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魚魔骸骨 油嘴滑舌
霧海崖, 南岸。
幽暗的懸崖下灰霧彌漫,兩邊的黑土中參雜著藍晶砂,散發(fā)出淡藍色光芒, 一副巨大的骨架躺在南岸,其中最小的骨頭也有幾尺粗, 歷經(jīng)千百年,接近土面的那一部分已堆積了一層厚厚的綠苔, 魚頭部分半垂在崖岸邊,像是即將要掉下去。
魚骨下方的土地被密密麻麻的細小蠕蟲鉆了洞, 一眼望過去有些瘆人,紅蠕蟲的身體半仰著,宛如從地下鉆出來的觸手, 詭異地扭動著。
“師兄,小心!”
魚魔骸骨旁邊, 四個身穿青衣的弟子卻無心欣賞,他們被一群畸形的三翼無頭鳥攻擊了。
三翼無頭鳥上半身只有脖子,羽毛如烏鴉般漆黑,鷹爪底下抓著一個人頭,人頭上的眼睛轉動, 瞄準他們所在的方向。
一只三翼無頭鳥俯沖向下,爪上的人頭笑嘻嘻地張開嘴,露出尖銳密集的牙齒,徑直朝許銜星沖去。
許銜星嚇得吱哇亂叫:“啊!”
一道風靈力從他耳邊擦過,公西榮一拳將那三翼無頭鳥擊飛, 將他推到一邊:“師弟,你沒事吧?”
“我沒事。”許銜星心有余悸,“看來連慕說得沒錯, 這里的確是塊兇地,我們一來就招了這么多魔物。”
公西榮皺眉:“這不是我們的問題。這些魔物不該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
許銜星:“什么意思?”
“它們不是地淵圈的魔物,更像是從平土圈來的。”公西榮道,“不過沒關系,交給我來解決,你們幾個退到魚魔骸骨下,它們不敢靠近那里。”
許銜星聞言,立刻帶著小隊剩下兩人一起去魚魔骸骨下避難,果不其然,一進入骸骨覆蓋的領域,三翼無頭鳥便自覺地飛走了,全部圍攻公西榮。
公西榮既然敢一個人面對,肯定是有把握能將它們全部擊退的,三人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山賊小隊中除了許銜星和公西榮以外,還有一個丹修和一個劍修,他們都比許銜星早一年進歸仙宗,算得上他的師兄。
許銜星躲在一根肋骨下,腳下是密集的紅蠕蟲,雖然不會攻擊人,但看著十分惡心,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為什么這些魔物不敢靠近這里?”他忍著惡心問。
丹修師兄指了指霧海崖:“聽說這具骸骨是霧海崖底下的千眼魚魔留下的,千眼魚魔曾是這塊地方的霸主,后來被我們上一任宗主斬殺了,但它的余威仍舊影響著附近的魔物。”
“骸骨下有多少條紅蟲,千眼魚魔就有多少只眼睛,這些蟲子都是它的眼睛所化。”
許銜星想象了一下千眼魚魔的樣子,后悔今天出門時吃那么多東西了。
他看了看公西榮那邊,一只三翼無頭鳥被殺后,便會分裂出更多只,它們撿起死鳥掉落在地上的人頭,人頭附著在鷹爪上,眼珠重新開始轉動,投入新一輪的廝殺。
“太邪門了,這簡直比魔獸可怕一萬倍。”劍修師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此之前,他做了許多設想,以為自己做好了心準備,但真實的魔物遠遠比他想象得要嚇人。
許銜星:“這樣下去,這些鳥根本殺不完,要不我們先撤?”
丹修師兄:“你想跑?那公西師兄怎么辦?”
“……我的意思不是我們三個人先跑,而是和公西師兄一起。”許銜星說,“四個人太少了,我們去找個隊伍合作。”
在被連慕教訓一頓過后,許銜星便放棄了去看魚魔骸骨的想法,但架不住他們運氣獨特,剛進來就被傳到了魚魔骸骨附近。
“找誰?”丹修師兄說,“可是我們現(xiàn)在根本無法脫身,別說和公西師兄一起,就是我們自己逃也逃不掉啊。”
劍修師兄咬了咬牙:“可惡,不能再躲在這里當縮頭烏龜了,我上去幫師兄,你們兩個去找人!”
許銜星腦子飛快地轉,靈機一動:“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試試。”
他擼起袖子,徒手抓住地上的紅蠕蟲,將剩下半截從土里扯出來,一大把細長滑膩的蠕蟲在他手中蠕動。
丹修師兄瞠目結舌:“許師弟,你……你干什么?!”
“既然這些蟲子是千眼魚魔的眼睛所化,應該也可以嚇唬那幫鳥。”許銜星說著,帶著紅蠕蟲沖出了魚魔骸骨。
“許師弟!”
許銜星剛跨出魚魔骸骨的范圍,三翼無頭鳥立刻鎖定了他,他腳步一停,將手中的蠕蟲一甩出去,正好擊中為首的那只三翼無頭鳥。
三翼無頭鳥長鳴一聲,身體化作一團扭曲的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蠕蟲吞噬。
其余三翼無頭鳥見狀,紛紛停在半空中,不敢靠近。
骸骨下的兩位師兄嚇了一跳,但見他這招有效,當即從土里抓了兩把蠕蟲,也沖了出去。
“公西師兄,我們先撤吧。”
公西榮剛徒手捏碎了一只三翼無頭鳥,回過頭:“這么快就走了?只是一群五階魔物而已,雖然數(shù)量有點多,但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它們的弱點了。你們不是想看魚魔骸骨嗎?”
“看夠了,已經(jīng)看夠了。”許銜星連忙說,“我們還是去找個隊合作吧,我們這人數(shù)不太適合單隊行動。”
公西榮:“行吧……不過這群鳥不處完,可能暫時走不了。”
許銜星塞了一把蠕蟲:“用這個,可以驅散它們。”
公西榮挑眉:“難怪你們能好好站在這里,原來是利用了它們。你們還挺聰明。”
此蟲算得上千眼魚魔的遺物,身上殘留著它的魔氣,想保留這縷魔氣,必須吞噬其他東西。
魔物與魔獸不同,魔獸不可互食,但從誕生自育魔河的魔物卻靠吞噬來強大自身,不管是人還是魔獸,甚至會吞噬比自己弱小的同類。
“你們想找哪支隊合作?先說好,如果是跨宗門合作,我不接受無念宗。”公西榮說,“我和無念宗的一個符修有仇。”
許銜星:“……”
他們宗門的體修怎么都和無念宗的符修有仇?不僅是聞昀,連公西師兄也一樣。
“我也不喜歡無念宗的人。”許銜星說,“我們去找連慕的隊,她人很靠譜的。”
公西榮:“行。”
四人撤至魚魔骸骨后,許銜星抓了幾把紅蠕蟲,往乾坤袋里灌,雖然很惡心,但這是目前最方便的驅魔方法。
幾人也學他,一個勁兒往兜里塞。
公西榮沒有制止他們,這些蠕蟲脫離千眼魚魔,早已失去了辨認人的能力,只認得出攜帶魔氣的同類。
在四人撤離此地后,三翼無頭鳥發(fā)出凄厲的尖叫,隨即,它們又聞到了另一批人的氣息。
最大的那只三翼無頭鳥爪下的人頭轉過去,瞄準了高空中的某處。
下一刻,一支冰箭破空而出,射中那顆人頭,瞬間凍結。
載著四個人的銀鳶從遠處飛來,為首的器師師姐微微抬手,身前的三環(huán)盤開始轉動,其中靈力爆發(fā),眨眼間將所有三翼無頭鳥燒成灰燼。
“不愧是南宮師姐,輕而易舉便清了這些雜碎,要是換了我這個笨手笨腳的人,估計要把手磨出火星子。”
南宮黎微微一笑:“油嘴滑舌這一塊,你遠遠超過了應師弟。”
千松時手中冰藍色長弓一轉,也笑:“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優(yōu)點,哪敢拎出來和我們光風霽月的應師兄比啊。”
旁邊的谷青于翻了個白眼:“……”
千松時站起身,轉了轉手腕:“這塊地方我一個人下去探索,不勞師姐和兩位師兄動身了。”
南宮黎瞥他一眼:“你不是要跟著他們去找歸仙宗那個次席嗎,還不趕快跟上他們?我這一路可沒少動用靈力掩護你,那個許銜星敏銳得很,好幾次差點發(fā)現(xiàn)我們了。”
千松時:“既然都路過魚魔骸骨了,自然要下去觀賞一番,長長見識。聽說自千眼魚魔死后,又有新的魔物占領了霧海崖,正好去看看長什么樣。”
南宮黎神情平淡:“我先提醒你,霧海崖屬于特殊地帶,底下隱藏的魔物品階不明,你貿(mào)然下霧海,出事了我可能幫不了你。”
千松時:“師姐,干嘛突然冷臉?要是今天換了應師兄來,師姐估計不會說出這番話。”
南宮黎:“應師弟沒你這么會惹事。我還不是擔心你?你好歹也是代表青玄宗的首席之一了,做事還這么隨意,來之前你可沒說過要去看魚魔骸骨,這次是臨時起意吧?”
“來都來了,不看可惜了。多謝師姐關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讓師姐以后還能看到我這張驚為天人的臉。”千松時眨了眨眼,說完,他直接跳了下去。
南宮黎無奈搖頭,卻還是動用靈器將周圍覆蓋起來,以威壓驅散想要靠近的魔物。
谷青于終于忍不住了:“……有病吧他,前些年被聽舟打敗,去游歷一趟回來,腦子都不正常了。”
南宮黎:“雖然我一直想帶的人是應師弟,不過千師弟也挺可愛的。”
谷青于:“……”
霧海崖邊。
千松時來到魚魔骸骨邊,蹲下身,扯出一條蠕蟲,感受其中殘余的魔氣。
果然是個強大的魔物,即使死了,魔氣依然能存留這么多年。
能代替它占領霧海崖的,又是什么魔物?
千松時走到霧海崖邊,底下是一片灰霧,看不見底。
他駐足觀察片刻,余光一瞥,看見崖邊有一道水光。
他毫不猶豫朝那道水光射了一箭,將其上半部分凍結后,下半部分如觸手般縮回,溜回了灰霧中。
黑靴踩過軟爛的泥土,走向被凍結的水光,千松時撿起那塊冰晶,端詳片刻,隨后嗤笑一聲。
他還以為這霧里藏著什么,原來是一群低階無智的魔物,甚至連那些無頭鳥都不如。
魔物以吞噬為生,若一塊地方出現(xiàn)低階魔物,說明那一片全是低階魔物,品階太相近,根本沒有能力吞噬對方。
千松時面露失望,隨手將冰晶丟在一邊,抬起頭:“師姐,我們可以走了。”
第222章 紅月之夜 在泉水打怪
“師姐, 我們好像落單了,東岸只有我們一支隊伍。”
一條漆黑的長河附近,歸仙宗的砍死隊在此地落腳, 從進來到現(xiàn)在過去了許久,他們一直在育魔河周圍。隊內符修探查后, 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隊伍的痕跡。
領隊丹修秋衡掃了一眼四周,沒有魔物。她道:“那不正好?我們在育魔河東岸, 東岸有三處掛鈴點,沒人和我們搶了。”
她正說著, 另外兩個人回來了,身上帶著一股血腥味。
聞昀掏出粉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跡,道:“東南邊緣地的掛鈴點已經(jīng)拿下了, 接下來往哪里走?”
他和次席劍修洛千雪一起去了東南邊,洛千雪看著有些疲憊, 劍一撐便原地坐下休息,半邊臉都是紫紅色血跡。
聞昀又取了一塊干凈的帕子遞給她,洛千雪微微點頭:“謝了。”
秋衡挑眉:“看起來,你們遇到了很棘手的魔物。洛師妹,以你的實力, 哪怕是第一次見到魔物,也不至于累到這種程度吧?”
洛千雪垂下眼眸:“是我輕敵了。原以為地淵圈只有低階魔物,沒想到……多虧了聞師弟反應及時,不然我可能回不來了。”
秋衡:“什么意思?”
聞昀解釋道:“我們遇上了一群四階魔物,大概有五六只, 看起來不像地淵圈的。育魔河附近的魔物品階會比其他地方高一點嗎?”
根據(jù)他們進來時得到的消息,地淵圈只有六階以下的魔物,五階到三階在平土圈, 三階到二階在紅焦圈,一階以上在育魔河發(fā)源地附近。
他們初來乍到,原本應該從低階開始接觸,熟悉了之后才會深入其他圈,開局就讓新弟子面對一群高階魔物,這根本不合。
“也許是你們運氣不好。”
秋衡聞言,也蹙起了眉,不過她為人沉穩(wěn),明面上沒有說什么。畢竟在地淵圈碰見高階魔物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是巧合還是差錯,需要再看看情況。
“你們能安全回來,說明在實力這一塊已經(jīng)過了關。”秋衡道,“但接下來的路途,我們最好不要分開行動。”
洛千雪:“其實是聞師弟厲害,最強首席名副其實,那些魔物大部分都是他打退的。”
聞昀:“從前遇見過,有點經(jīng)驗而已。”
秋衡頗為好奇:“哦?聞師弟不是今年才入歸仙宗嗎,哪里來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我十二歲時,來過一次十方幽土,來找我娘。”聞昀風輕云淡地說,“不過那時候只是遇見了一些低階魔物,而且有我娘在,不算太危險。”
旁邊的符修瞪大了雙眼:“十二歲?”
這么小的年紀踏入十方幽土,甚至和魔物交過手,也太離譜了吧。
秋衡也面露驚訝,她本以為這屆最行事最高調的那個連師妹已經(jīng)夠厲害了,沒想到平時看著不顯山露水的聞昀,也有非同尋常的本事。
她第一眼見他時,他的神情是一眾弟子中最平淡的,不說話時,眉眼看著甚至有些憂郁。
“難怪連青玄宗的首席體修都不如你,聞師弟從小便甩了同輩體修一大截了。”秋衡道,“你娘是赤霄宗的聞雅前輩?我以前見過她,你身上也有聞雅前輩當年的幾分風采呢。”
聞昀眼中流露出些許笑意:“我也覺得,我最像她。”
秋衡:“既然你從前來過,我也能放心一些了。你和洛師妹可是我們隊的主戰(zhàn)力,等會兒上路了,可要小心提防周圍,育魔河里隨時都可能有新魔物爬上來。”
洛千雪:“師姐,你不會出手嗎?”
“暫時還沒到我出手的時候。你們幾個都是有自保能力的人,難道想讓我一個丹修先擋在你們前面?”秋衡笑道。
旁邊的符修弟子幽幽道:“可是姜師姐的隊伍一路暢通無阻,都拿下兩三個掛鈴點了,一直是姜師姐用靈器橫掃,隊內同門都躺著贏。秋師姐,你肯定也藏了一手吧?”
秋衡敲了敲他的腦門:“那是姜寒羽,可不是我。進了我的隊,要學會自力更生,別忘了,這場探索是給你們長見識的。少廢話,我們馬上去下一個掛鈴點,別讓其他隊伍盯上了。”
她話音剛落,河對岸便傳來一陣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聲音:
“又是你,聞昀。”
聞昀扭頭一看,只見育魔河對面來了一支隊伍,其中一人是赤霄宗的長孫離。
為首的是一個器師,他抬手展開地圖,點了點其中一處,語氣淡漠:“東岸剩下兩個掛鈴點,是我們的。識相的,自己滾開。”
長孫離:“居然被你們先占了一個,不過沒關系,這回讓一讓你們。”
秋衡瞥了一眼對面的器師,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們先試試,能不能過這條河。”
那器師領隊面不改色:“秋衡,你打不過我。”
秋衡:“誰打得過你呂大牛?不過,牽制你還是很容易的。”
那器師面生慍怒:“不準,叫我的名字。”
秋衡:“呂大牛。”
他捏了捏拳頭,冷哼一聲:“等會兒我撕了你的嘴。”
他說完,旁邊的長孫離上前一步,琥珀瞳掃過砍死隊的所有人,最后盯準了聞昀:“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東岸的掛鈴點,讓給我們,留你們一條生路。”
聞昀上下打量他,得出結論:“看來千松時下手還不夠重,沒把你打到半身不遂。不過想想也是,他有實力頂替應游的位置,估計在他眼里,你只是一只隨手就能掐死的兔子。”
提起千松時,長孫離便想起那日被他一箭穿心的痛楚,直至今日,他的傷口仍舊微微發(fā)寒。
“呵,難道你就能打敗他嗎?”長孫離說,“輸給他,我心服口服。畢竟他靈根特殊,又是劍弓雙修,任誰頭一次碰見這樣的對手,都會防不勝防。”
“等進了幻境,他便會來找你,在他面前,我不覺得你會比我多幾分勝算。”
聞昀:“你把自己拿來和我比,太抬舉自己了。”
長孫離:“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也就你們這些傻子信他是雙靈根,他是天靈根顯雙系,和應游的劍骨一樣稀有的存在。你打得過連慕嗎?你打不過她,照樣打不過千松時。”
聞昀仔細想了想這個問題,如果換作他剛認識連慕那會兒,可能打得過,現(xiàn)在他不清楚。
但若真如他所說,那連慕的情況和千松時完全是兩回事,毫無任何關聯(lián)。
“你說得對。”聞昀道,“不過,就算我打不贏千松時,我還打不贏你嗎?”
他說罷,靈力凝聚于手中,橫起一拳,隔空打向對岸。
靈力團所經(jīng)之處激起層層水花,直沖向長孫離,一道水光炸成無數(shù)細珠,宛若白霧。
白霧落下,長孫離毫發(fā)無損,一顆圓珠形靈器懸在他身前,形成靈力屏障,擋住了所有傷害。
呂器師收回圓珠,落入掌心:“不錯的一擊,喂飽它了。”
聞昀轉了轉手腕,有些無奈:“長孫離,你這慫樣,滾出紅蓮榜,去器師的夜曇榜尋出路吧。每一次你和我交手,總是要靠別人幫忙,體修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他一句話,同時得罪了兩個人,長孫離身邊的呂器師半瞇起眼,道:“瞧不起器師?你哪來的自信,覺得你們體修高人一等?今天我非要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秋衡知道聞昀是在故意釣魚,他和那位連師妹都是一個德行,就喜歡在言語和行為上刺激別人。
呂器師抬手一放,圓珠飛了出去,在黑色的育魔河上搭起了一座水橋。
“還得多謝你給我們提供了水靈力。”呂器師說,“聽聞你是歸仙宗最強首席,現(xiàn)在我便來見識一下你的實力。”
他一只腳剛踏上水橋,焦黑色土里忽然鉆出一根枯藤,纏住了他的腿。
秋衡:“你站在土地上,居然敢忽視我,找死。”
長著荊棘的枯藤劃破了他的門服,刺深深扎進肉里,滲出絲絲血液,血滴進了育魔河中。
呂器師手中燃起一團火,直接將枯藤燒斷:“我說了,你打不過我。憑你召出的那點枯藤野草,可經(jīng)不起我的火。”
秋衡:“是嗎?”
地面中又鉆出一根巨藤,這一次它的攻擊目標不是呂器師,而是那道水橋,藤尖伸進水橋中,開始汲取其中的靈力,水橋的邊緣隱隱被削弱。
“你……”呂器師瞪大了雙眼,“嘖,你們丹修也就這點本事了。”
這一回他燒不到枯藤,因為枯藤從秋衡這一岸生出,距離太遠了。
若現(xiàn)在直接上橋,很有可能半路掉下育魔河,被河中魔物雛形吞噬。
飛過去,也不行,他們的符修必然在河面三尺之上設了結界,若強行突破結界,會引起河中魔物的注意。
河面上三尺,是唯一的通道。
秋衡見他猶豫了,笑瞇瞇道:“呂大牛,我現(xiàn)在也給你一次機會,從哪來就滾哪去,不然,我可要把河中魔物驚醒了。”
呂器師:“你為了幾個掛鈴點,甚至不惜驚動魔物?”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秋衡道,“你的血已經(jīng)滴進育魔河里了,新魔物爬上來,第一個目標必然是你。”
呂器師猛然低頭,眉頭緊皺:“好啊,你做到這個份上,那我也不畏手畏腳了。反正天快黑了,天回宮顯現(xiàn)之后,育魔河只不過是一條臭水溝罷了。”
秋衡:“怎么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這不是你自找的嗎?算了,懶得和你呂大牛計較,要動手,利索點。”
她說完,兩岸敵對的氣氛頓時被激到了頂端。
呂器師不再收斂自己,袖中飛出另一件靈器,靈力注入的剎那,三只火鳥飛出。
長孫離也繃緊了身體,準備迎戰(zhàn)。
聞昀指了指長孫離:“師姐,這貨交給我,你放心打。”
旁邊的符修一臉激動:“秋師姐終于要帶我們橫掃敵人了嗎!我在旁邊給師姐助威!”
秋衡踢了他一腳:“別想劃水,你給我把對面的符修制住。”
洛千雪率先斬出第一劍,激戰(zhàn)一觸即發(fā)。雖然隔著一條河,但雙方都不甘示弱,直接用純靈力開打。
雖然在這種場合,器師明顯占據(jù)上風,但呂器師還是抵不過秋衡躲得快,對面符修是明心派,而砍死隊的符修是晦心派。
所以符修同門干脆貼著秋衡打掩護,一沓符到處亂甩,硬生生配合著接下了火鳥所有攻擊,至于對面符修,則交給洛千雪來處。
靈力波動穿過育魔河,驚起圈圈漣漪,河底有東西開始往上吐泡。
聞昀這邊完全碾壓了長孫離,純靈力比拼,長孫離根本比不過身為紅蓮榜第一的聞昀。
挨了幾拳后,長孫離咬了咬牙,腳尖一轉,竟然直接沖出了河岸。
聞昀:“?”
這貨不要命了?
呂器師余光一瞥,見長孫離整個身子已經(jīng)飛出去了,當即失了神,被秋衡一記重擊。
“別出去!”
長孫離腳下凝聚靈力,整個人懸在河面上:“以氣御體,我早就學會了。”
他如同脫弦之箭一般朝對岸的聞昀沖去,眾人不禁停下了動作。
然而下一刻,一只蒼白軟手忽然從河面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腳。
河面之下,一張頭發(fā)覆面的魚臉笑嘻嘻地看著他,魚鰭的位置是一對手腳,正翻著花肚皮仰面朝上,用力把他往下拽。
長孫離一拳揮過去,試圖弄斷這根手,但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都無濟于事。
聞昀:“被河里的魔物抓住,有你享福的了。”
魔物待在育魔河里時,哪怕是尊長們來了也殺不死,黑水會源源不斷地為魔物提供力量。
沒人敢毫無防備地從育魔河上飛過,因為誰也不知道河里東西的手到底能伸多長,速度有多快。
長孫離想往高處飛,卻被一道結界擋住了。
歸仙宗的符修瞠目結舌:“師師師姐……要不要把結界解開?好像要出人命了。”
秋衡:“呂大牛,你真是選了個好隊友。怎么樣,是要拿掛鈴點,還是要你們的首席?”
