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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林博旭 不然怎么會無緣無故不喜歡他……

    季和終于明白是哪里不一樣——除去陳年舊仇留下的憤恨以外, 當時的周酌遠,還在感到痛苦。

    是因為回想起往事嗎?是傷口一直沒有愈合過嗎?

    他又記起之前邀請周酌遠參加自己母親的生日宴,周酌遠拒絕得很快, 原來不是因為卷,而是因為害怕疼痛。

    他永遠沒有辦法理解年僅16歲的周酌遠,獨自一人面對那么多陌生的沒有緣由的惡意,會是什么樣的感受。

    季和同周酌遠不一樣, 他受過很好的教育,在很多人的愛中成長,因此他的內核要比周酌遠強大得多, 并不會在意虛假的顏面。

    可就算是這樣的季和, 想到當年的場景, 也要感到窒息了。

    為什么要原諒他?

    他有什么資格厚著臉皮尋求周酌遠的原諒?-

    周酌遠瞥了一眼手心:“車鑰匙?你給我這玩意兒干嘛?我又沒有駕照。”

    季和沒有再提那場生日宴:“不是說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嗎?車我讓人停你家車庫去了, 你考完駕照以后再開唄!

    周酌遠把鑰匙扔回他懷里:“我不要,你還不如直接給我打錢!

    季和沒覺得他態度不好, 用好手撐著臉問:“你覺得我值多少錢?錢也給你打, 車也給你!

    周酌遠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口袋里的手機就發出嗡嗡嗡的震動。

    他出去接了一個電話, 回來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正是上午大課間,他匆匆忙忙穿上自己那些裝備,讓季和幫他請假,就跑了出去。

    林博旭現在是個快遞員,今天因為操作不規范,左腿被卷進傳送帶,小腿和腳踝粉碎性骨折,幸虧當時有個人反應快, 才沒有釀成大禍。

    周酌遠到達的時候手術還沒有做完,江月儀靠在林德才懷里面掉眼淚。

    電話是醫生給他打的,他沒想到會和這兩人撞上,不過也是,一般人做手術父母肯定會到場的,是他疏忽了。

    江月儀看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周酌遠,有一點尷尬:“你來干什么?”

    對啊,他來干什么呢?

    周酌遠后退一步,望著上輩子想把他喂狗的江月儀,眼神中出現一絲茫然。

    林德才輕蔑一笑:“看來周家對你挺好,一身的名牌,你當初選擇做對了,不像我們只能讓小旭去當快遞員,是過來看小旭的笑話嗎?”

    周酌遠沒有摘下圍巾,醫院里空調開得很足,他被悶得有點熱,呼出的氣也很熱:“還好吧,主要是來看你們笑話,看你們調換別人孩子的報應落到自己孩子頭上。”

    林德才急了,壓低聲音罵他:“小雜.種胡說八道什么?誰調換孩子了?”

    周酌遠沒有再退:“我哪一點在胡說八道?你們真的有把我當過家人嗎?要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親生的,怎么可能會這么理直氣壯地偏心?”

    盡管小說里明確描述江月儀和林德才在那起意外之前對交換孩子的事情毫不知情,周酌遠還是固執地認為小說寫錯了,或者是這對邪惡的夫妻欺瞞了世界意識。

    不然怎么會無緣無故不喜歡他?怎么解釋剛出生的時候,他還什么都沒有做過,就被很隨意地取名為林遠,而哥哥卻是很用心地選擇了博旭二字?

    林德才一直罵他雜.種,江月儀一直叫他謙讓林博旭,除了故意調換孩子還有什么解釋?

    他看過的小說都是這么寫的。

    林德才解釋不了,只能冷哼一聲:“反正我們沒有調換孩子,你現在笑話看完了,請回吧!”

    周酌遠是想回去的,他早就想回去了,可是聽見林德才這一句,他生生壓制住自己離開的沖動,和小時候一樣叛逆:“你叫我回我就回,還當你是我爸嗎?”

    林德才叫他氣得七竅生煙,索性坐到邊上閉目養神,眼不見心為靜。

    江月儀抹了抹眼淚,走出去購買住院用品。

    周酌遠打開自己正在追的那本小說,他以前是沒有什么娛樂活動的,可是最近在查詢資料時瀏覽器給他推送了這本小說,他按照教程下載好軟件,才看幾章就入了迷,好在小說連載時間不長,他很快就追到最新章節,沒有壓縮太多與賀清瀾的戀愛時間。

    他在小說的最新章節評論:喜歡真千金,什么時候假千金和她的親生父母才能受到懲罰?

    他的這條評論很快就火了,很多人給他點贊和回復,小紅點彈得很快。

    在周酌遠一條一條點贊支持自己的回復時,林博旭被護士推了出來。

    因為打的半麻,林博旭此刻還是清醒著的,他先是安撫好已經買完東西回來眼淚還沒流干的江月儀,然后才注意到一個人站在角落的周酌遠。

    周酌遠戴著那天他送的圍巾,帽子壓到眉毛,只露出一雙眼睛。

    林博旭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他熟練地勾起一個不那么正經的笑容:“小遠,怎么不到我旁邊?”

    江月儀不懂他為什么那么平和,眼神變得驚疑不定。

    更讓人震驚的是,周酌遠居然真的走到他旁邊,很生硬地關心道:“你的腿可以完全康復嗎?”

    林博旭:“應該問題不大。”

    周酌遠“哦”了一聲,不愿意再自損一千傷敵八百膈應他們:“那我回學校了!

    林博旭有點失落:“?這就回去嗎?”

    周酌遠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江月儀和林德才面前,他不想表現得太關心林博旭,況且這一世林博旭根本也沒有為他做過什么。

    江月儀看出兒子的失落,轉變態度為兒子爭取道:“吃過午飯再走吧,你不是很喜歡我做的鹵雞腿?”

    “誰喜歡了?!”周酌遠像是被人踩到尾巴,“讓你的寶貝兒子吃去吧!我才不稀罕!”

    江月儀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可是很快她又想到周酌遠對他們的抱怨。

    他們確實是偏心的,每次做鹵雞腿都是單數,林博旭永遠比周酌遠多吃一個,不怪他現在反應這么大。

    林德才嘲諷道:“你留他干嘛?人家現在是周家的少爺,能看得上咱家這些三瓜倆棗?”

    周酌遠吵架的時候腦子特別靈活:“對,我就是瞧不上,不僅我瞧不上,你們的親生兒子周酌意也瞧不上!所以你們永遠不敢認他,費盡心思做惡事最后只能落得一場空!”

    林德才頭都要氣炸:“你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們根本沒有調換過孩子!”

    周酌遠冷笑:“呵,惡人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是惡人!

    第42章 林博旭 林博旭永遠對不起林遠

    成功把“反派”懟得啞口無言, 周酌遠短暫地爽了一下,他看向做完手術模樣凄慘的林博旭,恨屋及烏語氣很差勁卻又忍住不說難聽的話:“我回去了!

    林博旭這次沒有阻止, 興許是因為剛才的爭吵讓他感到不舒服和進退兩難。

    不過在第二天中午,周酌遠允許的通話時間,他躺在病床上又給周酌遠打來視頻。

    麻藥過去以后,骨折的地方痛得厲害, 林博旭額頭上布滿細汗,笑起來眉頭也是不由自主地皺著:“小遠,下午有事嗎?”

    周酌遠看到他這樣, 合上剛寫一半的練習冊:“還好, 你有什么事?”

    林博旭:“可以來看看我嗎?爸媽都不在, 我有點事想跟你講!

    周酌遠想說有什么事情電話里不能講嗎?轉念一想覺得應該是借口, 林博旭的那些狐朋狗友關鍵時刻都靠不住,所以受了傷很痛苦的林博旭一個人在醫院會感到落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吧, 但是我不能待太久!彼@樣說。

    林博旭的病房是三人間, 但是運氣很好另外兩床都沒人,他選了最里面的一個病床, 正捧著果盤“咔嚓咔嚓”地吃, 看見周酌遠進來,他忙招呼人坐下吃水果。

    周酌遠沒有什么胃口:“老板賠你錢了嗎?”

    林博旭從來志向就不遠大,去工作僅僅是因為被弟弟罵乞丐傷到為數不多的自尊:“賠了,我這段時間算是躺著賺錢!

    周酌遠望向他被石膏裹住的腿:“醫生說多久可以恢復正常行走?”

    “三個月到六個月吧!

    三個月。

    所以前世,林博旭根本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情。

    周酌遠手指蜷縮了下:“疼嗎?”

    林博旭沒有發覺,大大咧咧地往嘴里塞一塊蘋果:“當然疼,當時幾乎疼瘋,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換來幾個月長假,挺值的!

    “你會恨我嗎?”

    周酌遠這一句話說得極輕,輕到林博旭差點以為是幻聽,他愣怔片刻,然后對著情緒低落的周酌遠齜牙咧嘴:“當然恨你,要不是你罵我乞丐我怎么可能這么慘?”

    周酌遠一聽這話,自我保護機制啟動得很快:“我又沒有逼你去工作!也不是我讓你違規操作的!”

    林博旭用黏糊糊的手揉了把他的頭發:“那不就得了,你在這里自責個什么勁兒?以前沒發現你道德感那么高呢?”

    周酌遠炸了:“你手上全是果汁不要碰我!”

    見他沒有反駁自責這句話,林博旭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不工作一直在外面混的話,也可能會因為打架受傷,可能會因為玩摩托車受傷,這些都是意外懂嗎?人不能被困在意外里面!

    周酌遠沒有辦法跟他解釋如果不是自己這個變故,他根本不需要經歷這樣的痛苦。

    病房的老式空調發出“呼呼呼”的聲音,盡職盡責地為病人提供暖氣。

    周酌遠已經把圍巾摘下來疊放在腿上,他盯著圍巾,突然問:“林博旭,為什么會對我好?”

