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家庭暴力
“這倆個崽子, 還真沒躲起來,本來想回頭殺他們個措手不及的。”其中一個男生有些惱羞成怒地抱怨,“哎, 走吧走吧, 明天再來堵他們, 反正遲早會逮到他們倆個的。”
說完,三個人先后地離開, 腳步聲也慢慢地消失在耳邊。
夏彥慢慢放開了他,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松懈下來,只是扭傷的腳因為剛剛的移動更加疼痛了。
夏招娣這次留了個心眼,即使外面已經聽不到聲音了,也沒有著急出去,就怕有詐。
“是不是很痛?等會能不能走?”她蹲在夏彥身邊, 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腳踝, 又借著從縫隙里鉆進來的微光,看到他的腳踝一圈都已經紅腫起來。
夏彥依然沒有回答, 把頭埋在腿間,呼吸異常沉重。
“小彥你忍一會, 我怕再折返回來。”她滿臉愧疚的看著弟弟,要不是她一味堅持抄小路走, 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再等五分鐘,等會出去姐姐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夏彥沉默地低著頭,眼神不可察覺地閃了閃,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波瀾。
外面的天色慢慢昏暗下來, 天空籠罩著一層陰郁的暮色,外面除了幾聲麻雀的嘰喳聲和狗吠, 聽不到其它的動靜。
夏招娣挪了半邊身子,很是警惕地推開了那扇一碰就發出吱呀聲的破門,然后左觀右望,確認沒有埋伏后,才把那扇門完全打開。
“我們走。”她回頭去接夏彥,卻發現他癱坐在那里,身體彎成弓形,神情恍惚,似乎疼到失去了直覺。
她扶住夏彥的腰,想試著讓他站起來,卻發現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稍微動一下他的腿就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夏招娣有些干著急地摩挲著手掌,心想著要不要出去搬救兵,但又不放心不他一個人放這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深吸一口氣,蹲下身子,“小彥,你趴我身上,姐姐背你離開。”
她蹲下身子,夏彥卻遲遲不行動。
“不要。”他一口回絕。
夏招娣疑惑地回過頭,以為弟弟害怕她背不動他,等會再摔著就等于二次傷害了。
“你不要怕,我跟阿婆干活的時候,背過整整一大框柴下山,姐姐力氣超級大的,你放心不會把你摔著?”
在她的再三強烈要求下,夏彥還是趴到他背上。
她不知道,躲在他后面的夏彥看著她弱不禁風的后背,眼底微微閃過一絲動容。
夏彥確實很瘦,背上去也沒有那么沉重,但畢竟有這么多路要走,還沒等她走出胡同,就感覺到四肢沒了力氣。
“弟弟不要害怕,我記得有一個小診所,我帶你去看醫生。”她一邊邁著小碎步往前走,一邊微微側過頭安慰著背上的弟弟。
“那豆腐呢?”他突然問。
“先不管了,身體是最重要的。”
夏招娣咬著牙,強撐在最后的一點力氣,在天黑之前,找到了附近的一家中醫館。
老中醫檢查了夏彥的傷勢后,給他作了正骨,還給他敷上了藥。
看他們弱小無助的樣子,心生憐憫的老中醫就沒有問他們要醫藥費。
“雖然骨頭是正回來了,但后面肯定會有腫脹的感覺,記得用冰袋敷,才能好的快,如果家里沒有冰袋的話,可以去藥店里買兩個,不貴的。”
“謝謝醫生。”夏招娣禮貌地鞠了一躬,扶著弟弟離開了醫館。
聽從了老中醫的話,她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藥店。
正當她要進去的時候,夏彥攔住了她,“你身上就十塊錢,你用什么買?”
“身體重要還是食物重要?”她知道夏彥的顧慮,但她一心只想著弟弟能快點康復,其它都顧不得了,“等會到家,我就實話實說,是因為我為了抄小路才讓你摔跤的,沒事,我們是她的親生兒女,不會對我們怎么樣,最多罵我兩句。”
夏彥詫異地看著她,張了張口,最后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夜幕正式降臨,街道上也沒了幾個人行走的人,夏招娣背著夏彥,加快了腳步,終于在十幾分鐘后走到了小區的樓下。
一陣微風吹過,夾雜著淡淡的幽甜香鉆進她的腦袋。
“好香啊,這個味道真讓人舒服。”
夏招娣眼前一亮,細細嗅著,但另她失望的是,味道已經消失不見了。
“因為槐花要開了,等轉暖了味道更濃。”
她也只是自言自語地贊嘆著,沒想到趴在她后背夏彥主動開口告知她真相。
“真好,那等春天一到,我一定要采點回去,放到香囊里,一定很好聞!”
