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末加更+1
何醒拿起手機一看,微博果然炸掉了，連他的表情包都上了熱搜。
[你tm切錯號了！]
[好好好包養，我們困困也是被包養的人啦~滿意嗎？]
[你舅寵他吧。]
[嗑到了~]
何醒扶額,以前看別人切錯號，他還能津津有味的看熱鬧。
這一次換到他身上，一時不知道是先笑還是先哭。
結果就收到了許玉書的消息。
[許玉書：你知道這幾個月你上了多少次熱搜嗎？]
[許玉書：你是在熱搜上買了個房嗎天天住上面。]
[許玉書：記得給公關部漲工資。]
熱搜常駐嘉賓·何醒，無法反駁。
這種小熱搜一般很快就會降下去,何醒就沒再多管
沈續晝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詢問道：“我劇院里的人都想見見你，你想和他們見個面嗎？”
何醒沉思,他一向工作和社交分得很開，工作上面對陌生人都能聊得起來。
而且他們倆的戀情被人知道是一回事，但相互去見對方的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還沒有做好融入對方生活圈的準備。
何醒回道：“我考慮一下吧。”
“好，不想去也不用勉強。”沈續晝的話聽起來很平淡,仿佛就是在和他講一件在尋常不過的事一般,讓人莫名放松。
結果下一秒就聽見他說
“他們不太聰明，你不要被傳染了。”
何醒：……
中午沈續晝帶他去吃了頓火鍋，他讓何醒不禁想起，他以前吃火鍋似乎都是在聚會應酬上。
他一直覺得一個人吃火鍋是一件很孤獨的事。
以前工作多,加上打交道的人都是工作上的。就算喜歡，頂多也只是在應酬上多吃兩口。
看著沈續晝拿著蘸料碟朝他走來，淡光落在他身上,何醒突然意識到
那些糟糕的記憶似乎都漸漸被美好旖旎覆蓋，無論是漆黑的夜晚，還是當下。
沈續晝都在順其自然中帶他走出陰霾。
火鍋還是他吃的清湯底,正咕嚕咕嚕的冒著熱氣，霧氣四散,有些模糊視線。
鏡頭被無限拉長，店里哪哪都熱鬧，每一桌都有不同的歡笑。四周變得模糊，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身影坐在那里顯得格外突兀。
不過還好，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
沈續晝走到他身邊，見他發呆，俯身看他，聲音帶著笑，融入在這片熱鬧的氛圍中
“又在想什么……”
何醒鼻腔微微刺痛，抬頭看向他，笑著轉移話題：“我不會燙，這頓飯可得靠你了……”
像無數對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伴侶那樣。
大概是何醒吃過最輕松的一頓飯了，都不用自己動手，碗里的肉就沒少過。
以至于何醒到最后把自己吃撐了。
下午，沈續晝帶他到附近的一個公園散步消食。
何醒還在好奇沈續晝怎么對這邊區域這么熟悉。
沈續晝微微凝滯，一本正經的回答他：“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本地人？”
這個公園的人不是很多，也可能是這個點，大家都回去睡午覺了。
兩人沿著湖邊散步，道路旁是一排排橘紅的楓林。一起風，無數楓葉飄落，卷起地上的枯葉，在湖面上掀起陣陣漣漪。
何醒被沈續晝牽著手，他本身骨架偏小，感覺整個手腕都被握在他的手中。
“我這個綜藝要錄到11月份，所以在這之前，我應該都沒什么空。”何醒主動匯報自己的行程，突然覺得今年剩下的時間里，他們倆能見面的次數已經不多了。
“然后就是籌備新專輯，學舞，拍mv。”
“嗯，”沈續晝應了一聲，低頭看向他，“我也要趕著劇院表演，年底才能結束。”
說完，他笑了一聲，繼續道：“不過我11月底也回來了。”
湖邊的風帶著些冬天的氣息，何醒攏了攏自己外套。為了方便，何醒就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長棉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何醒轉過身，抬頭看向沈續晝，正色道：“要是太累了就別勉強，我又不用你養。”
只是因為身形消瘦，顯得衣服有些大。站在沈續晝旁邊，看起來顯得有些可愛。
風吹起他的發絲，陰云密布的天襯得他的眼睛更加明亮，也分外認真。
沈續晝輕笑一聲，俯身，將倆人的距離拉進了許多。
“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艱苦，我混得還…不錯？”
沈續晝輕笑了一聲，垂眸，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何醒隱隱感覺哪里不對，就聽見某人帶著笑意的聲音，夾在風中，讓他的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而且，我們這沒有媳婦養家的傳統。”
何醒眼睫微顫，耳朵發燙到不行。他下意識后退，身后的臂彎緊緊的環著，避無可避。
對方特別熱衷于親吻，何醒實在應付不來，抬手搭上了沈續晝的肩，順從的回應著。
天邊的風吹起葉片，漫天紅楓在空中盤旋，楓林寂靜，湖中泛起漣漪。灰白陰沉的天空下，兩道相擁的身影，描繪成一副獨一無二的畫卷。
大概，親吻是這世界上直白的欲念，糾纏著思緒帶著愛意進入彼此心底，才能短暫的擁有這個人。
那么，我的愛人，什么時候才能毫無顧慮的回頭看看我呢？
第52章 開會
但是最后倆人也沒能去看成電影,因為導演組臨時通知5位導師回去開會。商討本次考核的淘汰和接下來的規則等等事宜。
何醒和沈續晝在外面逛了好一會兒，臨近傍晚的時候，沈續晝才開車將何醒送過來。
夜晚的路平穩寂靜,能聽見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
沈續晝的車開得很平穩，但何醒沒有困意，只是偏頭看向窗外。天邊的的晚霞消散，從盡頭漸漸暈開一片墨色。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月亮也遲遲不冒頭，似乎也不肯面對離別。
等天色鋪上濃墨，一輛低調內斂的豪車才在慢悠悠的停在門口。
何醒剛想開口,說門口會有狗仔蹲守。但想想，他們已經官宣過了，好像沒什么關系。
說服了自己，何醒剛想下車,就看見前面那輛車上沖下來。即使他隔著這么遠又近視,他也能清楚的看見那是千晨。
千晨動作有些慌亂，身影看起來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時，前面的車上下來一個人。那男人身型挺拔板正，身上的襯衫凌亂,結實的肌肉都緊繃著。荷爾蒙爆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戾氣。
男人下車，強硬的扯住千晨,把他按在懷里。千晨在他懷里撲騰了兩下，掙強不開，就干脆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男人一放開他，千晨像只兔子一樣立馬往基地大門里面一跑,一下就沒影了。
男人重新回到車里，不一會兒，前面的車就開走了。
何醒目睹全過程：……
哇哦，這是什么強娶豪奪文學？
沈續晝陪他看了全程，將車停在門口，沖他笑道：“走吧。”
何醒跟著下車，就聽見一旁的沈續晝說：“我明天的飛機，何醒老師帶我參觀一下這里吧。”
何醒笑了一下，回道：“好。”
帶他進了門，培訓基地門口有一塊空地，左邊是教學基地，中間是食堂，右邊是宿舍。
不少路過的練習生已經好奇的往這邊看了過來。
何醒視若無睹，帶他往宿舍走，并沒有多想，介紹道：“宿舍不大，但導師的宿舍已經是最好的了。”
何醒進了宿舍，把沈續晝帶進了自己房間。
這時正是放假的時候，練習生都聚集在宿舍，看見何醒帶著個陌生男人進了宿舍。八卦頓時就傳開了，在群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我靠何醒老師帶人進宿舍了？！]
[是他的對象吧？]
[我靠絕對是！我那的角度和他官宣照片角度一樣！]
[長得真沒得說，而且那氣場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
何醒已經帶他看完整個房間了，回到客廳，隨口說道：“其實還好，一個人住是完全夠了的。”
沈續晝抬手碰了一下天花板上那個搖搖欲墜的風扇，對他的“還好”不可置否。
何醒倒了杯水遞給他，一個藍色的可愛小熊杯子，一看就是他常用的。
都接過那么多次吻了，不會還有潔癖吧？
何醒偷偷觀察
只聽文于青說過沈續晝潔癖，但和他在一起這么久，何醒反而覺得自己比沈續晝還講究些。
還好沈續晝很自然的接過去喝了。
何醒剛好這個時候收到導演組的消息，他拿出手機一看。
[趙導：十五分鐘后，一樓會議室集合。]
何醒一頓，收起手機。他抬起頭，神色帶著些歉意，對沈續晝說道：“本來想帶你去食堂轉一圈的，不過我現在要去開會了。”
“噓，”沈續晝打斷了他的抱歉，了然一笑：“那走吧，我也去看看。”
