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正文完) 以……
等會兒!等會兒!
黎錚需要冷靜一下。
他和嬰兒四目相望, 墨黑深瞳對上碧藍眼珠,小孩子紅潤潤的嘴唇咧開,沖他笑了笑。
碧藍眼珠被歐式雙眼皮包裹, 高眉骨上附著的淡眉也是金棕色,這個時候如果黎錚還回不過味兒,他就是真傻了。
“甄寶珠”
他啞口無言, 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甄寶珠挺直腰桿兒把孩子抱走, 低頭給了小嬰兒一個逗弄笑容, 大無所謂地說:“我可能記錯了, 也許人工授精之前我還和前男友有聯系,現在孩子生了我也不能塞回去,就這樣吧。”
她掐著嗓尖兒, 用甜蜜的嬰語逗孩子笑, “混血寶寶也很可愛的,是不是?”
黎錚始終懵懵的, 整個人像被炮轟過了, 他一直沒說話, 望著甄寶珠。
“這孩子不是你的,誤會一場,”甄寶珠抱著孩子踱步累了, 就坐在他對面椅子上,低頭擦擦嬰兒嘴邊的口水, 對黎錚說:“你要是現在想離婚”
“我不離婚。”黎錚脫口而出,人還沒回過神。
“黎錚你傻了?”甄寶珠抬起頭, “這是別人孩子,不是你的。”
黎錚想了幾秒鐘,又肯定地說:“我不離婚, 不管這是誰的孩子。”
“你不是傻了,我看你是瘋了。”甄寶珠搖搖頭,對小嬰兒露出笑容,低哄著:“立正瘋了是不是?”
“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我們結婚后,你是最大的價值,孩子只是贈品,我覺得你說得對,孰輕孰重我還是能分清。”
甄寶珠起身,又坐在他的床邊靠近,十分嚴肅地說:“以后我也不會再生。”
黎錚點點頭。
他還記得甄寶珠當時的慘嚎,余音繞梁,經久不絕,他再也不敢讓她疼了。
黎錚挺直背脊,努力探頭過去,看著棕發碧眼的小孩子,說:“我看這贈品也挺好。”
“”甄寶珠無語。
黎錚抬起筆直的手臂,用還能活動的手指輕輕捏起嬰兒袒露在外的小胳膊,“孩子還叫甄羲嗎?叫名字她會笑嗎?”
“……”甄寶珠仍不言語。
他歪頭望向嬰兒腕上的藍色手環,眉頭一緊,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兒。
“李愛德華?”
“男孩兒?”
甄寶珠嫌棄地拍開他的手,把嬰兒的小手重新裹進包被里,看他一眼又撇嘴:“怎么了?你騙我那么多次,我騙你一次怎么了?”
“這孩子從哪兒抱來的?”黎錚板著臉,低聲斥她 ,“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一雙漂亮眼睛在他臉上逡巡片刻,甄寶珠切了一聲,說:“這是甄羲上游泳課的朋友,孩子媽就在門外呢,人家知道你這么傷害我,特意把孩子借我,讓你知、難、而、退!”
“胡鬧,”黎錚眉間緊鎖,眼底的黯淡卻消散了些,“你的目的達到了?”
甄寶珠狠狠白了他一眼,起身抱孩子出去,又在外面和愛德華媽媽聊天,兩人邊聊邊笑,就那么走了。
留下黎錚在病房凌亂,他坐起來靠著床頭,側臉探望窗外,等待時間越長,心里越發焦急。
抱走李愛德華,也不打算讓他見甄羲了?