—
沒想到夏國志今天很早就回來了。
她和夏彥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夏國志板著個臉,翹著腿,坐在沙發上喝著啤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電視機,電視里卻只放著冗長的廣告。整個茶幾上已經四面八叉倒著好幾瓶易拉罐了。
“你們兩個去哪里了?為什么這么晚回來!”齊雅姿這個時候從廚房里匆匆忙忙的出來,也是一臉陰沉。
夏招娣被這樣的氣氛嚇得一咯噔,差點說不出話來。
“說話呀,弟弟的腳是怎么回事?我讓你買的豆腐呢?”齊雅姿咄咄逼問。
她深吸一口氣后,才如實把今天傍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齊雅姿聽完后臉色鐵青,嘴角下拉,鼻孔翕動,眼睛里閃爍著滔天怒火,拿著鍋鏟指著她破口大罵:“我怎么養了你這么一個賠錢玩意!你說你怎么這么沒用。”
說罷,她還不解氣,伸出另一只手直接用力撕扯著夏招娣的耳朵,差點要把她提起來。
“給你買豆腐的錢搞沒了?我兒子的腳被你搞殘了?你說你能干些什么,你一來這里都是倒霉日子!我為什么要生你!為什么生你!”她大聲埋怨和呵斥著,感覺不解氣,拿著雞毛撣子就想打她。
夏招娣緊緊閉著眼睛,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卻不敢反駁一點,她知道晚上會受到懲罰,但不知道會有如此嚴重的后果。
如果自己被打一頓也好,只要媽媽消氣了,再嘴巴甜一點手勤快一點,讓媽媽高興了,明天就還能吃上飯。
正當撣子要落在她的肩膀的時候,一旁的夏彥沖到她的前面,一把抓住了齊雅姿的手臂,暫時遏制了母親對姐姐的鞭打。
“媽媽,是我的錯,那些小混混是朝我來的,也是我也走那條路的,腳也是我自己沒看到路摔的!不怪姐姐,你打我吧!”
夏招娣少了許多的恐懼,她微微張著嘴,定定地看著夏彥,心中很是愕然。
這是弟弟第一次喊他姐姐,也是寡言的他第一次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來,更是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幫她說話。
齊雅姿也一臉驚訝地看著夏彥,頓時啞口,總覺得兒子這段時間改變了很多,又看不出變在哪里。
“媽媽,如果你沒有解氣,請打我一頓,打完可以讓我們吃飯嗎?”夏彥又繼續壯著膽子問。
“兒子,她才過來幾天,你就這么護著她了?不把我這個媽放在眼里了是嗎?你也長能耐了,行,看來是皮癢了,一起打!”
齊雅姿正責問教訓著夏彥他們的時候,坐在沙發的夏國志脫了衣服,帶著一身的酒氣,很是不悅地走過來。
“行啊,晚上我要吃肉沫豆腐,豆腐這么長時間也沒給我買過來,現在又在門口一直吵吵嚷嚷的,吵的我頭疼,一個個每天都他媽的惹老子心煩,沒用的東西,看來都得打。”他瞇著眼掃視了他們母子三個,突然怒目圓睜,面露兇光,散發著恐嚇的氣息,像是暴風雨的前兆,只讓人不寒而栗,“先從這兩個廢物開始,大的那個留到房間里慢慢教訓。”
夏國志的臉龐猙獰可怖,眼睛深陷,兩個顴骨尖尖地突出來。他一邊走過來,還一邊解著褲子上的皮帶。
只有夏彥清楚的知道,接下來他們又要面臨著什么。
夏國志各一只手抓著他們的衣領,像抓小雞仔一樣把他們拎到了衛生間,又像扔垃圾一樣把他們扔在血跡還未完全擦拭掉的地瓷磚上。
夏招娣摟著夏彥蜷縮在角落,哆哆嗦嗦地看著居高臨下的父親。
“我們逃吧。”她在弟弟耳邊用氣聲,一字一句地說。
夏彥搖搖頭,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逃不掉。”
他才七歲,他求助過鄰居和老師,甚至六歲那年還偷偷報過警,可有什么用呢,不過是面臨更狠毒的暴力。
“這樣,先從小的打起來,最丟我臉的東西,要不是你還有點用,有時候真想把你打死。”
說罷,他將皮帶從腰間完全抽出來,露出陰森的面孔,眼睛泛冒著綠光,舉起皮帶,直朝著夏彥抽來。
夏彥雙手抱住雙膝,頭死死埋在膝蓋里,雙手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道道血跡覆蓋住舊的疤痕又留在上面。
刺耳的“啪”兩聲鉆進他的耳朵里,漫長又煎熬的等待中,他卻沒有感受到身體的一絲疼痛。
可是他明明聽到了那聲抽打的聲音,難道自己沒有知覺了。
正在他恍惚之際,耳邊又傳來了夏招娣的嗚咽哼唧聲,她頭靠在夏彥的身上,雙手緊緊握住胸口,眼里閃爍著無助的淚光。
夏彥猛地一跳,突然明白了,是她為自己擋住了父親的那兩抽往死里的鞭打。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九歲孱弱的身體卻承受著身體和心理上雙重的打擊,皮帶落下來的那一刻,她只覺得那股劇烈的疼痛狠狠刺穿了她的身體,每一根神經都仿佛要被之撕裂開。
她剛剛真的天真的以為,父親只是嚇唬他們,畢竟都是他的親生兒女,不會下如此狠手。
但,落地生根,事與愿違,這一打是要了她的命去的。
“好啊,姐姐知道護著這個小雜種了,行,我讓你護著,讓你護著。”還沒說完,他露出惡魔般的詭笑,又是幾抽打了下來,“打死你這個沒根的東西,就是你斷了老子的后,現在還來這里討債,你怎么不跟你奶一起去死啊”
夏國志一邊忿忿抽打著,嘴里一邊吐著各種污言穢語。
夏招娣只能將夏彥死死護在身下,承受著父親各種莫名的恨意,他聽不懂父親的話,但感受到了它們真的不堪入耳。
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一點一滴地失去知覺,只覺得皮開肉綻地手臂和后背正滋滋地冒著血泡。
她緩緩睜開眼睛,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然后一雙無形的手把她抓緊深淵里。
回頭一看,夏彥也跟著跳了進去。
從此,她唯一的家人只剩下了那個小他兩歲的弟弟
第18章 逼迫
夏槐做了好久的噩夢, 她墜入于一個陰森的地窖,這里霧氣繚繞,黑暗如同一個巨大的魔爪, 四面八方跑過來的惡魔抓住了她, 對她肆意毆打和辱罵。她想求救, 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吞噬。
“不要!”她終于能喊出聲音。
然后, 她猛地從夢魘里驚醒,驚恐地睜大眼睛,大口喘著氣,額頭更是爬滿了細細密密的冷汗。
“夏夏,你終于醒了,你知道我聽說你酒精中毒進醫院, 我都快被你嚇死了!”