    為什么被拿刀威脅還要給他沖藥?為什么知道他害死周酌意還要幫助他逃跑?為什么錢還完了還要每個月給他打錢?

    以及為什么自己骨折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林博旭不知他心里所想,只是隨著他的視線看向那條圍巾,有些別扭地說:“也不算多好吧,和周家能給你的東西根本沒法比!

    聊到這兒,他終于想起喊周酌遠過來的目的:“小遠,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講!

    周酌遠沒想到他是真的有事情,疑惑地抬起眼。

    林博旭正色道:“爸媽偏心我不是因為調換孩子,而是誤以為你是媽媽的私生子!

    原來周酌意出生的前一年,林德才婚內出軌,小三找上門氣得江月儀當場昏倒,醒來以后就跟林德才鬧離婚。

    林德才不愿意,又因為離婚冷靜期,江月儀只好搬出去和林德才分居,分居以后,江月儀不服氣林德才這樣羞辱自己,和一個年輕小伙子在一起了,結果年輕小伙子也是個混蛋,兩個月不到就丟下江月儀跑路。

    被欺騙身心的江月儀傷心不已,恰好林德才這時候過來求原諒,跪在地上扇自己巴掌。

    江月儀告訴林德才自己這一個多月的經歷,林德才表示不介意,兩人甜甜蜜蜜地好了一陣,很快江月儀就被查出懷孕。

    江月儀的身體不好,醫生告訴他們如果要流掉這個孩子風險很大,有孩子的時間正是年輕小伙子跑路的時間,也是江月儀與林德才和好的時間,林德才有錯在前,大度地表示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周酌意確實是他們兩個的孩子,可是周酌遠不是。

    兩人出生后沒多久,林德才和周酌遠做了親子鑒定,得出周酌遠是那個跑路渣男兒子的結論,因此“母親”江月儀連帶著也不喜歡他。

    但是因為良心并未完全泯滅,所以別別扭扭地把孩子養大了,養出來一個苦大仇深的周酌遠。

    “爺爺跟我說,你是媽媽的私生子,家里的一切都該是我的!

    沒想到只是一場烏龍。

    他和周酌遠15年里面幾乎每天都在一起,雖然關系很不好,但是一想到周酌遠以后再也不會回來,他就感覺心臟要縮水一樣難受,于是他跟家里人發火,不允許周酌遠去過好日子。

    可是周酌遠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周家,選擇離開林家這個龍潭。

    當時的林博旭是埋怨的,他太過以自我為中心,認為就算是林家對周酌遠不好,周酌遠也不該這么冷漠無情一點留戀都沒有表現。所以他時常去找周酌遠要錢,可是回到周家的周酌遠更加硬氣,他拿周酌遠沒有辦法。

    借不到錢,林博旭還是堅持每隔一段時間騷擾一次周酌遠,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是出于無聊和懲罰冷血弟弟這個目的。

    后來他才知道,是出于想念。

    他想見周酌遠,簡單地聊聊天,和普通的兄弟一樣。

    所以林博旭最后抵抗住幾十萬的誘惑,向冷血的弟弟求和,而不知道為什么,周酌遠竟然奇跡般地心軟,讓他計劃的持久戰沒能實施。

    講完這些事情,林博旭深吸一口氣:“小遠,真的很對不起。”

    他在拿走周酌遠幾十萬的那段時間,偷偷看了周酌遠的日記,日記內容并不多,只有特別開心或者特別難過的時候才會記錄,其中罵林德才和江月儀十篇,罵林博旭二十八篇,只有三篇沒有罵人。

    有一篇內容林博旭記得格外清楚:今天老師幫我把錢要回來,買到新書包啦!開心,和劉文浩哥哥送給他的一模一樣,真羨慕劉文浩,要是他的哥哥是我的哥哥該有多好,為什么我不能有一個溫柔會對我好的哥哥呢?

    總是嘴巴很厲害像個刺猬一樣的周酌遠,在短暫獲得幸福以后躡手躡腳地露出柔軟的腹部,悄悄在日記里面寫下小學生天真的期望與疑惑。

    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在林家15年,周酌遠不可能沒有任何感情,只有傷害遠大于不舍時,才能表現得毫不留戀。

    林博旭永遠對不起林遠。

    “那我是活該倒霉嗎?”周酌遠注視著他,露出來一個苦笑,“林博旭,我是活該倒霉嗎?”

    這個笑容很苦,卻不包含戾氣,也沒有傷心,周酌遠好像一下子釋然了。

    原來他們并不是沒有人性的“反派”,所有的不好都有理由。

    周酌遠也不是天生的不討人喜歡,只是太倒霉,成為這些狗血故事里最該被厭惡的存在。

    他不應該被困在意外里-

    “你下午干嘛去了?頭發怎么弄成這樣?”衣冠楚楚的周酌禮有點接受不了周酌遠這樣邋遢。

    周酌遠黑著臉:“沒干嘛,你少啰嗦!

    沾上果汁的頭發結成一坨一坨,有幾坨還讓林博旭揉豎起來,周酌遠回來時已經到晚飯時間,都來不及去處理。

    “哎,我給你擦擦!敝茏枚Y掏出濕巾,走到周酌遠后面給他弄頭發。

    周酌遠正吃著飯,懶得跟這個強迫癥爭執,便隨他去了。

    賀清瀾給他轉來一條搞笑視頻,以及“哈哈哈”的消息,周酌遠點開,沒有覺得好笑,可能賀清瀾的笑點比較低,不過他很給面子地回復“哈哈哈”。

    周酌禮弄完回去坐下:“就知道跟你那競賽小男友聊天。”

    胡說八道,明明他一個下午都沒有時間回復賀清瀾。

    周酌禮已經習慣他的愛搭不理:“期末聯考完是不是就放寒假了?要帶回家的東西多不多?”

    周酌遠吃飯的動作頓住,寒假時間學校不開放,過年期間祝婉不可能放他在外面。

    “我要先出去旅游幾天。”

    聯想到上次的情況,周酌禮隱隱意識到他是不愿意回家:“具體幾天?什么時候回來?”

    見他沒有反對自己,周酌遠松了口氣:“玩到年前一兩天。”

    他還想去北方小城碰碰運氣,找到那些年很關照自己的鄰居。

    周酌禮語氣中帶上不贊同:“這么久?你準備跟你那競賽小男友一起去?”

    其實周酌遠還沒有問賀清瀾,但是不妨礙他一點兒也不心虛地回答:“對!

    反正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人陪同。

    周酌禮沉吟片刻:“行吧,我今晚回去跟爸媽講一下,但是我不保證他們能夠同意!

    他的態度很有誠意,給予周酌遠這棵稀稀拉拉的樹十足的尊重。

    周酌遠這才詫異地看他:“額,謝謝!

    第43章 裴鶴 你叫他小瀾?怎么這么肉麻?……

    這是賀清瀾第一次拒絕周酌遠的請求, 他的表情有一點焦躁不安和很多的愧疚:“對不起小遠,這段時間我要去A國一趟,我家里有點事情, 真的很抱歉不能陪你去,我去問問裴鶴有沒有時間!

    周酌遠并不是很在意,因為早就做好男朋友寒假期間需要陪伴家人的心理準備:“沒關系啊,我自己可以去, 你不要總是麻煩裴鶴!

    裴鶴是自己的情敵,但也是紅娘,賀清瀾總是這么厚臉皮地對他做出過分的請求, 周酌遠偶爾會覺得過意不去。

    如果賀清瀾叫自己去陪伴裴鶴旅游照顧裴鶴, 他一定會吃醋到跟賀清瀾大吵一架。

    似乎是覺得最近裴鶴確實幫助過他們許多, 賀清瀾糾結了一會兒, 卻還是狠下心:“我就去問他一遍,不為難他!

    在等待裴鶴的回應時, 經過一番掙扎, 賀清瀾最終堅定道:“如果他不愿意,你就去問問孫玉卿, 如果孫玉卿也沒時間, 那就去找季和,我不介意你和他單獨出去。”

    周酌遠有些苦惱男朋友對自己的過度擔心:“可是我更喜歡一個人,是因為不想和你分開才邀請你一起!

    賀清瀾有時候真的會被他的情話迷得暈頭轉向,可是身體上有著大大小小各種毛病的周酌遠還是很快讓他清醒:“不行,小遠,那里太冷了,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我真的不放心你, 要是生病了怎么辦呢?我在國外根本沒辦法一下子趕過來!

    好在裴鶴的消息此刻發來:……幾號到幾號?

    見周酌遠的表情不是很高興,賀清瀾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我年前會回到這里,之后就可以一直陪著你!

    周酌遠疑惑道:“年前嗎?你的家人不是定居國外嗎?”

    賀清瀾:“對,他們不過年,我處理完事情就可以回來。”

    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才會讓賀清瀾這么火急火燎地趕去。

    周酌遠又想到一個問題:“那你一個人在這里過年嗎?不會孤單嗎?你不用急著回來的,年后回來也是一樣!彼粋人在北城過年的時候是有點孤單的。

    賀清瀾只是說:“我跟家里人關系不是很好!

    周酌遠愣了一下,有一點心疼,他讓賀清瀾低下點頭,也在他額頭親了一口:“那我陪你過年!-

    周酌遠在期末聯考中取得比預想中還要高一些的排名,這歸功于他扎實的基礎和很高的悟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在前十幾年一直沒有很好的朋友,所以娛樂活動少到可憐的他可以花費更多的時間在學習上,打下堅實的基礎。

    周酌遠哼著五音不全的歌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北城的旅行,周酌禮帶回來的結果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祝婉允許他去北城玩一周,年前三天回周家,但是他都去北城了,什么時候回來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不過為了能夠順利參加高考以及與賀清瀾的約會,他只計劃用生病的借口多呆兩天。

    賀清瀾的飛機時間比他們早半天,此刻已經離開,只有裴鶴與關琦留在宿舍里忍受他制造的噪音。

    興許是因為要離開這座城市,周酌遠的情緒格外高漲。

    裴鶴板著臉,尋找自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的耳機。而關琦沉浸在他們要一起出去玩卻沒有邀請自己的失落中。

    耳機找到了,周酌遠也不哼了,將兩個行李箱一塊拎起丟到門口:“裴鶴,你好了沒?”

