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多出三個蒙古包是什么意思?”
老板:“剩下的所有蒙古包都被剛剛那批人訂下了,避免外人來,但他們那邊住三個就夠了,還剩下三個,問你們這邊擠的話要不要分著住。”
擠肯定是擠的,當初也就是想精打細算,省點錢去好好玩,也沒什么男女不宜的歪心思。
但誰不愿意住得舒服點哦?
就是這個好處.....
不過那邊是錢多了燒的嗎?
貌似對人家還真不值一提,眾人在震驚不解后又迅速理解了。
杜璃璃反應快,問:“付錢了嗎?”
老板回答也快,立即道:“錢都付啦,不住也只能空著啊,放心,其余三個都在邊上挨著,也是安全的。”
“住不住?”
“住!肯定住啊!哈哈,大家今天都累,地方大點好睡,但玩牌要在這里哦。”
杜璃璃壓根不給眾人考慮的機會,直接拍板決定了,周望岫轉頭看著她,驚詫,還沒說什么就被杜璃璃拉出去私聊了。
蒙古包內溫暖,但外面入夜有點涼,杜璃璃出來時不忘帶上周望岫的外套跟圍巾。
“我自己來.....你怎么?”
認識這么久,周望岫還是不適應跟旁人親近,哪怕這人是目前唯一的朋友,她也沒讓杜璃璃動手,退開一步自己穿上外套。
杜璃璃抱著圍巾,說:“你當我這么多年的三中cp八卦小組組長是白當的嗎?我的眼睛就是尺!”
周望岫拉拉鏈的手指停頓了下,苦笑,“我沒想瞞你,只是覺得沒有希望的事,不用說那么詳細。”
相比對方把從小到大的秘密都坦然告知,她攔都攔不住,對于自己的隱私,她卻是始終緘默。
肯定是不對等的,但她就是難以啟齒。
“我還能不知道你?早在以前你就說過自己不愛提私事.....我還缺了你一人的八卦?不過吧,今天這事我拍板也不全是因為你的私情。”
私情這個字眼,說得怪怪的。
可她沒說這兩個女人的事如何如何。
仿佛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固然周望岫已經不在乎他人對此的看法跟評價,還是因為舊事而為杜璃璃的反應而感動。
但也窘迫。
周望岫紅著臉把圍巾攏上了,目光飄向山谷另一端的蒙古包群,瞧見那邊的烤全羊火爐光,但沒看見那人。
她垂下眼,眼睫毛在月色跟草叢里的地燈光輝下微微抖顫。
壓低聲音道:“其實她突然來,我不理解,也還沒想明白。”
杜璃璃拍拍她肩頭,“看出來了,你很猶豫,我就不說什么了,我就是知道你一向不習慣跟人有身體接觸,本來這次就是突然湊到一起的,我最早就擔心你不適應,但你說一晚上也沒事,我就權當糊弄了。”
當時都不知道有簡修這貨,還挺頑固的,白讓她跟班長提前輕松了。
如今就顯得尷尬了。
“現在都這樣了,可不是正好么,大家都舒服,你就不要想那么多啦!”
“反正,既然你猶豫,那我就果斷點,還有后面的事....我可不考慮你咯,但凡有好處,我都會拍板的,省得你猶猶豫豫。”
“周望岫,你要記得,猶豫就會敗北!”
“中國女人,一生好強,怕個屁,想要的,直接莽!”
周望岫失笑,“你說的好處.....”
杜璃璃狡猾一笑,“你看那邊。”
她攬著周望岫的肩膀轉身往后看,謝須彌跟女保鏢站在不遠處。
估計本要走來,但,看見她們兩個后,反而站在那。
看著她們。
周望岫看不清謝須彌的表情跟眼神,只知道這人低聲跟女保鏢說了什么,后來轉身管自己走了。
啊?
杜璃璃當時驚訝,也猛然有點疑慮。
這么冷酷高傲嗎?
那周望岫豈不是很辛苦?難怪這么猶豫。
那她還要不要助攻?
杜璃璃搖擺不定時,女保鏢過來了,目光掃過兩人表情,對周望岫,她是熟悉的,也知道后者內斂,溫和柔弱之下藏得很深,所以她看不出什么,但邊上這個短發小土豆.....看著機靈,表情卻都在臉上。
“謝小姐讓我過來問問周小姐你們接下來的行程安排,或者有什么缺失的東西,我們這邊可以提供。”
啊?稱呼一下子變了。
從大小姐跟二小姐變成了這個?