夏槐有些發懵, 她支撐著身體想要起來,但感覺腦袋頂著千斤重, 還又漲又疼,剛一起身, 又一下子沒了力氣倒在了床上。
“你別動,你這還掛著水呢。”秦臻趕緊走過來, 把床搖了上去。
她環視一圈陌生的病房, 昏迷前的那段記憶簌簌涌了上來,原來自己還活著,這算是一個好的結果嗎?
他解氣了嗎?
夏槐看了一眼窗外, 暮色已經降臨。
“臻臻, 我”夏槐一開口,卻感覺嗓子里有無數根針刺破了她的黏膜, 又疼又辣,她聲音很是干澀,“昏迷多久了?”
“快一天了都,幸好你醒過來的,不然我可能要叫醫生了。”
昨天晚上臨近十點的時候,秦臻特地給夏槐打了電話,打了近十次直到關機她都沒有接。在秦臻急的團團轉的時候,江謹昀打了過來,說夏槐碰了酒精去醫院搶救了。秦臻心中一咯噔,二話不說就拉著周海昭往醫院跑。
因為跨年的夜晚,路上異常擁堵,秦臻他們將近用了兩個小時才趕到,得知夏槐已經脫離生命后,秦臻憋著的那口氣才漸漸松了下來。
走進病房的時候,江謹昀正準備離開,他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疲憊。秦臻當時顧不得那么多,都沒有理會他,一心只想著夏槐。
她也是陪了一個晚上,等到第二天才趕回去上課,因為擔憂,下午特地請了假了照顧她。
現下夏槐剛剛醒過來,自己沒一會又要會回學校去,秦臻目光閃閃,心中很是不舍。
“這樣,我再請一個晚上,明早再回去。”
夏槐立馬回絕:“你明天一早還有訓練呢,千萬不能累著,我現在沒事,睡一覺明天都可以出院了。”
“那你聯系你室友過來暫時先看一看。”她實在不放心夏槐一個人呆在醫院,這手上還掛著水呢,沒人看著到時候在忘了拔。
“她們都挺忙的,我實在不好意思麻煩她們。我的臻臻放心,我保證照顧好自己。”
秦臻嘆了一口氣,夏槐其它方面都依著她,這種事情上總是為別人考慮,很是執拗。
“哦對了。”秦臻從椅子上起身,一下子坐在床上,神情凝重地看著她,有些不安地問,“你知道自己喝酒過敏的,我覺得不可能是你自己喝的,是他逼你喝的嗎?江謹昀是不是欺負你了?昨天下午我就覺得他很不對勁。”
她低著頭,有些痛苦地搖搖頭,昨天那段難堪的畫面依然在她腦海里徘徊。
“難不成是你自己喝的?”
夏槐微微頷首,難為情地笑了笑,“不怪他,是我自己要喝的。”
“為什么啊?你不要命了?”
秦臻有些生氣地質問夏槐,她不相信一向理智的夏槐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來。
“他”夏槐心中苦澀地解釋,“他其實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家教老師的這個名額也是他一手安排好的。他還恨我,至于怎么報復我,他可能還沒想好。昨天我為了想快點跟他劃清界限,又想他能早點解氣,于是我一口氣喝了半瓶紅酒”
夏槐以為的結果,是江謹昀會把她丟到門外,讓她自生自滅。沒想到,還麻煩他把自己送到了醫院。
她記得自己徹底沒有意識的時候是在他的車上,她影影綽綽聽到了江謹昀正在焦急地打電話求救。
那一刻,她好像出現了幻覺,又一次看到了兒時那個處處維護著她的夏彥。
她擰成眉頭看著夏槐道出苦楚,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臻想再次詰問她對自己生命的藐視,但又如鯁在喉,盡數又
都咽了下去。
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她就和夏槐就朝夕相處,看到他們家里在幾年里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變故,特別是十年前的那場劫,都沒有壓垮她,她依然比任何人都樂觀地面對后面的風霜雪雨。
用喝酒的方式來折磨自己,也是她逼不得已用來解脫這么多年心結的辦法了。
“那他應該消氣了吧?好歹也是豪門里的公子哥,為什么也這么無情無義?你好歹精心照顧了他五年,也救他于水火,為什么因為血緣關系的關系把你定義于施暴者,可你明明是受害者。”
“恨就恨吧,畢竟當了她五年的姐姐,我也知道他那幾年來他地獄般的處境,換誰都會痛恨,甚至我都萌生了夏國志出獄后,跟他同歸于盡的想法。我就希望經歷此事,后面他能放過我。”
也能放過他自己。
再有更多理不清的糾纏,只會勾出更多不堪的回憶,讓彼此都越來越痛苦。
秦臻撫了撫她的消瘦的臉龐,眼眶微紅,替她惋惜,也替她不公。
落日重返,天漸漸暗淡,醫院的走廊也慢慢安靜下來。
這在秦臻給夏槐削水果的時候,她的一個同學打來了電話,說晚上八點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一定不能缺席。
“去吧,我真的沒事,如果你還擔心我等會就喊韓婉過來。”夏槐也只能拿出室友撒了個謊,只為了讓她放心。
