊。
他必須要盡快解決萊利,趁他還能動之前。
“停下來。”邊瑰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他的攻擊。
“怎么了?”藍辛骼停下手中的動作,側耳傾聽邊瑰的聲音。
“萊利不見了。”邊瑰皺眉,“一點身影都看不見了。”
這個走向似曾相識。
藍辛骼立刻轉移方向,舉起槍。
邊瑰的聲音再度響起:“你為什么要拿槍對著我?”
很可怕的好嗎?
“我是對著車廂的接口處,你閃開,不要擋在我的面前。”藍辛骼努嘴。
邊瑰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默默伸出手,把他的身體調換了幾乎一百八十度的方向。
藍辛骼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點都不尷尬,繼續用槍對準車廂的接口玻璃。
按照他的經驗,萊利已經順著最末尾的車廂進來這輛列車,下一瞬間就要對他們發起沖擊了。
他靜靜地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聽到記憶中的聲音。
藍辛骼疑惑地左右轉動著腦袋,試圖在這個鐵軌被碾壓得轟隆隆吵雜的環境中,捕捉到不一樣的聲響。
“沒有了?是掉下去了嗎?”黃初初抱有僥幸的心理。
“滴答滴答。”空調的冷風吹過,水滴順著機器滴落。
“滴滴滴。”隱秘的地方,水滴的聲音變得密集起來。
就在他們的頭頂。
“跑!”藍辛骼往前跑開,遠離有水聲的地方。
四個人一跑開,他們頭頂的車廂就破了一個洞,一塊肉直接從上面掉了下來。
萊利的身體正在被炙烤,身上流出來的油脂,變成了有腐蝕性的液體。
“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自己在循環輪回?”萊利得意的聲音響起,“小子,這一次,絕對不會放過你!”
那些眼睛睜大,憤怒的火焰在其中燃燒。
這是他們彼此最后一次的循環。
“真想再扔一個閃光彈,閃瞎那些眼睛。”藍辛骼聽聲辨明位置,不再猶豫,直接開槍。
他的手就算已經疼到想要把槍扔開的地步,也絕對不會做把武器扔掉的事情。
萊利不顧自己的身體也在命懸一線的狀態,直接迎著藍辛骼的子彈,朝他們飛撲過去。
“危險!”邊瑰看著萊利做了一個特別惡心的動作,他摘下自己身上一顆沾著液體的眼球,投擲向藍辛骼。
藍辛骼看不見,只感受到一雙手攬在他的腰間,將他直接抱走了。
邊瑰的行動及時,讓藍辛骼免于被那顆眼球直接砸到,但是飛濺起來的液體,有一滴落到了藍辛骼的手槍上。很快的,那把槍就開始服腐蝕,發出了難聞的味道。
槍頭被融化,掉到了地板上。
藍辛骼察覺到有問題,直接把手槍扔了,才保住了自己的雙手。
黃初初和邊瑰對視一眼。
萊利朝著他們沖過來了。
黃初初抱著范柯,邊瑰彎下腰,一下子將藍辛骼抱起來,兩個人朝著車廂的另一邊跑過去。
“手沒有了。”藍辛骼為了平衡身體,抱住邊瑰的脖子。
“是手槍沒有了,不是手沒有,你說話不要那么可怕!”邊瑰一邊抱著他跑,還能一邊吐槽。
藍辛骼環在他脖子上的手不斷發抖,沒有了知覺。
他說的手沒有了,其實是沒有感覺了的意思,雖然還勉強能動,但是已經無法自如地使用了。
他們四個人,沿著悠長的列車,不斷往前跑著,萊利在后面緊追不舍。
他的身體經過了無數的循環,其實也早就潰爛不堪,一邊跑,一邊掉著身上的肉,身軀在不斷地縮小。
在這樣的追逐戰中,藍辛骼他們四人,跑到了末尾的車廂,已經沒有退路了。
邊瑰放下了藍辛骼,從他的口袋里,拿出那把左輪手槍。
藍辛骼聽著他把手槍上膛的聲音。
不行,不能指望其他人,他的手必須動起來,眼睛必須盡快恢復。
藍辛骼的手垂下。
他非常善于撒謊,不僅是騙別人,更是欺騙自己。
腦子一瞬的空白后,藍辛骼皺眉,在想:不對啊,他的身體有什么問題?分明什么問題都沒有,閃光彈帶來的傷害是暫時的,其實他的手根本就沒有抖。
我根本就沒事。
一個又一個念頭在藍辛骼的腦海里根深蒂固,謊言說上千百篇,就會有人以為是真實。
就這樣,藍辛骼緩慢地睜開眼睛后,發現自己的眼睛恢復了光明,手也不抖了。
這是“幸運A”能力做不到的事情。
邊瑰拿著藍辛骼的槍,正準備攻擊萊利,手槍卻先被隔壁的人精準地奪走了。
他不敢置信地轉過頭。
藍辛骼的眼睛明亮,雙手穩穩當當地拿著手槍,冷酷地對準身體已經縮小了一半以上的萊利。
“阿門。”他祈禱完畢,連發五槍,彈無虛發,萊利被打中后,徹底無法動彈,溶化成液體,將車底穿破,直接掉了下去。
邊瑰仍睜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再多的疑惑,都停在了突然顛簸的列車車廂里。
“這一節車廂要脫軌了,我們往前走吧。”藍辛骼神態自若地收起手槍。
“你沒事了?”黃初初直接提出疑問。
“什么事?”藍辛骼一邊反問,一邊往前走。
“你剛才眼睛還是看不見的。”黃初初追了上去。
“閃光彈帶來的影響是有時效的。”藍辛骼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你還說你的手沒有了。”黃初初和他相處多日,明白這是沒有知覺的意思。
“我的手不就在這里嗎?”藍辛骼不承認他曾經說出來的話。
邊瑰落在后面,看著藍辛骼毅然決然的背影,開始深思一些事情。
他們四個人快速地通過被液體腐蝕的車廂,來到了前半段的列車上。這里比起后面更加黑暗,天花板旁邊的光根本無法將這里完全照耀。
在這里的一片不穩定的黑暗中,反而使人陷入了另一種恐懼。
藍辛骼一邊走,一邊往里面手槍里面填充子彈。
“小boss已經清理完了,現在還剩下你了。”藍辛骼在對自己的謊言中前行,每走一步,心智就越發堅定,“時間不多了吧,我們快要換車了,想要出來見一面嗎?穿著神父服的惡魔。”
燈光閃爍了一下。
忽然之間,整個車廂的被血糊滿了,新鮮的腸子、心臟、手臂和腳散落一地,堆積在邊上,或者掛在車廂頂,直接垂下。
血肉模糊,仿佛身處地獄。
一張全黑的臉貼在藍辛骼的眼前。
第56章 下一站,終點站 她擁有特異功能
神父的臉是一張全然黑色的臉, 身上披著黑色的束身長袍,金色的領帶用鮮血的顏色繡上邪惡的咒語。
他的身軀高大,起碼有兩米以上, 于血肉模糊的車廂中,伸出手撐住車頂,然后低下頭,將臉貼在藍辛骼的眼前。
神父的眼睛如同黑色的漩渦, 意圖將他的神智吞沒。
“咔嚓。”只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在黑暗中清脆明了。
藍辛骼抬起手槍, 冰冷的槍口直接對準神父的額頭。
“砰!”藍辛骼扣動扳機, 神父的額頭直接破了一個洞,從這個洞口,還可以看到,掛在他身后搖搖晃晃的腸子。
神父見狀,并不惱怒,反而是朝藍辛骼伸出手, 想要掐住他的脖子, 把他舉起來。
他的動作很慢,因而給了藍辛骼充足的時間,拉著邊瑰和黃初初, 往后退開。
神父的手撲了個空, 緩慢地放下, 繼續盯著藍辛骼。
藍辛骼露出了難看的神色, 槍械的傷害似乎對于眼前的怪物來說微乎其微。
不過他還不能確定神父究竟是什么種類的怪物。
地鐵載著他們一行人, 進入黑暗的隧道。
眼前被純粹的黑暗吞沒,完全看不見一點東西,藍辛骼側耳傾聽,鼻子在動。
野獸的味道忽然撲面而來。
他們就要離開黑暗的隧道, 回到開闊的外界了。
藍辛骼的鼻端,傳來了更加濃烈的腥臭味。
“往后走,到下一節車廂,將門關上!”藍辛骼的手按在邊瑰和黃初初的肩膀上,催促他們趕緊離開這個車廂。
“太暗了。”這個車廂進入隧道后,頭頂動亮燈消失來,窗戶外連微些光亮都透不進來的,這里完全陷入了濃郁的純粹黑暗,什么都看不見,更別說辨別方向了。
“這邊走。”邊瑰的方向感在黑暗中也沒有失效,他引導著兩人往后走。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地板上布滿了鮮血與內臟,走快兩步都有可能打滑,而且還需要防范還在黑暗中的神父,無法毫無顧忌地往后跑。
在他們謹慎前進的時候,列車走出隧道,光明透了進來。
“嗯?”藍辛骼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那位一身是黑的神父走到了隔壁的車廂里,隔著玻璃門,默默地看著他們。
地板上堆積的內臟突然挪動,車廂頂部卡住的手臂和腸子全部砸了下來。
藍辛骼及時將帽子戴上,邊瑰脫下外套,擋在他和黃初初、范柯的頭上。他們的動作算是及時,因為下一瞬間,那些惡心的帶著腐臭味的人體器官,直接砸在里他們的頭上,或者地板上,濺起來的鮮血,全部打在了他們的衣服上。
“啊啊啊啊啊!!!”保持安靜許久,不給他們添亂的范柯這一次都忍不住叫起來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仿佛叫他們身處地獄。
那些內臟和軀干掉在地板上后,迅速往神父的方向聚集,不一會兒,那些東西迅速重組了,身體腐爛的無臉人、化為枯骨的狼、牙齒被敲碎的狗、以及藍辛骼熟悉的,數十只手組合在一起的肉團。在神父的能力下,他們從死,循環到生,并且在看見藍辛骼他們后,立刻沖了上去。
“去開門。”藍辛骼說完這句話,立即一手開槍,一手從口袋里拿出子彈。
怪物亂飛,沿著墻壁,滾在地板上,沖向他們。
藍辛骼瞄準他們的腳或者爪子,“咔嚓”一聲,毫不猶豫就廢掉他們前進的工具。
黃初初去拉門把手,卻發現因為鮮血的淋下,門把手變得很滑,而且內臟卡在縫隙里,把門變得牢不可推。
邊瑰見狀,連忙上去幫忙。
就在他們各自忙各自的時候,列車突然又進入了隧道。
黑暗之中,一切瓦解,東西砸下的聲音清晰可見,怪物毫無征兆地停止了攻擊。
什么意思?
藍辛骼迅速給手槍換上新的子彈。
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列車離開隧道了,展現在他們面前的,又是被肢解了一地的身體組織,還有滿地的鮮血。
當外界的燈光照了進來,那些肉塊重新顫動,在藍辛骼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又一次組合成了完整的怪物,連帶著,他剛才打傷的傷口都恢復了。
藍辛骼微微張開嘴巴,因為臟話詞庫的貧乏,無法很好地表達此時的感情。
“Holy Shit!”邊瑰開口了。
危難關頭,藍辛額忍不住瞥了邊瑰一眼,用充滿了敬佩的眼神。
邊瑰費力地推開玻璃門,把黃初初和范柯推進去后,急忙看向藍辛骼,說道:“快來!”
