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去的路上,何醒整個人懨懨的,蜷縮在副駕駛上。
沈續晝也發現他的不對勁,開車途中偏頭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何醒強撐開眼,感覺外面綠油油的一片,陽光刺得眼前發黑。頭也有點暈,感覺像植物大戰僵尸里被僵尸啃腦干的冬瓜。
何醒摸了摸額頭,也摸不處什么,就帶他隨口應道:“……應該是昨晚沒睡好,我有點認床。”
沈續晝見他又閉上了眼睛,以為他是真的沒睡好,便也沒作多想。
中午,沈續晝帶何醒去了桑吉那里。
他們到的時候,桑吉正好和他的朋友準備好東西,遠遠地看見他們在搭好的露營地里說說笑笑。
燒烤攤都已經架起來了。
沈續晝將車停在不遠處,將前一天買的東西拿出來,遞給走過來的桑吉。
桑吉從他手里接過大包小包,目光似乎在剛下車的何醒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后向他走去。
這個地方在山腳,背陰,空氣也清新。何醒站了一會兒,感覺身體上的不適有些緩解了,才挪動步伐,結果剛轉身就看見桑吉站在自己身邊。
桑吉:“你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高反了?”
何醒覺得自己清醒多了,也沒有之前那么難受,就朝他笑了笑,回道:“沒事,可能就是昨晚沒睡好。”
桑吉也沒多問,還是不太放心的說了一句:“不舒服記得提前說啊,這里醫院還有點遠。”
何醒點點頭,然后和桑吉一起朝他們的露營地走去。
路上和桑吉聊天才得知,這些人和沈續晝都是朋友,不過每年沈續晝就在這待個把月,又不喜歡熱鬧。
又想著沈續晝一個北京人不像他們到處跑,就只好每年約著聚一次。
“大家有空就一起聚聚,”桑吉說著已經走到大伙身邊坐下,和其他人用藏語介紹了一遍何醒。
但何醒聽不懂,只看見他們突然鼓掌,只好也笑著回應。
下一秒就感覺到沈續晝拉了一下他的手腕,何醒一臉蒙的轉頭看過去,就見沈續晝對他們說了什么,然后那幾個藏民朋友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沈續晝坐在他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不想說話的話,就吃東西就可以了。”
何醒看著他,表面微微揚起一個笑容,輕聲回答:“好,你和他們說什么了?”
沈續晝笑了一下,似乎也覺得好笑,說:“我說你又餓又困,暫時沒心思聊天。”
何醒:......我是什么新型乞丐嗎?
不過沈續晝也確實沒讓他閑下來,會主動讓他幫忙遞東西,干點輕松的事。
中途桑吉還想給何醒喝自己釀的青稞酒。
何醒慌忙推拒:“不是,我......”
桑吉把杯子往何醒手里推:“沒事!度數不高的!就兩口沒什么事的!”
何醒不好一再拒絕,剛伸手準備接。
“謝......”
“謝什么?”
何醒抬頭,沈續晝站在他身邊,額間出了些薄汗。他面無表情的劫走桑吉的酒杯,喝完,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度數不高,海拔也挺高,萬一喝暈了怎么辦?”
桑吉迷惑:“你怎么和帶孩子一樣呢?走哪帶哪,還不準人喝點酒。”
“人第一次來這里,給你喝壞了我找誰說理去?”沈續晝對桑吉說完,又認真囑咐何醒道:“不要喝酒,他們要是讓你喝就說我不準。”
何醒聽話的點點頭,對青稞酒還是有點好奇。思考了一下,他看向沈續晝,下意識問:“那我可以帶回去喝嗎?”
說完就有點后悔了。
天哪何醒,你這是什么奇怪發言?!沈老師前一秒怕你喝醉下一秒你就去找人要酒?
放宮斗劇里活不過三集。
宮斗劇十級觀眾何醒已經在偷偷后悔了。
沈續晝低頭看著他,把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的表情,彎了彎嘴角,回道:“可以啊。”
沈續晝笑了笑,輕聲對何醒說:“我還得謝謝你給我個臺階。”
何醒這才注意到,平時熱鬧的桑吉也不怎么說話了。
“去吧。”
沈續晝離開后,何醒才慢吞吞的反應過來,朝桑吉走去。
等酒足飯飽后,幾位藏民兄弟就開始唱起了歌。同樣是藏族歌曲,不同于昨晚的歡快,緩慢的調子,更像安靜的情歌。
陽光,藍天,陽光透過云層,暖哄哄的鋪在草地上。
往下望去,平原寬廣遼闊,遠處群山曲折連綿,悠揚的歌聲似乎回響在整片原野之間。
“高高的雪山頂上次仁拉索,
一朵格桑花開次仁拉索……”
.
