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并不清楚邵遠程的心思已經轉了十八個彎,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回復,還算得體,最后末了她還貼心的回了一句,【如果情緒不好,可以跟我聊一聊。】
這句話氣得邵遠程三天吃不下飯。
公司里的人更是人心惶惶的,市場部經理孟經理過來找胖子,有些忐忑:“邵總是不是在政府那邊碰釘子了,我怎么感覺他這幾天情緒不好。”
胖子搖頭:“我也不清楚呢,這種事他一直比較擅長,應該能搞定。”
公司最難的時候邵遠程都挺過來了,幾個項目審批也不是難事。
胖子還是擔心邵遠程的情況,他摸到陳子的辦公室,關了門還下意識望了一眼邵遠程那邊,“江雪什么時候回來?”
“半個月后吧,她打算留在國內。”
“來懷挺工作?”
陳子看了一眼胖子聳肩,“不太清楚,她做藝術工作的,來懷挺大材小用吧。”
“那她來不來懷挺。”
“聽我女朋友說她會來懷挺住一個月。”
胖子擰眉:“沖老邵來的?”
“不清楚。”
“我看你清楚得很啊。”胖子拆穿陳子。
陳子當年喜歡過江雪,江雪喜歡邵遠程,江雪和邵遠程在一起后,江雪又給陳子介紹了自己的好朋友,四人關系也挺亂的,這事胖子知道,但他不摻和。
“你站江雪還是老邵?”胖子也不多說。
陳子沉默,不說話,胖子:“我肯定站老邵,這幾天他的情緒比當年分手還嚴重,你讓江雪悠著點。”
“知道。”陳子說完愣了一下。
胖子瞪他一眼,這是被他給詐出來了。
陳子攤手:“江雪還沒什么行動,只是打聽老邵現在的情況,朋友圈發的頻繁一些。”
“我怎么沒看見她發朋友圈?”胖子疑惑。
“僅邵遠程可見。”
胖子實在是懶得摻和,嘆了一口氣,叼了根煙,望向對面邵遠程的辦公室。
透過玻璃門,邵遠程正在看資料,眉頭皺著,好像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沒回復,但很快又放下手機,低頭打字,眉頭一直皺著。
胖子狠狠吸了一口煙,“周六出來玩,別帶你女朋友,老邵咱們幾個。”
“行。”陳子也沒多說什么。
*
靜姝忙到晚上,翻譯完最后一個字,她伸了一個懶腰,摘掉眼鏡,靠著椅背揉著眉心。
多虧了邵遠程提供的情緒,她這幾次翻譯很順暢。
外面有敲門的聲音,“進。”
陶桃探頭,睜著圓碌碌的大眼睛,“二姐,吃飯啦。”
今天是家庭聚會,陶家一大家子,輪到了靜姝家里準備,有的時候靜姝不太明白明明關系不怎么樣,卻還要維持這樣家庭聚會。
每次聚會家里的人多少有幾個不高興的。
爺爺奶奶健在,陶爺爺是一個老古板,陶奶奶是個聽從丈夫話的糊涂人,古板的老人便有了重男輕女的陋習。
當然,哪個子女混得好,老人就偏向哪個子女,再加上陶爺爺古板重視嫡系,所以大伯一家更受偏向,老來得女,姑姑一家也是,倒是中間的二兒子和小兒子沒人疼。
兩家處境差不多,靜姝家里是只有她一個女孩,所以不受重視。小叔家事早些年有些窮,不受重視。
靜姝出來后,先看到陶遠,陶桃的親哥,比靜姝小一歲。
“二姐。”
“程程呢?”
程程是陶遠的媳婦。
“回娘家了,她媽媽生病住院了。”
陶桃吐了吐舌頭,“老爺子剛剛還挑來著,說我哥管不住媳婦,窩囊。”
陶遠一巴掌打在妹妹的后腦勺:“多話。”
陶桃爭辯:“本來就是,你看大哥家不更是,嫂子都不來。”
大伯家的兒子在他們之間排行老大,屬于地主家傻兒子的特性,快三十了一直啃老,還總是吹牛,他們都不太喜歡他。
老爺子看到靜姝出來,渾濁的眼睛,留著白花花的胡子,“靜姝找工作了嗎?”
“她現在在家全職工作,自由職業。”陶母先替她回答。
“那像什么話,你們也不管管。”老爺子不滿,話說出來胡子都吹起來了。
“那大哥不也在家待業呢嘛?”陶桃叉腰替靜姝辯駁。
陶靜姝是一個溫和性子,這種懟人的事情完全不適合她,就是太老實了。
“那能一樣?”老爺子明顯要動氣。
“當然不一樣,二姐自己能掙錢。”陶桃可不慣著。
被點名的大哥有點生氣,可被大伯一個眼神壓下來。
陶桃的母親也拽她。
“大哥還沒找到工作呢?”靜姝有些驚訝地問。
“我打算自己開廠子。”大哥急赤白臉。
“開什么廠子啊?大學畢業的時候不是要干建筑嗎?我會點日語要是需要幫助大哥你找我。”
靜姝屬于軟刀子,大哥是一個沒心眼的人,聽不出來,氣消了,還連連點頭。
但靜姝被大伯瞪了一眼。大伯精明算計,自己的弟弟也時常算計,不過現在他們都大了,大伯收斂了很多,也不敢多說什么。
這事就這么了了。
吃完飯,靜姝幫忙收拾東西,老姑拍了拍她的肩膀,“靜姝,你過來一下。”
靜姝擦手,跟了出去。
兩人來到臥室。
“你跟林州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事,我們就是聊黃了。”
“那他怎么說把你惹生氣了?”