    裴鶴默默地把耳機塞回耳機艙:“我早就好了!-

    周酌遠看著地面上的建筑越來越小,興奮勁逐漸過去。

    他趴在窗戶上,看著自己生活十八年的城市,當年慌慌張張乘坐火車離開這里,稀里糊涂的就到了北城,現在從這個角度觀望,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惆悵。

    和以前旅行時的心境不同,這次他是預備告別,等高考完,他就會去首都念大學,然后留在那里,再也不回來。

    對于現在的周家來說,他是還沒有犯下彌天大錯可以掰正的周酌遠,而實際上,他是已經背負上一條人命與周家徹底斷絕關系的周酌遠。

    他絕對不回頭。

    還有幾個月了……

    一只手突然塞到他的額頭和窗戶之間:“遠神,你都看好久了,讓我拍個照?”

    周酌遠:“……”

    可恨他不知道裴鶴偷偷花兩百塊想要組織鶴頂紅粉絲后援會又臨時反悔結果只要回來一百塊這件事,沒有辦法回懟他。

    平復一下情緒,周酌遠望著對著窗戶一頓亂拍的裴鶴,問道:“你是真的愿意去北城玩嗎?那里只是一座小城,什么有名的景點都沒有!

    裴鶴欣賞著自己拍好的幾十張幾乎沒有什么區別的照片:“無所謂,反正我又沒什么事,而且機酒費都是他包!

    周酌遠感嘆:“你對小瀾真好。”

    裴鶴:“?”

    他艱難道:“你叫他小瀾?怎么這么肉麻?”

    周酌遠沒想到他關注點這么奇怪:“他不是也叫我小遠嗎?”

    裴鶴又被狠狠秀了一臉:“可是你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叫過他小瀾啊,你是不是故意刺激我?”

    因為他過長的劉海和漆黑的眼眸,周酌遠并不能讀懂他的表情,但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會讓敏感又情場失意的裴鶴受到傷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以后在你面前不這么叫!

    裴鶴也弄不明白自己剛才的不適感是從哪里來的,可能是因為他沒有什么好聽的小名,小鶴像是在叫小賀,小裴就是小裴,難道這就是他的父母一直兒子兒子叫他的原因嗎?-

    裴鶴領取到托運的行李箱,回過頭,發現周酌遠蹲在地上看自己兩個行李箱的輪子。

    他問:“怎么了?碰壞了?”

    周酌遠站起身,用力推兩下,其中一個完全滾不動,還有一個左下角的輪子直接咕嚕嚕跑了出去。

    “就是這樣!敝茏眠h無奈道,“我去服務柜臺換兩個新箱子吧!

    這個航空公司的效率實在太低,等他們填完信息拿到箱子整理好東西以后,已經徹底趕不上預訂的到北城的大巴。

    因為天色太晚,他們最后決定在機場的酒店住一夜。

    機場所在城市是熱門旅游城市,寒假又是旅游高峰期,他們選中的酒店居然僅剩下一間標間,倒也不是只有這一家,但是周酌遠不怎么愛吃這家航空公司的餐食,晚餐吃的不多,原本想著下飛機后再吃點什么,卻被行李箱耽擱不少時間,拖到現在胃里就有點不舒服。

    這家酒店是最近的,裴鶴把人安頓下來,就小跑著出去買周酌遠在路上看到的餛飩。

    機場的餛飩又貴又難吃,跟他自己做的飯菜一樣難吃,唯一比周家原始菜單的食物好的地方是心理上沒有那么排斥。

    吃掉半碗以后,胃里那股難受勁緩解許多,周酌遠伏在酒店桌子上玩手機,等裴鶴從衛生間出來。

    北方的暖氣真的很好用,周酌遠玩著玩著就開始犯困,等裴鶴出來時,他已經睡著了,一動不動的。

    裴鶴:“!”

    他跑到周酌遠旁邊,伸出手指試探人的鼻息,還好呼吸是均勻的,不是吃餛飩吃出什么問題。

    裴鶴長舒一口氣,然后看到周酌遠眼角慢慢淌出來一顆眼淚,順著臉頰滑入臂彎,消失在衣服的褶皺中。

    第44章 裴鶴 好人卡還有之一?

    為什么流眼淚?

    裴鶴用剛洗完澡帶著熱氣的手輕輕擦拭那道淚痕, 劉海下的眼睛情緒不明。

    喜歡吃xx牌餅干,死要面子熱愛逞強,學習很認真好像有遠大夢想, 情場得意的周酌遠,偶爾也會有表現出脆弱的時刻。

    裴鶴正想將他抱上床去,手剛搭到肩膀上,周酌遠就醒了:“唔……你洗好啦?”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夢里流過眼淚, 打著哈欠站起來拿換洗的衣物。

    裴鶴想,還是不要告訴他了-

    到達北城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路途勞累, 周酌遠給裴鶴制定的計劃是下午在酒店休息, 自己去尋找吳姨。

    裴鶴不滿意他的計劃, 非要跟他一起去, 兩個人在城東轉了三圈,一無所獲地回到酒店。

    周酌遠的耐力不行, 還費心思給裴鶴介紹這里的美食, 回酒店后直接累癱。

    北城不大,其實如果一路打聽問過去, 很快就能找到, 可是周酌遠擔心他們兩個陌生面孔沒有緣由地抓人就問,可能會讓現在還欠別人一些錢的吳姨擔驚受怕。

    吳姨的癌癥大概是三年后得的,就算現在找到人,周酌遠也沒有辦法告訴她要改變生活習慣,不然三年后你會得癌癥,為了孩子的未來放棄治療,堅持不到兩年就痛苦病逝。

    如果這樣說,他估計會被當成神經病打出去。

    況且癌癥的誘因很多, 有時候并非改變生活習慣就能避免。所以周酌遠并沒有一定要在這次找到吳姨的執念,他只是想來看一看她,能夠認識一下并且提供一些幫助就更好了。

    累癱的周酌遠趴在床上與賀清瀾講電話,不知道為什么,到了國外賀清瀾就不愿意跟他打視頻。

    他忿忿不平道:“我的兩個行李箱居然全壞了!以后再也不坐這家的飛機了,效率還低!

    賀清瀾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嗯,以后我也不坐這家!

    周酌遠在床上滾了半圈,從趴著變成仰躺:“你家的事情很難處理嗎?需不需要我的幫助?”雖然他除了幾十萬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

    賀清瀾輕笑兩聲,這些日子一直緊皺的眉頭舒展開:“謝謝你,小遠,沒有什么很難處理的事情,我只是今天有些累!

    周酌遠很體貼:“我也有些累,那我們明天再聊,好像裴鶴在砸我的門。”

    裴鶴確實在砸他的門:“這家雞蛋漢堡比白天那家好吃!

    周酌遠打開門,有一點震驚有一點羨慕:“你怎么還有力氣出去晃?”

    可惜一路上吃過很多東西,他不是很能吃得下,只掰了一小塊嘗嘗,剩下的全進裴鶴嘴里。

    吃飽過度的裴鶴捧著肚子:“晚安,我回去了!

    老實說,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發現的這家店,味道真的很絕,不怪他這樣沒有節制。

    周酌遠盯著他長到遮住眼睛的劉海,忽然心念一動:“裴鶴,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視力下降?”

    裴鶴:“?”-

    城西的美廉理發店在一大早迎來它的第一個客人。

    裴鶴小時候長得特別可愛,這不是他自吹自擂,而是每個見過他的大人都這樣夸贊,尤其是當母親帶他剪了一個很流行的劉海發型后,夸贊他的聲音就更多了,甚至在小學時期就有女同學跟他表白,可惜他在那個時候喜歡上溫柔可靠的賀清瀾,沒有和那名女同學有什么發展。

    進入中學以后,夸贊他的聲音有所減少,裴鶴認為是大家變得含蓄內斂,從沒想過和自己引以為傲的發型有關。

    他的母親是一名大學教授,父親是三甲醫院的醫生,走的都是傳統又循規蹈矩的成功人士路線,受父母影響,他很不擅長變動,因此喜歡賀清瀾喜歡到現在,發型也保持到現在。

    理發店老板喋喋不休地向他推薦某個發型,裴鶴一咬牙,同意了。

    “這樣真的更帥嗎?”理發三天丑,他不太習慣自己的新造型,將信將疑地問道。

    老板贊不絕口:“是真的帥,小伙子,比最近最火的那個明星還帥!”

    裴鶴:“……”最近最火的是個諧星。

    不指望老板能給出中肯的答復,裴鶴去找蹲在電視機前和老板老公一起嘮家常的周酌遠:“我這樣真的帥嗎?”

    周酌遠抬起頭看他,愣怔片刻。

    露出來眼睛的裴鶴與他前世在電視中看到的裴鶴逐漸重合。

    這是他們這一屆的高考狀元啊,當時吃著糊到發苦的蛋炒飯的周酌遠,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在這樣陽光正好的寧靜早晨,街頭簡陋的理發店里,被未來的高考狀元抓住肩膀問自己帥不帥。

    裴鶴見他不說話,內心開始破碎:“不會吧?難道真的很丑嗎?連你都不忍心說……”

    周酌遠被晃醒,對著緊張到不行的裴鶴彎起眉眼:“帥啊,我是被你帥呆了。”

    怪不得當初誤以為被夸的周酌遠那么羞澀,裴鶴被他這樣一夸,整張臉直接紅透,感覺自己在溫暖的室內滋滋地冒著熱氣-

    下午周酌遠帶裴鶴去小城最大的公園,老實說,這里太冷,公園實在是沒什么好玩的。

    河面上結了冰,裴鶴下去戰戰兢兢地走兩圈,在周酌遠的攙扶下回到岸上。

    他哈出一口白氣:“挺有意思的,你不下去走走?”