呂器師停頓了一下,他沒想到長孫離居然敢飛出去,這小子太瞧得起自己的實力了。
育魔河吃人,從來都不是開玩笑的。
呂器師抬頭望了望天,只見西邊太陽完全落山,蒼穹之上群星若隱若現(xiàn)。
他道:“再撐一會兒!天回宮馬上就要出來了,到時候它會縮回河底。”
聞昀:“你身為他師兄,還真不怕他死在你面前。”
說罷,聞昀也瞥了一眼天空,只一瞬,他便愣住了。
在他這一岸,剛好看見月亮升起,淡灰色云半遮半掩,露出明月的一角,呈現(xiàn)鮮紅的血色。
聞昀心中一沉:不好,今晚是……紅月之夜。
“師姐,我們快走,找其他小隊會合!”
第223章 營救 一更
黑土焦地, 樂聲回蕩。
“天黑了。”
被地皮嬰包圍的三人硬生生熬到了天黑,與它拼死糾纏,才勉強拖延住了時間。
連慕飄在半空中, 抬頭望了望天,只見灰云覆蓋, 沒有看見幾顆星星。
“傳說中的天回宮呢?”關時澤問道,“師姐叫我們等天黑, 可是今晚好像沒有星星。”
連慕一邊砍斷地皮嬰伸出的紅絲,一邊說:“不清楚, 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話音剛落,灰色云層飄開,露出一輪血紅色月亮。
月光照射的那一剎, 周圍頓時響起了奇怪的笑聲,有女人的、有小孩的, 甚至還有老人的聲音,交雜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它好像變強了!”曲若天驚呼一聲。
連慕低頭一看,地皮嬰的皮膚在慢慢向外延伸,覆蓋住更大的領域, 耳邊的樂聲逐漸減弱。
紅絲突然脹大到手臂粗,宛如一根根觸手,從地底鉆出,從各個方向包圍了他們。
連慕:“你們先躲,我去對付它。”
曲若天:“等等, 師妹,你已經(jīng)流了太多血,再這樣下去不行!”
這幾個時辰, 連慕都快把手劃爛了,這些魔物觸碰到靈血后會被點燃,她一時找不到地皮嬰的弱點,只能用血耗著。
“沒辦法了,它在切斷我們和師姐的聯(lián)系,如今只能全力一搏,否則我們都會被它迷惑心智。”
連慕說罷,提劍飛向地皮嬰的臉,一根紅觸手從側面襲來,卷住了發(fā)財?shù)膭θ校噲D將其攪碎。
她用力一抽,直接將那根觸手砍斷。地皮嬰瞄準了她,嘴里吐出紅色液體。
連慕閃避之際,被一根觸手拽住了腳,但它不敢吸她的血。
連慕乘機順著它的觸手往下豎劈,一路劈到根部,將地皮嬰的半張臉劃開了。
地皮嬰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刺得她頭痛欲裂,沒忍住吐了一口血。
連慕顧不上那么多,解開腰上的符,任由身體自由向下落,同時召回了發(fā)財,劍尖指向它的眼睛。
腳落地的那一刻,半截劍身刺進了地皮嬰的眼睛。
然而它這次卻并未尖叫,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皮膚黏住她鞋底,五官扭曲,嘴移動到她腳下。
連慕:“!”
它果然比之前更強了。
曲若天正應付著紅觸手,余光瞥見她,喊道:“師妹小心腳下!”
他一瞬之間移到了連慕上方,揪住她的衣袖往上拽,然而地皮嬰黏得太緊,根本拉不動。
連慕:“曲師兄,放手!”
曲若天:“不行,它會吞噬你!”
“它不敢吃我。”連慕一劍揮向自己的衣袖,曲若天抓了一塊布料,被震開了。
連慕的半只腳已經(jīng)陷入了地皮嬰的嘴里,但它始終沒有主動咬她。
她心中一橫,主動跳進了地皮嬰的嘴里。
曲若天看傻了:“???”
一根觸手朝他脖子襲去,關時澤沖到他背后,將他拉了回來。
“別愣著!”
曲若天:“師妹她……”
關時澤:“連慕既然敢去,心里必然有分寸,我們信她一回。”
曲若天還沒反應過來,耳邊的樂聲忽然變了調,從柔和緩慢變得激昂,帶著一股殺氣,破開了地皮嬰的阻隔。
紅觸手開始不由自主地抽動、融化,連帶著地皮嬰也開始縮小。
地皮嬰眼珠子一轉,閉上了嘴巴,五官緩緩從地面消失。
周圍的景色恢復原樣,關時澤和曲若天以為這又是什么新花招,一低頭卻見裴云裳站在地上,附近還有一大批魔物的尸體。
兩人連忙落地,裴云裳拍了拍衣袖上的碎肉,面紗輕動:“你們沒事吧?我出手晚了些,因為這附近一直有魔物源源不斷地涌過來,它們糾纏著我,所以耽誤了時辰。”
她墨眸一掃,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連師妹呢?”
曲若天:“師妹被那只魔物吞噬了,我們快去救她!”
裴云裳面色一變:“剛才我還感受到你們三人好好的,怎么會……糟了,早知道我應該直接殺了它。”
“現(xiàn)在怎么辦,它跑哪里去了?”曲若天道,“連師妹要是出事了,我們宗門……”
“不要擔心,連慕會沒事的。”關時澤安慰他,“她一向擅長逢兇化吉,一定會回來的。”
不知為何,關時澤對她有一種莫名的信任,總感覺這對于連慕來說應該不算大事。
如果是地皮嬰吃了她,那他會擔心她的安危,但連慕主動跳下去,他反而覺得她另有目的。
裴云裳眉頭越皺越深:“必須把連師妹找回來,那只魔物應該沒逃遠,我們去追。”
“師姐小心點,它好像變強了。”曲若天提醒道。
裴云裳:“我知道,是紅月之夜的影響。我們運氣不好,紅月提前降臨了。”
兩人從來沒聽說過什么紅月之夜,但眼下情況著急,他們不想浪費時間多問,去找連慕才是最要緊的事。
裴云裳抓起一把土,感受其中的魔氣殘留,地皮嬰隱入地下之后,朝著西邊逃跑了。
“走那邊。”
三人剛動身,天上便傳來一聲呼喊:“裴師姐!”
裴云裳腳步一頓,回過頭,看見公西榮帶領的那支隊伍正朝他們飛來。
“你們怎么過來了?”
許銜星停下銀鳶,跳了下來:“我們來找你們隊合作!”
說完,他笑嘻嘻地去找連慕,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連慕并不在這里。
許銜星:“裴師姐,連慕去哪兒了?”
曲若天幽幽道:“進魔物嘴里了。”
許銜星愣住:“……”
公西榮和另外兩個弟子也面露驚訝。
“連師妹,她……開玩笑吧,你倆都不被吃,她怎么可能會……”
“完了,我們歸仙宗完了。”
許銜星呆滯了數(shù)息,才眨眼回過神,本以為能找好朋友抱團,結果一下來得知對方出事了,他腦子一片空白。
裴云裳:“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得先去找連師妹,吞掉連師妹的那只魔物朝西邊去了。”
許銜星:“我也去!”
他在地上腳還沒站熱乎,翻身爬上銀鳶:“坐我靈器,我的快。”
幾人齊齊上銀鳶,許銜星想都沒想,直接“嗖”地一下飆了出去。
在他們離開后,高空中的一架銀鳶顯現(xiàn),上面正是青玄宗的人。
千松時看著遠去的銀鳶,虛瞇起眼:“人呢?”
南宮黎:“兩支隊伍會合了,你想找的連慕并不在其中,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千松時沉思片刻,道:“罷了,遲早有一天,會遇見她的。”
南宮黎:“你到底找她做什么?”
千松時微笑道:“只是想看看,能重傷應師兄的人到底有何本事而已。”
南宮黎意味深長地說:“你的目的,恐怕不止這么簡單吧?”
千松時攤了攤手,道:“師姐與其關心我的目的,不如先想想怎么度過紅月之夜。”
南宮黎的神情終于變得嚴肅起來,她沉默片刻,說:“走一步看一步吧,誰能想到,紅月之夜會提前半月降臨。我們最好謹慎行事,這幾日夜晚,天回宮不會再庇護十方幽土了。”
……
……
青玄宗,清荷水榭。
青綠荷葉環(huán)繞著木亭,半開的淡粉色荷花散發(fā)著清幽香氣,翠山清水,鳥語花香。
荷塘中央的亭子里,二人對坐下棋。
“怎么,有心事?”
解云山落下一顆黑棋,看似隨意地一問。
應游指尖微蜷,眼神有些閃躲:“沒事。師父棋藝高超,徒兒下不過你。”
解云山:“你看你,撒謊時也不知道裝得鎮(zhèn)定些。”
應游:“師父……你明知道我要看宗門留影,還故意把我拖在這兒陪你下棋。”
解云山聽他略帶幽怨的語氣,不禁一笑:“你現(xiàn)在長大了,陪一陪師父都覺得煩了?”
應游:“徒兒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想看歸仙宗的那個人吧?”解云山的手指輕敲茶杯,“自從她上回來過之后,你這里的茶都換成酒水了,看出來她不喜歡喝茶你就換,對別人沒見你這么上心。”
應游面不改色:“師父想多了,只是因為徒兒最近在練酒量,所以才換成了酒水,師父喝不慣,可以差人上一壺新茶。”
“這回裝得像了,以后撒謊就用這個表情。”解云山道。
應游:“……”
“行了,看你這么掛念的份上,讓你看一會兒。”解云山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塊留影石,“這是商柳捎回來的信,說連慕有話讓他帶給你。這塊留影石是我問歸仙宗人要的,是她個人的留影。”
應游沒拆信,將它好好地收進了乾坤袋里,先拿留影石看。
解云山見他眼中終于流露出笑意,不由地搖了搖頭,站起身去看亭外的荷花。
“宗主說,等十方幽土這一場過去了,就讓你重回首席之位。不過我卻覺得為時過早,等你身上的邪印徹底消除之日,才能繼續(xù)參加仙門大比。否則,歸仙宗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一個威脅。”
“我知道你對她的情感不一般,但她畢竟是歸仙宗的人,而且進入過你的心境試煉,沒人知道她到底看到了多少東西。”
“仙門大比結束之后,我支持你追求中意的人,若能成,對青玄宗來說也是一件喜事。但在大比結束之前,我希望你能多為宗門考慮,不要被感情迷惑了雙眼。她也是劍修,與你同在玉蘭榜,我可不想見你為了討好她,主動把榜首之位讓出去,這對你、對她,對四大宗門的所有劍修來說,都是一種侮辱。”
解云山說完,卻許久都沒等到應游的答復。
他心生疑惑,回頭看,只見應游臉色蒼白,拿著留影石的手指微微顫抖。
解云山:“你怎么了?”
應游眨了眨眼,緩緩道:“……師父,我想去一趟十方幽土。”
第224章 血蝶肉池 二更
漆黑一片, 伸手不見五指。
連慕掉進地皮嬰的嘴后,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好像被埋了一樣, 一摸周圍,全是黏糊糊的東西。
她手掌上傷痕累累, 乍一接觸,有種冰冷的刺痛感。
連慕嘗試動用靈力, 那些黏糊糊的東西便自己脫落了,點火一看, 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兜在了一個泥袋子里,周圍全是濕乎的黑泥。
她低頭看,腳底下全是人的白骨, 甚至還有殘破的門服,從顏色來看, 是赤霄宗的,但應該有些年頭了。
她這是在魔物的肚子里?
連慕又碰了碰黑泥,黑泥躲開了她的觸碰,她橫起一劍插進去,黑泥頓時吞了半截劍身, 沒過的蛟珠時,蛟珠閃爍兩下,黑泥連忙將劍身吐了出去。
發(fā)財劍身上除了黑泥,還多了一點紅褐色的土,她確實是在地里沒錯。
現(xiàn)在看來, 這只魔物的確不敢吃她,黑泥都躲她遠遠的。
連慕思索片刻,覺得自己不能就這么安靜地待在它肚子里。
她凝聚靈力, 手中冒出一團火,甩出幾個火球丟向四周。
沒過一會兒,又操控蛟珠凝水,憋住氣,將整個泥袋子填滿。
收回水后,又對著四壁一陣拳打腳踢。
黑泥終于撐不住了,猛地瑟縮了幾下,四壁開始上下起伏。
連慕瞥見上方露出一個小口子,眼疾手快地插進去。
她腳下顛簸了一下,周圍的黑泥頓時朝她擠壓而來,隨之一陣蠕動,直接將她吐了出去。
連慕帶著一身黑泥被吐出地面,重見天光之時,她一低頭便看見了地皮嬰那張怒氣沖沖的臉。
她嘴角微抽,抬手朝它另一只眼睛放了一拳,地皮嬰僅剩的那只眼睛又瞎了,它發(fā)出尖銳的叫聲,石頭牙磨得咯咯作響,最后迅速隱入了地下,立馬遁逃。
連慕見它主動逃了,也不想去追它,她拍了拍身上的黑泥,有點后悔跳進它肚子里了。
其實跳下去的那一刻,她自己也拿不準,只是賭了一把,賭它不會吃掉自己。
畢竟,魔物想接觸她的靈血,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這只地皮嬰看著不像為了一頓飯就舍棄性命的蠢貨。
況且,實在不行,她可以把冰玉寒蛟放出來,讓它沖破它的肚子。
連慕聞著身上的惡臭味,剎那間有種自己也成了死人的錯覺,在它肚子里看到的那一幕,始終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像那些白骨一樣被魔物吞噬的仙門子弟,還有千千萬萬,死亡在這片土地上,只是再常見不過的事。
她后悔沒問曲若天多要兩張凈身符了。
連慕清完黑泥,正要抬頭,忽然有什么東西滴到了自己的腦門上,她一摸,居然是冰冷的血。
連慕猛然抬頭,只見她頭頂?shù)目輼渖希瑨熘粋巨大的灰繭,灰繭下方是濕透的,不停滴著血。
突然見到這么大的東西,連慕頓時警惕了起來,一劍捅進灰繭里,卻感覺到了一股捅肉感。
她心生疑惑,順著劍刃的方向向下劃,破開灰繭,里面竟然是一具半融化的人尸體。
連慕退后兩步,背后又撞上了另一個灰繭,抬眼掃去,這一片枯樹林的枝頭掛滿了灰繭。
連慕:“……”
雖然繭里面都是死人,但她總有一種才脫虎穴又入狼窩的感覺。
連慕避開那些灰繭,順著枯樹林里看著安全的縫隙走,她沒走多遠,附近的一個灰繭忽然開始動了起來。
連慕停下腳步,定睛觀察那個灰繭,只見繭皮中央裂開了一道小縫,然后逐漸變大,一直裂到最下方。
灰繭一陣扭動,一群紅蝶破繭而出,而繭殼里只剩下一具蜷縮的白骨。
看見那群紅蝶,連慕頓時明白了,原來地皮嬰把她帶到了傳說中的幾大兇地之一,血蝶肉池。
連慕提防著那群紅蝶,然而它們并未朝自己飛來,而是停在了周圍的樹上,絢麗奪目的翅膀微微扇動,如同上下翻飛的紅絲綢。
她慢慢退后,踩到了一根枯樹枝,發(fā)出“咔”地一聲響,紅蝶頓時被驚動,飛舞片刻后,又在樹上停下,看著人畜無害。
一只紅蝶從她面前飛過,完全無視了她。
連慕:“?”
她慢慢遠離這片區(qū)域,但依然走不出有灰繭的枯樹林,這片樹林很大,她似乎在中央地帶。
走著走著,她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許銜星,你怎么也在這里?”
許銜星回過頭,對她微微一笑:“好巧啊,你也在。你落單了嗎?”
連慕收起劍:“差不多吧。我被魔物帶到這個地方,和師姐他們分散了。你也落單了?”
“我找不到他們了。”許銜星面露無奈,“我也被魔物襲擊了,一不小心誤入了這片樹林,找不到回去的路。”
連慕:“你不是有銀鳶嗎,干嘛不直接飛出去?”
許銜星:“壞了。”
連慕剛想說壞了就修,忽然發(fā)現(xiàn)他好像和進來時不太一樣了,她上下打量他,問:“你進來時穿的狐裘呢?”
“這么熱的天,誰還穿狐裘啊。”許銜星說,“我都恨不得換成體修門服呢。”
連慕:“是嗎?你在沙漠里都嫌冷,天天套著狐裘,到十方幽土就熱了?”
許銜星壓低聲音,說:“因為今晚是紅月之夜,我體內有種燥熱感,都怪襲擊我的那只魔物,它害得我也被影響了。”
連慕搭上了他的肩:“你在這里待得比我久吧,找到出路了沒?”
“找到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許銜星說,“我可以給你帶路。”
連慕:“好啊,你走前面,我跟著你。”
許銜星轉身朝一個方向走,連慕緊緊跟在他身后,順帶和他聊天:
“說起來,我也有許久沒見到應游了,不知道他如今在哪個圈里。”
許銜星:“他走得比你還快嗎?”
“是啊,他畢竟是青玄宗最強首席,我這種三靈根不能和他比,我還在地淵圈,說不定人家都打進紅焦圈了。”
許銜星:“紅焦圈沒什么好玩的,地淵圈更適合三靈根修士,你可以在這里久待一些,多殺點魔物,照樣不輸給他。”
連慕笑了笑:“對啊,比如多殺點你這樣的魔物。”
她說罷,一劍斬向他的脖頸,劍身砍入皮膚后,卻并未流出一滴血。
“許銜星”見她已經(jīng)動手,頭頂?shù)钠ち验_,從中飛出一群紅蝶,隨后整個肉身開始塌陷,只剩下一張模糊的皮。
紅蝶四散,連慕放出火團撲向四周的枯樹,腳下卻動彈不得。
低頭一看,原本硬實的土地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血肉潭,她雙腳深陷其中,被血肉黏住。
枯樹上掉下來一條條毛蟲,落在她身上,開始吐絲纏繞。
第225章 蝶王 和她一組真是倒霉
連慕試圖拂掉這些毛蟲, 但手一沾上它們吐的絲,便被牢牢黏住。
她手中搓燃一小團火,發(fā)現(xiàn)連火也燒不斷。
連慕改變了策略, 反手將劍插入底下的血肉潭里,臂彎一發(fā)力, 將肉塊攪得稀碎。
她的腳終于脫離了血肉潭的束縛,二話不說騰空而起, 毛蟲吐絲的速度越來越快,用一根絲線末端將連慕的肩膀和枯樹連在一起, 讓她無法徹底逃離。
紅蝶停在潭中,吸食了潭中的血肉后,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人形。
連慕正飛在低空與繭絲糾纏, 余光一瞥,從劍身上的反光面看到一只紅蝶正停在她耳后吸血。
她伸手一抓, 將那只紅蝶捏碎。
紅蝶群形成的人形頓時變得扭曲,然后又四散開。
連慕了然,原來這些破蝴蝶吸了她腦中的記憶,所以才能偽裝成她熟悉的人來騙她。
眼見毛蟲快要將她的手臂纏滿絲線,連慕甚至來不及猶豫, 直接將自己與絲線黏住的那一部分皮膚削了,這才掙脫絲線的控制。
她捂著半邊血淋淋的手臂,試圖往高處飛,枯樹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延伸的枝椏湊在一起, 形成一張密網(wǎng),攔住她的去路,
枯樹枝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毛蟲, 如果強行沖出去,估計下場就是被綁在樹枝上做成繭。
連慕嘗試催動靈力,靈血對這些蝴蝶無效,它們似乎不是一般的魔物。
連慕一邊閃身躲著從樹上掉下來的毛蟲,一邊甩出火團攻擊枯樹,像泥鰍一般在樹林里滑來滑去。
她攻擊枯樹的同時,還不忘揮劍斬落其他灰繭,至少不能讓更多的紅蝶從繭里飛出來。
在這些繭里被充當養(yǎng)分的,曾經(jīng)都是活生生的人。連慕甚至在破開的繭里看見了歸仙宗的門服,她的哪位師兄或者師姐當初也像她這樣被糾纏住,無法脫身,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絲線包裹住。
一想到這些,連慕便覺得頭皮發(fā)麻,說不上來的惡心。
她一腳踹斷一棵枯樹,毛蟲落入血肉潭后,在潭里滾成了血紅色。
那些毛蟲有大有小,大的足足有拇指那樣粗,小的只有頭發(fā)絲粗細,看起來它們很著急,已經(jīng)許久沒有獲得新的養(yǎng)料,因為遲遲無法成繭,有些毛蟲甚至長成了畸形。
連慕望了望前后看不見出路的枯樹林,因為失血過多,她腦子有些發(fā)暈。
果然,五大兇地的魔物不是他們這些初來乍到的新人能對付的。
連慕只覺得自己倒霉,她只不過想從內突破找到地皮嬰的弱點,沒想到那東西一吃到人就跑路了,又是她被吐出來的時機不對,剛好吐在這片樹林里。
又或者,地皮嬰根本不是因為吃了她而逃跑,是她前腳剛進去,后腳裴師姐便震退它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連慕頓時有種深深的無語感:“……”
人的運氣,怎么會差到這種地步?
她一時之間有了放黑蛟出來橫掃的沖動,但仔細一想,還是算了,畢竟各宗門尊長還不知道蓬萊宗的黑蛟被她薅了過來。
連慕算了算自己還能撐過的時辰,隨后掏出梅花玉,徒手捏碎。
“……”
先試試免費的救兵吧。
連慕向梅花玉的主人傳遞了消息,隨后抬手擦了擦臉,繼續(xù)與那群毛蟲狀的魔物糾纏。
她一路躲過許多朝她射來的絲線,劍身上纏了滿滿一大坨,她不敢碰,怕自己又被黏住。
穿過枯樹林的層層圍攻,她不但沒有離出口更近,反而不小心誤入了深處。
當腳下踩空時,連慕下意識穩(wěn)住身體,劍插入地面后,才發(fā)現(xiàn)血肉潭變得漆黑。
她扭頭一看,只見身后是一塊血池,里面注滿了黑色的血,血池中央有一塊陸地,上面躺著一個比之前大幾倍的灰繭。
這里是由一片枯樹枝圍成的圓罩,樹枝上也掛滿了毛蟲,但這些毛蟲并沒有攻擊她,反而都涌向那巨大的灰繭,爭相將繭皮咬破。
她毫不猶豫,一劍揮過去,劍氣斬開了那個灰繭,試圖像之前那樣摧毀它。
然而里面并沒有涌出紅蝶,片刻之后,一雙漂亮的手從裂縫中扒出。
連慕:“?”
