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米特·克里爾。
在那漆黑的世界中，蒂薇兒看到了他的成因，幻帝的真實面目。
利米特，埒名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這一切卑劣的算計。
在冰涼的世界她前進著，周遭林立的柱體宛如死去的神明一樣投以視線。
隨著越來越接近黑碑，柱體越來越大，直到宛如巨龍一般，宛如白塔一般聳立，少女鎖緊了眉頭定睛望向黑碑，仿佛光靠自己無論如何也抵達不了那里。
說到底往那邊走也只是出于直覺，可實際上這里真的是能夠‘走’得出去的地方嗎？可是自己必須要告訴利米特才行，到底該如何傳達這點？五帝必須要被消滅才行，究竟該如何傳達這點？
回過頭去，那兩個怪異的家伙還在跟著，也許從一開始就應該面對他們的，在徒勞的嘗試之后，蒂薇兒最終還是回頭。
“你們到底是什么？”
“.....”
那兩人面面相覷，像是在進行什么交流，他們的聲音像是被什么給隔絕了一樣，比先前還要遙遠。
也許是這個空間空氣太稀薄的緣故，越是靠近那個黑碑，環(huán)境的變化就越是激烈。
蒂薇兒不禁環(huán)抱雙臂，心想要如何才能和這兩個家伙交流，他們頭罩看起來就像是什么奇特的祭祀面具，蒂薇兒看不見他們的雙眼，他們竭盡全力想要表達什么，一直在那里手舞足蹈著，看起來至少不像是有惡意。
盡管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可至少和活人待在一起，蒂薇兒多少感到舒適一些，剛剛為止她的耳鳴都不停歇，嘗試著專注聽他們說話，反而緩和了。
“咱壓根聽不見你們在說什么。”
看來是什么聽覺優(yōu)秀的種族，他們似乎能夠單方面聽得見自己說話，聽到自己這樣一說，兩人瞬間安靜了下來再一次面面相覷。
“這里！空氣太稀薄！咱聽不見！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哪里？”
蒂薇兒雙手捧成喇叭對著那個稍微高個子的怪人喊到，他馬上握拳捶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后他便揮手，大概是示意自己把耳朵貼過去。
蒂薇兒撇撇嘴，她才不會愿意相信這倆家伙，更別說現(xiàn)在自己失去了吸血鬼的力量，對詛咒和幻術什么的毫無抗性可言，他們這幅打扮看起來也不像是什么戰(zhàn)斗人員，一定是有什么特別的把戲。
可現(xiàn)在又能怎么樣呢？
除了那些用途不明的奇怪柱子，和這滿地的奇怪符號，這里就只剩下蒼白的景色和不知道是大海還是天空的穹頂。
這里不會真的是地獄吧？死后就只能待在這里供人研究嗎？自己需要預先接受這一切的規(guī)則才能在這里存活下去嗎？那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失去記憶的話.....
說到底自己現(xiàn)在的記憶也不一定是正確的就是了，只是自己愿意相信與否而已，現(xiàn)在唯一知道的是，利米特，是對蒂薇兒而言非常重要的存在。
蒂薇兒垂頭，那個人把面罩貼近自己的耳朵，這讓蒂薇兒多少感到不適。
“你在....65....蒂....我....”