“那你現在給她打電話,你打了我才能安心離開。”
正當夏槐考慮要不要打這個電話的時候,一個熟悉的男聲出現在病房門口:
“秦小姐,我來照顧夏槐,你放心走吧。”
江謹昀穿著一身高領直挺的駝色風衣,拎著一只飯盒和一個袋子,徑直朝里面走來,話語間也充滿了不客氣,搞得他是主人,秦臻變成客人了一樣。
被提到名字的秦臻定定地看著他,差點沒有反應過來。看到江謹昀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覺到時間都凝滯了。
“江江謹昀?”秦臻磕磕巴巴地叫出他的名字,整個身體都繃直了。
夏槐更是莫名不安起來,在他的目光投來的那一刻,忍不住低下了頭,雙手死死攥著被角,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不是還沒有解氣?”她忍不住往壞的方面想,心中更是沉悶。
江謹昀神情淡淡地走過來,一邊放下手里的飯盒一邊繼續低聲道:“這里是商業區,下班高峰期地鐵人肯定多,秦小姐,我的司機在外面等你,等會他會送你回學校。”
雖然是好意,但他的語氣卻有一種不容秦臻拒絕的道理。
“你”秦臻有些無語地嘴角抽了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時間也不早了,秦小姐,要不早點回去,不然要遲到了。”
秦臻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在病房門外站了好久,不然怎么對自己的事情那么了解。
“江先生”秦臻盡量保持著冷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走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們的身份你應該知道了,對,我對十幾年前那個真相也十分憤怒,夏國志和齊雅姿他們都不是人!但是夏槐是無辜的,她是救你的人,當然我不是為她邀功,讓你感激她,我只求你看在她照顧了你五年的份上,能放過她,好嗎?”
一字一句都是她對江謹昀虔誠的懇求,只求對放下那段仇恨,對彼此都好。
沉默的氣氛籠罩著整個房間,江謹昀沒有應答他,只自顧自脫下了大衣,把它放在椅子上,整了整身上有些皺的深色寬領內衫。
“臻臻,你先走吧,我沒事的,我來解決這件事,你再不走真的就要遲到了。”夏槐一邊搖搖頭示意一邊勸說著她。
秦臻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情緒都縈繞在她的心頭了。她又看了看時間,確實要趕不上會議了,沒辦法她只能先行離開。
“夏夏,有時候事情隨時打電話。”她瞟了一眼一旁的江謹昀又繼續補充,“實在不行報警也可以,但是醫院這種公共場所也沒有人敢干壞事。”
秦臻終于不情不愿地離開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
“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昨天晚上又洗了胃。”江謹昀不慌不忙地打開了保溫盒,拿出里面的碗,端到她面前,“這是家里阿姨做的薏米紅棗粥,補氣養胃,多少吃點。”
夏槐不為所動,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江謹昀也不急,微微勾唇,帶著點玩笑的意味解釋道:“你放心我再恨你也不至于在這里害你,就像秦小姐說的,這里是醫院,我不至于愚蠢到在粥里你下毒,實在不放心我可以跟你一起吃。”
她當然想的不是這個,她不明白的是江謹昀突然過來做這些的意味所在?他到底有沒有解恨?
或者說他到底要怎么報復她?
“謝謝江先生的好意。”
夏槐仔細地接過碗,這個時候她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也許忤逆了他只會讓他更加生氣。
他卻沒有放手讓夏槐拿在手里,露出淡淡的笑容,舀了一勺粥,輕輕地吹了吹,遞到她嘴邊,“你剛醒,肯定沒有多少力氣,我來喂你,小心燙。”
明明他的語氣都是淡淡的,但她似乎拒絕不了,這讓坐在床上的她很是煎熬。
沒辦法,她只能勉強吃了下去。
清甜的粥香卻掩蓋不了滿腔的苦澀味道,她只能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一口接著一口,一小碗就見了底。
吃完后,他又特地抽了一張紙巾,湊到她的面前,耐心幫她擦了擦的嘴角。
這個感覺很是微妙,夏槐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以什么樣的身份相處。是老師與家長還是仇人的關系?
為什么感覺都不像?
