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很晚了。
客廳留下了一盞小夜燈，廚房里還熱著阿姨給他們做的宵夜。
容清直奔樓上的次臥，輕輕打開了半掩著的那扇房門，在看到容橙睡得安好的那一瞬間，他心里的那塊大石頭總算可以落下。
房間的燈光調得很暗，暖氣一直開著，容清給她掖了掖被子后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剛出門就撞上了來找他的江景盛。
江景盛放低音量，指了指房門，說道：“橙橙已經睡了嗎？”
“已經睡下了。”容清點點頭。
江景盛：“阿姨做了宵夜，一起吃點吧。”
下樓的時候，江景盛一直握著他的手，容清掙扎了下，沒掙脫開。
他剛坐下來，江景盛就端著一碗姜湯過來了。
容清看著這碗湯就臉色發苦。
接著江景盛又端來一些菜和肉陸陸續續擺滿餐桌。
容清愣了下：“這個時間點吃火鍋？”
江景盛：“天氣冷，吃點熱的暖暖身子也不錯。”
容清看著桌子上那鍋用來做火鍋湯底的老母雞湯，唇角微微抽搐。
江景盛：“我給橙橙找了個鋼琴老師，每周會有兩節課，來家里上課。”
容清：“橙橙喜歡音樂，她要是喜歡就讓她學吧。”
……
江景盛：“幼兒園的親子活動很多，你提前告訴我，我會安排好時間。”
容清：“沒關系，工作為主，橙橙不會生氣。”
江景盛：“我不想讓她失望，答應她的一定會做到，答應你的也一樣。”
……
江景盛：“衣柜里的衣服不喜歡嗎？我見你都沒怎么穿，明天我帶你出去逛逛？”
容清：“不是不喜歡，是多得都要穿不完了，不用再買了。”
……
江景盛：“我給你買了幾臺游戲機。”
容清：“我很多年沒玩游戲了，現在變得很笨。”
江景盛：“沒關系，我只是怕你在家無聊，可以玩點小游戲打發時間。”
兩人絮絮叨叨聊了很久。
從養娃到生活小事都說了個遍。
他們聊了兩個小時。
就好像從前一樣，有聊不完的話題。
只是在聊到這五年的經歷時，容清總喜歡一筆帶過。
容清岔開話題：“對了，我突然想起來，明天要給橙橙帶回去幼兒園的小餅干還沒做完。”
趁著江景盛在收拾餐桌，容清連忙跑路了。
他其實并不喜歡江景盛知道他的過去。
他不想把過去的傷疤暴露在江景盛面前，即使他知道江景盛不會嘲笑他的狼狽，但心疼的目光也會讓他覺得難堪。
“很可愛。”
江景盛的聲音打斷了容清的思緒，他從回憶里跳出來，情緒還有些低落，沉聲道：“嗯，橙橙喜歡小兔子圖案。”
江景盛：“我來幫你做吧？你該休息了。”
容清：“我不累。”
江景盛：“你需要多休息，今天都忙了一天了。”
容清堅持道：“干這么點活怎么會累。”
江景盛：“我是醫生，你的身體狀況我很清楚。”
容清：“……”
吵架吵不贏，容清只好讓江景盛跟著他學做小餅干。
偶爾容清也會失手，把餅干做成了奇奇怪怪的樣子，看著江景盛調侃的目光，他硬著頭皮解釋：“其實我也不會，只是略懂皮毛，瞎做著玩。”
江景盛：“做得很好，什么時候學會烘焙了？”
容清：“記不清了，那時候在蛋糕店里當學徒，每天跟著老板娘學做各種小點心。”
記憶回到很多年前，他當時在一家蛋糕店當學徒，每天都要跟著老板娘學做糕點。
學習的時間很短，勉勉強強學會了入門的手藝。
直到容橙長牙齒開始磨牙的時候，他開始研究各種磨牙的小餅干，總算把當時那半桶子的水平提了上來。
江景盛：“那后來呢？”
“后來……”容清遲遲沒有說下去。
江景盛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兩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一股香甜的味道從廚房里溢出來，飄散在客廳的每個角落。
容清：“要嘗嘗看嗎？”
“好吃。”江景盛咬了一口他遞過來的餅干，忽而笑道：“我也可以像橙橙一樣，把小餅干帶回醫院分給其他同事嗎？”
“嗯？”容清愣了下。
江景盛：“他們很羨慕我有一個好老婆，每天來給我送飯，把他們饞得都吃不下飯堂里的大鍋飯了。”
原本他們還起哄說要到家里來聚餐，但是江景盛舍不得讓容清辛辛苦苦做一桌子的菜，所以拒絕了。
“老婆”兩個字讓容清一下子臉色躥紅了，臉上不斷冒著熱氣，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我先去洗澡了。”
看著容清落跑的背影，江景盛不由得輕笑一聲。
壓抑了一整晚的情緒終于舒緩下來。