太好了，哪怕這樣自己也完全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難道說這耳朵是失聰了嗎？蒂薇兒拍拍耳朵，對著兩人搖搖頭。
“咱還是聽不見。”
聽到自己這樣回答，那個人顯然表現(xiàn)得很失落，肩膀略微下垂了些，那矮小一些的外星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兩人的關系應該非常要好，這也讓蒂薇兒更加安心了，看著他們互相友好對待，至少能讓人了解他們待人之道。
如同看著幸福的情侶在一起，僅僅只是看著的話，多少會感到舒適愉快。只要你不考慮諸多問題，并把問題施加于他們和自己的話。
那個人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對著黑碑指了指，做出走路的姿勢。
“什么？你們也要去那邊嗎？”
他點了點頭。
“那我們一起吧。”
“.....”他好像又說了什么，蒂薇兒撇撇嘴回應他；“都說了咱聽不見啦。”
三人踏上旅途，兩個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怪人和自己這個一絲不掛的‘原始人’，這種搭配還真是奇怪。
旅途有了伙伴就變得愉快了許多，他們明顯是在觀察自己，像是研究什么模式事物一樣。
一開始蒂薇兒還想問他們自己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的，可是那么復雜的概念沒有辦法通過動作來表達，自己也不會什么手語，更沒有辦法同他們心靈感應。
大多數(shù)話他們似乎都能聽得懂，也許他們和自己一樣，被困在這里了。
這里沒有夜晚，可是身體還是會疲憊，一開始蒂薇兒怎么樣都睡不著，因為寒冷和赤裸的身體沒有絲毫安全感可言，可走得久了就實在忍不住。
蒂薇兒便開始數(shù)數(shù)，因為什么都聽不見，也只能看見這兩個怪人的動作，所以她計數(shù)很順利，大概數(shù)到有二十萬左右（這肯定不是準確的秒數(shù)）她就數(shù)不下去了。
看著那兩個怪人互相依靠著睡在一起，蒂薇兒總算是堅持不住閉上了疲憊的雙眼，她不敢真的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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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朦朧著，她嘗試著回憶利米特的模樣，他血液的味道，嘴里卻只剩下干澀，按理說這樣下去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自己一定會死才對。
兩個怪人沒有睡多久，大概他們會睡一會兒就醒來然后繼續(xù)踏上步途。
也許是自己心中的急躁導致的，蒂薇兒覺得他們似乎很著急。
走了不知道多久蒂薇兒實在堅持不住了，她最終倒在地上。
醒過來蒂薇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那個人的懷中，他的衣服很保暖，自己身體蜷縮著像是嬰兒一樣，這讓蒂薇兒羞恥難堪。
“謝謝。”朝著那個人道謝，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按理說那動作很溫柔，卻讓蒂薇兒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失敗，被被馴化了的野獸一樣，他似乎是在嘲弄自己的不安。
其實這些根本就是自己的想象，他這之后什么就一如既往地和他的同族打鬧在一起，蒂薇兒只是在一旁看著。
兩個怪人字面意思地很奇怪，休息時他們老在一起做什么奇怪的動作表演秀，蒂薇兒這時就會坐在一旁，當做是看默劇表演。
這次蒂薇兒看出來了，高個子扮演的是法師，矮個子似乎是個牧師。
這之后至少她能夠安穩(wěn)的入睡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給人一種很熟悉的氣息，是他的行為舉止和利米特很相似，那個矮子也有些像某個討厭的牧狗。