這種細微之下的改變,其實是當事人主觀上的在意,也像是要告訴別人——她們之間并不是所謂的親屬家庭關系,是互相獨立的,在獨立的基礎上有關聯。
不過杜璃璃還是覺得這般出身的人且有這么冷的脾氣,還真未必是周望岫的首選。
總覺得會受委屈。
她一時猶豫,而周望岫斟酌后,對杜璃璃道:“我過去跟她聊行程吧,外面冷,你先回去吃飯。”
她不喜歡麻煩別人為自己的私事負責。
任何人的時間跟情緒都很寶貴。
周望岫走后,杜璃璃卻不急著回去。
女保鏢道:“謝小姐剛剛跟我說她不宜過來,因為她覺得自己在面對周小姐身邊熟人時,一向保證不了理智。”
杜璃璃:“啊?她認識我?”
女保鏢微微一笑:“你們高中時,謝小姐經常看見你們在一起。”
“不止一次。”
杜璃璃錯愕后恍然:所以不是脾氣大,是殺氣重啊?
好好好。
謝須彌這么讓人直接傳話,就差不多是跟自己明牌了。
她一下子又支棱了。
周望岫這邊已經見到了謝須彌,對方也沒走多遠,只是避開了他們,見到周望岫后,目光先打量傳說,確定保暖才開口:“打擾你們了?”
周望岫再不自信,也品出了點什么,眉目莞爾,“姐姐覺得呢?”
“那就當我成功了。”
周望岫:“......”
烤全羊這邊也差不多好了,謝須彌指了下后面的蒙古包跟眼前的篝火位置問周望岫。
“還吃嗎?”
其實周望岫沒怎么吃,心神不寧的,想了下,她選擇了蒙古包內。
謝須彌其實也偏向里面,畢竟這人感冒了。
里面暖和一些,脫下外套后,也就兩人單獨吃,特地要了小份的,不然浪費,但多要了份青菜。
案桌上榻,謝須彌看了看穿著單衣的周望岫:“我以為你會選擇外面,以前不是說想看新疆的星星?”
“但外面冷。”
“現在還不舒服嗎?”
謝須彌的手抬了下,周望岫偏頭看來,看到這人的手掌離自己額頭有些距離,她看到了前者的猶豫,以為是相似那晚圣誕夜的遲疑,所以她沒動,看著對方抉擇。
她們之間的不確定性跟進退動搖太多了,彼此沒有安全感。
每次都像是暗示,又每次都像是錯覺。
但謝須彌好像懂她的眼神。
“我,不太確定你是否還在生氣。”
“如果你還在生氣,那這就是冒犯了。”
周望岫微怔,后問:“生氣?”
謝須彌:“那晚....”
她準備道歉,也說明一些緣由。
周望岫的手一把捂在她嘴上。
謝須彌的半張臉露出,下面被她捂著,一雙眼俊俏又幽灼,周望岫別開眼,有些咬牙切齒。
明明是曾經午夜回想都覺得痛苦的事,真被這人提起來了,無端羞恥又....尷尬,思緒也跑偏了,低低嘶吟一句。
“你別說那個。”
感覺到掌心碰到了對方的唇瓣,周望岫好像被燙到,很快收回手。
謝須彌嗯了一聲,不再提,手還沒放下去,接著就落在周望岫額頭。
好像在確定她是否發燙發燒,很快放下了。
“看來還行。”
接著她又說:“其實我有測溫器,不是非要上手。”
坦然,又腹黑,但起身去拿背包了。
這人....這一年是怎么了?
周望岫牙根緊了緊,想直接問,又沒那個膽,當沒聽懂,被測量體溫后,確定沒有發燒,在謝須彌要把體溫槍收起的時候取了過來,拉著這人袖子讓其坐下。
謝須彌疑惑時,下巴被這人伸手輕輕握住,一茬,她眼底晦暗,也不動,任由周望岫把體溫槍對著耳朵測試溫度。
“我確實沒事了,但你難道就不會感冒?”