江景盛看著郵箱里最新收到的那份資料，遲遲沒有點進去。
他沒有勇氣點開。
如果容清不想讓他知道過去，他應該尊重對方的選擇。
……
……
浴室氤氳著水霧，空氣中殘留著沐浴露的香氣。
容清低著頭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江景盛用吹風機幫他吹頭發。
他悄悄瞟了一眼鏡子，江景盛的目光專注，眉宇間流露著溫柔。
修長的手指拂過他的發絲。
容清悄悄把目光收了回來，微微抿唇，心跳加快了節奏。
砰——
心跳如擂鼓。
在這一刻悸動不已。
容清恍恍惚惚地想起以前。
江景盛也是這樣溫柔地給他吹著頭發，還會時不時與他接吻。
他再次抬頭看了一眼鏡中的江景盛，卻對上了江景盛的目光。
四目相對。
容清倏地收回了目光，耳朵泛起不自然的紅色。
江景盛怔了怔，垂眸看著他那截細白的脖子，目光游離到他通紅的耳朵，微微一頓。
酥酥麻麻的感覺頓時籠罩了他全身。
他忍不住握著容清的后頸輕輕摩挲。
容清整個人僵住在那。
曖昧的氣氛一點一點在浴室里蔓延。
容清低著頭，不敢看向面前的鏡子。
江景盛的指腹落在他滾燙的肌膚上，癢癢的，讓他忍不住躲了一下。
下一秒，他便被摟進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長長的手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腰，急促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頸肩處，讓容清心臟狠狠一顫。
“別躲，讓我抱抱。”
江景盛沙啞的嗓音縈繞耳際。
容清蜷縮在他的懷里，僵硬地屛住了呼吸。
與剛才在外面的擁抱不一樣，他們隔著厚厚的衣服，而現在，他甚至能感覺到江景盛的體溫。
他們分開的時間太長了。
以至于，他連被江景盛擁在懷里時都感覺到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一個濕熱的吻輕柔地落在了他的頸肩。
屬于江景盛的氣息一點點侵占他的全身，在容清以為他接下來要做些什么的時候，江景盛忽然放開了他。
“你先睡吧。”
江景盛的聲音比往日更沉了些，看著他的目光灼熱駭人，毫不掩飾的欲望露骨又瘋狂。
容清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緋色的紅暈，整張臉仿佛在燃燒，冒著滾燙的熱意。
他迅速逃離了浴室，回到床邊坐下，鉆進了被窩里。
臉上的熱意遲遲散不去，他神色呆滯地盯著天花板，腦海模糊一片。
零下的溫度，開滿暖氣的房間，此時此刻讓他覺得悶熱無比。
江景盛的身影占據了他所有思緒，回憶錯落交疊，他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他們曾經擁吻的場景。
浴室里響起稀里嘩啦的水聲，一點一點砸落在他心里面。
“呼。”過了好久，容清淺淺吐出一口氣。
浴室的水聲還在繼續。
淅淅瀝瀝。
攪得他內心悸動不已，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水聲漸漸停止。
容清也早已經抱著被子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江景盛圍著浴巾出來，上半身袒露在空氣中，隱隱約約還能看見水珠在腹部緊致的肌肉線條處流淌。
他緩緩來到床邊坐下，看著熟睡的容清，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
冰冷的觸感讓容清忍不住皺了皺眉。
江景盛把手伸進被窩里，讓手變得暖和。
明明是幾分鐘的時間，卻覺得特別漫長。
他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描繪著容清的五官，從眉眼到鼻尖，一路向下，用指腹輕輕按壓著他的薄唇。
最后還是忍不住，在他柔軟的薄唇上落下一吻。
“好夢。”他小聲呢喃著，隨后退出了房間，打開了次臥的門去看容橙。
在他離開之后，原本緊閉雙眼，已經“睡著”了的容清，眼睫毛劇烈地顫動著。
在溫柔的夜色之下，掩蓋住了他通紅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