又過了一會兒,一張明艷動人的女人臉從繭中露出,紅唇旁掛著笑意,而她身后的蝶翼宣告了她的身份。
她根本不是人。
師姐說過,長得越像人的魔物,越難對付。
連慕:“……”
完了,好像進魔物老窩了。
……
……
魂歸山,清風崖。
三個負責暗中保護弟子的尊長站在崖頭,其中一人面色緋紅,身上有驅不散的酒氣,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四處覓食的低階魔物,神情漠然。
“今晚是紅月之夜,恐怕那幫小輩要遭殃了。”無念宗的姬修遠說道,“不知華宗主是如何想的,竟然在紅月降臨前后把孩子們送進去。”
商柳:“誰也沒想到紅月提前降臨,恐怕與天回宮明珠失彩有關。我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我們宗主了,這幾天務必將所有弟子護住。”
所謂紅月之夜,是十方幽土四月一臨的劫難日,紅月降臨后,會讓十方幽土的魔物陷入狂暴狀態(tài),無視天回宮的威懾,變得更加殘暴。
“說起來,我們仙門也是無用。這么多年了,還得靠魔族人留下來的東西庇護十方幽土。”姬修遠意味深長地說道。
商柳:“魔族之間也有黨同伐異,只不過當年的領主心高氣傲,看不上任何比他弱的魔物,所以才在天回宮前設十二明珠來威懾整個十方幽土。他走后,我們能以最小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利益,也不算一件壞事。”
在夜里的魔物實力更強,但自從天回宮出現(xiàn)后,夜晚反而成了魔物所畏懼的時候,大部分魔物都會選擇在白天活動,正好給仙門修士提供了便利。
“如此,萬一哪天,他回來了呢?”姬修遠說。
商柳淡淡道:“怎么可能,當年的領主早已被千機塔鎮(zhèn)壓,如今千機塔雖然丟失,但塔中殺陣困他千年,估計早就化成水了。”
姬修遠:“我怎么聽說,那位領主當年并不是被仙門鎮(zhèn)壓,是他自己主動入了千機塔……”
商柳:“當年的事,便要問當年的人了。不過,我們這一輩,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任何作用。”
姬修遠不禁看向崖頭挺拔又孤獨的身影,梅成玉手中提著酒壺,目光始終眺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什么。
她身為劍修,但姬修遠卻很少見她拿劍,大部分時候,她總是手提酒壺,有時候靠在樹上都能睡著。
梅成玉便是商柳口中的“當年的人”,她曾是蓬萊宗宗主的女兒,親眼目睹了蓬萊宗從盛到滅,當年在風天徹的喪禮上,她三劍擊退前來鬧事的十方幽土領主,肯定也知道所謂鎮(zhèn)壓的真實情況。
但不知為何,她從不和任何人提起當年的事,別人刻意去問,反而會惹怒她。
姬修遠默默閉上嘴,他并不想因為這件小事得罪赤霄宗最厲害的劍修。
“梅前輩,我們在此地已經(jīng)夠久了,途徑這里的弟子早就走遠,不換一個地方嗎?”
“……”
“梅前輩?”姬修遠道。
商柳抿了抿唇,開口對她說了第一句話:“我們該走了。你想待在這兒懷舊,不要耽誤我們的行程。”
姬修遠:“?”
怎么這么大火氣……
商柳說完,轉頭就走了。
姬修遠又嘗試著叫她:“梅前輩,其他地方還有弟子需要我們。”
梅成玉終于動了動,她像是剛回過神,卻沒有第一時間答復姬修遠,反而掏出了袖中的玉。
姬修遠見她摸到玉后,忽然臉色一變。
梅成玉收起酒壺,拔劍出鞘,一躍而上:“我有點事,你們兩個先走。”
姬修遠:“前輩,你去哪里?”
“血蝶肉池。”
她丟下這句話,便御劍而去。
商柳腳步一頓,回頭見她飛遠的身影,劍眉微皺:“這瘋女人,想一出是一出,每次都不按計劃行事,和她一組真是倒霉。”
姬修遠:“……忍一忍就過去了。”
可不滿意又能怎么辦?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打不過她,連青玄宗和赤霄宗的宗主都是她后輩,多少也要給幾分面子。
姬修遠正想說他們先去下一個地方等她回來,剛要開口時,發(fā)現(xiàn)商柳已經(jīng)御劍追過去了,只留下他一個人。
姬修遠:“……”
第226章 蝶變 土行術
血蝶肉池, 枯樹搖曳。
灰繭破開之后,一個背后長著蝶翼的女人從繭里爬了出來,她閉著眼睛, 然而下半身卻依然是毛蟲形態(tài),半邊身子在地上蠕動, 手撐在地上,宛如蛇一般立起來。
她……不如說是“它”, 它身后的蝶翼還帶著褶皺,尚未完全展開, 嫩翅尾部掛了些許渾濁的白灰色黏液,像是肉融化后的膿糊。
灰繭里藏著幾具尸骨,其他毛蟲爭相往里面爬, 然后用絲線將自己包裹起來,在大繭中形成一顆顆小繭。
它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嫵媚笑容, 肥大的蟲身朝連慕蠕動。
連慕感覺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刺激,握緊了手中劍,她逃不掉,枯樹將周圍鎖死了,她只能在這一方小小空間中與它周旋。
它張開涂了鮮血一般的紅唇, 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字句:“你……罪人……阻礙……新生!”
連慕依稀聽懂了它的話,她一劍破開了它的繭,然而它還未發(fā)育完全。
如果是殘疾的魔物,或許會容易對付些?
連慕腦子里剛冒出這個想法,只見它鼻尖微動, 嗅了嗅,隨后眼中露出驚訝:“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他回來了嗎?”
連慕正疑惑,隨后它又自言自語道:“不對……他已經(jīng)死了……你代替他……讓我報仇……”
說完, 它的蝶翼剎那間全然展開,足足有三臂之長,二人之高,蝶翼上點綴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復雜紋路,形成層析分明的圈,乍一看宛若眼睛。
周圍的枯樹縫隙間頓時爬出成千上萬的毛蟲和紅蝶,紅蝶用血池里的血肉塑成了一個個人,和連慕記憶中的朋友們一模一樣。
連慕看著眼前熟悉的每張臉,清楚地知道它想用這種方式來摧殘自己的心智,親手殺掉熟悉的人,無論是真是假,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陰影,久而久之,影響人的內心。
紅蝶以假象來迷惑人,那么它用魔氣污染人的途徑,應該是視覺。
連慕抉擇了須臾,閉上眼,用靈力感知周圍的動靜。看不見人臉后,她心中的煩躁減少了幾分。
閉眼打架不太方便,好在她之前便有經(jīng)驗,以往召出焰刃時,經(jīng)常被血糊住眼睛,只能靠靈力感應來打。
她手起劍落,砍碎幾個血人后,又有新的血人從池中爬出。
半蟲半人的蝶王見狀,操控著紅蝶圍攻她,數(shù)千只蝶聚集在一起,形成風卷,所經(jīng)之處卷土削木。
連慕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蝶風,若是卷到身上,她整個人估計都會被絞碎。
她正想退,十個血人從四面八方圍住她。
連慕咬了咬牙,指尖觸碰蛟珠,正打算搓符放蛟,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攜著靈力波動的樂聲穿過,帶起一股勁風,直擊蝶群。
蝶王的面目扭曲了一瞬,下一刻,枯樹枝編成了網(wǎng)罩被一拳打破,幾個人闖了進來。
“連慕,我們來救你……”
許銜星手腳并用,從破口處鉆進來,一抬頭看見血池中央的蟲人,額角猛跳,喉結上下滾動一圈,頓時被惡心得說不出話。
許銜星:“……”
誰能來給魔物做個外貌改造嗎?每見到一只新魔物,都是對雙眼的侮辱和折磨。
公西榮揪住他的衣領,往旁邊一放:“師弟別愣著了,救人要緊。”
連慕聽見聲音,回頭一看,裴云裳和其他兩人來了,還有許銜星所在的那支小隊。
看許銜星那一副傻眼樣,連慕知道,這回是真人。
“等等,你們先不要全進來,這樹會……”
她開口慢了一步,枯樹枝形成的網(wǎng)罩在短暫的破損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馬修復,堵死了唯一的出口。
公西榮見狀,想再來一拳破開它,然而這次卻打不開了。
連慕退至他們中間,裴云裳暫時用樂聲控制住了紅蝶,蝶王伏在地上,蟲身在不停地抽搐。
“這是……”裴云裳看見身長蝶翼的蟲身女人,面露驚訝,“連師妹,你怎么會惹上這種東西。”
連慕:“其實是個意外,我不是自愿來這兒的。”
公西榮的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出口又被封死了,師妹,你有什么辦法能出去嗎?”
連慕:“里面的樹枝無法被破壞,它受這只魔物操控,而這魔物的修為在我之上。”
公西榮:“我剛才試過了,它的修為也在我們之上。”
裴云裳仔細打量血池中的人,黛眉蹙起:“它是高階魔族人。”
許銜星:“血蝶肉池居然還藏著高階魔族人,難道從前沒人發(fā)現(xiàn)嗎?”
“這片林子太大,大多數(shù)來此地的弟子只進不出,的確一直沒人知道。”
就連他們進來都差點迷了路,好在小隊的弟子之間都有靈力牽連,否則還不一定能找到連慕。
幾人正交談之間,樹枝縫隙間有紅光鉆入,紅光照在蟲人身上時,它的蟲身逐漸裂開,白色汁液從傷口流出,血池呈現(xiàn)出一片紅白渾濁。
蟲身破裂后,從腰身斷開,迅速枯萎,它只剩下腰部往上的半截人身。
許銜星抿了抿唇,最后選擇掏出了留影石。
腰身橫斷面的血肉不停蠕動,在紅光照耀之下,隱隱有種長出新肢體的趨勢。
“這種異化程度,它是黑淵的余孽……糟了,等它長出完整人身,實力便會暴增,我們都會死在它手下。”
裴云裳說話間,指尖的弦忽然崩了一根,被那魔族人的靈力震斷了,樂聲頓時變得紊亂。
“我鎮(zhèn)不了它多久了,得趕緊想辦法出去。”
公西榮:“可是這破樹枝根本破不開。”
曲若天:“普通的傳位符也不行,這片樹林似乎有特殊的屏蔽,難怪那么多前輩都會栽在這些紅蝶手里……”
連慕:“那……試試打地洞?我就是從地下進來的。”
關時澤:“你打了地洞?怎么不早說,洞在哪兒?”
連慕:“不是我,是魔物打的,它本來就長在地里。我們也可以試試這個方法。”
幾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唯一的符修曲若天。
曲若天:“……”
如果他說自己沒精修過土系符術會怎么樣?
曲若天不敢說,如今他是唯一的符修,不會也得會。
“我……回憶一下。”曲若天摸出一張空符紙,硬著頭皮想。
他學過的七系符術中,風雷火水占大多數(shù)。專門逃跑的符術有風系和雷系就夠用了,這兩類是最快的。他以為自己一個次席不用會太多,反正還有百里闕這個厲害的首席符修在。
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能成為團隊的希望。
可是土系符術他只記過一點兒,還是當初為了應付師父臨時學的,現(xiàn)在腦中只有零碎的印象。
“快點,它要爬起來了!”
“紅月會讓它越來越強,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池中央的魔族人已經(jīng)長出了完整的雙腿,它從地上爬起來,初生人腿,它的行動有些緩慢。蝶翼上的眼睛鎖定了圍在一起的幾人,嘴角逐漸咧開。
曲若天急得滿頭大汗,手不停地在符紙上畫,一邊瞄著那魔族人的情況,見它已經(jīng)越過血池,離他們只剩五六步之遙。
他加快了手中的動作,顫抖著畫最后一部分符文。
公西榮擋在幾人身前,一拳朝那魔族人砸去,然而對方毫發(fā)無傷,笑容反而愈發(fā)燦爛。
它手中打出一道靈力,裴云裳手中的箜篌最后一根弦徹底崩斷,其余紅蝶開始蘇醒,扇動翅膀。
紅蝶傾巢而出,再次卷成一股風,朝幾人襲去!
“成了!”
曲若天一只手抓住旁邊人的肩膀,手中的符剎那間燃燒,周圍的人立刻反應過來,紛紛搭上他的肩。
“土行術,入地!”
在符燃起的同時,幾人的身影消失,沒有任何猶豫。
許銜星反應慢了一拍,手剛伸出去,隊友都消失了,他的手停在半空中。
獨身一人被包圍的許銜星:“……”
他無奈嘆氣,站在原地不動。
蝶女緩緩靠近他,嗅了嗅氣息,翼上的黑眼轉了一圈,從他身上掃過。
片刻后,它直接從他身邊略過,蝶翼扇動,騰空而起,撕開枯樹準備去追逃跑的人。
然而下一刻,一道劍氣從天而下,徑直將整片枯樹林劈成兩半,火靈力頃刻間點燃了血池周圍的所有枯樹。
一股風從許銜星身邊擦過,他被人揪著衣領提了起來,飛到半空中才停下。
他偏頭一看,感動至極:“尊長,謝謝你救我!”
梅成玉一手提著劍,一手抓著許銜星,懸在高空中,衣袍隨風而動,獵獵作響。
梅成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拎錯人了:“怎么是你,連慕呢?”
許銜星:“已經(jīng)跑了。”
梅成玉隨手把他丟給了身后的商柳:“你帶著他走,我先清掉那個東西。”
商柳還沒伸手,許銜星就主動抱緊了他,笑嘻嘻地說:“多謝商尊長。”
商柳嘴角一抽:“……你們歸仙宗的人心夠大。”
差點葬身于魔族手下,還能笑得出來。
梅成玉飛向血池,蝶女見到她,面目開始扭曲,它還沒來得及出手,便被梅成玉一劍斬落了頭顱。
“黑淵余孽,居然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頭顱滾到她腳下,梅成玉抬腳,輕輕一落,直接將其踩碎。
土地震動了兩下,一群人閃了出來。
“許銜星,你人呢……”
剛從土里鉆出來的連慕話說到一半,乍一眼看見梅成玉的臉,差點就拔劍了。
“我是本人。你朋友在商柳那里,他沒事。”梅成玉亮出一塊梅花玉,“我接到你的消息,立刻趕過來了。你沒受傷吧?”
連慕瞥見地上的尸體,這才放下心:“沒多大事,梅尊長,你來得還挺及時。”
晚一點,許銜星估計都成渣了。
“你沒事就好。”梅成玉道,“今晚的情況不對勁,你們幾人趕緊和宗門其他隊伍聯(lián)系,最好都集合在一起。”
連慕愣了愣,她頭一次見梅成玉這么嚴肅,看來情況很嚴重。
其實她之前也感受到了,但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
連慕正想問具體點,抬頭卻看見天上的紅月,原本赤紅的圓月此刻已有一塊變成黑色。
她皺了皺眉,道:“行,我們這兒正好有符修。”
第227章 黑潮 責任
育魔河。
“我們憑什么幫你們?”
河兩岸, 秋衡和呂器師仍在對峙。
當聞昀提出想先走人時,赤霄宗的隊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們以堵路為要挾, 要求合作一起走。
秋衡一隊所在的東岸范圍狹小,想去找其他隊伍, 必然要過育魔河,從西岸出發(fā)。
他們不怕河中魔物, 畢竟聞昀是水靈根,完全可以用純水橋搭過去。
呂器師并不打算放過他們:“你們要過來, 可以,但必須和我們一起走,否則, 你們也別想過河。聞昀,你雖是最強首席, 但畢竟是個新弟子,秋衡能攔住我,你可攔不住我。你的水橋,我一擊便可摧毀,到時候便要看看你有多少靈力和我耗。”
聞昀抱臂, 神情淡然:“要是我們過去了呢?”
呂器師:“不可能。”
長孫離仍被河中魔物困著,他與魔物僵持著,始終不得脫身。
“呂師兄,幫我弄開這東西。”
呂器師旁邊的符修聞言,將要沖上去幫忙, 被呂器師攔住了:“急什么?你如此魯莽,先讓你長個記性也不錯。我看過你的幻境留影,你在霜兒隊里沒少違抗她的命令吧?她不教訓你, 我來教訓你。”
長孫離皺起眉:“師兄……”
聞昀正要開口嘲笑他,忽然瞥見遠處有大批黑影朝這邊奔來,他微微一滯。
正在此時,隊內的符修師兄接到了同宗門隊伍的聯(lián)絡。
“師兄,你們隊趕快到我們這邊來,探索區(qū)域出事了,黑潮即將爆發(fā)!”
此話一出,兩岸的人齊齊一愣,尤其是秋衡和呂器師,兩人常駐在十方幽土,自然知道黑潮意味著什么。
抬頭看,天上的紅月果然變黑了一部分。
十方幽土的夜晚之所以平靜,完全依賴于群星之間的天回宮,殿前十二明珠為當年的領主親手所設。明珠中有十方幽土領主殘留的劍氣,他的佩劍名為月華,與月共輝時才會發(fā)出強大的威懾。
紅月會讓明珠的威懾力下降,而黑月則會讓明珠失彩,徹底失去作用,從而引發(fā)魔物動亂的黑潮。
紅月之夜十月一臨,而黑月則是五年一臨。
留給弟子的探索期,怎么會恰好碰上這兩個日子,剛好又重合在同一晚?
秋衡心中開始惴惴不安,對面的呂器師同樣面露驚詫。
呂器師的表情明顯也有些慌亂:“我們先走,別管他們了。”
赤霄宗符修弟子道:“我們首席還被魔物纏著,師兄,我們得想辦法救他!”
呂器師瞪大雙眼,怒道:“你知不知道黑潮有多危險?!已經(jīng)有魔物朝這邊過來了,過不了多久育魔河也會有魔物群爆發(fā),多留一刻就可能死在這里!”
那弟子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縮了縮腦袋:“師兄不會保護我們嗎?”
呂器師:“黑月之下的魔物,就連尊長們對付起來都棘手,更何況我們。”
他說完,又罵了一句:“該死的青玄宗宗主,挑了個什么破日子。”
話音剛落,育魔河里的黑水開始翻滾,一只只骨手伸出來,扒住了河岸。
長孫離的另一只腳也被抓住了。
這下是真的不能救了。
呂器師咬了咬牙,放出了銀鳶,跳了上去:“你們要留在這里找死,隨便你們。”
靈力一放,他乘著銀鳶飛走了,順便掏出了所有的防護靈器,躲避空中的魔物。
幾個被留下來的新弟子傻了眼,河上的長孫離也愣住了。
秋衡見此,罵道:“呂大牛,你果然還是像從前一樣怕死。”’
她看向對岸的赤霄宗弟子,有些無奈。若是呂大牛還在這里,她自然不會管別宗弟子如何,但他逃了,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弟子被魔物吞噬,她做不到。
無論怎樣,她畢竟也算是一個前輩。
“準備過河。”秋衡道。
聞昀動用靈力,傳給身邊的符修弟子,符修弟子搓符,將其靈力轉化為實形,在河面之上搭起一座純水橋。
純凈的靈力橋可以暫時隱住他們的氣息,不被河里的魔物發(fā)現(xiàn)。
秋衡帶著幾個隊友一起過橋,走到一半時,河下魔氣忽然暴漲,新的魔物誕生了。
“快走!”
他們加快了腳步。
新魔物浮上水面,是一只長滿人眼的蟾蜍,它第一眼鎖定了在河面上掙扎的長孫離,一口吞下拽住長孫離的那條魚魔,順著它的手往上吞。
長孫離的半條腿已經(jīng)進它口中了。
長孫離無法甩開它,只能掙扎,御體往上飛,試圖將腿扯出來。
人眼蟾蜍發(fā)覺到他的意圖,腿猛然一蹬,從水面躍出,想直接將他整個吞下。
長孫離瞪大了雙眼,下一刻,衣領忽然被揪住,一道雷電般的身影快速閃過,而后一拳砸向蟾蜍,將它捶回水里。
人眼蟾蜍一時沒注意,松開了口,掉回水面之下。
無數(shù)雙骨手伸長,想去拽住空中之人。
長孫離側目看,驚詫道:“聞昀?你……”
聞昀躲開那些骨手,拎著他往高處飛,然后落在對岸。
長孫離猝不及防地被他甩到了地上,臉著地,然而他立馬翻身:“你為什么救我……”
聞昀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要叫我的大名,你現(xiàn)在該叫我一聲爹。”
長孫離回過神,怒道:“你別想借此占我便宜!”
聞昀攤了攤手:“開玩笑的,我要是有你這種兒子,我會半夜爬起來吊死自己。”
長孫離:“……”
秋衡瞥了他一眼:“小小年紀,嘴巴挺硬,救了你都不說聲謝謝?”
長孫離整張臉脹得通紅:“我……我不需要他救。”
“少廢話了,我們先想想辦法,怎么沖出這片魔物群吧。”秋衡道。
他們這里一共七個人,人味太重了,吸引了大批魔物,它們已經(jīng)徹底包圍了他們,看黑影的數(shù)量,足足有上百只,而且種類各異。
長相奇怪的魔物密密麻麻,圍成了一堵墻,朝他們壓來。
天上也盤旋著不少飛行魔物,育魔河中的新魔物群緩緩爬上岸。
“這么多,不可能殺得完吧。”洛千雪道。
呂器師身為赤霄宗領隊師兄,都如此畏懼黑潮,他們估計也打不贏。
這些魔物不僅狂暴,而且數(shù)量多,他們只有七個人。
歸仙宗符修弟子道:“我有傳位符,但西岸這邊的地區(qū)我沒去過,無法確定能傳到哪里,只能靠運氣。”
“傳遠點,至少遠離這群魔物,能做到嗎?”秋衡問。
歸仙宗符修弟子:“我試試百里傳位。”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高階傳位符,正要嘗試之際,腳下泥土中忽然伸出一只爪子,將他拖拽出去。
秋衡瞳孔一縮,連忙抓住他的手,試圖用靈力震開地上的爪子。
天空中一只三頭蝙蝠乘機俯沖向下,抓住了那符修的肩膀,將他往天上扯,其他三頭蝙蝠也沖了過來。
“大家小心被魔氣污染!”
眾人連連后退,而那符修掙扎不開,他只能將手中的所有符塞給秋衡:“師姐,你們先走!”