藍辛骼還在射擊那些怪物,人和動物很容易倒下,但是那一個人手肉團不容易阻止,它碾壓著其他怪物的身體,滾滾向他們轉過來。
藍辛骼見門開了,連忙一轉身,就進入了隔壁的車廂。
邊瑰早就站在了門邊,等他一進來,立刻就把門關上了。
“嘭!”肉團軀體重重地撞在了門上。
邊瑰迅速在車廂找到了一根把手,把鎖的位置卡住。
四人就這樣,面對怪物,靜靜觀察,然后往后退。
怪物在這之前被藍辛骼攻擊,身上明顯缺了一大塊,每一次撞擊門,血肉都會繼續往下掉。
按照這個勢頭,肉團光是自我消耗,都能成為一塊廢肉。
偏偏的,列車又一次進入了隧道。
“完了。”藍辛骼拿出口袋里的最后五發子彈。
當列車走出隧道,他們跟著玻璃門,看著怪物們又一次重組成功。
這就是那位神父的能力,賜予人無限循環,從死亡走向新生。他并沒有主動攻擊過他們一次,但是只需要憑借他的能力,就可以把他們耗死。
“沒關系。”藍辛骼安慰他們,“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你們注意一下身后,等會會有一輛列車撞過來,穿透這輛地鐵,相交的時刻,我們必須上去。”
將怪物們全部擊潰,并不是離開的關鍵,乘坐上那輛列車,才可以逃離這個地方。
怪物們重組完畢,并排站著,虎視眈眈地盯著藍辛骼。
他們雖然是無限重來,但是保留著之前的記憶,藍辛骼兩次攻擊他們,給他們帶來了疼痛的記憶,不敢隨意前進。
“這里還有子彈。”邊瑰屁顛屁顛地打開背包,湊到藍辛骼的旁邊去。
藍辛骼伸出左手,按在他的臉頰上,將他推走,嫌棄道:“尺寸不一樣。”
說完,他舉起手槍,環視這個地方一眼,尋找可以制造障礙物的物品。
事實上,并沒有多少能利用的東西。
藍辛骼的呼吸變得急促,早被沾滿了鮮血的臉變得陰森起來。
那些怪物在原地徘徊一陣子后,最后還是決定,一窩蜂地朝這個車廂沖了過來。
藍辛骼抬起手槍,決定先一心一意決定眼前的危機。
就在他預備好了那些怪物會沖破這個門的時候,那些怪物,突然在門口停下來了。
藍辛骼愣住。
怪物們似乎被一道力推著,一點一點,往后挪開,它們的視線,也從藍辛骼的身上,轉向了旁邊。
藍辛骼順著它們的目光,轉過了頭。
只見黃初初伸出了雙手,咬住牙齒,額頭上的汗不斷流下,她仿佛隔空頂著什么東西,然后終于撐不住了,手往前一推,身體直接往前摔在了地板上。
“嘭!”那些怪物們領空往后一甩,直接往后,撞在了椅子上。
藍辛骼用訝異的眼神看著黃初初。
黃初初的表情看上去比藍辛骼還要驚悚,她從地板上爬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后和藍辛骼對視,急切地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這是什么?我只是想要幫你,想著說,如果可以把它們推走就好了,然后……”
然后她的雙手仿佛就有一道和她做對抗的力道,她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去,只能努力往前推。
而她這樣做了,那些怪物就被她推倒了。
如果是從前,藍辛骼會說,哇,特異功能者。
經過了祝云青的科普后,他開始明白了黃初初這種人的存在叫做,特殊縫隙人。
那些怪物被撞擊在地板上后,迅速站了起來,這一次,它們不再猶豫,從各個方向,沖擊向玻璃門。
“再來一次,把它們都拍開。”藍辛骼對黃初初命令道。
“我怎么可能把這些東西拍開!”黃初初慌張地和藍辛骼對吼。
“你想象隔空扇它們巴掌,快做。”藍辛骼已經通過玻璃窗,看到一輛普通的白色列車,出現在他的視線范圍內。
不需要3分鐘的時間,他們就能離開。
怪物沖了上來。
黃初初在這里信任藍辛骼太久了,現在除了聽從他的話,也沒有其他辦法,于是乎,她盯著那些怪物,想象一巴掌扇過去的感覺,隔空大力揮了過去。
剎那間,那些怪物順著她巴掌的方向,被絕對的力量撞擊,重重地砸在了墻面上,或者地板上,引起了震動,列車差點往旁邊偏移。
“厲害。”藍辛骼直面特殊縫隙人的能力。
“藍辛骼,藍辛骼!”黃初初突然痛苦地喊叫他的名字。
藍辛骼轉過頭看過去。
“我的手……”黃初初的雙手突然腫脹,鮮血從她的手心流下,仿佛她的手收到了傷害。
“原來如此。”藍辛骼明白了,黃初初的能力為【特異功能】,可以移動空間內的物體,控制范圍目前沒有研究,但是起碼五米之內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她的能力啟動,會直接對她的身體造成損害“你嘗試想著把那只狗舉起來,砸向那個肉團。”
“我的手很痛……”黃初初害怕抬起自己的雙手了。
曾經被人打斷一只腿,也拖著殘軀贏了副本的藍辛骼殘忍地說:“做吧。”
黃初初沒有辦法,她伸出發抖的手,按照藍辛骼的吩咐,想象舉起那只狗,砸在了肉團的身上。
如同她的動作,骷髏狗被舉了起來,隨后飛向肉團。
“嗷嗚!”狗發出了慘叫聲,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
肉團閃躲及時,骷髏狗則被摔了個稀巴爛,留下一顆頭顱,凄慘地叫了起來。
“怎么樣?”藍辛骼問她。
“手還是很痛。”黃初初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不,我是問你,只舉起那只狗有沒有比較輕松?”藍辛骼在試探她的能力。
邊瑰蹲在地板上,護住范柯,看著藍辛骼的一舉一動。
黃初初點頭。
藍辛骼給她的能力追加了設定:可以輕松移動本身可以控制的物體,但是遠超本身能力外的,就會對身體造成重大負擔。
“真是幸運。”這種時候,藍辛骼感慨上了自己幸運A的體質,在九死一生之間,身邊居然有一個特殊縫隙人。
“你想做什么?”黃初初則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話。
藍辛骼的意思很簡單,他現在多了一個籌碼,列車在往這邊過來,這個游戲,又是以他的勝利告終。
“不要移動怪物,移動那個車廂里所有你覺得可以搬起來的東西,砸它們。”藍辛骼說完,將左輪手槍上膛,以防萬一,“手就算再疼也要堅持住,車就要過來了。”
黃初初聞言,眼中的光芒被希望點燃,盡管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身上發生了什么問題,但是她只管聽從藍辛骼的吩咐,移動著隔壁車廂里面的物體,全部扔向怪物們。
她的的動作全部奏效,黃初初沒有相信這是她的能力,她覺得一定是無所不能的藍辛骼,在她的身上施加了什么魔法。
就這樣,被催眠著,她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展現了她的能力,車廂內仿佛起了風暴,怪物和物品卷入其中,毫無反抗能力的,又一次變成了肢解的狀態。
當這一切做完,黃初初的雙手終于垂下,再也沒有辦法抬起來了。
“哥哥!”范柯提醒著這里的人一件事情,指著外面的窗戶。
一輛白色的列車,沿著交叉的軌道直直地沖著這個車廂撞過來了。
藍辛骼伸出雙手,一手按住邊瑰的肩膀,一手拿著黃初初的手臂。
列車飛馳而來,發出了刺耳的聲音,然后,車頭沖著他們,毫不猶豫地加快了速度。
白色的列車直接穿透了黑色的地鐵,兩輛車之間,形成了相交的位置,隨后,白色的列車還在加速,準備離開這里。
藍辛骼帶著邊瑰和黃初初站在相交的位置,頭頂的光一下子就亮了。
冰冷的座位,干凈的地板,這就是一輛普通的列車。
在白色的列車行駛到一半的時候,那位全身黑色的神父,又一次出現。他就站在他們前面的地方,黑暗的庇護下,冷眼看著四人。
他沒有追上去的意思,因為藍辛骼他們已經找到了正確的出口。
藍辛骼的右手抬起,用槍口對準神父。
神父知道手槍里面的彈藥并不能威脅自己,于是乎,他毫無反應地繼續站著,就在藍辛骼槍口最前面的地方。
他知道彈藥對自己沒有用,但是藍辛骼不知道。
藍辛骼始終相信這把伴隨自己闖蕩過無數難關的手槍,覺得說不定呢,子彈其實是有用的。
他這樣想著,扣動了扳機。
“砰!”
列車的最末尾車廂飛過,把藍辛骼他們都帶走了,因為一瞬間的位置移動,這一發子彈偏移了位置,打在了神父的大腿上。
身體不會被傷害的神父,突然間,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這一發子彈奏效了。
他跪在地板上,不敢置信地五聲顫抖著,雙手往上,如同祈禱神跡降臨的普通人。
而后,神父身后的玻璃門被狂怒的怪物們撞破,它們沖著這里唯一存在的人形物體,瘋狂地撕咬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唯一目睹這個場景的藍辛骼,眼睛睜大,金晃晃的眼眸里盛滿了幸災樂禍的嘲笑,張大嘴巴,滿臉的鮮血流下,顯示出瘋狂的模樣。
活該!
黃初初被他嚇得完全呆住了。
在一連串看不到笑聲后,藍辛骼迅速收起笑容,然后面無表情地掃了在場人一眼。
其他三人早就被嚇懵了。
“我累了,休息一下吧,終點站下車。”說完,之前狂笑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樣,他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座位前,把染血的外套脫掉后,直接癱坐在了位置上。
黃初初有很多想要問的問題,但是藍辛骼看起來太累了,而且似乎進入了發呆的狀態,根本不想理他們,再說了,更重要的是,她的雙手感覺要廢了。
“這個包里有一點醫療用品。”邊瑰還拿著藍辛骼的背包,他翻著里面的東西,拿出了一排創口貼。
這就是他說的醫療用品。
“不好意思。”黃初初痛到臉色蒼白,但還是秉持著基本的禮貌,和邊瑰說話,“醫生你的認知是不是有點問題?”
她現在的手,是創口貼可以處理的嗎?
邊瑰誠懇地說:“我是醫生,你要相信我。”
“你不是心理醫生嗎?”黃初初痛苦地喊叫起來。
她就算再不信任邊瑰,也沒有其他選擇了。不一會兒,邊瑰用所有的創口貼,把她的手都貼上了。
“姐姐。”范柯擔心地看著她,似乎也知道這樣的治療不靠譜。
這三個人的動靜和藍辛骼無關,他面無表情地發呆著,看著這輛列車載著他們,飛馳過一個個并不陌生的站點。
黃色的房間、巨大屏幕的電影院、骷髏森林、管道、走廊。
這就是他不久之前進入的副本。
原來,這個萊利小鎮,也是那個世界中的一部分。
地鐵往前行駛,邊瑰在光影變幻中,來到了藍辛骼的身邊,藍辛骼的腦袋一歪,直接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有人搖晃著藍辛骼的肩膀,和他溫柔說道:“醒醒。”
藍辛骼睜開了眼睛。
“終點站到了。”邊瑰告訴他這件事情。
一身是血的四人,就這樣站在了地鐵的門口。
列車漸漸平緩,廣播發出了聲音:“尊敬的各位列車,晚上好,本列車現在行駛至終點站,明湖門,請所有乘客在此下車,列車即將熄燈。”
除了萊利小鎮,海麗小鎮,他們終于聽到了其他站點的名字。
地鐵門往兩邊打開。
四人邁開腳步,離開了車廂。
在他們走后,地鐵傳來了叮叮叮的提示音,隨后慢慢將門關上,駛向了墻壁,消失不見。
藍辛骼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晚上將近12點的時間,他們站在站臺,滿身是血。
“啊,等會會有末班車,能到我們家那邊。”經常出門打工的黃初初,發現了正確的路線。
“那我呢?”邊瑰笑容勉強地指著自己,他和他們家可不是一個方向。
黃初初尷尬地撓頭。
“那你……”藍辛骼抬起頭看他。
邊瑰對上這張臟兮兮的臉。
“要不要來我家留宿?”他問。
邊瑰愣住。
很快,列車就進站了。
車門打開的時候,又是四個人一起走進了列車。
因為之前的經歷,黃初初對地鐵產生了一些恐懼感,但是她想象中的恐怖事情并沒有發生,而且因為現在時間太晚了,隔壁的車廂和他們坐的車廂都沒有人,所以并沒有人來追究滿身是血的四人。
回到了小區,黃初初帶著范柯走了,雖然她的心里有很多的問題,但是如今還是更加需要洗澡和睡眠。
藍辛骼領著邊瑰,站在公寓的門口,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里。
第一次拜訪藍辛骼家的邊瑰尷尬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知所措地看著地板,時不時瞥藍辛骼一眼。
“我的家有點亂。”把鎖打開后,藍辛骼想起了一件事情,抬起面無表情的帶血的臉,一本正經地預告著,等會邊瑰會看到一個亂七八糟的家。
“沒事,我的家也很亂。”邊瑰自然地回答。
不久之前還面臨詭異的危機,現在卻像個害羞又尷尬的小學生一樣,邊瑰覺得很割裂。
顯然,藍辛骼早就習慣瞬息萬變的身份和心情,他得到邊瑰的回應后,就把門推開,率先進去,將燈打開,說道:“關上門,記得上鎖。”
邊瑰進去后,連忙把門鎖上了。
“你真的進來了啊?”藍辛骼覺得神奇。
“不然我要這副模樣游蕩在街上嗎?”邊瑰沒有好氣地說道,然后轉過身體。
這一轉,他就被嚇到身體貼在了門上。
因為藍辛骼拿著一把水果刀,湊到了他的面前,刀尖鋒利,配合現在藍辛骼的模樣,仿佛他是一個連環殺人犯。
“吃水果嗎?”藍辛骼問,嘗試待客之道。
邊瑰笑得很勉強,說道:“感覺我更需要先洗澡。”
“哦,森*晚*整*理好。”藍辛骼往后走一步,放下水果刀,“洗浴間在那邊,我去給你拿睡衣。”
邊瑰松了一口氣。
藍辛骼住的是一房一廳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該有的家具都有,他確實會把東西亂扔,但是他的東西就不多,所以整個地方看起來還是算整潔的。
邊瑰去洗澡,終于沖刷掉了一身的污穢,唯一的問題就是,藍辛骼給他的睡衣,褲子短了,上本身的扣子不能扣全。
“你睡我的房間吧。”當邊瑰從洗浴間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身是血的藍辛骼坐在凳子上盯著他。
邊瑰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視覺沖擊太大了。
“謝謝你收留我,我睡沙發就可以了。”邊瑰搖頭。
“是我連累你的,你就睡我的房間吧。”說完,藍辛骼帶著睡衣,進入了洗浴間。
等藍辛骼洗完澡等時候,他再出來,就發現邊瑰躺在了沙發上,他太高了,膝蓋靠在扶手處,小腿直接垂下,睡衣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扣不下去,直接就敞開了。
“你這樣,不如直接躺地板。”藍辛骼鄙視他。
“感覺你這兩天沒有掃地。”邊瑰才不躺。
藍辛骼走過去,雙手抓住他的手臂。
邊瑰還沒有反應過來,藍辛骼就要將他往地板上扯。
“喂喂喂!不要!我剛洗完澡!有話說話,不要動手!”