正當他準備拄拐艱難下床時,甄寶珠又推門進來,懷里抱著他們的孩子。
吃飽正要打瞌睡的甄羲小朋友。
甄寶珠把孩子包被放在他的胸口,又將黎錚僵直的一雙手臂彎回去,疊成一個很笨拙的抱孩子姿勢。
“抱好,摔著我孩子,今天燒你。”她對黎錚放狠話。
他先看了一眼嬰兒手環。
【甄羲,女】
之后才放心去看甄羲的小臉。
看到她的那一刻,黎錚覺得剛才看腕帶的動作都太多余,這個孩子和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簡直就是他的嬰兒版。
她有著小小的二頭身比例,軟得像烤好的白玉薯芯,皮膚薄到仿佛能看到所有毛細血管,像全脂牛奶那一層的奶皮,讓人不敢伸手觸碰。
血緣關系妙不可言,甄羲在黎錚生硬的懷抱里,看著傷疤還未褪盡的臉,卻咯咯咯地笑起來了,兩個酒窩若隱若現。
旁人要是在她困倦時抱起她,她一定會哭的,但在黎錚的懷抱里,她一聲不吭、眼都不眨。
黎錚和甄羲深深對視,不由激動得眼眶發熱,他忽然抬起頭,說:“謝謝你,甄寶珠。”
甄寶珠倒有些納悶,笑問:“謝我什么?”
“謝謝你選中我,一直沒有放棄甄羲,才讓我們今天能見面。”黎錚說著說著,又藏不住哽咽聲調。
自從她生孩子,黎錚也沒少哭。
這男人還挺脆弱,她想。
甄寶珠眉梢輕佻,“就口頭謝?”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說,我都能給你。”
他已經想好了,就算甄寶珠要摘星星,黎錚也會立刻去問載人飛船坐一次多少錢。
“我想離婚。”甄寶珠說。
也就是手腳不方便,不然黎錚一定得捂住甄羲的耳朵,他的手臂緊錮了一下,不得不再次重復那句話:“我不離”
“我想給你一個機會。”甄寶珠也不再和他開玩笑,“我們的婚姻完全建立在欺騙的基礎上,你欺騙我,我也有自己的心思,因為不是真誠的開始,固執地繼續下去也得不到好結局,不如辦了離婚手續,重新開始。黎錚,如果不離婚,這個檻兒在我心里,一輩子過不去。”
黎錚抱著孩子,沉默了很久,最后猶豫問道:“那以后還有可能復婚嗎?”
甄寶珠也沒想那么多,輕飄飄說:“看你表現。”
“那孩子,我能不能”
“你可以幫我一起撫養孩子,但甄羲姓甄,要在我甄家的戶口本上。”
“那”黎錚目光微動,大腦極速運轉。
“那那那,那什么?”甄寶珠嫌他磨嘰。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說。”
黎錚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剛才答應的那些,能簽協議嗎?”
甄寶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起身從他懷里奪過孩子,“不能!我愿意給你改錯的機會,你別蹬鼻子上臉,以后怎樣全憑我心情,看你不爽我隨時踹了你,讓你這個黎叔叔永遠見不到甄羲。”
“我不是爸爸嗎?”黎錚木然問道。
“你想什么美事兒呢?”甄寶珠反問。
如果不是抱著孩子,她非得踢他一腳。
“你天天研究毛選,不破不立知道吧?你要是無條件投降,我還能給你一個機會,我給你時間考慮,五分鐘怎么樣?”
她大大咧咧坐在對面椅上,手里還抱著他的孩子,頗具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氣勢。
結婚證、離婚證只是一紙文書,結婚證不一定是開始,離婚證也不一定代表結束。
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黎錚,因為珍視黎錚的感情,她愿意重新開始,但必須和過去一刀兩斷,這是她能為挽回感情做出的最大讓步。
事實上,黎錚也用不著五分鐘時間考慮,作為一個精明的生意人,趨利是本能,他沉默的那幾分鐘,只是在沉浸式回味甄羲的可愛肉臉頰。
“我愿意,”黎錚鄭重地、滿臉幸福地說:“我愿意和你離婚。”