    周酌遠:“我都走膩了。”

    裴鶴之前就覺得他對北城熟悉過了頭:“你以前在這里生活過嗎?”

    周酌遠:“算是吧,我在這里生活過五年!

    什么叫算是吧?裴鶴弄不懂謎語人。

    晚上又是去城東小吃街吃的晚餐,依舊沒能偶遇吳姨,回到酒店以后,周酌遠抱著手機暗暗祈禱,明天下大雪吧,他實在是沒有什么地方可以帶裴鶴去玩的了。

    他不希望給裴鶴留下北城很無聊的印象,因為北城為無家可歸的他提供一個遮風避雨的新家。

    老天這次終于聽到他的祈禱,第二天清晨,裴鶴拎著打包回來的早餐狂按周酌遠門口的門鈴——之前砸門被路過的酒店清潔工禮貌地控訴了。

    他的語氣難掩興奮:“下雪了,我們馬上去堆雪人打雪仗吧!”

    周酌遠先是一愣,然后眼睛亮起來:“好!”

    吃過飯以后雪還在下,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點綴著簡樸的小城。

    裴鶴頂著自己的新發型,要拍網絡上很火的氛圍感視頻,給他拍完還不夠,他還要給周酌遠拍。

    裴鶴:“你的眼神要憂郁一點,想象自己是韓劇男主角。”

    周酌遠:“可是我現在很高興。”

    裴鶴一想也對:“那你就溫柔地笑,想象你的女主角正在朝你走來,一定要溫柔!

    周酌遠就想象賀清瀾朝自己走來。

    折騰大半天,一條沒什么氛圍感的氛圍感視頻才拍好,雖然沒什么氛圍感,但是因為主角很好看,整體效果還算不錯。

    周酌遠不太抗凍,所以裴鶴讓他戴著手套滾雪人的身子,他來做精細的頭部。

    結果周酌遠把雪人圓滾滾的身子滾到和自己肚子一樣高,裴鶴還在那里一小撮一小撮雪雕琢。

    周酌遠:“……”

    他為可能從小生活在南方沒怎么玩過雪的裴鶴作出指導:“你用滾的呀,這樣一坨一坨往上面粘怎么會圓?”

    裴鶴按照他說的,邊滾邊修,果然滾出一個不錯的腦袋。

    他不吝嗇自己的夸贊:“厲害!

    原來高考狀元也有很多不擅長的事情。

    周酌遠得意地挑了挑眉,尋找樹枝制作雪人的胳膊。

    裴鶴更是把圍巾手套全部給了雪人。

    周酌遠根本攔不住,拍完與雪人的照片以后,裴鶴就開始打噴嚏,后面的打雪仗活動也被心腸很硬的周酌遠取消:“你還說來照顧我,馬上是我照顧你了!

    可能重生以后總是病倒讓周酌遠薄弱的自尊心很是受挫,打一些噴嚏和流一些清水鼻涕根本沒有什么大事的裴鶴被迫呆在酒店承受他的照顧。

    周酌遠端著沖好的熱氣騰騰的感冒藥,遞給坐在床上的病人:“吃完以后睡一覺就好了!

    裴鶴已經在床上悶出一身汗:“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養病的裴鶴不能再出去玩耍,周酌遠獨自一人去到城東。

    仍然是一無所獲。

    他想,可能是這個時候的周酌遠并不應該見到吳姨,再過幾個月,等吳姨搬家以后,才是他們遇見的正確時間。

    失落地回到酒店,周酌遠發現裴鶴竟然不聽囑咐偷偷溜出去過了,因為他給自己遞過來兩個雞蛋漢堡:“幸虧你沒有晚回太久,還是熱的!

    周酌遠:“你怎么又不聽我勸?萬一更嚴重怎么辦?”

    裴鶴見他不高興,忙解釋道:“我吃了你早上給我沖的藥,中午就完全好透,你看我現在一點鼻音都沒有,多虧你的照顧。”

    情商在此刻發揮到頂峰。

    周酌遠有點不好意思:“沒什么,都是舉手之勞。”

    吃著雞蛋漢堡,他含含糊糊地問裴鶴:“那么晚回家你爸媽會怪你嗎?”

    因為當初約好的是年前一天回程。

    裴鶴:“我爸醫院年前一天放假,我媽是個卷王全年無休,哪里有時間怪我?”

    周酌遠感慨道:“好辛苦,我以后也想成為醫生,看來要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了。”

    裴鶴看著他臉上向往的神情:“那你以后可以來我家跟我爸聊聊!

    他的這個情敵不僅愿意當他與賀清瀾之間的紅娘,還能大度地夸贊他為他提供幫助,周酌遠十分感動:“裴鶴,你真是我遇見過的最好的人之一!

    裴鶴:“?”

    好人卡還有之一?

    第45章 裴鶴 我不想再發燒了

    正所謂恩恩相報何時了,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前一天獨自一人在冰冷的寒風中來回打轉勞累過度的周酌遠最終還是病倒了。

    半夜喉嚨就有點痛的周酌遠預感到即將發燒起床吃了一把藥, 即使如此提前地做出防范也沒能抵擋住如山倒的疾病。

    第二天他把門外的裴鶴請進門,很遺憾地告訴對方自己作為不夠稱職的旅行搭子今天不得不請假一天。

    雖然面色很是不健康,但是周酌遠的精神頭還算可以,有多余的力氣給裴鶴開門向他請假。

    裴鶴湊近摸他的額頭:“我去買體溫計, 你回床上躺一會兒!

    周酌遠:“我給你買了,不過沒用上,在昨天放藥的袋子里!

    裴鶴就把袋子拎過來翻找, 不知道為什么, 藥物的包裝盒全部被壓扁, 翻找半天才翻找出那個體溫計。

    體溫計從腰部折斷, 萬幸鎖在包裝管中,并且沒有斷在有水銀的位置。

    周酌遠懵懵地抬起來頭看他:“壞了……”

    裴鶴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收好體溫計準備去找酒店人員幫忙處理:“別賣萌, 我只是一不小心坐斷了。”

    周酌遠眉頭皺起來:“你坐斷我買的、體溫計, 還說我賣萌。”

    裴鶴此刻也覺得自己有一點過分,摸了兩下鼻子:“對不起, 我會買一個更好的還給你!

    他看著周酌遠回到床上躺好, 才關閉燈出門去買體溫計。

    帶著新買的退燒藥和體溫計回來的裴鶴發現周酌遠并沒有睡覺,聽見他回來的動靜就扭頭看他。

    裴鶴邊拆包裝管邊問:“怎么沒睡?”

    周酌遠坐起來:“我腿好酸,什么姿勢都睡不著,我不想再發燒了,明明我從來沒有摘下過圍巾,也沒有受涼!

    他好后悔剛來北城的時候沒有好好養傷,損壞了身體底子,他的自制力也不是很強, 有時候會抱有僥幸心理。

    人常常在受到懲罰后才會后悔,然后又好了傷疤忘了疼,遲來的懲罰讓周酌遠悔得腸子都要青掉。

    裴鶴把體溫計遞過去:“哎,都怪我不聽你勸,得了感冒傳染給你!

    周酌遠愣了一下,轉念一想確實如此,先是裴鶴生病,他在照顧裴鶴以后才生病。

    他接過來塞到腋下,大度道:“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測完體溫以后裴鶴讓他吃掉幾顆藥和酒店送來的早餐,在周酌遠鉆回被窩時開口:“我幫你揉揉吧?以前我媽發燒我爸教過我。”

    裴鶴的手很熱,隔著薄薄的睡褲觸碰到小腿時那股酸勁就緩解不少,他低著頭,認真回憶著父親的按摩手法,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周酌遠的腿比起骨肉勻稱要細上一些,所以肌肉線條較為明顯,緊實的皮肉捏著手感很好,裴鶴一邊唾棄自己一邊按,很是消耗精力。

    周酌遠抱著枕頭看他,眼皮一點一點耷拉下來。

    第46章 周酌意 弟弟是換不了的

    裴鶴按到一半, 原本坐著的周酌遠身子一歪,睡了過去。

    他抹掉額頭的汗,把人的姿勢調整好, 小心翼翼地蓋上被子。

    兩個房間來回跑實在太麻煩,要是有什么事情都不一定能及時發現,裴鶴索性坐在床頭的沙發上玩手機。

    按照查到的方法,裴鶴將毛巾用溫水濕透, 輕輕擦拭周酌遠的臉,擦著擦著,忽然傳來一陣很小聲的囈語。

    “不要……”

    不要什么?不要欺負他?不要打他?不要過來?還是不要說他賣萌?

    裴鶴將耳朵貼近周酌遠的唇邊, 聽到他說:“不要死……”

    他怔了怔, 慢慢直起身子, 周酌遠這一次沒有流眼淚, 只是在他遠離的瞬間呼吸變得很急促。

    是夢到重要的人去世了嗎?

    喜歡發脾氣好像很會保護自己的周酌遠似乎有很多的秘密,而且是總讓他傷心的秘密。

    裴鶴撥開他耳邊的碎發, 聲音格外堅定:“我不死!

