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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開始 平局

    翌日, 斗獸決封首之戰開始。

    距本期晉級賽結束還剩十二天,但今日之戰,卻是決定榜首之位的最后時刻, 歷經大半年,公羽把該打的對手都打了一遍, 臨近結賽期,已無人再敢來宣戰他。

    而他自己宣戰的豆將軍, 成了榜首之爭唯一的候選人。

    開始前半個時辰,飛海閣翠云館, 三人坐在二樓窗邊,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

    “公羽必勝!改造魔獸都是渣滓!”

    “公羽,我把全部家當都押在你身上了, 不要讓我失望!”

    街上全是挺公羽的呼喊,十分熱鬧, 人群宛如一鍋燒開的水,不停地翻滾冒氣泡。

    “看來翁公子今年的勢頭依舊很猛。可能是因為連續三屆拿第一,大家都對他相當信任吧。”銀鶴以扇掩面,笑瞇瞇地說。

    連慕:“真的會有人把全部身家押進斗獸場?”

    一場比試而已,玩得也太大了。

    “往年靠這方法賺錢的人不少。”銀鶴說, “公羽又是常勝獸主,他可是許多人的搖錢樹呢。”

    姬明月:“我也想去試試。”

    連慕:“不要浪費錢。”

    銀鶴:“看起來小友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上次那位少爺一擲千金,在飛海閣傳了很久。這位姑娘氣質不凡,想必也是大家族出身吧?”

    姬明月知道他說的人是誰, 外人眼中一輩子賺不到的錢,在許銜星眼里不過是毛毛雨,隨手一撒就出去了。

    若是許銜星家有錢, 那聞昀家則是有權,百里家有勢,而相比之下,她的家族就顯得非常奇怪。

    姬明月:“小門小戶,不足掛齒。出門在外,還得靠自己的本事,用家世撐場面,不是我的行事作風。”

    銀鶴笑而不語,沒打探到消息,也不打算繼續追問。

    他抿了一口茶,轉移話題:“這場比試,我站在豆將軍這邊。押了重金賭豆將軍勝,小友也不要讓我失望啊。”

    連慕面不改色,并未顯露出對此感動的情緒。銀鶴投錢是他的事,賺了賠了都在他口袋里進出,和她沒關系。

    銀鶴見她毫無波瀾,忍不住說:“不問問我押你幾勝?”

    連慕:“這是什么說法?”

    銀鶴停頓了一下,被她的反問弄懵了:“你還不知道規矩?你和翁公子的局屬于一階等次,榜首決分三場,前場、中場和后場,三局兩勝。”

    連慕:“原來要打三場啊。”她還以為是一局定勝負。

    銀鶴:“……”

    豆將軍的獸主未免也太過隨意了,來打高階斗獸決,居然連規則都不摸清,確認自己無論怎么樣都能贏嗎?

    “翁公子遇上真對手了。”銀鶴只能這樣判斷。

    事實上,連慕不是不想了解,而是缺少途徑和提示。自從她打過白靈雀后,飛海閣的銀面人都有些怕她,一見她來就找事開溜。

    “小友的靈寵雖然不一般,但還是小心為妙。翁公子有一招御獸絕技,可是相當厲害的,就算豆將軍是靈獸,也不一定討得到好處。”銀鶴道,“以我對靈獸的了解,豆將軍應該屬于金土系,靈獸與魔獸不同,靈獸一般都是多系共屬,翁公子那頭炎獸若真使出絕招,以豆將軍的系脈所屬……”

    他沒繼續往下說,連慕卻讀懂了他的意思,她沒見過公羽的絕招,但來都來了,不試試怎么知道誰硬誰軟?

    銀鶴:“不過我相信你能贏。”

    至于贏的姿態如何,他就不知道了。有人可以輸得雖敗猶榮,也有人會贏得狼狽不堪。

    他很期待豆將軍的表現。

    三人談話之間,桌上的飯菜已經被綠豆吃完大半了。

    今天銀鶴請客,帶她們來飛海閣最好的酒樓吃飯,菜上桌后,三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動筷。

    銀鶴想拉近與豆將軍獸主的關系,但對方很謹慎,一口菜沒動,她朋友也不動。如此氣氛下,他一個人吃顯得格格不入,于是也沒動手。綠豆趁機爬上桌,張嘴就開吃。

    銀鶴對綠豆感興趣,某種程度上,這頓飯也算沒請錯。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該走了。”

    還剩兩刻鐘,雙方獸主便要入場了。

    ……

    ……

    斗獸場,一階比試場圍觀席。

    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最佳的觀試位置,一襲白衣,半張銀面遮住容顏,幽潭似的眸盯著入場口進出的行人。

    “人都到齊了嗎?”

    “豆將軍和公羽都已入后場準備。”白靈雀道。

    白蘇輕輕點頭,眼中看不出喜怒,平淡地“嗯”了一聲,拇指輕撫著食指上的墨玉戒指。

    白靈雀跟了她許多年,一眼便看出此番動作之下隱含的情緒,低下頭說:“閣主此去青龍東調查,遇上了不愉快的事?”

    “那倒沒有。”白蘇緩緩說道,視線卻轉向白靈雀,眼神逐漸冷了下來,“只是回來后聽說了一些事情,讓我有些驚訝而已。”

    白靈雀:“不知我能否幫到一點兒忙?”

    白蘇:“你已經給我幫倒忙了,不勞你再費心了。”

    白靈雀心中一咯噔:“……”

    閣主都知道了。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看不慣劍修,但你膽敢壞我的規矩,私自在豆將軍的比試上做手腳,太讓我失望了。”

    白靈雀:“我并非對所有劍修都如此,閣主您……”

    白蘇也是劍修。

    “示忠的話就不必多說了,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我從未在這方面懷疑過你。”白蘇道,“至于豆將軍的事,等榜首戰結束,你自己去思過堂領罰。”

    白靈雀抿了抿唇,微微點頭。

    白蘇看了看準備場那邊,發現連慕的身影后,主動朝那邊走過去。

    雙方打了個照面,白蘇主動開口:“小友,好久不見,近來過得可還好?”

    連慕停下捏綠豆的動作,轉頭見到他們,道:“還可以。”

    白蘇不愧是個手腕硬臉皮厚的老狐貍,這兩天發生的事她應該都知道,可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連慕也笑著提醒她:“白靈雀,真是巧啊,又見面了。”

    白靈雀面色一僵。

    此話一出,旁邊站著的銀面人都忍不住偷瞄一眼,豆將軍獸主一句話,直接讓氣氛陷入了尷尬的僵硬之中。

    白靈雀手指微動,一言不發。

    連慕自然不會在明面上把話說得太難看,于是裝了一把老實人:“閣主,你這個手下怎么回事?我一直都信任飛海閣,所以才大老遠跑回來,沒聽說斗獸場改了規矩啊。”

    白蘇:“小友莫怪,那件事是飛海閣辦得不好。不如這樣,若是本場比試小友贏了,獎品翻兩倍,如何?”

    前提條件是她贏了,要是沒贏,等于什么都沒有。

    老狐貍算盤打得精,忽悠人倒是很有一套。

    連慕故意裝傻:“真的?那我就原諒飛海閣了。只要有好處,一切都好說。”

    她拍了拍白靈雀的肩:“其實我也沒放在心上,你不用愧疚。”

    白靈雀嘴角一抽:“……”

    關于令狐蒙的事,連慕沒有主動提,白蘇也不說,白蘇似乎不想讓她知道令狐蒙還在飛海閣。

    另一邊,公羽也進入了準備場,他剛從大門里走出來,圍觀席上便響起一陣歡呼。

    路過連慕這邊時,公羽微微偏頭看向白蘇:“閣主。”

    白蘇微微一笑,未作多言。

    公羽隱隱也明白了她站在哪一邊,面不改色地往自己的場子走。

    連慕上下打量他,發現他今日狀態不太好,額頭上帶著汗,衣裳有些凌亂,腳步匆忙。

    連慕觀察他的神色,一眼看出,他不久前和人吵過架,臉上因惱怒而激起的血色還未消退。

    圍觀席滿座,比試即將開始。

    連慕往圍觀席上掃了一眼,沒有發現令狐蒙的身影。姬明月和銀鶴在第一排的位置,他們本就不認識,連慕一走,兩人雙雙遠離對方,中間隔了一大塊空地,很快被后面擠進來的人填上。

    連慕收回視線,對面的公羽正在看她。

    “若你主動,向所有人,示弱認輸。我可以,讓你一刻鐘。”公羽面無表情,“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連慕:“舌頭捋直了再放狠話,你這樣只讓我想笑。”

    本來她不想與公羽交談,但他自己非要湊過來。

    “你,找死?”公羽微微皺起了眉。

    雙方身邊的銀面人面面相覷,仿佛已經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

    豆將軍完了。

    但凡了解過公羽的都知道,他有兩片逆鱗不可觸碰,一是他的靈根問題,二是他說話結巴的問題。

    據說公羽原來不結巴,但他學會御獸之后,結契的第一頭魔獸就是他現在的靈寵,為了馴服它,他被炎獸燒傷了半邊身體,嗓子也燒壞了,說長句相當困難。

    進斗獸場初期,他因此遭了不少嘲笑。他崛起后,主動去挑戰那些人,無一例外,都被傷得半身不遂。

    然而銀面人沒有想到的是,豆將軍獸主又說了一句話:“我找死?憑你那廢物靈根,恐怕只能在斗獸場與我過兩招,換了別的地方,你連我三劍都撐不過。”

    這一回,她是對著傳音石說的,聲音被放大,傳到了整個斗獸場的人耳中。

    銀面人:“……”

    精準打擊。

    圍觀席不可思議地安靜了一瞬,全場鴉雀無聲。有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嘲公羽的靈根等同于……自尋死路。

    姬明月嘴角抽了抽:“……”

    明晃晃地釣魚呢。

    她看了一眼連慕對面的公羽,他雖然沒有爆發出來,但手背上的青筋突起,顯然已經被激怒,周圍擁護公羽的人也面露不快。

    魚咬鉤了。

    就在全場安靜之時,銀鶴察覺到有人靠近,頭也不回,便猜到了是誰:“閣主。”

    白蘇停在他身邊,道:“你居然有空來看比試,難得啊。”

    “好不容易來了個有趣的人,自然要來看看。”銀鶴說,“閣主日萬機,不也抽空來看了嗎?讓我猜猜,閣主應該也押了豆將軍勝吧?”

    白蘇笑道:“嗯。”

    “你覺得,面對公羽這般對手,她會怎么贏?”白蘇問。

    銀鶴:“兩方首次交戰,公羽應該先占上風,他看過豆將軍幾十場比試,必然會針對豆將軍的某些薄弱點進行突破。而豆將軍卻很少看公羽的比試,掌握的消息少。第一場,公羽勝,后兩場豆將軍勝。”

    白蘇:“你在賭場也是這么押的?”

    銀鶴:“難不成閣主另有高見?”

    白蘇亮出了自己的押注牌,銀鶴愣了愣。

    “兩平局,豆將軍一勝?這……”他完全沒有想到。

    白蘇:“豆將軍不一般,但公羽也不會輸得那么快。”

    銀鶴:“我不這么覺得。公羽方才已經被她激怒。七系御獸法中說,金對觸、木為心、水作互、火系情、土抗毒、風依天、雷行雨。與炎獸系脈結契,會連接人的情緒,炎獸本身是暴躁的群體,結契太久,也會影響獸主。而情緒不穩定的人,常常容易出差錯。再加上血脈壓制,公羽不可能和她兩局平手。”

    白蘇:“看來你已經把魔獸鉆研得十分透徹,難怪近些年只對靈獸感興趣。不過斗獸這方面,你的見識還不夠,所以總是贏不過公羽。這不僅僅是兩頭獸的爭斗,獸固然關鍵,但背后的核心是人。你等著看吧,這回你要賠了。”

    比試場中。

    “如果這是你試探我的手段,那你想錯了,這一招對我早已無用。”公羽說。

    連慕:“……”

    嘴硬,還沒生氣,給你結巴都氣好了。

    連慕放下了傳音石,瘋狂撒餌:“說句實話,如果不是因為你會御獸,憑你的資質,根本不配遇見我。”

    銀面人:“……”

    不要再說了,一定要鬧得那么難看嗎?

    她不怕公羽,可他們怕啊。

    曾經有一次,一個參賽者把公羽惹發火了,他操控的炎獸直接把整個場子都掀了,差點打破結界傷到圍觀席,場內的銀面人都受了重傷。

    公羽面無表情,脖頸上的火焰紋印隱隱變得滾燙,他目光冰冷地看了連慕一眼,隨后轉身去魔獸籠放靈寵。

    連慕見他的情緒被挑動,目的達成了,也轉頭去放綠豆。

    高階斗獸場中,對戰雙方的靈寵品階都不低,難免出現傷亡。在開始之前,參戰獸主都需要在云臺上系一盞生命燈,生命燈代表靈寵的狀態,當生命燈熄滅或處于微弱狀態超過十息時則為輸。

    “為了保證對決的公平,勝負判定權不在任何一個人的手中,而是由生命燈后連接的勝負石來判定,最終名次也由勝負石來排。飛海的金輝寶庫,只認勝負石判定的贏家玉牌,兩位小友可以放心比試。”銀面人大聲宣布道。

    連慕刺破手指,往燈盞里滴了一滴血,燈芯無火自燃,緩緩升起一株青色火苗。

    對面公羽的火苗是赤色,而且焰株比她大,發出的光也比她的亮,兩盞燈一同升入高空后,形成了鮮明的差距。

    很顯然,豆將軍開局便被公羽壓了一頭。

    眾人側目,只見豆將軍小小一只,趴在魔獸籠的欄桿上,一動一動,好像在啃欄桿。它還沒有從縮體狀態中脫離,依然是巴掌大小。

    眾人:“……”

    雖然早就知道豆將軍很隨意,但這也隨意過頭了吧?

    輕敵的下場可是很危險的。

    圍觀席上,一時沖動押了豆將軍勝的觀試人有些后悔了。

    “斗獸晉級賽第一場,‘公羽’對‘威武無敵豆將軍’,比試開始!”