靜姝皺眉:“沒什么?”
老姑不放心,又說:“林州這孩子挺好,踏實穩定,你就算聊黃了也跟人家說清楚,人家還問我是不是把你得罪了,想上家里道歉。”
“我家?”靜姝有些不可置信,她以為不用明確拒絕,態度決定一切。
見老姑點頭,靜姝道:“我會跟他說清楚。”
收拾完,靜姝回了房間,她斟酌措辭,最后給林州發了微信。
陶靜姝:【聊了很久,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林州:【哪里不合適?】
陶靜姝:【有很多地方,比如工作上的,我不喜歡束縛,你喜歡工作穩定的,這方面我們就達不到步調一致。】
林州沒再回她,靜姝以為這件事就這樣完了,她糾結再三沒有刪掉林州,老姑走前留了一句話,再怎么不合適也別主動刪他的微信,我跟他媽是同事,鬧得不愉快不合適。
解決完這件事,靜姝去洗澡,躺在床上,手機里是王爽給她發的微信。
王爽:【周六去秀青山野餐嗎,周六溫度比較舒適。】
王爽:【幫我一起帶小豆子。】
靜姝:【好啊。】
邵遠程辦了酒局請的是劉主任和手底下的人,他清楚知道這事沒辦成估計是差了這頓酒局。
劉主任已經喝多了,手拍著胸脯:“小邵,這事肯定給你辦成,小林最近忙著談朋友,速度慢了。”
被點名的林州放下手機,舉了一杯酒:“是是是,我最近有點忙。”
邵遠程笑著也提了一杯:“沒關系,不急。”
話都是場面話,邵遠程也知道之所以卡在林州那里估計是買煙的問題,林州沒在他這里占到便宜,但誰管他呢,就算林州沒占到便宜,最終權力還是劉主任。
酒過三巡,劉主任舌頭大了,“小林啊,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等過兩天我給你介紹其他女生。”
邵遠程看過去,他這會兒正裝醉呢,半瞇著眼睛看林州。
另外一個男生說:“跟小林相親的女生長得符合小林的審美,要不他早換了,那女的在家說是自由翻譯不就是沒工作嘛,小林說她挺挑的。”
“小林啊,我這就得說說你了,女人啊再漂亮,娶回家關上燈都一樣。”
葷段子張口就來,邵遠程皺眉,抖了抖煙灰。
自由翻譯?不用想知道是陶靜姝,不是已經黃了嗎?怎么又聊上了。
邵遠程又有些不爽,他皺眉,黯滅煙,冷嗤了一聲。
等飯局結束,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扶著喝醉的劉主任出門,他訂的包間在二樓,出門口要經過一個狹窄的甬道。
劉主任拍著胸脯保證:“明天就讓小林幫你辦。”
邵遠程虛虛扶著劉主任,“那就謝謝劉叔了。”
劉主任拍了拍邵遠程的肩膀:“客氣啦,客氣啦。”
同科室的另一個男人走過來,后面跟著林州,邵遠程放開劉主任,仍舊客客氣氣:“那就麻煩兩位把劉叔送回去了。”
“客氣,客氣。”另外一個男人說。
邵遠程微微一笑,視線向后,看到收拾垃圾出來的服務員,垃圾桶里是一些剩菜的殘湯,邵遠程往后退了一步,那個男人從他身邊走過,卻突然往前撲了過去,連帶著劉主任一起撲在了垃圾桶上。
菜湯撒了一地,兩人身上沾滿了油污,看上去很惡心。
邵遠程往后退了一步,看到皮鞋上漸上的油污,他皺了皺眉,這是他最喜歡的皮鞋。
他清楚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做,看不慣這些人,看不慣這些人在桌上談陶靜姝。
他知道陶靜姝氣人,但聽過秦鎮講的事情,他能夠大致拼湊出一個過去的陶靜姝,他覺得陶靜姝更像是被暴風摧殘過的蓮花,不能接受別人對她的玷污。
至少他現在聽不得。
林州過來攙扶,服務員過來查看,喝得醉醺醺的兩人被扔進出租車,邵遠程站在門口,送走三人后,折返回飯店,上了二樓看到正在打掃“殘局”的阿姨。
“抱歉,阿姨。”邵遠程站在樓梯口,拿出幾張錢遞給阿姨,本來要抱怨的阿姨,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