他們只間隔短短的十厘米,她還能聽到江謹昀有些沉重的呼吸聲。夏槐的眼底夾雜的一絲打量,她似乎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眸里有一些淡淡的溫情。
大約又是錯覺。
“江先生我——”
江謹昀似乎知道她要說些什么,立馬打斷了她,“后面的家教工作我希望你能繼續做下去,畢竟小昱跟你學了幾天了,且他馬上期末考試了,再找其他輔導老師太麻煩。你放心,在輔導的時間里,我不會再出現你的面前。”
她搖搖頭,依然堅持她的想法,“對不起,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研究生,不符合你弟弟家教老師的標準,我怕誤人子弟,以后還是不來了。”
“我剛剛去了一趟人民醫院,你半年的工資我已經打到醫院的賬戶上,最起碼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不用去給陳百喬繳費了。”
夏槐瞳孔倏地放大,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為什么他讓她走的每一步,她都看不懂。她感覺江謹昀把她逼到了看不到盡頭的懸崖邊緣,腳下的路都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虛無之中,任由他把自己帶到想要的地方,她卻又無能為力。
“江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夏槐內心翻涌著酸楚,眼底薄薄的悲涼更是浮漫出來。
“那瓶酒是我的,你喝下它也有我的錯,就當時我對你的補償。”江謹昀口不對心地回答。
夏槐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但她現在困境是能聽從他的安排。
陳百喬海躺在醫院里沒有蘇醒過來,醫藥費的問題是她要解決的當務之急。陳百喬救了她這條命,她是斷然不會放棄這個朋友的,哪怕一命換一命她也愿意,只要他能安然無恙。
兩個月前的那個晚上,她剛結束餐廳服務員的工作。為了快點回去,她為了在門禁之前趕回去,不讓宿管阿姨再為難,她特地抄了小路,結果剛走進去就碰到了兩個醉酒的混混一直跟著自己,她心中害怕便加快了腳步,哪知他們越來越靠近她,甚至猖狂地向她吹著口哨,沒臉沒皮地展示著他們的流氓。
她想到的了打給陳百喬,故意放免提,讓他假裝是來接自己的男朋友,想嚇退那兩個人。但沒想到陳百喬真的就在附近,他第一時間趕到這里,把夏槐護在身后,言語警告那兩人趕緊離開。
兩個混混酒勁上來,一下子就惱怒了,直接沖過來想要揍他,夏槐立馬報了警。一開始健碩有力的陳百喬還能一個頂兩,占于上風。
沒想到其中一個竟然偷偷撿起旁邊的磚塊,重重地拍在了陳百喬的后腦勺上。陳百喬身體一軟,一下子栽在地上,落于下風后就被他們拳打腳踢,招招踢到了他致命的地方。
夏槐見情況不對,拿起一根木棍就過來幫忙,結果這兩個瘋子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她也被狠狠踹在了地上,僅存一點意識的陳百喬撐起身子,把夏槐死死地護在了身下,自己卻被打的遍體鱗傷。夏槐眼睜睜地看著他頭上很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在她的發間。
直到警察趕了過來,陳百喬已經奄奄一息…
“謝謝江先生”她神情麻木,只能無力地答應下來。
第19章 靠近
夏槐住院觀察的那兩天里, 江謹昀一直有來照看著她,還會帶各種補氣養生的食物,她始終不知他是處于什么目的, 也只能變扭地和他相處著。
到第三天, 她便堅持要求出院了。
還是江謹昀送的她, 為了不惹人非議,夏槐讓他把車停在附近的公交站旁, 她從那邊下車即可。
在江謹昀車還沒有正式停穩前,他從余光中瞥見夏槐已經解開了安全帶,似乎迫不及待地想下車逃離他。他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壓抑住了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
“好好休息,答應你的時間我一定做到,小昱的期末還需要你的幫助。”他注視著正從副駕駛下車的夏槐, 眉眼間堆滿了不可捉摸的幽冷。
夏槐輕輕應了一聲, 有些無力地道謝:“謝謝你,江先生。”
“你是不是除了對我謝謝兩個字, 就沒有其它對我說了?”
“啊?”夏槐不太理解。
他有些失落,“算了, 先好好照顧自己吧,自我輕視是我見過最愚蠢的行為。”
她眼神空洞, 機械般地點了點頭。
—
出院后的第三天, 她去了一趟醫院,醫生告訴夏槐,陳百喬的各項指標正逐漸恢復正常, 有望在過年前醒過來, 到時候做手術成功率很高。
夏槐很是激動,感覺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順遂。
為了還清江謹昀的人情, 她還是選擇去做江謹昱的家庭老師,十分精力中抽出九分來耐心教導他,甚至為他備課的時間比自己準備期末考試的時候還要多。
他也挺爭氣,在語法和詞匯上都有了很大的積累。初中的第一次英語期中考試,在重點班上也拿到了中游的名次。
江謹昀遵守諾言,確實也始終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過。
就這樣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個月。
這次夏槐又是優秀學生代表,期末的表彰大會依然要她上臺發言。
站在臺上許許多次,她已經不再怯場,準備的演講稿讀了兩三遍也已經脫稿了。
“夏夏你怎么這么厲害啊,期末回回都是專業第一,讀研一年半以來,各種大大小小的獎項你拿到手軟,而且你還算半工半讀,我真的太膜拜你!”韓婉每天都要夸上一遍夏槐,覺得她努力和天賦并存的大神級別人物,“哎不像我,考上研后就混個學分,拿個學位,我這種惰蟲畢業后都不知道該干什么。”
夏槐在生活里一直是溫柔敦厚的形象,但在學習上比很多人都有野心,不管給她布置多復雜的功課或者自己定下任何繁重的目標,她都能在一定的時間里把它們完成,她想站得越來越高,能看到更多屬于她自己的路。
“我覺得我們每一個考到這里的同學都很優秀,別這么貶低自己,自信才能發光。”她一邊換鞋一邊笑著安慰韓婉,看向韓婉的目光明媚又動人。
因為要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她要提前去報告廳走流程,其她室友稍后過來。
“就是。”秦雅萌接話,非常贊同夏槐的觀點,“我高中學理科,被一個耀祖媽噴女孩子家家學理比不上男的,沒有出路,結果高考我六百多,她家兒子三百分剛出頭,還有我們系的幾個男生,本事沒有幾個的,卻沒少再背后盲目自信說女生學工科肯定比不過男生,切,一些男生就見不得女生比他們厲害,普信,心眼還小。反正咱們女孩子就是要胸有成竹,你越自貶,以后越是容易被PUA。”
“說的對!”一旁的章潔打了個響指,也附和道。
—
夏槐差不多在那邊走完一遍流程后,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地到了。
“我剛剛偷聽到了,說今年的企業獎學金是去年的十倍?!”跟夏槐一同上臺領獎的一位同學跟另一位在臺下悄悄聊著天。
另一位同學也瞪大眼睛,“什么?你說的是真的?就是江氏集團設立的那個‘智能天梯’獎學金?我的天,這企業家也太良心了吧,入學以來我第一次那拿獎學金就拿到這么多錢我也太幸運了!”
