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簡直像是掉下去的。
江凝煙那瞬間心臟像是要蹦出喉嚨口,強烈的失重感確實比見到爺爺的身體反應還要強烈。
墜下去的時候像是瀕臨死亡,他們緊緊相擁,她整個人都被裹在陸京御的臂膀里,真的有種一起慷慨赴死的錯覺。
山間的狂風吹過他們的臉,他們像是要墜入無止盡的深淵,陸京御的兩條臂膀像是焊住她的鐵塊一樣,一動不動,很堅硬,像是再深的深淵,她也不是一個人前往。
他們在風中迎風吶喊。
江凝煙在想記住這一刻的恐懼,記住自己能克服。
而陸京御在想,從今以后,需要保護她的時候,他將不再有任何弱點。
他們的吼聲從一開始的驚恐,漸漸的,隨著失重感的減弱而變得熱血澎湃。
吶喊聲嘹亮又高亢,他們興奮得像是凱旋而歸的勇士。
兩人反彈了幾下被慢慢吊上去。
江凝煙又恢復了平時的笑容,臉上也出了汗,像是經歷了劇烈運動,雙頰緋紅,大聲地說:“陸京御,你還好嗎?”
耳邊的風很大,陸京御沒聽清她究竟說了些什么,摸了摸她后腦勺,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不怕不怕了。”
這地方風太大了。耳邊的風像是有只鼓風機一直在耳邊扇,江凝煙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
兩人吊到上面之后,一陣歡呼聲。
“哇哦。陸總太棒了哦,這架勢是為愛赴湯蹈火啊。”
“從來沒想過,御哥對老婆是這種調調。”
“臥槽,我也想做御哥的老婆。”說話的是個男生。
“誰說不是呢,太特么有安全感了。”
“上刀山下火海,都奉陪。”
耳邊嘈雜,朋友們嘰嘰喳喳,陸京御都沒有理會,幫她把安全帶解了,問:“開心了嗎?”
江凝煙點點頭,“你有沒有感覺怎么樣?”
陸京御再次回到蹦極臺的時候,神情自若很多,笑著說:“可以,還能陪你玩。”
江凝煙牽著他的手,“我們先回屋收拾一下。”
這會兒的他溫柔得讓她有種錯覺,就是:此刻,他特別好上。
他好像看出來她爺爺對她不好,想安慰她。
這說不定就是機會來了。
她需要一個私人的環境,來探探他的安慰能有多深。
山莊有很多房間,其中有間就常年給陸京御留著的,就跟酒店房間差不多。
可惜,房門一關,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有點點變化。
陸京御好像剎那間身上開啟了屏障,站得離她快十米遠,如果不是這間房沒有十米那么寬的話,他肯定能站得十米遠。
這時門鈴響起,裴清譽在外面掐著嗓音細聲細氣地說:“哥,打擾啦,我給你送衣服來了哈。”
陸京御開了條門縫,接過衣服就關上門。
江凝煙笑道:“裴小少爺親自給你送衣服,還得是哥你,面子大。”
陸京御打了袋子,抖開了手上的衣服,說:“都說他不夠聰明,我瞧著挺聰明的。知道誰人好,對我好點,我會罩他。”
江凝煙莫名覺得陸京御這話在含沙射影。
反過來讀:都說她聰明,我瞧著挺不聰明的。不知道誰人好,誰會罩她,對我也不好點。
江凝煙忍俊不禁,“你要不要去洗個澡?渾身是汗。”
陸京御瞟了她一眼轉身進去洗澡。
“咔嚓。”
還鎖上了門。
江凝煙:“……”
好吧,一獨處又搞貞潔烈男這套。
那她就要看看他究竟有沒有心疼她了。
她在床頭柜里找來找去,抽屜一個個抽開,都找不到想找的套。
她從包里掏出幾個塑料包裝什么尺寸都有。
用桌上的便箋給壓住。
擰開礦泉水瓶,把水抹在眼睛上。
陸京御快速沖了澡后出來,看見江凝煙趴在床上,臉埋在胳膊彎里,肩膀一顫一顫地抽泣。聽見他的動靜,臉在枕頭上微不可察地蹭了下,轉頭笑容燦爛地看著他,“好了啊?那么快。”
她眼珠黢黑,比往常還要黑幾分,像是鋼琴的烤漆面,黑亮黑亮的。鮮紅艷麗的色彩從眼尖那兒一路蔓延,逐步加深,在眼尾凝聚。整雙眼睛分明不含水,卻是水汪汪的。
唇角翹著,下唇卻收不住地發顫,使笑容搖曳得有幾分模糊。
“怎么了?”陸京御擦著頭發的毛巾隨手丟開,拋在單人沙發上,腳步有幾分小心地靠近她。
江凝煙輕輕吸了下鼻子,佯裝堅強地說:“我也去洗一下。”
低頭跟陸京御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被拽住,他手上一用力,就把她抱進了懷里。
他身上還帶著溫暖的熱氣,發梢的水墜落下來,從她耳側劃過,刷過她頸側,沒入敏感的胸口。
江凝煙渾身微微一顫,起了一陣戰栗興奮的雞皮疙瘩。
她臉埋在他堅硬的肩胛骨上,唇角止不住上揚。
“你不開心的時候喜歡干什么?”陸京御問。
江凝煙伸手環住他的勁腰,心想:你說呢?你不知道我喜歡干什么?