在一陣令人身心疲憊的推拉后,邊瑰成功躺在了藍辛骼的床上,而藍辛骼找來了第二件被子,睡在床的那一側。
“你可千萬不要對我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邊瑰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臉沉重地說,“我不是隨便的人。”
藍辛骼拿起床頭柜上的杯子,吃了藥后,橫了邊瑰一眼,冷淡地說道:“我吃了藥,就會睡得很死,根本就不會知道旁邊躺著的是活人,還是死人。”
“喂!”
吃完藥,藍辛骼蓋上被子,安心地在床上躺下。
忽然,他感覺旁邊的人在動,朝他挪了過來。
“你要是害怕,可以抱著我的小熊睡。”他之前在夜市玩打氣球的游戲,贏了一個小熊娃娃。
“不可以抱著你睡嗎?”邊瑰詢問。
“不可以。”藍辛骼誠實地說,“因為我懷疑你喜歡男人。”
“哪里?”邊瑰笑出聲。
“你之前進入海麗小鎮的時候,對著那個長得不錯的警察,一臉色瞇瞇的樣子。”藍辛骼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污蔑……”邊瑰沒有想到自己會被這樣冤枉。
藍辛骼沒有回應他,因為在過量藥物的干擾下,他早就困了,直接睡了過去。
邊瑰覺得沒有意思。
夜深沉沉,一只蠕動的章魚觸手,突然出現,隨后順著藍辛骼的腳,一下子壓在他的身上。
意外的是,這一次,藍辛骼完全沒有意識這件事情。
第57章 幸運兒還是倒霉鬼 我送你回家吧
當你要描繪愛情的時候, 你不能只說我愛你,因為你清楚知道,你的愛根本不足以使他信任, 要在愛里埋進陰謀詭計,使他生疑,讓他好奇,這樣, 等他探索進了一切, 確實可以在你的墳墓前, 明白一切都并非你的虛情假意。
當邊瑰醒來的時候,他的腦子很快就重新轉動,想起睡前發生的事情,連忙悄悄轉過身體,在稍微整理完表情,把自己的劉海分好后, 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重新轉過身體,睜開眼睛。
他想象中的場景并不存在,旁邊的位置空空如也。
邊瑰覺得沒有意思, 立刻將手從被子里抽出來, 身體攤在床上。
他等了好一會兒, 沒有在這個屋子里聽到其他聲音, 立即裝模作樣地喊了起來:“小寶貝, 你在嗎?我很害怕。”
并沒有回應他的聲音。
邊瑰干脆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頂著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
屋子里沒有人走動的氣息,邊瑰可以確定藍辛骼離開了這間屋子了。
邊瑰環視四周,發現藍辛骼的房間和客廳差不多, 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的東西大約是不存在的。
這里比較新奇的,大概就是有兩個衣柜了,一個大一點,一個小一點。
藍辛骼看上去并不像是熱衷打扮的人,為什么會在房間里放兩個衣柜?
邊瑰知道的,趁主人不在家,亂翻別人的東西,是十分無禮的行為。
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應該這樣做。
他這樣想著,然后迅速下床,把最大的柜子打開了。
一瞬間,滿滿當當的現金映入眼簾,而且因為他打開柜子的動作,最上面的一疊錢直接掉到了地板上。
邊瑰無言地站立了兩秒,隨后彎下腰,把錢撿起來,放回原來的位置后,把柜子門關上了。他接著打開了小一點的柜子,里面終于放的是衣服,里面的衣服基本上是暗色系,以方便舒適為主,好不容易看到兩間有設計的外套,他就發現是自己的衣服。
邊瑰把柜子門再一度關上,然后有一種直覺,直接蹲下去,手伸進床底下。
他確實摸到了什么。
當邊瑰把箱子拉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放置好的子彈和炮彈,還有手槍。
如果他不是已經確定藍辛骼進入副本的事情并非謊言,現在就要懷疑他是個恐怖分子了。
邊瑰把箱子推了回去,再看這個地方一眼。
這個地方真的是一目了然,該看見的東西,都能看見。
但是邊瑰還是發現了一個微妙的地方,墻壁上有一塊隱秘地有分割線的區域。他的手放在墻壁上,摸索著,然后打開了墻壁上的一個小方格的門。
可惜只是找到門是沒有用的,因為藍辛骼還在里面上鎖了,不僅需要鑰匙,還需要密碼。
就在邊瑰的好奇心越發強烈,甚至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手的時候,這一間隔音設備劣質的屋子,傳來了樓梯間的腳步聲。
有人在上樓梯了,而且腳步很穩。
邊瑰只能放棄探索的好奇心,邁開腳步,應迎上去。
當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藍辛骼走進屋子的時候,邊瑰也正好從房間走出來。
“你醒了?”藍辛骼反身把門關上,“我出去買了一點吃的,順便去給你買了一身衣服。我們那兩套衣服沾滿血,沒有用了,我拿去燒了。”
“你燒血衣。”邊瑰覺得有點好笑,右手的手肘撐在門框上,手背托著臉頰笑得古怪,“如果被拍到了,就要懷疑你殺人,毀滅證據了。”
“有證據,但是哪里來的尸體?”藍辛骼不以為意,然后往邊瑰的方向走去,遞給他一個袋子,“里面有牙刷毛巾,還有衣服,早餐我先放桌上。”
“做得真不錯啊。”邊瑰夸獎道,隨后接過袋子,轉身去了洗浴間。
藍辛骼在他的身后,有點自滿地挺起胸膛。
他就是這樣能干。
等邊瑰關上浴室的門是,一朵黑色的蒲公英立刻從柜子的頂端飄了下來,它用比人類少一半的五官,擺出了驚悚的表情,小聲吶喊道:“你搞什么啊!帶了什么東西回來?”
“躲起來,不許出聲,不要被發現了。”藍辛骼手一拍,把煤球打了回去。
煤球的身體黏在柜子邊,有苦難言。
邊瑰很快就洗漱完畢,穿著藍辛骼給他買的衣服出來了。
因為衣服是就近買的,所以款式十分普通,就是黑色長袖和褲子。
邊瑰穿著這身衣服的時候,有一種偷了藍辛骼衣服的感覺。
“好看。”藍辛骼開口就稱贊。
邊瑰清楚他只是不想讓自己對這套衣服有所抱怨,所以才會攔在自己前面,說這番話。
“我買了很多早餐,你看看想吃哪一樣。”藍辛骼把東西都擺在桌面上。
邊瑰看著起碼四人份的早餐,懷疑道:“你說要補償我,單獨和我一起吃飯,不會就是這一頓吧?”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小氣了。
“我不是那種人。”藍辛骼控訴道,“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就好。”邊瑰安心地拿起一次性筷子,順手打開后,遞給了藍辛骼。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一頓像樣的飯菜了,當開始吃第一口美食后,就忍不住大口吃了起來。
兩人把四人份的早餐吃完了,然后靠在沙發上休息。
“你都不害怕的嗎?”藍辛骼突兀地開口問話。
“怕什么?怕你下毒嗎?”東西都吃完了,現在才問這句話,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我是說在萊利小鎮發生的事情。”他今天早早起床,就是因為接到了黃初初鬼叫的電話,她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之前發生的事情,現在在延遲發瘋。
有黃初初做比較,邊瑰未免也太淡定了。
邊瑰聞言,手攥成拳頭放在胸口,擺出明顯焦慮害怕的神色,對著藍辛骼,清晰地說道:“我其實很害怕啊,尤其一大早看不到你的時候,都要嚇死我了。”
越是清晰明了的情緒表達,藍辛骼就越好理解。
他伸出手,拍了拍邊瑰的手背,干巴巴地安慰道:“沒事的,我不是帶你出來了嘛。”
邊瑰覺得好笑。
“這一次謝謝你載我過去,你的衣服、車子、精神損失費,你都可以列出來,我會給你賠償的。”藍辛骼財大氣粗。
“哇,你那么有錢嗎?”邊瑰故意看著他的小家,露出不相信的嘴臉。
“你別管我,反正你需要多少錢,到時候發信息給我就可以了。”藍辛骼豪氣干云。
“錢還好說。”邊瑰夸張地嘆氣,“就是感覺之后會經常做噩夢,睡不著覺了。”
“你這么麻煩。”藍辛骼相當不屑,“那到時候,你就給我打電話吧,如果你實在很害怕,我會過去陪你的。”
他過于大方,讓邊瑰都懷疑起他是不是被別人的魂魄移居到這副軀體里了。
“原來你說的,都是真的啊?”邊瑰舊事重提。
“都是真的啊。”藍辛骼知道他說的是哪一件事情。
“所以你也是真的有一個朋友……”
“被50米長的章魚吃掉了。”藍辛骼接下他的話。
這本該是很悲傷的事情,但是因為兩人之間過于嚴肅,邊瑰最后憋不住,笑出聲了。
“是真的啊。”藍辛骼以為他又在懷疑自己。
“咳咳,好。”邊瑰收起笑容,態度盡量認真一點。
“你不信就算了。”藍辛骼不想理他了。
“你現在說你是神,我都不敢不信了。”經歷了未知的一切后,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嗎?
“我是神經病。”藍辛骼吐槽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是了是了。”邊瑰沒有反駁的意思。
藍辛骼尷尬地望著天花板,他的家里還是第一次進人,實在是讓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么招待客人。
“吃水果嗎?”藍辛骼只好又這樣問。
邊瑰勉強笑道:“我剛吃飽呢。”
“那么。”藍辛骼又問,“你要回家嗎?”
這么清晰的逐客令,邊瑰還是第一次聽到。
天可憐見,藍辛骼是純粹是擔心他想要回家,根本不是什么逐客令。
邊瑰只感覺自己被趕了,低落地說:“那我回家行了吧!”
藍辛骼聞言,站起來,告訴他:“那我送你。”
邊瑰:“!!!”
再坐一下都不可以嗎?
在這種無人想要進一步解釋自己心理的情況下,邊瑰委委屈屈地起身,藍辛骼就直接把他送出去了。
藍辛骼出門的時候,只穿著輕便的衣服,也沒有背背包,邊瑰以為他大概就送自己到樓下,結果一直把他送到馬路邊。
“你在做什么?”邊瑰終于忍不住問了。
“我送你回家啊。”藍辛骼已經說過一次了,他剛好看到一輛出租車過來,立刻伸手去攔。
邊瑰忐忑不安地上車了。
他坐在最邊上,藍辛骼扶著車門,皺眉看他。
邊瑰理解了一下,屁股挪向旁邊的位置。藍辛骼這才有空間進去,隨后關上車門。
“報地址。”藍辛骼戴上安全帶。
邊瑰向司機說話,報上了小區的名字。
藍辛骼無聊的時候,會看很多路邊的人給自己派的傳單,其中,他就看過城市地圖和房地產廣告。邊瑰住的小區離這里不遠,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是有名的豪華小區。
車輛到達目的地,邊瑰下車后,準備轉身謝謝藍辛骼,讓他回家路上小心點,就見,藍辛骼也從車上下來了。
車門關上瞬間,拿到錢的司機就跑了。
邊瑰和藍辛骼四目相對。
“你到底想要送我到哪里?”邊瑰惶恐不安。
“家門口?”藍辛骼看到他的表情,改變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
邊瑰戰戰兢兢地轉過頭,藍辛骼看他腳步一動,立刻就跟了上去。
這一趟下來,藍辛骼成功知道了邊瑰家里的具體地址。邊瑰家的門鎖是密碼鎖,他輸入號碼后,門就開了,他本來可以進去后就關門,但還是轉過身,不好意思地問藍辛骼:“你要進來坐一下嗎?”
