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泠心里盤算了大概,抬眼便看見擱在桌面上的手套。
該找個合適的時間送給禧福,順便看見另外那朵絨花,希望念兒能夠喜歡。禧福他們這些外男的住房不在院子里,只有干活的時候才在爭暉院。
要尋個他干活又人少的時候,人多了閑言碎語變多。
書房內裴鉉摩挲著手指處的玉韘,抬了抬眼皮子對林韋德道:“去仔細查查寧泠的身份。”
林韋德停頓了一秒后,立馬答道:“是”
其實秋月事件后就仔細查了查寧泠的身份,但是因著寧泠中間經過了人牙子的幾次倒賣,其中的某些關鍵人物沒有找到,就不了了之了。
那時侯爺也不大關心這些,只懷疑她也是暗樁。
林韋德偷瞥了眼侯爺的神情,恰好對上他的視線。
裴鉉嘴角上揚:“忱邊人自然是要清清楚楚才能放心。”
次日清晨,寧泠便來上值了,剛到爭暉院就瞧見禧福正在清理花花草草的枯葉些。
如今的早晨,伴隨著一些秋風和露水帶著幾分蕭瑟之意。
天亮的也比以往要暗些,若是以前必是大亮天,現在卻是帶著幾分灰暗的朦朧感。
現在的時間離裴鉉起身還有些時間,不若現在就將手套給禧福,今日他就可以用上了。
寧泠心里如此想著便快速轉身回了屋子,將手套和絨花一起拿著,念兒向來愛與禧福一起說說笑笑,估計現在她也不想見自己,干脆都給禧福,讓他代為轉送。
她走至禧福面前,禧福感覺到身前有人趕緊抬起頭:“寧姑娘,早上好啊。”
寧泠笑著回話:“早上好,之前侯爺出門我也跟著出去了,剛好替你買了手套,你在這等等我,我去拿來給你。”
禧福聞言情緒有點激動:“那真好,謝謝你啊。”
接著寧泠一路小跑回去,路上剛好遇見紫葉。
紫葉問道:“怎的往回走?還跑如此急?”
寧泠喘了口氣才答道:“走到半路才想起忘了東西,姐姐你先去,我馬上來。”
紫葉點點頭,提醒道:“那你看可要快些,等會莫要遲了。”
寧泠點點頭,又馬不停蹄地小跑。
寧泠拿了東西跑回來后,看見禧福還在那,她連忙將東西一股腦塞入他懷中,“你看看這副手套可合你的意?”
禧福連忙將手套拿起打量,針腳細致,厚重得很,外面還加了層皮子,是冬日里的好貨。
他笑著點點頭:“這種好貨,在府里可是昂貴的很呢,你花了多少銀子,今日我隨身買的銀子不多,估計要明日給你了。”
寧泠笑著搖搖頭:“之前等念兒說,你的生辰快要到了,這是送你的生辰禮物。”
往日里誰過生,一般都是幾個相熟關系好的,出上一份份子錢,置辦一桌酒席,大家開開心心的吃上一頓。
只是眼下她的情況,估計去了大家反而不自在了,干脆送個禮物就是了。
禧福一聽連連擺手拒絕:“這么貴重,怎么能行?”
寧泠聞言,眉眼帶笑:“一雙手套,幾百文罷了,又不是府里那群黑心人的價格嘛,以后我過生辰,你可要送我禮的。”
禧福聞言放下心,又瞧見那朵絨花:“這花可真好看啊,像朵真花一樣。”
“聽說是外地的新樣式,你幫我帶給念兒。”
禧福不似念兒那般單純,知道寧泠的顧慮安慰她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估計現在早好了。聽說你給了她五兩銀子,她還賺了二兩銀子嘞,如今你還給她買絨花,便是天大的脾氣也該消了。”
寧泠聽了,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若是如此就好了。”
兩人也閑聊了幾句旁的。
寢室內,裴鉉睡醒撥開霧青色繡花紋蚊帳,只看見紫葉一人在外候著,他面色不虞:“怎么只你一人?”
紫葉跪在地上,小心地為他穿鞋回答道:“寧泠路上落了東西,正回去拿。”
裴鉉眼眸一轉,看來這小丫頭點撥一下,還是能夠開竅的。
紫葉一邊伺候一邊問道:“爺今日起的早些了。”
裴鉉眼下帶著點烏青,但并不影響劍眉星目的俊朗,他沒有搭理紫葉。
剛走出內室,就隱隱約約聽見外面的說話聲,外面的說話聲并不大,只是裴鉉自幼習武,聽覺較之常人更加靈敏,紫葉似是瞧出了他的不悅,屏住呼吸才聽見外面輕微的交談聲。
她詢問道:“奴婢現在就出去管教他們?”