但她發現硬撩還不如裝可憐有效,這哥好像吃這套。哭了才有抱抱。
她哽咽地壓抑道:“想姥爺了。”
姥爺那張嚴肅又不茍言笑的臉浮現在眼前。
其實沒多想。
姥爺要是真愛她,她也不至于過成這樣。
在意她,畢竟是血脈,但沒多愛,畢竟世界是個巨大的愛丁堡。
但她永遠不會告訴陸京御,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必須是姥爺捧在手心怕化了的掌上明珠。因為他即便去了,都是她的靠山,她的資源。
陸京御沉默了兩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像是溫泉,暖暖的,滲進人的毛孔,“沒事,我在。”
江凝煙唇蹭了蹭他的胸肌,陸京御的胸膛很寬闊,胸肌薄勁又結實。
“你也討厭我。”江凝煙哽咽控訴。
陸京御渾身一怔,語氣又溫柔了幾分,“怎么這么想?”
她不說話,好像難以啟齒,只是輕輕抽泣。
陸京御胸腔像是被什么漲得又酸又疼,深嘆口氣,“我剛剛白跳了嗎?”
江凝煙依舊不說話,壓抑地嗚咽著。
陸京御低聲說:“誰叫我跳我都沒跳過,你腦回路到底是怎么樣的,能推出這個結論,你跟我說說?”
江凝煙不說理由,只說結論,“你心里肯定不想管我。”
陸京御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是你不要我管嗎?”
嗯是,但是沒讓你不讓我上。
“那現在不是讓你管了?你還躲得我遠遠的。你剛剛站得離我多遠你自己看看?”江凝煙唇一癟,嗚嗚低聲啜泣。
空蕩的房間里的哭聲纖細又脆弱。
陸京御無奈,原來是他惹哭的,他心說鑒于她前兩天的表現共處一室確實得離遠點,但他不敢辯駁,“那現在不是抱著你了嗎?別哭了行嗎?”
江凝煙抽噎道:“你就是同情和責任,你總想遠離我,對我沒有欲望,我不值得被愛是嗎?”
陸京御身體緊繃。
江凝煙繼續道:“大概不值得。所以沒有人愛我。”
陸京御的心被她揉碎了,臂膀下意識地收緊,懷里的人身量算是高挑,但在他懷里依舊小了一圈,更惹他憐愛。他怎么沒欲望?欲望又怎么和愛混為一談?但如果她非得認為欲望就是愛,他也可以證明。
陽光曬進臥室里,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在浮動,就像他身上躁動的細胞。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因為室內寂靜,在耳畔響起巨大的聲響。
他張口,聲音啞透了,說:“手。”
江凝煙:“?”
手,干嘛?
陸京御斷了一下,聲音更低地說:“伸到前面來。”
江凝煙:“!!!!!!”
懂了!
這就來!
但她又覺得自己主動容易暴露,尤其她現在渾身上下激動得戰栗,太容易暴露了。
她努力壓抑住自己,手只是在他腰后輕輕下滑了下,沒有往前。
陸京御捉住她的手,抓著她往前,隔著他柔軟的材質,摁住。
江凝煙:“!!!!!!!!!!!!!!”
啊啊啊啊啊!
要得逞了嗎?
會得逞的吧!
內心里尖叫的分貝快把自己的耳膜喊破。
“有沒有良心?”陸京御喉嚨里像是含了砂礫,沙啞又性感。
江凝煙的手很想動,但怕被他看破。
她太興奮了,以至于腦子里有瞬間放空,沒想到接下來該怎么引誘他往該發展的方向發展,也沒聽到她壓住套/套的便箋本輕輕地墜到了地毯上,露出三個塑料包裝。
但這便箋就在陸京御眼前掉落,他看見了。
便箋掉落后床頭柜上的東西自然也看見了。
他蹙眉,眉心打了一會結之后,睫毛狠狠地眨了幾下,渾身猛地一怔。
他進門的時候也掃了眼床頭柜,便箋被挪了位置。
那下面本來沒有這三個塑料包裝。裴清譽剛給他留這間房間的時候也會放套,但他說過不用放,后來就沒有再放。
至于現在為什么會有這個,想必就是某人的杰作。
陸京御哂笑,還真被她騙慘了。
他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捏住,向上反扣,“夠愛了嗎?還要我怎么證明?來,跟我說個明白好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