何醒想了想，還是找了個帽子給他戴上。要是因為他被人扒出來影響工作就不好了。
兩人一出門，仿佛有無數個腦袋扒在陽臺邊上往下望。
何醒裝沒看見，加快腳步和沈續晝一起走出了宿舍大門。
教學基地就是平日里拍攝的地方。路過練習生大廳，何醒似乎是想起什么，順口吐槽了一下，“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不直播的時候也坐著，那板凳又巨硬，感覺跟受刑一樣。”
“而且沒空調，穿著節目組安排的衣服也超級冷。”
沈續晝順著何醒的目光望去，聽著他的話輕抬了抬下巴，若有所思。
何醒到會議室，推開門，導演就已經在里面等著了。
“來著么早啊何醒……”
導演的聲音突然頓住，他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沈續晝身上，一時說不出話。
他曾有幸參加過一個真正的上流階層的宴會。帶他的是一個在圈內待了40多年名聲頗重的老人，也只能勉強排到這個階層的末尾。
那時他就注意到角落的青年，他把西裝外套簡單的搭在一旁。既沒人上去恭維，他也沒抬眼看過這里的一切。
他還以為是什么落魄新貴，就聽見帶他的人說：“那位，就差不多是頂層的那幾個了。”
“他姓沈，軍政兩涉。”老人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他看見了這個世界的階級殘酷。
他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姓氏。
“越是豪門權貴越不為人知，也越如履薄冰。”
趙導正聽著，角落里的人突然抬眸，朝他這邊看了一眼就離開了。
那一眼讓他脊背發涼，頓時僵在了原地——
記憶逐漸與面前的人重合，趙導還是有些發怵。
何醒完全沒察覺，大方的介紹道：“趙導，這是我男朋友，叫沈續晝。”
沈續晝微微一笑，朝他伸出手，淡淡道：“你好。”
趙導猛得回神，雙手握住沈續晝的手臂，臉上的肉忍不住顫抖，“你好你好！”
沈續晝不動聲色的收回手，捻了捻衣角，聲音有些好聽，詢問道：“不知道，趙導能不能抽5分鐘和我談個生意呢？”
何醒歪頭，疑惑的看向沈續晝：“5分鐘？”
菜市場講價都不止5分鐘吧？！
面對何醒的疑慮，沈續晝眉眼一彎，低聲哄道：“你坐這等會，我一會兒就回來。”
何醒點頭，沈續晝和趙導兩人到一旁的走廊上。沈續晝剛才的溫柔瞬間消失，直入主題。
“我會以品牌贊助的形式投八千萬到你們節目組，后續會跟。”沈續晝在生意場上從來不含糊，而且這又不是什么大型項目。
這和節目本就是空降，除了直播的形式新穎一點其他地方根本打不過，更別說贊助投資了。
沈續晝聲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緒，“不過除了合同上有的正常條款，我希望趙導把你們這的環境改善一下。”
他輕笑了一聲，趙導冷汗都冒了出來，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只不過現在沈續晝站在他面前，就壓得他要喘不過氣。
“要是三個月后何醒少了半兩肉，您就可以準備轉行了。”
沈續晝說完，就往回走，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合同這周就會有人送上去。”
言外之意，只是通知你一下，保住飯碗。
第53章 消極上班
何醒坐在會議室等他的間隙,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
最先來的是千晨，他進來的時候戴著鴨舌帽，高領毛衣下都能看見皮膚上隱約顯現的曖昧痕跡。
身上套著一件明顯大一圈的外套,渾身透著疲憊的氣息。
何醒朝他招了招手，拉開自己身旁的椅子，說道：“坐這里。”
千晨看了一眼，沉默的坐在他身邊。
不一會兒沈續晝就回來了,工作人員特別有眼力見的給沈續晝搬了個凳子。
沈續晝順勢就坐在何醒身邊，捏著他的手無聊的把玩。
千晨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其他人幾乎都是同一時間踩點來的，看見門口坐著的陌生男人都不由愣了一下。
特別是還和何醒舉止親密。
何醒有點不太習慣,想著怎么自然的把手抽回來，就聽見導演適時的打圓場：“快坐下吧，早講完早回去休息。”
幾個人才收回注意，找位置坐了下來。
趙導看人都來齊了,就開始講這次會議的內容。就三個事,一個淘汰學員的名單，一個下次考核的導師表演，還有等級淘汰賽。
一共150個人，這次考核淘汰了50個人,如果有不服，淘汰組還可以發起個人擂臺賽，通過觀眾投票決定練習生的去留。
下次考核在一個月之后,考核內容照例提前兩周發布，給練習生足夠的練習時間。
但半個月之后，D等級以下會全部淘汰。
這期間,每天晚上8點會舉辦等級擂臺賽，結合觀眾實時票數和導師評分,贏了等級互換，輸了便只能等第二天。
“對了，這個導師考核各位可以隨意組隊。”趙導提醒道：“不過最多只能2個人！”
別到時候5個人一個節目，那還得了？！
何醒若有所思的點頭，看了一眼淘汰名單。大概是手下的人本就不多，淘汰的人也是5個導師中最少的。
最多的當屬喻向文，他的一個舞基本上都是十幾個人，人一多就容易變亂，也無法照顧到全部的人。
這段時間可有得忙了。何醒暗自下結論。
正想著，肩上一重。沈續晝隨意有自然的把頭靠在何醒肩上，眼神淡淡從名單上劃過，沒說什么。
然后抬眼看向趙導，語氣也聽不出情緒，懶洋洋的說道：“這樣導師們壓力也太大了，節目組沒有專門的舞蹈老師嗎？”
有，但是原本為了直播取得更大的利益，節目組都是讓明星導師們親自上。
不過現在金主爸爸來了，趙導結結巴巴的改口：“當、當然不會，導師們只需要每天晚上抽兩個小時來看比賽就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落到何醒肩上的人身上。
會議室的燈光偏暖色調，使沈續晝凌厲的輪廓都柔和了不少。
什么人一句話讓導演瞬間改口？
當然是財神爺。
不過何醒壓根沒往這邊想，見所有人都望向他們這邊，他有些不自然的推了推沈續晝，小聲說：“起來，我肩膀疼。”
沈續晝微微彎了一下唇，慢悠悠的起身。
導演就說：“好了，也沒什么事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大家巴不得解散，聽見趙導的話瞬間消失在門口。
外頭的天已黑，濃厚的夜色連一點星光都看不見。
何醒和沈續晝走出來時，月亮剛好穿過嚴密的云層，微薄的光在大地上鋪開，給靜謐的夜晚添了些涼意。
何醒送他到門口，和他交換了一個吻。
何醒抬眼看向沈續晝，他的眼睛總是澄澈而干凈，讓人卸下防備。
他靜靜的看向沈續晝，眉眼彎了彎，聲音卻有些遺憾：“感覺每次分別都好匆忙。”
沈續晝低頭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個吻，明明不會說情話，可總是能讓何醒的心跳漏一拍。
“所以我才會無限期待下次的見面。”
真話往往比情話更加動聽。
蒼白孤寂的月光緩慢的向前走著，樹的影子偏離軌道，被無限拉長，在地上折射成詭異的形狀。枝杈在風中發出刺耳的聲響，令人發怵。
沈續晝看著何醒進了宿舍，才轉身往外走。
“沈續晝，好巧啊。”
沈續晝早有預測，微微偏頭，看向一旁的人，露出一個微笑，語氣輕嘆：“不巧，林上校。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你這樣干，我倆都會完蛋的。”
“沒辦法，當了幾年兵那傻子和別人跑了，只能出此下策。”林開霽痞里痞氣的站著，開了車門：“有機會聊聊嗎？”
沈續晝看了他一眼，最終朝他走去。
沈續晝一上車，林開霽就落了鎖。沈續晝對他這從小到大的幼稚行為不做評價，聲音平淡，直入主題：“什么事？”
大概是這么多年在軍隊里待慣了，行為舉止都帶著些張揚不羈，直接給沈續晝遞了根煙。
沈續晝接過，拿在手里沒動。
林開霽自顧自點了，有些苦惱的說：“我們在那院從小玩到大，教我一下怎么追人唄？”
沈續晝的眼前被煙霧遮擋，想起什么，他輕笑了一下，低聲道：“我自己都還沒追到，怎么教你。”
林開霽不解：“是嗎？我怎么見著你們感情挺好的樣子？”
“你的錯覺吧？”沈續晝搖了搖頭，站在這段關系中，卻看得比旁人還清楚，“他太獨立了。”
獨立到什么事都自己解決，承擔，也不會向他多說一句。
好像隨時做好了分手的準備。
“那就把他關起來唄！”林開霽覺得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自認提了個絕妙的意見，看向沈續晝，開始大放厥詞：“他只要聽話，想玩就讓他玩。不聽話的話，就關起來干服，你們沈家又不是養不起。”
沈續晝扶額，突然為他的未來感到憐憫。
他偏頭，望向遠處，夜色似乎被迷霧遮住，濃郁得看不見方向
“他的工作我并沒有資格干涉太多，我現在能做的”
“只有等。”
等他摸索，等他回頭，等他自己愿意。
每個人對愛情的理解都大相徑庭，現實造就了數億種愛的形態。
因此，關于這個話題永遠不會有標準答案。
絕對的尊重與共頻，是他能給愛人的承諾。
