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春羽的十八歲生日就在明日,哪怕賀敬源再不愿意回來,也會提前一晚回到老宅。
而他的父親已經(jīng)從海島歸來,中年男人皮膚曬得微黑,看到他,推了推那副帶著寒芒的眼鏡。
“明日蘇家的澤遠(yuǎn)也會來,你帶他多逛逛,年輕人多相處相處,總會有話題。”
溫然給賀慎樓倒了杯水,還給賀慎樓揉肩膀:“是啊,澤遠(yuǎn)比你小兩歲,他和春羽玩得好,也是非常優(yōu)秀的omega了,年輕人里很受歡迎。”
賀慎樓溫然一唱一和,就把這場變相的相親會安排給了賀敬源。
領(lǐng)帶系的有些緊了,賀敬源卻并未松下。
他把玩著手中的煙和打火機(jī),冰涼的金屬質(zhì)感被他漸漸捂熱,同時在他的手指之間飛快躍動,卻遲遲不落地。聽到賀慎樓和溫然的話,他卻忽然嗤笑一聲,打火機(jī)停在他的掌心。
“咔噠”一聲,明晃晃的火焰亮出。
賀敬源看著火焰:“父親,你要喜歡,可以離婚再三婚,我不介意再換個后母。”
賀敬源話音剛落,賀慎樓和溫然的臉同時黑了下來,一句話打了兩個人的臉。
溫然不方便說什么,賀慎樓氣不過,重重的摔了手中的報紙:“這是你對父親和母親說話的態(tài)度嗎?快給你母親道歉!”
“母親?”賀敬源的視線落到養(yǎng)母身上,“我可沒有這種不知廉恥的母親。”
不在乎這句話落下會攪起什么風(fēng)波。
賀敬源尤覺不過癮。
他冷笑一聲:“父親,我不知道家里的醫(yī)療隊隱瞞了我什么,這個所謂的母親和醫(yī)療團(tuán)隊又有什么勾結(jié),但如果父親不信任我,這個賀家家業(yè)我可以全數(shù)歸還,剛好正如她所愿,春羽大可招攬一個有能力的alpha,這偌大的家業(yè)……就交給別人。”
溫然捏肩的掌心一緊,眼神慌亂了幾分。
賀慎樓沒去看她。
但賀敬源是他看重的孩子。
賀家家業(yè)他必定不可能給別人,否則當(dāng)初大兒子在軍中如火如荼的時候,他也不會僅僅因為一個毫無后遺癥的腿傷就讓人回來。
“你這個臭崽子,別人都巴不得的東西,你就當(dāng)垃圾一樣,我告訴你,這輩子整個賀家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除了你,沒有別的人可以繼承!”
來自父親的暴怒賀敬源并不在意:“父親,今日我就把話題挑明了,既然父親讓我繼承家業(yè),那就給我百分之百的掌控權(quán)。”
alpha囂張又獨(dú)斷,這副模樣賀慎樓卻暗地里頗為滿意。
自打他的上任夫人離世,這個大兒子很少找他要什么。
“好,明日我就讓秘書撤出。”
賀敬源以往最討厭的就是賀慎樓這副模樣,專制暴力。不過賀慎樓的應(yīng)答成功讓旁邊的溫然臉色白了又白,那他就舒服了。
賀敬源松松袖扣:“希望父親說到做到。”
男人起身就要離開,沒有人敢阻攔他。
臨走前,他不知想起什么,回眸陰寒一笑:“對了,我好心提醒父親一聲,可別被人戴了綠帽子,畢竟……哪種母親會在父親不在家的時候,釋放omega信息素,企圖勾引他的alpha繼子呢?”
“我回房休息了,晚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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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敬源話里的意思賀慎樓已經(jīng)知曉。
等大兒子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賀慎樓平靜地坐回沙發(fā)上,不去看旁邊畏懼且孱弱地打了個哆嗦的omega,他撿起地上的報紙,眼底閃起一抹幽光。但很快,他把手中的報紙撕碎,狠狠掐住了溫然的脖子。
“你對敬源釋放信息素?”
溫然瑟瑟嗖嗖,猶如風(fēng)雨中的小白花,唇角色那間變得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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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之中喧囂四起,而這些都被明洛感知到。alpha的信息素如苦膽般翻江倒海,還有孱弱的茉莉花香。
小白樓中,明洛立刻捂住后頸!
好在alpha的信息素迅速收回,很快,小白樓的空氣凈化系統(tǒng)再次恢復(fù)了它的功能。
明洛從汗水中迷蒙抬頭。
還好……
還好他明天就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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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洛是一個很容易被滿足的beta,一頓美味的食物,一件溫暖的衣裳,一幅畫完得到老師和同學(xué)的贊賞的畫作,都能輕易讓他滿足。
和賀家交涉起來,他的滿足點就降得更低:大哥能和他多說兩句話,賀春羽能少用聽起來難過的話與他交涉,賀春羽最好能治好他的血液病!賀春羽健健康康,他也可以不用繼續(xù)輸血!