春風走遠,夏日來遲。
明朗日光照進窗臺,懷抱孩子的女人曝在光下,她明媚一笑,唇間佯嗔:“傻子。”
*
自打黎錚車禍之后,甄寶珠發現他越來越不要臉了。
他同意了離婚,但轉天就喊著要轉病房,要求把自己的病床挪到甄寶珠的單人病房里去。
黎錚對此理直氣壯:“離婚之前我有權利每天和我老婆在一起。”
甄寶珠:“這是醫院,不是情侶大床房。”
黎錚:“生同衾,死同穴,意思是沒死就得一個被窩睡覺。”
甄寶珠扶額,已經不想和他說話了。
最后,VIP病房還是改成了雙人間。
搬進去之后,黎錚誓死守護老婆的哺乳隱私,甄寶珠喂奶的時候,黎錚磕磕絆絆下床,拄著拐守在門外。
不管是醫護還是月嫂,或者甄家誰誰誰,都不許進去。
他現在也膽兒大了,甄玉珠都敢攔。
天道好輪回,
甄玉珠坐著輪椅被黎錚的拐杖擋住了,他打石膏的腿和拐杖在病房門口形成一個四十五度銳角。
“讓開,”甄玉珠撇眼過去,滿臉寫著煩他:“戎昱,把他拐杖扔了。”
黎錚的臉也是賽雪欺霜,看向戎昱的目光嚴肅異常:“姐夫。”
黎錚一挑眉,甄玉珠身體更僵了。
戎昱正氣凜然的臉上浮過心虛之色,急忙向甄玉珠解釋:“我什么都沒說。”
甄玉珠閉了閉眼,“他是在試探我們的關系…”
黎錚對戎昱點了一下頭,露出一個精于算計的笑容。
戎昱結舌,臉急得通紅,在心里罵黎錚。
活該你老婆要和你離婚。
“看來你是好得差不多了,”甄玉珠說:“能出院去民政局離婚了。”
黎錚晃了晃拐杖,“你管這叫好得差不多?”
她的目光垂下,輕拍自己的雙腿,“我這樣也能去民政局。”
黎錚下巴一揚,“那你倆趕緊去把證領了吧,我就不送你們了。”
不知怎么的,甄玉珠覺得黎錚現在和甄寶珠越來越像了,總愛占點兒嘴上的便宜。
甄玉珠無語地笑笑,轉而正色道:“你妹妹是以故意殺人立案的,寶珠的傷不足以立案,但你的傷勢夠立案標準了,你昏迷的時候我們已經申請做了傷情鑒定,現在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她是你的妹妹,你愿意諒解,她的后果可能就不會太嚴重,你不愿意諒解,她就是故意殺人未遂”
甄玉珠不是在征詢黎錚的想法,只是靜靜看著他。
黎錚的沉默結束在甄寶珠喊他進去的時候,他向房間里應了一聲,轉頭對甄玉珠說:“我給你個明確態度,時刻提防不如徹底解決。”
甄寶珠在病房里嘰里呱啦喊他:“御前持拐侍衛,速來!”
“來了,”黎錚撤開拐杖,也對里面喊了一聲:“你姐和你姐夫來了。”
“姐夫?朕持保留態度!”甄寶珠在里面喊。
倆人一唱一和,幼稚得很。
黎錚的拐杖攔住戎昱,“甄寶珠有旨意,你不能進。”
甄玉珠和戎昱同時翻了個白眼。
甄寶珠當時正打算給孩子換尿不濕,黎錚跨步上前,“我來。”
“”甄寶珠看著他瘸瘸拐拐的樣子,把甄羲放在床上,抱著手臂,“你來,我看你怎么來?”
黎錚嘗試動了動胳膊,最后說:“我叫育兒嫂來。”
等到他一瘸一拐去隔壁房間把育兒嫂叫來,甄寶珠已經給甄羲換好尿不濕了。
她把孩子遞給育兒嫂讓抱去睡覺,黎錚又拄拐緊跟在育兒嫂身后,盯著人家把甄羲抱穩,上躥下跳一直跟著、看著育兒嫂把甄羲放在他親手打的嬰兒床上。
體力有限,運動強度還挺高,
蹦來跳去,一點兒忙沒幫上。
“你歇會兒吧”
“我不累,你不用心疼我。”
“”
黎錚現在總有一種緊迫感,
不知道在忙什么,總之在忙。
新手爸爸,哦不,新手叔叔總是手忙腳亂的。
*
到了晚上,他就更不要臉。
陪護床早被抬出去了,他指揮人把兩張病床拼在一起,甄羲的小嬰兒床也被他拉到病床旁,白天晚上都緊緊看著,似乎是害怕孩子丟了。
晚上甄羲睡著,他就挪動身子擠過去緊貼甄寶珠,也不嫌熱。
甄寶珠睡覺愛亂動,以前搭腿,接觸到的是緊實肌肉,現在一不留神就被硬石膏磕到腳踝。
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把他推開,他卻又蹭了回來,死皮賴臉地問:“想不想摸腹肌?”