即使得知對方血肉模糊的那面，愛還會存在嗎？
會，所以他愿意等。
烏鴉停在枝頭，樹枝不堪重負，被折斷掉落在地上，驚起一陣鳥叫，在這無邊無際的月夜中，回旋悠長。
“如果他愛上別人了呢？”
“我也不知道。”——
沒過幾天，節目組就收到了上臺的贊助。是某牛奶品牌，一個歷史悠久的國民品牌。
趙導還聽說，合同上還有另一條附加條款。賺了全部自愿贈予何醒，虧了自己承擔。
趙導：……突然感覺壓力山大。
另一邊的何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因為不用早起，昨晚睡得比較晚。
一覺起來腰酸背痛，拿起手機一看，感覺收到了一萬條消息。
給他嚇清醒了，往下一滑都滑不到底。
他是犯什么天條了嗎？
何醒拿起來一看，按順序點開最上面的一條，是許玉書凌晨5點給他發的消息。
[許玉書：我以為把你送去相對封閉管理的綜藝就會稍微清靜一點。]
[許玉書：沒想到你是一個鐵打熱搜體質啊何醒。]
[許玉書：什么事都要上一下。]
[許玉書：公關部凌晨三點打電話給我！]
[許玉書：下次出事也別在晚上出行嗎？]
何醒：……
雖然他還沒搞明白這是個什么情況，但是許玉書從來沒有這么暴躁過。
[何醒：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先道歉準沒錯。
然后何醒就翻上了微博，不用他刻意去找，主頁帖子到處是他的熱搜。
就是他昨天晚上和沈續晝在門口分別的時候。
何醒扶額，一時有些頭痛。
這屆網友怎么這么愛看熱鬧？連條底褲也不給他留。
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是個愛看熱鬧的人，何醒現在面對這種熱搜已經非常淡定了。
【何醒沒醒V：我好像官宣過，干嘛又送我上熱搜？遲早家底被你們翻出來】
回復幾乎一下就刷出來了
[因為好磕！]
[真的好磕，你站他旁邊像只土豆。]
[上次上錯號的事我還記著呢]
正主回復一下，這事的熱度就會慢慢降下去了。
何醒便沒再管，手機里大多都是練習生的哀嚎，還有花式打探消息的。
何醒都沒回，就看見了喻向文給他發了20多條消息。
點進去一看，就是好幾個舞蹈視頻，還有喻向文的分析。
[何醒：……現在也太早了吧？]
[喻向文：早點以防萬一，難道你想練習生跳得比我們好嗎？（哭泣.jpg）]
何醒倒無所謂，他的本來就不是專業的，不過關系到整個集體，何醒也沒反對。
[何醒：那你選好了告訴我吧，不要太難。]
下午5點，何醒又準時到達化妝間。
跟拍早就準備好了，何醒熟練得沖鏡頭打個招呼。
[下午好醒醒~]
[體會到了你們養崽的快樂……]
[女友粉哪有媽媽粉香！醒醒偶爾還叛逆一下~]
[好乖好乖好乖究竟是誰吃這么好！（嫉妒）]
何醒安靜地任化妝師擺布，攝影大哥見直播間逐漸安靜下來。為了活躍氣氛，照流程問道：“如果下次考核大家都選你怎么辦？”
“那我會累死吧。”何醒看向鏡頭，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開口：“還有一個月，應該能準備得充分些。”
第54章 鬧劇
晚上7點,所有練習生都聚集在教學基地。心情忐忑地等待著淘汰名單的公布。
何醒在后臺被攝影機懟著拍有些煩了，就提前過來等著。
一進門就感覺到哪里不對，他們的椅子都換成了軟座的靠椅,每個人的桌前還有贊助的牛奶。
何醒先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從未感覺到這里這么舒坦。
之前在這坐著硬板凳，只感覺到煎熬。
何醒先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就覺著有些熱,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才在自己不遠的那邊的墻角有臺空調。
就對著他吹。
［今年30歲，這個牌子我從小喝到大］
[節目組也是發達了,終于知道給我們導師組換個凳子了。]
[以前那凳子看著就痛，終于過上好日子了。]
何醒微瞇了瞇眼，舒服的窩在靠椅里，等的間隙給沈續晝發消息。
[何醒：我們節目組好像變有錢了,竟然舍得買空調這種高檔玩意了。]
對面回得很快,幾乎是何醒發出去沒多久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沈續晝：那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會輕松許多，好好注意身體。]
好官方啊。何醒默默吐槽，但又忍不住彎了彎唇，敲下一行字。
[何醒：是你投的錢嗎？]
不遠處的攝像頭把這個場景完整的直播了出去。
［老師！我們何醒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嘴角都要笑抽了,肯定是在和男朋友發消息！］
［話說，何醒把他的素人男友藏得好好。］
何醒看沈續晝輸入了半天，然后回了他兩個字。
[沈續晝：不是。]
何醒將信將疑,他自認還沒有到能讓沈續晝為他投資這么多的地步。但沈續晝前腳剛走，贊助后腳就來了。
未免也太巧了。
不一會兒，導師們陸陸續續進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見場地的變化,也忍不住討論。
關桐欣笑著打趣：“節目組也是舍得花錢了。”
趙導坐在監視器后面，看著何醒心情愉悅的樣子，不由得松了口氣。
想樣保住飯碗，就得把何醒當祖宗一樣供起來才行。
喻向文上臺發表演講，何醒覺得有些熱，把外套脫了放在一旁。他不喜歡套太多層把自己裹成雪球，里面只穿了一件寬松的無帽衛衣。
“那我們這個節目的性質大家也知道，本身就是淘汰賽，大家也不要太傷心了。”喻向文說著，給練習生們打預防針：“最后只能留7個人，剩下的140多個都是要無緣出道的。”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喻向文轉了個話題，讓練習生們的心起起落落。
“淘汰的練習生可以通過擂臺賽，和未淘汰的練習生pk。最后結合觀眾實時票數和導師評分，確定最終淘汰名單。”
說完，喻向文的目光落在前面的導師身上，目光似乎在何醒身上停留了一瞬。
他笑了笑，說：“在公布名單之前，各位老師有沒有什么想說的呢？”
氣氛都到這了，其他三位老師紛紛說了一些寬慰的話。
到何醒這，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何醒不太會安慰人，拿起話筒頓了一會兒，才緩慢地開口
“藝術這東西還時挺看天賦的，你們或許只是天賦比別人稍弱一點，節目因為賽制需要淘汰人，但你們不要自我懷疑。”
［哇，醒醒說的好對。既說了現實也寬慰了練習生。］
[真的，感覺天賦挺重要的，有些人一聽就是唱歌的料。]
[但是光有天賦不努力也不行吧……]
觀眾逐漸在彈幕上吵了起來，而現場的何醒已經悄悄摸摸的看了一瓶牛奶。
臺上的喻向文正在念淘汰的人的名單。
何醒神色自若在前面坐著，另一只手無聊的轉著筆，身后時不時傳來一陣陣嘆息和安慰。
對比其他導師正襟危坐，他像是幼兒園春游。
喻向文念完名單，如釋重負的說最后一件事。
“淘汰復賽定于一周后，這段時間趕緊學舞，沒念到名字的也要小心下周六的復賽哦。”
底下有個淘汰的練習生問：“如果贏了被淘汰的就是另一個練習生嗎？”
喻向文：“是的。”
“那這也太不公平了！”
“這不就是淘汰沒有基礎的嗎？”
“這個賽制也太不公平了！”
“退錢！”
不是何醒的主場，他也樂得清凈。攝像拍不到的地方，有工作人員在后臺搬東西，似乎要把后臺的器具也換一遍。
他就盯著那些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發呆。
身后的練習生太過嘈雜和喧鬧，導演不得不暫停拍攝先下場維持秩序。但趙導之前是影視導演，根本無法應對這種場面。
最后還是編劇下場，才逐漸平息了這場鬧劇。
千晨的聲音不大，還隱隱透著一些疲憊：“這個賽制是上面直接給的策劃案，我們來的時候已經無法改變了。”
他頭痛的揉了揉眉心，思緒卻很清晰：“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們會和上面申請退一部分，后續的流程照舊。”
直播中途被掐斷，后面的流程也進行不下去，只好先解散練習生，導師組留下來開會。
楊一安混在人群里，遠遠的看了何醒一眼，抿了抿唇。
何醒整個晚上都沒有回過頭，是發現什么了嗎？
今天的淘汰名額沒有他……會不會引起何醒老師的懷疑？
不過后來人群往外涌，楊一安被推著往外走，只好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導演有事已經離開了，只剩千晨還有導師組。六個人留在那，本以為要講什么事，結果千晨沖他們招了招手。
“可以了，就做做樣子。大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何醒稍稍慢一拍的回神，趁喻向文來找自己之前，先拉住了千晨。
千晨微微偏頭，何醒拉著他往外走，低聲問：“這里有醫務室嗎？”