“下次吧,你今天一定需要休息。”藍辛骼覺得自己很貼心。
邊瑰勉強地笑了。
“有事情可以隨時聯系我。”藍辛骼還是這句話。
“啊,我的手機,在原來的衣服里面。”邊瑰訝異地抬起眼睛。
“幫你拿出來了。”藍辛骼利落地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機給他。
邊瑰:“……”
那你倒是早點給他。
“怎么樣?”藍辛骼問。
“什么怎么樣?”邊瑰覺得好笑。
“要我送你進房間嗎?”藍辛骼主動要求道。
邊瑰露出揶揄的笑容,就在他準備點頭的時候,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只好遺憾地拒絕了藍辛骼,說道:“我沒有那么脆弱,等你方便了,我們再一起出去吧。”
“好……”藍辛骼的聲音變小。
“那么,拜拜。”邊瑰朝他揮手。
藍辛骼學著他的樣子揮手。
“走吧。”邊瑰沒有關上房門。
藍辛骼轉身就走了,邊瑰就這樣目送他,一直到電梯口。當他確定藍辛骼真的離開后,才把門關上。
門緊閉的瞬間,邊瑰突然走向桌子。
上面放了一個信封。
他的房子,應該沒有給別人留過門。
邊瑰拆開信封,上面只有一句話,還有一個地址。
“我們該談談了,西蒙·奧蘇利文。”
邊瑰隨意將紙團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隨后拿出了放在桌面上的火機和香煙,點燃一根后,直接坐在沙發上。
他現在的動作豪邁,和之前文雅的模樣完全不一致。
而藍辛骼,在標記他家的地址后,轉身回家了。
他其實也有擺脫邊瑰的意思,因為他還有一點事情要忙。
安靜的小屋里,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祝云青自從住進這個地方后,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她感到奇怪,但還是去打開了門。
“最近過得好嗎?”藍辛骼的臉闖進她的眼簾,他上下掃了她一眼,不解地問,“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祝云青穿著一身酒保的衣服,蓬頭垢面,看上去似乎剛到家。
“工作的衣服啊,在這個世界待下去,我也要吃飯的。”祝云青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后把馬甲脫掉,隨意扔在沙發上,露出白色的襯衫和西褲,“我最近在酒吧工作,時不時當保安,時不時當酒保。”
短短幾日,她已經完美地融入了打工人的身份。
“你有什么事嗎?”祝云青認為他要是沒有大事,她就要睡覺了。
“帶一個人來見你。”藍辛骼讓出位置,讓站在他身后的人走進來。
從英姿颯爽的隊長,變成睡眠不足的打工人,祝云青抬起頭,對上黃初初那雙明亮而又單純的眼睛。
這讓祝云青感覺自己最近過得實在是不像樣。
藍辛骼關上門,和她說道:“其實我前幾天遇到了一些事情,本來就想找你商量,但是你不在家,也沒有給我留下手機號碼。”
之前他陷入循環的時候,本是想找祝云青商討解決方法的,但是他敲門幾次,祝云青都不在里面。
“我沒有手機,而且最近排班很多。”祝云青托著自己的下巴,越發感覺到自己的滄桑,“不管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嗎?這又是誰?”
“這位是代理房東。”藍辛骼介紹黃初初,“黃初初。”
“要房租嗎?!”祝云青激動起來,隨后低聲下氣道,“能不能寬容多幾天,我還有半個月才放工資。”
“這位是我和你說的縫隙人,祝云青。”藍辛骼介紹祝云青。
“你啊……”祝云青有氣無力,無奈又生氣,“你不要在外面到處說那些事情,后果很麻煩的。”
“沒關系,我不會說出去的。”黃初初瘋狂擺手。
祝云青看了兩人一眼,嘆氣了。
“我懷疑她是特殊縫隙人。”這就是藍辛骼把黃初初帶來和祝云青見面的原因。
此話一出,原本半死不活的祝云青突然皺眉,然后正襟危坐,語氣嚴肅道:“這位先生,這不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事情。”
黃初初夾在兩人中間,左右為難,擔心他們會因為她吵起來。
“我們之前進入了副本。”藍辛骼長話短說,“然后發現她有控制物體的能力,如果不是特異功能,就是你說過的特殊縫隙人了吧。”
祝云青愁眉不展,視線轉向一旁的黃初初。
黃初初和她對上眼睛,眨巴了一下。
“好吧,是不是,測試一下就知道了。”祝云青疲憊不堪地抓了抓腦袋。
“怎么測試?”黃初初主動搭腔。
“你的能力是什么?”祝云青問。
聽到這個問題,黃初初手足無措,最后她的回答是:“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移動一些東西,輕一點的很輕松,重一點的很難。”
祝云青對她示意桌面上的一副撲克牌,要求道:“那你用你的能力,把牌交到我的手上。”
黃初初聞言,緊張地站直,隨后伸出自己的右手。
她想象自己的手已經拿到了那副撲克牌,隨后一轉手腕,傳送到祝云青的手上。
按照她的想法,那副撲克牌真的飛了起來,隨后沖向祝云青。只是她還不能自如地控制力道,那副牌直接打在了祝云青的臉上。
祝云青:“……”
她伸出手接下往下掉的撲克牌,隨后摸了摸鼻子,有鼻血流出來了。
“對不起,對不起!”黃初初沒有想到自己會傷害她,慌張地沖向祝云青,連連道歉,抽出放在桌面上的紙巾,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幫她擦鼻血。
“不用和我道歉了,我才要道歉。”祝云青抬起臉,看著黃初初無辜的面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你好像真的是特殊縫隙人。”
縫隙人是一種注定流浪的身份,更別說特殊縫隙人。
接下來的時間里,祝云青給黃初初科普了一下縫隙人的存在。
“那祝小姐,你現在還在做任務嗎?”黃初初聽到她的經歷后,好奇她如今的狀態。
“我的小隊沒有了,我不會貿然去副本。”祝云青是聰明的,“但是縫隙人不工作,是沒有存在意義的,所以我會做一點信息采集的工作,上交給團隊。”
“團隊?”黃初初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聽不懂。”
自從他們開始交流后,藍辛骼就坐在對面,適時地保持了緘默,看著一無所知的黃初初在不經意間套取祝云青的信息。
祝云青知道黃初初身為縫隙人,遲早會被這個世界驅趕,因而,恨不得把一些基本的知識都告訴她,免得她最后渾然無知地死在哪個世界。
“我們的組織有一個監視團隊,會監視和記錄我們縫隙人的工作,一旦我們消極工作,或者陽奉陰違,就會被記過,不嚴重的扣分,嚴重的情況下就會把我們直接扔向太空。”祝云青摸了摸鼻子,確定自己沒有再流血,“所以我們是不敢隨便偷懶的。”
“扔向太空會怎么樣?”黃初初好奇。
聽到這樣的問題,祝云青覺得很好笑,也許是因為她想不出其他答案吧,因而直言不諱道:“人在太空,就會死啊。”
所以她剛才才會說,很抱歉知道你是一個縫隙人。自此以后,你的人生會越來越難。
“啊?”黃初初被嚇到,手顫抖了一下。
“死對一些特殊縫隙人來說,并不是結束,到那時候,說不定死亡才是恩賜。”祝云青身為一個收集信息達人,其實知道的事情比很多縫隙人都多。
“什么意思?”藍辛骼忍不住開口問話。
“嗯?”祝云青笑著說,“特殊縫隙人,你以為什么意思,就是他們的能力特殊。有一些縫隙人,也許能力類似死而復生,這就意味著,他們會一直在太空中死去、重生、死去。或者對于一些縫隙人來說,軀體并不重要,有可能是意識體,或者什么,也就是說,身體死了也能活著。這就意味著,他們的身體死了,但是意識要在漆黑的太空中一直飄蕩,那不就是比死更痛苦嗎?”
藍辛骼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神奇。”黃初初不能理解。
祝云青揮揮手,讓她不要在意:“我隨便舉個例子的,大部分都是直接死的。”
“那么,藍辛骼也是特殊縫隙人嗎?”黃初初突兀地轉移了話題,在她的眼里,藍辛骼之前展示的能力,強得不像人。如果他也是特殊縫隙人,他們恰巧組隊的話,是不是她就不用被扔到太空了?
祝云青看向藍辛骼。
藍辛骼聽到這個問題,第一時間搖頭,告訴兩人:“我只是體質比較幸運而已,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是什么縫隙人。”
“是的,如果你是縫隙人,你一定會在某一天知道,而且大部分都是在20歲之前。”祝云青知道藍辛骼的年紀,“所以藍辛骼一定不是。”
“怎么會知道?”黃初初不解。
祝云青看著她,笑了,隨后神神秘秘地說:“你很快就會知道。”
那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再多的訊息,不適合在這個時機透露,祝云青故意拿出手中的撲克牌,好奇地問藍辛骼:“你到底有多幸運?”
“你之前已經見識過了。”藍辛骼認為這是一個無聊問題,“我在上千扇門里,選擇了正確的那一扇門,帶著你出來,這還不夠幸運嗎?”
他除了那一次被煤球質疑,懷疑了一下自己的幸運,其余的時間都對自己深信不疑。
祝云青早就想要測試一下他的能力了,她把撲克牌面向自己,最后選擇了兩張牌,反復洗牌后,放到桌面上,告訴他:“兩張牌里面,有一張是鬼牌,你能選出來嗎?”
二選一。
藍辛骼沒有見過這么必贏的局面,他的手隨意伸向一張牌,翻了過來。
就是鬼牌。
“不錯嘛。”祝云青把鬼牌翻回去,沒有檢查另一張牌,而是在藍辛骼的面前,再加了十張牌,她最近在酒吧兼職,練習到了行云流水的洗牌功夫,她洗完牌后,把牌在桌面上攤開,“這里是十二張牌,你再把鬼牌選出來。”
她的話落音,藍辛骼就隨手用手指點中一張牌,將其拿出來,隨后翻開。
這張就是鬼牌。
祝云青不斷在原來的數量上,疊加撲克,隨后讓藍辛骼選出鬼牌。
如果說藍辛骼有技巧,那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他幾乎就不看祝云青的動作,隨后抽出一張牌,都能命中目標。直到在整副牌和鬼牌混在了一起,他都沒有失手。
他的幸運根本就是超脫常理的。
“嗯嗯嗯。”祝云青不得不開始懷疑,藍辛骼究竟在上一個世界,做了什么,得到什么了?
“祝小姐看起來很累。”黃初初發現祝云青的眼皮越來越往下掉,腦袋也在一點一點的,“我們下次再來拜訪吧,你先休息。”
她說的有道理,藍辛骼把黃初初的聯系方式塞給祝云青后,就帶著她一起離開了。
“不對啊,有問題,太有問題了。”看著眼前全部翻過來的撲克牌,黃初初實在是想不出,藍辛骼究竟為什么擁有這樣幸運的體質。
她昏昏沉沉,腦袋一片漿糊,根本就思考不了。
祝云青察覺到自己太困了,果斷地放棄了思考,準備把撲克牌收起來,拋下一切煩惱去睡覺。中途,她的手一軟,沒有拿穩盒子,手中的撲克牌不受控制地掉到了地板上。她急忙伸出手去接,但是最后,只抓到了一張牌
一張鬼牌在她的手里。
祝云青愣愣地低下頭,當她看到地板上那些翻過來的牌面時,睡意一掃而空。
她突然慌張地趴在地板上,將所有的牌都翻到正面。
地板上有一張鬼牌、兩張鬼牌、三張鬼牌……
祝云青數完后,發現加上她手中的這一張鬼牌,足足有八張一模一樣的紙牌,而她之前和藍辛骼玩了七次抽鬼牌的游戲。
因為這駭人的事實,祝云青的腦袋快速運轉,并且得出來一個可怕的結論。
藍辛骼不是找出了鬼牌,而是把抽出的牌變成了鬼牌。
無中生有。
同時,還有一件可怕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們玩了七次游戲,第一次甚至是二選一,他都沒有選中。”
這哪是什么幸運體質,分明是個超級倒霉鬼。
第58章 他有什么罪 天啊,他要去蹲牢房了……
離開了祝云青的屋子, 黃初初的表情看上去憂心忡忡。不如說,自從那天她站在海麗小鎮的站臺上的那天起,這個世界已經和她的認知不一樣了。更加可怕的是, 祝云青說她遲早會被這個世界逐出去,那么,到時候,她會去哪里, 要面對什么?
為了活下去, 真的只能反復經歷之前可怕的事情嗎?
不聽話的縫隙人會被扔到太空。
但是有沒有人來告訴她, 在副本里面死掉的縫隙人,是不是也和普通人在副本里面死掉一樣,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我是超級幸運的體質。”藍辛骼看著她惴惴不安的模樣,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關于這一點,最好玩的是什么, 你知道嗎?”
黃初初抬頭看他, 慢慢地搖頭。
“帶你去見識一下。”藍辛骼用手指,指著不遠處便利店的方向。
黃初初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兩個人來到了樓下便利店, 藍辛骼指著一款開蓋有獎的冰淇淋, 隨后在有兩個人的情況下, 只買了一盒冰淇淋。
他付賬的時候, 老板看著兩人, 再看著只拿一個勺子的男生,感慨不已,但還是把錢收下,不多說了。
藍辛骼拿著冰淇淋, 和黃初初在外面的長椅上坐下,自信地說道:“這盒冰淇淋一定中獎了。”
“嘿嘿,那么巧嗎?我不信。”黃初初對他經常掛在嘴邊的幸運體質,根本就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藍辛骼在黃初初懷疑的目光下,將冰淇淋的蓋子打開。
“哇!”黃初初不敢置信地拿起那個蓋子,喜笑顏開,居然真的中獎了。
“拿去換吧。”藍辛骼對著她揮手。
有時候得到免費的東西,總會讓人特別興奮。
黃初初一時忘記了煩惱,笑著跑進便利店,換了一盒雪糕出來。她在藍辛骼的旁邊坐下,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告訴他:“老板看到中獎的蓋子,還覺得奇怪,說以為自己把那一批貨物都賣完了,沒有想到居然還有剩的,太幸運啦!”