    一聲令下,兩方獸主升至高臺,魔獸籠門被打開,場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公羽方的炎獸破籠而出,高階魔獸神志動蕩時帶起的靈力波動傳遍了整個斗獸場,直沖圍觀席結界。

    有人被震得發絲翻飛:“好強的靈力波動!即使有結界擋著,也能有這般威懾力,不敢想象場內的情況如何。”

    公羽的炎獸似乎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了,連慕雖然站在高臺,卻仍能清晰地感覺到它的變化。

    它好像……突破了。

    連慕終于發現了它與之前的不同之處。公羽的靈寵自始至終都沒換過,但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里,這頭炎獸進入了蛻變期。

    一階魔獸蛻變后,便踏入了極階的境界。

    在此之前,連慕曾惡補過關于魔獸種類的辨別方法。公羽這頭炎獸身似虎、頭似鷹、蹄似馬、尾似蛇、角似鹿,全身被火紅細巖覆蓋,巖片下隱約可見赤紅火液在流動,尾巴拖地,鱗上的光紋在日光下散出五彩。

    這鱗片似乎別有作用,連慕看見那彩光時,感覺頭有些暈。

    赤目五相獸,炎獸中最嗜殺的種類之一,胃口也很大,喜歡吃帶血的生肉,對不可相食的同類,往往喜歡虐殺。

    靈獸可以差三階以內碾壓魔獸,若是一頭一階魔獸,只需四階以上的靈獸就能吊打,但極階卻說不準。

    極階下限高,上限更高,因為往上沒有再劃分等次,摸不清它突破后實力會達到什么層次。

    連慕正思索著第一步的行動,對面的赤目五相獸已經挪動了腳步,它并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而是甩動尾巴往地上一劃。

    頃刻間,鱗片與地面磨出火星,混著皮膚間隙的赤紅火液,當即燃成幾團腦袋大的火球。

    火球并未落地,而是懸浮在空中,徑直朝豆將軍襲去。

    “千相火?這一招,公羽平常只會在結束的時候用,這次居然一上來就放了千相火!”

    “這千相火和往常不同了,以往只能貼著沾有赤紅火液的地面移動,現在可以脫離束縛,飛在半空中了。”

    “公羽準備一招解決豆將軍?可別,第一場我押了豆將軍贏啊!”

    五道千相火圍住了剛出籠的綠豆,火團如其名字一般,眨眼之間化作幾種不同的相:三翼火鳥、雙頭火蛇、四爪狐。

    剩下兩道千相火四散形成火墻,擋住豆將軍的退路。

    “三道獸相,全是專克蝎形獸的。翁公子最近突然實力暴增啊,調教魔獸操控系力,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圍觀席上的銀鶴說道,“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像捆干草似的,一點就著。豆將軍三言兩語,直接讓他亮出這招了。”

    “面對不同的對手,開局自然不一樣。他沒有那么傻,千相火是他對付別人的絕招,卻不是對付豆將軍的。他真正的實力還藏著呢,這只是起手式。”

    銀鶴:“閣主不是押了豆將軍贏嗎,怎么凈幫公羽說話?”

    白蘇笑著道:“兩邊我都押了,只是給豆將軍投的靈石更多而已。”

    銀鶴:“……”

    行,閣主的特權就是不一樣。

    比試場中,三道火獸相圍住綠豆后,展開猛烈的進攻,三翼火鳥揚起翅膀威懾它,尖銳的火喙啄向地面,帶起一片火焰。雙頭火蛇直立起身子,試圖將它纏繞起來,融化其外甲。

    綠豆仍是小小一只,被四面夾擊,只笨拙地爬來爬去,每次都差點被捉住。

    “你的靈寵,還在,縮體狀態。怎么,不敢正面,對戰?”公羽遠遠對著連慕說,稍稍偏頭,底下的千相火又化作了一頭象,抬腳去踩綠豆。

    連慕:“……”

    這人開動物園呢?

    不得不承認,千相火確實很棘手,它是魔獸身上甩出的靈力聚合體,若只對付千相火,就算打散了,對魔獸本身沒有任何傷害,充其量算一個脫手技能罷了。

    會用招式的魔獸,她還是頭一次見,野外的魔獸沒有這么聰明,只會胡亂發瘋。

    不過她可不打算讓綠豆正面與它交手,當即通過靈力牽連命令它逃跑。

    公羽往底下看,豆將軍瞬間提升了速度,乘機從三翼火鳥的屁股底下溜了出去,它猛吸一口氣,身體不可思議地脹成了一個球,尾鉤往地上一甩,圓球狀的身體絲滑地滾走了。

    公羽:“?”

    眾人也愣了:“?”

    這是什么操作……況且,這是土獸能做到的事情嗎!

    公羽的視線隨著滿場亂滾的豆將軍移動,眼看著幾道火相體在后面追,于是操控炎獸,讓它控制千相火也變成球。

    誰知豆將軍憑著體型小,直接滾到了炎獸那邊,它對于龐大的炎獸來說,真的宛如一粒豆,“嗖”地一下就從炎獸身下穿過。

    千相火球差點撞上了炎獸,緊急情況下,立刻改變形態,才勉強躲開。

    雙方就這樣在比試場四處追逐,豆將軍十分靈活,這場追逐足足持續了將近半個時辰。

    公羽有點繃不住了:“……”

    原來豆將軍一直處于縮體狀態,為的是利用體型差逃跑?

    豆將軍至今完全沒有要反攻的意思。

    公羽半瞇起眼,以他對豆將軍的了解,深知這只是迷惑,它一直都這樣,先裝弱讓別人放松警惕,再突然暴起襲擊。

    連慕:“你的靈寵會用招式,我的也會。”

    白靈雀讓她連打五十場比試,綠豆吃了不少魔獸,也融合了許多魔獸的特性。

    現在用的這一招,是從一只河豚類改造水獸身上搶來的。

    公羽也試圖激怒她:“為什么,不反擊,你,怕了?”

    連慕:“對。”

    眾人:“……”

    要不是看她一臉相當自信的表情,他們估計還會信她的話。

    這哪里是怕了,這分明就是明目張膽地挑釁,惡心你又讓你打不著。

    公羽抿了抿唇,沒想到她完全不吃這套,反而還主動認慫了。

    偏偏就是這一副欠揍的姿態,又挑起了他心中的火氣。

    “喜歡,躲躲藏藏,我便要看你,這回,藏到哪里去。”

    公羽五指一握,拳頭捏緊,手中發力,命令道:“地火,蓋。”

    話音剛落,場內的赤目五相獸搖動頭上的鹿角,千相火停下了追逐,重新聚合在一起,高懸在半空中,與日同輝。

    下一刻,千相火從中間炸開,散成無數道流火,以火球為中心,如流星一般,散落到整個比試場,地面被流火蔓延出的分支連接成一張網,朝綠豆的方向包圍。

    千相火解體,雖然只能持續三息,但也足夠了。

    “豆將軍,無處可逃。”公羽眉目冷凌。

    連慕笑嘻嘻:“真的嗎?”

    眾人:“!”

    這還怎么跑!?

    她手指微動,場內像球一樣的豆將軍眨了眨眼,用尾鉤剎住身體,面對四竄而來的地火,在火苗即將燒到它身上的一瞬,忽然張嘴放氣。

    它被自己放出來的氣沖上了天,剛好避開了地火蔓延上身的時刻。

    但它不太會控制方向,差點吹出了結界外。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它像個失控的風箏一樣,在天上亂竄,一瞬間齊齊沉默了:“……”

    這也行?

    豆將軍體內的氣放完了,直直掉了下來,地上的火苗沒撐過它亂飛的時間,已經熄滅了。

    眾人頭一次認識到了,原來不長翅膀的蝎子,也可以上天。

    公羽:“……”

    他剛想趁著豆將軍翻身的時間,命令炎獸過來踩碎它,然而在炎獸剛跑到一半時,高臺上的銀鈴搖響,清脆的鈴聲傳到了每一個人耳中。

    時限到了。

    “斗獸場晉級賽第一場,平局!”

    第192章 一階通緝令 他背后有人幫忙

    “第一場, 就這樣過去了?”

    “豆將軍還沒展露真實力呢,居然靠逃跑打了一次平局,難道它露怯了?”

    圍觀席上的人開始對豆將軍產生懷疑, 若是放在平常,逃一逃也沒什么, 可這是榜首之爭,每一場都至關重要, 正常人應該是想盡辦法取勝,而不是毫無意義地耗時間。

    魔獸都是有極限的, 剛開始總是斗志昂揚,越到后面越疲憊,第一場往往是找底氣的時候, 比如公羽開局就對豆將軍使用了千相火,把握好魔獸精力最充沛的時刻, 才是正確的做法。

    難不成豆將軍先前只是虛張聲勢,其實根本沒有與公羽抗衡的能力,所以才以逃跑來拖延嗎?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個想法,有人想起這場決斗本身是公羽先發起的,有沒有可能, 豆將軍完全不想應戰,但迫于宣戰令不得不來?

    “豆將軍該不會想一直用這招吧,我買票可不是為了看它們一直追來追去的。”

    “中場休息了,公羽應該會想辦法應對吧,可惜他第一場就祭出了千相火, 往后兩場再用,恐怕不如第一次效果好,豆將軍肯定也會想對策的。”

    此人話音剛落, 周圍人頓時意識到了:豆將軍該不會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這一場什么也沒干,就套出了公羽的殺招之一,反而是豆將軍一直保持著神秘。

    “還是閣主推測得準,居然真是平局。”銀鶴說,“看來分場的錢是收不回來了,只能期待最后的勝者會是豆將軍了,這樣也不至于虧太多。”

    既然白蘇都說了豆將軍會贏,那他也不用擔心什么了。

    銀鶴瞥了一眼進入休息場的豆將軍,又看了看白蘇身邊:“你的手下呢?剛才還在這里。”

    白靈雀消失了,他剛才專注看比試,沒有注意到人不見了。

    “臨時收到傳信,飛海街上了冒出煩人的老鼠,我派他去清了。”白蘇眸子冷淡疏離,看起來不太高興。

    “老鼠?”銀鶴呢喃道,“那確實該好好處,咬到別人就麻煩了。”

    休息場地。

    連慕帶著綠豆進入休息場,這里有歇腳地和吃食,還有一大堆靈寵糧,是飛海閣免費為參戰者提供的。

    正處于戒食期的連慕忍住了填肚子的沖動,旁邊一位銀面人端上一批獸糧:“不知道您的靈寵是哪一類,飛海閣給您發了全類獸糧,您可以自己挑一種,然后我們去取貨。”

    連慕瞥一眼桌上的東西,有正在蠕動的黑蟲、滴血的不明肢體、體態奇怪的獸類幼崽……

    完全不像綠豆愛吃的。

    “它不用吃東西。”連慕平淡道。

    銀面人:“?”

    他看一眼對面打完架正在大快朵頤的赤目五相獸,感到十分疑惑。

    高階獸打完后,都需要進食來維持狀態,否則下一場很容易力竭。

    銀面人:“就算豆將軍沒有贏,也不能不給飯吃吧……”

    連慕有些繃不住:“真的不用了。”

    綠豆吃空氣照樣活得好好的,吃了東西反而容易犯懶。

    兩人交談間,綠豆抬起身體,對銀面人眨了眨眼,它雖然長得有點丑,但和公羽那頭龐大又恐怖的炎獸相比,可愛多了。

    銀面人不禁有些同情,但獸主都不讓喂,他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在心里默默道:太可憐了,打不贏都沒有飯吃,豆將軍要是輸了,估計得餓很久。

    “不用進食的話,得讓豆將軍待在籠子里,為保證公平,獸主不得私自投喂非飛海閣提供的吃食。”銀面人道,“您在這兒休息,下一場將會在半個時辰后開始。”

    連慕把綠豆交給他,對面的公羽也讓另一位銀面人把炎獸帶走了,但赤目五相獸的脾氣不如綠豆溫和,那位銀面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拖走,險些被噴了一身赤紅火液,弄得一片狼藉。

    公羽似乎對此已經習慣了,他還算有道德,自家靈寵鬧出的爛攤子他自己收拾,面不改色地拾起地上掉落的東西,一件一件擺回原位,分毫不差。

    公羽撿起一塊糕點,無視了上面的灰塵,面無表情地送入口中。

    兩人相隔得并不遠,連慕甚至能聽見他收拾東西時發出的輕微聲響。

    公羽吞下糕點,察覺到她在看他,也轉過視線與她對視。

    或許是因為炎獸不在身邊的緣故,現在的他看起來十分冷靜穩定。

    不過讓連慕沒想到的是,他開口第一句話居然不嘲她在比試場上的表現,而是提起另一個人:“阿蒙,去找過你?”

    連慕眉頭一挑:“你知道?”

    “昨天,我見過他。”公羽說,“他和我,說了,你的事。”

    連慕知道他倆關系好,以為他是來維護令狐蒙的:“你就是為了給他出氣,才會宣戰我吧?”

    “不是。”公羽說,“宣戰,是我的想法。因為,你的改造魔獸,我看著不,順眼。”

    而豆將軍又正好是一眾改造魔獸里名氣最大的,它剛來不久,幾乎快要和銀鶴齊名。

    連慕:“……”

    說話真是毫不遮掩啊。

    連慕微微一笑:“那不正好,我也看你倆不順眼。如果我們在劍修比試場上,我一定會先砍死你那個衰貨朋友,再砍死你。”

    令狐蒙來煩煩她也就算了,但他敢把手伸到姬明月頭上,這已經觸碰到她的底線。

    她最討厭把個人恩怨牽扯到對方身邊人的狗東西。

    令狐蒙是個廢物,他仗著有公羽撐腰,才會如此囂張,而公羽完全不制止,任由他胡作非為。

    “可惜你一輩子都沒機會。”連慕說。

    公羽:“……這種時候,你,激怒不了,我。”

    連慕挑眉:“是嗎?”

    果然,他的情緒是和那頭炎獸掛鉤的。

    她只在兩個月前看過公羽的和銀鶴的一場比試,那時她便注意到,炎獸的爆發力和情緒波動有關。

    她從進場開始就抓著他的敏感區狂懟,目的就是為了試探他。

    連慕對他的了解多了幾分,腦子里已經開始思考下一場的對策,嘴上依然在應付他:“你來找我說話,不就是為了討罵嗎?現在你滿足了,滾。”

    公羽沉默了一瞬,隨后悶聲道:“阿蒙的事,我代他向你道歉。”

    連慕一怔:“?”

    他這句話說得格外流暢,像是練了許多遍,一氣呵成。

    “阿蒙去,襲擊你的朋友,是想用,你的朋友,來威脅你。”公羽說,“讓你,在比試中,心神不寧,然后輸給我。”

    “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

    他的態度只軟和了一瞬,隨后又恢復冷硬:“我不屑用,這種方式。我一定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地,把豆將軍,揍死。”

    連慕:“……”

    連慕:“知道了,滾吧。”

    公羽冷哼一聲,轉頭往赤目五相獸的籠子那邊走去。

    半個時辰后,第二場比試進入準備期,兩人重新回到比試場。

    “斗獸晉級賽第一號第二試即將開始,請圍觀席回到各自的位置,以免錯過比試。斗獸晉級賽第一號第二試……”

    ……

    ……

    飛海街。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主街,引得各鋪子的店主和路人紛紛側目。

    為首的白靈雀一襲勁裝,半張銀面泛著冷光,他那雙鷹似的目掃過街上的人,指間燃起一張通訊符。

    “人找到了嗎?”他聲音微冷。

    通訊符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他逃得太快了,那絕對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他身上有靈器,而且不止一件,品階不在四階之下,你們那邊當心。”

    白靈雀:“四階之上的靈器?看來是靈石罰得不夠,居然還有閑錢買靈器。”

    四階靈器算高階靈器了,拋開品質不談,光是底價就能達到幾百萬,品質上乘的四階靈器更貴。

    “提速、防護、隱蔽……他身上最少有三種靈器。昨天豆將軍送進來的那個小賊被他帶走了,恐怕是想封口。他身上的靈器不是凡間流通的種類,憑他的本事絕對搞不到,一定有實力不俗的修士在背后幫他。”

    白靈雀:“告知守街人,封死飛海閣的出入口。上次放過了他,他還敢鬧事,簡直不把飛海閣放在眼里。不過一個略通御獸的凡人,膽敢騎在飛海閣頭上,之前對他太仁慈了。”

    “抓到之后,直接將他驅逐嗎?”