他們走到外面，天色已暗，路邊有擺了一堆材料，工人師傅還在加班干活，在裝路燈。
千晨頓了頓，想了一下，回他：“有吧，在宿舍5樓來著。”
何醒：“好，謝謝。”
千晨側臉瞧他，想起今天晚上，越和他相處越覺得這人真是看不透，“你都不對自己組的學員好一點嗎？淘汰了一個眼神也不給。”
和其他人形成巨大的反差，直播鏡頭都不敢切到他。
何醒今天實在沒有精力再應付人，淡淡地回了一句：“我是什么圣母嗎？”
他不笑的時候總給人一種溫柔疏離的感覺，蒙著層霧，怎么也看不真切。
回到宿舍時已經有些晚了，何醒從行李箱的夾層里翻出一張白色單子，轉身出了門。
第55章 草臺班子
一樓和二樓幾乎都是導師和導演的宿舍,往上才是練習生的宿舍。
因為今天的事件，練習生們都格外吵鬧，到熄燈的點也一點不安生,不得不出動宿管阿姨拿著個手電到處巡查。
門被打開，里頭的光泄了出來。
何醒手中拎著個白色袋子，回頭對屋內的醫生禮貌的說：“這件事麻煩替我保密。”
醫生是個老頭，聞言和藹的應著。
何醒微微頜首,表示感謝，隨后轉身離去。
這棟樓差不多陷入一片黑暗，宿管阿姨凌厲的聲音在整棟樓里回響,手電筒的燈光到處掃射。讓何醒不由想到了一些恐怖片的畫面，下樓的步伐也不直覺快了些。
五樓不高，馬上到了。
何醒想著，低著頭自顧往下走,錯不及防和二樓轉角處的人撞了個正著。
“啊！”
兩人都不由發出驚呼,塑料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誰！”宿管阿姨被聲音吸引，手電的燈光從三樓打下來。
何醒匆匆抬眼，只看見楊一安稍顯僵硬的表情。
他來不及思考，把楊一安推到墻后,轉身已經恢復了一副尋常的模樣。
何醒笑著看向三樓的宿管阿姨，笑著解釋道：“阿姨，是我剛剛沒看清路。不小心絆了一下,沒什么大事。”
年紀稍微大點的長輩，看何醒就總有種看自家孩子的錯覺，讓人生不起氣來。
聽見他這話,宿管阿姨語氣都溫柔了不少“那要小心啊，夜里涼,快回去睡覺吧。”
何醒乖順的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直到腳步聲徹底走遠，何醒才回頭看向躲在墻另一邊的人。
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環境，看向楊一安的眼神一頓。
然后在楊一安慌亂的目光下，從藥袋子里拿出湊整買的創口貼，朝楊一安遞過去。
何醒的聲音很輕，輕得聽不出情緒
“遮一下，不要被拍到了。”
楊一安著急忙慌的接過，看向何醒，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么。
何醒已經很累了，疲憊的提起一個笑容，阻止了他后面的話，溫柔道：“明天再說好嗎？今天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說完，不等楊一安反應就直徑下了樓。
何醒回到自己房間時，宿舍樓已經安靜了下來，外面響起卷閘門被關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刺耳且詭異。
何醒把袋子隨意扔到桌上，有些煩躁的半躺到沙發上，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心情有些復雜。
也怪他，沒有早點注意到楊一安的異樣。如果當時多鼓勵一下他，給他一些自信，事情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何醒第一次感到這種因別人起的無力感。他深嘆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去想，兌水把藥吃了，然后上床睡覺。
夢境不再混亂，重疊，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黑。
直到眼前的景物逐漸變得明顯，何醒的意識才后一步回籠，自己出了滿身細汗。
他早就習慣了，即使難捱過一晚算一晚，也不想做夢。
他拿起手機看今天的任務安排，下午4點是擂臺賽。
時間還早，何醒熟練的進了浴室——
中午吃完飯，何醒就先行到后臺準備造型。攝影機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把何醒的素顏放大在直播間的屏幕上。
[天哪，感覺好軟！]
［眼下有點烏青，是昨天沒睡好嗎？］
[不過怎么感覺他長胖了點？]
[？樓上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說什么？他都快和其他人不在一個圖層了]
［這樣說，那些練習生才該做表情和身材管理吧？第一次考核簡直辣眼睛。］
彈幕又吵了起來，屏幕中的何醒還在安靜的做造型。
不過下午到現場的時候不太好。
基于練習生對這個節目的制度產生了反感，大家熱情并不高。還有人走漏風聲，網上也開始隱隱有了些猜測。
還有人直接開擺，節目流程都進行不下去。他們像是約定好的，只要保持沉默，節目組就會重新制定規則。
何醒突然想到開會的那天晚上，沈續晝從自己手機上匆匆瞥過一眼。
沈續晝是不是也發現不對了？那他更不會往一個絕對會虧的項目里投錢了。何醒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贊助奶上，不禁同情這個陌生的品牌方三秒鐘。
不過轉眼想著自己又要推遲下班，就有點萎靡不振。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身后又開始響起“退錢”的聲音，直到導演組出來維持秩序。
“大家先冷靜一下！”
這還不如不說呢。
何醒扶額，頓時感覺許玉書又坑了自己一把。以為這個草臺班子也不會掀起什么火花，結果給他整了個大的。
現場的秩序就變得混亂。
有人朝臺上扔麥，推搡工作人員。
導師組只能被迫先離場，關桐欣見旁邊的何醒沒跟上，回頭看過去，只見后面有個東西直直的朝何醒砸去。
“小心！”
何醒微微睜大了眼睛，側身一避，耳麥擦過他的肩落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混亂中，何醒往后踉蹌了一下，但他并沒有如預期那樣摔倒在地。
身后的一雙手臂伸了過來將他扶了起來。
第56章 差距
沈續晝似乎每次都能在任何危機時刻出現,及時的把局面拉回正軌。
沈續晝穿著正裝，樣子像是剛談完生意回來。
他低頭看向何醒：“被砸到了嗎？”
何醒搖了搖頭，默默的與他拉開一段距離,低聲問：“我沒事，你怎么過來了？”
沈續晝放下手，如實回答：“我看到了網上的事，過來看看。”
那還挺幸運,正好趕上鬧劇開場。
正想著，沈續晝就已經走到眾練習生面前。他站在那里，就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沈續晝來之前就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他只思考了片刻，便開口道：“如果想要退費的，待會會有個表發給你們,填上,交上來。”
一旁們口的兩位秘書了然，面無表情，實際內心已經開始想著退款情況表的內容了。
沈續晝看了一眼混亂的場地，聲音平穩：“但不會全退,導師的教學部分費用不退。”
“還有一年之內不允許參加任何選秀類型的綜藝。”
此話一出，引起全場嘩然。
或許是得到了退款，以為自己優勢立馬討價還價：“怎么可能？”
沈續晝冷冷的抬眼看他：“你要知道,依據合同我根本沒有義務退，就算你打兩百年官司也沒用。”
大廳的白熾燈落在沈續晝身上，他站在混亂的中心,像食物鏈頂端往下俯視。
“有新手沒有被淘汰，同樣也有經驗豐富的人在淘汰名單里的。就算賽制有問題,至少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也能在你們簡陋的表演里挑出合他們心意的。”
“如果第一眼都抓不住觀眾，不如回去多練練再出來。”
底下一片寂靜，沒有人敢反對。
這個人說到他們最痛處，沒有觀眾的偶像對整個圈子來說就要被淘汰。以商人的角度來說，無法帶來利益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會被選擇。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何醒也不例外。
或許是這和他見過的沈續晝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何醒一時沒察覺出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臟，等反應過來時，他才驚覺這心跳聲不是驚訝。
是慌亂和恐懼。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沈續晝，也越發覺得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遠。清晰的認識到他們不在一個階層，何醒時常有些心力不足。
