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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臺,謝須彌說自己吃過了,但她也跟著吃了一點。
“你是因為我說想一起吃飯,你就跟著吃了?可別勉強哦,你胃嬌貴得很。”
周望岫知道自己論體質怎么都不如謝須彌,但有一點——這些上流社會貴人的胃實在嬌弱。
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
吃了就不舒服.....
按理說都有營養師,不至于飲食結構過分單一,謝須彌也不喜歡熬胃不吃飯,這種胃病是怎么來的,周望岫也不太了解。
“小時候的事。”謝須彌本來不想多提,但....看著周望岫的臉,又想讓她多介入自己的人生。
也不會有別人知道了,尤其是從自己嘴里知道。
“我小時候,媽媽生病,我又想跟她住一起,但她....自顧不暇,我的吃喝就沒顧上。”
周望岫一怔,她聽出意思——謝須彌很愛她的媽媽,她的媽媽生病了,無法自理,而且,住所里面恐怕沒有多少傭人,那會還很小的她在生活上沒被照顧好。
本來乍一看就已經是不太健康的幼年生活,但謝須彌能這么告訴她的,已經美化過的了。
關于謝成雍原配夫人是怎么過世的,外界根本不知,周望岫也無心打聽這種事,了解不多。
現在看來,也許是有難言之隱的。
現在,周望岫沒有繼續深入問,因為這個尺度已是謝須彌開放的合適范圍,再問,就會涉及記憶里的禁忌區塊了。
她自己藏著掖著的,自然能反推謝須彌的心理。
她放下調羹,伸手握住謝須彌的手腕。
“放下,以后有人會顧著你的,你不吃好都不行。”
謝須彌失笑,眉眼回轉,似嗔似笑,“早餐還是我做的,你可沒起來。”
額.....
這人可真煞風景。
周望岫尷尬,語焉不詳:“那我起不來,是因為誰?”
說完,她自己臉紅了。
謝須彌喝水的動作微微頓,但繼續喝,放下水杯,又給周望岫加了一點牛奶。
“我知道,所以我做早飯。”
這人!
能不能不提這事?
周望岫負氣,低頭管自己吃意面。
謝須彌看她吃飯,撐著臉頰,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笑,但她也說:“其實我跟你一樣,也喜歡跟你一起吃飯,不是我還沒吃飽,就是.....有胃口吧。”
“會開心。”
多簡單的字眼。
僅僅是因為——會開心。
追求愛,也是因為會更開心,更幸福。
那種感覺會把人溺斃。
但一旦失去了,萬分痛苦。
所以,不管中間過程如何,多少恨,一旦失而復得,因為失去過于痛苦,考慮到重新得到的歡愉,其實是可以抵消恨跟痛苦的。
其實這也是一種做生意的角度。
追求最終盈利。
如果十年是虧損,那么余生都得是她的,確保她的盈利。
謝須彌是這么說服自己的。
于是她真的不計較了。
周望岫被這話感動到,握著叉子的手指動作變慢,無意識卷了意面,小心翼翼看著謝須彌,“你騎馬下來的時候,有發現什么嗎?”
謝須彌抿抿唇,聲音變得溫柔。
“有。”
“看見你。”
動人的文字,三個字就夠了。
那個高度,是能看到很多視野的,所以那會她就發現了周望岫的小秘密。
周望岫低低笑,“是,看見你,其實那天,我不是偶然在下來的時候撞見你到酒店,而是.....一開始就在后山高處看到一群人騎馬而來。”
“我那時都以為自己幻覺了,怎么就覺得其中一個人那么像你呢。”
謝須彌:“還很遠,能看清嗎?”
“不能,不需要看清,覺得像,我就抓緊時間下來了。”
“但我又不能讓你發現,所以裝了一下。”
“裝作偶然,裝作很慌張,其實....很開心。”
“那一刻,未嘗不是一種花海盛開。”
“因為幸運。”
謝須彌看她吃完,先一步收拾了盤子,不讓她碰水,背過身,掩了眉目歡喜,不說話。
周望岫覺得自己都這么自爆了,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好歹嘲笑我啊,連嘲笑都沒有,真讓人生氣。”
她走進吧臺,摟著謝須彌的腰搗亂,后者耐不住,用濕漉漉的手指點了這人的鼻尖一下,嘴角含笑,低聲淺淺一句。
“小騙子。”
周望岫抹了鼻尖,輕笑:“就我騙人么,你知道我來這,是因為林導他們說漏嘴嗎?”
“不。”
謝須彌看她,“是劇組的照片。”
“照片?額,我看過,沒入境啊。”
“有,入的了。”
簡單兩三個碗筷,謝須彌很快洗完,擦手后,牽著周望岫的手走出吧臺。
手指勾了手指。
“你的手。”
“我認得。”
僅此而已,就足以讓她奔赴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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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本該是很大的事。
確實也是很大的事。
現場有劇組的人,哪怕覃清跟齊萱都懂事,當天就提醒過相關人員別亂發消息,但怎么說呢,財帛名利使人膽大冒險。
只要有一些信息載體發布到平臺上,就足以造成風暴。
不過慶幸在于當時時間太緊,來不及拍,拍了的,被林倦跟覃清還有保鏢等人發現的,都現場花錢處理了。
后續沒什么照片流出。
只是一些文字描述。
七天后。
“大概就是訴說情況,說某個出身名門的女資本大鱷她怎么怎么,跟一個女人在新疆....沒明確說明身份,你們兩個的身份都不敢提,畢竟怕吃官司,走的還是網上那個路數,能引流掙點錢,但不敢鬧太大。”
“但我一看吧,就覺得....”
“所以呢?”
杜璃璃的電話已經打了十分鐘,先問周望岫工作跟安全情況,擔心謝思邈的事,周望岫沒細說,只說沒什么問題,現在很好。
好好好,既然很好,那我就不裝了。
她開始直入核心吃瓜。
最后這個“所以呢”,是不明問,因為也怕自己冒犯了,就半遮半掩的,看周望岫自己樂不樂意回答。
“是。”
“是我們。”
杜璃璃一聽這么明確的回答,加上語調,她霎時有一種回到十年前野狼谷那會。
半夜,她的同桌說她好開心。
后來,就是那十年。
杜璃璃甚至不敢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隔著時間問她的情況,需不需要幫忙.....
可周望岫總說沒事,很好,她很好。
“天吶,我緩一緩,我需要見你一面,親自看見你的狀態,然后,周望岫,你最好確保以后我能常看到你,看到你真的好好的。”
“說吧,是我挑個時間飛新疆,還是你來魔都?”
杜璃璃說著說著就哭了。
嚎啕大哭。
她不描述自己在五年前實在不放心,就跑到維恩機構外面蹲到人,看到了這人的憔悴跟麻木。
文人描繪中的:兩袖清風垂風骨,孤影吊離紅塵影。
她第一次體會到,那一刻,她甚至惶恐于周望岫是不是會早早離開人間。
生命力旺盛如杜璃璃對人其實特別敏感,她能感覺到周望岫身上有一種死氣。
太難受了。
“我,已經在魔都了。”
“璃璃,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