    “看情況。最近是斗獸場結賽期,人太多了,有些事情不做最好。”白靈雀道,“大當家有令,若他不反抗,便驅逐。若他敢反抗,斷了他的手腳,剩下的你們該怎么做。”

    “是。”

    白靈雀:“他往哪邊逃了?”

    “他太快了,一眨眼就沒影了,只能看到大致方向,似乎是往斗獸場那邊。”

    “斗獸場?”白靈雀半瞇起眼,望向斗獸場的方向,“倒是會挑地方。”

    看來他是沖著那位去的。

    單單是輸了兩次,不會讓人產生這么深的執念,他盯上斗獸場里的那位,或許別有意圖。

    白靈雀掐滅了通訊符,從乾坤袋里摸出一張傳令紙,在上面寫下幾行字,隨后傳給整個飛海閣的護衛。

    “外人入侵,開警戒陣。東部立刻隨我入斗獸場搜查。”

    白紙上的字逐漸融化,隱約可見上面寫的是:一階通緝令。

    通緝人……令狐蒙。

    第193章 吞吃 它在慢慢變強

    斗獸場, 第二試。

    雙方獸主調換站位,這一次,連慕站到了距白蘇和銀鶴兩人十分近的位置, 看見他們倆并排,有些驚訝。

    原來銀鶴是飛海閣內部的人嗎?難怪, 銀鶴笑起來和白蘇是一個味兒,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白蘇察覺到連慕的視線, 輕輕一笑,說:“你一定會贏過他吧?”

    眾人不禁回頭:連飛海閣閣主都站在豆將軍這邊嗎?

    “承閣主吉言。”連慕笑了笑。

    白蘇:“如果可以, 我希望能看到豆將軍的全部實力,相信大家看到之后也會心服口服。”

    連慕漫不經心地說:“能不能用出全部實力,關鍵不在我, 在我的對手身上。”

    銀鶴笑而不語。

    她說出這句話時,圍觀席上的人看她的眼神頓時變了, 尤其是公羽的擁護者,恨不得用眼神撕了她。

    這人的意思是,公羽不配她用出全力?太張狂了。

    公羽雖然沒有一個好靈根,但他是御獸一界的佼佼者,光憑手下的高階魔獸就甩了別人幾條街。

    一個開局只會逃跑的人, 怎么有膽子大放闕詞?

    “公羽,捏碎豆將軍!”

    “打爆他們!”

    “劍修就可以瞧不起人嗎?論御獸,你可不一定比得過公羽!”

    當然,還有一小部分人在給她喊話:

    “豆將軍,我押了你贏, 你不能輸給他!”

    “你說到做到,不用全力,直接一招解決他!”

    公羽在飛海閣的威望太高, 一時之間,整個圍觀席的呼聲如潮水般,幾乎快要淹沒整個斗獸場。怒氣、激動、不快,埋怨……各種情緒交集。

    連慕耳邊一片嘈雜,她看向魔獸籠中的赤目五相獸,它紅著眼睛,嘴里吐出渾濁的喘息,尾巴躁動不安地拍打籠子,發出沉悶的聲響。

    連慕腳下凝聚靈力,運轉丹田內的靈氣,再次掃過那頭炎獸,這回卻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

    以赤目五相獸為中心,場內與圍觀席牽連上無數根紅線,紅線一端集中在它身上,另一端綁著圍觀席內神情各異的人。

    紅線上有源源不斷的金氣在流動,輸向炎獸的體內。

    連慕心道果然,這頭炎獸到達極階后,不僅僅會牽連公羽的情緒波動,還會吞吃附近人的怒氣,達到增強自己的目的。

    極階魔獸提升自我的方法,已經和普通魔獸產生區別了。

    從前連慕吃了許多魔獸內丹,她的焰刃得受到魔獸狂暴影響才能召出來,某種程度上會與所有魔獸產生微妙的聯系。

    靠著這道聯系,她才能看見赤目五相獸正在吞吃別人的情緒。

    連慕不由地想起了在白虎西幻境里遇見的極階炎獸,那頭炎獸身上散發出的威懾靈力,和這一頭完全不一樣。

    相比之下,赤目五相獸簡直菜爆了。

    同為極階炎獸,赤目五相獸的境界已經穩定,還一直在吸取情緒養分,它的威懾靈力應該比幻境里的那一頭更強才對。

    難道是因為公羽與它的契約,壓制了它的實力?

    連慕與赤目五相獸對視,從它的眼睛里,她看到了一種隱忍的憤怒。

    然而公羽并沒有發覺,把手伸進籠子里,摸了摸它的角,像是在安撫。

    連慕清楚地看見,它轉動了眼珠子,盯著公羽的那只手,微微張開了嘴,但沒過一會兒,又老實閉上了。

    連慕腦中忽然多出了一個猜測,她回頭對白蘇說道:“閣主,我建議你以后給斗獸場加個罩,像公羽那頭長得又丑又嚇人的靈寵,跑出去可是個大麻煩。”

    白蘇:“小友放心,高階比試場都有結界覆蓋,況且有獸主在場,很少發生這種事情。”

    連慕:“你們這個結界太弱了。”

    “小友說笑了,此結界出自天靈根符修之手,完全扛得住任何品階的魔獸。”白蘇道。

    連慕:“算了,隨便你們。”

    能用結界擋住狂暴的極階魔獸,她只見過沈宗主一人。而且她之前也接觸過斗獸場的結界,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強。

    連慕之所以提醒白蘇,是因為怕中場出亂子,傷到場外的姬明月,但白蘇不聽,她也沒辦法。

    連慕平息體內翻涌的靈氣,在最后一刻,她看到赤目五相獸閉上了眼睛。

    剩下兩場,應該不會出事吧……畢竟吸收情緒養分也是需要時間的。

    “斗獸晉級賽第一號第二試,開始!”

    銀面人一聲令下,魔獸籠再次打開。

    赤目五相獸幾乎是在籠門消失的一瞬間沖了出來,宛如一道迅疾的閃電,眨眼之間移到了豆將軍的位置。

    公羽長了記性,打算走速攻路線,立刻操控它抬蹄踩向綠豆。

    馬蹄狀的獸腿“咚”地一聲砸入地面,豆將軍被它踩中了。

    圍觀席:“!!!”

    終于開始認真打了!

    赤目五相獸挪開蹄子,原來所在的位置被踩出了一個深坑,然而里面的豆將軍并未如想象般粉碎,反而完好無損,連殼都沒有裂。

    赤目五相獸沒有猶豫,張嘴吐出一口赤火紅液,落地的剎那化作火焰,將豆將軍包圍。

    火焰熊熊燃燒,映在眾人眼中。

    “這么快?如果沒猜錯,這是赤目五相獸的內火液,燃起的紅蓮火可以瞬間融化金獸靈甲。”

    “豆將軍是土獸吧,只有土系才有蝎形獸,連金獸靈甲都抗不下的紅蓮火,土獸豈不是直接燒成灰了!”

    連慕對此波瀾不驚,她低聲道:“出來。”

    她話音剛落,比試場內的地面一陣震動,地面碎裂,凸起一塊,一路游走到另一端,破土而出。

    綠豆恢復到了主形態,它不僅沒有受傷,而且還逃出了紅蓮火的包圍。

    現在的綠豆幾乎和赤目五相獸一樣龐大,黑亮的蝎殼光滑無比,尾針高懸,兩只巨鉗威風凜凜,倒真有幾分將軍的模樣了。

    眾人只記得土獸不耐防,卻忘記了土獸會打洞。

    雖然綠豆不是土獸,但它吃過的土獸一點兒也不少。

    赤目五相獸似乎早就料到了,立刻追上去,豆將軍選擇了下潛,鉗子往地面砸,以極快的速度挖洞逃走。

    “又逃?真沒意思,之前在天上逃,現在換打地洞了,這有什么區別!”

    “公羽應該有辦法應對。”

    圍觀席猜對了,在看見豆將軍打洞逃跑后,公羽那張萬年不變的冷臉終于浮現一絲笑意:“你中計了。”

    他手腕一轉,赤目五相獸立刻轉了方向,不再跟著地面上凸起的痕跡追,而是停在了豆將軍挖出的洞旁邊。

    連慕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前兩場的主要任務便是摸清他的出招方式,所以她沒讓綠豆直接上,也不讓它深入地下隱藏,而是半露半遮地在地面留下痕跡,勾引赤目五相獸主動發起系力攻擊。

    果不其然,赤目五相獸一直抓不到它,變得有些惱怒。它抖了抖身體,如巨山搖晃般,隨后躍空而起,跳到半空中落下。

    如此重量完全不是比試場的地面可以承受,赤目五相獸落下的那一刻,整個比試場都晃了晃,它腳下的地面頃刻間碎成渣。

    它張嘴咆哮,身上的赤紅火液如巖漿般噴發,順著地表裂縫一直流。

    “巖漿海?”連慕看著下面幾乎快要成一片紅河的火焰,“這一招不錯。”

    她完全沒有一絲畏懼之意。

    “可惜你用得太早了。”

    “是嗎?那要看,你接不接得住了。”公羽說。

    因為他說話總是斷斷續續,一句狠話到了他嘴里,總是會失去原有的威懾力。

    公羽知道光靠言語無法打壓她,掌心一收,脖頸上的焰紋愈發滾燙。

    赤目五相獸周身忽然迸發出驚人的靈力波動,蹄下逐漸升起火焰,鹿角上凝聚火系力,朝周圍散發出來自極階的威壓。

    結界之內的場地徹底破碎,地面下陷了一尺,碎裂的石塊間隙被赤紅火液轉化而來的巖漿填充,失去了正常的立足之地。

    “我看,你往哪里鉆。”

    連慕也二話不說,操控綠豆的身體霧化,絲絲黑煙從黑殼中冒出,完成解體。

    豆將軍終于使出應對之策了!

    龐大的蝎子化成一團黑霧升起,宛如一堆烏云。

    先前看過豆將軍比試的人都知道,豆將軍一旦改變為這種形態,說明它要開始吃對手了。

    公羽:“終于來了,這就是,你最后的,招數嗎?”

    果不其然,黑霧凝聚成一道風,朝赤目五相獸沖去。

    千鈞一發之際,赤目五相獸怒吼一聲,覆蓋紅巖層的背部忽然開裂,從中生出一對火翼,熱浪沖擊四周,連高臺的連慕都被糊了一臉熱風。

    結界之內的溫度急速上升,連帶著獸主所在的范圍也受到了影響。

    “第六相?”連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看來這也是一階升到極階之后的改變,原來生五種獸相的它,打破了原有的形態限制,強行生翼。

    怎么看,公羽這頭炎獸才更像改造魔獸吧?只不過他的靈寵是自我改造,而別人的是人為改造。

    這樣強大的魔獸,真的甘心匍匐于人的腳下,聽令一個會壓制自己真正實力的人嗎?

    連慕看向公羽,他顯然沒有被熱浪沖擊影響,但他似乎在極力克制什么。

    “身為修士的你,連這點,沖擊,都抗不下嗎?”他質疑道,“看來,你們這些,修士,并沒有世人所傳,那樣強。”

    當然不是。

    連慕是主火靈根,對炎熱一向很耐受,她在千機塔中天天被赤火青鳳貼著,早就習慣了。她只是覺得這股熱浪讓她體內的靈氣變得混亂,莫名產生了一種想打人的沖動。

    她吃魔獸內丹吃得太多了。

    連慕嘗試調息,壓下心中的躁動,笑瞇瞇地說:“我有點想砍你兩刀了,你現在最好閉嘴。”

    公羽以為她終于被踩到尾巴:“呵。”

    他話音剛落,剛生出火翼的赤目五相獸蹄下陡然靈力爆發,一飛沖天。

    它身體表面的赤紅火液迸濺,在體表燃燒,此時此刻高懸在半空中的它,竟隱隱有了與太陽一爭高下的光輝。

    赤目五相獸踏著空火,俯沖向那團黑霧,黑霧沒有躲開,雙方相撞,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強烈的靈力波動震得人頭皮發麻。

    黑霧察覺到它忽然實力暴增,迅速飄閃到一邊,幾個來回后,兩獸陷入了僵持的境地。

    “奇怪,公羽的靈寵怎么還會飛?以前沒見它飛過。”由于地面塌陷,原本處在場內守局的銀面人被送了出去,見到這一幕,有些傻眼。

    “難道公羽也接受改造魔獸,把它送去改造過了?”

    另一個銀面人踹了他一腳:“管他改沒改,別傻愣著!快去開遮天結界,萬一讓它飛出去了,閣主得削了我們!”

    斗獸場的防護結界分為兩部分,底下的叫隱地結界,高空中的叫遮天結界。遮天結界只有在雙方靈寵會飛行的情況下才會開,地行獸對決,只需開下層便可。誰也沒想到,公羽的靈寵會突然長翅膀。

    與此同時,白蘇和銀鶴也目睹了這一切。

    白蘇面露驚訝:“公羽的靈寵居然升階了?”

    她這才開始正眼觀察赤目五相獸,從防護結界吸收的靈力沖擊殘留中,確實捕捉到了極階獸的氣息痕跡。

    “他一直都沒告訴飛海閣。”白蘇說。

    銀鶴:“就是這兩天的事。兩天前,它還是一階,可能是公羽趁這兩天,給它喂了大量靈寶。飛海街上的靈寶鋪一半高階靈寶被突然買走。那人應該是公羽。”

    白蘇的神情變得凝重,一對蛾眉微微蹙起:“若是一階魔獸,豆將軍完全能穩勝,可若是極階,那就說不準了……”

    “閣主好像很了解它。”銀鶴發覺了端倪。

    白蘇:“它的前主人,與我有些未了結的恩怨。”

    銀鶴面色一僵,涉及到閣主的私事,自覺該閉嘴了,誰都知道,白蘇最不喜歡別人問她的私事。

    “抱歉,是我多嘴了。”銀鶴道。

    白蘇淡淡一笑,眼底卻看不出真正的喜怒:“不過是些前塵舊事罷了,并非我不信任你,只是說出來怕被你笑話。”

    說罷,她目光轉向一片狼藉的比試場,看著空中對峙的兩道身影,陷入沉默:“……”

    九星重千蝎,千百年過去,如今靈體被削、半魔化的你,還有能力與極階魔獸抗衡嗎?