他不喜歡這種事情脫離預期的感覺。
等人解散后，沈續晝朝自己走來。何醒收起胡亂思緒，沖他笑了一下：“去我那坐一會吧，贊助商？”
沈續晝知道瞞不過他，留下兩個秘書和導演組交涉。和他一同往外走，輕笑了一聲，聲音溫柔，迷惑人心。
“好聰明，男朋友。”
下午的風大，何醒的發絲被風吹起，耳邊盡是呼嘯聲，他的臉被吹得有些紅。
然后就聽到沈續晝的聲音：“我給你找個助理吧。”
嗯？
何醒疑惑的轉頭，帶著一些笑意，開玩笑似的，下意識問道：“監視我？”
沈續晝意外的沒有否認，思忖了一下，委婉的說：“準確的說，是監視你身邊的人和事。”
總共就兩個通告，還都出了意外，出了意外還都被沈續晝趕上。
萬一下次他不在呢？
何醒沉默了一秒，沒反駁，朝他微微一笑，“好的，那你給我安排一個吧。”
進入宿舍樓，何醒才想起漏了什么。
他的藥還放在水壺邊上。
他默不做聲的走到沈續晝前面，一邊開門一邊問他：“你怎么會過來？”
沈續晝再次回答他：“今天剛好和這邊有個合作要談，聽說了網上的事，過來看看你。”
何醒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進了宿舍。直徑朝燒水壺走去，順手的把那板鋁箔紙收進衣袖里，鋒利的邊緣劃過他的手指，陣陣刺痛。
何醒眼睫輕顫，垂著目光，給沈續晝倒了杯水。
沈續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頓了一下，接過，放在一邊，平靜的對他說：“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何醒剛好想要一個獨處的空間，聞言點點頭，目光一直頹喪的耷拉著。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
窗臺外的天光照進來，落在他的腳邊。
像條咸魚被丟在漩渦中心，何醒只感覺到疲憊和厭倦，并且他還會把這種糟糕的情緒牽連無辜的人。
他的肩膀有些疼，大概是剛剛被砸到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青了，何醒沒去管，也懶得處理。
他緩緩的伸出手，才發現手指上被劃了一道不淺的口子。
因為握著拳，手心也洇紅了一片。
他忍住反胃的惡心感，動作機械的走進洗手間，用水沖洗著那一只手。
水流在傷口處滑過傳來劇烈的刺痛，筋絡也一抽一抽的痛，何醒微皺著眉頭，意識清醒了不少。
等血差不多止住了，何醒才翻出買的創口貼，隨意的給自己包上，遮住有些猙獰的傷口。
做完這一切，何醒才半躺在沙發上，目光盯著某處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腦子太亂了，就算已經盡量在避免和外界產生交集，身邊的麻煩還是一串又一串。
他是不是真的不適合這里？真的該聽話去當個老師，或許會輕松很多。
過了一會兒，手機信息的聲音才把他從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出來。
[沈續晝：今天晚上出來吃飯嗎？]
何醒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眼睛看向別處停留了很久，似乎連呼吸都很疲憊。他深嘆了口氣，打下一個字。
[何醒：好。]
回完消息，他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順勢倒在沙發上，漸漸的閉上了眼睛。
網上關于這個綜藝的話題瘋長，接二連三的熱搜讓網友也一臉懵逼。
[什么意思？贊助的熱搜還掛著呢]
[我昨天還在投票今天練習生跑了？別太荒謬我說。]
［吃完了全瓜，我只能說，有些練習生長得一般，表情管理差點沒油死我。這還覺得自己被淘汰是節目問題，有時間治治腦子吧。節目組也挺窩囊還退錢，你們別選秀了，去做慈善吧，至少對我的乳腺友好。］
[何醒真的是熱搜體質啊，一個小選秀都能搞出這么多事。]
[樓上閉嘴，這不是節目組的問題嗎？何醒也是受害者還要躺槍]
何醒坐上沈續晝的副駕駛時才剛睡醒，他靠著車窗，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窗外的風迎面吹來，何醒徹底清醒了，偏頭看向正在開車的沈續晝。
“沈續晝，為什么喜歡我？”
沈續晝正在開車，一下午的時間他已經換了套衣服。青灰的毛衣外穿了一件駝色大衣，有一種閑適的居家感。
可他已經見過這個人原本該有的樣子，應當是矜貴凌厲的，似是高嶺上最陡峭險峻的山峰。
沈續晝一邊開車，卻極其自然的回答他，沒有猶豫躊躇：“如果一定需要理由的話，大概是——”
“每當我看見你，就會覺得生活還是有期待的。”
不再是按部就班，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眼就能忘到頭的生活。
第57章 前經紀人
沈續晝挑的地方是一家高檔會所,私密性很好，他們一進門，就有待應生帶他們往里面走。
沈續晝輕車熟路的帶他走進一個包廂,里面早就提前開好了空調，餐桌上也上好了前菜。
溫暖的環境使何醒放松下來，一時有些乏力。不一會兒，菜上來了,幾乎都是何醒愛吃的家常菜。
何醒一時說不上來什么感覺，甚至莫名想到了另一件事。
沈續晝對他了如指掌，他對沈續晝一無所知。
情緒不高的時候,何醒就喜歡發呆。他機械的進食，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很不巧，沈續晝約到了這個點。
包廂內的燈氛圍很足,窗外,遠處是繁華城市，周圍一片漆黑，落地窗上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整個房間里只有碗碟相撞的聲音。
突如其來的電話聲打斷了這份詭異的沉默。
何醒看了一眼來電人，動作微微一頓。起身朝外走,低聲對沈續晝說了一句：“我出去接個電話。”
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何醒到走廊上，才松了口氣。
來電人是許玉書，找他無非就是最近熱搜的事。何醒就只是想出來散散心,他找了個窗戶邊上站著，接通了電話。
許玉書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來：“你怎么樣？受傷了沒？”
何醒下意識按了按自己的手指，一邊開玩笑的回答他：“受傷了謝謝關心,你晚點問候就要愈合了。”
許玉書無語了片刻：“……那你還想繼續錄嗎？”
畢竟這是他給何醒接的通告，沒想到也能出事,何醒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何醒的動作一頓，垂下眼，暗自思考。
其實無所謂，他參加節目也是打發時間，只是沒想到這草臺班子本事不大破事不少。
不過現在，沈續晝投資了這個節目，他的去留也不能完全憑自己心意了。
何醒聽見身后的開門聲，有人從自己身邊經過，他微微低了點頭，對電話那頭的許玉書回了一句：“我考慮一下吧。”
然后就掛了電話。
這層樓不止有他們，只是隔音效果太好，何醒沒注意。其他包廂里有服務員剛從包廂里出來。
何醒微低了低頭，遮住眉眼與他們擦肩而過，隱隱能聽到他們的交談聲。
“聽說2906是個大客戶，今天下午特意定了一桌子家常菜。”
“是啊有些還是廚師今天下午出去買的，我們這哪做過這些？”
“唉，真是奇怪……”
何醒沒來由的有些煩躁，捻著手指相互摩挲。他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才推開了門。
吱呀——
沈續晝回頭，就看見何醒抵著門，懶洋洋的抬眸，和他對視。
包廂里的燈光明亮曖昧，暖色調的光落到何醒身上，又給他蒙上了一層曖昧不清的氛圍。
何醒能聽到自己沖他笑了笑，聲音很輕，仔細聽沒有什么情緒：“沈續晝，等會帶我出去轉轉吧。”
沈續晝目光下移，應道：“好。”
何醒回到自己座位上，他穿了一件較為寬松的外套，身形就看上去有些單薄。
他挑了個話題，對沈續晝說道：“我在考慮要不要退出這個節目。”
沈續晝給了非常中肯的建議：“都可以，你要是想多休息一段時間可以現在退出。”
窗上倒映著他們兩人，沈續晝笑了一下，自然的給他遞了碗湯，聲音平靜：“不用擔心贊助的事，我估計不會虧，所以你可以放心離開。”
何醒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剛想反駁就聽見沈續晝帶著笑意的聲音，一本正經的胡謅。
“還好我沒投很多。”
聽見他這么說，何醒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的眼睛笑起來很漂亮又專注，給人一種錯覺，好像只能看見他一個人。
夜色如潮水般淹沒了周遭到土地，俯瞰而下，只有零星的幾家燈火閃著微光。如浮萍般，明明又滅滅。
離開的時候，兩人走到電梯前，何醒突然像想起是什么似的。看向已經進了電梯的沈續晝，盡量保持冷靜，說道：“我有東西落里面了，你先下去開車，我待會下然找你。”