“聽說是江董事的大兒子馬上就要接任他的職位了,這個應該也是他提出來的吧,長得帥人又這么慷慨,誰不喜歡?”
夏槐就站在她們旁邊,默背著演講稿,也是無意識地聽到他們對話。
“江董事的大兒子是江謹昀嗎?”她忍不住在心里猜想。
這個時候學院的主人開始在臺上讀優秀學生的名單,夏槐把心思放在等會的演講上,她理了理衣服和幾個同學陸陸續續地上臺。
站定后,她向觀眾席下望去。
燈光下,她瞥見了坐在第一排中間的江謹昀。他穿著一套深藍色的西裝,西裝的裁剪和線條總是襯的他肩寬腰窄,嚴謹又優雅。
她心中一顫,算了算,自那次在學校附近分別后,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那不就是小江總嗎?他今天居然也來了,好激動啊!”
“本人是真帥呀,比照片好看多了,本市的‘青年編程大賽’也是他們家贊助的,我當時在比賽現場遠遠看過。”
“你說今天他會上來給我們頒獎嗎?”
“我感覺不可能吧,他能來就不錯了。”
夏槐側邊的幾個同學依然在竊竊細語。
“那么恭喜我們院的六位同學在本學期的取得優異的成績,也在各種比賽中獲得出色的名次為本校爭光,下面我們有請我們院的郁麗華院長、錢平教授、唐德教授、何慶琪副教授、嚴海老師和我們學校的新董事江謹昀先生為我們同學頒發獎章。”
臺下的同學們紛紛鼓掌。
余光中,夏槐看到他已經從容不迫地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西裝,步伐沉穩的走向臺,然后接過獎狀和花束,一步步朝著夏槐這邊靠近。
一向淡定的夏槐現在神經卻繃的像一張弓,心跳也隨之加快,甚至目光不敢走看向他。
直到他正式停在夏槐這里,轉身和她面對面。
她莫名感覺報告廳里的暖氣驟然上升,從臉頰到耳根都很燙。也不知是懼他還是其他什么原因。
兩人四目相對,她看到江謹昀微微上揚的嘴角,棱角分明的輪廓顯得極其柔和,少去往日的嚴峻。
她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腳下,不敢再和他對視,然后有些顫抖地伸出雙手。
江謹昀卻不急著把獎狀和花給她,而是帶著淡淡地笑容又靠近她幾分,盯著她有些緋紅的臉緩緩啟齒:“祝賀夏老師又一個學期獲得屬于自己的榮譽,繼續加油。”
“謝謝謝您,江先生。”她磕磕巴巴地回答。
他靠得太近,甚至都能聽到他輕微不平的呼吸聲。夏槐只能微微撇頭,幸好其他同學都沉浸在頒獎的喜悅里,江謹昀高大的身體又完全擋住了臺下的視線,沒人發現他們兩個人的異常。
江謹昀終于把手里的獎狀和花遞給了她。
“很漂亮的洋桔梗,以前你很喜歡,現在應該沒變吧?”
夏槐抱著鮮花,低頭細細地瞧看著,陷入了淡淡的卻忘不了的回憶當中。
槐花和洋桔梗是夏槐最喜歡的兩類花種。洋桔梗淡淡的沁香和靜謐的味道讓人舒適。
它的花語夏槐也很喜歡:堅定和永恒的愛。
這也是很多人所追求和憧憬的。
“沒變,很喜歡。”她帶著溫和的笑容輕聲回答。
最后,頒獎者和領獎者要一起拍照留念,江謹昀站在她的后面。
快門按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不經意間就移向了身前的夏槐,看著她后背,他心中最渴望擁有的一樣東西越來越強烈。
“接下來有請我們的優秀畢業生代表夏槐同學進行發言!”
臺下就剩下夏槐一人,她拿起話筒,看下臺下的同學老師,眼神明媚又動人,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從容開口:
“大家好,我叫夏槐,來自一個小縣城,來京城上大學前還有嘴碎的親戚紅著眼,說我選擇計算機這個專業注定沒有出路,不如呆在這里早早嫁人的好。上大一的時候,我是一個對電腦word和Excel使用都很陌生的女孩,大一一開始學python和數據結構的時候,我看到那些陌生的詞匯非常頭大,敲代碼的時候,因為對鍵盤的不熟悉,總是要比別人慢一拍。還好這點風霜雪雨打不倒我,也成就了現在能熟練運用各種編程語言的我,在ACM、藍橋杯、GPIT或者PAT很多比賽中都能看到我身影。”
“所以,我們不管身處什么處境,首先就是要堅定的相信和認可自己,不能活在別人的看法當中而產生自卑。你也許還不知道你身體里能迸發的潛能有多大,野心這兩個字從來不是貶義詞,而是我們戰勝從前那個自己的動力,生命不止,夢想不滅,心中有光,無懼漫長,希望在座的每位同學今后的路都能越走越遠,實現自我價值,在你的人生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謝謝大家的傾聽!”
—
演講完,夏槐便離開了報告廳,趕去了實驗室。
在她等電梯的時候,江謹昀竟然出現在她的眼前,正闊步向她走來。
“剛剛演講不錯,感覺夏老師在各方面都很優秀,怪不得我上個學期在這里看到你,就很欣賞了。”江謹昀站在她的右側,聲音如醇酒般,低沉又有磁性。
電梯這個時候也上來了,他們一起走了進去,站在里面的兩個人同時想按下一樓,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一起,夏槐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間還存留著溫熱的溫度。
像觸電般,夏槐立馬訕訕收回了手,退后了兩步,笑容窘迫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最后還是江謹昀按下了電梯。
“你是怕我?還是不好意思了?剛剛把我當成瘟神一樣。”他突然開口,語氣里有一絲不悅,“我記得小時候你很喜歡拉著我手到處走,嗯?”