    白蘇藏著的手不由地攥緊了衣袖。

    “這場結束之后,不要清殘局,最后一場就用現在的場地來比。”

    銀鶴愣了愣,比試場被毀成這樣,下一場居然還要繼續用?

    他不禁多看了豆將軍兩眼。

    “……”

    看來,閣主此行,不僅僅是來看比試這么簡單啊。

    銀鶴對豆將軍的輸贏不是特別在乎,他只是來捧場的,錢虧了賺了,也不缺那一點,他想要與豆將軍獸主賽后的交流。

    可聽白蘇這口氣,豆將軍似乎不處于優勢地位了。

    銀鶴默默在心中希望,豆將軍不會出事,要是它被公羽重傷,那他這些天來的投入全落空了。

    第194章 咬咬蝎 爆爆獸

    比試場內, 赤目五相獸不停地對綠豆所化的黑霧進行攻擊,火翼扇動小風漩,夾雜著火系靈力, 試圖撞散黑霧。

    然而看似輕飄飄的黑霧卻堅硬無比,霧氣宛如一堵墻, 直接正面抵擋。

    綠豆血太厚,無所畏懼地用臉接傷害, 但高臺上的連慕卻清楚地感受到從綠豆身上傳來的疼痛感。

    對面的公羽也好不到哪里去,極階魔獸太過霸道, 他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在壓制它,但炎獸想攻擊豆將軍,必然要使用靈力, 它一動用靈力,公羽便覺得它隱隱有掙脫他控制的趨勢。

    連慕意識到了赤目五相獸對綠豆的威脅, 它的品階已經高出了可以解的范圍,再加上源源不斷地吸收情緒力,實力直線上升。

    場內如此情況,外面的圍觀席肯定看得熱血沸騰,這對赤目五相獸更有利了。

    連慕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像被人按著暴揍過一樣, 她咬了咬牙,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她立刻發動靈力牽連,讓自己的意識與綠豆合為一體,再睜眼時,她已經進了綠豆的視角, 迎面而來的是三團帶火種的小風漩。

    她幾乎馬上適應了蝎形身體,側身躲避,小風漩從她身邊擦過時, 帶走了一絲黑霧,產生割裂般的疼痛。

    連慕終于知道疼痛的來源了,原來赤目五相獸翅膀扇出的風,可以像刀子一樣,慢慢刮掉對手,風火形態的刀,正好能克住綠豆的霧形態。

    “黔驢技窮。”公羽冷冷道,“它能,變成黑霧,我正好,有焰風刃。硬的不吃,那就,試試軟的。”

    公羽并不能像她一樣讓意識與靈寵融為一體,以為她此番沉默是因為知道了雙方之間的差距,心情變得愉快不少。

    可當他加快小風漩的攻擊頻率時,豆將軍卻像忽然被奪舍了一樣,變得十分敏捷,不僅完美避開了幾十道如箭矢般的焰風刃,甚至霧體還重組成黑殼形態,將焰風刃彈反回去。

    黑霧四散到八方,一路閃避沖刺,來到赤目五相獸面前。

    豆將軍沒有正面反攻,而是像蜜蜂一般繞來繞去。

    連慕用綠豆的眼睛觀察它,終于在它尾上三寸之地,發現有一處皮膚沒被紅巖層覆蓋。

    她當即調動黑霧分體,一團從側面襲擊,另一團繞著它蹄下亂竄,成功吸引住赤目五相獸的視線后,她悄悄調動最不起眼的一小團黑霧,直擊薄弱之處。

    下一刻,赤目五相獸渾身上下的焰光更加耀眼,它無差別攻擊周圍所有東西,身上飛落的流火將黑霧團盡數擊散。

    灼燒感在同一時刻傳到了連慕的身上,她強忍疼痛,抓住了這個機會。

    現在剛剛好!

    位于赤目五相獸尾下的小黑霧一口咬在它皮膚暴露出來的地方,生生撕下一塊肉,隨后將其吞噬。

    公羽手臂一痛,臉色頓時變得相當難看。

    糟了!

    有眼尖的觀試者看到了這一幕:“豆將軍咬了公羽!”

    全場嘩然。

    誰都知道,豆將軍一旦咬中對手靈寵,就能從其血肉中偷到對方的特性。

    曾經的令狐蒙有一次便是這樣敗在豆將軍手下。

    原來豆將軍一直拖延時間,是想探出公羽究竟有多少招式,然后趁機反咬,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公羽千防萬防,不讓豆將軍近身,結果還是沒能防住。

    公羽眉目間浮現怒色,手臂上血肉撕裂的痛感不停地提醒著他的失誤。

    “……”

    他不能接受自己辛苦訓出來的魔獸招式被一只不倫不類的改造貨學走。

    他雙手結印,掌心凝聚出一朵紅蓮火,熊熊燃燒。

    “殺了它。”公羽下令道。

    赤目五相獸停頓片刻,望了望他手中的火花,咆哮一聲,隨后與黑霧打得更激烈了。

    連慕操控綠豆應付它之際,余光無意間也瞥見了他手上的東西。

    那是……靈力?

    一個靈根達不到修煉門檻的人,怎么能凝聚出火系靈力?

    很快,連慕便明白了。

    那不是公羽的靈力,而是這頭炎獸的。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魔獸的靈力轉移到他自己身上了。

    難怪這頭極階炎獸還不如幻境里的那頭強大。

    連慕回過神,赤目五相獸感知到自己另一半的靈力,周身威壓又強了幾分,幾乎快讓人喘不過氣。

    它的速度加快,火翼擦著黑霧扇過,直接貼臉攻擊。

    被咬了之后,它變得百無禁忌,頗有一種要把豆將軍往死里打的勢頭。

    在豆將軍向右躲避的那一刻,赤目五相獸忽然改變了方向,火翼一轉,將無數道小風漩凝聚在一起,尾巴上鱗片張開,五彩映光射到黑霧當中,像是有某種特別的催眠能力,讓原來逃跑的黑霧停滯了一息。

    巨大的焰風刃破空而去!

    公羽:“你輸了。”

    千鈞一發之際,圍觀席也跟著緊張起來。

    在風刃即將打中豆將軍時,場外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聲。

    “時辰到!”

    公羽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才發現時辰已經耗盡。

    剎那間,風刃被一股強大的靈力震開,彈到四周的隱地結界之上,炸開巨響。

    是豆將軍的生命燈在保護它,比試宣布結束后,對方所實施的一切傷害行為都被視作無效。

    本場比試,雙方的生命燈全程都十分穩定,又是一次平局。

    “第二試,‘公羽’對‘威武無敵豆將軍’,平局!”

    結果落定,圍觀席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整個斗獸場安靜了片刻。

    隨后,場外爆發出雷鳴般的呼聲,響徹天際。

    “豆將軍,老子就知道你不會輸!下場給老子弄死他!”

    “可惡,真是狡詐,改造魔獸簡直惡心至極!”

    “公羽,我干你大爺,順風局勢都被你玩廢了!我全部家當都押你身上了,日你娘的,退錢!!”

    圍觀席情緒高漲,有喜有怒,潮水般的言語穿過結界涌入兩人耳中。

    然而比試場內卻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靜。

    連慕的神識回體,一睜眼便瞧見了對面失神的公羽。

    第二次了。

    還剩最后一場,如果還是平局,賽期便會被延長。

    公羽緩緩回過神,看向被擊落后伏在碎巖塊上低吼的赤目五相獸,它眼中的逆反之意已經快要藏不住。

    高階魔獸有氣性,不甘被人長期控制,時間越長,它便會想脫離掌控……

    可是如今豆將軍已經融合了它的血肉,從前些招數,赤目五相獸會用,它也會用,局勢徹底逆轉了。

    公羽眼中閃過一抹狠色:他不能輸給豆將軍!

    “這兩場,你不過,是走運,而已。最后一場,我不會,再留情。”公羽道。

    連慕渾身痛,心情也不好:“那你就試試。哪怕你的靈寵變成一只螞蟻,我也會把它劈成兩半。”

    雙方爭執不下,最后銀面人過來把他倆拉走了。

    按規矩,兩頭靈寵應該收歸飛海閣暫管。由于戰況激烈,赤目五相獸的情緒不穩定,銀面人給它的籠子蓋了層黑布,公平起見,也給豆將軍蓋上了一層。

    豆將軍剛化形時還傷痕累累,但它的自我修復能力太強,沒過一會兒就全部愈合,反觀赤目五相獸,一直無法徹底冷靜下來,火紅的雙目緊盯著公羽,發出陣陣咆哮。

    公羽猶豫片刻,試著伸手撫摸它,赤目五相獸露出獠牙,猛撞籠子。

    公羽連忙退后兩步。

    “嘖,它好像不太喜歡你了。”連慕笑嘻嘻地落井下石。

    公羽:“你得意,什么?你也沒,贏。”

    連慕:“公羽,難道你以為憑你的靈寵現在的狀態,下一場還贏得了嗎?”

    “就算我不贏,也輪不到你。”公羽瞇了瞇眼,銳利的眸中射出冷光。

    連慕:“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繼續跟我打平局?不過我可沒耐心陪你玩太久。”

    公羽沉默片刻,最終沒再開口,無疑地,這兩場的結果,打擊了他的信心。

    他轉頭離去,不想在這里多停留一刻。

    連慕也慢慢斂起了笑容,目送蓋著黑布的兩座魔獸籠離開。

    她能感覺到,赤目五相獸的耐心不多了。

    等它徹底失控的時候,公羽會遭到強烈反噬,而有契約在身的他們,生命會連接在一起,遭反噬重傷的公羽會影響到赤目五相獸,從而大大削弱它的實力。

    等到那時,便是取勝的最好時機。

    連慕回過頭,身上的傷痛感仍在,她想著去找姬明月要些丹藥止痛,下意識朝圍觀席望去,卻不見姬明月的身影。

    連慕皺了皺眉,又往周圍一圈掃過去,仍然沒有。

    來不及多想,她踩著碎巖塊越過火河,在靠近圍觀席結界的邊緣停下。

    白蘇和銀鶴都站在第一排,一低頭便能看見她。見到她主動過來,銀鶴滿面笑容:“恭喜小友,又和翁公子打成平手,飛海閣內能與他兩局平手的人可不多。”

    連慕無視他,直接問白蘇:“我朋友呢?”

    白蘇怔了怔,轉頭一看,人確實不見了。她道:“可能是中途有事出去了。小友莫擔心,我去問問出入口的守衛。”

    說罷,白蘇指尖靈力匯聚,飛出一只靈蝶,沒過一會兒,靈蝶的翅膀撲動兩下。

    白蘇也微微皺起了眉。

    第195章 請靈 冰玉寒蛟

    “她的確中場出去了。守衛說, 有位靈植鋪的店主來找她,說她先前預定了一批靈植,保存不易, 便叫她立刻去取。”白蘇道,“小友放心, 她是自己出去的,或許過不了多久便回來了, 等她再來,我會讓她走特行口進入。”

    連慕知道她去靈植鋪買過東西, 但丹藥都煉好了,怎么還需要靈植?

    “我看那位小友深藏不露,恐怕這飛海閣極少有人動得了她, 你安心比試吧。”銀鶴說。

    他此話不假,但凡有點眼見力的, 都能看出豆將軍那位朋友與眾不同,丹修出行不帶護衛,要么自身實力深厚,光憑純靈力比拼便能碾壓對手,要么身懷奇技, 能用出奇不意的方法掃清威脅。

    豆將軍的朋友顯然屬于后者。

    連慕當即掏出魚雁石聯絡姬明月,直到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才放下心來。

    “怎么了?”

    連慕:“你人在哪里?”

    “飛海街上,我有點事,等會兒回來。”姬明月說。

    連慕:“行。”

    魚雁石聯絡斷開, 白蘇笑了笑:“你看,她在飛海閣內,肯定是安全的。從來沒人敢在我們飛海閣鬧事。你這兩場打得辛苦, 得好好休息一番,我可是押了你和它勝,不要讓我失望。”

    連慕沉默片刻,轉頭回到休息場。

    然而在她走遠之后,白蘇的笑臉逐漸冷了下來。

    她目光冷淡,其中藏著一絲怒意。

    銀鶴也收斂了笑容:“發生什么事了?”

    白蘇按在欄桿上的手一緊,直接將玉欄捏出蛛網狀裂痕,隨后手中幻化出一柄長劍,劍身在日光照耀下,散出波光粼粼的銀色。

    “我要去清幾只老鼠,你在此穩住豆將軍。”

    下一刻,她閃身瞬移到高空中,指尖靈力翻涌,隨后踩著靈力空漩飛出斗獸場。

    銀鶴搖了搖折扇。

    這架勢,不知道哪個倒霉鬼又要挨揍了。

    他抬手叫來一個銀面人,給圍觀席額外加了一層結界,隔離斗獸場外的聲音。

    ……

    ……

    飛海街,人來人往。

    姬明月剛放下魚雁石,環視四周,眉頭微蹙。

    前面領頭的店主見她停住了腳步,問道:“姑娘怎么不走了?”

    姬明月站在主街旁,看著前面熟悉的店主,莫名感覺有點奇怪。

    這張臉她不久前見過,但如今仔細打量,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姬明月試探道:“前些天不是說沒有貨嗎?我記得那幾種靈植很難找,怎么剛好今天就有貨了?”

    店主:“您是豆將軍的朋友,所以您一開口,我們就派人去留意了,您運氣好,一有貨我就立馬來找您了。”

    姬明月盯著她的臉,半晌,又問道:“前些天不是說沒有貨嗎?”

    店主笑瞇瞇:“您是豆將軍的朋友……”

    他話還沒說完,姬明月已經動手了,她抬袖飛出三根暗蜂針,分別扎在那人的眉心、脖頸、心口。

    他果然有問題,只會回答重復的話,顯然不是個真人。

    更何況,她根本沒告訴過他,她認識豆將軍。

    毒針入體后,店主紋絲不動,依然笑著,周圍的路人都停了下來,轉過頭,面容僵硬地盯著姬明月。

    姬明月退后兩步,發覺不對勁,立刻往原路逃,然而轉頭才發現,路的盡頭消失了。

    她掌心靈力運轉,青綠色淡光從指尖散發,但預想中破土而出的木靈藤卻沒有任何動靜。

    “幻術?”姬明月半瞇起眼。

    她話音剛落,街上的所有人面目開始變得扭曲,皮膚和衣服脫落,身體迅速干癟,最后化作紙人飄飄落地。

    她探查體內經脈,沒有發現任何毒物殘留。霧嶺一族的血脈本是百毒不侵之體,不是中毒所造成的幻覺,那便是……靈器幻境。

    從她見到那個假店主起,便有人將她收進了幻境靈器中,但她自己現在才發現。

    哪怕是四大宗門的盤古幻境,也不能做到讓人毫無察覺地進入另一方天地,對面人的幻境靈器遠遠超過了盤古幻境。

    姬明月抬起頭:“你到底是誰?”

