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維被拽著經過走廊,走下樓梯,體內已經被吸收完畢的精神力轉化為晶核能量,只要他一放出,看似牢牢禁錮他的凱恩就能被掀個大跟頭。
他伸出兩根手指,無形的能量釋出,削飛窗外的一片綠葉。
凱恩憤怒的腳步一頓,方才周圍的能量場波動了一下,他警覺地朝窗外看去,卻只看到一片落葉悠悠飄下。
這些綠植都是他哥從各個星球搜羅而來,寶貝似的栽種在莊園里,只要不是有外出征戰的任務,他都會同這些不會說話的花草樹木待在一起,有時甚至能好幾個星歷日都不露面。
不懂有什么好看的。
凱恩的視線從窗外收回,這才注意到自己攥著這鄉下雌蟲的手走了一路。
他立刻嫌棄甩開,諾維的手背砸在桌角,發出“咚”的一聲響。
“撕。”他捧著手背倒抽氣,白了罪魁禍首一眼:“有病去治,對著我發什么癲?”
凱恩:“……”
他眼睜睜看著這個氣焰比他還囂張的雌蟲自顧自坐下,拆開一管堅果味的營養液往嘴里灌了一口,隨即露出一股難以下咽的表情。
那可是特供繆爾家族的營養液,無論是口感還是飽腹感都是最好的一批。
這鄉下雌蟲哪里來的臉嫌棄?
真夠裝的。
諾維艱難地咽下嘴里的營養液,這才對凱恩開口:“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我都是蟲皇欽點的蘭斯上將的配偶,希望你對我有對嫂子一樣該有的尊重。”
凱恩:“哈?”
把他當嫂子?開什么玩笑?
諾維在心里默念既來之則安之,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后繼續說道:“蘭斯上將的情況已經穩定,你一會讓機器管家把他的臥室收拾出來,要雙人份的,我和他睡一起,方便照顧他。”
睡美人的精神力雖然暫時穩定,但為了不出意外,諾維決定就近監測他。
他好自己才好。
凱恩氣極反笑,他雙手抱胸,背往后抵住墻,湖綠色的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他,滿是嘲諷與不屑。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照你的做?”
諾維打開終端,撥出一個通訊號:“請幫我連線蟲皇秘書處,蘭斯上將的弟弟似乎不愿承認我作為蘭斯配偶的身份——”
凱恩陡然拔高音量:“關掉他,我答應你!”
通訊中斷,諾維挑眉看向對方,后者認輸般擺手,吩咐機器管家去準備一個新的臥房。
凱恩:“整個三樓都是我哥的地盤,我沒有權限進入,只能在二樓給你們收拾一個客房,稍晚你就能住進去。”
諾維的目的是要和睡美人24小時待在一起,至于在哪里不重要,他也無意窺探蘭斯的私蟲領域,聞言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你進入醫療室后到底發生了什么?”凱恩盯著他的背影問道。
為什么他哥的精神力會突然暴亂,又突然平息?
他去查了醫療室的監控,畫面只拍到諾維走近治療艙,把手放在艙壁上的那一刻,隨后就爆炸黑屏了,這只雌蟲到底是靠什么手段在那樣狂暴的精神力席卷下存活的,凱恩百思不得其解。
“說不定我們天生一對,你哥對我也有好感呢。”
諾維并沒有過多解釋,語焉不詳地丟下一句話走了。
*
“晚上好,靈犀為您服務。”走進寬敞的臥房,燈光依次亮起,空中響起中控系統的電子音。
床上平躺著一道身影,乍一看似乎只是熟睡了。
諾維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側臉,感知到這位睡美人的精神力目前很穩定,又見他衣著清爽干凈,應該是清洗過了,這才放下心,隨手拿了機器管家準備的衣物去洗漱。
又是爆炸又是救人的,他身上也臟得沒法看。
這個世界的洗澡方式還挺先進,只需要脫下衣物走進洗澡間,墻壁四周就會自動噴灑帶有除污因子的霧氣,接著進行烘干,最后噴點香水。
感覺非常微妙。
深深覺得自己沒洗干凈的藍星土著捂住臉:“就不能給點水洗澡嗎?”
靈犀據實回答道:“中央星的水資源很緊缺,每只蟲都只有固定的水量分配,額外的需要申請。”
諾維抬頭:“向誰申請?”
靈犀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上線道:“您真的很想水浴嗎?”
諾維狂點頭:“很想,超級想!”
靈犀:“我偷偷給您從上將大人那里調來了一點水量,您快進浴室吧。”
“夠義氣!”諾維一個骨碌奔進去,果斷選擇淋浴方式,痛痛快快沖起了澡。
浴室空間也很大,配備了洗漱區和衣帽區,浴缸大得能塞下兩個成年男人,上面的封口膠條都沒扯去,看來睡美人從來沒用過。
嘩啦啦的水聲中,諾維閉眼快樂地搓著澡,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家上將有多少水量,我用了他會不會不夠?”