秋衡不肯松手,正想召出枯藤,卻被地下的魔爪揪住了衣袍,她的腳陷入了泥里。
聞昀一拳震退地下魔爪,洛千雪揚劍朝那三頭蝙蝠的翅膀砍去,蝙蝠的一只翅膀斷落,但迅速集結黑霧,凝成新的翅膀,猛力一拽,將那符修拽走了。
洛千雪:“怎么會……”
它的再生速度太快了。
秋衡怔怔地看著手里的符,終于忍不住了:“該死的魔物……你們走,我去追。”
聞昀:“師姐,我去吧。”
秋衡:“你一個新弟子,打不過它們。”
“師姐,我好歹也是曾經(jīng)來過十方幽土的人。”聞昀道,“你帶著他們去找其他小隊匯合,我去追那只魔物。”
秋衡:“可是……”
聞昀:“師姐去了,我們剩下的人無人引路,危險反而更大。我去,就算回不來,也只是損失兩個人而已。”
說罷,他便御體騰空,鎖定了那只蝙蝠魔物飛走的方向。
長孫離喊道:“你是瘋了嗎!就算你打得過那群會飛的,又來新的怎么辦?!說不定等你追過去,你同門早就進魔物的肚子里了,你去了也是白去。”
“就算是尸體,也得帶回來,他是我們歸仙宗的人。”聞昀說。
長孫離愣了愣,隨后被氣笑了:“我真是小瞧你了。好,我服你一回。不就是一群魔物嗎,你聞昀都敢去,我長孫離也不當懦夫,我和你一起去。”
聞昀:“用不著你,留著小命在大比上繼續(xù)和你領隊犟嘴吧。”
長孫離:“你以為我想為了你們的人涉險?我只是不想欠歸仙宗人情而已,一命還一命,我不欠你聞昀的。”
他也御體而起,反而比聞昀先一步?jīng)_了出去,有過一次教訓,他終于謹慎了許多,一路注意著四面八方,避開朝他襲來的魔物。
“師姐,我也該走了。”聞昀道。
秋衡皺起眉,聲音有些低啞:“抱歉,是我沒保護好你們。”
聞昀:“師姐把他們安全送出去就行了,總不能什么事都讓你一個人來擔。”
秋衡拋給他兩張符:“你們要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別硬撐,立刻用傳位符逃跑。”
“知道了,我們一定會把師兄帶回來的。”
聞昀接住那兩張符,轉身朝遠處飛去。
第228章 魔氣種 黑淵
歸仙宗所有小隊收到消息后, 都紛紛前往裴云裳那支小隊所在的地方,一個時辰后,葉鳴鶴和蕭燼的隊伍率先抵達。
身為常駐十方幽土的人, 葉鳴鶴和蕭燼都知道黑月降臨意味著什么,所以得知消息時, 立刻便趕了過來。
看見有尊長在,他們一點兒也不意外。
葉鳴鶴率先上前:“多謝三位尊長保護我們師弟師妹。”
雖然不是他們宗門的尊長, 但起碼也盡到了責任。
梅成玉淡淡地應了一聲,商柳瞥了一眼別處:“你們宗門的人都在那里, 去集合吧。”
姬修遠掃了一眼所有隊伍,眼中流露出擔憂:“小昀怎么還沒來,該不會出事了吧……我想去找找他。”
商柳知道聞昀是他兒子, 沒有阻攔他,梅成玉視而不見, 也算是一種默認。
“也不知道我們青玄宗的隊伍如何了。”商柳喃喃道。
從紅月降臨到轉變?yōu)楹谠拢紱]有去看過一眼自己宗門的隊伍。
姬修遠剛要走,聽見這話,回了一句:“青玄宗派來的領隊弟子是四大宗門中的佼佼者,想必以他們的實力, 應付這些魔物應該沒問題。”
他此話不假,其他宗門派的都是年紀稍長的領隊弟子,實際就是比新弟子大了不過兩屆而已,而青玄宗派來的全是百年修為以上的弟子,而且青玄宗的人, 本身資質又相當好。
不說剿滅所有魔物,保身還是沒問題的。
商柳擔憂的,是宗門探索領域的事。
青玄宗前幾場都不太順利, 這一場要是拿不到金核花地圖,開局優(yōu)勢又比不過別人。
“看起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赤霄宗弟子?”商柳有意無意地和梅成玉搭話。
梅成玉半倚在樹上,臉上的醉紅已經(jīng)消散,她將近有兩個時辰?jīng)]喝過酒了,現(xiàn)在人很清醒。
這是她極少數(shù)清醒的時刻。
梅成玉并沒有回答他,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商柳抿了抿唇,道:“等聞昀那支小隊來了,我便要去找青玄宗的隊伍,你和姬修遠愿意守著歸仙宗,我不阻攔,但你不能要求我也和你們一起。”
“……”
商柳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不再與她說話。
“梅尊長。”連慕從樹后冒出來。
梅成玉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怎么了?”
連慕:“這片探索區(qū)域只有你們三個尊長嗎?”
“不,除我們之外,還有其他宗門的。他們應該也察覺到黑潮來臨,想必也會四處去撈剩下的隊伍。”梅成玉摸了摸她的腦袋,“第一次來十方幽土,嚇壞了吧?”
連慕:“……還好。”
她唯一遺憾的,只是沒有找到天回宮而已。
“尊長,黑潮會持續(xù)多久,在探索期結束之前,能恢復正常嗎?”連慕問。
梅成玉:“三天左右,今日是黑潮的爆發(fā)期,第二日和第三日最危險,過了這段時間,便會重新平靜下來。”
連慕試探著說道:“我還以為有很久呢,沒想到才三天而已,看來十方幽土領主的威名不虛。”
梅成玉笑容淡了幾分:“再厲害的魔族人,最終也要死在仙門手下。”
連慕正打算旁敲側聽,裝傻套出上天回宮的方法,她剛開口,便聽見周圍傳來一陣奇怪的撞擊聲。
魔物群圍住了他們所在的結界罩,試圖強行突破。
黑月的驅使下,這些魔物變得更加瘋狂,人是它們的第一目標,反而忘記了它們可以互相吞噬填肚子,集結在一起只圍攻人。
梅成玉眸光微暗,提劍朝結界邊緣走去:“我去處它們,你們在里面好好待著。”
連慕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只能暫時放棄這個念頭,她回隊之時,路過商柳身邊。
商柳一動不動,神情淡然:“敢在她面前夸魔族人的,只有你。”
連慕:“為什么?”
“她恨魔族人。”商柳說,“若你想得她庇護,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任何關于魔族的事,老老實實躲著就行了。”
連慕:“原來如此,謝謝商尊長告訴我,您真了解梅尊長。”
看來,想從梅成玉這里套話有些難。
商柳冷哼一聲:“我只是怕你哪天不小心觸怒了她,被砍得死無全尸,惹小游傷心而已。”
連慕:“那應該不至于,梅尊長好像挺喜歡我,不會對我真下手吧。”’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商柳道,“你以為她喜歡的是你嗎?她看中的,只是她那幾位故人的影子,只有你這種傻子,才會被她騙。”
連慕:“……”
其實她只是說一說場面話而已,畢竟梅成玉救了許銜星。商柳反而看起來更像破防的那一個。
連慕不禁抬頭打量他,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商柳的眉眼居然有幾分像……風天徹。
她記得有人和她說過,梅成玉是風天徹那個時代的人,而且還參加過他的喪禮。
連慕懂了,原來她面前就有一個曾經(jīng)被當成影子的受害者。
講真的,她對自己在梅成玉心中是什么身份,完全不在乎。她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偶爾搬來幫忙的大佬而已,要是光給人看兩眼就能提供價值,那和白嫖又有什么區(qū)別?
簡直太爽了。
“放心吧尊長,我不會走你的老路。”連慕信誓旦旦地說。
商柳一被戳穿,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隨你。”
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連慕回到隊伍里,歸仙宗首席隊目前只差姬明月和聞昀沒有回來,其他人都到齊了。
他們這塊地方受結界保護,又有尊長在外頂著,可以放心在這兒休息。
許銜星燒了一堆火,幾人圍在火前取暖。
連慕不太需要,但還是坐了下來:“你們冷?”
百里闕指了指旁邊的許銜星:“他冷。”
連慕轉頭一看,許銜星都冷得搓手了。
曲若天看他整個人在抖:“許師弟,我這兒有張暖符,你先用用?”
許銜星:“沒沒沒事……這是老毛病了,過了這兩天就好了。”
連慕:“你有什么毛病?”
恰好在這兩天,她覺得有些奇怪。
許銜星攏了攏狐裘:“以前被魔獸襲擊過,落下了病根,平時很怕冷,反應總比別人慢一點。每五年就會大發(fā)作一回,渾身像被凍起來了一樣。”
關時澤驚訝:“你怎么會被魔獸襲擊?”
“是在歸仙宗山腳下那一回吧?”連慕說,“那次居然給你留下了這么大傷害。”
許銜星點了點頭:“是……不過也怪我年少無知,自食其果了。”
他一臉平靜,仿佛早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連慕皺了皺眉:“……”
如果只是歸仙宗山腳下那只魔獸,應該不至于會落下病根,畢竟當時她也在場,她卻沒有任何后遺癥。
更何況,當時的許銜星還帶著幾件護體靈器,而她幾乎是殘廢體質。
許銜星身體的毛病,不像是魔獸造成的。
“你渾身凍僵,萬一等會兒魔物攻進來了,跑都跑不掉。”連慕抓住他的手,向他體內傳輸火靈力,“先給你暖暖。”
許銜星終于感覺好受了一些,他笑了笑:“逃不掉也沒關系,魔物不會傷我。我身上這件狐裘也算一件靈器,可以隱藏我的氣息,對高階魔族人也適用。”
“這么厲害,多少錢?”連慕記得第一眼見他時,他就穿著這件狐裘了,應該不是他自己造的。
許銜星豎起一根手指,連慕猜測:“一百萬?一千萬?”
許銜星:“一座紫晶礦山。”
此話一出,空氣安靜了一瞬,連百里闕都沉默了。
連慕:“……我不該問你的。”
這下好了,大家心里都不平衡了。
“放心,我家又不止一座礦,賣了就賣了,不差那一點。”許銜星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敗光家產(chǎn),我再賣十座,也是一樣的。”
百里闕:“……您才是真正的少爺。”
百里家都沒許家有錢。
“你有保命底牌就好,以后有什么我能幫忙的,盡管開口。”連慕熱切說道,“都是朋友,互相扶持是應該的。”
曲若天:“財不外露,容易招人惦記。不過有師兄在,一定會保護好你。”
許銜星感覺周圍人看他的眼神瞬間變了,不知為何,熱情得讓他有些害怕:“……你們正常點。”
他默默往連慕那邊挪了挪:“還是和你待在一起舒服些。”
別人圖錢只是嘴上說說,其中還摻雜著真情,但連慕圖錢是純粹的,真心實意地想賺錢而已。
許銜星非常放心她,要是他真找她幫忙,只要錢給夠,她估計都敢一人單挑高階魔物群,有一種錢花到實處的靠譜和安全感。
連慕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抓著他的手,給他傳靈力。
她悄悄放出一縷血中的精純靈力,順著他的手探進體內,沒過一會兒,那縷靈力回來了,攜帶著一股陌生而冰冷的氣息。
連慕心道果然,看向許銜星的眼神多了幾分復雜。
他體內被種下了一顆魔氣種,是這顆魔氣種影響了他的身體。
或許他自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沒有告訴他們。又或者,他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人下了魔氣種,但魔氣種尚未爆發(fā),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出的癥狀只是體寒而已,所以自己也以為是魔獸導致。
連慕不禁回想起五年前,腦中零碎的記憶閃過,終于抓住了一絲可能。
在她被魔獸震暈之前,葉鳴鶴和蕭燼來救他們,她隱約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到了“魔族人”三個字。
歸仙宗山腳下的那頭魔獸,被人動過手腳。
而在黑月降臨之時,許銜星的病才會徹底發(fā)作,動手腳的人,肯定和十方幽土的魔族人有關。
第229章 外出撈人 劍修全是隱藏的暴力狂……
“連慕, 你怎么了?”
連慕一直出神,直到有人叫她,她才回過神。
許銜星一臉好奇地看著她:“你在想什么?”
連慕盯著他的眼睛, 沒有看到一絲異常的情緒。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轉移話題:“沒什么。我只是在想探索領域的事,我們集結在此地, 探索怎么辦?”
“黑潮降臨不是小事,外面可能已經(jīng)得知這個消息了, 這次探索也許沒人能完成,又或者會臨時改規(guī)則。”百里闕分析道,“這種情況下, 應該沒人會想不開,還往深圈走吧。”
不知為何, 連慕忽然想起了千松時,以他好戰(zhàn)愛找事的性格,或許還真會趁機去搶探索領域。
關時澤掏出地圖,看了看上面的標識,發(fā)現(xiàn)有幾處掛鈴點已經(jīng)顯示成歸仙宗占領。他道:“我們歸仙宗占了四處探索領域, 估計是聞首席和姬首席他們隊搶的。”
幾人紛紛湊過來看地圖,正在此時,又有一處掛鈴點被青色標識覆蓋,歸仙宗又多了一處探索領域。
“咦?怎么又……”關時澤面露疑惑,“我們宗門有一支隊伍往平土圈去了。”
曲若天:“黑潮這么危險, 光是在地淵圈就已經(jīng)夠難對付了,他們居然還往里面走。不會是聞師弟那支隊吧?”
百里闕指了指結界外:“可秋衡師姐的隊伍回來了,我記得聞昀和她一隊的。”
眾人轉頭一看, 只見五個人沖進結界中,氣喘吁吁。
其中有赤霄宗的人,但不見聞昀的身影。
許銜星:“?”
許銜星:“是我眼花了嗎,赤霄宗人怎么和我們宗門的人在一起?”
秋衡一行人看著十分疲憊,赤霄宗弟子一進結界,直接在地上躺了。
葉鳴鶴和蕭燼上前去接秋衡,隔著老遠,三人似乎在交談。
連慕給百里闕使了個眼色,百里闕袖中悄悄飛出一張符,貼在離他們最近的樹上。
幾人豎起耳朵聽他們談話。
秋衡:“葉師兄,麻煩你照顧好他們,我還要回去一趟,把聞師弟接回來。”
葉鳴鶴擔憂地問:“聞師弟怎么了?”
秋衡:“我們隊中有一人被魔物抓走了,聞師弟去追,讓我先送他們回來,他現(xiàn)在很危險。”
葉鳴鶴:“原來如此,難怪剛才姬尊長忽然走了……你知道聞師弟現(xiàn)在在哪里嗎?”
秋衡:“他身上有符,應該能追蹤到。”
蕭燼:“我和你一起去。”
秋衡:“好。”
秋衡幾乎沒有休息一刻,腳還沒站熱,轉頭又和蕭燼出了結界。
他們走后,葉鳴鶴便朝連慕他們看了過來。
百里闕連忙銷毀竊音符,幾人一臉平靜,假裝無事發(fā)生。
葉鳴鶴一走過來,直接拆穿了他們:“你們剛才都聽到了吧?暫時不要擔心,師兄師姐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
百里闕:“……”
果然還是瞞不過葉師兄。
連慕:“葉師兄,怎么不見關師兄,他也沒回來嗎?”
“懷林主動請纓,和半路遇到的尊長一起去找其他隊伍了。”葉鳴鶴道,“等會兒我也要去,和尊長一起,你們有誰想去可以一起。不過只能是首席。”
許銜星:“這是探索的新規(guī)則嗎,比誰殺的魔物多?”
葉鳴鶴:“不是。各宗主那邊還沒有消息,這是領域內巡邏的尊長提議的。具體規(guī)則會不會變,還要看三大宗主的意思。”
連慕:“出這么大事,華宗主居然還不出面嗎?”
葉鳴鶴無奈一笑:“誰知道呢。”
如果以最壞的猜測來看,眼下的形勢,明顯對青玄宗更有利,他們的人比其他三個宗門強太多,至少能在地淵圈和平土圈來去自如,而這兩圈內的掛鈴點也是最多的。
在其他宗門防備黑潮之際,他們完全可以搶占先機,拿下兩圈內所有的探索領域。
許銜星:“可能還不知道?我覺得華宗主不像是會利用這種機會給宗門攬利的人。”
“具體如何,只能等消息了。”葉鳴鶴道。
百里闕皺起眉,看向地圖上亮起的一處處青色標識:如果聞昀去救同門了,那么一直在搶探索領域的隊伍,肯定是姬明月所在那支。
他們?yōu)槭裁床换貋恚炊酵寥ψ撸?br />
許銜星看出了他的憂慮,道:“姜師姐是器師,實力不俗,光靠靈器就能掃除一片魔物,他們隊敢進平土圈,心中肯定有底,而且還有姬明月在,不缺丹藥。”
趁亂搶探索領域,又不是只有青玄宗人能想到,真正缺的是有實力在黑潮中橫行之人。
不管以后會不會改變規(guī)矩,有一支隊伍在探索,總歸是對他們有好處的。
連慕思索片刻,舉手道:“葉師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其他隊伍。”
葉鳴鶴愣了愣,道:“僅限首席,連師妹。”
連慕:“許銜星身體有毛病,他去不了,我可以頂替他。”
許銜星瘋狂點頭:“對,葉師兄,我舊疾發(fā)作了,去了也是拖后腿。”
“舊疾發(fā)作,這么巧?”葉鳴鶴有些懷疑,“但尊長們的意思是,只讓首席上,其他弟子只需待著防護結界里便可。”
連慕真誠發(fā)問:“難道在葉師兄眼里,我的實力達不到首席標準嗎?”
葉鳴鶴:“那倒不是……算了,連師妹想來也可以,相信其他尊長們會解的。不過這次你可不能到處亂跑,我們都要跟在尊長身邊。”
百里闕:“我也去。”
連慕:“我們何時出發(fā)?”
“現(xiàn)在準備一下吧。”葉鳴鶴道,“接我們的尊長馬上就到。至于這片防護罩,梅尊長會守著的。”
他說完,便去和梅成玉交涉了,對方畢竟是赤霄宗尊長,跨宗門來保護歸仙宗弟子,打點好關系是必需的。
連慕?jīng)]什么可準備的,帶上一把劍就能走。
她選擇和葉鳴鶴出去,不僅是去撈人,更想借此機會從葉鳴鶴口中打聽一些消息。
臨走前,許銜星攔住了她,他解開狐裘,裹到她身上:“這個給你穿。”
“你不冷了?”連慕問。
許銜星:“我烤火,實在不行多借幾張保暖符。”
連慕:“我要出去殺魔物,會弄臟的,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把一座紫晶礦穿在身上,讓她這個窮鬼有些不自在。
許銜星:“沒關系,大不了再買一件。你靈根問題還沒解決,如今雖然穩(wěn)住了,但萬一遇到意外,只要你站在原地不動,它可以保住你的命。”
“行吧,謝謝你。”連慕感慨道,“有錢真好。”
百里闕意味深長地說:“許少爺,我也想要。”
許銜星:“滾。誰不知道晦心派符修最擅長逃跑?尤其是你這種風靈根。”
百里闕:“……誰到處傳的訛,最好別被我們晦心派符修發(fā)現(xiàn)。”
連慕:“你們這不算什么,我們劍修還天天被人造謠全是隱藏的暴力狂呢。”
許銜星和百里闕異口同聲:“難道不是嗎?”
連慕:“……”
是嗎?
好像……不是吧。
第230章 華心劍意 劍心不死,劍身不滅……
幾人嘰嘰喳喳地拌嘴, 葉鳴鶴過來喊他們出發(fā),這才結束了這個話題。
懟歸懟,許銜星在百里闕臨走之前, 對他說:“等你回來,我送你個好東西。”
百里闕:“你還會給我送東西, 是什么?”
許銜星:“回來就知道了,特別好看, 我冒死帶回來給你的,我一直把你當兄弟看, 有好處自然少不了你。”
連慕已經(jīng)猜到是什么了,她眼神深沉地拍了拍百里闕的肩,給他一個神秘的表情, 轉頭跟著葉鳴鶴走了。
百里闕越發(fā)好奇了:“一言為定。”
許銜星:“絕不反悔。”
三人離開結界,外面已經(jīng)被梅成玉清出了一條路, 之前圍攻的魔物群被她全殺光了,徒留一地殘尸,看著頗為凄慘。
前來接他們的是歸仙宗一位劍修尊長,姓路,連慕從前沒見過他。
梅成玉:“你確定能保護好他們?”
路尊長笑道:“梅前輩, 我雖然實力不如你,但也不至于這般質疑我吧?連青玄宗領隊弟子都能在地淵圈來去自如,我身為師長,難道還會比不過他們?”
梅成玉瞥了一眼連慕,柔聲道:“要是出了事, 你依然可以找我。”
路尊長擋在連慕身前:“梅前輩,多謝你一路以來護著我宗弟子,這份恩情歸仙宗會記著, 以后有需要歸仙宗幫忙的,盡管開口。”
他主動把人情拉到了宗門層面上,是想斷絕了對方以此裹挾弟子的心。
連慕?jīng)]有說話,默默裝死。
梅成玉見她不語,只淡淡一笑,轉身回到結界內。
“幫我就不用了,歸仙宗也幫不了我什么。半路上若是遇見我們赤霄宗弟子,一并帶回來吧,還有無念宗那個沈無邪,也帶回來。”
百里闕:“……沈無邪?”
“嗯,他雖然愚笨了些,但好歹是沈明陸的侄子。沈明陸與我是多年故交,他的親人,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路尊長點頭示意,隨后便與三個歸仙宗弟子一起出發(fā)。
路尊長手中有一張地圖,上面標記了各宗門小隊的分布情況,實時變動,似乎是尊長專用地圖。
“如今離我們最近的隊伍,在北部靠近平土圈邊緣的領域,其他隊伍已經(jīng)找到負責保護的尊長了。”
“平土圈?姬明月好像也在那里,我們把他們也帶回來吧。”百里闕說。
葉鳴鶴:“這只是地淵圈范圍的地圖,姬師妹他們已經(jīng)進入平土圈,只能靠那邊的尊長幫忙了。目前我們也聯(lián)絡不上他們。”
連慕:“那豈不是很危險?”
葉鳴鶴:“有寒羽在,暫時應該沒事。其實我也不太懂,他們?yōu)槭裁匆锩孀撸绻皇菗屘剿黝I域,完全不用這么著急。”
連慕心中冒出了一個猜測,不過當著葉鳴鶴和路尊長的面,她沒有說出來。
“我們快走吧,能多撈一個是一個。”
劍修自然要御劍,但連慕不能,于是她厚著臉皮去蹭葉鳴鶴的,葉鳴鶴不介意,以為她只是怕自己跟不上。
新入門的弟子,與年長的師兄和尊長們實力有區(qū)別,御劍會慢一點。
百里闕見狀,也湊了上來,一把劍站三個人,畫面顯得有些擁擠。
百里闕:“我可以用符幫師兄提速。”
葉鳴鶴:“……沒事,我?guī)У脛幽銈儭!?br />
兩人一臉乖巧:“謝謝師兄。”
葉鳴鶴剛踩上去,身后的百里闕便說道:“葉師兄,站穩(wěn)了。”
葉鳴鶴:“這話不應該是我……”
他一邊說,一邊動用靈力,但話還沒說完,在靈力共鳴的那一瞬間,腳下的劍忽然“咻”地一下滑了出去。
路尊長一轉頭,三個人只剩殘影了。
路尊長御劍跟了上去,不禁笑了笑:“年輕就是莽啊。”
高空中,狂風擦過耳廓,一陣凌亂。
葉鳴鶴也被百里闕所謂的提速符嚇到了,他立馬踩穩(wěn)腳下劍,強行控住了速度。
百里闕:“師兄,我們不是要快點嗎?”
葉鳴鶴抬手了吹亂的門服,原本溫柔的笑容此刻有些僵硬:“……師兄年紀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
他們這個速度,實在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周圍,很容易撞到飛行魔物。
連慕:“修仙之人哪還講年紀,別的宗門有些幾百歲長老還長得像十七八歲的少年呢。”
葉鳴鶴微笑道:“好了,我們正常點飛,小心摔下去。”
一摔下去,就等于給魔物高空投喂了。
連慕:“我可以幫師兄清飛行魔物,師兄放心飛。”
百里闕:“我也行。”
葉鳴鶴:“這里的飛行魔物太難纏,不太適合你們這些沒有經(jīng)驗的人,我去就行了,你們留著力氣對付地面魔物。”
百里闕很好奇:“你的劍用來飛了,怎么打?”
剛追上來的路尊長道:“鳴鶴,身后有一群五階魔物追上來了,交給你了。”
葉鳴鶴頷首:“是。”
話音剛落,只見葉鳴鶴手中聚氣,四周霎時狂風大作,腳下的劍中逸出一縷青光,與掌心靈力匯合,形成一把風劍。
他一躍而出,御風而行,沖向后方追逐的魔物。
連慕愣了愣:“這是……靈刃?”