沈續晝看了他一眼，還沒等何醒察覺出哪里不對，他就笑了一下，按下關門鍵，應道：“好。”
何醒看著顯示的樓層數字開始減少，他才轉身往回走。
果不其然，他看見了轉角處的人。
對方似乎也看見他了，主動朝他打招呼。
“好久不見啊何醒，我好歹是你的前經紀人，不聊聊嗎？”
何醒面無表情：“我和你沒什么好聊的，徐瑤。”
“怎么會呢？”徐瑤踩著她的細高跟，他離開應當過的還不錯，她指間的煙霧繚繞，笑起來張揚又妖艷。
和之前電話中暴躁的形象判若兩人，紅唇輕啟，像一條毒蛇：“比如你怎么親手把你的媽媽關起來？又比如……你在醫院做過多少次疏導？”
徐瑤拍了拍他的肩，煙灰抖落在他的肩頭，聲音輕笑：“剛剛看見的好像是你的男朋友？他應該不知道吧？”
何醒后退了一步，大概是和沈續晝待久了，他看向徐瑤，彎著嘴角，眼神冰冷，用最溫和的聲音說出最殘忍的話。
“如果我選擇自己爆出來，你不僅會沒了工作，我還能借勢博一波同情。你有的證據我也有，不要試圖拿這個威脅我。”
徐瑤微微驚訝，覺得有意思，笑容更大了：“這大半年變化挺大，不是當初賭氣出走的小孩了。不怕你男朋友丟掉你嗎？看見你這么…心機的一面。”
何醒走近了徐瑤，聲音盡力控制著平穩。
“用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人心，這是我過了很久才明白的道理。”
在無數次不堪的噩夢里。
“也是你親自教我的，不是嗎？”
走廊的燈光明亮，冰冷，落到地毯上。徐瑤站在原地，看著何醒逐漸遠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包廂出來一個人。
江調在包廂里待得焦急，出來找到徐瑤，一開口就著急的問：“那怎么辦？他不肯背鍋那我不就完了嗎？！”
徐瑤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煩，耐心已經耗盡，偏頭呵斥道：“閉嘴！還不是你自己弄出來的事！”
她看向地面，思忖了片刻，才下了決定：“放心，他向來優柔寡斷，我們動作快點，他來不急反應的。”
第58章 上藥
何醒坐上沈續晝的車,給許玉書發完消息才抬頭看向窗外。
圓月如盤，月光如縞素，夜色無邊,汽車行駛在一眼望不到頭的公路上。
車載藍牙放著何醒的歌單，周圍的景物似乎也在隨歌曲的節奏起起落落。
何醒也不知道去哪，只是待在這種密閉的空間覺得很安心。
不久，車子駛入城市,耳邊立馬變得熱鬧了起來。他靠在窗邊，看著自己緩緩駛入車流，璀璨的燈光落在他的眼中,被隔絕在外。
駛入一條街時，沈續晝突然停了車。
何醒看著他下車，走進了一家藥店。他才恍然驚覺，低頭抬起手一看,手指上的創口貼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帶著傷口周圍都有了一些淤青。
他放下手，抬起頭看向街邊的繁華景象，想著待會要怎么和沈續晝解釋才能瞞瞞過去。
過了一會兒，沈續晝提著一個白色的小袋子回來了。
何醒的目光緊緊的跟著他,似乎就在等著他開口。
沒想到沈續晝遞給了他一根棒棒糖，簡潔的說了兩個字：“拆開。”
何醒接過，是橘子口味的。他聽話的拆開,放進口里。橘子味在口腔里散開，他企圖遠離的心開始動搖。
沈續晝朝他伸出手：“手給我。”
何醒沉默著，把受傷的那一只手遞了出去。沈續晝翻出碘酒棉簽,放在一旁備用，微低著頭,仔細的替他揭下早已報廢了創口貼。
創口貼被扯住的時候連著皮膚，牽扯到傷口，傷口被悶在創口貼里，已經有些發炎的征兆。
何醒下意識咬緊了棒棒糖的梗，皺著眉看著。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沈續晝的發頂，還有他小心翼翼的動作。
等沈續晝徹底撕下那個已經被深色斑駁的創口貼，兩個人都肩頭一松。何醒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比自己還痛苦，緊緊皺著眉頭，沒有舒展開過。
明明受傷的是他，可看見沈續晝的表情，也會生出一種愧疚的情緒。
他拿過一旁的棉簽，給他上藥之前，何醒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仍提醒他：“會有點疼，忍一下。”
他拿著棉簽，小心地涂在傷口上。但太疼了，何醒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下一秒就被強硬又輕柔的動作拉了回去。
何醒看著他專注的表情，一時半會說不上什么情緒。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沈續晝用醫用棉布和醫用膠帶替他包好傷口，然后才松開了他的手。
他把剩下的藥放在一旁，才囑咐道：“回去按時擦藥，我會讓助理每天看著你，不要偷懶。”
語氣平淡但能聽出來在努力克制情緒。
何醒垂眸，看著自己手上干凈利落的包扎，熟練的不能再熟練，甚至比一些醫院的護士包的還好。
傷口還一抽一抽的痛，車里舒緩的音樂也讓人舒心。何醒這段時間經歷的事太讓他疲憊，他甚至還沒組織好語言，嘴就比腦子先反應出來了。
“沈續晝，不要對我這么好，這份感情會讓我很有負擔。”
聞言，沈續晝偏頭看向他。
車內隔絕了外面的聲音，在這一方只有他們倆的天地。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了沈續晝輕笑了一聲。
本以為要被說，何醒甚至已經做好了他說任何話都不會反駁的準備。
沒想到沈續晝一開口就拒絕了他。
“不行。”
何醒略微吃驚的抬頭，就看見沈續晝微笑著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還能從那雙眼中看出少許心疼。
不是憐憫，是心疼。
“我做不到不對你好，何醒。”沈續晝覆上他的手，溫柔的看著他，面對他的各種懷疑和動搖，從始至終都很耐心的引導他。
是一個從各方面都完美無缺的愛人，任何人和他生活都會是幸福的。
“不止現在，未來你會擁有更多。”沈續晝望著他，抬起手，替他輕拭去眼角的淚。
外面的燈火璀璨，小孩的歡聲笑語漸遠，被父母帶著過了馬路。
綠燈了。
“以后你會遇見更好的，更適合你的人。我并不合適，沈續晝。”
何醒躲避著他的眼神，他恐懼一段關系中的不確定性，所以只會用笨拙的方法，趁早拔除。
即使會誤傷，會鮮血淋漓。
但也是最能保護自己的方式。
“可是我愛你，何醒。”
何醒潰不成軍，靠在沈續晝的肩頭。
沈續晝輕拍著他的肩，像對待小朋友那般，妥協似的輕哄，話語中似有似無的遷就。
“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好。”
“其他的我會教你，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學會愛的第一課，是接受——
最后何醒還是決定拍完這個綜藝，畢竟連接兩個綜藝，兩個還都半路夭折也太離譜了。
不過導師組換了，原先的周永嘉以行程忙的原因離開了。
現在只有4個導師帶90個練習生，那也不算太累。
而且基地的環境也慢慢變好了，路燈都修上了，甚至路邊都種上了花。
導演組也開始聽取廣大網友的建議，促進節目的多樣化和收視率。
何醒前幾天見到了沈續晝給他安排的助理，是個30歲左右的男人，叫蘇紹。長得一副很老實的樣子，很有職業精英的范。
特別是在看到他比自己還忙的時候。
何醒好奇問他在干什么，他推了一下他的黑框眼鏡，如實回答：“這做您的日常記錄，還有這個節目的潛在問題。”
哦——所以他還是沈續晝派來跟項目進程的員工。
節目組聽了一堆建議，何醒沒怎么關注，直到收到第一條消息。
“什么？！我也要體檢？！”何醒震驚的從床上坐起來，反反復復看導演發的那條消息。
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生無可戀的躺回床上。
這節目遲早倒閉，不趕緊改賽制，第一件事還能不緊不慢的帶他們去體檢。
還特地挑的星期六節假日，何醒得早上八點就從床上爬起來。
結果就是，果然沒爬起來。
直到他發瘋似得狂奔，最后還是晚了十分鐘上車。
喻向文正在講注意事項，見何醒趕上車，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特意給他留了個窗邊的位置，示意他趕緊坐好。
然后繼續對下面的練習生說：“你們自己什么體重都有點數，減肥要提上日程了。除非……”
喻向文尋找了一圈目標，最后落在還在喘著粗氣的何醒身上，接著剛剛沒說完的話。
“除非你們瘦成何醒老師這樣，我還可以向導演組給你提出加餐。”
莫名被cue的何醒：……
第59章 體檢
地點是一家私人醫院,避免人多雜亂，特意預約了一天的時間。
何醒不禁想到，上次這種集體體檢還是大一。
蘇紹就像其他的助理一樣,帶著何醒一個做體檢項目。攝像機錄進去的時候，觀眾也沒有什么異樣。
何醒站上稱，沒什么情緒的低頭看著稱上浮動數字。
[好讓我來看看何醒的真實身高！]
[179……不是你真和某度上填的一模一樣啊？四舍五入也是一米八。]
[179cm110斤，你也太瘦了醒醒。]