不過千放萬防,何醒還是發燒了。
正是大半夜,沈續晝坐在床邊看手機,就被簾子那頭傳來咳嗽聲吸引了注意。
不知怎的,沈續晝起身,正準備過去看看。
“何醒?”
剛走到門口,對面就傳來一陣聲響,然后厚重的門簾就被人拉開,對方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沈續晝連忙扶住他的身體,才發現何醒的身體涼的嚇人。
何醒堪堪站穩,唇色發白:“沈老師,我好像…發燒了。”
“廢話!還用好像嗎?”沈續晝將他的一條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架著他往外走,一邊還不忘呵斥他兩句:“自己身體不舒服自己不知道嗎?”
何醒頭痛欲裂但努力聽懂了,乖乖道歉:“…對不起。”
“你道什么歉?”
果然沈老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下一秒就聽沈續晝沒好氣道:“你要是出什么事,都夠我蹲幾年了。”
何醒:……撤回,撤回!
夜黑風高,溫差大,沈續晝拿了一件大衣給何醒裹上,把人塞進車里。
模糊不清的眼中,何醒看見了滿天星斗,月光流轉,草原也顯得格外寧靜,星月相輝,一時分不清深夜還是凌晨。
如果腦袋不嗡嗡吵的話,何醒應該會看著這片天空入睡。
何醒上下眼皮打架,最終抵不過睡意。睡前還忍不住打趣自己:
現在也沒差。
不知過了多久,夢境開始扭曲,無數惡魔在他耳邊七嘴八舌,他一直往前跑,不能回頭,一旦累了就有許多雙手從后面推他。
一片黑暗中,何醒跑得滿天大汗。
直到周圍的吵鬧聲逐漸傳來,將何醒從噩夢里拉了出來。
迷糊中,何醒睜開眼睛,看見自己似乎在醫院門口,躺在一張救護床上,周圍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
“這是怎么了?!”
“發燒有點嚴重,可能還有高原反應。”
“主任!這里有個……”
有救就好。
知道自己能活,何醒閉上眼睛,安心的的睡了過去。
“就是高燒加高原反應,他發了一天的燒你一點沒發現?”
“……”
“再晚點就不用送這來了。”
高原反應,雖遲但到。
何醒是被醫院刺眼的白熾燈照醒的。
在醫生和沈續晝的注視下。
見他醒來,醫生也收起本子,看向何醒對沈續晝說:“醒了就好,等打完針就可以下床活動活動,最好留院觀察兩天,沒事就可以回去了。”
不知道沈續晝替他背了多少鍋,看起來沒少挨罵。
這樣想著,醫生已經離開了。
門被關上,整個病房只剩他們兩個人,靜得要命。
何醒才發現,沈續晝給他安排了一個單人病房。
突如其來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正想著,沈續晝已經坐在他床邊,遞了杯溫水給他:“喝點水。”
何醒正好嗓子干,就沒拒絕,喝水的間隙還抬頭看了一眼沈續晝。
沈續晝察覺到他的視線,面色平靜地說:“桑吉已經知道了,明早就過來。”
“咳咳!”何醒把杯子放在一旁,面露震驚:“什么?他要來!”
沈續晝懷疑何醒的頭痛會傳染,他揉了揉眉心,面色平靜的安排道:“我等你打完點滴就回去,明天和桑吉一起過來。”
“好,”何醒應下。
這是何醒第二次進西藏市區,錯落有致的小樓房刷著彩色的漆,灰色公路上的車流暢通有序,背靠山脈,形成了一副獨特的風景。
何醒床頭的臺燈亮著昏黃的光,他坐在窗邊,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看著外面的天色,一邊等著日出。
凌晨的天空蒙蒙亮,西藏像罩著一層朦朧的紗,在低沉的黎明前奏里,平日里的灰色山脈看起來染上了一些青色。
等天完全亮了起來,金光從山頭瀉出,落在房屋,公路,還有遠處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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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就讓你喝那兩杯酒了!”桑吉一進病房就對何醒說:“沈續晝那小子還差點讓我背鍋!”
何醒:……別提酒了
對此,沈續晝也只能笑笑:“誰喝得過你啊?”
中途有護士進來給何醒打針,沈續晝站在一旁,垂著眉,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我再待個幾天就要走了。”
桑吉轉頭:“啊?是那些人要找來了嗎?”
桑吉:“怎么大少爺要被抓回家繼承家業了?”
吃瓜群眾·何:哇,難怪少爺不需要編制,原來是有家底。
“你見過誰家少爺天天寄人籬下的?”
說完,沈續晝笑了笑,轉頭見何醒一臉吃瓜,心下好笑,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你沒有工作的話,就等你出院休息幾天我們再離開。”
“去哪?”
沈續晝撐著下巴,似乎是在思考:“四川雅安怎么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