可蒂薇兒覺得實際上不是這樣才對，是自己在這個人身上盡可能地尋找著利米特的影子，自己太思念利米特了，腦袋已經(jīng)變得奇怪起來了。
至于為什么那個矮子像是那個牧狗，蒂薇兒只是隱隱約約地這樣覺得而已。
蒂薇兒有些后悔了，時間過了很久，她從一開始堅定愿意為利米特自我犧牲，變得反思起自己來。
她想，當時也許還有更好的辦法，并不一定要自己把那副身體獻上才對。
蒂薇兒知道人總是這樣，無論做出怎么樣的選擇，到頭來只要這之后有些許不滿，就會期待著，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在過去被‘錯過’了，哪怕其實當時根本不存在那些選擇。
而蒂薇兒之所以開始‘后悔’，思考有沒有更好的選擇自己錯過了，也只是因為現(xiàn)在她很難過而已，僅此而已。
她馬上意識到，假如這個過程中真的臨時想到了什么更好的辦法，那也只是徒增折磨而已，因為自己就會真的確信自己這份悔意了。
‘對不起利米特，對不起.....咱直到咱讓你失望了，不對，不對，這樣覺得咱能夠為他做些什么的想法本身又能讓咱得到什么呢？’
蒂薇兒記起來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明明按理說那使命早就丟在歷史的長河中了，是現(xiàn)代世界不需要的職業(yè)和使命。
蒂薇兒想自己也許無論死多少次都死不掉吧？除非找到自己的造物主，懇求她徹底地消滅自己，但那樣的死又算什么呢，自己的生命顯然不屬于自己。
走得久了，蒂薇兒感覺自己看到了幻覺，不知道是剛才的夢境，還是魔法的作用。
好像自己走入了一片鳥語花香的草叢，她揉了揉眼睛，不敢確信眼前的景色，好像利米特就在眼前等著自己，他似乎又離自己越來越遠。
他踏上的是回家的路途，和安比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他們的婚姻美滿，小孩子生了有三個，也許他是為了成為那個所謂總和生育率的2.1之中的那0.1吧？能有一個愛自己的妻子，真是個幸福的家伙。
利米特好好的活著，他沒有選擇替幻帝背鍋，獻上自己的一生去追問幻帝的責任或復仇，他舍棄了最強的法杖選擇幫助阿比蓋爾的事業(yè)。
是啊，就該這樣就好，別去管這個世界怎么樣了，好好活下去吧，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對卑鄙的世界對高度發(fā)達的魔法嗤之以鼻吧，你的魔法不是為了世界意志編織的，是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們編織的才對。
安比給孩子們傳授知識，講述故事的模樣讓蒂薇兒感到暖心，她感覺身上的寒冷都被裹上毛衣蜷縮在壁爐邊的母子四人給融化了。
看到那些孩子們，蒂薇兒以為那些是自己的后代，她為他們設身處地的考慮起來，便感到害怕，害怕著她們以后也不得不面對這個世界。
‘不對，這一切都只可能是幻覺，精靈怎么可能做到將三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小孩兒生下！’
可如果這些不是安比的孩子，那自己到底是為什么幻想她們呢？也許是自己喜歡這種感覺吧？人多的話就不會感到寂寞，將我融入我們的感覺，盡管作為吸血鬼，蒂薇兒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
不對，怎么可能沒有體會過呢？和大家冒險的時候，就算是不情愿，也要擠在一張帳篷里，一張床里，可笑的阿庫婭還總是裝模作樣地嫌棄挨著利米特呢，其實她只是嘴巴上要維持那些王族的態(tài)度，心里面只是個小孩兒罷了。
對了，利米特在哪里？
阿庫婭和克萊爾呢？她們的未來會是怎么樣？過得如何？有沒有組建家庭，從事著怎么樣的事業(y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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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米特居然在隔壁和那牧狗和王女在奢華的大床上糾纏在一起！一次性兩個人嗎？你這喪盡天良的混蛋！