    夢境變得詭異極了。

    原本周酌遠在成人禮和吳姨去世那天來回穿梭, 周酌意心臟病發作和吳姨閉上眼睛的場景不斷反復。

    突然之間周酌意和吳姨的臉都變成裴鶴的臉,漆黑的瞳孔中寫滿認真:“我不死, 希望你能夠鼓起勇氣, 把死亡看成一個允許錯失的機遇,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

    詭異到叫周酌遠嚇出一身冷汗。

    在裴鶴科學又細致的照顧下,不想發燒的周酌遠在出過汗后逐漸好轉。

    晚上吃飯時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只是病去如抽絲,身體乏力咳嗽這些后遺癥讓他不得不留在酒店養病。

    裴鶴也不出去溜達了,整天呆在周酌遠房間陪他看電影,想法多得很,一會兒要看動畫片一會兒要看恐怖片。

    他安利道:“這個我之前看過特別好看!

    周酌遠:“看過了為什么還要看?”

    裴鶴:“因為特別好看可以看無數遍!

    他沒有撒謊, 看得聚精會神,遇到精彩情節時回過頭看周酌遠的反應,結果發現人已經坐著睡著了。

    裴鶴有一點沮喪,他上前把人弄躺下,弄好以后才發現周酌遠的嘴角是勾起的,也不知道是看到笑點時睡著還是做了什么開心的夢。

    他心中的沮喪被這個笑容吹散,對著經常壓縮睡眠時間學習的周酌遠說:“好吧,累了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吧!-

    很快到達祝婉給周酌遠批的假期倒數第二天,祝婉打過來視頻。

    周酌遠掛掉視頻,讓裴鶴先暫停電影:“周家人給我打電話,你可以等一下再來嗎?”

    裴鶴比了個ok的手勢,他沒有詢問為什么是“周家人”,和他之前沒有詢問周酌遠什么時候吐血一樣。

    他不應該對賀清瀾的男朋友產生過度的探索欲。

    祝婉接到晚回的并且被擅自從視頻轉成語音的電話,表現得還算平靜:“明天幾點的飛機?讓你大哥去接你!

    在很遠的令人心安的北城讓周酌遠變得有點囂張:“我感冒了,準備過兩天再走!

    祝婉語氣中帶上幾分擔心:“什么時候感冒的?為什么不早點跟我們講?藥吃過沒有?”

    周酌遠:“今天,所以我預感過兩天好了才能走!

    祝婉一下子就聽出他言語中的敷衍:“明天讓你大哥去找你。”

    周酌遠心頭狠狠一跳,這是他的假期,本就不剩下很多,他無法接受被剝奪:“不行!”

    祝婉按了按眉心:“那我去找你,這樣可以嗎?”

    周酌遠的嘴唇哆嗦起來,他想到那碗粥,喉嚨里頓時泛起惡心的感覺,說出來的話也像卡頓的磁帶:“不可以,別逼我,否則、我就、留在這。”

    祝婉數不清這是周酌遠第幾次拒絕她了,自從她拒絕陪讀以后,周酌遠就一直在拒絕她,高興的時候找個理由,不高興的時候就用難聽的話威脅她。

    可想到上次的情形,她也是有一點害怕,這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小小一只,在醫生懷里哭得很兇,她還沒看到就暈過去,只想著好精神的一個小家伙,上次在周家的周酌遠卻一點都不精神,高燒反反復復怎么樣也降不下來,在她懷里奄奄一息地用嘴巴喘氣,到后面甚至連藥都喂不進去,喂多少吐多少。

    祝婉當時并不相信醫生的話,周酌遠明明很想回周家的,他在林家與周家之間絲毫沒有猶豫,路上還在追問他們可以給他多少錢。但是最后真的沒辦法了,死馬當作活馬醫,結果離開周家以后,周酌遠居然真的就開始慢慢好轉,于是她不得不承認,醫生說的是對的,他對周家有很強的排斥心理,所以才會生病一直好不了。

    現在周酌遠不止排斥周家,也開始排斥她了。

    祝婉深吸一口氣,解釋道:“我沒有逼你,是在關心你。”

    周酌遠只會在這樣合他心意的話語中平復下來心情:“不用任何人來,我朋友一直在照顧我!

    他愿意欠裴鶴的人情,裴鶴在未來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地方,他一定為裴鶴兩肋插刀。

    祝婉后退一大步:“那你把你男朋友的聯系方式給我!

    周酌遠便把自己的小號給她:“你不要給他打電話,他比較內向。”

    結束通話以后,周酌遠的小號收到祝婉轉來的五萬塊。

    祝婉:辛苦你照顧酌遠,有什么事情請一定要通知我。

    周酌遠回復:不辛苦,謝謝阿姨。

    然后把五萬塊收下了-

    雪后初晴,屋外陽光明亮到刺眼,周酌遠在酒店宅了三天,剛出門眼睛還有點不適應,微微瞇起來看裴鶴蹲在地上制作雪兔子。

    他前一天就在手機上給周酌遠看了雪兔子的制作攻略,不算太難。

    “真的可愛!”裴鶴對自己的手藝贊嘆不已,把雪兔子放到周酌遠的手心。

    隔著手套,周酌遠有點怕弄掉這個小玩意兒,于是伸出來兩只手捧著,與芝麻做的兔子眼睛對視:“好小啊,這兩只眼睛。”

    裴鶴走在前面:“豆豆眼不可愛嗎?”

    周酌遠說:“比豆豆眼還小!

    他們今天的計劃還是去城東,裴鶴猜到周酌遠是來這里找人,主動提出想去吃城東的小吃街,周酌遠明白他的想法卻心照不宣。

    這里太遠了,來回一趟很不容易,如果今天再找不到,他只能高考以后再來北城。

    上公交的時候司機忽然咳嗽一聲:“雪做的東西最好不要帶上來,會化掉!

    裴鶴望著周酌遠仍然捧在手心的雪兔子,遺憾道:“先放這吧,我到地方再給你做一個!

    周酌遠:“……”怎么說得好像是他對這個小玩意兒愛不釋手似的。

    這一趟尋人之旅注定是無功而返,周酌遠最后接回藏在公交站臺后面的雪兔子,把它放到酒店的窗臺外面,輕聲道:“再見!-

    “你不是說跟競賽小男友一起去的嗎?怎么換成他了?分手了?”周酌禮看著這次沒有故意離他老遠但是靠著窗戶不是很有精神的弟弟,問道,“他也還算不錯,但是感情方面最好不要太隨便,我記得你和之前那個才在一起沒多久吧?”

    周酌遠對自說自話有點性緣腦的周酌禮很是無語:“你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不要胡亂揣測教導我!我沒分手,他臨時有事情我才跟朋友一起去!

    周酌禮被“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狠狠戳中心臟,不愿意再跟很不會說話的弟弟聊天,雖然周酌遠并沒有丁點要和他聊天的意思。

    周酌遠沒有精神,不僅僅是因為離開北城要去周家,還因為這幾天一直都沒能聯系上賀清瀾,他有一點擔心是不是賀清瀾的家人對他做了什么事情。

    好在傍晚的時候,周酌遠終于接到賀清瀾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充滿歉意:“對不起,小遠,前面幾天真的太忙了,不過我終于忙完,現在已經回來了,你……”

    他頓了頓,有些忐忑地問:“你還愿意陪我過年嗎?”-

    周酌意望著全副武裝風一樣跑到門口穿鞋子的周酌遠,走過去詢問:“哥,你要去哪里?年夜飯快要開始了!

    周酌遠心情好,回答他:“去見我男朋友,可能明天再來這里。”

    周酌意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什么朋友?”

    周酌遠只留下一句“男朋友”,把門關上了。

    周酌意的手指開始顫抖,他哆哆嗦嗦地掏出來緩解藥物,回到客廳等待開飯。

    沒關系的,男朋友可以換,弟弟是換不了的,他這樣安慰自己。

    他們是雙胞胎,在媽媽肚子里的時候就在一起,自己應該是哥哥最親密的人,雖然周酌遠現在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但是他早晚會長大,然后明白這些道理-

    賀清瀾約在了離周家六公里左右的一處空地,司機把周酌遠送到的時候他已經靠著一棵樹等候許久。

    這里是指定的燃放煙花地點,不過大概是因為比較偏僻,年夜飯時間又還沒過去,這里并沒有多少人。

    應該是解決了家中很大的問題,賀清瀾望向周酌遠的眼神中滿是輕松和溫柔的愛。

    他給了周酌遠一個大大的擁抱:“小遠,我好想你。”

    周酌遠背后的手讓司機快點離開,接著回抱住他:“我也想你!

    周酌遠的胃不好,賀清瀾在飯點把人喊出來自然有考慮到晚餐的事情。他在這里搭了一個帳篷,里面烤著火十分溫暖。

    兩人各自交換了旅行的禮物,賀清瀾從保溫袋中取出自己制作的便當放到火上加熱。

    這是一個很大的帳篷,周酌遠在旁邊的充氣床上面像煎餅一樣攤開:“小瀾,我感覺我可以一輩子和你生活在這里。”

    賀清瀾撿起毛毯搭在他的肚子上,笑道:“以我們倆的學識怎么也不至于淪落到只能住帳篷吧!

    第47章 白書至 怪不得他一言不合就動手,比自……

    周酌遠就也朝著他笑。

    外面陸陸續續地響起煙花聲。

    賀清瀾做的都是一些家常菜, 味道特別好,好像從小離開家人獨自成長的賀清瀾十分熱愛生活,和總是把食材做得很難吃的周酌遠一點兒都不一樣。

    現在十分熱愛生活的賀清瀾在帳篷外面呼喚周酌遠出來, 璀璨奪目的煙花于他身后綻放。賀清瀾背著光,向周酌遠張開雙臂,要把一直很倒霉的周酌遠迎進他的生活中。

    煙花520發,倉促開啟戀情誤以為所有困難都被解決的賀清瀾補償自己男朋友一個正式又浪漫的告白:“未來的每一年都想和你一起度過!

    想不出更好情話的周酌遠感動道:“我也是!