[這還是穿著衣服,實際上更瘦。]
旁邊的醫生一邊記錄一邊也好心的提醒：“你也有點太瘦了，最好平時多吃一點。待會看看有沒有胃相關的疾病。”
何醒頓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后面的行程一切正常,只有何醒站在走廊邊往下一看，目光突然頓住了。
他就在二樓，那人給他的感覺很熟悉。
“何醒，到你了。”
那邊已經在叫他的名字,何醒把蘇紹拉到一邊,隨口說了一句：“我去買瓶水，你先幫我站著。”
說完，他就往樓下跑去。
“誒……”蘇紹看著他往樓下走去，一時沒反應過來。
何醒穿過錯綜復雜的走廊,在人群里四處張望。
他剛剛來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沒記錯的話一樓應該是交費和婦產科。
那江調帶著的女人一定就是往婦產科那邊走。
他當時在二樓看見的人，絕對就是江調。加上之前徐瑤威脅自己說的話,很難不讓人懷疑什么。
本想著自己親自跟上去看看，不過……
他迷路了。
就自己的路癡屬性，何醒還是很清楚的。避免自己被拍到,何醒果斷的轉身離開，走進了一旁的樓道里,從手機里翻出許玉書的電話。
幾近漆黑的樓道里，只有安全出口亮著微薄的綠光，看起來有些滲人。
何醒的手指在按下去的前一秒忽然停頓住了。他想了一會兒，換了個號碼拔了出去。
只響了兩聲，對面就接了起來。
何醒背靠著墻，垂著頭，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沈續晝，幫我調一下一個私立醫院的監控。”
沈續晝走出嘈雜的后臺，站在走廊上，窗外稀薄的光在地上拓出窗戶的輪廓，沈續晝看著自己的影子，回答他：“好。”
“謝謝。”何醒說完，一邊往外走，準備掛了電話時，沈續晝突然又開口了。
沈續晝回過身，抬頭看著窗外從云后露出來的太陽，有些刺眼。他的聲音平靜又清醒：“如果沒有給你安排助理的話，你這通電話還會打給我嗎？何醒。”
何醒已經走到了二樓樓梯口，聽見他的話，往前的腳步停在了原地。電話兩頭都是長久的沉默，對方似乎在等他的回答。半晌，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會。”
沈續晝沒拆穿他，笑了一聲，語氣溫柔寵溺：“好，等我查到了發給你。”
太陽有些刺眼，沈續晝低著頭，看著手機上最近的那條的通話記錄，不自覺笑了一聲。
漏洞百出，但是
至少有進步。
沈續晝收起手機，往回走去。
掛了電話，何醒才感覺到自己心跳的有多快，深秋的太陽難得燦爛，落到樹枝，落進走廊，恍惚中有種萬物復蘇的錯覺。
何醒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腳步只停了一秒，然后朝人群走去。
熱烈而溫暖的陽光，是養花最適宜的溫度。不過，野花需要適應溫室，需要更加用心的關注，稍有不慎，就會枯萎。
有人問過，為什么要這么麻煩？
他說，因為你們都誤會了，這不是野花。
這本來就是屬于溫室的花，不應該在外面受苦了——
在醫院檢查不僅偏瘦，還有輕微的胃病加低血糖。得出結果后，沈續晝特意找人給他另外定制的食譜。
作為明星又不能過于胖，于是何醒就開始了他的加餐和健身日常。
平時幾乎沒什么忌口，只有助理會提醒他不能空腹喝冰的。
平時練舞也足夠他的運動量了，于是節目組對何醒簡直是放養狀態。
甚至整個基地的導師練習生自從知道何醒偏瘦之后，時不時，還時不是投喂一下他。
喻向文抱著他的薯片塞到一臉懵逼的何醒懷里，一副忍痛割愛的不舍模樣：“給你吃，反正查寢也是要被搜走的！”
何醒：……
有時候走路上也被練習生以各種理由，塞巧克力之類的小零食。
“給，何醒老師，低血糖就多帶點巧克力在身上備著！”
“買錯了餅干，給老師吧。”
“老師，這是我剛剛順手拼單的糖。”
……
于是在一眾減肥大隊里，何醒叼著顆糖吊車尾的樣子格外特別。
到后面，何醒都懶得應付了，直接坐在操場中心看他們跑圈，拿著個喇叭給他們加油打氣。
［聽說醒醒的比例好，現在才感受到，盤起來的腿感覺有我命那么長QwQ。］
[哎呀看得我心都化了！麻麻抱抱！]
[醒醒簡直是團寵待遇啊！]
[喻向文你也太虛了，還喘上氣了。]
[導演組還真聽勸的給他們改造上了。]
節目組因為及時聽勸，挽救了大部分觀眾和名聲，甚至還因為聽勸上了次熱搜，節目收視率穩步上升。
當一個月之后的第二次考核臨近，有網友整理出了，練習生的前后變化，讓人震驚。
[我靠，有些前后都不像一個人！]
[那個練習生叫什么來著…楊一安！他以前也長得還行，實力好像也很不錯，感覺瘦了之后真的有點明星臉了。]
[楊一安嗎？他這次選的是唱跳，淺淺期待一下。]
[請其他選秀節目也按這個標準，明白觀眾的需求才是你們選練習生的標準。]
考核的前夜，節目組又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大概是這一個月過得實在又累又苦，中途還有不少退出的，留到現在只有90來人。
知道明天的考核就代表著一定會有人淘汰，大家都不禁沉默了。
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吵鬧，每個人都情緒低落，反倒搞得臺上的喻向文不知所措了。
他笑了笑，打趣道：“你們這樣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還好節目組今天大發慈悲，沒有開直播，那我們就聊一些平時不能聊的事吧。”
他說著，先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其實你們至少還有個綜藝記錄，我練習生的時候，要和一堆練習時長比我久，能力比我強的練習生比。”
幾乎混過飯圈的都知道，喻向文是只練習了3年就在國外成團出道，走到最后隊內人氣最高。外界都覺得有內幕，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這其中的心酸。
“幾乎每天只睡4個小時，人都困死了，夢里都是舞蹈動作。”
“主要是，練習了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六年八年也出不了道。都沒人知道你以前當過練習生。”
喻向文笑了一下，頗為語重心長：“所以盡全力去練就好了，其他的交給觀眾。”
臺下不知道從哪里響起的掌聲，到最后掌聲如雷，大家也不似之前低沉，開始活躍起來。
不一會兒，就有人激情發問：“那何醒老師呢？”
自己又被cue，何醒只好無奈的拿起話筒對他們說道：“我沒有勵志故事，我的故事用一句話就能概括。”
“大學生就業經歷的那些社會毒打，然后成功變成了一個社畜。”背后響起一陣笑聲，何醒也笑了笑，平靜地開口：“我的忠告就是，不要過度相信身邊的人，即使是父母。”
“他們是無法完全的站在你的角度去想問題的。準確的說，沒有人可以代替你做決定。”
大概是他給的建議警告意味太明顯，讓人不禁有些嚴肅起來。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把他的話聽進去。
直到考核當天，才更清楚的感覺到這節目的火熱程度已經到達了一個新的階層。
何醒甚至看到了馬路上有一些練習生的應援。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往彩排場地走。
喻向文走在何醒旁邊，兩人都戴著口罩，他悄聲對何醒說：“那個楊一安，真的有點努力，學得也快，平時練習也勤奮。我感覺出道位有他一份。”
何醒想起楊一安，就嘆了口氣，覺得有些可惜，說：“我知道，他實力還可以。”
下午彩排完，晚上就要演出。
何醒去到自己的休息室，準備休息一會等晚上正式演出，蘇紹就敲響了房門。
何醒看向他，蘇紹一臉正經的說：“總…老板說您沒回他信息，和你說下訓了之后回家，明天帶你出去。”
何醒：……他今天下午在忙，根本沒看手機。
助理離開后，何醒才打開手機，果然看見了沈續晝兩小時前給自己發的消息。
[沈續晝：我在家里等你，明天有空嗎？想不想出去玩？]
不過這話從助理口里說出來就感覺他像那狗血小說里被包養的金絲雀，還不是自愿的那種。
何醒剛回了句好，喻向文的消息就接著來了。
[喻向文：我們要不再練練？感覺練習生都在練我們導師不跳是不是不太好？]
和他排舞這么久，對彼此都熟悉了不少，何醒簡潔的回了一個字。
[何醒：滾。]
第60章 特別的地方
考核正常進行,不過舞臺質量相比于前一次和等級比拼的舞臺有明顯進步，不少觀眾都被吸引，自發的給自己喜歡的練習生拉票。
有種養成系終于能拿出手的感覺了。
最后才輪到導師組,還好喻向文挑的舞不是很難，剛好夠他們倆跳，加上何醒有基礎，最后的效果還不錯。
[哦？何醒會跳舞？]
[給新粉科普一下,何醒其實剛出道是個唱跳歌手，后面發現唱跳太累才轉全職歌手了。]
[我一想到何醒開演唱會給自己跳趴在地上就想笑。]
何醒表演完，去后臺卸了妝,蘇紹就特別貼心的早已替他打好了車，帶他從后門出去，并把何醒送到小區門口才放心離開。