被兩人相擁親吻的利米特像是什么糟糕的貴族，他露出猥瑣的表情擁抱著兩人，他們在一起嬉笑著，這對蒂薇兒來說比地獄還要刺痛神經(jīng)，不是因為不道德，而是不理性。
不對，不對，利米特！你這樣做會被發(fā)現(xiàn)的！別人母子就在隔壁啊，被自己女兒殺死的預言會應驗的！
“利米特！你這傻逼！”
蒂薇兒驚醒過來，這一切幸好只是一個夢，蒂薇兒一點兒都不奇怪自己會做這種夢。
夢總是天馬行空，還有那些違背道德的快樂，以及古怪的清醒感。
蒂薇兒感覺夢總是‘清醒’的，一切都非常的真實，像是窺視占卜未來的水晶一般的感覺，那些夢指導著自己反思并限制自己的行為。
不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習慣，一般蒂薇兒都會把那些不自覺的夢記錄下來，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幻想’，總是給人特別的體驗。
只是一個夢嗎？不對，自己得提醒利米特才行，那個牧狗絕度不正常，她壓根不尊重那種僅僅屬于一人的愛。
因為她作為圣女，以世人的意義、以指導世人與世界的關系為食糧，是那種會說出相愛的兩人結(jié)婚，必須要有‘第三者’——那就是教會，她就是這樣一個女變態(tài)啊！
可自己又回不去，倒不如說你在干什么？別把夢當真啊，現(xiàn)在利米特真正要緊的問題，應該是幻帝才對。
雙眼周遭已經(jīng)布滿皺紋般的疲倦，黑線覆蓋著視野，蒂薇兒注意到自己又在那個皮衣怪人懷中，他還真是喜歡多管閑事，是他們這個種族的文化嗎？
蒂薇兒已經(jīng)不再期待抱著自己的可能是利米特了。
周遭的圓柱如同死者的墓堆一樣堆積成山，利米特不可能來這種地方拯救自己的，自己這輩子都只能在這里受盡折磨了，這是神明對自己濫用自己寶貴性命的懲罰吧，畢竟自己的性命可是祂的私人財產(chǎn)。
怪人又望向自己，像是感到無助一樣，似乎他對自己只能看著感到慚愧一樣。
“謝謝，盡管咱什么都給不了你，你卻愿意幫咱，要是世界上你這種人多一些就好了。”
對他道謝后再一次站起，三人繼續(xù)踏上步途。
蒂薇兒放棄思考‘可能性’了，去考慮起利米特和自己的關系。
走了好遠蒂薇兒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需要利米特，不是利米特需要自己。
自己當時的死，完全為了自己而做，可那顯然是徒勞的，自己還沒有從這種命運中解脫，因為死掉了，也不知道利米特會如何回應那樣的死，他也許只會不屑一顧，覺得自己是個大傻瓜，被他玩弄欺騙了！
畢竟這之前自己的表現(xiàn)太糟糕了，像是個徹頭徹尾的食利者，自己也只可能被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吧？這太不理性了。
‘咱根本就不是為了他.....’
蒂薇兒揉搓起自己的頭發(fā)，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個這么可悲的家伙，就為了被愛戴，寧可淪為奴隸和犧牲品嗎？！
又不知道走了多遠，蒂薇兒醒悟了。
至少自己還活著，別想利米特的事了，只要從這里逃出去，哪怕和這兩個蠢蠢的怪人待在一起都好。
只要能夠愛戴愿意愛戴自己的神明就好，只要奉獻一切，能夠得到神明的愛的話.....
這不是和為了利米特犧牲一樣的邏輯嗎！！
神又不會給你確切的答復，祂比利米特還要糟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說到底至今蒂薇兒都沒有見過自己的造物主。
‘其實是咱不愿意考慮五帝的事，還有幻帝，那些事是神明大人留下的任性，對不起，咱說謊了。’
蒂薇兒發(fā)明了‘自愛’，并在休息的時候向著兩人演講，蒂薇兒不知不覺對兩人說了很多、很多。
“畢竟才是唯一可以確信的事！你唯獨可以確信自己的存在，因為咱唯一能夠確切感受得到的，就只有咱自己的思考，你們也是一樣！”
“.....”那高個子像是反對一樣環(huán)抱雙臂，像是再說，你憑什么覺得我們和你一樣能思考。