    無人回應她。

    姬明月有些煩躁:“別讓我找到你。”

    她掌心靈力爆發,青光頓時覆蓋住目光所及的所有范圍,整個地面開始搖晃起來。

    高空之上,兩道身影藏在隱蔽靈器散出的隱體罩下,面無表情地俯視底下的場景。

    地上,身穿紫衣的少女被圍在四面水鏡之中,但無論她往哪走,都逃不出水鏡空間。

    其中一個金瞳女人居高臨下地說:“這小孩有幾分本事,至純木靈根,如此年紀便能輕松駕馭木靈藤,將來前途無量,看著不像普通散修。”

    水鏡之外被破土而出的木藤纏繞,密密麻麻,幾乎快要將水鏡擠碎。

    另一個男人面不改色,雙目緊閉,額上卻睜著一只金眼,掃過水鏡,抬手將纏繞的木藤擊碎:“再厲害的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

    女人嘆氣:“我們千里迢迢來飛海閣,要是再找不到少閣主,回去可就麻煩了。不會找錯人吧?”

    “錯不了。她那劍修朋友的靈力,和少閣主的靈器上的靈力殘留一模一樣,那個劍修一定見過少閣主。”男人說,“白蘇似乎很重視她,既然不能直接對她下手,只能用她的朋友和靈寵把她引出去。”

    女人道:“完事之后,那個什么蒙如何處?”

    “一顆棋子而已,不必在意棋子的下場。”

    男人看了看斗獸場的方向,遠處飛來一道白光,他心中一驚,立刻合上了額頭的金眼。

    “白蘇要來了,我們走。”

    那女人手指收攏,四面水鏡縮成一個四方晶盒,連帶著其中的姬明月一起收入袖中。

    “她倒是來得挺快,早就看她那副假惺惺的樣子不順眼了。之前我們來找她,她還說不知道,可與少閣主有接觸的人卻被她藏在飛海閣內,憑她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女人說,“正好,也送她一份大禮。”

    兩人身子一閃,化作兩道金光向遠處飛去。

    沒過一會兒,一道白色身影飛到此處,劍光寒冷凜冽。

    白蘇掃過四周,捕捉到一絲靈力痕跡后,微微一笑:“果然是你們。”

    “既然不請自來,攪亂我的場子,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

    ……

    “斗獸晉級賽第一號第三試,‘公羽’對‘威武無敵豆將軍’,比試即將開始,請圍觀席回到各自的位置,以免錯過比試……”

    半個時辰過去,第三場比試在即,連慕回到準備場,下意識往圍觀席上看,姬明月仍未回來,連白蘇也不見了。

    她收回視線,對面的公羽低著頭,神情十分不自然,他半只手藏在袖下,露出來的一部分指節緊得發白,額頭上全是汗珠,雙目中泛起了血絲。

    顯然,這半個時辰的休息不僅沒讓他平復下來,反而狀態更糟了。

    連慕笑著問他:“你抖什么?”

    回復她的只有公羽喉嚨中發出的沉重低吼,連慕聽得愣了愣。

    這分明是……獸的吼聲。

    連慕沉默一瞬,公羽偏過頭,臉崩得死緊,像是在咬牙忍耐什么。

    圍觀席歸位,場上的氣氛又熱鬧起來。經過兩場比試,圍觀席大多數人都臨陣倒戈了,開始偏向豆將軍這一方。

    公羽費了那么大力氣,仍然沒能打過豆將軍,雖然是平局,但公羽在斗獸場的常勝信譽下降了,最后一場很難再扳回來。

    除非……公羽還藏著什么大殺招。

    原先押公羽贏的人已經開始后悔了。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認輸。”公羽雙目赤紅,“否則,最后一場,你和它的下場,會很難看。”

    連慕沒想到他這時候還在逞強,也不多說廢話,等著決戰開始。

    銀面人將兩座蓋黑布的籠子拉上場,赤目五相獸所在的魔獸籠搖晃不停,它在里面用力沖撞,試圖撞開籠子。

    為了防止它一怒之下把籠子撞破,銀面人揭開黑布,額外加了防護。只見赤目五相獸張牙舞爪,雙眼已然化作兩團火,渾身散發著狂暴的氣息。

    反觀豆將軍這邊,黑布之下毫無動靜,顯得死氣沉沉。

    “第三試,比試開始!”

    銀面人話音剛落,計時靈器開始轉動,他退出場內,將所有空間都讓給那兩位。

    可還沒到開籠時辰,赤目五相獸忽然猛地一沖,竟直接沖破了第二道防護,從籠中鉆了出來。

    圍觀席:“!!!”

    公羽眉心一抽,止不住地咳嗽。

    連慕意識到不對勁,立刻鉆進了防護臺內,赤目五相獸朝她沖去,猝不及防地撞到結界后,又轉移了目標,奔向綠豆所在的魔獸籠。

    赤目五相獸發狂著咬下黑布,將其撕個粉碎。

    可更令眾人驚訝的是,豆將軍所在的魔獸籠里竟然空無一物!

    連場外的銀面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完了,出事了!”另一個銀面人腦子‘嗡’地一聲炸開,“快去找閣主!”

    “豆將軍去哪了?該不會臨陣脫逃了吧?”

    “不應該啊,它都快贏了,這時候逃跑是為了什么?”

    “該不會被人偷走了吧。”

    “少放屁了,誰能在飛海閣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況且這魔獸籠只能用獸主本人的靈力開啟,豆將軍的獸主一直都在休息場。”

    豆將軍憑空消失,引得圍觀席一陣轟動。

    防護臺上的連慕也皺起了眉,她試著動用靈力牽連,但感應不到綠豆,像是被什么東西攔截了。

    連慕忽然想起了前天來給她送原石的那個少年,當時她有一瞬間感覺身體里被抽走了什么,看來不是錯覺。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能力帶走綠豆?

    她正思索之際,底下的赤目五相獸已經發現籠中沒有東西,它周身噴出火焰,低吼著,再次看向連慕所在的位置。

    下一刻,掛著烈焰的鹿角猛烈沖擊防護結界,結界產生巨大動蕩。

    連慕感覺耳膜都快被刺破了,她莫名煩躁:“你讓你的靈寵來攻擊我,這是違規的。”

    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雙方都不能操控魔獸攻擊對方獸主,獸與獸的對決,一旦牽扯到人,后果很嚴重。

    “不是……我……”公羽斷斷續續地說。

    連慕心下一沉:赤目五相獸提前失控了。

    她腦子里剛冒出這個想法,身前的結界忽然傳出一陣碎裂的聲音。

    “咔——!”

    連慕:“……”

    她早說了飛海閣的結界不靠譜,白蘇還嘴硬。

    結界破裂的那一刻,圍觀席紛紛瞪大了雙眼,場外的銀面人兩眼一黑。

    “升防護臺,升到高空!”

    “沒用,公羽的靈寵會飛。除非現在開外圍結界,把他們兩個接出來……”

    “不行,不能開結界,圍觀席上還有人!”

    “快去找大當家和二當家!”

    銀鶴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一愣,隨后立刻安撫眾人:“不要慌,豆將軍的獸主是劍修,應該能撐一會兒。你去取我的鎮獸靈器,動作快點!”

    銀面人連忙點頭,拔腿就跑。

    此時此刻,圍觀席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以為這是新斗法,畢竟都沒人喊停。

    銀鶴抹了把汗,若是此時把事情的真相說出去,決勝場出這么大亂子,以后斗獸場可以直接倒閉了。

    他強裝冷靜,壓下心中的不安,默默祈禱白蘇能趕快回來。

    與此同時,比試場內,與赤目五相獸僅剩一墻之距的連慕忽然感應到了魚雁石的動靜,是姬明月的聯絡。

    連慕想也不想,直接打開,語速飛快:“不要回來,斗獸場出事了……”

    “你的朋友和靈寵在我手上。”

    連慕手指微頓。

    是令狐蒙的聲音。

    姬明月的魚雁石怎么會在他手里?

    憑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打得過姬明月,除非……

    “想要他們平安無事,現在離開飛海閣,向西走兩百里,去那里等著。”令狐蒙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

    連慕:“你真是愛找死,既然你執意要我來收拾你,我成全你。”

    這一次,他是真的把她惹來火了。

    不管是真是假,她先弄死他再說。

    連慕掏出發財,即使沒有修好,砍一個令狐蒙也足夠了。

    令狐蒙能在飛海閣囂張這么久,肯定和白蘇脫不了關系。

    連慕望向圍觀席上空缺的位置,心中的懷疑又加深了幾分。她主動揮劍斬開面前這道破結界,身影如風一般沖了出去。

    赤目五相獸聞到她的味道,眸中殺意更甚,怒吼著跟在她身后。

    公羽沒想到她竟然敢破開結界,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這就是……身為修士的底氣嗎?

    公羽咬牙切齒:“比試還,沒結束,你的靈寵,逃了,難道連,你也要逃嗎?中途離場,屬于棄權。”

    連慕:“你別急,我先去把你朋友砍死,再來砍你。”

    公羽:“你,想對阿蒙,做什么?”

    連慕轉身就要走。

    公羽也怒了:“不準,動我的,朋友。”

    他話音剛落,脖頸上的火焰紋爆出紅光,赤目五相獸的咆哮聲頓時響徹天際。

    連慕的發絲被熱浪吹動,差點燒起來了,感受到赤目五相獸的情緒波動,她心中也煩躁無比。

    它和公羽一前一后,擋住了連慕的去路,兩股強大的靈力威壓向她襲來。

    公羽身上散出的靈力威壓和赤目五相獸一模一樣,壓迫感使連慕清醒了幾分,當她看見公羽那雙幾乎焰化的雙目,心中一驚。

    他已經和炎獸的意識融為一體了,但與她和綠豆不同的是,公羽才是被操控的那一方。

    赤目五相獸借公羽的情緒起伏點,為了掙脫控制,反將他控制了。這樣一來,公羽的身體被它占據,它可以借他身體的指令,徹底自由。

    它沒有強行反抗公羽,而是用這種聰明的方式,讓連慕有些意想不到。

    連慕咬了咬牙:看來今天不解決他們不行。

    對面是極階炎獸和擁有一半極階炎獸靈力的人,她只有一把破損的劍,綠豆也不在身邊。

    一息之間,連慕當機立斷,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紙,朱紅色的符文古樸低調,其中藏著驚人的靈力底蘊。

    面對咆哮著向自己沖來的赤目五相獸,連慕定神屏息,刺破手指,靈血沾到符紙的那一刻,無火自燃,右手寶珠閃爍,其中有黑色翻滾。

    “請靈,冰玉寒蛟!”

    剎那間,一股凌厲的寒氣從寶珠中迸發,與前方襲來的熱浪相沖,以排山倒海之勢將其吞噬,從經之處,晴空落雨,又瞬間凝成冰晶。

    寶珠中靈光一現,再眨眼時,一條通體漆黑的四爪長蛟直沖向天空,吐著渾濁冰冷的氣息,兩條蛟須宛如黑鞭,金目中透露出令人膽寒的威嚴。

    連慕捏緊了請靈符,火焰從底下往上燒,燒完之后,便是這張請靈符的極限了。

    一刻鐘,應該足夠了。

    她還沒有與這條黑蛟建立靈力牽連,但她知道,憑借靈獸的本能,會優先攻擊感應到的魔獸。

    果不其然,在黑蛟放出來的瞬間,赤目五相獸退后兩步,與它意識相連的公羽面露警戒之色。

    “這這這……這是豆將軍的新形態嗎?太威風了吧!”圍觀席上發出驚嘆。

    黑蛟聞到魔獸味,微微張開嘴,露出其中銳利的蛟牙,它俯沖下去,與赤目五相獸扭打在一起。

    “狗屁啊,這連種類都變了吧,豆將軍舞弊,哪有人打著打著換靈寵的!豆將軍犯規了!”

    “要真說起來,公羽才是先違規的那個吧,操控魔獸攻擊對方獸主,這行為可是大忌。”

    “奇怪,這是什么種類的魔獸。七系魔獸中能用來當靈寵的種類我都見過,沒有長這樣的啊。”

    “難道是改造蛇形獸,加了風獸晶核和金獸爪?”

    此時此刻,銀鶴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他眸中倒映出正在與炎獸廝殺的黑長條,心中澎湃無比。

    別人都看不出來,可他知道,這是一條貨真價實的靈蛟,靈獸中同鳳類一樣稀有的存在。

    本以為此世已不存在靈蛟一脈,沒想到今日居然能親眼所見。

    銀鶴深吸一口氣,將臉貼到結界上,感受著靈蛟散發出的靈力波動,盡管結界面冰冷,他的臉上卻泛起了一絲潮紅。

    果然,神秘的人身上往往不只有一個秘密,這位豆將軍,簡直讓他大開眼界。

    無論用什么方法,他一定要結識這位朋友。

    比試場中,黑蛟幾乎以碾壓式的打法,把赤目五相獸揍得體無完膚。

    黑蛟毫無顧慮地纏住它的身體,赤目五相獸張嘴咬在它的鱗片上,兩顆拳頭大的獠牙直接斷掉,卡在了鱗片縫隙中,被黑蛟擺尾抖掉。

    赤目五相獸被纏得動彈不得,喉嚨中發出威脅的低吼,然而這對黑蛟來說,卻毫無威懾力,黑蛟一口咬在它的腦袋上,生生撕下一塊肉,吞進肚中。

    它身上散發的冰寒靈氣壓住了赤目五相獸的體焰,甚至連對方皮膚縫隙中的赤紅火液都被凍結了。

    炎獸懼寒,冰冷的東西對它來說無疑是致命打擊,換作平常遇見的水獸,它可以直接將其蒸干,可在這條黑蛟面前,它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身體溫度下降,讓它的四肢也變得僵硬起來。

    黑蛟和它打得一點兒也不優雅,身為靈獸,反而比魔獸還殘暴,逮住對方直接生啃,爪子撕開體表的巖塊,紫紅色血液到處噴濺,有一種要將它凌遲的架勢,頗為血腥。

    連慕看著這一幕,不禁感慨:看來是她把綠豆喂得太飽了。

    這條黑蛟被關在蓬萊島,不知多少年沒吃過魔獸,餓得急眼了,連皮帶骨一起啃。

    昔日強大到令眾人膽戰心驚的極階炎獸,也有淪為刀下魚肉之時。

    連慕冷著臉,轉頭去看公羽,他渾身抽搐,契約帶來的共同痛感讓他也產生了被分食的感覺,可他如今的意識已被占領,只有身體不受控制地在地上滾來滾去。

    連慕踩住他的手,從他腰間扯下一塊魚雁石,聯絡令狐蒙。

    魚雁石亮起的那一刻,她把石頭放在公羽臉邊,讓他的慘叫聲傳過去。

    沒過一會兒,連慕說道:“現在輪到你的朋友了,老實把我的人放回來,我可以留他一口氣。”

    第196章 鎖魔袋 他和這兩個賤人拼了

    魚雁石那邊沉默了許久, 而后傳來令狐蒙顫抖的聲音:“殺了他,你……你會放過我嗎?”