    “嘭”

    最后一發的圖案像極了一顆顆流星, 他們在所有流星的起點下許愿,每一滴光點都承載著美好的期望,然后碎裂在夜色中-

    晚上十點多, 周酌遠被來自周家的電話輪番催促, 賀清瀾看著他把電話掐斷, 親了親他的鼻尖:“回家吧, 這里不能過夜,會著涼!

    周酌遠有一點為難:“可是我答應你陪你過年。”

    賀清瀾:“你不是一直在陪我嗎?到家后給我打視頻!彼幌肽信笥岩驗樽约汉图胰说年P系鬧僵。

    周酌遠的小號此時收到祝婉的消息, 文字中能看出不滿和警告, 他慶幸自己沒有真的把賀清瀾的聯系方式給她,敷衍祝婉幾句以后, 他主動啄了賀清瀾嘴唇一口:“一會兒再見!”

    今年的零點, 周酌遠收到不少祝福,他第一時間在視頻中對賀清瀾道了“新年快樂”,然后逐一回復那些祝福,這次沒有嘗試搜索模板,每一個字都是他自己打的,同時附加一句獨特的祝福語。

    賀清瀾抿著嘴笑,看他絞盡腦汁地思考給朋友們的回復,臉有時候湊得離屏幕很近, 只能看到放大的眼睛或嘴巴。

    他在熱情與真誠的包裹中,學會回饋以相等的熱情與真誠-

    大年初二,周酌意青梅竹馬的鄰居哥哥白書至前來拜訪。

    前世這個時候他也來拜訪了,然后由于白書至即將與父母出國定居,周酌意很是不舍地邀請他留住幾日,結果沒過兩天,周酌意心臟病突然發作,一群人又匆匆忙忙地轉移到醫院。

    書中描述,白書至是周酌意的白月光,用來刺激周酌禮吃醋,兩人在醫院還偷偷打了一架。

    這也是周酌遠老實回到周家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學習了,如果再與賀清瀾黏在一塊,他可能開學以后又得開啟一場惡補。

    戀愛確實是會影響學習的,好在周酌遠有著強悍的意志力能夠拒絕誘人的糖果。

    餐桌上,周酌遠百無聊賴地數著自己吃的雞翅骨頭,有客人在,祝婉不讓他提前離場。

    周酌意的臉色看起來比平常還要蒼白一些,一桌子的人圍著周酌意噓寒問暖,從開頭嘮叨到現在。

    很煩。

    他忽然想到之前周酌禮對他的指責,說他想用生病吸引父母注意。

    他做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吸引周家人注意,生病卻沒有嘗試過,因為之前他的身體很好,也很不喜歡生病的感覺。

    但是可以裝病呀!

    周酌遠惡從心起,準備給餐桌上的成功人士添一些小堵,捂住肚子發出一聲呻吟。

    很可惜,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圣母周酌意第一個向他跑過來,滿臉焦急:“哥,沒事吧?胃里又難受了嗎?”

    旁人跟隨著圍到周酌遠旁邊,祝婉擔心地問:“怎么了?”

    他得到自己想要的關注,依舊是來自周酌意的施舍,這樣的關注沒能讓周酌遠得意起來,反而汲取走他身邊的氧氣,使得貪心又善變的周酌遠開始呼吸不暢。

    很沒有意思,善良的周酌意襯得他更加無理取鬧,周酌遠“嘩”地站起:“我只是想上廁所,先回房間了!

    祝婉沒再阻攔,轉頭對白書至抱歉地笑笑。

    白書至表示理解,語氣溫和仿佛完全沒有放在心上:“酌遠弟弟還是那么調皮!-

    周酌意的心臟病果然還是發作了,外面一陣吵鬧,絲毫影響不到安心學習的周酌遠。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懲罰他前天的惡作劇,他現在有點惡心想吐,胃里面泛著鈍痛。

    寫著寫著,頭就趴到了桌子上。

    該死的系統,連這種程度的捉弄都要懲罰他嗎?

    系統已經不想回應他源源不斷的誣陷。

    這樣效率實在太低,周酌遠慢吞吞挪到廁所,準備洗一把臉醒醒神,水聲傳入耳朵,他控制不住地扶著洗手臺干嘔起來。

    白書至在門口敲了半天,沒有反應,他被祝婉請求留下來照顧周酌遠,雖然他不知道周酌遠有什么需要他照顧的,但是長輩開口,他不好拒絕。

    周酌禮從小是個弟控,看到他接近周酌意就臭臉,這次更是連醫院都不讓他跟著,找個借口把他留在周家,于是祝婉在慌張中被其蒙蔽,對他做出請求。

    要一個客人照顧主人,虧他們想得出來。

    白書至原地站了一會兒,他是來喊周酌遠吃飯的,結果被晾到現在,剛要轉身走人,卻聽到門內傳來隱隱約約的嘔吐聲。

    用擔心周酌遠出事的借口讓路過的阿姨拿鑰匙來,白書至推開房門,循著聲音走到衛生間門口。

    周酌遠干嘔完一輪,什么都沒有吐出來,他惡狠狠地用水潑自己的臉,不曉得在跟誰慪氣。

    白書至抱著胳膊出聲:“你怎么回事?”

    周酌遠被嚇得愣住片刻,他望向莫名其妙闖進自己房間的白書至,擰緊眉心:“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他不懂為什么這個人沒走,他們一年前見過面,那時候就鬧得不大愉快,明面上沒有戳破罷了。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白書至嘲諷道:“沒病的時候要裝病,現在有病又瞞著不說,我懷疑你的腦子有點問題。”

    周酌遠頓時火冒三丈:“你才腦子有問題!你全家腦子都有問題!”

    白書至只感覺心口重重一跳,下一秒,他抓著周酌遠衣領把人按在洗手臺上,眼神陰沉得可怕:“你再說一遍?”

    周酌遠臉貼著冰冷的洗手臺,手腕撐了兩次都沒掙脫對方的鉗制,他恨得牙齒直打顫:“你全家腦子都有問題!我說你全家……!”

    白書至掄圓了胳膊,十成十的力道砸進他身后的肉里。

    周酌遠瞬間痛得連羞恥都想不起來,他趴在洗手臺上,全靠白書至拽著才沒有滑下去,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攥緊雙拳。

    他打不過白書至,對方力氣這樣大,全盛狀態的他都未必是白書至的對手。

    見他終于停止掙扎和辱罵,白書至把人扛起來,走出去丟到床上。

    周酌遠本就胃里難受,被這樣一抗,更是火燒火燎地痛,他在床上蜷縮成一團,臉色在暖光下也難看得驚人。

    白書至并不知道自己對他的胃造成二次傷害,冷冰冰地道:“我去給你找醫生!

    他找的是白家的醫生,醫生蹲在床前詢問周酌遠幾句,拿來藥物喂人吃下。

    吃過藥以后有所好轉,周酌遠不再啃咬被子,只是人依舊蜷著,細細密密的汗布滿額頭,閉著眼睛不去看人。

    這里不是北城也不是學校,沒有人會科學細致地照顧他,所以他要自己努力痊愈。

    白書至站在他床前,好半晌才道:“你不應該說我全家腦子有問題,我爸媽……都是因為精神病被迫送往國外治療!

    怪不得他一言不合就動手,比自己還不可理喻,原來是遺傳。

    周酌遠一聲不吭,假裝已經睡過去,他身上痛得厲害,真的沒有辦法再和這人繼續爭執。

    他是說錯話,可挨了更過分的打,他不欠白書至的,是白書至欠他的,要是能打得過周酌遠一定找機會打回去。

    不知經過多久,門終于關上,周酌遠睜開眼,摸了摸身后,忍不住“嘶”了一聲,有點燙,可能也有點腫,他縮回手,重新陷入腹部。

    希望明天能夠好起來,不要拖累他的學習計劃-

    周酌意的病情已經穩定,周酌禮想想覺得不放心,白書至并不是一個靠譜的人,盡管周酌遠在他們臨走時并沒有表現出不適,他依舊有點不放心。

    他跟祝婉說了一聲,晚上就回到家,直奔周酌遠的臥室。

    沒有叫他“進來”或者“滾”,門也沒有鎖。

    周酌禮推門進去,發現周酌遠在床中央縮成一個小團,唯一露在外面的臉頰被高燒染成潮紅,呼出的氣都燙得驚人。

    第48章 周酌禮 你忘了嗎?里面的那些傷口都是……

    自從上次胃出血手術后, 周酌禮就知道周酌遠的身體素質很不好,可也沒想到短短半天時間,在家里面, 周酌遠都能病到這種程度。

    他心臟跳得飛快,來不及找白書至算賬,上前摸摸人滾燙的臉頰,迅速用被子將周酌遠裹成一只春卷。

    周酌遠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看到周酌禮不大好看的表情:“你干什么?”

    周酌禮見他醒來,一邊抱起春卷一邊責罵,聲音有點發抖:“帶你去醫院!我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不舒服就給我打電話嗎?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樣子?要是我今晚沒回來你準備把自己燒成傻子嗎?”

    他想想都后怕了, 要不是之前那次周酌遠突然暈倒在家門口給他留下心理陰影, 又臨走前注意到人不是很有精神, 他根本想不到要回來看看, 如果沒有回來,獨自一人在房間燒一晚上的周酌遠說不定真的會燒傻或者燒啞。

    周酌遠不知道周酌禮在叭叭叭些什么東西, 只聽到去醫院, 他才不想去醫院陪周酌意:“我不去……不去、醫院……”

    真是難伺候到極點,上次半死不活非要去醫院才能好, 這次又死活不肯去。

    周酌禮被迫放下這只春卷, 看著周酌遠再次把自己縮成一小團,額頭冒出來冷汗,手指輕顫著放到嘴里想咬,后來覺著痛了拿出來揪住被角塞進嘴里,另一只手一直在被子里,抵在肚子的位置。

    不僅僅在發燒,胃病也犯了,卻一個字都不說, 以為藏在房間就能自己變好。

    他應該生氣的,這樣的犟驢弟弟真的很讓人生氣,可大概是他這些日子給周酌遠送飯送出來感情,周酌禮最終只是蹲下身,手伸進春卷里覆蓋住周酌遠的手:“哥給你捂捂,像上次一樣,行不行?”