好在賀春羽最近的血液病安撫得當(dāng)。
唯一稍顯不滿足的一件事,就是他沒和大哥說他要離開的事情。
哪怕大哥不喜歡他,alpha還總用那種寒涼且瞧不起的眼神看著他,明洛就是本能性的想貼近賀敬源。
大哥已經(jīng)許久不曾回來了。
尚且不知道賀敬源就在前面主樓,明洛撫摸畫作后面的松木畫架,眉眼染上幾許愁緒。
重新坐在桌椅之前,這時明洛揉了揉不知何時變得冰冰涼的鼻尖,耳垂也有些冷,他索性哈了一口氣,又揉了揉耳朵。
等到耳朵重新熱起來,他開了案臺的暖燈,翻開那本已經(jīng)僅剩幾面空白的日記本,明洛拿起筆,仔細(xì)記錄著——
-12.30搬家!
-準(zhǔn)備換洗衣物,畫筆畫紙,白顏料用的太快了,要補(bǔ)一些,出租房提前購買好面包,維生素還有水(劃掉),我現(xiàn)在好像也有一點點的錢了,我想……搬到新家買一盒草莓!嗯,現(xiàn)在就要下單草莓!
明洛的愿望小小的。
他要搬進(jìn)小小的家,洗好一盒草莓,坐在桌前慢慢品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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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賀家還沒收到明洛要離開的消息,原因就在于那個被明洛通知消息的傭人今天一整日都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布置暖房,擦洗大廳,就連后湖的雜草也要他去挖……
傭人們之間也有鄙視鏈,最不受待見的傭人自然要給明洛送飯,還要做最多的事情。
等他想起來要告知管家這件事的時候,已經(jīng)月上西樓。
“轟隆隆……”
超跑的聲音如鬼魅之影,帶著呼嘯的發(fā)動機(jī)響動聲停在賀家的門外,蘇家的omega小少爺送賀家的小少爺回來。
賀春羽今天在玩了一天天。
明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后天他要光彩熠熠的出現(xiàn)在所有人的面前。
賀春羽盤算的很好,可很快,小少爺尖利的聲線劃破了長空……正匆匆忙忙預(yù)備找管家的傭人驚嚇過度,踏空樓梯,重重摔在了地上。
“這是誰干的!”
“有誰進(jìn)過我的房間!”
“查,趕快給我查!”
一整棟樓的人都聽到了賀春羽尖利的喊叫,比賀慎樓溫然先出現(xiàn)在賀春羽面前的,是同一層樓的賀敬源。
賀敬源正在和蘇清遠(yuǎn)通電話,蘇清遠(yuǎn)查明洛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些許頭緒,只是現(xiàn)在還需要捋清混亂的數(shù)據(jù),蘇清遠(yuǎn)讓賀敬源再等兩天,他還要找專門的人來……
二人這段日子討論的就是明洛的事。
這件事還未水落石出。
當(dāng)下聽到賀春羽的喊叫,賀敬源第一反應(yīng)是煩躁,聲音太刺耳了,蘇清遠(yuǎn)那天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眉頭皺起,禮貌掛斷了蘇清遠(yuǎn)的電話:“沒什么。”
alpha大步來到來賀春羽的房門口,他雖不喜歡溫然,但對這個賀春羽總有幾種憐憫的情緒。
一個嬌弱而且患有血液病的omega,會受到所有alpha的保護(hù)。
哪怕……他有時候嬌氣過度。
“春羽,你的身體本就不好,不能情緒起伏劇烈。”賀敬源沉言。
alpha冷如鷹隼的視線橫跨整個房間,看到的卻是紅漲著一張臉,氣的險些從輪椅上跳起來的賀春羽,以及……旁邊掛著的一套白色西裝。
“大哥!”賀春羽伸手指著旁邊的破布料子,滿眼都是不可思議,他的話音灼燒著的怒意,“這是母親特意提前三個月為我準(zhǔn)備的私人定制,上面用了無數(shù)的珍珠與細(xì)鉆,現(xiàn)在不知道被誰破壞成了這個樣子!”
賀春羽無數(shù)次幻想過他穿上這套衣服的樣子,可現(xiàn)在這套衣服已經(jīng)徹底被撕碎。
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的白珍珠,還有亮閃閃的碎鉆,賀春羽攥緊了輪椅的把手,omega的一雙白牙咬的死死的。
仿佛只要他一知道是誰做的,就立刻撕碎兇手。
后面上來的賀慎樓和溫然臉色更不好看,溫然不知遭遇了什么,脖子上紅了一圈,賀春羽還未發(fā)現(xiàn),只哭鬧著驅(qū)動輪椅埋進(jìn)了溫然的懷里。
“母親,有人破壞我的生日宴!”
確定賀春羽沒有受傷,賀慎樓則看向了賀敬源:“敬源,交給你處理。”
說完alpha轉(zhuǎn)身離開,溫然這才看著他的背影,眼眸之中流露出幾許咬牙切齒的恨意,就因為大兒子的一句話,他就不信任她嗎,這事本該交由賀家主母處理和安排,現(xiàn)在卻剝奪了她的權(quán)利……
賀慎樓果然冰冷又無情。
賀敬源也皺眉,尤其當(dāng)他看到沙發(fā)上那卷畫紙,賀敬源的面色驟然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