    連慕:“?”

    “如果殺了他能讓你和白蘇解氣,那你就殺吧。”令狐蒙那邊十分嘈雜, “不要找我麻煩,我……我被人控制了, 你的朋友和靈寵不是我……”

    話還沒說完,聯絡突然中斷。

    連慕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 果然有人背后搗鬼。

    她就說令狐蒙哪來那么大本事。

    連慕把魚雁石扔回公羽身邊,道:“你珍惜的朋友似乎不在意你的死活。你維護他作亂這么久, 也算是遭報應了。”

    公羽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他眼角滑落一行血淚, 很快又被蒸干,不知是因為身上太痛, 還是聽見了令狐蒙的話。

    當黑蛟徹底吞下炎獸的腦袋時,他終于撐不住了,兩眼一黑暈死過去。

    云臺之上,屬于公羽那盞生命燈滅了,公羽本人也一動不動, 見此狀況,圍觀席齊齊愣住。

    請靈符的極限已至,連慕抬手一收,黑蛟還沒吃完赤目五相獸的尸體,便被蛟珠收回去, 再次化作珠心的一抹黑色。

    無人宣布勝負,場內沉默一會兒,隨后連圍觀席都意識到了不對勁。

    雙方違規, 銀面人未上場制止,甚至連公羽的生命燈熄滅后,仍然無人出面,再傻的人也該看出端倪了。

    銀鶴心中松了一口氣,他先前擔心赤目五相獸的事被圍觀席知道后,會引起恐慌,從而導致炎獸轉移目標,沖破外圍結界傷人,如今危機解除,他沒有什么顧慮了。

    于是轉頭對圍觀席眾人說道:“各位,這場比試出了些差錯,需要我們閣主回來解決,請各位馬上離開斗獸場,此后飛海閣會補償你們的入場券花費。”

    他剛說完,連慕從比試場內飛出來,一劍把外圍結界破開,揪著銀鶴的衣領,把他往欄桿上按。

    半邊身子懸空,銀鶴連連擺手:“小友冷靜,不要沖動,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飛海閣鬧出這么大亂子,有人綁了我朋友,偷了我的靈寵,你們卻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還好意思說這話。白蘇人呢?”連慕把劍架在他脖頸上。

    銀鶴身為器師,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對待,但他不想把自己和她的關系弄得太糟,于是好聲好氣地解釋:“閣主的去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飛海閣請來的一個掛名器師,還沒有資格過問閣主的事。但小友不要不要誤會,飛海閣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而后,他壓低了聲音:“我們懷疑另有其人在背后挑撥,閣主已經前去調查,以閣主的能力,相信過不了多久便能抓出幕后黑手。”

    連慕松開了他:“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們閣主往哪邊去了?”

    “小友,我勸你最好不要亂跑,對方明顯是沖著你來的,而且敢上飛海閣鬧事的人,絕不是什么泛泛之輩,實力可能不在二當家之下。”

    他說的這些,連慕心里都明白,飛海閣有白蘇坐鎮,沒有幾分本事,不可能敢踏入此地。但眼下不是坐以待斃的時候,對方身份越不清楚,便越要主動出擊。

    畢竟,萬一對面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姬明月就會有危險。

    “若你不想讓他們知道公羽的事,就老實交代。”連慕道。

    銀鶴:“小友,你……罷了,既然你執著,我也不攔著你。”

    他往空中指了一個方向:“小友保重。”

    下一刻,連慕便朝他所指的方向而去,快得只剩下殘影。

    銀鶴苦笑,果然是閣主看中的人,和她是一個性子。

    不過銀鶴并不擔心她會出事,他方才只是遵了閣主的命令挽留她。光憑她有靈蛟傍身這一點,便足以保她全身而退。畢竟沒有靈器可以在靈獸面前撐太久,何況閣主也在追那些人,有閣主在,更不可能出事。

    只是……這斗獸場的爛攤子得他一個人收拾了。

    銀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比試場和倒在地上的公羽,覺得一陣頭疼。

    這場決斗開始之前,他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雖然公羽看不慣他,但他私心里其實希望他好好活著,再怎么說,豆將軍只會在飛海閣停留短暫一段時間,而斗獸場需要一位御獸強者長期坐鎮。

    公羽這一出事,起碼近三年,斗獸場的生意得大出血。

    銀鶴嘆了口氣,從欄桿上跳下去,越過赤目五相獸的尸體,在公羽身前蹲下。

    銀鶴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剩最后一口氣。公羽早就知道會面臨它失控的那一天,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引炎獸靈力入體,用極階靈力強行擋下生死契的致命牽連。

    看著他血流滿面的模樣,銀鶴莫名想起了在飛海閣初見他的時候。

    那時的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家境貧寒,又沒有修煉天賦,經人介紹才上飛海閣討一口飯吃。

    剛開始他不懂什么是御獸,牽著條狗就上斗獸場報名,被人家一陣嘲笑,是銀鶴告訴他,斗獸的“獸”是魔獸,不是貓貓狗狗打架。

    他無依無靠,只能在靈礦鋪打打下手,勉強能活下去,日子過得很艱苦。有次銀鶴上靈礦鋪買系金,他對他說,他以后也要當個器師。

    少年人說起自己的期許,眼神十分純樸,銀鶴沒有打擊他,只對他微微一笑,也沒有回答他。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化的?

    銀鶴忘記了,只記得某一天他出去了,回來時帶著一頭兇惡的魔獸,身邊多了一個非常有錢的朋友。

    從那以后,‘公羽’這個名字開始在飛海閣流傳,他以一戰揚名斗獸場,再見時,卻已不是銀鶴熟悉的那個少年。

    后來他用他新改造的魔獸上斗獸場比試,抽到了他,結束時,公羽看他的目光帶著厭惡。

    直到今天,銀鶴才再一次如此靠近地看他。

    “唉,小翁啊。”銀鶴收起折扇,架起他脆弱的身體,“下回交朋友可要擦亮眼睛,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

    ……

    ……

    黑暗的空間中,一股異香彌漫,充斥著整個空間,氣味過于濃烈,有些悶沉。

    一雙綠眼在黑暗中睜開,漆黑的蝎殼動了動,卻感覺到一陣束縛。

    綠豆眨了眨眼,鉗子往旁邊挪了挪,碰到一塊柔軟的布料,它試圖夾爛布料,但無法突破一層絲線。

    綠豆呆愣了一會兒,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被拐了,背上的一雙紅眼睛睜開,停頓了片刻,張嘴咬住布料,開始細細啃食。

    “它在里面掙扎。”

    一處高樓的屋頂上,金瞳女人和三眼男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他們腳下這座樓,正是飛海閣的主樓。

    “無事,讓它掙扎,這一階鎖魔袋可不是它能掙脫的。”

    女人:“斗獸場那邊的動靜停了?”

    男人答道:“有人出手殺了那頭極階炎獸,動作如此之快,看來飛海閣內除了白蘇和白靈雀,還藏著厲害角色。”

    “雖然沒看到那頭炎獸攪亂斗獸場,但也能讓白蘇頭疼了。”女人說,“不知道那劍修會不會乖乖聽話。”

    男人道:“她一定會來。不是所有人都像那顆棋子一般薄情寡義。”

    女人笑了笑:“有時候,有重視的人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兩人談話間,他們口中的“棋子”正躲在屋檐底下的角落里瑟瑟發抖。

    令狐蒙蹲在陰影中,手里捏著半塊被摔碎的魚雁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他心里很后悔,但如今已走投無路了。

    剛開始,他只想報復一下豆將軍,但他在飛海閣已找不到人幫忙了。這兩人主動找到他,他以為對方和他一樣,都看不慣豆將軍,于是答應了。

    他們說好了,由他擄走豆將軍的朋友,然后把豆將軍引出來,讓那兩人教訓她。

    可打死他也想不到,這兩人的目標不僅是豆將軍,還順帶折騰了飛海閣。

    那女人的眼睛可以迷惑人,她操控他的身體去斗獸場偷了豆將軍,還打傷了幾個飛海護衛。

    他清醒的時候,被嚇得渾身冰涼。

    事情鬧大了,這次白蘇一定不會放過他,就算公羽出面保他也沒用。

    令狐蒙此時已經顧不上公羽在斗獸場的情況了,如今公羽護不了他,那他是生是死都與他無關。

    這些年他給公羽投了那么多錢捧場,已經對他夠好了。

    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飛海閣,走得越遠越好,否則一旦落入白蘇手里,他必死無疑。

    令狐蒙試圖拼起魚雁石,與昔日好友們聯絡,可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他不是器師,根本不懂這一套。

    令狐蒙的手在顫抖,他咬了咬牙,一番猶豫后,終于狠下心來: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和他們拼了。

    兩個害他淪落至此的賤人,他活不了,他們也別想順心。

    令狐蒙當即往墻面上一踩,爬上圍墻,他其他方面不行,在這事上卻很拿手,宛如靈活的猴子一般,迅速爬上屋頂。

    也許是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兩人回過頭看見他,連腳都沒挪一下,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令狐蒙咬了咬牙:“我和你們兩個賤人拼了!”

    第197章 金眼 二更

    他踩著瓦片沖過去, 金目男人被逗笑了,唇角微揚,抬手間將他擊飛:“不自量力。”

    強大的靈力沖擊直接把令狐蒙整個人掀飛, 他的身體卻忽然一扭,在即將飛出屋頂時, 抓住了懸空在邊緣的隱蔽靈器。

    他被擊飛的同時帶走了隱蔽靈器,隱體罩偏移, 暴露出兩人。

    令狐蒙重重地摔在地上,骨頭摔斷了, 冷笑:“想不到吧,這才是我真正的路線。”

    金瞳女人:“……還真是只狐貍。不過你這蠢樣,也只能干這種事了。”

    她話音剛落, 令狐蒙手中的靈器忽然彈出一道靈力,將他打得吐血三升。

    “我們此行來, 不打算動手殺人,這算是給你一個教訓。”女人說,“你可以滾了。”

    令狐蒙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放過他,一時之間,求生欲又回來了, 連忙拋下靈器,連滾帶爬地跑。

    “就這么放走了?”金目男人若有所思,“二階蔽息環,值不少錢,剛才好像摔壞了。”

    “讓他當個餌也不錯, 轉移白蘇的視線。”女人又重新拿出一件新的,“一會兒時間而已,我不信白蘇剛才能察覺到我們的氣息, 她用劍雖強,但在這方面還差了一點兒。”

    “走吧,我們換一個地方。”

    兩人站起身,開始商量下一刻落腳點。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鎖魔袋里,一縷黑氣緩緩飄出。

    ……

    ……

    連慕尋著銀鶴所指之路飛去,一路上,飛海閣仍舊像往常那般熱鬧,沒有一絲奇怪的氣氛。

    看來這里的人并不知道有外人潛入,那人的根本目的不是針對飛海閣,純純是因為她。

    經過一番思考,她暫時信這不是白蘇為了奪走綠豆,引她出去殺人滅口的自導自演。

    赤目五相獸死后,她煩躁的心情逐漸平復,腦子也慢慢冷靜下來。

    如果只是為了綠豆,白蘇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畢竟她們已經約定好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白蘇不像是缺錢的人。

    可是,她好像也沒惹過什么不該惹的人吧?

    連慕回想了一下從前的所作所為,雖然她的行事風格算不上光明磊落,但好歹有點底線,從未和誰結下過死仇。

    對方費盡心思綁走姬明月和綠豆,很明顯和她過節不小,又或者是……想要她身上的某樣東西。

    連慕腦中冒出了一個猜測,默默摸了摸手指間的蛟珠。

    這顆蛟珠自她從蓬萊島取出后,玄澈叫她隨身帶著,她便做成了戒指的模樣,戒環混合了某種隱蔽靈材,除了她以外,無人能感受到里面的靈氣蘊藏。

    除了這個,她身上沒有別的值錢東西了,口袋比臉還干凈。

    她想了半天,硬是沒想出來對方盯上她的由,無論橫豎左右怎么看,她都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窮鬼,再加上她不喜歡把劍掛在腰間,一直藏在乾坤袋里。慕容邑曾經評價她,不帶劍往人群里一丟,都看不出是個修士。

    連慕思索間,忽然心頭一動,感覺某個東西又回來了。

    她立馬動用靈力牽連,果不其然,綠豆和她的靈力牽連又續上了,只不過很微弱,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連慕嘗試著與它共鳴,閉上雙眼,順著靈力牽連進入它的意識,卻只看到一閃而過的漆黑。

    沒過一會兒,畫面再次閃過,但這次,她看到了一點小而微弱的亮光。

    綠豆應該是被人用靈器困住了,但對面的靈器顯然沒有任何約束力,反而被綠豆當成午飯咬了一口。

    不過靈力牽連如此微弱,拋開困住綠豆的靈器不談,肯定還有一件隔離靈力波動的靈器,品階不低于三階。

    真是下血本了啊,她接懸賞令半年都賺不到兩件三階靈器的錢。

    花這么多錢,對付她一個窮鬼,何必呢?

    連慕臨時改變了方向,順著靈力牽連的指引走,但越飛越覺得奇怪。

    這個方向,似乎是飛海閣的中心域,也就是白蘇住的地方。上回白靈雀帶她去過,有點印象。

    連慕:“……”

    她停下之時,遠處正好飛來了一道身影,正是白蘇本人。

    見到她也在這兒,白蘇原本凝重的表情上露出一絲驚訝:“小友,你怎么也出來了,比試結束了嗎?”

    她的聲音溫柔,帶著幾分驚喜的意味,仿佛連慕剛才看到的那張充滿殺意的臉只是個錯覺。

    “結束了。”連慕淡淡道,“出來找我朋友。”

    白蘇:“那小友肯定勝了,看來我沒有看錯人。”

    連慕:“白閣主,別裝了,你們飛海閣如此蒙騙客人,真把所有人都當傻子?”

    白蘇臉上的笑容一僵:“你都知道了……其實這件事是我們做得不好,我代飛海閣向小友賠罪。你的朋友,我們會盡快幫你找回來。飛海閣已封鎖了全部入口,全力捉拿賊人。之前沒告訴你,是因為尚未清楚對方的實力,敵暗我明,他們的目標是你,我不能讓你涉險。”

    連慕:“其實我最后一場沒比完。”

    白蘇沒聽懂她的意思:“什么?”