    有經驗的周酌禮之前成功緩解周酌遠的疼痛讓他在周酌遠這兒獲得一些無關緊要的信譽。

    他蹲在地上,用左手給上次的醫生打電話-

    醫生到達時周酌禮腿都蹲麻了,在墻外站好長一段時間才恢復。

    白書至這時候從樓梯上來,他知道周酌禮剛回沒多久并叫了醫生:“他怎么樣?”

    周酌禮皺著眉:“我還沒問你呢?你是怎么照顧他的?中午還好好的現在為什么變成這樣?”

    白書至的語氣很僵硬,他并不是會逃避錯誤的人,否則早就離開周家:“他罵我全家腦子有問題,所以我就打了他……一下……”

    周酌禮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從小就討厭白書至,表面溫和實際上根本管控不了自己的情緒,偏偏小意整天“書至哥書至哥”叫個不停,比起自己反而更親近這個外人,好在長大以后來往少了許多,結果白書至要么不來,一來就欺負自己的弟弟。

    他帶著滿身戾氣走過去,狠狠一拳砸到白書至那張偽善的臉上:“你打他干什么?!他罵你全家腦子有問題你就不能罵他全家腦子有問題?你打他干什么?!”

    周酌禮并不懷疑白書至騙他,倒不是說有多相信白書至的人品,而是他覺得這話確實是周酌遠會說得出來的。

    白書至后退兩步,冷笑著擦了擦嘴角,他是理虧,卻也不代表周酌禮就能站在道德制高點打他打得這么爽:“你以前不是很討厭他?現在跟我裝什么好哥哥?你以為他就沒有罵過他自己全家腦子有問題嗎?”-

    醫生出來時兩人剛剛撒開手,鼻青臉腫地整理各自的衣角。

    周酌禮平復一下氣息,問道:“酌遠現在怎么樣?要不要再去醫院看看?”

    醫生示意他們往旁邊走走:“睡著了,先觀察兩小時,能退燒就不用去!

    周酌禮:“身上應該還有外傷,他有跟您講過嗎?您看過傷得怎么樣嗎?”

    醫生:“講了,我給他上過藥,沒什么大礙!

    什么都愿意跟醫生講,可對自己吝嗇得連個“行”都不肯說,周酌禮咬牙切齒,被欺負了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給他打電話?

    他以前是經常態度很糟糕,但是他現在對周酌遠難道還不夠好嗎?還不夠給他尊重嗎?記住周酌遠喜歡吃的食物,只要有時間就親自去送飯,要幫他隱瞞病情就幫他隱瞞病情,要出去旅游就幫他跟爸媽請假,因為周酌遠在外面生病還被爸媽訓斥,他到底還在不滿意些什么?

    把醫生送到客房,白書至已經不見了,周酌禮沒有管他,回到周酌遠的房間生悶氣。

    周酌遠側臥著,沒什么肉能明顯看到青筋的手背上扎著針,每次都扎這只,因為他說另一只手要寫字。

    周酌禮罵他:“嘴巴那么臭,還不會告狀,活該被人欺負!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他說的壞話,周酌遠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吼,像是想要震懾住侵略進自己房間的敵人,可惜因為身體虛弱,低吼聲很小。

    周酌禮在這樣小聲的脅迫下認輸:“好了好了,我錯了,不說你了,是我不好,沒留下來陪你……”

    他說到這兒,神情變得怔怔的,周酌遠其實并不想他留下,就像上次住院,如果不是自己發現主動詢問,周酌遠可能到最后都不會給他發一條短信。

    分明兩年前,周酌遠是很黏他的,給他講一些中學生之間流行的八卦,又不是很能講得清楚,說著說著就面紅耳赤,眼巴巴地望著他期望他能給自己圓場。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于是很聰明的周酌遠經歷過幾次失望后,再不對他抱有期望。

    周酌遠的身體真的是在學校折騰差的嗎?短短幾個月,大部分時間還都在上課,真的能作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是不是在周家一直沒有人關注,吃不到喜歡的食物心情不好,日復一日承受不住才申請的住校?

    周酌禮不敢細想下去,他是整個周家對周酌遠排斥得最明顯的人,如果真是如此,他就是讓人動不動就生病的罪魁禍首。

    兩個小時以后,醫生給周酌遠測量體溫,燒是退了,但是被吵醒的周酌遠臉色仍然很蒼白。

    醫生問:“身后還疼嗎?”

    這個問題讓周酌遠有點羞恥,連忙搖頭:“不疼了!

    醫生:“那是胃還在疼?醒來先吃點東西吧,受不住的話還得去醫院!

    周酌禮讓人送餐上來,醫生接過去喂下大半碗,順利得不行,周酌遠好像格外聽這個醫生的話,周酌禮從來沒見他這么配合過,吃飽以后還會主動說“我吃飽了”,而不是偏過頭去。

    醫生走后,周酌禮取代他的位置坐到床頭:“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被白書至打了?”

    周酌遠本來冷靜地側躺,一聽這話,攥著被子猛烈地嗆咳起來,臉硬是讓他咳紅一些。

    周酌禮趕忙去拍他的后背:“又在急什么?被打就被打唄,我幫你打回去了!

    他這才慢慢止住咳嗽,注意到周酌禮臉上的淤青:“你是、打回去,還是也被、他打啊?”

    周酌禮發現他狀態仍舊不是很好,止住話頭:“打架不就是這樣?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還要我幫你揉揉嗎?”

    周酌遠輕輕搖頭,眼睛很快合上,只是眉心還因為疼痛皺著。

    周酌禮胃也不好,知道胃痛很難受,他是應酬喝出來的,沒想到周酌遠小小年紀也患上胃病,之前還嚴重到需要開刀。

    他躺在周酌遠房間的沙發上,又夢到那棵小樹。

    小樹的枝干有點彎,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

    周酌禮看到他這樣瞬間氣急敗壞:“什么時候彎掉的?為什么不喊我?”

    小樹生氣地掉葉子,不跟他說話。

    旁邊的大樹給周酌禮講了事情的經過,周酌禮繞著小樹轉了一圈,果然發現本就不是很強壯的小樹身上好幾個腳。骸敖心懔R人全家腦子有問題!被欺負了吧?!”

    小樹很不服:“你的全家腦子也有問題!”

    周酌禮頭都要讓他氣昏掉:“我的全家里面沒有你嗎?”

    小樹改口說:“我的全家腦子有問題!”

    周酌禮罵不過他:“我不跟你吵架,為什么被欺負了不知道喊我?”

    小樹又不說話了,周酌禮跟大樹要來藥水,涂抹在他身上那些傷口處,可是傷口越涂越多,像是怎么也擦不完,他急出一腦門的汗:“這是真的藥水嗎?為什么越擦越嚴重?大樹你居然敢騙我!”

    大樹嘆了口氣:“你忘了嗎?里面的那些傷口都是你砍的!

    第49章 周酌遠 這輩子一定能順利參加高考,金……

    周酌禮驚醒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他坐在沙發上快速地喘幾口氣, 下床查看周酌遠的狀況。

    額頭有一點點燙,沒有白天那么嚴重,胃疼是捱過去了, 被子里的手放下來,沒什么血色的臉上表情還算平靜。

    周酌禮抓住他放在外面剛剛拔掉針頭的手,有一點涼,手背上的針眼很明顯, 小紅點圍著一圈暗紫色。

    他把那只手捂熱以后塞進被窩,又呆坐了一會兒-

    第二天早上白書至進來周酌遠房間跟他們告別:“我得回去了!

    周酌遠正坐著等醫生給自己拿藥過來,看到他的時候手指很不自然地握緊:“你回去跟……咳咳……我有什么關系?”

    白書至“哦”了一聲, 直接走了, 周家人從上到下都很不會待客, 尤其是周酌遠這個混蛋, 雖然他自己也很不會做客。

    周酌禮從衛生間出來,發現周酌遠表情怪異地盯著他:“你這什么眼神?”

    周酌遠腦子里全是白書至臉上的傷:“沒想到你真能打得過他啊。”

    周酌禮驕傲地挑眉, 并不知道周酌遠此刻正在慶幸上一世自己逃跑很果斷, 沒落到他手里,否則這本狗血虐戀小說可能會變成復仇虐渣小說, 他甚至都不用使什么手段, 純揍都能將自己揍得死去活來。

    想到這兒,周酌遠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冷嗎?空調溫度不低。俊敝茏枚Y疑惑地問。

    空調溫度不僅不低,還要把他熱死了,周酌遠推開一點被子,這次發燒過后咳嗽很嚴重:“我不冷……咳咳……熱得很。”

    周酌禮跑過來拍他的后背:“昨天太晚了,我現在給爸媽打電話讓他們回來。”

    誰料周酌遠立刻制止他:“別打,你丟不丟人……咳咳……打完架……咳咳……還要告家長?”

    丟人是丟人,周酌禮望著弟弟顫動的瞳孔, 明白他不單單在害怕丟人,是害怕爸媽知道他病倒也不會回來,還是害怕爸媽回來責怪他在小意需要的時候惹事生病給他們添麻煩?

    他好像忽然之間學會了周酌遠的思考方式,看透這個紙老虎皮下的恐懼。

    因為這是一棵受過傷很軟弱的小樹,跟身邊的小樹搶養料被主人厭棄,后來只會蹲在自己那一小塊地眼巴巴望著路人手里的水,如果路人不給,他就說“我才看不上你給的”,仿佛只要他看不上,就不是一遍又一遍被拒絕。

    醫生端著藥過來,已經調到常溫:“對的,悶的話不用硬捂,別著涼就行,咳嗽就多喝水少說點話。”

    周酌遠老實點頭,真的不說話了,他在手機上打了一行字:我今天可以學習嗎?

