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采購人員提著大包小包地回來，展平給他們打開車門。

    晴雯眼尖：“這畫的是誰呀？”

    李冪走得急，把畫像丟在車上。幾個人都湊上去觀看。

    展平知道李冪把這東西挺寶貝的，就拿過來說：“是東京那兒的，人不見了，剛才有個舊相識就是為找他而來。”

    他剛要把畫收起，襲人說：“慢著，我看那人是在哪里見過！”

    展平不信：“東京汴梁的人你個榮國府的丫頭哪有機會認識。”

    襲人把畫拿在手里端詳片刻，突然面色大變：“是他！”

    晴雯叫了起來：“你真認識？快問問找到人有沒有賞錢？”

    郭盛也禁不住好奇地問：“是個富家翁吧，要不然咋能讓人找到這里呢！”

    襲人只是看著那張圖像沒回任何人的話。

    一陣快速的馬蹄聲，李冪疾馳而至。

    “展兄，我那要緊的物事丟在你這兒了！”他說著話，眼睛已經盯牢了襲人的手。

    展平說：“正巧，襲人認出這人了，快告訴李兄這是什么人！”

    襲人交回畫像連連擺手：“認錯了，認錯了！”

    李冪狐疑地看著襲人，把畫像小心地折起來放進懷里。襲人挺不自然的說：“我看著像紅樓里賣糖人的那個老翁，也是白胡子，細看又不是。”

    晴雯揭底說：“哪里像啊，那個老頭兒是刀條臉。”

    展平問李冪，剛才追上那車不是吧？李冪老臉一紅：“確實不是，但是我聽他們說了別的消息，得快些去看看，展兄再會！”

    人倏忽而來，倏忽而去，晴雯扇著撲到眼前那馬蹄騰起的灰塵，嗔怪道：“這什么人啊，風一陣雨一陣的！”

    “咱們也走吧！”

    展平看李冪奔去的方向，這也正是他們要走的路，也許前路還有相見的可能，不過馬車的速度要慢他很多。

    晚上，在一處小鎮投宿，展平看襲人若有所思的樣子，想起她看到畫像時的反應，相信她是真的認識畫中人，等郭盛去忙活馬車那些零散的事，只剩他和兩個丫鬟時，忍不住問道：

    “襲人，你肯定是認識畫上那個人，能告訴我那是誰嗎？”

    襲人支吾道：“人和人長得都差不多，我也只在園子里看到那人一次，興許是看錯了。”

    “府里的人？那我也該認識，你快說說是誰，我看像也不像！”晴雯攛掇著讓她快說。

    襲人說：“他不是府里的人，是府里建大觀園時，這個人聽說特別喜歡石頭，知道咱府上有些奇美怪石，微服來過一次僅是為了看石頭，沒在府上落座，只在園子里待了一會兒，當時老太君前去拜見，我正好在太君身邊，有幸見過那人一面。”

    晴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說的是‘大姐夫’？”

    “等等，你們家老太君去拜見大姐夫，這不可能吧？”

    晴雯壓低聲音說：“這是寶玉在背后的叫法兒，別人沒人敢叫，‘大姐夫’就是官家！”

    展平明白一般人帶著尊敬語氣說的官家就是指皇上，但此事太過匪夷所思，還是多問了一句：“你說這是皇帝的畫像？難道皇帝丟了？”

    晴雯把球傳給襲人：“我沒見過，這真是‘大姐夫’嗎？他怎么能丟？那還不得天下大亂！”

    襲人緊張地說：“我就是看著像，可沒說一定是他，三老爺、晴雯，咱們可別往外說啊，這傳出去是要給府里惹禍的！”

    真是宋徽宗趙佶出了事情？

    展平很快搖搖腦袋把這想法搖掉，皇帝失蹤，那也是朝廷的人尋找，怎么能輪得上紅娘會的殺手來經辦這事？再說，那么金貴的人，身前身后多少護衛，咋能讓他失蹤？

    越想越覺得可笑，對兩個丫頭說，當笑話說說就行了，這人大概就是和皇帝有兩分相像，估計也是個有點身家的人，咱就別琢磨他是不是皇帝了，答案很明顯，肯定不是！

    襲人也釋懷地笑了，晴雯更是開懷大笑。

    郭盛正好回來，也憨笑著說道：“我這人腦子不靈，盡辦傻事，過后自己也后悔，你們當面笑我也沒事的！”

    晴雯痛苦地咳嗽起來，襲人忙給她拍背，晴雯擺擺手說：“不用......笑嗆著了......”

    ——

    傍晚時分，大雪漸漸遮蓋了前路，路旁一個小村落里幾盞幽冥一般的燈火，成了旅人唯一的選擇。

    展平他們一路走來雖然也遇到過小雪，但不影響趕路，這樣沸沸揚揚的雪花是第一次見，而且對于幾個第一次到關外的人說來，也是生平第一次見這么大的雪。

    這里是柳城郡下的一個小村子，名喚趙家堡子。

    展平他們走進離驛道最近的一戶人家，打聽有沒有旅舍可住。

    這家姓田，只有一對老夫婦，田老熱情地說，小村子哪有這營生，客人要住就住我家吧，經常也有趕路的客人趕黑到這兒，隨便找戶人家住的。

    展平說：“好吧，吃住用度我們給銀子，叨擾一宿明天就繼續趕路！”

    田老笑道：“啥銀子不銀子的，鄉下人家也沒啥好東西，我們吃啥你們跟著吃啥就行了，就是得多燒一鋪炕。”說著就吩咐老太婆去收拾西屋。

    那間屋子是以前閨女住的，嫁人后一直閑著，為了省柴火也沒生火，現在是冷屋。

    田老一邊忙活著說道：“你們可別尋思明天能走成，前面路已經被大雪封了兩天啦，瞅今天這情形更走不了。”

    晴雯好奇地問：“我們來的一路還行啊，不耽誤馬車走，這里咋會封路呢？”

    “趙家堡子就這樣，這兒窩風，雪大，就跟道坎兒似的，有時候南邊不下雨不下雪，這嘎噠就下挺大，老人們說，以前雷公電母就是趙家堡子人，當神仙了這威勢還在。”

    郭盛安頓好馬車進來問田老有沒有干草，田老說家里沒養牲畜，還真沒有預備。郭盛急了：“人吃不吃的都行，馬兒一路盡是干活兒，可不能餓著肚子。”

    田老說：“堡子里的大戶趙財主家有牛有馬，我這就去跟他借來。”

    展平吩咐郭盛跟著去拿，并且帶上銀子，別讓田老為難，直接跟趙財主買些草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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