    連慕:“我的靈寵也被偷走了。”

    聞言,白蘇臉上浮現怒意:“他們居然還敢……簡直是找死。”

    連慕:“你現在解釋再多也無用,既然他們的失蹤與你無關,我希望飛海閣能配合我。”

    “那是當然。”白蘇道,“就在剛才,我已經探查到了他們的靈力波動,往這個方向走。”

    連慕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和自己找的不一樣,完全相反。

    她道:“不是這里。我與豆將軍的靈力牽連指向那個方向,而且正在移動中,對方帶著它到處亂跑,靠近你家了。”

    白蘇眉頭微皺,思忖須臾,立刻用通訊符聯絡另一波人:“白靈雀,你帶著人去東閣那邊,仔細搜查。”

    “閣主,我們已經到東閣了,東閣守衛說令狐蒙來過這里,但只有他一人,沒見其他人的蹤影。”

    白蘇沉吟一會兒,道:“令狐蒙被他們拋棄了。這雜碎也不要放過,抓住他,關進海室。”

    “是。”

    白蘇回過頭:“煩請小友帶路。”

    有了白蘇的加入,事情就好辦多了。先前連慕還打算想辦法以巧制勝,對付那些人,如今白蘇在她這邊,可以說完全碾壓了。

    連慕和白蘇兩道身影一路穿梭,越過重重樓閣,來到飛海閣西閣,這里是白蘇平日處事務的地方,里面存放了閣中機密,有高階結界保護。

    連慕試探了一下結界強度,簡直比斗獸場的好千萬倍:“白閣主,我建議你給斗獸場也布個這樣的結界。今天如果不是我有準備,恐怕公羽的魔獸已經咬死一群人了。”

    白蘇嘴角微抽:“小友說得是,改天我請個更厲害的符修。”

    連慕頭一次看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從她無奈的笑容中,連慕看出了一絲狠辣的殺意。

    連慕非常滿意。

    那幫敢找她鬧事的人,這下是穩穩妥妥地要死了。

    “你在這附近可有發現?”白蘇問。

    連慕低聲道:“就在周圍,但他們的隱蔽靈器品階太高,我無法確定具體位置。”

    困綠豆的靈器有點咯牙,它咬了這么久,估計才咬出一個豆大的小洞,如果靈力牽連再強一些,她便可以直接鎖定對方。

    有白蘇在,連慕不打算自己用搜尋符,飛海閣的符紙比她的高級,效果比她的好,她不必多此一舉。

    感應到綠豆的蹤跡時,連慕稍稍放心了些,綠豆沒事,姬明月肯定也沒事。

    現在看來,對方拿不準她到底更在乎哪一個,在和她正式談判前,不會輕易做其他事。

    “白閣主,這里是你家吧,賊人藏在你家里,不打算澄清一下嗎?”連慕說。

    白蘇沒說話,眉目凌厲,揚劍斬向最中間的高樓,挾著勁風的劍氣橫沖,精準打中了屋頂上的鳳頭雕。

    剎那間,一聲驚雷般的爆聲響起,而后是什么東西碎開的聲音。

    “你們兩個,給我滾出來,再躲躲藏藏,可就不是毀幾件靈器那么簡單了。”

    屋頂處霧氣橫生,兩個高挑身影逐漸從白霧中浮現。

    “白蘇,別這么著急嘛,我們只是碰巧路過,在此地歇腳而已。”為首的金瞳女人說道。

    隱體罩碎裂后,連慕能感受到靈力牽連恢復穩定,綠豆在他們身上。

    連慕的目光掃過兩人,在那男人身上停頓了一會兒,看見他額上的第三只金眼,莫名感覺眼熟。

    “我們是來找這位小朋友玩的,白蘇,你能不能回避一下?”金瞳女人笑瞇瞇地說。

    白蘇一劍斬過,直接削了她的右臂,然而金瞳女人面不改色,斷掉的右臂升起一道霧,重新長了回來。

    “這么兇做什么?”

    白蘇:“原來不是真身上陣,難怪你們兩個如此大膽。”

    三眼男人直入主題,看向連慕:“你的朋友和靈寵,在我手上,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老實回答,我就放了他們。”

    連慕上下打量他,她的記憶中并沒有這張臉:“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你無需認識我。”他手中飛出一顆留影石,拋給連慕。

    “你只需要認識這個人就行了。”

    第198章 微生明 三靈根vs三靈根

    留影中顯現了一張陌生的臉, 連慕完全不認識,那人生得漂亮,眉心也有一只金眼。

    連慕:“不認識。你們是什么人?”

    非要說的話, 她倒是見過一個長三只眼睛的少年,不過那少年和留影中的人長得不一樣, 連氣質都不搭邊。

    “你管我們是什么人?現在是我問你,而不是你問我。”金目男人冷冷道。

    連慕:“你不說那就算了, 本來有點印象,現在又不確定了。”

    兩人都停頓了一會兒, 對視一眼,女人說道:“這人是我們的親人,我們本是青龍東靈眼族一脈, 他和我們一樣,額上生三眼。此人名叫微生明, 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希望你能如實交代。”

    原來是一個族的人……不過,看他們這架勢,如果承認自己見過,估計會被糾纏得更緊。

    況且她根本不知道留影上的人是誰。

    “我從來沒見過腦袋上長三只眼睛的人, 你是第一個。”連慕道,“你們亂綁人,現在是不是該付出點代價了?”

    金瞳男人瞇了瞇眼:“說謊,你不可能沒見過。”

    白蘇:“我當是什么大事呢,原來是來找人的。你們這是走投無路了亂咬人嗎?我可不想管你們的家事。”

    連慕和白蘇一左一右, 圍住兩人的退路。

    女人道:“你不給我們面子,好歹也給這位小朋友一個面子吧?”

    她從袖中摸出一個四方晶盒,里面藏著一抹紫色。

    連慕眸光一動, 手中的劍緊了緊,腳尖微挪。但當她看見對方的袖口時,又收回了腳。

    “得不到我們想要的消息,我可不保證她的安全。”男人道。

    白蘇徹底被激怒了:“敢在我面前用這招的,僅你們二人。你可以動手,但在此之后,微生家所有人的腦袋,包括你們要找的那個人,我全會砍下來,剁碎了喂狗。”

    連慕:“青龍東的微生家是吧?這個姓我記住了,雖然我年紀還小,但你們敢動我朋友一根頭發,只要我一天不死,微生家的人,我見一個砍一個。”

    放狠話,要的是氣勢。

    對面兩人聞言,臉色一變。

    “你要是告訴我們他在哪里,我們自然會放過你朋友,這本是一場和平的交易,何必鬧成這樣呢?”金目女人說。

    這兩人的氣勢相較剛才,已經弱了幾分。局面陷入了尷尬的僵持中,誰都不肯讓一步。

    三眼男人沉思片刻:“……”

    壞就壞在這個劍修不上當,原以為布了這么久的局,會讓她先懷疑白蘇,把矛頭指向她,對飛海閣心生警惕,沒想到她反而和白蘇站成了一隊。

    若是她一個人來,他們有把握能拿捏她,白蘇和她一起來,事情開始變得有些不可控了。

    白蘇一向說到做到,她放話要滅誰,那便必然會行動,而且憑她深不可測的實力,完全可以做到,被她盯上是件很棘手的事。

    得想個辦法把她們倆分開……

    男人與身邊人目光交匯,金目女人立刻會意。

    就在白蘇準備動手之時,二人忽然左右散開,打出一道靈力空漩,襲向她們。

    白蘇側身一躲,錯過了動手的最好時機。

    “風影術,隨!”

    男人手中的符紙爆發出純厚靈力,一陣狂風乍起,兩人的身影化作兩道煙,隨風而動,分別朝兩個方向逃去。

    白蘇冷笑:“縱使用風影術,你們又能逃到哪里去。”

    整個飛海閣都被封鎖了,即使是風,也無法越過結界。

    連慕:“分兩路追?”

    “你覺得呢?”

    連慕:“他們想引我落單,既然都拋餌了,陪他們玩玩也不錯。我朋友在那個女人手上,我去追她。”

    白蘇:“你確定?她雖然是三靈根,修為卻不在百年之下,你對付她,恐怕有些棘手。”

    “放心,我心里有數。”連慕道,“追人要緊,我看那男的才是他們當中最厲害的,他就交給白閣主解決了。”

    白蘇:“看來你還藏了一手,既然如此,我們分頭行動。這暗哨你拿著,找到她后,立刻召集飛海影衛幫忙。”

    連慕接過暗哨,二人各自朝兩個方向飛去。

    連慕想找到金目女人很容易,她身上攜帶著綠豆的氣息,化作風后更加明顯,隨便一探便能感應到。

    她加快了速度,半刻鐘后,于斗獸場上空與她相遇。

    “小朋友身手不錯啊,這么快就追上了。”金目女人懸在半空中,腳下形成兩道風漩,周身靈力翻涌,“對你朋友這么好,都讓姐姐有點羨慕了。”

    “你一個人來,是覺得自己能輕松打敗我嗎?”

    連慕:“輕松談不上,取巧的話,勉強能險勝吧。”

    金目女人笑聲如銀鈴般清脆:“你謙虛了。身懷三個與眾不同的靈根,若是全力一戰,姐姐估計也比不過你。可惜,你的靈根好像有點瑕疵呢。”

    連慕:“你調查過我?”

    知道她靈根之事的人,加起來不超過一雙手,她與她頭一次見面,怎么會……

    “別人看不出來,但姐姐這雙眼睛,能看透世間一切秘密。”金目女人笑瞇瞇地說,毫不遮掩自己的能力,“你周身的靈力波動與常人不同,除了自己主動使出的靈力以外,還有一部分正在不斷流失。”

    她手指輕抬,隔著一段距離,在連慕的身體輪廓周圍畫了畫:“速度很快啊,光是經脈受損,可不會如此大量流失。你身上有問題的地方,是丹田吧?”

    連慕:“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金目女人道:“誰?”

    連慕手中的劍飛出去,掌心靈力運轉:“一個喜歡仗著自己的特殊能力,隨意窺探別人隱私的人。”

    劍鋒破開她周圍的風漩,直直襲擊金目女人的脖頸。

    金目女人立刻反應過來,側身躲開,退后兩步。

    “不過我和他互相窺探過,也算扯平了。”連慕說,“我最討厭你這種人。”

    金目女人笑了笑:“你要找我麻煩嗎?憑你這把半殘的劍,還是你幾乎快要破碎的丹田?小朋友,我好好和你說話的時候,你就該老實回答我的問題。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微生明這個人?”

    “我也再說最后一次,沒有。”

    金目女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沒等她多想,混著火靈力的劍氣從她側面劈來,她抬手露出指間的冰藍玉戒。

    “水形罩。”

    玉戒中迸發出一道光芒,周圍的空氣驟然變冷,在劍氣將要撞上她之時,幻化出一道薄薄的水簾,把她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劍氣觸碰到水簾時,瞬間被吸收。

    “你直接對我出手,不怕我殺了你的朋友?”金目女人道。

    連慕:“你敢嗎?你能有恃無恐地站在飛海閣,不就是靠著一個可以威脅人的把柄嗎?沒了人質,飛海閣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不僅是你,還有你背后的家族,我想你應該承擔不起這后果。”

    “你很聰明。”金目女人說,“既然你知道,就不必在我這兒浪費口舌了。在我拿到想要的消息并全身而退前,你帶不走她。”

    連慕:“你是器師吧?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劍修一向不喜歡用勸的,只喜歡用劍解決問題。”

    金目女人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小朋友,初出茅廬,你可能也對器師有些誤解。”

    她袖中飛出一把折扇,十二根扇骨從下散開,飛至身前。她指尖在扇骨上一點,注入靈力,那十二根扇骨變化為光團,分為黑藍白三種顏色。

    “我們器師喜靜,不好斗,但文雅歸文雅,要真動起手來,你可不一定接得住。”

    剎那間,扇骨爆出三色光芒。黑骨沉重,化作四個由流沙形成的傀儡;藍骨水靈,一番扭曲變幻后形成一群水形鳥;白骨輕盈,吸收天地之力,匯聚成風眼,所經之處,無物不被卷入。

    金目女人盯著她:“你年紀小,恐怕還沒見過幾個真正厲害的器師。我倒不是自夸,只是覺得身為前輩,有必要讓你見見世面。”

    “也正好,讓你認清自己的實力。”

    連慕看出來了,她的三靈根分別是土、水、風。相比之下,和她的金木火有些相沖。

    金目女人退至一邊,四個流沙傀儡從四方包圍連慕。

    “你不肯說,我連你一起帶走。”

    連慕只覺得她有病,都說了不認識,硬要死纏爛打。她有些無奈,但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

    金目女人見她揚起劍,覺得好笑,她這把劍裂成這樣了,還拿出來用,挺符合她對某些窮劍修的印象。

    正當她心里想著,卻見對方從乾坤袋里掏出一顆丹藥,送進嘴里。

    隨后,她手中凝聚靈力,從金目女人的角度看,她周身的紅色靈氣逐漸變得渾濁,絲絲金光從體內散出。

    “你說得對,我的確年紀小,論修為還遠遠比不上你。但最起碼,拖住你,我還是做得到的。”連慕吹響暗哨,發出一聲悠長清脆的哨鳴。

    “飛海影衛?”金目女人瞇了瞇眼,“白蘇還真是信任你。我倒有點想看看你的真實力了。”

    她話音剛落,成群的水形鳥撲動翅膀,飛向高空,在連慕頭頂盤旋,水化的羽毛如箭矢般從天射落,成百上千。

    “讓我來試試,以你的實力,能不能撐到飛海影衛趕過來。”

    第199章 千相火 木靈藤

    連慕迅速抬劍抵擋, 羽箭數量之多,讓她手腕轉得快飛出去了。

    水羽箭一邊朝她射來的同時,流沙傀儡擋住她四面的去路, 長臂一揮,形成流沙屏, 風漩并入其中,混著沙子的狂風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連慕不得不閉上眼, 憑借靈力波動的感應來判斷水羽箭的位置。

    然而這水羽箭比她想象中要棘手,劍身擋下后, 不但沒有被彈開,反而融化在上面,強行壓住了連慕劍中的火靈力。

    “嘖。”

    果然, 還是不能用殘缺品打架。

    連慕當即快速運轉丹田內的靈氣,這一次不是用火靈氣, 而是金系靈氣。

    當初為了壓制她互相排斥的三個天靈根,風天徹幫她暫時封住了金靈根和木靈根,眼下到了需要的時候,她顧不了那么多,強行沖開其中一道封印, 釋放金靈根的力量。

    金黃色靈光代替了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劍身上形成靈力流,涌向破損之處,凝成金靈甲。

    “用靈力強行修復破損?”金目女人面露驚訝,“這股靈力, 你的靈根果然奇特。”

    “但以你的丹田受損程度,又能撐得了多久的靈力填補?”金目女人說,“你這么折騰, 到頭來還不是把自己白送給我,不如趁早放棄掙扎。”

    靈力填補靈器破損,只在某些修士處于生死邊緣時,為了保命才不得不這么做。靈力修補的靈器只是一時的,只要撤掉靈力,靈器依舊是破損狀態,只能算一個臨時拼命的做法。

    連慕沒有說話,三劍斬過,金光彈向水形鳥,強大的堅金之力混著焰靈,將其擊散成水霧。

    高處出現破綻,連慕立刻從上跳出包圍,借高空優勢鎖定金目女人,向下俯沖而去,抬手之間,數十道金光落下,道道直逼要害。

    金目女人側身躲閃,她腳下有風漩之力,速度極快,然而還是在最后一道金光劈來時,被擦過了袖口,劃出一道裂痕。

    她拍了拍衣袖,不以為意:“小朋友這招真厲害,把姐姐的衣裳都弄亂了。”

    “好了,看你消耗這么多靈力,辛苦應戰的份上,姐姐心疼一下你,不逗你玩了。”金目女人雙手結印,黑色靈氣在指尖流轉。

    “地坤,土沙囚。”

    流沙傀儡的身體散作一團巨沙,從連慕背后襲來,勢如破竹。

    連慕沒能躲開,被巨沙團擊落,從高空往下掉,好在落地前及時穩住了身體,才沒有摔得太難看。

    她閉著眼睛,用劍撐著身子,半跪在地上,眉頭緊皺。

    金目女人見狀,也從高空中飛下來,落到連慕身前。

    “小朋友,你還嫩了一點兒。說了讓你別逞強,早點主動跟我走,就不用受這么多罪了。你一個人,根本打不贏我。”

    流沙傀儡繞著連慕的身體,圍成了一座囚籠,沙體迅速硬化。

    連慕的眼睫動了動,在籠中緩緩睜開了眼,有一縷黑氣冒出。

    “是嗎?”