“嗯嗯嗯,我就是這樣好運。”藍辛骼無所謂地舉起勺子。
“這個幸運真的不是什么能力嗎?”黃初初對未知世界的一切都感興趣。
“這樣說起來。”藍辛骼開始沉思,“其實我也不是一直這樣幸運的。”
不如說,他以前挺倒霉的。
他萬事都有做下一步準備的習慣,就是因為他以前總是會遇到倒霉事。
“但是某一天開始,就變得很幸運了。”藍辛骼有點得意,“這證明了人的運氣是守恒的。”
“你怎么樣變得幸運的,教教我吧。”黃初初比起所謂移動的能力,更想要幸運的體質。
“嗯嗯嗯。”藍辛骼瞇起眼睛,在冰冷的秋風中,把雪糕送進嘴里,艱難地回憶起一切的起點,“是我不小心進入上一個副本世界的時候吧,那時候西蒙帶上我,一隊人一起闖一個叫做水迷宮的副本。說是水迷宮,其實下面是巖漿,如果走錯路,摔下去以后就會被融化。西蒙他們都成功逃脫,結果剩下我,最后一步路,是毫無提示的,純靠運氣的二選一。我選對了,出去以后,西蒙對我說,我真好運。”
藍辛骼雖然不知道他的長相,但是他看到自己從迷宮出來的時候,那道喜悅的聲音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腦海。
你真好運。
是嗎是嗎?
藍辛骼控制不住自己,把這個念頭深深植入自己的腦海。
神奇的是,自那天開始,他的好運氣根本抵擋不住,萬中選一,都能不失手。
“西蒙是誰呀?”黃初初好奇。
“我之前的隊長,一個死人呀。”藍辛骼笑瞇瞇。
雖然藍辛骼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笑著的,但是黃初初下意識知道不能繼續這個話題了,她咬著勺子,生硬地把另一個人扯進來:“邊醫生還好嗎?”
“我森*晚*整*理看沒有人比他更好了。”藍辛骼淡淡然地說道,“不過放心好了。”
放心什么?
黃初初猜不到這句話的意思。
“我已經標記了他家的住址。”藍辛骼確實是故意送他回家的。
“標記這個詞太可怕了。”黃初初往嘴里塞冰淇淋,“我要是不知道你們的關系還不錯,我還以為你是個變態殺人犯,記下醫生的地址,是為了謀殺他。”
藍辛骼聞言,忍不住笑出聲。
黃初初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怎么知道不是呢?”也許他就是這樣想的。
黃初初的身體頓住,因分不清藍辛骼的玩笑話和真心話,而在風中顫抖。
“不會的,你們沒有什么沖突。”黃初初重振旗鼓,拾回對藍辛骼人性的信任。
藍辛骼不回答她的問題,繼續往嘴里塞冰淇淋。
黃初初越發不自信,小心翼翼地問:“沒有的吧?”
“對了,我想要提醒你一件事情。”藍辛骼不玩弄她了,“我雖然不懂什么縫隙人,但是我懂副本。一旦進入副本,以后就會更加容易撞上副本。這一次我能接到你的信息趕過去救你,純粹是好運,千萬不要抱著每次都會有人救自己的僥幸。所以呢,你要隨身攜帶防身的武器,至于其他需要的東西,看你自己。”
黃初初這才反應過來,說道:“這就是你每天都背著一個沉得要死的背包的原因嗎?”
藍辛骼那個背包,確實裝的東西各種各樣,甚至連炸彈都能掏出來。
“我一般不會隨身帶著炸彈,我真的不是怪人。”藍辛骼解釋,“因為你聯系我,我確定自己會進入副本,所以才會帶更多的武器。”
平常裝著手槍和子彈,他已經覺得自己很神經質了,如果再經常帶著炸彈,藍辛骼都會覺得自己該進精神病院住一段時間了。
“行吧,今天就這樣了,我要回家了。”藍辛骼已經吃完冰淇淋,站起來,把垃圾扔進垃圾桶,“這幾天在外面的時間太久了,我感覺我要死掉了。”
“藍辛骼!”看他毫無念想地想要走了,黃初初連忙喊住他,問起另一個在意的問題,“在副本里的其他人呢?”
那一天,和他們一起進入副本,卻沒有出來的人,最后的結局是什么?
“你可以多看看新聞。”藍辛骼沒有直接回答問題,擺擺手,走了。
藍辛骼轉身回家,首先打開了電視。
電視下面的滾條在更新最近的失蹤人員名單,其中就包括他不陌生的幾個名字:宋颯、林語晨、何倩、王仁時、熊朗。
那些在副本里面沒有辦法回來的人,就這樣成為了失蹤人員。
藍辛骼打開那個熟悉的論壇,他當初發的那條求助的帖子,現在火了,有一半人把他打為炒作的無聊人,一半人結合最近海麗小鎮的地鐵停運的消息,覺得藍辛骼說的都是實話。
棉花糖融化了,這個給他提供信息的人,之后仍舊不斷給他發信息還有頂帖,似乎很擔心他。
網友123:所以,樓主現在還活著嗎?成功從海麗小鎮出來了嗎?
最后一條回復是這個。
藍辛骼頂著“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的ID回了信息:活著回來了哦。
他的回復,讓這個帖子又一次到了論壇的首頁。
兩分鐘后,這個帖子徹底爆了。
爆米花:什么?什么?我以為是編故事釣魚,帖主一擊擊落了,結果又出現了!
黑色遙控器:什么意思?樓主你真的去了萊利小鎮了嗎?
人民警察:???
開心果:真的假的?有拍照片嗎?讓我看一看。
棉花糖融化了:你終于上線了!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又沉寂了。
就在大家的熱情漸尖消退的時候,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上傳了一張教徒們披著黑色的斗篷,聚集在廣場的照片。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嘿嘿,在等他們開會的時候太無聊了,順手拍的。
網友123:66666.
開心果:我已經不知道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了。
東太后:我查了一下,不是網圖。
為何不拜:自己擺拍的吧。
東太后:我又查了一下,萊利小鎮20年前的照片里,就有這個地方。
為何不拜:可以P圖啊。
人民警察:上面有個人說,你們之中有個壞人,讓你小心,你安全回來了,壞人呢?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唔,不好說。
藍辛骼一邊喝著飲料,一邊隨手回復熱情的網友的問題。
人民警察:什么意思?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今天不是更新了新的失蹤人口嗎?
來一瓶蘇打水:臥槽,今天的失蹤人口,有一個人認識,經常霸凌別人的人,真的很壞那種。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真的好壞啊,我都打算和另一個人一起作為獻祭品,救他們,結果他們轉身就把我們出賣了。
棉花糖融化了:祭品是需要真死的,偽裝的是不行的。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后面發現了。
為何不拜:那你還想著犧牲自己嗎?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不想了。
為何不拜:也就是說,當你發現祭品必須要死的時候,你送了其他人上去當祭品,借機讓自己逃出來?
來一瓶蘇打水:哇,樓上那個人,我忍你很久了,你簡直就是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為何不拜:你有病吧,他不就這個意思嗎?
開心果:樓主,你還有其他照片嗎?
人民警察:可以私聊嗎?
棉花糖融化了: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被章魚吃掉的藍眼睛在這個帖子下,留下了最后一個回答,然后就消失了,那個回答就是:嗯。
樓上的人問了他很多的問題,大家一時之間,根本不懂他這個嗯,到底是回答哪個問題。
對這個帖子的熱議越來越多。
小兔子恰恰:我把樓主這個嗯,代入了所有的問題,發現最恐怖的就是為何不拜那個老兄的問題。
——當你發現需要真正死亡的祭品以后,你是故意眼睜睜看著壞人去死的嗎?
——嗯。
自此,這個帖子就變成了新的都市傳說。
大約兩天后,藍辛骼背著一個背包,準備出門找晚飯的時候,他發現黃初初牽著范柯的手,穿得一身素凈,準備出門。
“你們是要去吃飯嗎?”藍辛骼懶得找飯店,想著要不干脆和他們一起去好了。
“是去吃飯。”黃初初告訴他,“你還記得我之前兼職的教會嗎?說今天要開一個晚宴,謝謝我們這段時間幫忙的人,還歡迎我們帶著家屬去,所以我就帶著小柯去吃飯了。”
其實黃初初和那個教會已經沒有關系了,但是介紹她去工作的阿姨和她關系不錯,她不好意思拒絕,所以就今天最后一次去教會了。
藍辛骼想了一下,厚著臉皮地說:“帶我一起去蹭吃吧。”
“當然沒有問題。”
無限教這一次晚宴的規模遠勝之前,他們包下了城區邊上的一整個酒店,宴請了這段時間的所有員工和臨時工過來吃飯,順帶他們帶來的家屬和朋友,人把三層小酒店塞得嚴嚴實實。
藍辛骼進門的時候,發現整個酒店的外面畫了一個巨大的法陣。
“這是我們教會的祈福法陣。”門口的工作人員注意到藍辛骼的目光,立刻上前解釋道。
藍辛骼微微點頭,不再在意。
進去坐好后,席間,時不時有人問一個問題:“這個酒店總有一股汽油的味道。”
“好像是因為不遠處有個加油站吧。”工作人員回答。
于是乎,這個問題又被輕輕掀過。
酒店的背后,一間本來應該作為酒店員工休息的公寓一樓里,一群穿著黑色的斗篷聚在了一起。
門口堆放著一罐又一罐的汽油。
“我們這一次獻祭酒店里的人,一定就可以得到永遠不死的密法。”
“是的,之前神父已經出現過兩次了,證明他可以和我們做交易。”
“我們,就把那個酒店里的人都燒了,關上門,放火。”
以眾多的死亡,換取無限的新生。
“我就說嘛,這個教的標志怎么會和萊利小鎮里的一模一樣,而且那個神父也出現在這里,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啊。”一道冷漠的陌生聲音鉆進在場的眾人耳朵里。
在場的人抬起頭,驚訝地看向發聲的地方。
本應上鎖的大門被打開,一個長相美麗、氣質陰暗的青年扶著門框,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
“我現在比較累,你們要是聰明的話,現在就放棄你們的計劃,各回各家,而我吃完飯也回家,你們覺得怎么樣?”藍辛骼早就猜到這個教想要做的事情,和萊利時是一模一樣的,“你們的神父已經死掉了,估計不會回應你們了,不要白費功夫了。”
他就這樣隨便把真相說出來。
“把他抓起來。”其他人去示意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往藍辛骼的方向走了兩步,隨后,突然停止了腳步。
“你們在做什么?”其他人不悅。
“他的手里……”工作人員的語氣變得慌張。
眾人朝藍辛骼看了過去,當他們看清楚藍辛骼如今的模樣后,突然開始歇斯底里,拼命呼叫:“不要!不要啊!”
放在門口的汽油罐子破了一個洞,透明的液體流了出去,浸沒了隔壁的罐子,流向其他人。而藍辛骼,手里拿著一盒火柴,剛劃出了火光。
“拜拜。”他說完,手指一松,把燃起來的火柴扔到了地板上,退出這間屋子,并且順手把門鎖死了。
煙塵滾滾,火光沖天。
不一會兒,消防車來了,而酒店里的所有人安全逃離,站在外面看熱鬧。
黃初初瞠目結舌,看著救護車把教會的核心人員一個又一個送進醫院。
“看來免費飯沒那么容易吃到。”藍辛骼可惜地說,“那我隨便買個快餐回家吧,再見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晚,無限教會就上了新聞,那一場火災中無人死亡,但是那些人都有多多少少的傷害。有那么一批人,精神崩潰,直接和警察交代,他們本來是想要設計一個召喚儀式,用酒店里所有人的死亡,換取自己長生不老。
因為這個供詞,整個教會的人被調查,無限教也被強制停止活動了。
一切塵埃落定,藍辛骼哼著歌,打開剛剛在路上接到的傳單,準備看看最近有什么美食,想要約邊瑰出門。
突然間,他的手機響了。
藍辛骼沒有看一眼來電號碼,直接按了接聽鍵。
“你好,請問是藍辛骼先生嗎?”手機那邊,傳來了一個悅耳的男聲。
藍辛骼發現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聲音,毫不猶豫就掛掉了電話。
兩秒鐘后,這個手機號碼又再撥了過來。
藍辛骼又接聽了。
“這里是警察局,我想我們需要你過來一趟。”
“詐騙電話。”藍辛骼這樣以為,然后把電話又掛了。
這一次,手機安靜了好幾分鐘。
然后,邊瑰打電話過來了。
正好看完傳單的藍辛骼看到他的名字,抱著一種別扭的開心情緒,接聽了電話。
好吧,既然那么巧,那么要不要今天就去吃飯。
“小藍骨頭。”邊瑰在手機那邊喊他的名字,低沉有磁性,仿佛是那一名聲音有吸引力的音樂劇演員。
“嗯?”藍辛骼假裝冷淡地和他對話,并不想被他掌控在手心之中。
“你要來警察局一趟了。”邊瑰先是冷靜地傳達隔壁的人的話,隨后小聲又急促地呼喊道,“快來救救我!”