甄寶珠撐起身子,反問:“你現在還有腹肌嗎?”
“”
前段時間甄寶珠的月子餐都是做兩份,黎錚之前快速消瘦掉的稱也全補回來了,他迅速抓住甄寶珠快要摸到肚子上的手,“不行。”
“你耍我啊?”甄寶珠瞪他一眼。
手指扣住手指,黎錚說:“不行,等我出院了去幾次健身房,你再摸。”
“出院咱倆離了婚,摸來摸去算怎么回事兒?”甄寶珠揚起小臉,頗為傲嬌。
黎錚舔了舔唇,濕潤的嘴唇貼近她的耳垂,輕聲細語間帶著唇峰輕觸,甄寶珠頓時酥麻地閉上了眼。
“前妻也是妻,你說呢,Rita?”
甄寶珠不知道他為什么總喜歡叫她的英文名,但低沉惑人的聲音確實更性感,壓抑的欲望化成尾音的短暫低喘,掠過柔軟的耳骨,又輕輕咬了一口,剛癢又覺疼。
黎錚太上道了,這是明目張膽的勾引。
甄寶珠緊扣住他的手指,微張的嘴唇迫不及待想親點兒什么,于是轉頭就吻住他的喉結,伸出舌尖勾了一下。
就一下,不多給。
他勾引她,她也勾引他。
很明顯甄寶珠更勝一籌。
黎錚心口燒燥,費力把僵直的手臂壓在她胸口,伸手捏住精致的下巴,吮吻柔軟的嘴唇。
濕熱的親吻讓兩人都出了點兒汗,甄寶珠喘不過氣,側身躲癢,卻被箍住腰肢緊貼一團堅硬,背脊也無力地軟進他懷里。
高挺鼻梁刮蹭她的皮膚,柔情嘴唇叼住她的后頸,沉重喘息和舔吮聲音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隔著兩層病號服也能感受到他的欲望。
“坐上來。”
“沒有…”
“需要用嗎?”
“你想讓我再懷?”
“不想,我忍吧。”他已經后悔招惹了,只覺得眼睛也脹脹的,“親我一下行嗎?”
“親哪兒?”甄寶珠故意問。
回答她的是烘熱氣息和柔軟嘴唇,深深纏吻住她,不停說愛她,熱烈得讓她躲無可躲,仿佛他的嘴巴天生就該粘在她身上,他的心臟天生就該為她劇烈跳動。
吻到夜更深時,甄寶珠忽然轉了轉眼珠,咬住黎錚的嘴唇,手指一下一下摳著他胸前的繃帶,低聲咕噥:“我記得在醫院一樓有自助領取避孕套的地方…”
黑夜中黎錚的眼光閃了閃,“我現在去。”
“還是我去吧,你也不方便。”
“不,我去。”
黎錚很堅持,甄寶珠看著他艱難起身拄拐的樣子不免有點兒擔心,“要不還是我去吧。”
他回頭又親了一口甄寶珠,“放心,我很快回來。”
黎錚一瘸一拐走出VIP病房,甄寶珠立刻起身,把甄羲抱到育兒嫂住的隔壁病房,并囑咐月嫂一定要看好孩子不許半夜醒來。
等了好久,黎錚終于回來了。
他行動緩慢,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自助機,干脆去醫院馬路對面的藥店去買。
當半夜值班的營業員看到他,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左腿石膏右手繃帶的男人身殘志堅,人都快廢了,癮還這么大。
黎錚面色微紅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匆匆付款,把幸福的小雨傘裝進口袋,一路瘸瘸拐拐還得時不時停下來,摸摸口袋確保沒有掉出去。
就這樣折騰了半小時他才回來,進病房發現甄羲不見了,他忙問:“孩子呢?”