“你穿得也不多。”
謝須彌聞言微垂首,說:“當時著急了一點,以后不會。”
周望岫看到了正常溫度,心里微松,但目光輪轉間,從這人精致白皙又帶點粉紅的耳畔到側臉下顎線,耳釘是稀有的綠寶石,襯她整個人如高雅古典的華美玉器。
手指抵著光滑細膩的皮膚,上下摩挲,能摸到這人皮肉之下的骨骼似的。
她的手指也的確.....
忽然,手腕被扣住。
謝須彌轉過臉,看著她,眼底隱忍,又竭力平靜。
她不說話。
正好外面傳來腳步聲。
送菜的人。
周望岫放□□溫槍,兩人同時松手,等端菜的人進來,兩人已經端坐在位置上,都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周望岫看到這人用小刀給羊骨剔肉,動作優雅從容,肉塊剝到小盤子里,遞到自己面前。
“你晚上真住這?”
她肯定能適應這個環境,哪怕是跟一群人擠蒙古包也沒什么,一晚上而已。
這個人也可以?
她有點憂慮,第一反應在意的也是這個。
同樣的問題,外面的杜璃璃也問了。
女保鏢:“是的,她單獨住。”
杜璃璃摸著下巴,試探性問:“一個人可能會害怕吧,辣么大的蒙古包。”
女保鏢看了她一眼,“是的,我也擔心。”
杜璃璃:“正好望岫在人多的地方睡不著,兩個是不是剛剛好?”
女保鏢:“那確實剛好。”
兩人眼神交換,都跟著一笑,然后利落過去搬行李。
————
蒙古包內,周望岫還是有些不太確定,“你能適應?這里條件不比那些酒店。”
謝須彌:“是不如,但你不是也在這?”
周望岫:“我不一樣,我能適應,你....”
謝須彌:“我說的是,你在這就行。”
周望岫這次是真遭不住了,咽下菜,擦嘴,看了下垂下的簾子,外面也沒人看見,她才開口:“謝須彌,你怎么想的?”
“你是因為以為林倦跟我有什么?”
她早就知道林倦這個人,也知道他對自己有好感,但僅此而已。
如果謝須彌是出于某種顧慮或者是占有欲作祟,或者是來警告她什么。
她一直都清楚在這個人的圈子里——周望岫這個人是不配跟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締結關系的。
周望岫知道自己患得患失,無法保證任何一種真相。
于是只能盡量全面猜想。
謝須彌其實胃口更小,畢竟從小是精細養大的,吃不了太多這么頂的碳水跟肉食,雖然味道的確好。
“我知道他沒來,朋友圈是盜圖。”
“所以?”
“他只是我找到你位置的一個渠道,別無其他。”
謝須彌繼續剝肉,也給周望岫的小碗里加了一點手抓飯。
周望岫:“我還以為....姐姐你是見不得我現在就找了一個男人,畢竟你現在沒有訂婚了,怕我趕在前頭嗎?”
這人說話有時候挺犀利的,專扎人心。
也記仇。
男人這件事,過不去了。
謝須彌自知理虧,但承認了,軟聲且帶著歉意:“是沒有訂婚,也的確怕。”
她沒說自己那些顧慮跟后來的準備,因為難度必然在于她自己的家庭,是她的責任,她不想說出來讓后者焦慮。
周望岫:“......”
飯碗推回跟前,滿滿當當。
如這人眼里的柔光。
這么冷且富有棱角,在那么可怕的謝先生面前都游刃有余的女子,這般對她。
若不是一開始就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偏私,她怎么會心生妄想?
周望岫剛想說些什么。
“周望岫,你不要找別人。”
“誰都不要。”
周望岫不知道蝴蝶在心臟張開羽翼是什么感覺,但她確實感覺到了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只剩下眼前人一字一句,她也忍不住再次確定。
“那你,希望我找誰?”
謝須彌放下小刀,擦干凈手,握住周望岫的手,慢慢握緊。
“不是希望。”
“是我在努力。”
“讓你可以放心選擇跟我在一起。”
“只是謝須彌,跟周望岫。”
跟謝家無關,跟家庭背景以及彼此的過去無關。
明確,堅定,沒有遲疑。
她是擺平了自己會被掣肘被動搖的風險后才來找她的。
她沒想過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