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暈倒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面上閃過一抹錯愕的神色。
尤其賀敬源。
他只是輕輕一揮,怎料這個beta弱不禁風,這么就摔到了地上,就好像他狠狠欺負了他一下。
alpha第一頭皺眉看向他的手掌。
本不該如此的,但明洛已經躺在了地上,beta這次的狀態和之前被賀春羽拳打腳踢時截然不同……beta安然寂靜,沒有用手護著腦袋,他只緊緊地蜷縮著,維持著雙臂環住了膝蓋的姿勢,本能地在摔倒前團成了一個安穩的團。
也因為他團的太緊,落地時才是“砰”的一聲。
這一摔比前面幾次都重。
實際上明洛的狀態已經很差,沒有挨溫然那一巴掌之前,beta的臉頰看著蒼白,消瘦。寒冷的冬日讓他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暖白色的圍巾遮住了他干瘦的臉頰……
蓬松的毛衣和厚厚的棉服外套顯得他綿綿軟軟。若像賀春羽一樣只穿著單薄而修身的上衣,明洛看上去就更顯骨瘦嶙峋了。但此刻若有人觀察他的手腕和下頜,就能發現明洛的下巴尖的嚇人,手腕更是沒見多少肉,骨頭突起,筋脈突兀而泛著經脈的冷色色調。
可無人關心,亦無人在意。
哪怕明洛昏迷前萬分抗拒去分化室,他也在賀敬源的一聲命令下,迅速地被送去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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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洛已經被帶走,傭人們也被管家一一驅趕,地上那一套純白的奢華禮服早就面目全非,珍珠和碎鉆落了滿地。
賀春羽臉色難得地白了白。
明明打人時有恃無恐,現在卻又這般驚懼害怕……
賀敬源只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春羽的禮服不能穿,你再去看看有沒有別的款,至于這一架輪椅……”男人頓了頓,“既然不能用了,也換一架新的。”
他給了老管家一個眼神。
管家點頭,表示知曉大少爺的意思,新的輪椅要馬上送來,而這架舊的還疑點重重。
管家會派人繼續查看。
只是他看著自小看其長成的大少爺的高大背影,再對比旁邊母子二人的蕭瑟可憐……說來真是讓人唏噓,不過一夜之間,賀家的風向驟然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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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化室。
門窗緊閉,儀器嘀嗒作響。
beta醫生此前已經忙了近半個月,賀春羽小少爺的腺體變故來的突然,而且還沒找出具體的原因……唯一的病源就是明洛的血。
可上次在小少爺的血液里檢測到omega信息素簡直就是一場幻夢,間隔十分鐘再測量血液,這種極高等級的omega信息素就已消散不見。
beta醫生急地掉頭發。
再者,beta是不會產生omega信息素的,他們在明洛睡眠時間采的血里也沒有絲毫信息素。
沒人能解釋那高等信息素的來源。
或許,除了明洛本人。
而現在突然見到了賀家的二少爺,這位曾經在他們手上度過整整一年半的患者……beta醫生們僅失神幾分,就迅速恢復以往的專業素養。
賀老先生已經叮囑他們,若是大少爺想詢問什么,必要坦誠相告。
三位beta醫生在里面處理驟然暈倒的明洛。
昏迷了的明洛沒有任何意識。
他就像無能的小獸,毫無抵抗力的任由周圍的白衣大褂們為他脫掉繁重的外套,甚至連里面的毛衣也順著胳膊脫下,只剩下單薄的秋衣。
處理明洛外衣的是一位老beta醫生,等他脫完毛衣,beta醫生生生頓了頓。
明眼人都能看出明洛的狀態很不好,明明這位二少爺分化期之后并不是這么干瘦柴弱的狀態,beta雖然后頸腫脹,皮膚還帶著數不清的針孔,可他的臉帶著軟肉,隱約還有幾分嬰兒肥,腰也是綿白細韌的。
現在……
干瘦的腰肌,微微瘦到突出的肋骨時。
瘦巴巴的小臉還有一個巴掌印,這么可憐的小孩,誰還打他啊?
beta醫生低頭,很快為他夾好儀器,藍白條紋的病床被子就壓在明洛身上。被子很輕,可蓋在他身上的時候似乎又很沉重,輕輕一壓就能將這個beta壓到喘不過氣。
賀敬源來的時候,為首的beta醫生已經迅速抽調出明洛去年給賀春羽抽完血后三個月的體檢記錄,甚至前面三年也一起抽調了出來。
重新分析明洛的體檢報告,醫生表情莫名難看。
“怎么回事!辟R敬源開口詢問,這個beta醫生此刻的表情不算好。
beta醫生推了推眼鏡:“大少爺,這是賀明洛去年和前年的體檢報告……這結果……”
“他有。俊
“……不是……”beta醫生很快解釋。
看alpha并沒有接過體檢報告,他也不指望賀敬源會翻開這些數據繁多的報告內容,就像面對嬌氣且對這些專業數據無比茫然的小少爺一樣,他盡職盡責地給賀敬源解釋著明洛的各項數據。
“體脂率低,人也清瘦,但大致是沒有問題的,甚至beta的腿部肌肉和腹部核心還不錯,耐力也很好……”
如果不說他是個長著清瘦臉頰的beta,只看到他的體檢數據,還以為這是個alpha體育特長生。
beta醫生頓了頓,繼續道:“唯一有些問題的,就是他之前有些缺覺了,心率略微不齊,稍缺維生素……但這也是當下年輕人的常態。”
賀敬源沒了耐心:“沒有問題為什么會暈倒?”