    年過五十的醫生對著他認真緊張的神情,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可以,如果學習能讓你感到安心和愉快,就可以學,只要沒在強行逼迫自己就可以!-

    周酌意幾天后出院,回到家時周酌禮臉上的傷已經不怎么能看得出來了,他沒有發現異常,熱情地給大哥一個擁抱,跑去周酌遠房間敲門:“哥,我回來啦!”

    周酌遠在他敲到第三遍的時候打開,一臉的不耐煩:“我在做模擬卷,你不要打擾我!

    周酌意不敢給他一個擁抱,在原地拽著自己的衣角,訥訥道:“對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

    即使不斷暗示自己周酌意很無辜很善良,周酌遠依舊對他喜歡不起來,冷著臉在他面前把門關上了。

    中午吃飯時祝婉告訴他,要帶他們去本市那座很有名的寺廟祈福。

    周酌遠下意識地想拒絕,然后聽到祝婉說:“你們不是快高考了嗎?聽說本市前幾屆高考狀元都去xx寺祈過福!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只不過有的時候人就是會情不自禁地想從一些地方獲得心靈上的慰藉,然后他又想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從一分信變成三分信。

    不知道裴鶴有沒有去過,他這樣想,消息很快發送出去。

    裴鶴:!

    裴鶴:你怎么知道我前兩天去那兒拜了文殊菩薩?

    好神奇,周酌遠在內心驚嘆。

    周傅軒臨時有事,沒有跟他們一起,周酌遠老老實實地跟在祝婉后面,一個佛像一個佛像地拜過去,有時候墊子不夠用,周酌遠等到下一輪才能拜,拜完以后急匆匆地回頭,發現祝婉正在等著他。

    他愣愣的,鼻子忽然有點發酸,為什么上一世祝婉不等他?為什么要后悔把他認回來?他可以捱周傅軒的打,可以捱周酌禮的打,只要祝婉還愿意要他,他就不會走。

    可是祝婉不要他了。

    周酌意跑過來拉他的手:“走呀哥哥?”

    周酌遠緩慢地,一點一點將自己的手從周酌意手中抽出,是只有在這種無關痛癢、不涉及周酌意的時刻,才會等他。

    拜到主殿時,祝婉將準備好的香火錢投入箱中,周酌遠沒有帶現金,于是掃碼捐了一些香火錢。

    一個小和尚走過來,等候他們拜完以后帶領他們前往側殿,路上卻被一個年邁的老和尚攔住。

    小和尚面露驚訝:“師叔……”

    老和尚約莫七八十歲,臉上盡是細細的皺紋,只是那雙眼睛并不渾濁,腰板也挺得筆直。

    他走到周酌遠面前,和藹道:“小施主,貧僧與你有緣,贈你幾物可好?”

    周酌遠沒反應過來:“我嗎?”

    老和尚點頭:“對!

    他從懷中掏出兩串模樣平平無奇的佛珠:“這兩串可戴于手腕,佑你逢兇化吉,長命百歲!

    說完以后,老和尚抬眼要去看周酌遠尊敬崇拜的眼神,結果這小孩正滿臉期待地瞧著他胸口,以為他還能繼續從中拿出什么好東西。

    “……”

    老和尚只好又掏出一串平平無奇的五彩手繩:“這是沖關繩,可佑你高考金榜題名!

    周酌遠滿意了,高興地從他手里接過來佛珠和手繩,合起雙手鞠躬:“謝謝大師,請問需要多少錢財?”

    老和尚擺擺手,步履穩重,哼著歌離去。

    祝婉跟小和尚進偏殿,讓他們三人在外面等候,周酌遠把手繩和佛珠全部戴到自己腕上,大師只給他一人,這讓他有些興奮。雖然周酌遠不太相信這些手串真的能起到作用,因為大師一眼在幾個人之間挑中不是主角的自己。

    周酌意羨慕道:“哥,你真幸運。”

    聽到他的聲音,周酌遠立馬從忘乎所以中清醒。

    果不其然,從寺廟里出來,祝婉停在門口,猶猶豫豫地問:“酌遠,媽媽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嗎?”

    周酌遠:“什么事?”

    祝婉面露掙扎,過了一會兒還是開口:“文智大師不是送了你兩串佛珠?你知道小意心臟不好,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大師給了你兩串,可不可以送一串給小意?媽媽可以轉讓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給你作為補償!

    周酌遠平靜地與她對視,看她的表情從愧疚到慌亂,又到最后的下定決心。

    他倏地笑了:“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

    周酌遠把佛珠從左手腕摘下,隨手丟給周酌意。

    挺好,這樣才是正確的發展-

    周酌意對這串佛珠寶貝得不行,他在餐桌上向周傅軒展示他的戰利品:“爸,這是哥哥送我的佛珠,我們有一模一樣的!

    說著他就要抓住周酌遠的手抬起來給周傅軒看,手剛伸過去就被猛地躲開。

    周酌遠臉上沒什么表情,安靜地吃著飯。

    周傅軒當然知道這串佛珠,百分之一股份換的他不知道才奇怪:“你喜歡就好,好好養身體。酌遠這次做得很不錯!

    周酌意咬了咬嘴唇,壓下心底的難受,給周傅軒解釋:“這是文智大師送給哥哥的,現在的首富就是收到文智大師送的東西以后事業才越來越順利,大師一年只會贈送一個有緣人!

    周傅軒十分驚訝:“我知道文智大師,居然是他送給你們的?”

    周酌意強調:“送給哥哥一個人,不是我們,然后哥哥送給我!

    周傅軒又看向祝婉,祝婉朝他點了點頭,他若有所思地盯了周酌遠一會兒:“你這次真的很懂事,我也會轉讓你百分之一的股份!

    周酌遠:“……”

    如果不是要轉讓他股份,他身上又沒有什么能讓周家圖謀的東西,周酌遠真的會懷疑這些人是街邊一唱一和的托,還是演技很差的托。

    那個大師,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他摸了摸手上的彩繩,所以這輩子一定能順利參加高考,金榜題名。

    第50章 賀清瀾 原來不是周酌遠講話沒有遮攔,……

    百分之二的股份不是一個小數目, 按照公司近幾年的發展狀況,每年拿的分紅都足夠周酌遠揮霍。

    簽完轉讓協議,他自律地刷完一套卷子, 才喊自己男朋友出來慶祝。

    沒有什么情趣的周酌遠把約會地點定在xx山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說要吃完午餐去爬山鍛煉身體。

    他告訴賀清瀾:“總是宅在房間里好像會讓我更容易生病。”

    賀清瀾切下一塊牛排送到他嘴邊,一下子捕捉到關鍵信息:“又生病了嗎?”

    周酌遠本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用余光去瞥周圍有沒有人注意他們,聽到這個問題頓時有點心虛, 他上次答應過遇到任何困難都尋求賀清瀾的幫助,但是并沒有做到。

    他張開嘴,不知道是自己在抖還是賀清瀾在抖, 牛排的醬汁有一點擦到嘴巴外面。

    周酌遠擦干凈醬汁, 也切下一塊牛排喂賀清瀾:“沒有的事, 你應該是餓了, 多吃一點!

    賀清瀾確實餓了,他把對方切的有點大塊的肉一整個吃進去, 然后用手遮住。

    斯斯文文的賀清瀾很少有這么狼狽的時刻, 周酌遠看著他笑:“小瀾,你真可愛。”

    這下讓賀清瀾更加狼狽, 吃進去的東西差點噴出來, 耳根都紅透。

    周酌遠有時候講話真的很沒有遮攔,如果他不是一個正人君子,恐怕就要強行違背周酌遠的意愿帶他去隔壁酒店做一些不被允許的事情。

    笑完以后,周酌遠又低下頭去切牛排,長翹的睫毛把他眼睛遮擋住,認真得同學習時沒有什么兩樣。

    賀清瀾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盒子,輕輕推到他手邊。

    周酌遠疑惑道:“上一次不是送過我禮物嗎?”

    然后他變得有一些緊張:“難道今天是什么紀念日?還是什么五顏六色的情人節?”

    賀清瀾打開那個盒子, 盒中央躺著一塊半個手掌大小的無事牌。

    他笑著說:“都不是,只是想早點給你,這是我滿月時爸媽給我買的,他們離開前告訴我可以把它送給我的伴侶!

    饒是周酌遠不大懂玉,也能看出來這塊無事牌價格不菲,而且根據賀清瀾的描述,它更是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現在他把它送給自己。

    但是除了上次去北城帶回來的小玩意兒,周酌遠都沒有送過什么給賀清瀾。

    正當他苦惱自己的付出實在與男朋友不成正比時,賀清瀾站起身,拿出那塊無事牌彎腰系到周酌遠的脖子上。

    周酌遠:“!”

    他抓住賀清瀾往回收的手:“你不怕摔碎嗎?”

    賀清瀾:“你不要磕碰,它就不會摔碎!

    然后周酌遠順著自己抬起來的手,注意到價值xx公司百分之二股份的佛珠。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我也有一個東西要送給你!是文智大師贈我的長命百歲佛珠!”-

    時刻注意著不要磕碰到無事牌的周酌遠終于在半山腰處感到體力不支:“小瀾,歇一會兒吧……”

    賀清瀾跟在他后面,聞言找了一塊石頭擦干凈,倆人背靠背坐下。

    階梯上爬過兩個女生,身高低一點的女生摟著另一個女生的胳膊,親密道:“寶寶你怎么這么可愛!”

    另一個女生很自然地夸回去:“寶寶你也可愛!”

    賀清瀾低頭看著手腕上的佛珠,原來不是周酌遠講話沒有遮攔,而是他并非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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