    她在籠中站了起來。

    金目女人眉頭一皺,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然而下一刻,她的腳被纏住了。

    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從她背后傳來:“一個人不夠,兩個人呢?”

    金目女人猛然回頭,發現先前被自己關在水鏡中的紫衣少女,不知何時逃出來了。

    她掏出四方晶盒一看,原本完好的一面出現了一道裂痕,還泛著絲絲黑氣。

    金目女人忽然明白了:“你剛才,只是在迷惑我。”

    其實她揮劍之時,真正的目標不是她,而是她袖中的晶盒。

    難怪十幾道金光,每一道都與她擦肩而過,她還以為是這小孩劍法太爛了。

    金目女人終于斂起了笑容:“你……”

    她正要操控著風漩包圍兩人,腳下一根青綠色的藤蔓破土而出,將她兩條腿纏得死緊。

    姬明月手中靈力流動,青色靈藤接二連三破出,宛如群蛇出洞,纏繞成一張藤網,環住那金目女人。

    “我說過,敢給我下幻術,別讓我抓到你。”

    一根巨藤擊碎流沙形成的囚籠,治愈之力從中散出,連慕握住巨藤,感覺渾身都舒暢了不少。

    木靈根修士對木系之力的領悟到達一定境界時,便能操控天地間草木所貯存的靈力,化作木靈藤,成為一種保命手段。

    木靈藤需要靠修士的靈力來維持,十分消耗靈氣,但可治愈接觸者身上的傷痛,一般的木靈根修士,不到萬不得已時不會用這招。

    “你們兩個小孩,用點新奇的招數,以為自己能壓過我嗎?”金目女人將纏在自己腳上的木靈藤擊碎。

    連慕拍了拍身上的灰,和姬明月一前一后攔住她,笑道:“當然不是,對付您這種年紀大的前輩,自然不能掉以輕心。”

    姬明月:“前輩,注意著點,動得太快,毒也會擴散得越來越快。”

    金目女人面露訝異,低頭一看,才發現這和普通的木靈藤不一樣,在被擊碎的藤段里,她看到了一縷紫色毒氣。

    她居然在自己的木靈藤里下毒!

    “做到如此份上,至于嗎?”金目女人說道,“木靈藤與你靈脈相接,這毒也會順著靈脈進入你的身體。”

    姬明月:“前輩不用擔心,我這個人,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被下毒,前輩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金目女人感覺自己被兩小孩擺了一道,臉上終于浮現一絲怒意,冰藍玉戒中爆出一道水靈。

    “你兩個都別想跑。”

    連慕:“前輩挑了個好地方,這里是斗獸場,既然來了,那就整點符合場地的東西。”

    說完,只見她手腕上黑氣縈繞,最后注入她眉心。

    “威武無敵豆將軍的最后一戰,請前輩賜教。”

    金目女人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氣息,回頭一看,發現一團黑氣懸在空中,慢慢塑形成蝎子的模樣。

    她猛地摸了摸腰間:怎么可能?!

    金目女人不敢置信。

    她的高階鎖魔袋,連一階魔獸都逃不出去,它是怎么出來的!?

    金目女人探了探鎖魔袋,這才發現袋子上破了個洞,像是被咬開的。

    “順帶一提,前輩這件靈器,似乎是用來關魔獸的。”連慕看向她的鎖魔袋,“不過,我家這一只,可不是魔獸類。謝謝你請它吃午飯。”

    鎖魔袋困不住、吃靈器……這分明是靈獸的特征。

    金目女人意識到自己大意了,在來之前,她沒打聽過豆將軍,如果早點知道它是靈獸類,也許現在的局面就不會是這樣。

    兩個小孩她并不怕,可這頭靈獸卻對她有很大威脅。

    一時之間,局勢逆轉。

    金目女人沒有猶豫,將水靈術彈出去,又在四面豎起水鏡,水靈術經水鏡反射后,數量自動變多,像彈珠一樣來回亂閃。

    連慕與綠豆共鳴,一邊躲著水靈術,一邊操控綠豆。

    “是時候試試你學的新招了。”連慕低聲與綠豆交談,“沒機會在公羽身上實踐,用這位前輩練練手也不錯。”

    金目女人對此話勃然大怒:“你!”

    連慕笑了笑,輕輕說道:“幻化,千相火。”

    話音剛落,綠豆吐出一口烈火,分裂成三個小團,分別幻化出不同的模樣。

    “前輩,真正的斗獸開始了。”

    第200章 天機閣 神眼窺天機

    三個火團變化為火鳥, 強行接下金目女人的水靈,隨后沖向水鏡,將其蒸發。其中一個火團散成數十道火苗, 將天上的退路堵死。

    即便她使用風影術,隨風穿過火墻時, 也會被焰氣所傷。

    金目女人往后退了幾步,陷入了被圍困的境地。

    她已經不能繼續使用靈器了, 有靈獸在場,對靈器的限制很大, 一不小心就會大大折損,得不償失。

    金目女人迅速觀察情形,想用純靈力突破圍困, 雖然消耗很大,但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正欲爆靈, 當開始運轉靈氣時,腹部卻忽然一陣刺痛,根本無法凝聚靈力。

    姬明月:“都說了讓前輩不要亂動,這毒可不認人。”

    毒入丹田,壓住了金目女人的靈力, 若強行沖破,毒會跟著靈力流轉入經脈,遍及全身。

    姬明月在木靈藤里藏了一種名叫“封靈”的毒,這毒一旦入體,可堵住靈脈, 無論修為高低都逃不過。

    木靈藤只在萬不得已的時候用,她藏此毒,也是最后的底牌。

    金目女人也發覺了, 她半瞇起眼,緩緩道:“身懷奇毒,自己卻不受影響……你是霧嶺人?”

    “猜得很準。順帶一提,此毒不致死,但短期內無解,需要自然退散,恐怕至少半個月,前輩都無法使用靈力了。”

    金目女人咬了咬牙:“算你們走運。”

    本以為只是兩個小孩而已,沒想到兩個都是奇葩,各有各的絕招。

    她不再試圖反擊,只能用腳逃跑,然而剛邁出一步,便被千相火所化的墻擋住,這一次不僅是高空,地面也燃起了一圈火焰,將她圍在其中。

    連慕收起劍:“早就和前輩交代了,取巧,勉強可以險勝。前輩看不起我,以往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遭報應了,前輩也不例外。”

    從頭到尾,連慕都沒打算和她正面拼硬實力,她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器師,隨手一出便是好幾件高階靈器,修為也遠超她一大截,和這樣的對手硬碰硬,純屬傻逼。

    這金眼對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毫不遮掩地暴露出四方晶盒。

    雖然她將其收在袖中,但連慕通過綠豆從鎖魔袋里逸出的黑氣,意識相接后,悄悄鉆進了她袖子里,摸清了晶盒的位置。

    既然對方覺得她是個傻逼,那她干脆就裝一裝,當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孩,轉移她的注意力。

    困住姬明月的晶盒品階很高,光憑發財的劍氣破不開,但借助金靈根的堅金之力,可以一試。

    畢竟金靈根可是煉器的天選靈根,混合火靈力,能擬出鍛造臺的融材效果,即使只有一瞬,也足夠了。

    她將黑氣注入晶盒內,給姬明月傳遞消息,她相信以姬明月的反應,能及時從中逃出來。

    “是我小看你了,你有幾分本事。”金目女人冷哼一聲。

    不遠處,一群身穿玄衣的人趕了過來,正是飛海影衛。與此同時,白蘇和白靈雀從天而降,白蘇手中提著一個男人,他被打殘了,三目緊閉。

    “不過,就算你今日僥幸贏了我,我也不會放過你,遲早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直到你肯說為止。”

    金目女人話音剛落,白蘇飄飄落地,見此情形,一手提起了她的衣領:“你還真敗在了她手下,就這點實力,也好意思說大話。”

    金目女人:“白蘇,你殺不了我。”

    “我知道。”白蘇說,“雖然這只是你的一道分身,但據我所知,分身重傷時,本體也會受牽連,落入我手中,準備好受折磨了嗎?”

    金目女人:“你護得了她一時,可護不了她一輩子。我們少閣主一天沒找到,微生家會一直盯著她。”

    白蘇:“以后如何,我管不著,但在飛海閣里,她是客人。飛海閣有責任保她。”

    連慕對此不以為然,她平時除了出來賺錢外,基本都待在宗門內,難不成他們還能上四大宗門鬧事?

    不過……他們為何咬定她見過他們說的那個人?

    她在腦中快速回憶,心里冒出一個猜測。

    飛海影衛押走了金目女人和三眼男人,哪怕是分身,這回也得遭好幾輪罪了。

    白蘇看向她們,見姬明月和綠豆都毫發無傷,松了一口氣:“你們都沒事吧?”

    “我沒事。”連慕道,她身上的傷早已被木靈藤治好了,“他們認識你,你知道他們從哪來?”

    白蘇目光深沉,沉默片刻,道:“青龍東海邊,靈眼通天地。他們是天機閣的人。”

    “天機閣,二閣一樓中最神秘的那一個?”姬明月道。

    白蘇:“嗯。天機閣的人都是靈眼族,據說額上生金瞳者,可窺探天機,而雙目為金者,可探識他人的弱點。”

    “天機閣一向不參與外界散修勢力的斗爭,他們此前來飛海閣,向我打聽一個人,我回拒了。沒想到他們居然再次找上門,這不符合天機閣的行事風格……你先前得罪過他們嗎?”

    “沒有。”連慕道,“但也許和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有關,他也是額上生三眼,是個算命的符修。”

    “我與那人只是一面之緣,路人而已。”

    她現在連對方的臉都想不起來,更別說知道他在哪里。

    白蘇皺了皺眉:“無論你有沒有見過,都不要告訴他們,被天機閣的人纏上可不是件好事。”

    連慕微微頷首:“知道了。”

    “這次是我們飛海閣出了差錯,巡查不周,多謝兩位小友包容我們。”白蘇說,“作為賠償,我送你們一塊飛海神令,往后無論我在不在,你們都可以持此令找飛海閣幫忙,不管是什么事,飛海閣定當鼎力相助。”

    連慕面不改色地接下了,其實她想說,她們已經準備好大撈一筆然后跑路了,大概率不可能再回來了。

    錢還沒撈到,連慕只能裝作以后還會常來的模樣,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白閣主客氣了,小事而已。”

    “白閣主,斗獸場的決戰,你覺得下一步該如何處?”人都回來了,連慕回歸正題。

    當下她最需要的東西,是精煉玉,而不是什么飛海神令。

    白蘇也想起了這一事:“最后一場你們沒比完,如今豆將軍找回來了,不如休息兩天,重新打最后一場。”

    連慕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嗯……這可能不太行。”

    “為何?”

    連慕:“公羽的靈寵死了。”

    頭都被吃了,就算是飛海閣,也救不回來了。

    白蘇愣了一下,半晌沒有說話。

    “那頭炎獸……死了?”

    極階炎獸,整個飛海閣,只有她與白靈雀有能力斬殺,怎么會……

    “說起來,這事算我違規了。”連慕說,“當時情況緊急,為了防止它逃出來傷人,我把它殺了。公羽本人也受到了牽連,生死不明。他是你們斗獸場的招牌,我自作主張殺了他的靈寵,你們不會怪我吧?”

    炎獸提前失控,還反過來掌控公羽,這件事也和那兩個天機閣的人脫不開關系。

    旁邊的白靈雀:“……”

    這人很明顯是故意的,殺就殺,非要說出來裝一把。

    白靈雀感覺她在成心氣自己,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支持公羽。

    白蘇回過神來,道:“你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公羽沒有管好自己的靈寵,險些傷了人,挨點教訓是應該的。”

    況且,他先前一直維護令狐蒙,如今也算遭報應了。

    只是他的靈寵一死,恐怕斗獸場又要花費一番力氣,另尋一位御獸強者坐鎮了。

    白蘇的表情很平淡,在她眼里,這個結果已經算好了。

    比起公羽,她更在乎斗獸場的聲譽,御獸強者都可以換,但斗獸場的名聲一旦臭了,帶來的損失是不可估量的。

    “公羽短期之內應該不能參加比試了。你與他平手兩局,早已有實力與他平起平坐,甚至遠超他,相信整個斗獸場應該沒有人敢不服你。”白蘇說。

    連慕:“意思是我贏了?”

    白蘇:“沒錯。明天我派人向大家宣布這個結果,恭喜小友,一躍成為斗獸場晉級賽榜首。從今以后,斗獸場的人都將記住‘豆將軍’這個名字。”

    連慕:“名次不重要,什么時候可以兌獎?”

    白蘇:“本屆晉級賽到期時,小友便可憑榜首令牌,進入寶閣換獎品,經此一戰,剩下的這段日子,應該沒人敢來宣戰你了。小友可以放心坐到賽期結束。”

    連慕想了想,說:“你答應的雙倍獎品,能不能換一下?我不需要兩份高階精煉玉,只要一份就夠了。”

    白蘇道:“那小友想要什么?”

    “修劍靈材。”連慕道,“一階左右。我列個單子給你。”

    白靈雀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一階靈材,真是獅子大開口啊。看她這架勢,肯定不會只要一樣,有些珍惜的一階靈材的價值都可以超過斗獸場榜首的獎品了。

    白蘇并不在意,她親口答應的事,自然得說到做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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