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芮幾乎是一晚沒睡,她現(xiàn)在的身體還需要睡眠,但是偶爾一晚不睡也沒什么。
雖然已經(jīng)稍微控制了一下,維特身上還是多了幾道印記,蘇芮刻意沒去看他,起床化妝準備去漫展。
就在她進入收尾階段,試圖馴服卷發(fā)棒的時候,維特醒了,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蘇芮輕咳一聲:“咳……你醒啦,我等會去漫展,你再睡會吧!
“真的不能帶我去嗎?”
蘇芮假裝忙著卷頭發(fā):“你沒有票啊,而且你身上這樣,怎么去?”
維特從枕頭下面摸出吊墜:“昨天能量溢出很多,足夠把衣服蓋不住的印子去掉,再讓我混進漫展!
“很多”兩個字讓蘇芮耳根有點發(fā)熱,但她還是繼續(xù)說:“漫展人很多的,你身體受不了。”
以往很聽話的維特這次卻寸步不讓:“我才剛回來,不想跟你分開,我穿嚴實點盡量不要讓別人看到我碰到我,行不行嘛……”
耳根子很軟的蘇芮最終還是沒抵抗住魅魔的撒嬌攻勢,塞了一個里面放了一張“陪女朋友來的”紙條的痛包給他,帶上他去和陳程會和。
一番說明之后,陳程終于接受了維特昨晚剛回來的這個事實,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裹這么嚴實干嘛?”
話是問蘇芮的,但維特主動搶答:“我要守男德,不能讓別人隨便碰到我。”
陳程瞳孔地震,但考慮到之前他直播里的表現(xiàn),離譜中又帶著一絲合理,連帶著消失九個月才回來這件事,好像也沒那么不可饒恕了。
三人就這樣到了漫展,然而不出意外還是出意外了。
《異常事件調(diào)查局》的熱度高得離譜,排隊領無料的時候,周圍塞得水泄不通。
就在他們好不容易領到無料的時候,后面因為插隊產(chǎn)生了糾紛,人群涌動,維特的口罩松了。
帶有混血氣質(zhì)的完美五官讓附近的人不由自主地看過來,駁雜的生命能量沖擊過來,仿佛有了實體,維特的臉色瞬間變了。
蘇芮感覺到維特牽著她的手緊了緊,抬頭一看,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連忙對陳程解釋了一下,把維特帶出了人群。
兩人找了個沒人的樓梯間坐著,維特又變成了失去靈魂的咸魚,柔弱地靠在蘇芮肩膀上。
蘇芮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我就說人多別來,你非要來,現(xiàn)在好了吧。
我答應陳程等會幫她抽一番賞,你給我好好抽,一定要把她老公的a賞抽出來,不然我的姐妹感情就沒了。”
維特委屈巴巴地說:“你還說我提上褲子不認人,要不是我跟來,都不知道你來漫展是看那個什么白黎。
之前江止清給我看過,游戲里他居然連九條尾巴這種手段都能使出來,昨天蛋糕旁邊還放著他的人偶,我要是不回來你就跟他一起過了!
蘇芮不知道該怎么吐槽他過強的雄競意識,抽了游戲里的九尾婚卡也是事實,只能狡辯道:“游戲那只是求婚,不是沒結嗎?姐姐說你們魅魔能容人,我看你怎么不像呢。”
他把頭從她肩膀上挪開,靠到了另一邊的墻上,賭氣說:“我和他們又不一樣!
蘇芮覺得好笑,心念一動,維特無名指上的契約印記亮了起來,他愣了一下,回過頭看她,然后又靠回了她的肩膀上,露出一個有點傻氣的笑容。
哄是哄了,規(guī)矩也是要立的,蘇芮無情地說:“但以后游戲我還是要玩的,擦邊男也要看的,不準管我。”
維特卻突然變得嚴肅:“但是看這些,你的生命能量會流失得比較快。”
蘇芮微怔,問道:“如果按照我現(xiàn)在這樣,能活多久?”隨即想到了一個比較大的變量,補充道:“你稍微節(jié)制點,不要縱欲過度的情況下!
維特小聲嘀咕了一句:“昨天明明是你讓我回去的。”
蘇芮尷尬,用咳嗽打斷,示意他不要打岔,他思考了一下,說道:“大概一百年左右吧!
之前翠希說的是五六十年,沒想到維特的食量比他姐姐想象中的還小。
加上這百年,已經(jīng)是普通人類活不到的歲數(shù)了,況且可以一直擁有年輕充滿精力的身體,那好像也沒蘇芮想象中那么虧。
她不在意道:“一百年夠了,這是我最后一輩子,還是想過得開心一點。”
氣氛變得有點沉默,就在蘇芮想說點什么轉(zhuǎn)移話題的時候,頭頂?shù)臉翘萆蟼鱽砹恕昂恰钡囊宦曒p笑。
臺階上傳來腳步聲,蘇芮抬頭看去,只見樓梯拐角處出現(xiàn)了一片白色衣角。
來人不緊不慢地從樓梯上下來,在離他們還有四五階的時候停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兩人。
他穿著一襲純白的道袍,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衣緣上繡著精致的白色暗紋。
樓梯間明明沒有風,他行動之間卻是衣袂翩飛,仿佛仙人降臨。
及腰的白色長發(fā)披散下來,只在腦后隨意半扎了一下。
那人的膚色很白,不是維特那種白皙,而是仿佛褪去了血色一般的蒼白。
他有一雙淡漠卻又含情的桃花眼,笑時微微彎起來,仿佛是神明對蕓蕓眾生之中的你投來垂憐的一瞥,讓人情不自禁想向他獻上一切。
蘇芮愣神之際,維特驚訝的聲音響起:“江止清!不是還要七天嗎,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維特的聲音把蘇芮被勾走的魂拉了回來,這謫仙一般的人竟然是江止清。
看他送維特的那套衣服,還有從翠希的描述中所了解到的,蘇芮還以為他會是一個魔頭,沒想到竟是這種出塵脫俗的仙人形象。
江止清的聲音如同冷冽的山泉:“那要多謝這位姑娘!