何醒全程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械人一樣，跟著蘇紹上車,一路發呆。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走進了小區大門。
他上了樓，出了電梯，走到自己家門口正在輸密碼。
才按下第一個鍵，門就被從里面打開了。
屋內的光從里面瀉了出來,將人帶進了另一個世界，何醒的手停在半空。
沈續晝穿著件寬松的白色毛衣，剛洗完澡,頭發在光影下有些毛絨絨的觸感。
何醒還呆滯在原地，面前的身影就籠罩了他，肩上突然一重,沈續晝俯下身，略微有些高大的身形壓下來,把他圈進懷中。
像游樂園隨機擁抱路人的玩偶熊。
不同的是，這只只會擁抱他。
沈續晝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大型犬，乖巧又霸道的蹭著主人，何醒聽見耳邊細膩的低語：“辛苦了。”
何醒不太能應對這種有些粘膩的氛圍，不過沈續晝很懂分寸的在他犯尷尬之前就松開了他，然后很自然的牽著他的手進了客廳。
何醒一進門就看見了桌上已經做好的飯菜，一臺筆記本擺在客廳的茶幾上。電腦屏幕還停留在辦公界面，感覺像是寫到一半就跑過來開門了。
屋里的燈都亮著，看起來溫馨又日常。
何醒越看越覺得這場面有些奇怪，他抬頭看向沈續晝，話到嘴邊突然卡殼：“你這樣……”
看著充滿人夫感。
“什么？”
“……沒什么。”何醒還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沈續晝也沒追問，把一個u盤遞給了他，說道：“這是你要的東西，另外還有親子鑒定和b超的結果。”
何醒看他一錯不錯的望著自己，像只邀功的大型犬，他笑了笑，伸出手把東西拿在手上，認真的道謝：“謝謝。”
“只有一句謝謝嗎？”
面對他的步步緊逼，何醒后退了一步，眼睛移向別處，假裝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一本正經的點頭：“嗯……我我去吃飯，不然待會菜涼了。”
然后像兔子一樣忙不更迭的跑了。
沈續晝站在客廳里，看著廚房里那道慌亂又緊張的身影，忍不住搖頭失笑。
不過事實證明，逃也是沒有用的。
特別是一片漆黑的房間，被壓著親到喘不過氣的時候。
何醒躺在床上，看著自己面前的人，那雙手臂就撐在自己兩側，何醒感覺自己被圍困住，不敢吭聲。
但越這樣，沈續晝就越得寸進尺。
感覺到上面這人的呼吸逐漸往下，在頸部留下一個溫濕的痕跡。自己就好像那待宰的羔羊，感覺酥麻，動不了一點。
對方似乎誠心試探他，手也開始不安分到處游走。就在何醒感覺事情又要往某個失態的方向發展時，他終于鼓起勇氣，用力推開了沈續晝。
漆黑一片的臥室里，何醒緊緊的低著頭，不敢看他，語氣強硬還帶著微微顫抖。
“你在不安分點就……就去睡沙發！明天我就讓家政把客房收拾出來。”
“啊？這么絕情啊？”沈續晝語氣吊而郎當的，也聽話的沒在亂動。
何醒堅定，板起嚴肅的笑臉，嚇他：“對。”
沈續晝笑了笑，沒說話。
就當何醒以為他會消停的時候，背后突然把有道力把自己往后一撈。
把他撈進了沈續晝的懷里。
主要是身后這人還理直氣壯的說：“我怕黑。”
何醒困意漸濃，眼睛都懶得睜，沒什么攻擊力的威脅道：“再亂動你就出去。”
身后人果然安分了，何醒也實在架不住困意，就著這樣的姿勢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沈續晝帶他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
車子行駛在偏辟的公路上，天色陰沉，周圍都是叢生的樹林。耳邊似乎能聽見風呼呼吹過的聲音，城市的景象早已消失在眼前。
何醒靠在副駕駛上，目光淡淡地看向窗外的景色。不是情緒不好，正好相反，和沈續晝待在一起總是莫名放松，但他似乎也提不起什么興致。
直到面前出現的建筑，何醒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稍稍坐直了身子，看向那到莊嚴的大門。
門口有穿著軍裝的人站崗，還是荒郊野嶺，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么。
何醒一時語塞：“你……”
“這是我小時候住的的地方，順便帶你見個人。”沈續晝一邊暢通無阻的把車開了進去，一邊解釋：“那個人……不出意外你以后也會認識。”
何醒低著頭，腦子里已經快把小說里的豪門都套了個遍，也沒找著沈續晝這么佛系的款。
他剛把車停好，何醒就看見另一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樓里面走了出來。
何醒微微瞪大了眼睛，這不就是上次送千晨的那個男人嗎？
震驚之余，沈續晝就已經帶著他下了車，兩個人站在林開霽面前。
大概是對于陌生人的警惕和好奇，何醒揪著沈續晝的衣角，小心的打量著他。
沈續晝和林開霽聊了兩句，然后和何醒簡單介紹了一下他。
“這是林開霽，和我小時候一起住在這里的人……之一。”
林開霽的長相偏硬朗，和沈續晝的壓迫感不同，他完全就是把“老子不好惹”寫在臉上了。
他對何醒還算客氣，想著以后要常見面，說道：“聽沈續晝提起過很多次，今天一見果然般配。”
何醒想著能當沈續晝的朋友，肯定是個好人，于是禮貌回道：“謝謝。”
沈續晝默不作聲的把何醒擋在身后，拉著他的手，笑了一下：“那我先過去了，你……帶著他晚點過來吧。”
林開霽笑道：“好。”
何醒被拉著他的手離開，剛探出個頭想問他怎么了。沈續晝就低聲回了他：“他不是個好人，離他遠點。”
何醒：“……哦。”
沈續晝熟練的帶他在這塊大院里穿梭，轉身走進了一個室內靶場。
桌上還放著幾把弓和箭，何醒一看，然后對沈續晝說：“我不會玩射擊。”
“沒事，我教你。”沈續晝拿起一旁的弓和箭，搭在弦上，看似隨意的一射，打在靶上，偏了一點紅心。
何醒學著他的樣子拿起弓，不過這顯然不是那些路邊攤的玩具，是訓練用的，重得他有點拿不穩。
身后的人突然貼上，溫熱的觸感包裹住他的手。明明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樣的沐浴露香氣，何醒的心還是徒然一緊。
沈續晝一邊幫他調整姿勢一邊教他怎么瞄準，突然松手，何醒被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時，那箭已經穩穩的釘在靶心。
何醒感覺自己像個木偶，完全不知道怎么就射中靶心了。
沈續晝已經放開了他，看了一下他微紅的指節，說：“去戴護具。”
不一會兒，林開霽就帶著人過來了。
何醒正好換好護具走了出來，一轉頭就看見進來的人，微微驚訝：“千晨？”
千晨本來低著頭，狠不得離林開霽千里遠，心里默默在盤算著怎么在他的晚飯里下毒。
冷不丁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他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他面前的何醒…和他身后的老狐貍男朋友。
他走到何醒面前，拎起他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你tm完蛋了。”
何醒：？
林開霽見到千晨氣急敗壞鮮活的一面，忍不住笑了，看向沈續晝時目光就變了變，說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沈續晝遞給何醒一個放心的眼神，就和林開霽出了門。
何醒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拽到一邊。
外面的天色陰測測的，總感覺要下一場暴雨。
“老爺子知道你帶著他來了，要我們今天晚上去吃飯。”林開霽開門見山的說道。
這個消息傳得這么快早在意料之中，沈續晝淡淡地“嗯”了一聲。
林開霽只是又急又直的性子，忍不住罵他：“嗯個毛線，他知道這事嗎？別到時候誤會你利用他。”
沈續晝的家庭條件太特殊太打眼了，軍政商三通，前兩代聯姻聯得非常成功，很難不遭到上面嫉妒。
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回去，那不就成他們沈家獨裁了？
沈續晝把腳邊的石子踢遠了些，忽而笑了，冷靜的說：“他為什么要知道？我又不是因為這個和他在一起的。”
“他只要知道沒人反對我和他在一起，就算以后知道了也算我們家半個救命恩人。”
他打量了一下林開霽，頗有些打趣的意味：“倒是你——有時間擔心我不如想想你怎么解釋？把我拉下水就算了還把人家綁回來，回去等著關禁閉吧。”
當初，從部隊里回來就發現自己“未婚夫”家族落沒，和別人好了十年，還被渣男分手。氣得林開霽連夜打電話給沈續晝讓他把自己從偏辟的軍事基地撈出來去追妻。
沈續晝也沒想到他直接把人捆床上去了。
林開霽想起這事就來氣：“我和他有婚約！”
沈續晝淡淡瞥了他一眼，一盆冷水把他拉回現實：“就你三歲的那個娃娃親？你自己信嗎？”
林開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