就像她的焰刃一樣。
“這是劍意。”路尊長淡淡道,“由心而生,化虛為實。”
百里闕驚訝:“傳說中的華心劍意?葉師兄居然……”
連慕看了看腳下的劍,依然十分穩(wěn)當,葉鳴鶴在同時操控實劍和劍意。
葉鳴鶴的劍,名為華心劍,連慕在藏書閣里看過它的留影和來歷。
這把劍并非器師所鑄,原本只是一個名叫“華心”的凡人劍客的隨身佩劍,毫無靈氣。那劍客雖身無靈根,無緣仙門,但他從未因靈根資質而自我唾棄,反而窮盡一生鉆研劍道,帶著這把佩劍走遍天下,懲惡揚善,斬不平事。
劍客死后,其殘魂依附在劍中,這縷魂才是華心劍能列入十大名劍的原因。
華心劍是唯一一把不用魔獸材料所鑄的名劍,執(zhí)此劍,需要擁有一顆堅定的劍心,才能完全發(fā)揮其威力。
“華心劍意,意由心生。劍心不死,劍身不滅。”百里闕道,“葉師兄能如此輕易地召出華心劍意,不愧是將來要當宗主的人。”
連慕:“劍身不滅……是指劍意,還是劍本身?”
百里闕:“兩者都是。十大名劍,每一把都有自己的獨特之處,華心劍能排第五,像葉師兄這般強者,完全可以做到。”
連慕陷入沉默:“……”
她不由地想起剛入門時,許銜星說他要幫忙修葉鳴鶴的劍。
葉鳴鶴的劍碎過一次,所以,他的劍心也曾動搖過嗎?
連慕閉了閉眼,腦中血流成河的畫面一閃而過,心中莫名一陣煩躁。
“連慕,你怎么了?”路尊長見她臉色不好,問道。
與此同時,葉鳴鶴也回來了,五階魔物在他眼里不過是一群螻蟻,隨手便可碾死,根本沒花多少時間。
連慕:“我沒事,只是剛才臨時發(fā)現(xiàn),我有點恐高。”
百里闕:“你……恐高?”
還能不能再編得離譜點。
連慕:“突然又好了。”
路尊長以為她被魔物嚇到了:“你啊,還是欠磨練,這次走一遭,多見點魔物就習慣了。”
連慕點頭應下,余光一瞥,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地面有一支隊伍在行走,只有豆大點背影,但看上去十分眼熟。
“下面有人,我們過去看看。”
百里闕:“等等,黃色門服,是無念宗的人!”
連慕:“我看這架勢,有點像沈無邪。”
“你真要去撈他?”百里闕震驚道。
連慕:“梅尊長好歹也幫了我們,人家的要求,能辦一個是一個吧。況且,也沒說把他撈上來后,要好吃好喝伺候著。我們還缺個探路的,正好有人送上門,不撿白不撿。”
百里闕懂了:“走。”
沈無邪是明心派符修,這意味著什么?
他們將要有一個可以引誘魔物的人餌了。
葉鳴鶴是個正經(jīng)人,一聽是梅成玉提起過的保護目標,也贊同他們下去撈人。
路尊長點頭后,四人一起飛向那幾道黃色身影。
第231章 孟宗主 宗主詐尸了
十方幽土, 休息營地。
營帳中,氣氛冷凝,黑潮爆發(fā)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場外尊長的耳中, 誰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華秋心,這就是你所謂的探索, 把弟子們都送進去丟命。”殷重陽怒道。
此時此刻,華秋心閉著眼, 沉默許久。
要說最生氣的,當屬殷重陽和赤霄宗尊長們, 因為他們宗門的弟子最倒霉,尤其是陸非霜所在的那支小隊,甚至已經(jīng)進入紅焦圈了。
然而在他們前腳剛進去不久, 黑潮便爆發(fā)了。
地淵圈和平土圈尚能穩(wěn)住局面,可黑月之下的紅焦圈魔物, 就算是領隊的年長弟子也頂不住。
多待一刻,都有喪命的風險。
成凌道:“嘖,出這么大事,梅前輩居然還先去保護歸仙宗的人,不應該先去尋霜兒他們嗎?那個連慕, 梅前輩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對于此事,殷重陽也十分生氣,但他不好說梅成玉什么,畢竟是自己宗門的前輩,于是只能把矛頭指向華秋心。
“現(xiàn)在把結界打開, 讓我進去,我要去把霜兒帶回來。”殷重陽道。
眾所周知,陸非霜是陵川陸家的獨女, 劍修第一世家的少主要是在仙門大比里出了事,后果不堪設想,不僅是赤霄宗,連青玄宗也會被陸家遷怒。
不僅是她,這屆仙門大比里還有很多世家少主:百里闕、江越辰、聞昀、風喚音……再加上沈家那兩位,這屆仙門大比后,沈家便會從他們當中選一個當少主。
隨便單拎出來一個找麻煩的,無論哪一個宗門,都得被攪得雞犬不寧。
華秋心道:“現(xiàn)在打開結界,探索領域內魔物都會跑出來,十方幽土其他地區(qū)的魔物都處不完,要是再放出來一部分,你們赤霄宗會派人去清嗎?”
殷重陽:“你可別忘了這是誰的場子,在你們青玄宗選定的日子里,讓弟子們遇上黑潮,難道你不應該負責嗎?”
“黑月又不是我能操控的,誰知道它會提前降臨?”華秋心的脾氣也不怎么好,她說完,自己忽然頓了頓。
“黑月提前降臨,難道是……他們回來了。”華秋心的臉色一變。
成凌:“黑淵的魔族人,一定是他們回來了。前些年,歸仙宗便遭到過黑淵魔族的一次襲擊,正好在千機塔丟失之后。”
華秋心眸子一暗:“千機塔中鎮(zhèn)壓的那位,是黑淵魔族的死敵,看來他們是來尋仇了。不過,千機塔丟失一事,只有四大宗門的人知道,黑淵魔族是如何知曉的……”
她此話一出,全場色變。
仙門中有魔族的奸細。
成凌不禁看向歸仙宗那邊:“聽聞,你們宗門之前收過一個魔族人偽裝的弟子,那人還殺了一位丹修長老?”
歸仙宗尊長反駁道:“絕不可能,歸仙宗那時還不知曉此事。”
華秋心抬手壓下議論:“此事以后再談,我會派人去調查,眼下當務之急是讓弟子們安全回來。”
“探索領域的結界是內外死界,暫時不能打開,但青玄宗會派更多人手進去,護住這些弟子。”
內外死界,只進不出,和盤古幻境一樣,需要觸發(fā)一定條件才能出來,不能摧毀是為了防止作弊行為,但在此之前,誰也沒料到會發(fā)生這種事。
為了保證公平,進入的尊長也會有限制,每隔一個時辰才能進一人,而且每個宗門在領域內的尊長不能超過二十個。
距離下一次通行開啟,還有半個時辰。
如此一來,救援便會變得十分緩慢,每次派進去的尊長必須實力夠硬。
宗主進去是不可能的,探索區(qū)以外的地方更危險,華秋心自己也是剛從內源圈殺回來的,好不容易才有一刻空閑來應付其他宗門的人。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一旁的沈明陸放下茶盞,道:“我進去一趟吧。”
華秋心:“沈前輩?可白虎西那邊……”
“無念宗管轄的領域有我設的結界護著,那些魔物再猖狂,也逃不出十方幽土,不會跑出去害人。”沈明陸道。
身為當世第一符修,沈明陸的實力絕對毋容置疑,只是華秋心沒想到,他居然會選擇出手。
沈明陸上一回插手仙門大比的事,應該是幾百年前了吧。
華秋心:“那便多謝沈前輩了。”
沈明陸:“我去紅焦圈和內源圈,外面兩個圈,交給你們的人。”
慕容邑正想開口,沈明陸提前看了他一眼:“慕容,你就別去摻合了,十方幽土不適合你,歸仙宗的人已經(jīng)夠了。”
慕容邑垂下眼眸,藏在袖下的手捏緊了折扇,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麻煩沈前輩幫忙找一找我宗的首席丹修,她叫姬明月,在平土圈內。”慕容邑說道。
在這一群人當中,他最擔心的便是姬明月。
姜寒羽那支隊伍往內圈走,多半是因為姬明月。她對魔族人太過執(zhí)著,一心想為家人復仇,但以她現(xiàn)在的年紀和實力,真遇到魔族人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黑淵的魔族人回來了,他們很有可能藏在內圈的某個地方,就像血蝶肉池的那個半人化的魔族一樣。
他們若是遇到,可沒有第二個梅成玉能及時救場了。
“我知道那孩子。”沈明陸道,“既是你的請求,我定會盡力。”
“結界入口在何處,帶路吧。”他說。
華秋心立刻讓人和他一起走,目送著他離開營帳后,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成凌瞥了慕容邑一眼,冷哼一聲,低聲道:“你還真是找了個好靠山,當年你寧愿殘廢也要去救沈家那小子,就是為了讓沈宗主對你另眼相看吧?天下第一符修護著你,就算自己拿不動劍,也照樣活得順風順水呢。”
慕容邑面無表情:“怎么,你羨慕?”
成凌:“我可不會羨慕廢人。”
慕容邑:“沒關系,我允許你羨慕。”
成凌皺了皺眉,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見營帳外傳來一陣沉穩(wěn)的腳步聲,是朝著這邊過來的。
其他人也發(fā)覺了,與此同時,還有一股強大又肅穆的威壓。
華秋心半瞇起眼,殷重陽也察覺到了一絲奇怪。
腳步聲停在營帳前,下一刻,一截帶血的劍從帳門縫隙中插進來,掀起帳簾,露出一張嚴肅的青年面容。
一身青衣,頭束黛玉冠,紫佩掛腰,眉間一簇朱紅火印,身姿挺拔。
“不請自來,還望華宗主莫要怪罪。”
殷重陽一怔:“你……”
歸仙宗眾尊長一看,紛紛面露驚訝。
慕容邑:“宗主,您怎么來了?”
華秋心:“原來是孟宗主,有失遠迎。你來這里,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缺席了許多年的歸仙宗宗主,孟廷敬。
孟廷敬走進營帳,劍尖一路還在滴血,旁人看了,不免覺得有寒意涌上心頭。
殷重陽不禁上下打量他。
早些年聽說這位歸仙宗宗主修煉傷了心脈,如今一瞧,倒看不出什么毛病來。
閉關修煉,修得一身殺氣嗎?
殷重陽笑了笑,卻一言不發(fā)。
“宗門的事處完了,自然要來看看仙門大比的情況。我自知失責多年,一朝回來,也說不上什么話,只是想來湊個熱鬧而已。”
華秋心瞥了瞥他的劍,眼神流露出幾分訝異:“孟宗主這是……”
“半路上遇見了幾只魔物,順手殺了。”孟廷敬道,“我在路上看見黑月,便匆忙趕過來了。沒想到黑潮竟然會提前來臨,還真是巧,剛好碰上十方幽土這一場比試。不知我宗弟子現(xiàn)如今的情況怎樣?”
華秋心:“……”
又來一個興師問罪的。
華秋心:“有留影石,孟宗主慢慢看吧。黑潮一事一時難以解決,我自己還要再回一趟內源圈,先不奉陪了。”
孟廷敬入座,視線掃過歸仙宗的一眾尊長們,緩緩說道:“各位,好久不見。”
慕容邑:“宗主,您終于來了,我們等您許多年了。”
孟廷敬:“其實我這次來,是為了找一個人。”
慕容邑:“誰?”
“你的徒弟,連慕。”
第232章 紅焦圈 他們回來了
“奇怪, 我怎么感覺這附近的魔物越來越陰森了。”
沈無邪和兩個無念宗弟子在峽谷中穿行,陰風陣陣,吹得他們渾身發(fā)冷。
“沈首席……不對, 沈師兄,我們會不會走錯路了?”
“這里好像和地圖上說的掛鈴點不太一樣。”
沈無邪扭頭瞪他們一眼:“你們是故意要抓著這點不放?”
明知道他剛丟了首席之位, 還故意說錯話,惹他生氣。
“不是, 沈……沈師兄,我真的只是口誤!”
沈無邪冷哼一聲:“以后別在我面前提起首席兩個字。唐無尋這個眼瞎的東西, 當初明明是我贏了百里渝,就因為我不肯聽他的話,隨手把首席符修之位讓給那個手下敗將, 有眼無珠。”
兩個弟子都不敢說話。
在此之前,沈無邪已經(jīng)把領隊師兄氣走了, 只剩下他們三個,要是再散開,人越少越危險。
他們兩個應付不來魔物,沈無邪好歹也是當過首席的人,再不濟也比他們兩個人強。
“你們怎么不說話, 難道你們也覺得百里渝比我強?”
兩個弟子連忙搖頭:“不是,我們也不好下定論,畢竟……我們又沒看過你們倆比試。”
沈無邪:“選拔首席的那一次比試,分明就是他輸了,幾百雙眼睛看著, 他出招慢了一步。百里渝就是個狗東西,他輸了還不服氣,表面上裝得好好的, 私底下去找我叔父說我壞話。要不是我叔父懶得管仙門大比的事,說不定真讓他得逞了。”
“他就是個玩不起的小人,氣死我了。”沈無邪越想越怒,抬腿踹了一腳旁邊的石頭出氣,“要是讓我再遇見他,我一定要把他揍成狗。”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齊齊沉默。
“沈師兄……”
沈無邪:“別煩我,讓我冷靜一會兒。”
“呃……沈師兄,有人來了。”
沈無邪:“有人來了關我什么事,難道還要我端茶倒水迎接嗎?”
“沈師兄,你抬頭看一眼吧。”
沈無邪被煩得不行了,終于抬頭看了一眼,闖入眼簾的是連慕那張笑嘻嘻的臉,他被嚇得一個激靈。
“罵誰呢,這么生氣?”連慕居高臨下地說。
沈無邪退后兩步:“你……你想干什么?別想打劫我,我身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東西了。”
他現(xiàn)在完全不敢招惹連慕,自從上次她甩了飛鴻劍,害他被應游一劍割喉后,他真的長了記性。
誰知道她下一次會怎么整人。
如今的沈無邪只想好好比試,超過沈無桑,拿下沈家少主之位才是他該做的事。
葉鳴鶴看得一臉疑惑:“師妹,他好像很害怕你。”
連慕:“我不是來打劫你的,我是來保護你的。”
沈無邪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連慕,你又想整我,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是梅成玉尊長叫我們來撈你,你可是沈宗主的侄子,我們自然不能放任不管。”連慕說,“你還算聰明,知道提前用蔽體符,不過等會兒魔物群來了,你可躲不了多久了。怎么樣,要不要跟我走?”
沈無邪:“小姑?她是赤霄宗的人,怎么會托付你來找我。”
百里闕眼神深沉:“梅尊長居然是你小姑。”
怪不得平時這么囂張,背后給他撐腰的全是大人物。
“她和我叔父堪稱兄妹,當然算得上我姑姑。”沈無邪道。
連慕:“你愛信不信,我們尊長都在這里,我難道還會害你?不來算了。”
葉鳴鶴:“師妹,你不是說……”必須把人帶回去嗎?
他話剛說到一半,沈無邪就改口了:“等等,讓我們跟你走也可以,不過,你得保證我們都安全回去。”
連慕:“放心,不會讓你半路喂魔物的。”
沈無邪猶豫了一番,看向身后兩個瑟縮的弟子,最終答應了:“把他們兩個也帶上。”
連慕:“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責任感。”
沈無邪翻了個白眼:“廢話,這是我隊友,領隊跑了,我不帶誰帶?”
百里闕在旁邊補刀:“你領隊怎么又跑了,被你氣到了?”
沈無邪:“關你什么事!”
葉鳴鶴抬了抬手:“好了,不要吵了,我們趕緊上路,還有其他弟子等著我們。”
這里還算安全,沒有太多魔物,但其他地方可就不一定了。
沈無邪隊里有個器師,帶了銀鳶,不必擠占劍的位置。
連慕找了根繩綁在沈無邪手上,另一端她牽著:“這樣就不用擔心走丟了。”
沈無邪:“你把我們當狗遛?”
連慕:“沈少爺,你誤會了。”
她只是把他一個人當狗遛而已。
沈無邪扯了扯紅繩,只綁了一只手,不算太緊,能掙脫得開。
“看在我小姑的面子上,暫且信你一回。”
連慕知道他是在嘴硬,其實他也走投無路了。剛才她趁機摸了一下,兜里一張符都不剩,蔽體符本就是晦心派符修才會精修的一類符術,他一個明心派能撐到現(xiàn)在,還連帶著保護其他兩個人,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
“抓穩(wěn)了,沈少爺。”連慕站回葉鳴鶴的劍上,重新啟程。
她悄悄拉了拉葉鳴鶴的衣袖,示意他飛快一點。
葉鳴鶴雖然不明白,但也照做了,他把速度控制得很好,既快又不會撞到魔物。
沈無邪一行人就這么被牽著,他們的器師差了一些,跟不上葉鳴鶴的速度,幾乎是被紅繩扯著飛的,遠遠一看,像在放風箏。
百里闕見情況穩(wěn)定了下來,一道符飛過去,打散了沈無邪的蔽體結界,他的氣息頓時暴露。
沈無邪:“???”
沈無邪:“百里闕,你干什么?!”
百里闕:“看你待著太閑了,讓你來做點貢獻。”
他話音剛落,已經(jīng)有魔物聞著味來了,地上的魔物都追著沈無邪所在的銀鳶跑,天空中的飛行魔物也聚集在一起追逐他。
沒過一會兒,集結了一大群,沈無邪一低頭,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魔物,他頓時頭皮發(fā)麻。
葉鳴鶴見魔物都聚集了,于是凝出劍意去殺。
一起殺果然比單挑要順暢,一劍能斬一大群,方便了許多。
沈無邪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不是狗,是引誘魔物的餌。
沈無邪:“連慕,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連慕?jīng)_他笑了笑:“這不是給你一個表現(xiàn)的機會嗎?說不定在外面的尊長看見你除魔有功,給你排名往前面挪幾位呢。”
這話著實戳中了他,沈無邪哼唧幾聲,勉強不鬧了:“行吧,隨便你們。”
反正他們也不敢真讓他死,沈家的怒火可不是歸仙宗承受得起的。
不過他還是要罵百里闕兩句:“你真和你堂弟一樣陰險。”
百里闕:“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無邪:“呵呵,所以你還挺喜歡他嘍?那就祝你以后的兄弟姐妹朋友親戚都像他一樣。”
百里闕:“……閉嘴。”
連慕見身后魔物被葉鳴鶴斬光了,暫時沒有威脅,于是掏出地圖看下一支隊伍。
地圖一打開,上方的一塊藍色標識吸引了她的注意。
藍色,是赤霄宗的標識。
地圖上顯示,赤霄宗的某支隊伍已經(jīng)將紅焦圈的一塊探索領域點亮了。
在四個圈中,越靠內的圈掛鈴點越少,但每一個掛鈴點覆蓋的范圍廣,紅焦圈一個掛鈴點范圍可以超過外面兩圈的十幾個,風險越大,獎勵也越大。
連慕:“……”
都這種時候了,怎么還會有人進紅焦圈,這不是去送死嗎?
她猜到了這是赤霄宗的哪一支隊伍,八成是陸非霜所在的隊,隊里不僅有陸非霜,還有沈無桑和一個丹修,再加一個相當厲害的領隊體修,堪稱完美配置的隊伍。
連慕默默在心里劃掉了這支隊,這支隊都進紅焦圈了,想讓他們去撈,太危險了。
連慕下意識去找姬明月所在的隊伍,跟著新亮起的標識推測他們的位置。
姬明月這支隊一直在搶探索領域,總共領域加起來,已經(jīng)快要追趕上青玄宗。
青色標識斷在了平土圈的一條地縫前,他們或許在那里停下了。
連慕稍稍放心了些,對于姬明月的隊伍來說,平土圈至少還算安全。
她正想去找別的隊伍,忽然又一處青色標識亮起。
連慕皺了皺眉。
這塊標識在紅焦圈內!
“糟了,我們宗門有隊伍進紅焦圈了。”連慕道。
此話一出,幾人紛紛朝她看來,就連路尊長也回了頭。
“哪支隊伍這么大膽,領隊難道不知道黑潮有多危險嗎!”
路尊長立刻掏出傳音玉令,聯(lián)絡紅焦圈內的巡邏尊長,然而在玉令有動靜之后,里面只傳出了一聲嘶啞的呻吟。
路尊長:“你們在哪里?我宗有弟子進入紅焦圈了,你們能找到他們嗎?”
玉令那邊十分嘈雜,隱約能聽見血肉撕扯的聲音。
連慕聽著這聲音,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路尊長:“人呢,怎么不說話?”
半晌,玉令里終于傳來虛弱的人聲:“別……別進來……往外圈……走……他們、回來了……”
玉令中的靈光徹底熄滅。
第233章 沈家密紋 千眼魚魔復活
“尊長, 這……”
玉令熄滅之后,百里闕面露疑惑。
“他在說什么?”
路尊長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難看,他沉默了一會兒, 說:“大事不妙。我先去聯(lián)絡其他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們, 你們待在這兒別動。”
見他這副嚴肅的表情,連慕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不知道玉令中的尊長們在說些什么,但光聽聲音來判斷, 紅焦圈內的尊長估計已經(jīng)……
連尊長們都無法逃脫,連慕不敢想象他們遇上了什么樣的魔物。
進入紅焦圈的那支歸仙宗小隊……
不知為何,連慕有種強烈的直覺, 她覺得這隊伍很有可能是姬明月所在的那一支。
連慕不禁抬頭望了望天空,如今的月亮只剩一點紅色, 大部分都被黑色覆蓋,如果等黑月完全顯現(xiàn),魔物估計會更加瘋狂。
她有些擔心,問百里闕:“你再試試,能不能聯(lián)絡上姬明月。”
百里闕搖了搖頭:“不行, 我已經(jīng)試過好幾回了,姜師姐隊里只有器師和丹修,攜帶的通訊符也不多,我聯(lián)絡他們時,一直沒有回應。”
但地圖上新亮起的標識證明他們都還活著, 至于為何不回應,百里闕想不出來原因。
以姜師姐的洞察能力 ,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黑潮來臨。
若他們只是在外面兩圈搶探索領域, 那還說得過去,可他們進紅焦圈是為了什么?
百里闕覺得,姜師姐應該不會傻到冒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更何況她隊里三人還是新來的弟子。
連慕:“有古怪。”
百里闕:“你也感覺到了?他們進入紅焦圈,會不會和姬明月的事有關?”
連慕:“不可能是因為姬明月,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讓隊友冒著喪命的風險幫她……或許,他們還不知道自己進了紅焦圈。”
地圖上那條地縫,是紅焦圈和平土圈的分界線,只要走過去便能看到。姬明月這支隊伍在平土圈最后一個標記點,就在地縫前。
或許不是他們的問題,而是環(huán)境的問題。
有人故意把他們往紅焦圈引。
“尊長,我們能去平土圈看看嗎?”連慕提議道。
路尊長剛放下傳音玉令,聽到這句話,他答道:“正好,我要去一趟平土圈。但你們只能止步于地淵圈和平土圈的交界處,先借魚魔骸骨的余威躲避一下魔物。記住,不能靠近魚骨邊的霧海崖。”
“那您去哪兒?”
路尊長:“內圈可能出了點事,我要去親眼驗證一下。”
“紅焦地縫?”連慕問道。
路尊長不由地多看了她兩眼,眼神嚴肅:“小孩子不要偷聽別人談話,這不關你們的事。”
連慕:“……是我猜的。”
路尊長面露驚訝,不過很快又恢復鎮(zhèn)定:“到了地方后,你們就跟著鳴鶴一起,記住,只能在外面兩圈的范圍內撈人,一定要拿地圖。”
葉鳴鶴:“尊長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師弟師妹們。”
后面的沈無邪一聽這話,有些著急:“等等,你們尊長要走,我們怎么辦?你們師兄再厲害,也只是個弟子吧,萬一半路出事……”
百里闕往他背后猛拍了一巴掌:“閉上你的烏鴉嘴。”
沈無邪剛才被遛了一圈,一想到成群的魔物,胃里犯惡心:“不行,我不想去平土圈,我要去找我小姑!”