他用那么好聽的聲音,說出那么局促的話。
藍辛骼眨了眨眼睛,看著手中的手機,漸漸意識到,剛才打過來的,不是詐騙電話,他被警察盯上了。
他犯了什么事嗎?
違法購買/槍支彈藥?私藏大量來源不明的現金?縱火焚燒公寓?威脅未成年人?
回憶自己所作所為的藍辛骼,開始后知后覺。
天啊,他好像要在牢里蹲到白發蒼蒼了。
第59章 真的要進監獄了 意外的證人
藍辛骼先是提前悼念了一下自己以后的牢獄生活,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釋懷了。
依照他的狀況,如果被抓到了, 做個精神測試,估計關進精神病院的機率比關進監獄里面大。
想通了關于自己身上的問題,藍辛骼的視線又轉向手機。
邊瑰喊自己快去救救他,是要怎么救?
藍辛骼想著, 然后回到房間, 從床底下拉出了自己的火力庫。
對于他來說, 解決一個警察局的人并不是一件難事,但是這樣的行為是否過于激進了?
如果他真的做得太過火了,以后他和邊瑰,是否就要一起不斷流浪,到不會被人找到的世界的每個角落?
藍辛骼蹲在地板上,深思一分鐘, 然后默默把放滿武器的盒子推了回去。
因為要去警察局, 不方便再穿著他改造過的外套,和背著一背包的槍支彈藥,藍辛骼輕裝上陣, 穿著一身黑沉沉的裝扮, 戴上帽子, 乘坐地鐵, 來到了電話里的人規定的警察局。
藍辛骼沒有馬上進去, 而是站在門口不遠處,用手機搜索了一下,確定這不是假的警局后,才走了進去。
門口直接有一個安檢機器, 進來的人都需要通過。
藍辛骼自然地走過,摘下帽子,走向前臺。
“你好,請問有什么事嗎?”值班的警察友善地接待他。
藍辛骼直接說:“我剛才接到了一位林清梧的警官的電話,說要找我。”
現在時間不早了,藍辛骼希望能盡快把邊瑰領走,然后回家睡覺。
“啊,你是藍先生。”林清梧顯然早就和警局里面的人打過招呼了,這位警察打量藍辛骼一眼,表情不變,從位置上站起來,笑臉迎人地說,“我帶你過去。”
藍辛骼在她站起來的瞬間,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今天未必能速戰速決,解決這個麻煩了。
警察帶著藍辛骼在警局里不斷拐彎,最后來到了最邊上的一間房間,打開門后,歡迎他進去。
這是一間審訊室。
“請坐。”警察直接指著犯人的位置,讓他坐下。
不用吧。
藍辛骼的眼睛望了一眼天花板,隨后鼓起勇氣反抗了一下。
“那個,其實我是來接一位朋友的。”如果不是要來接邊瑰,嫌麻煩的藍辛骼說不定真的會早跑路了。
“我知道,你先坐一下,很快就回來,我去給你倒水。”警察一臉和善地把他給敷衍了,隨后便離開了屋子,順手把門關上。
狹小的審訊室里,除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個人,什么都沒有。
如今正是困境之斗。
人本能地會在這種環境中緊張,從而失去主動行動的能力。
但是藍辛骼,非常地果斷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打了邊瑰的電話。
這讓通過監控器觀察他的人們大跌眼鏡。
“喂喂喂。”邊瑰的聲音很快從手機那頭傳來。
“你說話,為什么鬼鬼祟祟的?”藍辛骼開口就是吐槽。
邊瑰差點沒有應答上來這個問題。
“我來接你了,人呢?”藍辛骼直入主題。
“其實……我離你很近……”邊瑰被一堆警察圍著,把手機的擴音打開,并且也在看著監控視頻中的藍辛骼。
“給我一個方位,我直接去接你。”藍辛骼還是沒有把警察要見他這件事情,當作一回事,“你呀,到底犯什么事了?騷擾病人嗎?”
“哈,小藍骨頭,你說話真是幽默。”
話再說下去,就要走向調情的階段了,警察那邊的人看不下去,為了打斷他們的對話,直接把藍辛骼房間的門打開。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藍辛骼下意識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那天晚上,邊瑰帶著他開車闖過警察布置的障礙區,和他們搭話,讓他們快點離開的就是這一位警察。
“你好,我是林清梧。”這一位年輕的警察進來后,慢悠悠地藍辛骼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牌,免得又被他當成詐騙人員,“我本來是海市的巡警,但是自從海市失蹤案頻發后,被調入了特殊小組,現在負責海市的各種詭異案件。”
說完,他拿著一份文件夾,在審訊人員的位置上坐下。
“哦,是這樣。”藍辛骼裝傻說謊,一向有一手,“但是我身邊最近沒有人失蹤。”
“是嗎?”林清梧懶洋洋,看上去不是一個工作勤勉的人,“我現在懷疑你和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失蹤案,海麗小鎮近期的一起失蹤案都有關聯,你要是老老實實的話,我們可以盡快結束。”藍辛骼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他又拿起了手機。
“不好意思,現場不能拍攝。”林清梧阻止他的行為。
“這個人就是你吧。”藍辛骼打開了論壇,指著之前在他的帖子下面積極回復的,名為人民警察的ID。
原本沒精打采的林清梧聽到他的話,終于笑了,隨后告訴他:“我不是說了,想要和你私聊。”
“好吧。”藍辛骼后悔了,“早知道我應該接受聊天的。”
這樣的話,就不用跑來警察局了。
“不,就算你和我聊了,估計你還是得來一趟。”林清梧和他說,“你知道近期海市失蹤了多少人嗎?”
“27吧。”藍辛骼精準地回答了一個數字。
林清梧愣住,因為藍辛骼說的數字是正確的。
“我在家的時候就喜歡看新聞頻道,加起來應該是這個數字的。”藍辛骼認為自己沒有輸錯。
“沒有錯。”林清梧說,“我想要問一下,上個月25號的時候,你當時在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做什么?”
“還傘。”藍辛骼說的是實話,“如果你們有監控,可以拍到我在那之前,從一位醫生手里接過傘,那天也是帶著傘去見人的。”
“你為什么要和你的同伴,違反法規,闖入海麗小鎮?”林清梧繼續審問他。
“接朋友,她說她被困在海麗小鎮的站臺,帶著一個小孩,沒有交通工具經過,我是她唯一可以聯系的人,我聊天記錄作為證據。”他句句都是實話,“警察攔路,我本來想放棄的,但是她后面給我撥打了一個語音,說現場發生了一點事情,他們兩個人很危險,我為了救人,才會指使朋友闖進去的。”
“然后呢?”林清梧在記錄他的話。
“然后我們接到人,就出來了呀。”藍辛骼的語氣天真無邪。
“噠!”林清梧手中的圓珠筆大力戳了一下紙面,然后冷笑了一聲。
他算是明白了,藍辛骼完全沒有老實交代的打算。
“知道我們是怎么找到那位醫生的嗎?”林清梧打算戳破他的謊言。
“我大概知道。”藍辛骼大概猜得到,“你們找到了他留在海麗小鎮的轎車,根據車牌信息,找到了邊瑰,然后讓他過來。”
林清梧抓了抓臉,顯然有點傻眼。
藍辛骼闖過那么多副本,基本的聯系前后事物,再推理出事情因果的能力是有的。
“因為車子壞了,那里很可怕,所以我們后面拋棄了那輛車,本來打算后面再想辦法去撈回來的。”藍辛骼撒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邏輯嚴密。
“那你們怎么出來的?”
“那么巧,地鐵開來了。”
林清梧拿起手機,指著他發在論壇上的帖子,問:“這又是怎么回事?”
“林警官,有些人無聊的時候,就會在網上編故事,騙網友玩。”藍辛骼懺悔,“我不知道事情那么嚴重,我以后不會再做了,如果影響太大,我可以現在把帖子刪了。”
他的話給他故事完美圓了起來。
“真的嗎?那位醫生的證詞和你有點不一樣。”林清梧故意設下陷阱。
“怎么可能不一樣呢?我們經歷的事情是一樣的。”藍辛骼一口咬定。
林清梧看他的嘴巴根本撬不開,只能站起來,告訴他:“我去給你端水進來。”
“如果可以,請給我加一點檸檬。”藍辛骼想要打起精神。
林清梧出門的時候,狠狠把門摔上。
其實他可以一開始選擇更加好的切入口的,只是因為小瞧了藍辛骼,才會讓他先占據高地。
藍辛骼身處審訊室,肢體語言卻很放松,依照警察們的經驗,根本無法給這種人施加壓力。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
藍辛骼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轉過頭去看。
邊瑰的雙手戴著手銬,被他們投放進來了。
藍辛骼失望地轉過頭,不滿說道:“我的檸檬水到底什么時候才會來啊?”
警察端了一把新的椅子,放在藍辛骼的旁邊,讓邊瑰坐下,然后又離開了。
只有他們兩個人在房間里面。
藍辛骼本來轉過頭看著墻壁,待門關上的聲音響起后,才把腦袋轉回去,和一臉衰樣的邊瑰對上了眼睛。
邊瑰和他不一樣,是被人突然從家里抓來的,襯衫的扣子都沒有扣好。
藍辛骼伸出手,將他的衣服整理好,衣服扣子扣至最上面一顆。
邊瑰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要憋死了。
“我們雖然違反了一點交通法,但都是去為了接朋友和小孩,對吧?”藍辛骼想要知道他對警察說了什么。
“不然還有別的嗎?”邊瑰表情夸張地反問。
藍辛骼果然沒有看錯他。
“那么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吧。”藍辛骼問他,“吃飯了嗎?”
這句話,是邊瑰從他口中,聽到的重復率最高的話。
“沒有。”邊瑰回答。
“餓了嗎?”藍辛骼有點餓了。
“很餓……”邊瑰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
“很快可以去吃飯了。”藍辛骼想不通林清梧有什么必要把他們強制留下來,因為他并不會透露任何事情。
藍辛骼的這句話,基本上是向邊瑰宣告了,接下來他要一通操作了。
“嗯。”邊瑰相信他的能力。
藍辛骼這時候發現不對勁了,他打量邊瑰的臉好幾眼,才確定一件事情:“你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話落音,邊瑰的腦袋立即靠在了藍辛骼的肩膀上,邊瑰疲憊地說:“最近晚上睡覺,總是做噩夢。本來就沒有休息好,還突然被警察戴上手銬,帶進來了。”
“我還以為你不怕呢。”藍辛骼覺得邊瑰經歷了海麗小鎮的副本,接受度良好。
“怕的啦。”邊瑰撒嬌。
“手銬不舒服嗎?”藍辛骼看了一眼他的雙手。
邊瑰嘆氣。
藍辛骼的手伸向口袋,摸出了一根針。
邊瑰還想不通這是什么,藍辛骼拿著那根針靠近他的雙手,“咔嚓”一聲,手銬就松開了。
嚇得邊瑰立刻用大腿抵住手銬,把自己鎖了回去。
藍辛骼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沒有想到邊瑰鎖自己的速度,比他開鎖的速度還快。
邊瑰睜大眼睛,嚇醒了。
“你不用擔心太多,實在不行,我還帶了一把槍。”藍辛骼朝他豎起大拇指。
“你不要這樣啊!”邊瑰趴在桌面上,嚎啕起來。
他本來沒有什么大罪的,被藍辛骼這么一番操作,是真的有可能要蹲監獄了。
藍辛骼看著他崩潰的表現,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我騙你的。”
“這句話才是騙我的吧!”邊瑰才不會上當。
“嘿嘿。”藍辛骼面無表情地笑了。
邊瑰想要直接倒在藍辛骼的懷里裝死。
就在此時,大門打開,林清梧進來了,而且還給藍辛骼帶了一杯飄著一片檸檬的水。
他的后面還跟著一個金棕色頭發,綠眼睛的外國人警官,他搬了兩張椅子,一張放在林清梧的旁邊,一張放在邊瑰的旁邊。
這就證明了,這里要再來一個警官,還有一個犯人了。
藍辛骼的眼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位外國人。
“帥吧。”林清梧也是個口無遮攔的人,“我的搭檔,從英國調過來的諾厄爾。”
“你原來喜歡這一口啊。”邊瑰發現藍辛骼一直瞄著諾厄爾,陰陽怪氣道。
“你不是困嗎?喝點檸檬吧。”藍辛骼把林清梧給他的檸檬水,推到了邊瑰的面前,意圖堵住他的嘴巴。
“諾厄爾是英國特殊部門里面的成員,專門處理神秘事件的,這一次特意來海市,就是為了一起解決失蹤案件。”林清梧和藍辛骼開門見山,“我們找你過來,是因為你是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失蹤案和海麗小鎮失蹤案,兩起案件的生還者。而且從你留下的蹤跡上來說,我們推理你掌控了失蹤案的重要信息。目前,我們并沒有把你當成失蹤案的嫌疑人,而是希望你成為一名提供重要信息的市民。”
他的態度懇切又真誠。
“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是藍辛骼軟硬不吃,只想早點離開這里去吃飯。
林清梧咬住牙齒,本就耐心不好的他,此刻更是徹底脾氣見底了,他對著監控的方向揮手,示意同事,把人帶進來。
進來的人會是誰?