夏槐內心慌亂地理了理頭發,小聲回答:“不是,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我們都是成年人,應該保持距離,而且沒什么,不好意思江先生,我只是很尊重你。”
她差點想說,小時候他是她的親弟弟,所以很親密。但現在已然不是了。幸好剛剛欲言又止,要真說出口,定是要遭他厭惡了。
江謹昀沒有再回應,這個時候電梯門也開了。
兩個人走在校園里,江謹昀特地放慢了腳步。
“夏老師這么早離開,是去圖書館嗎?”
夏槐搖搖頭,“去實驗室,二月上旬我就要參加比賽了,我要再檢查檢查我們小組的作品。”
“我也去看看,可以嗎?”
夏槐心存疑惑,還以為他出來只是想離開了,以為在下個路口兩個人就能分開。
她擠出一絲笑容,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實驗室有人臉識別認證,你可能進不去。”
江謹昀帶著玩笑的口吻回答:“江氏集團一共捐贈了五間實驗室,還有價值五百多萬的實驗器材,實驗樓里最先進的溫控設備和ARM實驗平臺也是我們贈送的,你覺得我能進去嗎?”
好吧,原來最后尷尬的是她自己。
也怪她自己原來進出實驗樓的時候,沒有留意一下墻邊上貼著的介紹板。
“可以給我介紹一下,這次比賽的作品是什么嗎?”
第20章 陰陽怪氣
“VR心理療法, 讓虛擬空間和現實世界結合,把想要見到人或物能帶到,通過代碼生成然后帶到三維世界, 現在AR和VR基本運用在游戲和娛樂上面, 其它地方技術依然不成熟, 性價比也不高,這個也是以后我想發展的事業之一。”一提到自己的專業, 夏槐明顯就胸有成竹起來,變得侃侃而談。
“那你預估過她的前景嗎?或者理想主義能支撐起你以后的在虛擬現實技術上的延續嗎?”
夏槐一愣,有些猶豫地點頭,隨即又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現在想想,她一味地去學習新的東西或者去做創新項目, 但好像從沒考慮過現在所擁有的能力, 是否能與以后的事業接軌,是否有在生活中擁有高性價比。
聊著聊著, 兩個人就不知不覺走到進信工實驗室。
夏槐打開密碼箱,帶上手套, 把里面的VR眼鏡拿了出來。
“別看它小小的一個,它是我和信工院其它專業的三名同學, 還請了不少美術專業的同學幫忙, 運用了三維圖形、多媒體、仿真、伺服等技術,花費了三個多月才做出來。這個放在外面肯定不安全,我就申請把它放進了保險箱里。”
她打開電腦, 用數據線將兩者相連, 然后插入U盤,將一些修改的數據導了進去。
“江先生, 你想看看成果嗎?”夏槐剛剛一直自顧自地說話,但忘記身后還站著江謹昀了。
他點了點頭,拉起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嘴角輕輕一彎,帶著不可察覺的笑顏,撐著下巴微微偏頭,靜靜地看著她全神貫注的操作。
“那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扣著手指,講到,“這個VR眼鏡我們是也是設置人臉識別系統的,目前只有我們內部可以操作它,不過它已經和電腦同步,你可以在電腦看。”
“都可以。”
她帶上了VR眼鏡,眼前出現了學校籃球場的場景,一個男生穿著背心和短褲的男生抱著籃球出現在他們面前,然后對著他們打招呼:
“你好,我叫戴向祁,歡迎來到這個虛擬世界。”
“這個是誰?”他摩挲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面。
“是和我們一起合作的戴向祁,就是把他的形象上傳到這個虛擬空間的,包括他的性格習慣我們都做到位了,不足的地方就是保存不了云端記憶,每次操作都是要從頭開始,還有就是畫面的質感也不是很完美,還是需要精進。”
接下來,夏槐就給他展示了怎么和戴向祁交流溝通,怎么和他一起打籃球。
這個創意是夏槐提出的,當時她在研究虛擬現實和增強現實技術,當時室友秦雅萌又迷上了一款爆火的乙游,她忽然就有了想法,結果AR和MMORPG,把現實中想要見到的東西帶到虛擬世界來。
“那為什么叫AR心理療法?你的作品似乎和這次主題不太相關?”
夏槐嚴謹又細心地回答:“這就是以后它的用途,因為一些人會因為失去自己的家人朋友或者陪伴了多年的寵物而痛苦難過。我們要做的就是,把思念的人或動物重現,還原他們的樣貌、性格等,上傳他們原有對他們家人朋友的記憶,讓他們可以和多個體驗者能有更好的互動甚至生活在一起,彌補體驗者心中的缺陷,這就是心理療法。”
他又一次詢問:“沒想過弊端嗎?”