畢竟他們連話都不會說！蒂薇兒開口能夠從外面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只是自己聽不見他們說話，一定只是他們不會說話吧！
才不是自己無法聽見了。
“人啊，果然只能自愛啊！渴求別人的愛根本不可能，這萬年來的經(jīng)驗談！咱跟你們說，咱唯獨不會騙你們！”
那兩人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或者說他們聽到自己這樣說有些混亂了，矮小一些的怪人抱住了自己，這之后高個子的怪人也來拍了拍自己，抱住自己安慰著。
蒂薇兒從這擁抱中只感受得到屈辱，因為她喜歡這種感覺，她發(fā)覺人啊，果然只要在封閉環(huán)境中和誰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會對其滋生好感。
她感覺自己喜歡上這兩個怪人了，就是不知道他們怎么看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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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時間變得好慢，腳步變得急躁起來，雙腳的腳掌因此磨破了皮，因為她邁步太用力了，疼痛折磨著蒂薇兒的神經(jīng)。
看著腳掌的血印，蒂薇兒感到一種古怪的解脫感，她沒有選擇告訴兩人，也沒有抱怨，只是繼續(xù)向前走。
血色的腳印在符號上留下印記，每一步都被記錄下來。
‘咱已經(jīng)累了，那些不得不犯下的罪過，不得不學習的知識，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堆砌的積木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到。’
高個子和矮個子表演著，高個子抱著矮個子在那里旋轉(zhuǎn)著，像是一個巨大的陀螺一樣，以高個子的腳為圓心。
兩人走路的姿勢都變得跳脫起來，那像是不自然的舞蹈，舞蹈本身就是不自然的動作堆疊在一起，可舞蹈沒有音樂指導的話，蒂薇兒只以為他們瘋了。
是自己聽不見吧？對，自己已經(jīng)完全聽不見了，像是緩慢地死亡一樣。
‘為了什么前進？為了自己的存在，為了能夠被愛戴，咱拼命思考過了。’
高個子點點頭，他的溫柔讓蒂薇兒無地自容，她希望能夠?qū)⑦@一切都說給利米特聽，卻不是說給這些陌生人。
蒂薇兒發(fā)現(xiàn)那些越是強調(diào)自己愛自己，她就越是自己恨自己，因為自己不可能愛自己，因為自己不先于自己，像是父母一樣在自己誕生之前就愛著自己，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化為理性的化身，永遠地在高于自己的地方愛著自己，自己又不可能分裂出兩個人格來。
倒不如說，不停地強調(diào)著自己愛自己，難道不就是拼了命想要向他們兩證明自己擁有愛嗎？假如自己真的擁有那種寶貴的東西，也不會時刻想著要炫耀了。
如果自己真的自愛，自己現(xiàn)在應該前所未有的自在，畢竟這個世界如此空曠，除了這倆蠢蛋，就只有自己！
蒂薇兒這才意識到腳掌的血痕帶來的舒適的含義，無法自愛的她選擇自恨，自己憎恨軟弱的自己，如此需要他人、如此脆弱無能的自我不值得被愛。
不堪自恨的她選擇憎恨其他人，在這里的他們，這種無法忍受的痛苦和恨意，讓她咬牙切齒讓蒂薇兒發(fā)狂。
「憎恨有什么不好？從一開始就是他們在這里折磨你，是他們創(chuàng)造的你。」
‘什么？’
「你最清楚了，痛苦也好幸福也好，全都是差異帶來的。」
‘咱當然知道，如果沒有對比，當然一切都不可能成立。’
「所以你的全部痛苦和苦難，都是身邊的人帶給你的，是他們將你復活在這里，折磨你的精神，你還沒有發(fā)現(xiàn)嗎？這個空間不是無限的，是絕對有限的，黑碑只是你的幻覺，是一個誘餌，真正構成你存在的這個空間的，正是你身邊這兩個人。」
‘那只是個誘餌？那我一直以來在干什么。’
「沒錯，因為這一切只是個騙局，這里的根本不是一個大得沒邊的世界，充滿著各式各樣無法探究的事物。其實這里的一切都再有限不過了，就只是你我他的關系而已。」