說實話,藍辛骼在真切見到那個人的臉時,是根本沒有想過還能和他見面的。
第一個副本里面的幸存者,李改戴著手銬,從門口走了進來。
當他看到藍辛骼那張忘不了的臉蛋時,朝他笑著點頭打招呼。
完了。
藍辛骼的眼睛發直。
他已經忘記了這號人物了。
“這一位是詐騙犯,李改,聽說你們認識。”林清梧朝李改點頭,“坐下吧”
李改看到林清梧,立刻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之前做詐騙犯的時候,就是被當時還是小警察的林清梧抓到了。
“藍先生,好久不見了。”李改用腳拉開椅子,開朗地和藍辛骼打招呼,“你還隨身攜帶槍支彈藥嗎?”
此話一出,林清梧和諾厄爾反應及時,立即掏出放在槍套里的手槍,動作整齊地指著藍辛骼。
“警察,這個人是精神病。”藍辛骼無奈地提醒他們。
“什么精神病,誰是精神病!”他不過是有一點反社會人格,比起藍辛骼來說,不知道健康多少。
“他經過安檢的時候,機器沒有響。”諾厄爾提醒林清梧,當藍辛骼踏入警局的門開始,就在他們的監控下。
藍辛骼經常帶著一堆威脅物品過安檢,從來都沒有問題過。
林清梧沒有放下槍,示意藍辛骼走出來:“不許亂動,站起來,舉起手,讓我的同伴檢查一下你的身上有沒有危險物品。”
藍辛骼一臉無奈地站了起來。
同時,邊瑰能發現藍辛骼把東西塞進了他的口袋里。
邊瑰:“……”
他算是明白了,藍辛骼是真的來助力他進監獄的。
諾厄爾來到藍辛骼的面前,仔細地檢查了他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隨后朝林清梧搖頭。
“我說。”藍辛骼難得主動和人說話。
諾厄爾睜著綠色的眼睛,看向藍辛骼。
“還是藍色的比較好看。”他莫名其妙就說了那么一句話。
諾厄爾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完成自己的任務后,就回到了林清梧的身邊。
林清梧得到了諾厄爾的確認,這才把手槍收了回來,瞪了李改一眼。
李改抬起戴著手銬的手,表現投降。
這些警察,根本不懂他是好心提醒,坐在他們對面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手刃幾百怪物的人形兵器。
“李改是我們帶回警局的,一開始我們懷疑他和失蹤案有關,但是他開口就是說謊。”林清梧在斥責他這種行為。
“我說了真相的下場,就是你們帶我去查了五次精神測試了。”李改抱怨道。
“然后在我們提供你的名字后,他也交代了在醫院里面發生的一切事情。”林清梧無視他。
突然除了五個人外,這個世界都仿佛消失了的醫院。
不管去哪個樓層,都無法逃脫的任務。
以及,帶領他們活下來的那個人,也是海麗小鎮的幸存者。
藍辛骼。
“但是這個人,是神經病啊。”藍辛骼還在嘴硬,對于沒有證據的麻煩事,他一律不認。
“你說誰是精神病?!”李改受不了了,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誰比誰嚴重。
邊瑰夾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忍受著左一句神經病,右一句精神病。
“如果我的故事是臆想,這個人肯定更加嚴重!”李改為了攪渾水,開始舉報藍辛骼,“這個人的病比我嚴重多了。”
林清梧聞言,開始皺眉。
其實李改還挺早交代部分事實的,但是因為一切都太奇特了,所以沒有人敢全部相信。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有聯系的人,喊來藍辛骼,也有希望他的口供可以和李改的合上,讓他們卻確定故事的真偽,但是如果藍辛骼也是一個有嚴重認知障礙的病人,就算口供合上了,他會覺得這是群體癔癥。
“你是藍先生的醫生吧,他有什么病癥?”林清梧問邊瑰。
邊瑰張開嘴巴,回答道:“精神分裂癥。”
“不止吧,起碼還有反社會人設、抑郁癥、驚恐癥。森*晚*整*理”李改接上話。
他們兩個人之間,到底誰說的話是正確的?
林清梧讓同事拿了一本畫冊出來,隨后攤開,放在藍辛骼的面前。
邊瑰往下看,李改也湊過去看了一眼。
這是一本人的表情圖鑒。
“藍先生,請快速回答我,圖片中的人是什么情緒。”林清梧指著圖上照片。
圖片上的人嘴角上揚,眼睛瞇起。
“笑。”藍辛骼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測試,他以前已經被要求做過好幾次這種表格了,而且他每次都只有一種結果。
“這個呢?”林清梧翻頁。
圖片上的人嘴角向下,表情悲傷。
“傷心。”
“這個。”林清梧繼續翻本子。
“憤怒。”
問題從簡單到難,下張,是同一個人的四個不同表情,而且都很奇怪。
林清梧說:“請在里面選一個真正悲傷的表情。”
藍辛骼的手放在桌面上,沉默了。
嘴角向下是悲傷,眼中有淚水有悲傷,緊皺眉頭是悲傷,嘴唇顫抖是悲傷。
都是悲傷,選不了。
這在藍辛骼眼中是四張一樣情緒的照片,其實有三張都是虛偽的表情。
藍辛骼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邊瑰。
邊瑰的腦袋不著痕跡地往左下方撇了一下。
讀懂提示的藍辛骼伸出手指,正想要伸向正確的答案,卻見林清梧把本子合上,推到了另一邊,說道:“我明白了,起碼我可以確定你很會說謊這件事情,而且這位醫生和你確實是一伙的。”
當他拿出畫冊來的時候,藍辛骼就猜到自己過不了這一關。
“如果你再不老實交代,我們要把你關起來了。”林清梧說,“現在涉及失蹤案的人,我們都可以破格處理,有文件通過,是合情合理的。”
果然還是要進監獄了。
藍辛骼無力地靠在邊瑰的肩膀上。
第60章 吃上監獄飯了 現在,這就是我
“你還有最后一個機會。”林清梧給予藍辛骼保持良好公民身份的最后機會。
“好吧。”藍辛骼妥協了, 他表示,“那這個時間了,我先點個外賣, 再慢慢說吧。”
藍辛骼說這句話就表示,他準備利用吃飯的時間,把真相挑挑揀揀,選個警察覺得有用, 但是又不至于覺得他犯病了的經歷告訴他們。
但是林清梧和諾厄爾顯然把藍辛骼這句話當成了非暴力不合作的訊號, 二話不說, 沒收他的手機,將他們三個人關一個拘留牢房去了。
不過這個點確實是超過飯點時間了,警察體貼地給他們三個人發了盒飯。
藍辛骼拿著盒飯,看著鐵欄桿,心情復雜。
還真的吃上免費的監獄飯了。
“你不是餓了嗎,先吃吧。”邊瑰把他飯盒上面的筷子抽出, 把自己的飯盒疊在他的飯盒上面。
藍辛骼:“……”
不是的, 他有一家早就看好了的店,本來快速地把邊瑰帶出去,就能去吃飯了。
“哇, 沒有想到居然還能再見到你。”李改坐在一邊, 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筷子一打開, 就開始吃飯了。
他當騙子的時候, 過的是窮極奢侈的生活,但是轉向這種牢獄日子,態度倒也自然。
藍辛骼瞄了他一眼。
確實是沒有想到,誰會想到, 因為李改的存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事情變得麻煩起來,本來他已經可以離開警察局了才對。
“你們認識?”邊瑰笑吟吟地插入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絕對不容許被忽略存在感。
“之前一起誤入副本的人。”藍辛骼簡簡單單地說明兩人之前的接觸,然后就地坐下,把一個盒飯還給邊瑰,再打開自己的手中的盒子。
邊瑰低下頭一看,兩雙筷子都放在他的蓋子上面。邊瑰拆開一雙筷子,遞給藍辛骼。
藍辛骼沒有多想,直接接下了。
“喔~”看著他們互動,李改發出了揶揄的聲音。
因為是故意的,所以邊瑰只是看著藍辛骼笑了笑。
藍辛骼不以為意,表情不變地接過筷子,他太懂了,這時候要是給一點反應,只會讓旁人起哄的心更加強烈。
“你和那些警察說了什么?”藍辛骼需要綜合李改的證詞,才能選擇該說的話,和不該說的話。
“你確定要我說?”李改隨意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這里有監控。
“有什么不能說的。”藍辛骼不在乎。
李改稍微沉默了一會,夾了一塊肉塞進嘴里,然后慢慢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沒有特別說什么,那些警察在我最慌張的時候,把我帶走了,想要借著我最無助的時候,把話套出來。但是我知道,那些經歷一說出來我就要進精神病院了。”
藍辛骼明白了,他在說廢話。
“但是你懂的,警察很會折磨人,而我在精神衰弱的情況下,慢慢的,就扛不住了。”李改鋪墊了一大堆,最后下結論,“是的,我從頭到尾,一五一十,什么都說了,除了最后你做的事情,因為太離奇了,說了我真的要被送進去了。”
出乎預料的是,那些警察并沒有檢查他的精神問題,并且在過了一段時間后,拿著藍辛骼的照片來給他辨認。
——是不是這個人帶著你們出來的?
——他是海麗小鎮事件的幸存者。
李改這段時間被欺詐罪的罪名關著,無聊的時候可以看看電視,自然知道海麗小鎮的失蹤案。
前幾天,海麗小鎮周圍的迷霧散去,失蹤案停止了。
按照李改之前的經歷,他大概猜出,那里展開了一個副本,而不再有人失蹤,就是有人攻略了副本。
只是沒有想到,又是藍辛骼。
李改點頭了以后,就在當天的晚上,和藍辛骼再一次重逢了。
藍辛骼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有什么區別,看起來依舊夠奇怪的。
也許是李改對他的個人濾鏡問題吧,甚至覺得藍辛骼做什么都顯得很奇怪,連吃飯都奇奇怪怪的。
藍辛骼打開盒飯后,吃了兩口,忽然皺眉,然后看向邊瑰。
邊瑰的飯菜還沒有動過,他發現藍辛骼看過來后,主動把飯盒遞了過去。
藍辛骼的筷子懸在空中,眼睛挑挑揀揀,最后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他嚼啊嚼,最后嘆了一口氣,把飯盒和筷子都放在了地板上。
“我勸你還是吃了吧,不然晚點會很餓,他們可以審問人到大半夜的。”李改有經驗,這是心得之談。之前他是詐騙犯,而且認錯態度積極,有效避免了被高強審訊。沒有想到這一次會被這樣折磨,在反反復復中,他才會什么都交代了。
“你還吃嗎?”藍辛骼問邊瑰。
邊瑰搖頭。
藍辛骼得到了答案,站起來,沖著監控器,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
自然是有警察監控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的,當藍辛骼表示出談話的意愿后,即刻就有警察過來,打開了牢房,對著他們揮手,說道:“出來。”
還沒有吃飽飯的李改:“……”
這一位警察并沒有帶他們回原來的審訊室,而是帶著他們拐到了另一個方向,上面寫著特別事務處理所的標志。
他們到的時候,林清梧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口大口忘情地扒飯。
就在此時,一只手敲了敲他的桌子。
林清梧認出這只手,頭也不抬,并且惡語相向:“外國人滾開,我在吃飯。”
諾厄爾嘆了一口氣,用標準的中文口音和他說:“藍辛骼打算交代了,別吃了。”
同樣飯吃了一半的林清梧恨不得把手中的一次性筷子折斷,早不交代,晚不交代,偏偏在他吃了一半的飯的時候交代,他最大塊的肉還沒有吞下去。
“快走吧。”諾厄爾對于這一系列的失蹤案件,有著非同一般的熱情。
而只想要領基本工資,努力不加班的林清梧,覺得自己和他合不來。但是倒霉的,他卻被選進這個特殊事務處理小組,而且還和諾厄爾組成了固定的搭檔。
到底什么時候,他身邊的人才能和他一樣,把對工作的熱情控制在法定上班時間。
“你總是吃不到最想吃的那一塊肉,因為你喜歡把好吃的放在最后面。”諾厄爾真誠地提建議,“為什么不先吃掉呢?”
對此,爛脾氣的林警告不客氣地說:“你懂什么,最后一口吃到最美味的東西,是一種享受。算了,我不和你辯論這些,因為你只吃炸魚薯條。”
“這是污蔑。”
“嘿,你一個英國人,中文還挺好。”林清梧調笑道。
“無聊。”諾厄爾不喜歡林清梧經常強調他是外國人的事情,雖然是事實,但是他是走合法程序,來這里正常工作的。
“沒關系。”林清梧口無遮攔,“你是外國人,我是臭外地的。”
諾厄爾:“……”
在他們并不愉快的交流中,兩人來到審訊室的門口,林清梧打開了房間門,一眼就看見藍辛骼坐在靠墻的地方裝死,邊瑰坐在中間,是最先察覺到外面來人,所以提前盯著大門的。而李改,他還捧著他的飯盒吃生吃死。
“我想要九點半之前離開警察局,然后去吃飯。”藍辛骼直接開口談條件。
“你對吃飯還真是熱情。”林清梧把門關上。
聽到這句話,諾厄爾側目看他。
難道你對吃飯就不熱情嗎?