“月嫂抱走了。”甄寶珠也臉紅。
兩人對視一眼,心火燒得更旺。
黎錚還想著鋪墊兩句,坐在床邊清了清嗓子,“也不是非要今天,你要是累了的話,要不…”
“少廢話,”甄寶珠一下把他按在床上,從他的病號服口袋里掏出兩盒,“口是心非的男人,今天不要還買兩盒?”
“買一送一…”
說話間甄寶珠已經坐在他身上讓他閉嘴了,長發散在胸前被她反手攏起,胴體在月光下皎潔柔潤,海浪一般起伏,她的手指在微光下尋找柔情的嘴唇,那張唇微張,含住她的指尖,她也緊箍住他。
黎錚的第一次,是被甄寶珠上了。
*
又一個月之后,黎錚正式出院,從VIP病房入住到甄家的VIP客房。
甄家準備了嬰兒房,墻壁刷了一半藍色一半粉色,家里的阿姨們都幫忙照顧著,甄寶珠懷孕期間她們都考了月嫂證和育嬰師證,工資也跟著漲了一波。
甄寶珠最大的任務就是做產后康復,盆底肌修復、腹直肌修復,骨盆復位訓練。
孩子在甄家住下之后,白天家里人多,鬧鬧騰騰哄孩子,她能抱到的時候都很少,但夜奶總要她來喂,晚上一直休息不好,黑眼圈一直沒褪。
黎錚出院以后還要忙公司的事兒,晚上睡在客房也不安生,他把嬰兒監控器又拿出來裝上了,孩子在甄寶珠的臥室一哭,他就一骨碌翻身醒來,走過長走廊到甄寶珠的臥室,再把孩子哄睡離開,這一過程結束他也睡不著了。
有幾次他太累了,干脆留宿在主臥,人上了床,抱著甄寶珠卻累到什么都干不了。
*
離婚冷靜期最后一天,她和黎錚順利辦完了離婚手續。
綠本兒領到手,兩人走出民政局,坐上同一輛奔馳商務,累得打哈欠。
“咱兩現在離婚了。”
“嗯。”
“今天你就回你自己家去吧。”
黎錚低頭回信息,只短短地“哦”了一聲。
甄寶珠本想試探試探,想著他得緊抱大腿求她收留,流下兩滴可憐的眼淚,沒想到他竟然這么痛快就同意了,搞得她還有點兒戀戀不舍。
瞥眼偷看他,他連眼都沒抬。
沒一會兒,蘇秀女士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任性!太任性了!要不是小黎給我發短信,我都不知道你又偷摸離婚了,現在的年輕人我真理解不了,昨天還難舍難分膩膩歪歪,今天離了?!簡直是浪費國家資源!”
甄寶珠扭頭一看,黎錚輕抬眉角,晃了晃手機。
她恨恨瞪黎錚一眼,撒嬌對媽媽說:“我都鬼門關走一遭了,您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一回?你哪回不任性?我聽說你還要趕黎錚走?”
“那都離婚了,他賴我們家干嘛?”
“黎錚每晚都哄甄羲睡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現在能離得開他,羲羲可離不開他。”
蘇秀女士嗓門太大,黎錚聽到后深深點頭以示認同,甄寶珠后知后覺,給黎錚豎了個大拇指。
高,你他爹的實在是高!
蘇秀女士罵了一通,給她下達最后通牒:“晚上準備飯了,小黎不回來你也別吃了!”
甄寶珠:“……”
掛斷電話,甄寶珠對黎錚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問候,說他心里的眼兒比漁網襪上的都多,黎錚默默挨罵不還嘴,臉上低眉順眼,手早就摸在她腿上了。
黎錚:“你罵吧我不說話,我以后動口就是親嘴,動手就是摸腿。”
甄寶珠:“騷貨!不要臉!”
黎錚:“我不要臉,我要老婆。”
甄寶珠:“……”
她把膝蓋一歪,屁股一挪,逃開黎錚的魔爪,緊緊挨著車門,低聲罵他變態。
罵著罵著她又累了,歪頭抵著車窗打瞌睡,直到車子停下她才醒來。
黎錚為她打開車門,甄寶珠卻發現這是個很陌生的地方。
花園式別墅前的守門石墩是一只狗的樣子丿著腿的比熊串串。
黎錚抬了抬下巴,問她:“最近是不是特別想找個地方安靜睡會兒?”