他對蘇芮點了點頭,她的心臟開始忍不住狂跳,維特好像察覺到了,帶著三分哀怨看了她一眼,蘇芮撇開視線輕咳了一下。
江止清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昨天她的召喚,多少給我留了幾縷這個世界的氣息,幫了點小忙!
他從袖子里掏了一下,拋給蘇芮一本灑金黑色封面的小冊子:“我江止清從不欠人因果,這本心法凡人也能用,賞你了,修煉一下神魂。”
蘇芮手忙腳亂地接過來,沒想到糾結了許久的靈魂能量不夠的問題,就這么輕飄飄地有了解決的頭緒。
正想道謝,卻見江止清施施然從他們身邊越過,帶著裊裊仙風向外走去。
兩人面面相覷,又開始為翠希擔憂,商量了一下,正想給她打個電話,卻收到了陳程發(fā)來的信息:
【你男朋友好點了嗎?好點了就快回來!】
【沒好也沒事,不要管他了,快回來。
蘇芮不明所以,問道:
【怎么了?】
【狗游戲公司下血本了,給還沒上的那個新游戲找了個超絕的官委,不僅長得好看,還上皮的,雖然不給集郵,但說話超級貼,清冷仙尊啊啊啊啊啊啊!】
蘇芮從腦海里找出那個角色的形象,白衣白發(fā),飄逸出塵,淡漠悲憫的神情,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半個小時后,蘇芮熟練地通過找保安的流程把江止清解救了出來,并讓維特把標明“陪女朋友來的”那個粉色痛包交給了他。
江止清剛才被層層包圍也沒有改變的淡漠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裂痕,但看了看周圍探頭探腦的人群,還是咬牙提上那個包,走到了前面。
重新捂得嚴嚴實實的維特以“沒有那個包別人不知道我是陪老婆來的”為借口,牢牢占據(jù)了她的左邊胳膊。
陳程走在另一邊,偷偷捅了蘇芮一下:“這真是他姐夫?”
她點了點頭。
陳程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你之前說他修仙,我信了!
蘇芮無語:“這就信了?”
陳程感嘆:“實在沒辦法想象他跟你一樣上班當社畜的樣子。”
蘇芮哽住了,一股悲憤之情油然而生,隨即想到維特昨天帶回來的箱子,心情又好了,財大氣粗地說道:“走,去抽你老公a賞去,抽不到給你端盒。”
陳程歡呼一聲,一行人向一番賞的攤位走去。
***
把抱著a賞一路咧著個大牙的陳程送到酒店后,蘇芮和維特又應江止清的要求送他去郊外。
今天在外面折騰了一天,還要因為江止清再折騰一趟,維特有點不樂意,陰陽怪氣地說道:“你之前不是很厲害嗎?怎么現(xiàn)在去個郊外還要我們送?”
江止清早已恢復那副出塵的樣子,語調(diào)淡漠:“這個世界對我的限制比想象中大,雖然帶了靈石和儲備靈力的法器,但只要有凡人的地方就動用不了靈氣。”
維特在止焉山伏低做小九個月,看到罪魁禍首現(xiàn)在威風不起來了,不免幸災樂禍:“那你抓不住翠希嘍,來了也沒用,你就是不行!”
“你!”江止清臉色陰沉。
蘇芮考慮到剛才他送的心法,以后萬一不會練還要有求于他,忙拍了一下小人得志的維特:“閉嘴,怎么說話呢!”
隨即又對江止清道歉:“姐夫你別介意,他這人就這樣,回去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維特委屈地扁了扁嘴,沒有繼續(xù)說話,江止清聽到“姐夫”兩個字,唇角微勾,似乎對蘇芮的識時務很滿意:“你倒是有幾分眼色!
他看看窗外漸漸稀少的人煙,說道:“前面那條小路開到盡頭,就可以把我放下了。”
蘇芮沒有按捺住好奇,還是問道:“你不去找翠希嗎?”
他搖了搖頭:“現(xiàn)在不行,情況超出我的預想了!
“何況……”他停頓了一下,“等我走了,馬上會有人跟她通風報信,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蘇芮心虛,假裝專注路況,沒有接他的話,維特則是完全不裝了,拿起手機打開了翠希的聊天窗口。
但江止清似乎并不在意,笑道:“她知道也好,有所顧忌,說不定能少碰那些垃圾食品。”
蘇芮被他散發(fā)出的正宮的氣度所折服,如果不是還在開車,早已經(jīng)開始鼓掌了。
車很快開到了小路盡頭,江止清開門下車,理了理袍袖,離開之前,他對蘇芮說:“你那朋友養(yǎng)的人造靈體,已經(jīng)產(chǎn)生靈智了!
她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句話里的龐大信息量,就聽他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嘆道:“這個世界,果然很有意思。”
四下無人,白色的身影縮地成寸,很快消失在蘇芮的視野當中,只留下一群被驚起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