“這可能還要看年底的檢查……原本給二少爺安排的全面體檢也在年底,正常情況下一年一次體檢沒有問題,但不排除二少爺在這段時間身體發生什么變故,也可能會導致這次的驟然暈厥!
beta醫生解釋了很多,原本他以為這個賀家除了賀老先生,他最需要對接好的是溫夫人,可現在,顯然不是。
話音落下,beta醫生小心看著雇主。
然而這位氣宇軒昂的alpha一言不發,對方并沒有問詢有關兩位少爺信息素以及腺體的任何問題的打算,他只靜靜地站在分化室門外,透過那小小的玻璃窗,一言不發地看著病床之上,正在被其他醫生夾取醫療儀器的蒼白beta。
beta醫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或許因為左右角度的緣故,又或者因為他比alpha矮上許多,他只看到里面的被子高高鼓鼓的,遮住了病患的大半張臉。
不過就算能看到,也不是什么好風景。一張帶著巴掌印和唇邊血痂的臉沒什么好看的。
beta醫生平靜地想。
alpha的沉默持續了很久,他看著醫生們圍著beta,由最初的安靜到看到數據的驚奇,再到最后的激烈爭吵,他的表情一直沒變。
賀家本就以醫療器械而聞名,在omega信息室抑制劑和腺體安撫劑的研究方面更是出眾得一騎絕塵。自然,賀家的家庭醫生已經不僅限個人醫生的范疇,這個綜合性的團隊在ao研究上,尤其omega的研究上,已經比首都星許多醫院還要精深。
他們有完整的醫療器械,全備的診斷流程。
不會診錯。
可不知為何,聽完他們最終結論的賀敬源心口突然燒起無名的火。
怎么可能!
從他的角度去看,病床上的beta緊緊的閉著眼睛,腫脹充血的巴掌緣印已經消了消,隨著時間點流逝只在他白凈的臉上留下紅色的手痕。
這樣的確不好看。
但除了難看,帶傷的beta莫名增添幾許敗落的蕭瑟。
不對,不該這樣……
他應該像泥巴地里的雜草一樣茁壯長著,而非現在這般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像秋后野火燒盡草場后的灰燼。
不信任瑟縮著的家庭醫生,很快,賀敬源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名字。
一通電話過去。
一個小時后,一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人沒帶好氣地來到了這間分化室的門口。
“你全家都是高等級的alpha和omega,叫我這個專門看beta的醫生過來干什么?”外面天氣這么冷,黑夾克的男人穿的單薄,他卻好像并不怕冷一樣,只轉動著他的車鑰匙,不高興地停在賀敬源面前。此刻哪怕他是個beta,比賀敬源還要矮上大半個頭,他的氣勢也不減。
“我跟你說,我可不是蘇清遠那樣的beta,我對你可沒心思,我純b,性取向也是b!
賀敬源皺眉,不知道衛哲致為什么突然要提蘇清遠。蘇清遠能對他有什么心思,靠近他不過是為了拉一拉蘇家的訂單,這樣的beta他見的多了。
不欲在這個問題上廢話,他沉言:“進去給我看個人!
“今天可是我難得的休息時間,我不上班的,雖然沒有omega保護聯盟保護我,但勞動法會保護我,首都星beta第一醫院都不能讓我干活!”
話雖這么說,看好友臉色難看得要命,衛哲致還是挑起眉梢:“等等,你家就是搞醫療的,你喊我看什么人?不會你也學那些骯臟的alpha在外面養什么小情人吧!難不成還是beta小情人!?”
賀敬源不想聽他胡說八道,單手推著他的胳膊就將人趕到了分化室。而那些自詡經驗豐富的beta醫生們都被他趕走了,雖然那群beta醫生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得出了許多數據,言之鑿鑿地掰扯著不同數據,從不同角度表明明洛的狀況并不好,但他還是不信這些人。
因為他們都說,明洛現在的狀況極其糟糕。
可能……就要死了。
真是可笑,他只冷靜地看著病床上被衛哲致輕輕一翻,就輕易背過身去的瘦削beta,他怎么可能這么簡單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