‘你是想說咱被他們給折磨嗎？怎么可能，他們對咱那么好，給咱擁抱，給咱帶來溫暖，也是因為他們咱這趟旅途才不會那么孤獨。’
「你真是愚蠢，一直以來理性的你自己去哪里了？還沒有發(fā)現(xiàn)嗎？你的困境到底是誰制造的。」
‘你到底想說什么！’
「那就再說最后一遍，假如你真的信了他們，那你可就上當了。這一切就是為了折磨你而有的空間，你難道還沒有察覺到嗎？他們孕育了你，只是為了通過折磨孤獨的你，向你證明他們是相愛著的，而你只是孤零零的一人。說來真是可笑！那種需要刻意炫耀、刻意向孤獨者證明的愛，算是哪門子的愛？希望你至少明白這一點。」
‘是他們發(fā)動的這個魔法？就為了折磨咱.....？’
「對，魔法、完全可以說是一種‘魔法’，如果你要想逃出這個幻境，你就只能遠離他們，而這個空間是被他們創(chuàng)造的，你遠離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死他們。」
‘你瘋了嗎！無緣無故就要把人給殺死嗎！’
「才不是無緣無故，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才行，他們給你制造的困境。」
‘你瘋了。’
「瘋狂從來不是疾病，如果瘋狂是篤定什么，那人人都是瘋狂的。瘋狂是思想的表現(xiàn)形式，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唯有選擇瘋狂，不然這樣走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是你先被折磨得被迫發(fā)瘋，還是你走到終點發(fā)現(xiàn)那里一無所有呢。」
‘如果咱們錯了呢？如果他們只是無辜的，和咱們一樣被困在這里的可憐人？’
「殺死他們無非就是兩種可能性。假如這一切真的是永恒寂靜的空間，你們皆為受害者，那你大可以享受真正的寧靜，再也不會有外界發(fā)生什么擾亂你的心思，抱著你那支離破碎的犧牲幻夢，你可以真正的死去。」
‘而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們制造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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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就可以得到自由，回到他的身邊。自由的代價就是如此，你必須要做出決斷，而決斷總會傷害他人。」
‘這是，無法避免的嗎？自由是這樣的東西嗎？’
「自由就是承擔，是對自己的命運做出選擇之后走到底，做了你才知道自己真正是誰。還是話，你根本不想回到他的身邊去？」
回過神來，蒂薇兒發(fā)覺自己操縱著血液掐住了那高個子，被血色纏繞脖頸的他快要失去掙扎的力氣了，而那矮個子之所以沒有來阻止自己，是因為她已經(jīng)趴在一旁的血泊中。
自己為什么要活在這種世界，永恒地承受這種折磨來著？
“咱明明只是希望就那樣死在那里，迎接那甜蜜的死亡，咱為利米特獻上的應該是一切，一切的一切！這樣咱的自我就可以永遠留在他的心里了，留在咱的心里，而不是一輩子這樣迷茫在這片土地上......你們?yōu)槭裁矗槭裁匆獜突钤郏≡塾凶鲥e過什么嗎？咱有對你們做過什么對不起你們的事嗎？！為什么人要互相傷害，互相仇恨不可！”
“日記.....”那個他緩緩開口了。
“利米特.....！”
那個名字被呼喚了，以為是幻聽的蒂薇兒愣神，并沒有能第一時間意識到是別人在說話。
蒂薇兒沒有下死手殺死他們，她望向那個呼喚這個名字的方向。
“你瘋了嗎？！你干嘛要刺激她，快住嘴！她根本就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蒂薇兒！”
那矮小的怪人拼盡全力站起，可就算站起，面對眼前的情況她依舊無能為力。
她只能盡可能勸說伙伴閉上臭嘴，畢竟怎么想都是他剛剛說的那些話，才讓這個紅發(fā)少女暴走的。
“蒂薇兒！你的日記還在克萊爾那里呢，里面那些內(nèi)容......”