路尊長皺眉:“你不準回去。這件事,任何人不得向梅前輩透露。”
連慕和百里闕都愣了愣:“為什么……”
明明梅成玉是一眾劍修尊長里最強的,如果她能知道,不是對他們更有利嗎?
路尊長抿了抿唇,呵斥道:“不要問這么多。你們幾個看好他,別讓他跑回去。”
百里闕聞言,找了根繩把沈無邪三人捆了起來,用符封住他的手腳。
雖然不愿意,但沈無邪掰不過百里闕,他在幽蘭榜上的排名和百里闕相差太遠,實力不夠,破不了他的符。
沈無邪在銀鳶上扭動:“你們……你們都欺負我。等我回去,我要改修劍,把你們這些玩控體符的都揍死。”
連慕揪住他臉頰邊的發(fā),威脅道:“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踹下去,當作沒遇見過你。”
沈無邪頓時噤聲了:“……”
連慕:“師兄,走吧。”
葉鳴鶴沉默片刻,調轉了方向,這次輪到路尊長到前面開路。
然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角度,側躺在地上的沈無邪悄悄調整了位置,袖中滑出一張黃符。
這是他最后一張保命符了,是他偷偷藏起來的。
此符上有沈家密紋,可以變作符人飛出幾百里,向周身靈力波動強大的人靠近,但他只有一張,還有一張在沈無桑手里。
至于符人能飛到誰手上,全靠運氣。
此圈內應該沒有比梅成玉還強的人吧?
沈無邪咬了咬牙,在符背面留了一行字,手指一松,將符人丟了出去。
他們的銀鳶飛得快,符人立馬就被吹沒了影,只剩下風聲呼嘯。
……
……
地淵圈,防護結界內。
寒冷感從腳慢慢往上爬,許銜星抱著雙臂坐在火邊,腿已經(jīng)凍僵了。
他站不起來,只能往火邊靠,衣角燒著了都沒發(fā)現(xiàn)。
曲若天連忙踩滅他衣上的火:“許師弟,你沒事吧?我看你這情況好像很嚴重,不如和尊長說一聲,提前出去?”
許銜星僵硬地搖頭:“沒事,這幾天過去就好了。”
曲若天:“你家這么有錢,沒找厲害的丹修看過嗎?”
許銜星:“找過,但沒人知道這是什么病。后來我也放棄了,反正五年才發(fā)病一次,平時頂多冷一些而已。”
“那也會很不方便吧。”曲若天說,“好像無論在哪兒看到你,你總是比別人穿得厚。”
許銜星:“我是器師,又不是劍修,穿著什么的都無所謂。”
他表面上一臉淡然,實際整個人都在瑟瑟發(fā)抖,狐裘借出去后,沒有靈器庇護,更加難受了。
曲若天嘆氣,他們歸仙宗真是太慘了。
首席體修下落不明,首席劍修和丹修處于危險之中,唯一正常的首席符修也走了,而許銜星又舊疾復發(fā)。
怎么每回實力好的時候,運氣就會變差?
關時澤坐在曲若天對面,看他一臉愁容,正想安慰他,余光忽然瞥見了地上有一灘紅色。
他順著那灘紅色往上,提醒道:“許首席,你的乾坤袋在滴血。”
許銜星:“?”
幾人齊齊低頭,只見許銜星腰間已經(jīng)被血染紅了,乍一看以為是他受了傷。
許銜星冷得失去了知覺,自己都沒有感受到。
他解下乾坤袋,打開一探,一股渾濁的氣息從里散發(fā)。
“魔氣?”
許銜星被嚇了一跳,立馬把乾坤袋甩開,敞開的袋口里爬出一群紅蠕蟲。
許銜星一眼認出來,這是他在魚魔骸骨附近收集的蠕蟲,本來想用此防身,但沒派上用場。
紅蠕蟲一爬出來,身體便開始融化,散發(fā)出絲絲黑氣。
許銜星感覺不妙,沖著不遠處樹下的兩個隊友喊道:“你們快把乾坤袋扔了!”
這兩人和他一樣,都抓過魚魔骸骨下的紅蠕蟲,聽見他大喊,也被嚇到了,想也沒想就扔了乾坤袋。
果不其然,他們兩個的乾坤袋里也滲出了血,流入地面后緩慢聚合,凝成十幾只魚眼。
兩人眼中流露出震驚,其中一個劍修師兄立馬拔劍,將魚眼戳碎。
曲若天:“許師弟,小心腳邊!”
許銜星腳邊的血凝成了一只巨眼,足足有人頭一樣大,泛著死氣沉沉的白。
幾人一起抬腳,對著那巨魚眼猛踩,將其踩得稀碎。
“你……你這是帶了個什么東西回來。”曲若天看著滿地狼藉,心有余悸。
許銜星也懵了,公西師兄明明和他說過,這些蟲子都是魚魔遺體的血肉所化,不會攻擊人。
不對……它們的確沒有攻擊人,只是忽然變換了形態(tài)而已。
如果他們帶回來的這一部分變了,那其他蠕蟲豈不是也變了?
許銜星剛想站起來,忘記自己的腿不能動了,于是對曲若天說:“快去把這件事告訴梅尊長。”
……
與此同時,防護結界外。
梅成玉剛殺完新來的魔物,渾身血淋淋地從尸堆中走出來,她抹去劍上的紫紅色血液,眼神十分冷淡。
從另一邊回來的商柳卻干干凈凈,衣袖上沒沾到一點兒血跡。
兩人看見對方,誰都沒有說話。
梅成玉抬眼看向天空,血月只剩最后一點,很快,這片土地就會失去最后的月光。
她隨手擦了擦臉,一腳踹開腳邊的魔物尸體,正想回結界內,忽然察覺到一縷熟悉的靈力。
梅成玉停下腳步,朝著那靈力方向望去,只見一個小符人向她飛來。
她捏住飄落的符人,符紙上的紋路再眼熟不過。
符人燃燒起來,形成一行端正秀氣的字:歸仙宗那幫死人要把我?guī)テ酵寥Γ」镁任遥?br />
梅成玉輕輕一笑,看來連慕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人了。
她不打算去找沈無邪,他在歸仙宗人的手上,肯定是安全的,她知道無念宗一直和歸仙宗有矛盾,興許只是孩子們之間的不服氣而已。
梅成玉銷毀了那道文字,回頭卻見歸仙宗的一個符修弟子沖了出來,氣喘吁吁。
“梅尊長,千……千眼魚魔的眼睛,活了!”
第234章 故人 綠豆回宮
幽深黑暗的焦土上, 火焰橫燒,赤紅色火光從地縫中散發(fā),熱浪滾滾, 照亮周圍的大地。
枯死漆黑的樹木搖搖欲墜,一座異峰突起的山屹立在焦土上, 山頂放著一個面目猙獰的頭顱,頭顱之下, 是萬千焦尸。
紅蓮火窟,尸山焦林, 紅焦圈的名稱便由此而來。
尸山前,一個身穿白袍的人影站在那里,兜帽遮住了上半張臉, 下半張臉是火燒后的可怖疤痕。
白袍緩緩俯身,袖下伸出一雙手, 只剩白骨,不見皮肉。
他輕撫著身前的焦尸,那焦尸被埋在其他尸體下,渾身漆黑,雙目卻仍睜著, 歷經(jīng)千百年,蒼白的雙眼中仍有余恨。
白袍的骨手撫過它的眼睛,將其緩緩合上:“我族子民,不久之后,你們將得到安息。”
尸山不遠處, 便是育魔河,河中翻起一股水浪,幾道黑影潛行過來, 從地里立起人身,同樣穿著白袍。
他們手里捧著幾截殘肢,跪地奉獻。
“主上,請享用。”
白袍首領拿起其中一截手臂,斷口處鮮血淋漓,像是剛撕扯下來不久的。
“不過是些螻蟻之軀。”他隨手將斷臂一拋,在高空中劃過,最后落入不遠處的地縫中,火焰一瞬間竄得極高。
尸山之上,一道矮小的身影笑出聲,如銀鈴般清脆:“你不要,扔了做什么?這可是仙門修士的血肉,喂一喂它們也好。”
小女孩腳尖一點,尸山上爬行的人腿蜘蛛轉了方向,朝那幾道黑影沖去,搶過斷肢。
人腿蜘蛛將斷肢帶到了她面前,她拎起來一看,笑著說:“這不是歸仙宗的門服嗎?這老掉牙的宗門居然還在啊,我還以為他們和無雙宗一起斷代了呢。”
“算了,看在歸仙宗也曾幫忙鎮(zhèn)壓那個人的份上,給他們留一捧骨灰吧。”
她也隨手一扔,將斷肢投進了火窟地縫中。
小女孩站起身,背后的皮膚裂開,伸出八只纖長的蜘蛛爪,將她整個人撐起,從尸山上跳了下來。
一只銜著黑珠的骨鳥在白袍首領的肩膀落下,黑珠中放出幾塊留影。
白袍首領的目光落在藍色門服的弟子身上,他嘶啞的聲音從兜帽底下傳出:“這個天靈根劍修,抓回來。”
小女孩眼珠一轉:“仙門的小姑娘個個都長得很漂亮呢,這么久了,我也該換一張臉了。”
她的蜘蛛爪在其中一塊留影上點了點:“這個丹修,我喜歡。她長得好眼熟……哦,原來是姬家的那個小姑娘,她父母和我見過一面。”
“不過,布了這么久局,只抓到兩個天靈根,未免也太寒酸了。”
白袍首領看了看月亮:“不要著急,今晚,十方幽土的所有天靈根弟子,都是我們的。”
小女孩撇了撇嘴,正要開口,育魔河里忽然又潛過來一道黑影,黑影手中捏著一只血蝶。
“主上,血池出事了。”
“嗯?”白袍首領接過那只血蝶,蝶翼撲騰兩下,最后化為光,順著他的手臂涌入。
片刻后,白袍首領捏緊了拳頭:“她在一個劍修身上,聞到了那個人的氣息?怎么可能……”
小女孩的臉色瞬間變黑:“那個人?”
白袍首領手中黑氣翻涌,剎那間,育魔河里發(fā)出一片凄慘的尖叫。
“找到那個劍修,殺了她。”
他說完,抬首望向群星之間,嗤笑一聲。
“從今往后,這片土地該物歸原主了。”
“當初你屠盡我黑淵萬千子民時,估計想不到會有這一天,這還多虧了你掛念著的仙門。這只是一個開始,遲早有一天,黑淵新子民會擊碎天回宮的殿門,報仇雪恨。”
小女孩打了個哈欠,蜘蛛腿伸展:“以后我們也能光明正大地在晚上看星星了……嗯?我好像聞到了熟悉的氣味。”
留影珠一晃,在歸仙宗四人隊的畫面里,一個黃色身影從天而至,一擊打退了周圍所有魔物。
小女孩盯著留影里的人,一眼便認出:“沈明陸?他居然來了。”
另一塊留影石上,赤紅色身影從育魔河面上穿過,去往魚魔骸骨的方向。
小女孩笑嘻嘻地說:“哎呀,梅小五也來了,全都是老朋友啊。幾百年不見,她長這么高了,上一次見她,還是個只會哭鬧的小孩呢。”
她說著,便往育魔河的方向爬過去:“來都來了,怎么能不招待一下,我去找老朋友敘敘舊,梅小五應該也很想念我這個姐姐。”
白袍首領默許了她的離開,隨后,他閉上眼睛,腦中閃過一張張面容。
血蝶將記憶傳遞給了他,讓他也看見了當時的情形。
最后,他鎖定了某張臉。
“我倒要看看,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
……
……
飛海閣主樓,正值拍賣日,樓下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頂樓窗旁,二人對坐品茶。
“前些日子的那批精煉玉,都賣出去了嗎?”
銀面人答道:“回閣主,都已經(jīng)成交了。這批都是好貨,超出了往年最高價。”
白蘇放下茶盞:“那便好。今年的生意格外興隆,再過兩年,便可以將摘星樓收購了。”
對面的銀鶴搖了搖折扇:“恭喜閣主,第三域遲早會被收入飛海閣囊中,摘星樓的那個瘸子終究還是比不過您。”
白蘇微微一笑:“我可不會自降身份和他比。我要的只是第三域的管轄權,收購摘星樓不過是順手。”
“是為了魔獸?”銀鶴道,“第三域的魔獸泛濫口確實比第六域多。說起來,您之前高價買下的那只靈獸,現(xiàn)在如何了?”
白蘇嘆了口氣,抬手讓銀面人端來一個籠子,掀開蓋布,籠中的黑蝎子正蔫蔫地趴著,一動不動。
“它的脾氣太倔了,自從來我這里后,沒有一天是安生的。要么鬧個不停,要么像死了一樣安靜。”
銀鶴瞥了一眼黑蝎子,說:“或許是還沒有適應,等它忘記前主人,說不定就會乖乖聽話了。”
“不過,閣主想要靈獸,可以高價懸賞一只,靈獸雖然稀少,但也不是完全絕跡,只要錢給夠,肯定有人會去找。為什么閣主這么執(zhí)著于它?”銀鶴笑瞇瞇地說。
白蘇沉默片刻,道:“這不是你該問的。”
銀鶴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了一句:“我只是想為閣主分憂,畢竟我對靈獸也有些了解,說不定可以幫到閣主。”
他話音剛落,下意識觀察白蘇的臉色,門外忽然沖進了一個銀面人,動靜相當大。
“閣主,第六域有情況!”
白蘇眉頭一挑:“什么事,冒冒失失的?”
銀面人單膝跪地:“第六域的魔獸忽然進入狂暴期,魔獸泛濫口也失控了,派去尋魔獸幼崽的人都失聯(lián)了。”
白蘇:“怎么回事?”
“我們也不知道。只是今晚巡邏時,忽然發(fā)現(xiàn)月亮缺了一塊,然后便接到了第六域那邊的消息。”
第六域正是飛海閣管轄的區(qū)域,出了事,飛海閣逃不開責任。
白蘇柳眉一皺,推窗一看,此時此刻,月上的最后一點光芒也完全消失了。
“黑月?怎么會……”白蘇神情一變,立刻站起身,“封鎖斗獸場,三天之內不得開放。”
她說完,轉身出了門。
銀鶴:“閣主……”
銀面人說:“銀鶴公子,您請回吧。”
銀鶴抿了抿唇,喝完最后一口茶,收起折扇:“算了,白來一趟。”
他沒走正門,直接從窗戶上跳了下去。
銀面人嘴角一抽,他直接把魔獸籠放在桌子上,然后鎖住了窗戶,匆匆跟上白蘇。
室內無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籠中的黑蝎子終于動了動,六只眼睛完全睜開,它伸出鉗子,直接夾斷了靈鎖,身體化作一道黑霧,從窗戶縫隙中鉆出去。
第235章 魚魔復蘇 沒讓她真去死啊
“師妹, 我們到了。”
葉鳴鶴一行人抵達了魚魔骸骨,這里是平土圈和地淵圈的交界處,以一道霧海崖為界。
路尊長繼續(xù)往前走, 去了平土圈內部,只留下他們暫時躲在這附近。
魚魔骸骨算是五兇地里唯一一個本體安全的地方, 千眼魚魔的余威震懾著周圍魔物,使其無法靠近, 這里之所以被列為五兇地,主要是因為它不遠處的霧海崖
霧海崖是千眼魚魔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 它藏在崖下千百年,以過崖的人和魔物為食,崖下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霧, 遮住了崖底,它就隱匿在霧里, 等待有東西路過時,從霧海一躍而出。
如今的霧海崖上方已經(jīng)可以安全通行,但崖底依然危險,沒人知道下面藏著什么,曾經(jīng)不慎掉下去的人, 要么回不來,要么回來之后就瘋了。
連慕終于親眼目睹了傳說中的魚魔骸骨,不禁感慨:“確實挺大,它應該是地淵圈曾經(jīng)最厲害的魔物吧?”
葉鳴鶴眸光微動:“沒錯。曾經(jīng)這片地區(qū)不可踏足,但自從它被我們宗主斬殺后, 這里反倒成了一處庇護之地。可惜,宗主和它,是同歸于盡……”
連慕:“我們宗主不還活著嗎?”
“是上一任宗主, 也是歸仙宗開宗以來唯一的符修宗主。你剛來宗門不久,不知道也很正常。”葉鳴鶴說,“那位宗主名叫‘傅少州’,當年可是超越了沈宗主的天才符修。”
連慕:“我之前聽人提起過。”
“千眼魚魔雖然死了,但霧海崖依然很危險。保險起見,在另一個交接尊長來之前,我們最好先不要亂走動。”葉鳴鶴說。
一路上殺了許多魔物,葉鳴鶴眼底也流露出些許疲憊,但他身為師兄,沒有直接訴苦,選擇默默去一邊調息。
百里闕看了看巨大的魚骨,站著沒動。
連慕把沈無邪他們從銀鳶上拽下來,見他沉默,安慰道:“死魚而已,怕什么。”
百里闕:“……誰說我怕?”
連慕:“你不是怕水產(chǎn)嗎?在赤霄宗那時候,你看見魚都要半捂著眼睛。”
百里闕:“放屁。”
說完,他便徑直走進了魚骨之下。
“我根本不怕這東西。”他面無表情地說。
沈無邪震驚:“百里闕,你居然罵臟話,我要告訴你爹!”
連慕:“……”
百里闕:“……”
“把他帶過來的意義是什么?”百里闕問。
連慕:“給我們找樂子。”
連慕默默堵上了他的嘴,往旁邊一扔。
沈無邪在地上打滾,一身衣服都蹭臟了,他翻了個白眼,但也無力反抗,只能找個舒服的姿勢躺著。
然而他一偏過頭,看見地上一只死魚眼正在盯他。
他頓時瞪大了雙眼:“唔唔唔!唔!”
但連慕和百里闕都沒搭他,連慕蹲在魚骨邊看地圖,百里闕再次嘗試聯(lián)絡姬明月。
“半個時辰了,沒有新標識亮起,連赤霄宗也沒動靜。”連慕說。
百里闕:“為什么你會猜測是紅焦地縫的問題?”
連慕:“因為我之前也遇到過差不多的事,剛進來時,一只魔物改變了周圍的環(huán)境迷惑我們,幸好有裴師姐在。”
“說起來,你也是第一次進十方幽土吧,居然敢直接往魔物嘴里鉆,我聽曲師兄提起時都嚇了一跳。”
連慕:“我也是沒辦法了,不過我運氣還算好,它吃不了我。”
只是血蝶肉池的經(jīng)歷,讓她想起來有點惡心而已。
連慕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索片刻,說:“你有沒有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百里闕:“沒有。”
連慕:“靠近點?”
百里闕湊過去聞了一下:“只有血味。”
她掉進過血蝶肉池,手臂上又缺了一大塊皮,渾身上下都是血腥味。
“我覺得你還是先處一下你的手吧。”百里闕說,“挺嚇人的。”
從切面來看,不像魔物咬的,倒像是用劍直接割下來的。百里闕光是看著就覺得疼,連慕也真是狠,對自己的肉都下得去手。
“已經(jīng)疼過了,沒事。”連慕道,“等出去了多吃點藥,一兩天就長好了。”
血蝶肉池的那個魔族人說,她身上有“他的味道”。
如果只有魔族人能聞到,“他”肯定是指玄澈,畢竟在此之前,她接觸的魔族人只有玄澈。
連慕總感覺,今天這事和玄澈脫不了關系。
她不禁碰了碰乾坤袋,千機塔就在她的身上,因為不方便放在青玄宗的住處,她就把它帶來了。
如果是和十方幽土有關的事,玄澈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要不是葉鳴鶴和百里闕還在,她真的很想把他揪出來一問究竟。
在無念宗那一場幻境時,他能看到她的表現(xiàn),說明他是可以感知到外界變化的。
黑月降臨這么久,或許他已經(jīng)知道了。
連慕思索片刻,想找個機會悄悄問他。她正想著,腳底忽然被什么東西頂了兩下。
她挪開腳,只見一塊魚鰭在地上跳動。
連慕:“?”
剛才她好像沒踩到東西吧。
她退后兩步,又撞了一堵墻。
回頭一看,居然是一顆巨大的心臟。
百里闕也察覺到不對勁了,他腳下的紅蠕蟲都融成了血水,血水中冒出一只又一只魚眼。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從骸骨之下離開。
“師兄,快走,這里不對勁!”連慕一邊拎起沈無邪,一邊提醒葉鳴鶴。
葉鳴鶴睜開眼,感受到身后的魔氣涌動,他立刻站起身。
魚魔骸骨下的紅蠕蟲化為一地零散的內臟和眼睛,順著血水流動,一只魚鰭滑到魚骨下,竟和魚骨連在了一起。
沈無邪唔唔叫,連慕隨手撕開他的嘴封,他開口就喊:“你們怎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東西要活了!”
他剛說完,魚魔骸骨的尾骨動了動,地上的血肉附著到白骨上,開始恢復生命,抽動起來。
百里闕:“?”
葉鳴鶴皺起眉:“千眼魚魔怎么會……它明明已經(jīng)死了……”
來不及思考,葉鳴鶴將他們推至身后:“師弟師妹,你們先躲。”
連慕:“師兄,你打不過它,我們還是一起跑吧。”
連曾經(jīng)的宗主都只能與它同歸于盡,更何況葉鳴鶴。
百里闕:“不對,這不是真正的千眼魚魔。”
他打出一張符,擊向魚魔骸骨,靈力直接從血肉中穿過。
“它確實已經(jīng)死了。”百里闕說,“但有人強行拼合了它的尸體,這是一具活死尸。”
百里闕只能初步判斷,要催動這么大的遺骨,肯定要用到陣法。但布陣之人的修為在他之上,而且刻意隱藏了,他感受不到陣法的靈力波動。
魚魔骸骨以極快的速度重新拼合,果不其然,正如百里闕所說,魚魔的眼中沒有任何光澤,這分明是死魚眼。
萬千只魚眼無神地轉動,但不知為何,它頭上那對最大的眼睛缺了一顆,只有一個空洞。
魚魔的魚鰭擺動,龐大的身體直接騰空而起,尾巴一掃,直直朝他們擊去。
葉鳴鶴強行擋了一劍,他被震得退后一步,嘴邊滲出血跡。
地淵圈曾經(jīng)的霸主,盡管死了,依然不是一般人可匹敵的。
連慕和沈無邪直接被震開了,魚魔的尾巴橫掃過來,她一直往后躲,被逼到了霧海崖邊,和百里闕他們分成了兩部分。
連慕:“……”
為什么每回都這么倒霉呢?
沈無邪見葉鳴鶴都撐不住,罵道:“我就知道你們不靠譜,幸好提前給我小姑傳了符信。”
連慕對著他的腦袋拍了一巴掌:“偷偷干的,還敢說出來?”
沈無邪:“你敢打我!”
連慕:“梅尊長什么時候能來?”