靈犀有問必答:“上將大人個人擁有的水量是一個星歷月300噸,但他認為水浴太麻煩,使用最多的是除污水霧,所以理論上您洗澡是完全夠的。”
“理論上?”諾維睜開眼。
靈犀:“您和上將還不是法定意義上的配偶關系,因此無法共享雙方的資源,我的權限只能給您調用一點點……”
諾維一巴掌拍在墻壁上:“領證,明天就領。”
話說得豪氣,出了浴室秒慫,諾維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在柔光下端詳了一會蘭斯那張仙男似的臉,這才伸手將他推到另一邊,兩根手指捏起被子的一角,“嗖”地一下鉆了進去。
單身三十幾年,突然要和一個雄性睡同一個被窩,心底還怪不適應的。
諾維拉起被子捂住臉,兩人之間隔著一尺的距離,他卻莫名嗅到一股冷香,像冬天時雪落到杉木上的味道,總之很好聞。
他聳了聳鼻子,確定香味就是身邊的雄蟲身上散發出來的。
選香水的品味不錯。
仗著人家昏迷不醒,諾維湊過去猛吸幾大口,冷香染上被窩里的溫度,更加把他迷得像個智障,冷不防整張臉都埋進了雄蟲的胸膛。
諾維一激靈坐起,望著被他蹭得衣衫凌亂的蘭斯傻了眼。
質地柔軟的睡衣扣子被蹭開,松散地堆在雪白的胸膛上,有些地方起了淡淡紅印,乍一看像雪地里落下的點點紅梅。
胸膛往下是緊實有致的腹肌,不夸張也不單薄,恰到好處的線條延伸進睡衣下,令人浮想聯翩。
一具能輕而易舉挑起人沖動的漂亮身體。
從小顏控的諾維忍住往下扒拉的沖動,撇開視線將對方的睡衣攏好,指腹突然摸到一片不規則的凸起。
他正眼一看,一個直徑大約十厘米的圓形傷疤長在蘭斯的左胸上,傷口邊緣已經泛白淡化,靠近中心的表面依然凹凸不平。
蟲族的醫療與科技都十分發達,深可見骨的傷在治療艙躺上幾天也能愈合如初,能在身體上留下面積這么大的疤痕,可想而知當底受的傷有多嚴重。
帝國人人仰慕的戰爭神話,背后流的汗與血恐怕超出想象。
想到這,諾維心正了正,拉起被子重新替蘭斯蓋上,只握住他的手靜靜感受了片刻,澎湃的精神力此時正安靜地蟄伏著,沒有暴亂的跡象。
他這才低聲對這張沉睡中的臉說道:“別死啊,好好活下去。”
諾維語氣鄭重,期盼得真情實感。
在他感知不到的維度,無形的精神力早已全面接駁了總控系統,處于待機狀態的靈犀突然收到一段來自主人的腦電波,翻譯過來就是:“為什么?他希望我活下去。”
擁有全世界最全資料庫和最完善邏輯的靈犀思考了幾秒,回答道:“他說他愛你。”
腦電波靜止一瞬,緩緩打出三個字符:“我不信。”
蟲皇愛他強大的戰斗力;蟲民愛他美麗的外表和籠罩在身上的傳奇色彩;家族愛他的權勢帶來的庇蔭……所有人都愛他,所有人也都不愛他。
這只雌蟲嘴上說得熱鬧,還對他動手動腳,背后卻為了能每天洗澡就草率地決定同他領結婚證,可見只是為了優渥的生活而來。
太不自重!
意識已經清醒但身體還不能動的蘭斯狠狠打下這幾個字符,下一秒被他控訴不自重的某雌蟲就在他身邊躺下,不僅挨他緊緊地,還將大腿搭了上來!
蘭斯:“……”
給我放下去!
諾維捂著熱度上升的臉,低聲嘀咕:“還挺害羞。”
從小到大只有他被人表白的份兒,頭一次這么主動地和一個雄性貼貼,對方長得還怪符合他審美……
總之,幸好對方是只失去感知的植物蟲。
不然諾維能馬上鉆到地縫里去。
保險起見,他拉住了蘭斯的一只手,最大程度的確保即便對方半夜精神力失控,自己也能夠通過身體接觸的部分及時發覺。
握住對方修長漂亮的手指,諾維對睡美人道了聲晚安,柔和的燈光逐漸熄滅,室內重新陷入靜謐。
諾維依偎在雄蟲的脖頸邊,均勻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他的皮膚上,給那層雪白染上一抹緋紅。
“咚!咚!咚!”黑暗中蘭斯平靜的胸膛開始起伏,心跳聲震得他耳膜發疼。
是被氣的。
不能動彈也不能睜眼的他只能任憑雌蟲暖燙的身體貼著他占便宜,連推開這么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蟲生前二十九年一直無往不勝的上將大人哪里受過這種憋屈,硬生生把自己氣得全身發紅。
“我還有多久能動?”
“根據最新檢查結果,如果您的精神力始終保持安全閾值以下,最快一個月就能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