在窒息之前高個子再一次重復了剛剛激怒蒂薇兒的話，這句話使得她越發(fā)狂亂。蒂薇兒操縱血刃掃過少年的額頭，盡管不知道他如何躲過了血刃的攻擊，可那依舊撕破了他的頭罩。
“閉嘴！給咱去死！！！”
對了！自己的日記還在那個牧狗那里，自己那些猥瑣的夢也全在里面記著。
那些要是被利米特看見了，自己就完蛋了，自己美好的死亡，一切的奉獻，都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猥瑣笑話！！！
“嗚啊啊啊！！！啊......？”狂嘯的蒂薇兒抱著陣痛的頭顱，她這才回過神來；“你剛剛，說什么？你為什么知道？”
對眼前這面具逐漸脫落的怪人，蒂薇兒抬起頭來，看到了那眼神，那漆黑的眼睛總算是和自己再一次相匯。
“蒂薇兒，對不起了.....一勞永逸的死是不存在的。我必須要把那句話還給你——活下去，你自己給自己活下去.....！我不稀罕你的犧牲.....你這個內(nèi)心陰暗的猥瑣變態(tài)。”
蒂薇兒醒過來發(fā)現(xiàn)利米特模樣的少年死在自己的手中，他被血手放下后脫力地落下跪倒在地，緊接著脆弱的頭顱撞擊著地面，發(fā)出痛人的聲響。
“利米特！！”
矮個子的怪人連忙過去晃動少年的身體，在那兒嗷嗷大哭起來。
這個聲音很熟悉，熟悉又感到異常的陌生，蒂薇兒確信剛剛不是自己幻聽了。
“唉，咱真是受夠這個世界了。”蒂薇兒嗤笑了一聲連連搖頭，心想居然還要將這兩人偽裝成這樣來折磨自己嗎？
“噗！哈哈哈哈哈！你真信啊。”
利米特撐起腰來傻笑著站起，克萊爾看著跟沒事人一樣坐在那兒的利米特露出茫然的表情來。
“你看，結(jié)果是我對了！”揉捏著自己的喉嚨，用嘶啞的聲音向著克萊爾宣布自己的勝利；“黑碑只是個幌子，而且，如果她真是蒂薇兒，就絕對是不會殺死我的。”
“可這又跟幻帝有半毛錢聯(lián)系嗎？這都多久了，我時間觀都混亂了。”利米特還活著克萊爾松了口氣，可她依舊不滿地噘嘴，她發(fā)覺這人老喜歡裝死。
“不知道，也許就是幻帝故意安排的這一切，某種意義上，蒂薇兒算是她的女兒吧？所以她也一定希望蒂薇兒能夠擺脫才對，她當初給蒂薇兒設下的命運。”少年坦言。
“這簡直是暴君的邏輯。”
“不，是神明的任性，擁有足夠巨大力量的人，意識不到自己的那些潛在的愿望會被世界給實現(xiàn)。”
“神才不是那種存在好吧。而且聽你這么說，你根本就是在胡亂揣測別人的動機。”利米特的說法，簡直就像是他在替那個自稱幻帝的女人實現(xiàn)自己都尚未察覺到的愿望一樣。
“你們在說什么......”蒂薇兒定睛一看，那個頭罩破碎下的單眼，那面容還有聲音，他也太像是利米特了；“為什么要這樣子折磨咱。”
“對不起蒂薇兒，是我的任性，我把你復活了。”
“復活？”
“對，你現(xiàn)在還活著，我們在.....我也不知道我們在哪里。不過你既然能夠聽到我們說話了，那一切都好說了，能夠交流的話，我們就有辦法從這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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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fā)的少年站起，他看起來是如此的年輕富有力量，根本不可能是那個男人。
“你在說什么.....你，你是利米特？不！你不可能是他！你這個騙子！單論血脈，連咱都有利米特的備份。”不知道為什么，蒂薇兒打心底里不想殺死這個少年，這是為什么？“總之！如果不想死，你們最好離咱遠一點，咱是絕對不會背叛自己這份心意的！”
“什么叫單論血脈你都有備份啊！”少年有些無奈。
“字面意思，你們騙不到咱，就算在哪里出現(xiàn)利米特的分身還是克隆人咱都一點兒都不會奇怪，而且咱也哪里都不想去！咱待在這里就好。”
“是嘛？哪怕你的日記已經(jīng)被那個叫利米特的看了個遍？然后任由自己的死被貶得毫無價值？”