沈無邪:“我怎么知道,能不能到她手里還不確定呢。都怪你們,偏要把我?guī)У竭@鬼地方!還不給我解開!”
眼看著魚魔即將朝這邊翻身,她一劍劃開沈無邪身上的繩索,道:“你想個辦法聯(lián)絡上梅尊長,不然我就把你送出去喂魚。”
沈無邪三兩下踹開了繩子:“你以為我不想嗎,就算信送到她手里了,她也不知道我們在哪兒,除非……”
連慕:“有話快說。”
沈無邪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身為符修第一世家之子,他自然接觸過一些用途特殊的符術,無符紙,還可以畫地傳訊,但是代價太大了。
整個地淵圈,他都不知道梅成玉在哪兒,只能用最大范圍傳訊。
以他的實力,傳完估計直接暴斃了。
連慕見他半天不說話,放棄讓他幫忙的想法:“用不上你,你果然不如你弟弟,一邊玩去吧。”
她說完,提劍朝魚魔沖了過去。
“我不如沈無桑?”沈無邪直接被這句話氣炸了,“你憑什么看不起我?!”
沈無邪咬了咬牙,看向翻身而來的魚魔,心中一狠,手指微動,放出戒環(huán)上的尖刺,往眉心一劃。
算了,橫豎都是死,不如賭一把。
他雙手結印,眉心血順著額頭往下流,水靈力從掌心迸發(fā):“連慕,你回去得賠我一百瓶高階養(yǎng)血丹!”
連慕把踏出去的腳收回來,見他果然動真招了,心道還是激將法好用。
她壓根不準備血拼,傻逼才會和這東西硬碰硬。
連慕一個滑鏟從魚魔的尾巴下滑過,躲開魚魔的攻擊。
魚魔的尾巴直直朝沈無邪拍去,沈無邪側身一躲,本來都躲開了,但腳下忽然踩到一塊滑溜溜的東西,他沒防備,直接往后摔。
他身后就是霧海崖。
沈無邪一腳踩空后,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連忙抓住崖岸,半吊在崖邊,另一只手還在往外散靈力。
他瞥見絆倒自己的東西后,差點罵臟話了。
“哪個缺德貨在懸崖旁邊放塊冰晶?!”
連慕也無語了一瞬,立馬沖過去,一腳把冰晶踢下懸崖,抓住沈無邪的胳膊。
她剛準備把他拽上來,魚魔的身體已經(jīng)朝這邊翻了過來,按它的體型,完全可以壓死這一片。
連慕沉默須臾,道:“你上去之后,一定要把梅尊長找來。”
沈無邪拼命往上爬:“這不是廢話嗎,你倒是拉我上去啊。”
“忍著點,就痛一會兒。”連慕手臂一發(fā)力,將他整個人拋了起來。
她腳尖凝聚靈力,抬腿對著他猛踹一腳,直接將他踹飛,最后重重落在對岸。
沈無邪還沒反應過來,只感覺腰上一痛,然后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整個人飛了出去,砸到地面時,又摔斷幾根骨頭。
他痛得快說不出話了,嘴里直吐血,但求生欲驅使,他依然沒有斷開靈力傳訊。
“連慕,我想……想你死了……”
然而沈無邪一抬頭,就便看到連慕從霧海崖上跳了下去。
魚魔的身體徹底翻過來,壓住崖岸,將岸邊的一部分巖石震碎,沒有留下一絲空隙。
沈無邪傻眼了:“?”
他只是說說而已,沒讓她真去死啊!
第236章 月華劍氣 高興得太早了
連慕把沈無邪踢到對岸后, 千眼魚魔的身體已經(jīng)快要壓到她,她想飛也來不及了,只能咬牙一搏, 從霧海崖上跳了下去。
身體落空之后,她迅速用發(fā)財扎向崖壁, 試圖在崖壁上定住,但魚魔的身體太過龐大, 不僅占據(jù)了所有空隙,還震碎了一部分崖岸, 她的劍剛扎進去,石頭破碎,又滑了出來。
劍尖與石壁一路摩擦, 加上火靈力的碰撞,接觸面火花四濺。
碎石從上方墜落, 連慕閉眼低頭,另一只手護住腦袋,耳邊只剩下風聲。
她整個人很快就滑進了灰霧里,不知為何,丹田好像忽然被封住了一樣, 用不出靈力了。
正當連慕以為自己就要這么摔下去時,手腕忽然被一股黏糊糊的軟物粘住,將她掛在了崖壁上。
一瞬間,手臂脫臼的痛感把她刺激得清醒了不少。
連慕睜開眼,抬頭一看, 已經(jīng)看不見天空了,她在霧海崖的灰霧當中,而腳下也深不見底。
連慕朝自己被黏住的部位看去, 只見一片銀白色的黏液附著在崖壁上,像是什么東西爬過之后留下的痕跡,依然是新鮮的。
銀白色黏液一路向下,延伸到看不見的灰霧里,周圍也是一片灰蒙蒙。
連慕嘗試運轉丹田靈氣,毫無反應,這片灰霧似乎能限制修士使用靈力。
難怪以往掉下去的人大多數(shù)都回不來了。
連慕試圖把手挪開,黏液黏得太緊,她用力一扯,手掌血肉模糊。
連慕:“……”
等回去之后,她要磕一百瓶養(yǎng)血丹。
她身上已經(jīng)有不少傷了,剛才把沈無邪拎起來的時候,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半邊門服已經(jīng)被血浸透。
這次出來,她沒帶多少傷藥,只帶了幾顆補靈丹。本來以為選了個好隊友,可以躺一路,奈何運氣太過極品,總是誤入神仙局。
像千眼魚魔和血蝶肉池的魔族人,根本不是她能對付的級別。
她只是一個剛入門不久的弱小新弟子而已。
連慕看著腳底無盡的深淵,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眼望到頭了。
這一趟下來,不知道還回不回得去。
黏液只向下延伸,她沒法往上爬,只能嘗試借著黏液向下爬。
每走一步,手掌就要被黏點肉下來,幸好腳上穿了鞋,不然就算下去了,估計也走不動路。
連慕忍著疼痛一點點挪,汗沾濕了額前的發(fā),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繃不住了。
連慕松開了發(fā)財,任由它墜落下去,然后豎起耳朵聽。
過了數(shù)息,她聽見劍與石頭碰撞的聲音,默默算了算距離。
一想到馬上就能落地,連慕加快了速度,完全無視了手中的痛感。
越靠近地面,灰霧逐漸散去,當腳碰到結實平坦的地面時,連慕心里松了一口氣。
她將雙手拔下來,一路攀爬,其實到后面時只剩下麻木,畢竟手里沒有多少肉了,一片血紅中隱約可見骨頭。
銀白色黏液蔓延到崖底,她的血也一直流到崖底。
連慕眼前發(fā)黑,腦子有些暈,落地時險些沒站穩(wěn)。
崖底沒有灰霧,她立馬動用靈力封住了傷口,暫時止血,然后順著靈力牽連去找發(fā)財。
發(fā)財?shù)粼诹艘粔K石頭上,不過幸好魔獸材料很堅固,它毫無損傷。
連慕終于開始認真觀察周圍。
她所在的這塊地方很安靜,附近也沒有任何強大的魔物氣息,甚至可以說空無一物。
霧海崖底下的魔物居然這么稀疏?
連慕感覺有些危險,她握緊了手中劍,但同時,她也意識到現(xiàn)在是一個好機會,于是掏出了藏在乾坤袋中的千機塔。
她一邊警惕著周圍,一邊狂敲千機塔。
敲了半天,沒有動靜。
連慕下意識摸手腕,想捏捏綠豆,讓它把玄澈吵醒,然而卻摸了個空。
她這才想起來,綠豆已經(jīng)被她賣掉了。
連慕沉默片刻,把千機塔丟地上,抬腳準備去踩。
“你敢踩一腳,我就把你種的草全拔了。”
千機塔里終于傳出熟悉的聲音,帶著慵懶隨意的語氣。
連慕又撿了起來,一聽就知道他剛睡醒。
“玄澈,我遇上大麻煩了。”連慕說。
“哦。”
連慕:“在十方幽土里。”
“嗯。”
連慕:“你怎么是這種反應,難道不應該問問我嗎?”
好歹也是一起種過地的交情。
“在十方幽土,不遇上麻煩才算反常。”千機塔里的聲音說道,“你應該去找你們尊長。不過,你在十方幽土敢拿出千機塔,不怕被人看到?”
連慕:“我落單了,在霧海崖崖底。不知道為什么,千眼魚魔突然復活了,黑月提前降臨,我找不到你家在哪兒。”
現(xiàn)在不止是星星,她連天都看不見了。
“黑月提前?”塔中沉默了一會兒。
“……可能是他們回來了。你在其他魔族面前暴露過自己嗎?”
連慕:“血蝶肉池,有個魔族人在我身上發(fā)現(xiàn)了你的氣息。他們是誰?”
“一群撿剩飯吃的狗而已。”他漫不經(jīng)心地說,“黑月是黑淵魔族的祭祀之日,很多年前,十方幽土確實是黑淵魔族的地盤。后來我砍死了他們的首領,但漏掉了某些走狗,他們活到了現(xiàn)在,狗長大,回來咬人了。”
這下連慕聽懂了:“所以我這么倒霉都是因為你?”
“誰讓你要去他們面前晃。沒人教過你,在這里連我的名字都不要提起嗎?”
連慕:“誰沒事把你掛嘴邊,之前純屬是意外。”
“怎么,你被他們打了?”他問。
連慕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和被打沒什么區(qū)別。”
千機塔里散出一縷黑氣,纏繞上她的指尖。
“……你隨身帶著丑東西和長條,居然還能被傷成這樣。”
連慕還沒告訴他,綠豆已經(jīng)被她賣了,至于冰玉寒蛟,她不能隨便放,萬一讓人看到,可能要被回收。
黑氣跳動了兩下:“沒想到你還挺有本事,掉進霧海崖,還能站著和我說話。看來這里真的荒廢太久,連只吃人的魔物都沒有了。”
連慕道:“你是這里的領主,應該知道怎么上去吧?”
“你在問什么廢話,直接飛上去不就行了嗎。”說完,他又忽然想起來了,“哦,我忘了,你的修為壓不過霧海崖的魔霧。”
連慕:“……”
“若你信任我,我可以暫借你一縷劍氣斬開魔霧。不過這也會讓其他魔物察覺到,你會成為他們的活靶子。還有黑淵魔族人,也會盯上你。”
連慕:“聽起來像是謀害。”
選或不選都有生命威脅,前者甚至更危險。
“你想多了,我懶得欺負你這種小孩。”玄澈說,“我的劍氣會附在你的劍上,你也可以用它斬開黑月,到時候就能看見天回宮了。”
連慕:“這么厲害,你借我?萬一被尊長發(fā)現(xiàn)……”
據(jù)她所知,外面兩圈的尊長最多。
“去沒人的地方。霧海崖下有一條裂縫,順著裂縫走,可以到達紅焦圈。在紅焦圈上天回宮最方便,只是有些危險,看你自己的選擇。”
連慕思索片刻,隨后說:“行。”
她沒有多少路可以選,橫豎都是危險,只能挑有一線生機的那一條。
其實連慕心里相信玄澈不會騙她,畢竟以他的實力,根本不需要花這么大功夫來算計她。
“想好了?借了我的劍氣,你就是魔物眼中的第二個‘我’,但在黑月之夜,它們可不會放過你。”
連慕:“在抵達紅焦圈之前,我應該能撐一段時間。我有一件蔽體靈器,可以暫時隱藏氣息。”
黑氣又跳了跳,圍著她轉圈:“是這件狐裘?還算可以。看來你這段時間終于賺到了大錢。”
連慕:“朋友借的。”
“長得像小孩的那個?這小子對你挺不錯。”他道。
連慕?jīng)]想到他居然知道:“……你還偷窺我朋友啊。”
“是你的朋友都太吵了,比那只丑東西還能吵,想不記住都難。”
連慕:“這叫熱鬧,沒朋友的人是不會懂的。”
玄澈忽然不說話了,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算了,不和你計較。”他說。
話音剛落,千機塔的塔頂散出一道白光,宛如輕紗,緩慢飄向連慕的劍,最后融入劍身之中。
一縷霧氣般的光芒在綠劍周身環(huán)繞,在黑暗之中,仿佛月光。
連慕摸了摸劍身,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其中還有一絲渾濁魔氣,但魔氣被蛟珠壓制住了。
這便是……月華劍氣。
或許是因為原主人太過強,連慕感覺這縷劍氣比飛鴻劍的還要厲害。
“這只是一點而已,太少了。所以你只能用三次。”玄澈說,“千機塔壓住了我的靈力,我放不出更多了。你先用著,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有一個法子可以保你。”
連慕不禁感慨:有大佬帶,實在太爽了。
“謝謝你,玄澈。等我出去了,一定多買點吃的孝敬你。”
“……你高興得太早了。”
連慕:“你說的裂縫在哪兒?快指路。”
連慕興沖沖地準備出發(fā),然而真到了出發(fā)的前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確高興得太早了。
第237章 水鏡記憶 第一道劍氣
紅褐色崖壁上, 一道裂開的巨縫正在眼前,石縫的開裂程度很大,足足夠兩三個人通行, 與其是說是石縫,不如說是山洞。
讓連慕躊躇不前的并不是洞內的漆黑, 而是洞口連結成網(wǎng)的黏液。
這黏液簡直和她在崖壁上碰見的一模一樣,但這附近明顯更多, 而且更加新鮮。
連慕駐足片刻,有些猶豫。
這該怎么過去?
她毫不懷疑, 如果她就這樣往洞里走,等到了紅焦圈,估計只剩一副骨架了。
連慕提著劍, 思索要不要先用一次月華劍氣,她仔細想了想, 還是算了。
她抬手將靈力注入劍中,將劍尖插入黏液網(wǎng),強行用靈力燒。
黏液遇熱后,迅速硬化,形成半透明的結晶。連慕用力一擊, 整張網(wǎng)瞬間破碎。
“喂,玄澈,這洞里不會有奇怪的魔物吧。”連慕問。
千機塔沒有動靜,她指尖的黑氣也消失了,看來玄澈通過千機塔向外界傳話是有限制的, 時間一到,便強行斷開了。
只能等他下一次蘇醒了。
連慕把千機塔塞進了門服內側的布口袋里,抬腳走進洞口。
不管有沒有, 她都得去看看。
連慕剛進洞,便被一片黑暗籠罩,她掌心升起一小簇火,照亮整個洞穴。
火光燃起的一瞬間,周圍的石壁也反射出橘黃色暖光。
看清洞內的景象,連慕不禁警惕了起來。
這里沒有奇形怪狀的強大魔物,洞壁上都附著了一大片銀白色物體,干凈澄澈,仿佛她走進了一個由水銀鏡圍成的空間。洞穴被照亮后,她甚至能看見自己的鏡像。
連慕不由地愣了愣,她感受到一絲淡淡的魔氣,來自洞壁上。
她揮劍斬向洞壁,鏡面斷開,但很快又如同流水一般接了回去,所經(jīng)之處留下一片銀白色黏液。
這是魔物。
連慕半瞇起眼,用對付黏液的方法來對付面前的魔物,一部分鏡面被燒后,硬化脫落。
缺口處又被補上。
果然,崖壁和洞口的黏液痕跡都是它留下的。
然而這些魔物遭到攻擊后,并未還擊,而是呆呆傻傻地選擇自我修復。
看樣子,它們只是一群低階魔物的聚合體。
連慕撿起掉落的碎片,端詳片刻。
“……”
這不和沈無邪腳滑踩到的冰晶一模一樣嗎?
只不過那塊冰晶散發(fā)寒氣,而她這一塊比較燙,用不同的靈力攻擊,形成了同一種產(chǎn)物。
連慕忽然知道那塊冰晶是誰丟的了,八成是千松時,所有水靈根首席中,只有他喜歡將靈力催化成冰態(tài)。
他也遇見過這樣的魔物嗎?
難怪崖壁上會留下黏液,或許就是因為千松時的攻擊,才讓它們縮回了崖底。
連慕往前看,只能看到一片鏡像,上下左右反射,像是處在一個水鏡回廊中。
她眉頭一皺,對準原位置又是幾劍刺下,碎片掉落。
這一次,她竟在碎片里看到了剛才的自己。
碎片宛如一顆留影石,記錄了她刺向鏡面的畫面,停在鏡面破碎前一刻,然后重復循環(huán)。
連慕:“?”
這魔物,似乎能產(chǎn)生記憶。
她手上這塊碎片,是剛形成不久的,只記下了她的留影,那其他地方豈不是還有更久遠的記憶?
連慕頓時產(chǎn)生了好奇,她繼續(xù)往前走,走過一段距離后,弄下一塊碎片。
殘缺的水鏡中,兩個修士正在與一頭魔獸對峙,在即將解決魔獸之際,又被魔物偷襲,生生撕成了殘肢斷臂。
敲下一塊新碎片,畫面呈現(xiàn)在霧海崖邊,夕陽紅霞,一頭巨大的魚從霧海中躍出,渾身密布眼睛,不停地轉動鎖定周圍的東西。
是千眼魚魔。
連慕見到了千眼魚魔的真容,和如今崖邊的那具死尸相比,活著的它看起來更加有威懾力,光是看留影,便能讓人頭皮發(fā)麻,不自覺地畏懼。
她接著向前,余光一瞥,一抹刺眼的紅闖入視線。
連慕下意識停住,只見這片光滑的水鏡面里摻合了一縷鮮紅液體,正在緩慢移動。
這也讓她意識到,鏡面是在流動的。
她伸手輕輕觸碰那縷紅色,鏡面泛起水紋般的漣漪。
連慕刺向紅色液體,一小塊鏡面結晶掉落,但紅色依然在結界中流動。
這一塊碎片是最特殊的,唯獨它摻雜了除本體以外的其他顏色。
連慕將這塊碎片握在手中,里面的地點依然在霧海崖,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千眼魚魔不在霧海中,而是在崖岸邊,龐大的身體一動不動。
一個青色背影站在它的身體上,身姿挺拔,衣袂飄飄,紫金黛玉冠中心的寶珠閃爍,宛若仙人。
連慕一怔,在那人即將轉身之際,留影斷開,她沒能看見正臉,碎片的記憶結束了。
她立馬去鑿下一塊,然而碎片中的畫面卻銜接不上,流動鏡面帶走了與之銜接的部分。
最后一塊碎片掉下時,這群低階魔物終于到達了極限,整個洞穴開始搖晃,缺口并未愈合,反而以此為中心,呈蛛網(wǎng)狀開裂。
連慕意識到不對勁,把看過的碎片往乾坤袋里一塞,匆匆往前奔。
好在這些水鏡魔物占地并不大,它們或許只是暫時在此地落腳,全都緊縮成一片,并未向洞穴深處延伸。
連慕逃出水鏡魔物圈后,身后的鏡片全部碎落,黏液堵住了回去的路。
這下她想中途反悔也沒辦法了。
連慕松了一口氣,只慶幸自己逃得夠快,否則小命難保。
她平復完心情,并未浪費時間,立馬繼續(xù)往前。留影她可以以后再看,但命可只有一次。
這里比之前正常多了,越往里面越狹窄,但沒有遇到魔物,已經(jīng)算相當幸運。
不知走了多久,連慕感覺好像越來越熱了,她渾身都在冒汗,再加上她還套了個狐裘,這種感覺愈發(fā)嚴重。
她摸了摸巖壁,燙得嚇人。
連慕是火靈根,正常的熱還不至于讓她感到難受,但這股熱,好像要將她的骨頭烤化一樣。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千靈峰的火熔洞!
連慕一拳擊向石壁,露出了些空隙,里面也散發(fā)出橘黃色光芒,是地下火。
地縫、地下火……這些條件都好耳熟。
“玄澈,你這條路,終點在哪里?”連慕忍不住敲了敲千機塔,“你可別坑我。”
千機塔沒有回應,死一般的寂靜。
連慕有些無語,她竟然忘記問玄澈這個重要的問題。
這條路,千萬別是通往紅蓮火窟的。
千靈峰火熔洞的火,連一階靈器都可以直接融化銷毀,更何況它的火種來源地。
別說入紅蓮火窟,就是從火窟旁經(jīng)過,都有可能把她整個人燒化。
如果真是,那玄澈估計是對她有什么誤解,雖然她平時不阻止赤火青鳳貼在她身上,但不代表她對火完全耐抗。
連慕頓時懸起了心,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走,直到越過炎熱圈,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過了一段,又來了一段,此時此刻,她面前是一片黑霧,遮擋了洞穴更深層的景物。
而在這片黑霧中,她感受到了相當強大的魔氣,只是因為有狐裘蔽體,黑霧中的魔物還未發(fā)現(xiàn)她。
連慕目光一凝,手中劍緊攥:這應該就是玄澈所說的第一道劍氣的用處了。
第238章 木靈根解封 梅小五,好久不見
連慕試探著朝黑霧斬了一劍, 黑霧中的未知魔物感受到威脅,發(fā)出低啞的吼聲。
帶著威壓的靈力波動自霧中擴散,傳遞著它憤怒的警告, 當威壓席卷而來時,連慕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這股靈力波動, 好熟悉,她似乎在哪里感受過相同的威壓。
連慕?jīng)]有猶豫, 在霧中魔物尚未動手之前,搶占先機, 揮出一道月華劍氣,一陣寒意乍然爆發(fā),劍光沖擊之下, 面前的黑霧陡然消散。
黑霧中傳出一聲悲鳴,前方路瞬間變得清晰。
一條人骨蜈蚣轟然倒地, 它的身體由一個個腐爛的頭骨組成,被從中劈成了兩半,兩截斷裂的部分仍在抽動。
連慕眸光一亮:這劍氣,實在太強了。
這條魔物的修為起碼在五百年以上,而月華劍氣一擊斬殺, 絲毫不費力氣。
不敢想象真正的月華劍有多恐怖的威力。
她踏過人骨蜈蚣的斷身,搜索了片刻,它每截分節(jié)的頭骨中都含著東西,仿佛宣示實力的戰(zhàn)利品。
連慕挨個把頭骨撬開,想找找有沒有用得上的東西, 開了一大堆,只收獲一些奇怪的碎骨片和毛發(fā),看樣子不像人的。
撬到人骨蜈蚣最上方的腦袋時, 熟悉感愈發(fā)強烈。
她敲碎了整個頭蓋骨,從上往下看,只見一團金光在白骨內跳動,失去盛放的容器后,靈氣開始逸散。
連慕瞳孔驟縮,她終于想起了熟悉感從何而來。
它引起的靈力波動,分明和慕容尊長的如出一轍。
她回想起之前聽過的傳言,心里情緒一時復雜無比。
如果它就是當年襲擊慕容邑的魔物,那這團金光豈不是……
來不及多想,連慕腦中閃過許多種可能留住這團金光的辦法,然后迅速掏出了一個寶匣,是白蘇送她的儲石金行。
儲石金行外表由萬垂絲木制成,本就可以隔絕外界干擾,再加上夾層中的流動靈礦液,像石殼一樣包裹住匣中之物,最大程度地減少靈氣流失。
既然它能鎖住精煉玉的靈氣,或許對這團金光也有效。
連慕將骨內金光引入儲石金行,封上盒蓋,塞進乾坤袋最里面。
她不知道所謂的劍核長什么樣,但這團金光很明顯來自修士,魔物自身的靈力應該摻雜著渾濁魔氣,不可能如此干凈。
這究竟是不是慕容邑丟失的劍核,還有待確定,但至少不能讓它留在這里。
人骨蜈蚣死后,周圍的巖壁迅速變得滾燙,她不得不催動蛟珠,御水形成薄罩。
前方已無路,只能從上方突破。
連慕破開頭頂巖壁,下一刻,火焰從上方巖層墜落,她立刻加大靈力注入,蛟珠發(fā)出強烈的藍光。
靈水膜擋住了火焰的侵襲,盡管很無奈,但她不得不面對這個倒霉的現(xiàn)實。
這條路,真的與紅蓮火窟相連。
而洞穴坍塌后,斷開的自燃層也跟著下陷,差點將她掩埋。
借著御水蛟珠的保護,連慕一邊抵擋焰氣,一邊往上沖,但掉落的巖塊太沉重,光用火靈力難以支撐。
情急之下,連慕掏出了一顆丹藥,拋入嘴里嚼碎。
她咬了咬牙,心中一狠,運轉靈力至丹田。
丹藥的效力沖破了木靈根的封印,短暫的刺痛感順著腰腹爬向全身。
連慕腳尖一轉,淡青色木靈力在腳下迸發(fā),形成一根手臂粗壯的靈藤。
靈藤承載著她,以破竹之勢沖開巖塊,膨脹壯大。
再睜眼時,連慕已身處地面,被靈藤托舉著懸在空中。
靈藤處在地中的那一部分正承受著烈焰,維持不了多久。
連慕收回靈力,一躍落向安全地面,她吃掉兩顆補靈丹,恢復靈氣消耗。
連慕周圍的地面到處都有裂縫,此時此刻,地縫正往外噴火,燒得正旺盛。
她進入紅蓮火窟的炎礦層區(qū)了。
雖然這里不是主窟,但地層之下的炎礦層與主窟相連接。
連慕環(huán)顧四周,寂靜荒涼,只能看見遠方無邊的焦土。
這就是傳說中的紅焦圈?
