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凌厲的眉頭皺起，“又喝了？”

    “我又不愛喝酒，”錢行之的聲音似乎是笑了一聲，似乎沒有，只聽他的聲線涼涼的，還是有點欠揍：“十年前每天晚上，你不都是想和我……”

    沈離阻止他再說下去：“——你也知道那是十年前。”

    “開個玩笑，你看你。”

    沈離沒覺得好笑，他心跳得很快，又有些煩躁。

    這種感覺和高中時，錢行之天天撩撥自己的感覺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

    沈離也說不太清楚，他到底是習慣、心動、抑或是厭煩，總之一種很熟悉的情緒，只會因為錢行之說了什么而存在。

    他和錢行之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錢行之喜歡一個人，會弄得人盡皆知，恨不得敲鑼打鼓聲張著自己的愛意。

    沈離卻覺得尷尬，覺得難堪。

    或許應該說，他從來就沒有和錢行之走在過同一條路上，無論是處事風格，還是做事習慣。

    所以，上了節目以來，無論是錢行之要在表格上寫，離婚原因是50%性生活不和諧，還是現在這種并非完全私密的節骨眼上，說這種話，沈離都會覺得不安全。

    按照小屋的規則，只有被節目組公布的前任cp，才會公布澡堂夜話的內容，但是沈離還是覺得即便攝像頭暫時關閉了，也沒有人能保證，“有心人士”不會再在什么時候打開。

    他做了這么多年刑偵工作，這點反偵察意識還是有的，因而來到衛生間，首先就是檢查衛生間里有沒有隱形攝像頭，反復確認以后，沈離跟錢行之和林潔的通話，便都是坐在馬桶上進行。

    可即便是這樣，導演也需要他們報備，每晚和前任的聊天內容大概是什么。

    沈離不擅長說謊，本來就對明天要報備什么很是犯難。

    錢行之又說這些曖昧的話，自己下意識就會生氣。

    可仔細想想，自己的原則或許在錢行之看來，也是莫名其妙。

    不在同頻上的兩個人，要彼此理解，本就要花費很大的時間和心力。

    而現在的自己，真的有可能，和錢行之來到同一頻率么？

    沈離無法克制自己的大腦，繼續做出理性的分析和判斷，然而他越是權衡，胸中便越是苦悶。

    因為他發覺不能。

    雖然理智不代表悲觀，但無數的細節證據，都在證明一個悲觀的結局。

    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連帶那些曾經的美好也一同忘卻，或是被煩心的情緒所覆蓋。

    ——真的有必要？

    沈離覺得自己從來是個拎得很清楚的人，對雙方都無益的事情他不會去做。

    于是正欲斟酌著開口，跟錢行之說清楚，既然他搞節目還另有目的，他們就先把徹查曝光wcc的事件，放在私人感情之前比較好。

    另外，沈離覺得向錢行之表明態度也很重要，如若他們還是像以前那般相處，自己絕不會選擇復婚。

    這時，就聽筒里的男聲，在沉吟良久，率先一步開口，道：“抱歉，我可能沒有考慮到這種玩笑讓你那么有壓力，下次不說了。”

    錢行之的聲線小心翼翼，甚至帶著一絲討好。

    不夾不氣泡音不賣弄，只聽得出真誠和情誼。

    沈離的心不知怎得，又像是被揪了下，抿直了唇線，頗無奈緩緩眨了兩下眼睛。

    “好。”

    沈離僅答了一個字，聲線也有點溫柔。

    錢行之那邊咳了一聲，思考半刻，又說：“晚上把被子蓋好，你那個房間有點漏風。”

    沈離點了下頭：“好，你也早點睡。”

    話音一落，沈離便直接按了掛斷。

    他若是自己不掛得這么急，錢行之大概率還要說一句“晚安”。

    可胸中起伏的感覺，便像是小孩子偷看街邊的氣球，明明想要極了，卻還是會目不轉睛地路過，因為媽媽拒絕過他一次，便不敢再要了。

    花灑灑下朦朧的水霧，僅一平米的衛生間很舊很老式，于是不可能有干濕分離的隔斷。

    熱水器的水很熱，溫溫熱熱的水流仿佛將沈離整個人都罩在一層隔膜里，越是小的空間，心便越靜下來。

    當水珠順著脖頸、肩膀、背部、雙腿流淌，形成一道道晶瑩的水線，蒼白的皮膚沾上乳白色的浴液。

    沈離的目光也望向自己的廢腿。

    一道道猙獰可怖的刀痕，即便被濕滑一片的乳液覆蓋住，就算遮得再密實，也不可能和完好的皮膚相同。

    沈離倉促而潦草地拂過那片刀疤，用稍冷的水將自己沖刷干凈，動作算不上細致。

    大約三五分鐘，便將那副自己都不想再多看一眼的身體，以最簡單和方便的形式，洗了個清楚。

    再回到房間，居然還剩五六分鐘的活動時間。

    沈離先是回復了耿丘丘的留言。

    盡管小姑娘已經在努力壓抑了，但是每隔一兩個小時給沈離發一條信息的頻率，還是不能看出，小姑娘今天顯然是興奮狠了。

    13：34

    [丘丘：沈叔哈哈哈你真的睡著了？好強的睡眠質量！]

    16：58

    [丘丘：帥帥帥帥帥早知道這么帥我也要考軍警了！！！！]

    [丘丘：沈叔你這也太帥了！完蛋了我現在覺得你前夫有點配不上你了！！！]

    21：22

    [丘丘：哇，為什么這個疆南感覺怪怪的，你們是去廁所了嗎？]

    [丘丘：怎么呆了那么久！]

    [丘丘：你前夫要吃醋了哈哈哈]

    23：14

    [丘丘：哇哈哈哈哈好勇的姐妹！沈叔真的不能生小貓咪咩]

    23：55

    [沈離：不能]

    。

    似乎有點太生硬。

    。

    [沈離：（黃耳小白貓水汪汪大眼睛悲傷垂目看地向地面）流淚貓貓頭.jpg]

    耿丘丘竟然秒回：

    [丘丘：（火柴人狂噴兩串鼻血）.jpg]

    沈離：？

    [沈離：快睡，晚安]

    [丘丘：！！！好的！晚安！]

    嘻嘻嘻嘻嘻！

    是誰，能得到沈叔的晚安。

    耿丘丘呲著大牙，反手收藏貓貓頭表情。

    熱情澎湃，豪情萬丈，干脆挑燈夜戰碼了前夫哥x沈隊長8000字凰文發上bo2，直到后半夜，才心滿意足沉沉睡去。

    第二天，耿丘丘睡得模模糊糊起床，網站的數據助手提示。

    她的文章瀏覽量共計31次，其中有位用戶，深夜瀏覽30次。

    耿丘丘：？

    不會真讓她碰上了吧？！

    難道是前夫哥偷偷看的？

    嘻嘻！

    洗腦包吃多了的耿丘丘，忍不住向著那用戶頭像點進去，發現對方還在線，誰成想，對方竟發了個消息過來：

    【你好，我正在籌建錢行之x沈離的cpf后援會，姐妹你有興趣加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