“當然有,因為技術尚不成熟,只能呈現視覺和聽覺上的效果,真實性不強,體驗感肯定也不好,如果將來能把味覺、嗅覺和觸覺都做出來,那就好了。”
“我說的是體驗者他們會得的弊端。”
夏槐眼里閃爍著疑惑地光芒,她覺得體驗者最多體驗感不好,如果他們技術改進得近乎完美了,那給體驗者帶來的只會有好處,哪里會有壞處。
江謹昀雙腿交疊,目光又移向她,慢慢道,“我也是計算機專業的,不過大學還輔修了金融,現在進入公司后,做的是生意,發現在職場跟在實驗室做項目是不太相同,實驗室里你可以各種天馬行空,越是有創意你越容易得獎。但做生意不是,你是要看性價比的。我看了,你的建模、仿真和集成做得都不錯,問題不在于作品本身,而是在于它使用后的副作用。也許是我多慮了,但我希望你作為創作者,能在你的項目實施之前,多想想弊端而不是只帶來的好處。”
“原來你也是計算機專業的!算算的話你今年應該剛畢業吧?”夏槐莫名有些激動,“我記得你小學就對電腦感興趣,當時電腦老師發現了你的才華,還準備挖掘——”
夏槐突然欲言又止,懊惱地拍了拍這張管不住的嘴,怎么又忍不住提起了小時候的事情,現在的江謹昀肯定最忌諱提那幾年了。
她偷偷看了江謹昀一眼,還好,他的臉上依然還留著淡淡的柔和,并沒有因此慍怒。她偷偷送了一口氣。
“謝謝江先生的指導,我會記下的。”她又接著回答,只是低著頭不敢再看他。
“沒什么,我不過是給了你一個小小的提議,不值得一提,夏老師本身就很優秀,相信在哪里都能出彩,我很欣賞和喜歡你這樣的人才。”
他特地強調了“欣賞”和“喜歡”這兩個詞。
只是夏槐以為這是他的客套話,并沒有放在心里。
—
年前,夏槐他們團隊參加了京城的電子設計大賽,因為創新度比較高,獲得了一等獎這個不錯的成績,并拿到了AGIC藝術智能展會的入場券。
江謹昀的的話點醒了她,她馬上就要研究生畢業了,一定要出去見見世面,多與市場接軌,才能更清楚的知道以后發展的方向。
到展會的那天,夏槐很珍惜這個機會,特別打扮了一番。
趕到那邊的時候,人已經有很多了,除了來觀摩學習的大學生外,還聚集各行各業的教育人事、專家和領導者
展會上的作品也有很多,像人工智能生成圖像、3D-9D電影設備、全息投影還有一些逼真的仿人智能機器人等,分別在硬件終端展區、人工智能核心技術展區、虛擬現實展區、數字游戲展區、智能機器人展區等展出。
夏槐一個個拍了拍照在手機上做了筆記,又學習了這些作品的創作理念,在算法、語言處理和圖像識別上詢問了不少專業人士。
“夏槐同學!”
夏槐正專注地看著介紹,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到她耳邊。
她回頭一看,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同學一邊招著手,一邊朝她這里走來。
這不是一起和她去基地參觀的何焱燁同學嗎?
“好巧,你也在這里呀,何同學?”她停下手里的活,跟他打起招呼。
何焱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是的,入場券是我的導師給我的。”
“那很好呀,這是一個機會,也能在這里學習到不少東西。”
他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要不要一起逛逛?”
夏槐猶豫了一會,最后還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夏同學,其實我很欣賞你,我看過你的一些成績,覺得你在人工智能領域出類拔萃的人,我不想和你做對手,而是做相互幫助的朋友。”何焱燁一邊走一邊偷偷地看她,說了一些肺腑之言。
而夏槐一邊聽她講著話,一邊還在東張西望地觀賞著其它作品。
“當然了,我們現在就是朋友。”
何焱燁心中竊喜,繼續道:“其實你來這里不僅可以參觀到各種各樣的作品,還可以認識甚至結交到很多行業的優秀人士,對你以后的事業很有幫助的!比如——”
他還沒說完,身后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何同學,你只是一個學生?怎么好像很了解的樣子?”
夏槐被嚇了一跳,立馬聽出來這個人是誰,身體一下子就緊繃起來。
兩個人一齊回頭,江謹昀穿著上次來報告廳的那套西裝,定定地站在他們后面,陰沉著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們,帶著忍不住讓人打顫的寒意,似乎有些不悅。
何焱燁揉了揉腦袋,始終想不起是誰。
“是江總,上次在航空基地見到那個,錢平教授介紹的那個。”夏槐在旁邊小聲地提醒。
他恍然大悟,“想起來了,是小江總!哎呀,對不起江總,你看我這腦袋,記憶力真差,不過你們記憶力也太好了,見一面都記得了!”
“夏小姐是我們家的家庭老師,人家當然認識我。記憶力都不好的話,現在你在這里最重要是自己多學習,而不是教別人怎樣學,你說對吧,何同學?”
何焱燁更加迷糊了,眼神在他們兩個身上游移不定,疑惑他們是怎么認識的?
夏槐僵硬地笑了笑,也不知回復什么。
“你們是怎——”
“何同學,別太愛管別人的事情,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才是最好的,我還有關于輔導的事情找夏小姐了解,你回避吧。”
他的語氣好像又是不容商量的。
何焱燁還是茫然不解,但是聽到他不友善和有些刻薄的言辭,有些畏懼他的威嚴,只能先識趣地離開了。
離開前還不忘對夏槐說:“記得聯系,以后有機會還想跟你合作呢!”
江謹昀冷冷地看著他,臉色更加陰沉了。
何焱燁忍不住一哆嗦,莫名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他怎么感覺這個小江總對自己有敵意呢?
夏槐站在一邊始終不敢開口,就怕這個陰晴不定的江謹昀也突然陰陽她。
“夏老師和他很熟?”
她誠實地搖搖頭,“不過才說過兩次話,不算熟,最多算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不像啊,你們從見面就黏在一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男女朋友的關系。”
夏槐為什么覺得今天的江謹昀陰陽怪氣的。
“江先生真會開玩笑。”她詞窮,也不知道回復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