甄寶珠的氣消了一半,嘴巴無所謂地撅起,腳步很誠實地跨進大門。
整棟房子和思懿莊園的格局大概相似,主樓三層,副樓一層,花園、泳池、噴泉景觀一應俱全。
“這是你新買的房子?”
“這是沒送出去的禮物。”
一直走到內門前,甄寶珠想推門進去,黎錚卻伸臂擋住,“進去就是要收下禮物。”
甄寶珠白他一眼,調頭佯裝要走,黎錚也不阻攔,只等門內的狗叫聲留住甄寶珠的腳步。
“稍息不是在甄家?”
“我讓關林抱來了,你要狗就得要我、要我的禮物。”
“你把我的狗偷走了?!”
“光明正大抱走的…”
甄寶珠推門而入,稍息身上穿著精致的公主紗裙,額頭上斜扎粉色蝴蝶結,站起身撲在她腿上,一跳一跳地要她抱。
甄寶珠抱起狗,仔細端詳它身上如高定禮服般的小裙子,吭哧吭哧地笑,“稍息是男狗…”
“但它在公主的城堡里。”黎錚強詞奪理。
甄寶珠:“……”
她抱著狗參觀,心里暗罵什么公主城堡,這里的裝潢都和思懿莊園一模一樣,就連她后來買的軟裝都被一比一復刻過來。
不喜歡改變,這裝修就很黎錚。
黎錚解釋道:“本來我裝修成這樣,是為了讓你看到這兒就能想起我,就算再生我的氣也能想起點兒我的好。”
“說好的公主城堡呢?”甄寶珠舉著稍息的爪子撲向黎錚。
“樓上。”
公主懷抱她的寵物,踩著深胡桃木的旋轉樓梯上樓,二樓走廊的照片墻吸引她的目光,從她出生開始,每一歲的寫真照片都在悠長的時間長廊存留,幼稚期、懵懂期、叛逆期…
慢慢走下去,一路走到主臥門口,靠門最近的照片是她和黎錚的結婚證件照。
甄寶珠手指照片,“這張不好看,撤掉。”
“不撤,你每天睡前看一遍,早上醒來再看一遍,你不喜歡等拍了復婚證件照再換。”黎錚梗著脖子,那點兒心思徹底不藏了。
甄寶珠邊呸他邊推開主臥的門,被眼前景象驚住了。
拱形門窗、露天陽臺、雕花書桌、水晶燈、公主床,甚至連床幔的款式,花瓶的形狀都和她的臥室一模一樣。
這里是她少女的閨房。
“你喜歡嗎?”黎錚略顯緊張。
自從第一次走進她的房間,他就想好了,一定要給她打造一模一樣的房間,不能讓她覺得婚后婚前有落差。
他說:“這一年你的身份發生了很多變化,你和我結婚,生下甄羲,現在是甄羲的媽媽,我的前妻,以后的生活如果這些角色讓你累了,這里有個房子,是你一個人的空間,你來這里找一找甄寶珠。”
漂亮的眼睛光彩無限,唇邊的酒窩輕盈顫動,公主輕輕踮腳,在黎錚側臉印下一吻。
“那到時候黎錚在哪里?”她問。
“如果你來了這里,大概是我沒做好,讓你累了,到時候我應該是跪在門外,對了,應該買個軟一點兒的門墊…”
甄寶珠又笑,身體仰倒在柔軟的公主床上,伸了個閑散懶腰打哈欠,“我現在就覺得累了,你出去跪著吧。”
黎錚不要臉地睡在她身邊,攥緊她的手,說:“先讓我抱著前妻睡會兒。”
輕輕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之后又滿足地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把她抱緊在懷里,讓她的笑容融進心口。
甄寶珠欲拒還迎地推了兩下,伸手也緊箍住他的腰,一張臉輕蹭胸口,又埋進鎖骨窩聞嗅。
糖果融進咖啡,
生活不再苦澀,
以后要一起過甜蜜的日子。
“你用我沐浴露了?”
“嗯。”
“不要臉。”
“我愛你。”
他們緊緊相擁,睡了個極清靜的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