其實藍辛骼對吃飯的態度很隨意,吃不吃都行,甚至有什么吃什么都行。但是他是一個很容易被自己催眠,定下目標后,就不管不顧想要達成的人。
當他決定好了今晚一定要去那家選中的餐廳吃飯后,腦子就幾乎被這個念頭占據,根本不愿意吃別的東西,也不想繼續在這里浪費時間。
“你要是同意的話,在九點半之前,你們問的問題,只要我知道的,我都會回答。”這就是藍辛骼想要和他們做的交易,“如果你們不同意,把我關到死,我都不會說話的。”
雖然藍辛骼現在是這樣說,但是如果林清梧拒絕了他,他就要越獄了。
林清梧和諾厄爾對視一眼。
“還有40分鐘。”諾厄爾說這句話,等于是想要同意藍辛骼的提議。
他們追查太久了,眼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失蹤,卻一點信息都沒有辦法掌握。藍辛骼也許是他們離真相最近的一次,再說了,現在放他走,不代表不能再把他喊回來。
林清梧很輕易就明白了諾厄爾的意思,點了點頭。
“不要說謊。”林清梧警告道。
“我不喜歡說謊。”藍辛骼坐好,開口就是一個大謊言。
邊瑰忍住了,巋然不動。
李改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你清楚失蹤案是怎么一回事?”林清梧拿出筆記本和錄音筆,放在藍辛骼的旁邊。
藍辛骼點頭,說道:“被副本吞掉了。”
“什么意思?”林清梧確實是一個沒有激情的人,但是他對工作的態度無可置疑。
“這個世界會隨機出現名為副本的東西,可能是一個領域,誤入的人,都會被吸進去。”藍辛骼簡單說,“就像之前的海市精神衛生中心和海麗小鎮,不同的是,前面的區域很小,后面的區域很大,進入的人,如果沒有辦法解決副本給予的難題,就不會出來了。一定要說的話,那里就像是一個亞空間、里世界、平行世界,怎么簡單理解,你就稱呼為什么吧。失蹤了的人就是因為沒有攻略副本,就像游戲沒有通關一樣,困在那里了。”
林清梧和諾厄爾皺眉。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東西?”林清梧追問。
“我不知道。”這是藍辛骼撒的第二個謊,同時呼應了第一個謊言。
“你不知道?”難得的,這一次主動提出疑問的人是諾厄爾。
“你們要是懷疑我,可以給我帶上測謊儀,隨便你們怎么做,反正我到點要離開。”他的執念大得可怕。
這樣一來,懷疑的態度要放在最后了,他們必須要先收集所有有用的訊息。
“你為什么會清楚這些訊息?”林清梧不想浪費時間,迅速切入下一個問題。
“進入副本的人,很容易會再一次進入副本,不幸運的是,我從某一天誤入副本開始,一直到現在,仍舊會因為各種原因而闖進去。”藍辛骼有時候會覺得厭倦,天天都在思考,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他這句話不是撒謊,依照特辦處擁有的證據,他確實二進副本了。
“我們能不能去救失蹤的人?”林清梧最關心這個問題。
諾厄爾看著他。
“可以啊。”藍辛骼淡定地回答,“我不就去海麗小鎮,救出我的朋友了嗎?”
“如果做到?”林清梧心急火燎。
“嗯……”藍辛骼突然沉思。
林清梧擔心他在浪費時間。
“其實不好說,我這一次能救出人,有很多運氣的成分。”藍辛骼發現這確實是個不好回答的問題,“首先,你要進入同一個副本,這個很簡單,你們要救的人在哪里失蹤,你們就去哪里找入口。不過這不一定會成功,因為副本打開的時間和次數和地點,是沒有規律的。然后如果你成功進入了同一個副本,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收集信息,尋找出去的方式,至于要做什么,看每個副本,不一定的。”
“之前那個副本很明確,就是要我們找出去的門。”李改吃飽了。
“是的。”藍辛骼點頭,“但其實我不建議你們貿然去救人。”
“為什么?”諾厄爾問,因為藍辛骼說的事情太玄妙,他們對他的每句話,只有無盡的疑問。
藍辛骼聳肩,不懂他們問這種問題的意義何在,他說:“因為大部分人并不能從副本出來。”
專業的事情需要專業的團隊,例如,縫隙人團隊。
但是想要遇到救護的縫隙人團隊,需要運氣。
最糟糕的情況下,說不定縫隙人團隊都會團滅。
“其實你們之前的做法才是正確的。”藍辛骼很贊同他們的處理方式,“把副本的范圍圍起來,不讓其他人接近。”
“那么已經進入了的人呢?”諾厄爾搖頭。
“這個……”藍辛骼很害怕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會被警察毆打,雖然他覺得他們未必能制服他,“你信神嗎?”
他突然認真又神神叨叨地來了那么一句。
“社會主義國家講什么神,什么思想道德覺悟?”林清梧故意開玩笑。
沒有人笑。
林清梧:“……”
“我的爺爺奶奶是基督教徒。”諾厄爾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這樣,那就辛苦爺爺奶奶幫忙祈禱一下人沒事。”這就是藍辛骼的答案,他們不應該靠近副本,不應該想著去救人,祈禱這種看似遙不可及的事情,就是他們能做的所有。
諾厄爾明白他的意思了。
“如果我們一定要去救人呢?”諾厄爾不愿意放棄。
“兩個建議。”藍辛骼伸出兩根手指,“一,準備好充足的武器,二,寫好遺書。”
林清梧和諾厄爾沉默。
“這么危險啊。”林清梧看沒有人說話,就開始隨便搭腔。
“我也建議不要貿然進入。”李改在一旁開口說話,“不僅怪物很危險,人心更可怕,在那種地方挑戰人性,你會懷疑人生的。”
藍辛骼聞言,斜視他一眼。
李改怎么有臉說這句話?在那個副本里面,最陰險的不就是他嗎?
“除非你本來就沒有人性,哈哈哈。”李改開懷大笑。
“你住口。”林清梧還有欺詐罪的理由,可以把李改關起來審訊,不需要他在這里浪費時間。
李改閉上嘴巴。
“如果……”諾厄爾還有問題,“我的一個朋友在其他地方的副本消失了,但是地方不再有失蹤案,只有她出事了。那么,我可以通過進入其他的副本,找到她嗎?”
他說這句話的語調很奇怪,不像如果,像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林清梧盯著諾厄爾堅定的側臉。
“根據我的結論,可以。”藍辛骼在海麗小鎮的地鐵上,有一個猜測,“我覺得這個世界的副本的地點本來就相通的。所以按道理,進入了一個副本后,只要找到正確的規律和路線,可以互相其他地點。”
如同海市精神衛生中心的電梯,海麗小鎮的地鐵,有不同的工具,可以讓他們穿梭在不同的副本。
諾厄爾的眼神瞬間亮了。
林清梧在心里大呼:不好。
“你們還有2分鐘。”藍辛骼說。
“你怎么知道時間?”林清梧皺眉,他的手機被沒收了,而且這里沒有計時的工具。
“我說了,如果你想要在副本里面活下來,一定要準備足夠多的工具。”藍辛骼從外套里面撤出了一個手表。
不管林清梧和諾厄爾怎么搜查他的身體,他都能把一些需要的東西藏起來。
“好吧。”林清梧知道時間不多了,他正義凜然地看著藍辛骼,義正嚴辭道,“如果下次我們需要進入副本,你可以來幫忙嗎?”
藍辛骼掐表回答最后一個問題:“不可以。”
他又不是做善事的。
被拒絕了的林清梧惡狠狠地舉起拳頭威脅他。
藍辛骼淡定地起身,朝邊瑰招手。
走了走了。
看著藍辛骼和邊瑰離開,李改本來想偷偷摸摸跟上去。
“你回去監獄吧。”林清梧對李改說。
李改偷溜的計劃失敗。
夜空的黑暗濃郁。
按下錄音筆的按鈕,林清梧和諾厄爾一起在這間狹小的屋子里,消化藍辛骼留下的訊息。
“話說回來,你之前好像和我說過,你為什么來海市來著?”林清梧想要轉移話題,改變一下這無力又無法理解的氣氛。
諾厄爾看了林清梧一眼,他就知道,這個人從來沒有好好聽他說話。
“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從英國來海市工作,然后突然的,杳無音訊,沒有人找得到她,她也沒有留下任何信息。”諾厄爾說,“我是一個警察,我是最有希望拯救她的人。”
林清梧聞言,表情僵住。
這一位朋友為何失蹤,在今天,真相似乎明朗起來了。
藍辛骼和邊瑰離開了警察局,警察把車子還給了邊瑰,于是乎,邊瑰就開車到藍辛骼指定的餐廳。
現在過了晚飯的時間,餐廳里有很多空余的位置,藍辛骼笑瞇瞇地入座,拿著菜單,點了一桌子的菜。
“你那天晚上回家以后,有沒有害怕?”藍辛骼關心被自己連累進副本的邊瑰。
“我還以為你早忘記這件事情了。”邊瑰動作慢悠悠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過了那么久,一條問候的信息都沒發過來。”
“沒有忘記,但是最近事情比較多。”藍辛骼瞄了他一眼,“再說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邊瑰笑臉迎人,托著下巴,點頭告訴他:“我很害怕,晚上上廁所都要把所有燈都打開,有時候路過鏡子,看到自己的倒影都會被嚇到,睡不好吃不香,盼著你來關心我。”
“我很關心你。”藍辛骼說。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邊瑰問。
他知道這個人撒謊成性。
“這種事情,不需要撒謊。”藍辛骼看向他的眼睛。
這一下,先移開視線的人反而變成了邊瑰。
“對了。”藍辛骼開口。
“嗯?”邊瑰今晚不太有胃口,東西沒有吃下多少。
“你那天晚上不是一直色瞇瞇地看著那個警察的嗎?怎么,不喜歡了?”藍辛骼一直注意著他們的互動。
“噗,含血噴人,我什么時候色瞇瞇地看著他了?”邊瑰笑得開懷,“我那天晚上,分明是表示友好。”
被警察攔下來,難道還能惡狠狠地盯著對方嗎?
“我不信。”藍辛骼搖頭,“那你友好地看著我。”
“我對你還不友好啊。”邊瑰嘀嘀咕咕,抱怨著,然后緩慢地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向藍辛骼。
藍辛骼相信他了,說道:“你友好的眼神確實看起來不懷好意。”
“哈哈哈哈。”邊瑰笑了。
“你今天心情很一般。”藍辛骼擦嘴巴,準備結束晚餐了,“那下次再聊吧。”
“你只想要和心情好的我見面嗎?”邊瑰拿起玻璃杯,又喝了一口水,棕色的眼眸在清澈的白水的映照下,顯得冷漠又強勢。
藍辛骼聽到這個問題,擺出了疑問的表情,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算撒謊,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我明白了。”邊瑰擺出笑容,和藹可親地說道,“吃飽了的話,我送你回家吧。”
“不。”藍辛骼不想和心情不好的他再一起呆下去,因為總覺得很危險,他下意識想要逃離為難的環境。
“好吧。”邊瑰能猜到他的想法,笑了。
因為是藍辛骼邀請他來吃飯的,所以他主動去付錢。
在店員清點他的現金的時候,邊瑰伸出手,撐在柜臺上,把站在旁邊的藍辛骼半圍住。
拿到小票和零錢,藍辛骼繞過他,想要趕緊回家。
邊瑰跟在他的身后,突然笑著喊住他:“你放在我口袋里的東西不要了嗎?”
已經走了三米遠的藍辛骼低下頭,快速地走回去,站在邊瑰的面前,被他的身影籠罩,伸出手,從他的口袋里拿回自己的手槍,放回外套里面,然后急忙跑了。
邊瑰望著他的背影,無聲嘆氣。
就在藍辛骼的身影徹底消失以后,街道的燈光突然全部滅了。
除了天空的黑暗,這一條街道陷入完全的黑暗。
邊瑰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
街道似乎在移動,如同積木的游戲,剛開始很慢,接下來很快,一條又一條街道被推開,讓出來一條寬敞的道路。
緊接著,長著人臉的巨大蜘蛛群,從街道的另一頭,朝著他爬來。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和你談談,西蒙·奧蘇利文。”一道男聲從天空傳來。
邊瑰站著不動,隨后,一只巨大的藍金色章魚從他的身后爬出,觸手在月光中往上展開。
“真是惡心,連吃掉自己的怪物都能繼續利用。”男人鄙夷他。
“此言差矣。”邊瑰身后的章魚不斷膨脹,形成最恐怖的巨大模樣,“現在,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