少年嗤笑著，果然，這家伙毫無疑問是‘惡魔’，蒂薇兒咬牙切齒地罵他。
“那又與你何干！你們這種混球怎么不都去死！”
“可我在這里。”少年神色堅定站在蒂薇兒面前。
周遭的血泊涌動，血色的長矛從中凝聚成形飛出，蒂薇兒用意念驅(qū)使它們刺向眼前這個混球。
“蒂薇兒！”矮個子的怪人尖叫著擋在了那個少年面前，她的聲音也是在模仿那個牧狗。
“你也不過只是假貨而已！”蒂薇兒的血矛沒有因此停下絲毫的速度，準備直接穿透這矮子的頭和那假貨的心臟，將他們一并殺死。
那銳利血矛的穿刺卻被少年捏住就擋下，在空中掙扎著無法動彈，蒂薇兒竟然無法命令它們更進一步。
“為什么？！”
自己無法殺死這個少年，自己反對著自己。
“蒂薇兒！來證明吧？證明那個男人是恨你，是嘲笑蔑視你，或是愛著你。”
“咱絕不會被你們這種人給誘導，也絕不會為此付諸任何行動！咱已經(jīng)死了。”
“那豈不是更好嗎！你要代替她，代替她確認，如果你真心覺得那份心情是寶貴的，如果你真的在乎這一切！那你就代替蒂薇科特·阿塔克去確認那份情感如何被留在那個男人，留在那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的內(nèi)心的啊，用你的雙眼親自去確認！！”
握住血矛的少年手中滲透出鮮血，那與尖銳的矛刃混為一體，像是融化了那銳利一般融合。
“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我為了某個人能夠得到屬于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站在這里，僅此而已。”
“呵....”
蒂薇兒不想去問那是誰，也不可能想象那可能是自己。
緊接著那個少年卻繼續(xù)笑著伸出那血淋淋的手來，似乎要跟自己握手一樣說道；“不管你是誰，也不管我是誰，來定下契約吧。這次同樣是為了我們雙方的目的，成為一起踏上這條道路的伙伴。”
蒂薇兒瞪大了雙眼，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少年，她眼中滿是仇恨。
“事先告訴你， 你這不過只是自討無趣，沒有靈魂的復制品可不能借用本體的‘名字’來定下惡魔契約。”
只有真正承擔名字，并履行絕對義務的人才能使用惡魔的契約，就如同蒂薇兒和利米特之間的契約一樣，他們都必須要嚴格遵守契約的過程和結(jié)果。
“和一開始一樣，惡魔契約只能用我本來的名字，埒名，理埒明。”
少年說出自己鮮為人知的另一個名字來，蒂薇兒記得這個名字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無法殺死這個少年的真正理由，因為他們依舊被那份契約給聯(lián)系著。
蒂薇兒的表情變得扭曲，那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她步伐凌亂地倒向了利米特，他用胸口接住了她。
“抱歉，讓你久等了。”
“你真的太遲了......”
蒂薇兒馬上又如同伊甸園里偷吃了智慧之果的那罪惡的兩人一般，比起感動，緊跟著羞恥轉(zhuǎn)為潮紅，將她渾身都染上淡淡的紅色。
不僅僅是因為她意識到自己赤身裸體和他們走在一起那么久，也不止是因為剛剛知道了利米特可能已經(jīng)看過那些日記里的內(nèi)容，主要是這次自己好像說了太多太多了，不僅僅是對著利米特，還對著那個牧狗.....
蒂薇兒側(cè)眼看向那個依舊全身包裹的矮子，她現(xiàn)在面罩下是什么表情呢？
“你又怎么了？！”
利米特注意到了蒂薇兒的身體顏色變得紅彤彤的，他連忙關心到。
“還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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