似乎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在山洞里行走的時間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她便從霧海崖走到了紅焦圈,那個山洞或許本就是一條特殊的通道。
正在她思索下一步動作時,千機塔又有了動靜,一縷黑氣爬上她的肩。
“醒了?”連慕說,“我已經(jīng)到紅焦圈了。”
玄澈的聲音很疲憊:“嗯。我知道了。現(xiàn)在轉身,向東走,去紅焦圈最高的地方。”
“在哪兒?”
“走幾步就能看見。”
連慕照他說得做,果不其然,沒走多遠,便看見了一座山露出的山頭,在朦朧黑夜里,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她心中一沉,據(jù)她所知,在紅焦圈內,只有一座山。
越靠近,她的不安感愈發(fā)強烈。
“走得這么慢,怎么,你怕了?”
連慕:“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好像有東西在盯著我。”
自她踏入紅焦圈起,這種感覺便一直伴隨著她,但她用靈力探查,卻一無所獲。
“這件狐裘已經(jīng)掩蓋不住你的蹤跡了,從你第一次用月華劍氣時,便已暴露。準確來說,狐裘只能蓋住你的氣息,但壓不住我的,自然會有東西在暗中盯著你。不過也幸好只有我的,它們不敢貿(mào)然下手。”
紅焦圈的魔物大多都有靈智,若是遇到難以對付的對手,它們會像人一樣靜觀其變。
連慕卻搖了搖頭:“不是。”
不僅是魔物,還有一道奇怪的視線在盯著她,但她說不上來具體,只覺得惡心,渾身像被蛛網(wǎng)黏住了一樣。
玄澈沉吟片刻,說:“你在我的地盤,難道還怕有人欺負你?你敢?guī)е鴼埣驳ぬ飭翁魳O階炎獸,卻不敢靠近一堆死掉的尸體?”
“你懂什么。”連慕說。
滿級大佬當然說得輕松,要是換了她上輩子的修為,她也可以在十方幽土橫著走,但她這副身體目前都還沒走出新手村呢。
這種時候,當然要保持謹慎。
連慕?jīng)]有搭他,繼續(xù)按照自己的速度前進。
然而在她的背影走遠之后,火窟地縫里伸出一只眼睛,瞄準了她所在的方向。
與此同時,尸山焦林前,同樣的畫面呈現(xiàn)鴉黑寶珠的留影中。
“沒想到你居然自己送上門了,也好,省得我去找你。”
留影前,一只骨手撫過畫面上的青色背影。
“月華劍氣……果然是你。看來仙門弄丟千機塔的傳言不虛。不過,就算是你又如何,哪怕你的神識可以短暫離開千機塔,但肉身卻被塔中殺陣困著,力量十不存一。”
“至于你找來的仙門修士,也只不過是只螻蟻罷了。”白袍首領低聲自語。
“主上,她往我們這邊過來了,不如趁此機會,將人抓過來?”
白袍首領思忖須臾,抬了抬頭:“不必。讓她過來。那個人領她來這兒,不就是為了回到天回宮嗎,只要去了天回宮,他就能沖破千機塔的封印,重臨人世。正好,天回宮的通行結界一千年沒打開過了,我們先藏著,等她打開了通行結界,再抓也不遲。”
“是。”
“對了,其他幾個地方處得如何了?”
“除血池被攪亂以外,其余都在按計劃進行。千眼魚魔已獲重生,枯骨沼澤那邊也差不多了。”
“進入紅焦圈的那些天靈根修士,抓到了嗎?”
“除了那個木靈根丹修以外,全部擒獲。紅焦圈邊界外還有兩個剛來的,但尚未入圈。”
“引他們進來,一個都別放過。仙門囂張了這么久,也該讓他們嘗嘗失才的滋味了。擇日不如撞日,就從這一代開始吧。”
白袍首領的聲音中透出幾分愉悅,隔著兜帽仿佛能看到他在笑。
他目光一轉,落在另一塊留影畫面上。
而與此畫面對應的地點,也鬧起了不小的沖突。
育魔河邊,一道白色身影攔住了去往霧海崖的路。
“你瘋了?千眼魚魔那邊,很明顯是魔族人安排好的,你一去,就中了他們的計。”
商柳提劍擋在梅成玉身前,眉頭緊皺。
梅成玉冷冷道:“讓開。”
“千眼魚魔是何等品階的魔物,你難道不清楚嗎,連傅宗主都只能……”
梅成玉:“不過是一具死尸而已。”
商柳:“你去,只是為了救她?沈無邪也不一定和她在一起。”
“不管她在不在,我都得去。沈家密術,耗損極大,沈無邪用此術向我傳訊,必定是被逼上了絕路,如今處境十分危險。身為尊長,我應該去救。”梅成玉說,“更何況,千眼魚魔一旦被操控著離開霧海崖,也會對其他地方的弟子造成威脅。”
“商柳,你攔著我,是覺得自己能打贏我了?你的劍法有一半都是我教的,我勸你自覺讓開。”梅成玉握緊了手中劍,赤紅劍身閃著凌冽光芒。
商柳:“我為什么阻止你,你心里沒點數(shù)嗎?以你現(xiàn)在的心境,根本不適合與黑淵交手。我看你真是酒喝多了,醉得不清。”
梅成玉面露不快,她正要抬劍,身后的育魔河忽然水浪翻涌,黑水中傳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尖銳蜘蛛爪扒住河岸,緩緩爬上來,矮小的身影浮出水面。
聽見這笑聲,梅成玉眸子一縮,脊背頓時變得僵硬。
依附在蜘蛛身上的女孩撥開濕漉黑發(fā),一張純真無害的臉露出,咧嘴一笑。
“梅小五,好久不見啊。”
第239章 請魂上身 華心劍魂
“千師弟, 我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紅焦圈邊緣處,一架銀鳶懸于紅焦地縫上方,南宮黎停住銀鳶, 開口提醒道。
千松時手中拿著地圖,說:“赤霄宗已經(jīng)在紅焦圈占了一塊范圍, 歸仙宗也快超過我們了。”
他們的隊伍從地淵圈一路打到紅焦圈外,一直沒有停過, 從一開始,他們便是奔著拿第一去的。
南宮黎自然猜到了他的意思, 緩緩道:“紅焦圈太過危險,連我也不能保證能保護好你們所有人。”
千松時:“陸非霜都能去,師姐也太過謙虛了。”
“難道你還沒發(fā)現(xiàn)嗎, 他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靜了。”南宮黎說,“而且, 他們也不一定知道自己進了紅焦圈。”
千松時:“什么意思?”
南宮黎指尖微動,撤掉銀鳶上的結界,原來裂開的紅焦地縫竟然消失不見了,呈現(xiàn)一片平坦的路。
“有人在這里動了手腳,剛才若不是有結界護著, 你們看到的將是這幅景象。”
谷青于后知后覺,脊背發(fā)涼:“是幻術陣。”
若是他們單獨遇見,可能就直接過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入了危險之地。
“看懂了嗎?”南宮黎說,“紅焦圈里藏著的東西, 你我根本不是它的對手,就連我也只是能勉強察覺到,差點被迷惑了。”
千松時的笑容收斂了起來:“還是師姐厲害, 否則我們都中計了。不過,已經(jīng)進去的人豈不是……”
南宮黎嘆氣:“地圖許久都沒動靜,恐怕兇多吉少。以我的推測,目前可能至少有兩支隊伍在紅焦圈內,歸仙宗一支,赤霄宗一支。幸好暫時沒有我們宗門的人。”
谷青于猶豫道:“那我們在這里守著,提醒其他人?”
南宮黎:“我們先走,此地不宜久留。師弟,你在這里留一支箭,提醒后來的人。”
千松時點頭,抬手朝紅焦地縫的裂口邊射出一支冰箭,冰箭插地,底部迅速與周圍一大片土凍在一起。
在冰箭觸地的那一刻,千松時愣了愣,箭與他尚有靈力牽連,他感受到了一道來自地面的靈力波動,似乎是某種特殊的傳訊術。
千松時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沉思片刻,道:“師姐,我們棄權吧,提前退出探索。”
……
……
霧海崖。
“沈無邪,消息傳出去了嗎?”百里闕瞬間傳位到霧海崖對岸,拎起地上的沈無邪。
他之前一直在與千眼魚魔糾纏,直到現(xiàn)在才脫開身,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傳位過來。
他十分焦急,千眼魚魔龐大的身體完全遮擋了兩岸的視線,他看不到人,差點以為他們出事了。
沈無邪像條死魚一樣被拎著,他渾身已經(jīng)沒力氣了,黃色門服被血染紅,臉色蒼白。
“你……你眼瞎嗎,老子靈力都快散盡了,都傳了一個多時辰了。”沈無邪氣若游絲,“你……你怎么現(xiàn)在才過來,我還以為你們先跑了。”
百里闕看了一眼對岸,葉鳴鶴還在與千眼魚魔周旋,情況很不妙。
他掃了掃周圍,沒看見連慕:“連慕呢?”
沈無邪兩眼一翻:“她跳崖了,你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人估計都死透了。”
百里闕指節(jié)一緊:“她……真跳了?”
沈無邪:“我騙你干什么!她一腳把我踹過來,給我都踢成殘廢了,我還沒找她麻煩呢,她自己反而跳崖了。”
百里闕整個人愣住了,他松開手,沈無邪又摔了回去,猛吐一口血。
沈無邪癱在地上,疼得眉目扭曲:“本少爺好歹也幫了你們一把,你就這么對我?你們歸仙宗的人真是太可惡了。”
百里闕根本不搭他,徑直往崖邊奔。
沈無邪:“喂,你不會也要跳吧?我勸你還是別去找死,掉下霧海崖,從來沒有人能活著回來。你好歹也是百里家少主,要是跳了,百里家豈不是后繼無人了?”
他說完,忽然想起百里闕也是他在符修榜上的競爭對手之一,于是改了口:“算了,你跳吧,我支持你下去找她,萬一還活著呢。你們關系這么好,肯定也不忍心她在下面受苦吧。”
百里闕望著灰霧彌漫的深淵,直到對岸傳來千眼魚魔的怒鳴,他才回過神。
百里闕立馬封住了沈無邪的腳:“你就待在這里,一直傳到有尊長來為止。”
說完,他腳尖一轉,又傳位回到千眼魚魔那一岸。
葉鳴鶴渾身是傷,見他回來,一邊警惕著魚魔,一邊問:“他們情況如何?”
百里闕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眼下這情形,若是讓葉師兄知道連慕的事,或許反而會讓他分神。
千眼魚魔太過棘手,他們沒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事,就連百里闕也強行壓下了自己的情緒。
“他們在對岸。師兄,我們也先去對岸躲一躲吧。”百里闕說。
葉鳴鶴:“不行,我們一走,便無人牽制它了。它分明是想逃離霧海崖,若真讓它得逞,不僅我們逃不掉,其他地方也會有危險。”
百里闕:“師兄,我們都不是它的對手。”
連慕已經(jīng)出事,他不想再看葉鳴鶴也出事……
沈無邪向外傳了一個時辰消息,都不見有人來援助,八成是不會有人來了。
若是現(xiàn)在趁機傳到對岸,在它反應過來之前,遠離此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葉鳴鶴嘴角滲出鮮血,下一刻,他手中青光乍現(xiàn),周身狂風驟起。
“從前在寒來峰,同門都說我以后是當宗主的料,可惜還沒坐上那個位置,便要先步入相同的結局了。”葉鳴鶴自我調侃般笑了笑,有些無奈,“不過以我的實力,拼盡全力,也只能暫時拖住它一會兒。師弟,你和他們先走吧。”
百里闕愣了愣,在華心劍散出的青光涌入葉鳴鶴體內后,他才意識到他想做什么。
葉鳴鶴握緊華心劍,左眼逐漸被青光覆蓋,周身靈力波動忽然比之前強了許多倍。
最后一縷青光注入額頭,只聽他低聲對華心劍說道:“前輩,請助我一臂之力。”
這是……請魂上身!
華心劍中存有原劍客主人的殘魂,雖無意識,但卻可以請魂上身,鎖定一個攻擊目標,修士靈力加上第一劍客的殘魂對劍法的造詣,威力恐怖如斯。
但,請他人魂魄上身,會嚴重損傷自己的神識,若是劍心不穩(wěn),甚至會遭到反噬。
自華心劍列入十大名劍以來,它的歷代主人最多只能請魂四次,四次之后,非死即瘋,有些人甚至連一次都承受不住。
葉鳴鶴還這么年輕,不該把機會早早浪費。
百里闕眸光一動:“師兄,你……我留下來幫你。”
兩人都沒有多說廢話,并肩作戰(zhàn)的念頭只在一瞬間便可達成共識。
葉鳴鶴提劍沖了過去,劍光如雷電般閃過,直擊千眼魚魔的魚鰭,疾風呼嘯,生生斬下它一只鰭。
千眼魚魔翻身而起,它也是風系魔物,巨身御風而行,魚尾猛拍,形成幾道風漩,風漩掠過霧海,卷入灰霧,劍氣余威撞上風霧,瞬間消散。
百里闕:“師兄小心,這霧有古怪。”
百里闕腳下生風,趁著千眼魚魔沒注意到他,打出一排火符,燒瞎了它身側的魚眼。
葉鳴鶴也抓住了這個機會:“百里師弟,躲開!”
百里闕瞬間傳位消失,幾乎在同一時刻,葉鳴鶴手中已經(jīng)斬出第二劍。
他半只眼睛流動著青光,舉止之間皆有劍客殘魂的影子。
這一劍足足出了十成力,在魚魔還未自我修復時,順著燒灼的傷口,斬進了它的血肉之中,劍氣撞骨,魚魔發(fā)出凄厲叫聲。
它的無數(shù)眼睛立刻鎖定了葉鳴鶴,霧海翻騰,灰霧逸出崖岸。
它真的動怒了。
葉鳴鶴喘著粗氣,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用盡全力,只是讓它破了點皮而已。
他咬了咬牙,強撐著站起來:“以我身為交換,愿前輩盡興而歸。”
話音剛落,青光逐漸涌向他的另一只眼,開始侵占他的全部意識。
“小友,且慢。”
一道水靈力擊中他的手腕,直接將華心劍震開,強行打斷。
葉鳴鶴的目光頓時變得清明,他一怔,下意識看向那道靈力的來源。
只見高空之上,一抹明黃身影背手而立,衣袖翻飛。
“沈宗主?!”百里闕也看清了來人,不止有沈明陸,還有姬明月。
姜寒羽的整支隊伍都在。
沈無邪被姬明月拎著,他半吊在空中,嘲笑他們:“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最后還不得謝謝我,要不是叔父收到了我的傳訊及時趕來,你們都完了。”
姬明月對著他的腦袋拍了一巴掌:“剛吃完藥就能說話了,看來傷得還不夠重。”
沈無邪頓時老實了,一動不敢動。
沈明陸緩緩道:“辛苦你們拖住了它,接下來便交給我吧。”
他抬了抬手,一道結界降下,護住了模樣有些狼狽的二人,隨后手指微屈,排山倒海般的威壓讓千眼魚魔動彈不得。
沈明陸的目光掃過,最后停在了某一處不起眼的角落,他微微啟唇,彈指一揮:“破陣。”
眨眼間,操控千眼魚魔的暗陣被沖破。
一聲巨響,千眼魚魔的身體炸得血肉四濺,在落地之前化為粉塵。
這一次,連骸骨都沒有留下。
第240章 往日恩怨 青玄宗全部棄權
見千眼魚魔眨眼間被挫骨揚灰, 一眾人都愣了愣。
百里闕和葉鳴鶴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沈明陸準備動手將霧海崖填平,百里闕才陡然回過神。
“沒想到它死了這么多年, 居然還會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是仙門大意了。”沈明陸說。
魚魔骸骨原本可以作為短暫的庇護所,再加上殘留物對人也沒有什么威脅, 所以四大宗門一直沒有處它。
死尸復活,沈明陸也是頭一次見。
但在眾弟子眼中難對付的高階魔物, 對于沈明陸來說不過抬手之間的事。
布此陣之人,或許也沒料到他會出手。
沈明陸眸光微暗,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抿了抿唇,準備移土填崖。
“等等!沈宗主, 連慕還在下面!”百里闕說。
聞言,沈明陸雙眉輕擰, 沉默了一瞬。其他人也紛紛面露驚詫。
姬明月不敢置信:“連慕,她怎么會……”
“此事說來話長,一時無法說清。但最重要的是,她的確掉下去了,已經(jīng)過去一個時辰, 至今都還未回來。”百里闕道,“沈宗主,您有辦法能找到她嗎?”
沈明陸卻搖頭:“霧海崖的灰霧,也是無智魔物的一種。雖然它不會攻擊人,但在它的領域之內, 正常修士無法使用靈力,我也無法探查她的蹤跡。”
歸仙宗眾人心中一沉,尤其是葉鳴鶴, 他的神情頗為自責:“那連師妹她豈不是……都怪我沒有及時注意。”
沈明陸朝崖下望了一眼,眼底藏著幾分意味深長,他說:“魚魔復蘇之事,你們也未曾料到,這不怪任何人。眼下當務之急,是確保活著的人都能安全出去。”
姬明月:“可是連慕怎么辦,她在崖下萬一遭到了危險……”
“霧海崖下應該沒有高階魔物。”沈明陸說,“她可能還活著。”
百里闕:“那不更應該去救她嗎?”
沈無邪說:“兩個傻缺。就算她活著,你們又能怎么救?以你們倆的修為,能無視魔霧的靈力壓制?別到時候一個接著一個送,全給千眼魚魔陪葬了。”
姬明月:“沈宗主,連慕對于歸仙宗來說很重要,更是我們的朋友,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拋下她。我想試一試,無論結果怎樣,至少不能坐視不管。”
沈明陸的神情變得嚴肅:“不行。我受了你們慕容尊長之托,來保你們平安,若是你們全下霧海崖,沒辦法上來,我如何與他交代?”
“慕容尊長會解的……”姬明月說。
她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無法壓過魔霧,但她心中隱隱有種感覺,連慕一定沒死,她或許就在崖下等著他們。
獨身一人處在崖底,光是想想便絕望無比,要是他們走了,那她怎么辦?
從實力上看,他們的確不應該冒險,但面對朋友的生死安危,又有誰能做到完全保持冷靜?
“我們再想想辦法,萬一能把連師妹撈上來呢。”葉鳴鶴也不肯放棄。
沈明陸嘆道:“你們這又是何必……罷了,你們先隨我走,我暫時封住這里,不讓別的魔物靠近。把你們送出去后,我會派人回來找她,你們幾個必須先回去,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沈無邪冷冷道:“呵呵,我還以為你們有多聰明,原來也是一群傻子。”
為了一個連慕,值得嗎?
雖然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幾分本事,但根本不值得讓一群天靈根弟子冒險,何況其中還有一個世家少主。
沈無邪搞不懂為什么他們這么執(zhí)著,如果換了他掉下去,唐無尋估計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別說無念宗首席隊的其他人。
連慕只是一個三靈根劍修而已,她甚至都不屬于首席隊。
沈無邪仔細一想,心中莫名氣憤,于是他又重復地罵了一句:“你們這群傻缺,自己去就去,別拉上其他人。”
百里闕:“誰問你了?”
沈無邪差點氣笑了,但是他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無邪,莫要出言不遜。”沈明陸斥道。
沈無邪只能憋了下來,而后又聽沈明陸說:“走吧,傳送結界下一次開啟在半個時辰之后,現(xiàn)在趕過去,剛好來得及。歸仙宗宗主正在外面等你們。”
葉鳴鶴驚道:“宗主?”
“嗯,他到了。”沈明陸說,“我在來探索領域的路上碰見了他,眼下大概也守在結界入口處,你們一出去就能見到他。”
提起孟宗主,歸仙宗小隊中的幾個師兄師姐眼睛有些發(fā)酸:“宗主果然還是在乎我們的。”
沈明陸:“據(jù)我所知的最新消息,青玄宗五位首席所在的小隊都主動棄權了,似乎他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其他小隊也在陸續(xù)退出。他們的人正集結在傳送口等待結界開啟,你們可以先與他們匯合。”
百里闕:“居然連青玄宗都棄權了……”
可是如今地圖上所占探索領域最多的,依然是青玄宗,歸仙宗還差一點兒就趕上他們了。
按眼下這情形,應該沒有哪支隊伍有心思搶探索領域了。
葉鳴鶴猶豫須臾,道:“沈宗主,晚輩想請您幫一個忙。”
“什么?”
葉鳴鶴:“我宗不僅只有連慕失聯(lián),還有一位首席體修,目前下落不明,我宗已經(jīng)有人去找了,但至今沒有消息。沈宗主乃符修大能,可否幫我們尋一尋他們?”
沈明陸:“是聞家的那孩子?難怪一直不見姬修遠的蹤跡,恐怕也是得知消息之后去找了……我會多留意的,若能找到,一定將他帶回去。”
葉鳴鶴:“多謝沈宗主。”
這已算最好的承諾了,別的也不能再要求太多。沈明陸畢竟是無念宗宗主,而無念宗一直以來都和歸仙宗不對付,他又是出了名的不愛管閑事,肯出手相助已是破天荒。
只是……幫忙是一回事,人還活不活著,又是另一回事。
“沈宗主,黑月提前,到底是因為什么?”葉鳴鶴終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明陸眼神有些晦暗,他低聲道:“大概是某些東西,想了結從前的恩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