裴鉉輕微搖搖頭,徑直起身走至外室。
隨著距離的越發靠近,外面的交談聲就越發清楚,他聽出了有寧泠的聲音,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男子的說話聲,只是那邊有意壓低嗓音,他也不能夠聽清楚具體談話內容。
他沒有出聲打斷,只是悄無聲息走至門下,將門輕輕推開一道小縫隙,冷眼瞧著外面的情形。
旁邊的紫葉不知為何,感覺忽然四周的氣氛低沉壓抑。
外面寧泠正要與禧福道別的時候,禧福猶猶豫豫還是將壓在心里良久的話說了出來,他將聲音壓低:“其實念兒那件事也怪她自己,她那時到處炫耀,恰好被林大人聽見了。”
禧福的聲音很小,寧泠身子自然地與他拉近關系,兩人這副狀態落在外人眼中,顯得很是親密。
寧泠稍加思考:“你的意思是林韋德告訴侯爺的。”
禧福點點頭:“林大人一直都是侯爺的心腹。”
真是好一個林韋德,想到自己還花銀子給他買了護腕,寧泠不由地被氣笑了。
站在遠處的裴鉉剛好看見她模糊的面容,但是那副笑容落在他眼里很是礙眼。
他的眼神陰冷,視線轉移又瞧見了被禧福緊緊摟在懷里的手套。
原來就是這副手套,真是夠粗糙的,跟府里的繡娘們做的相比起來,相差甚遠。這種東西就算是送給他,他也是瞧不上眼的。
那邊寧泠與禧福交談已經結束,寧泠邁著碎布往這邊急匆匆地跑過來。
裴鉉悄無聲息地關門,轉身回去繼續洗漱穿戴。
紫葉心驚膽戰地伺候著,滿院子誰看不出侯爺看上了寧泠,偏偏這小丫頭心思總在別處,幾次三番給侯爺潑冷水。
寧泠一只腳剛踏進室內,就敏感地察覺到室內的氣氛不對勁。
紫葉低垂著腦袋忙活,寧泠本想從她的表情中觀察一二。
終于趁著她轉身將手帕放入盆里清洗時,寧泠的視線與她對上。
剛瞧了一眼,還沒讀懂她眼神里暗藏的意思,坐在上位處的裴鉉冷冰冰地一記眼神就掃視下來。
紫葉感覺繼續低頭,她將洗凈擰干的手帕放至寧泠手上,借口道:“奴婢去催催早飯,怎的還沒來。”
裴鉉沒應聲,紫葉急匆匆地行了個禮退下了。
寧泠神情驚訝,莫非今日紫葉伺候不小心惹著了裴鉉?
怎的如此怪異,她面色迷惑,將手帕疊好為裴鉉凈面。
她剛抬起眸子就對視上正打量她的裴鉉,他的視線炙熱不加收斂。
寧泠的心臟緊張的一顫,連帶著手也跟著一顫,看樣子惹怒裴鉉的人不是紫葉,估計是自己。
室內一片沉默,裴鉉率先開口打破安靜:“似乎寧姑娘除了怕我,誰都不怕,和誰都可以相處的很好。”
寧泠絞盡腦汁地回想著自己做過的事情,到底是在哪里不小心惹怒了他。
聽見他說話先是愣了一下,又思索著怎么回答。
但剛沒思索好,就被他粗魯地捏起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頭對上他。
裴鉉的眼神流連在她的面容,她長的不是一張驚艷四方的臉,卻總是讓他每每看不夠。
裴鉉的另一雙手的指腹,觸碰上她光潔白皙的額頭,游走在那雙亮晶晶很是誘人的眼睛,接著是秀氣微翹的鼻頭,最后停留在她殷紅的嘴唇上。
寧泠緊張地眼皮緊閉,不知他又在發哪門子的瘋病。
那那都好,就是這張嘴讓他又愛又恨,總是對著別人巧言笑兮,對著他緊抿不肯多說一句。裴鉉眼眸緊緊注視著她的嘴唇
緊張了片刻,久久未見什么動靜。
寧泠又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眸,對上裴鉉幽深晦暗的眼。
她還未來得及錯開視線,他卻俯身下來。
寧泠身上葵水還未走,生怕他腦子發熱,不管不顧,連忙雙手撐在他胸膛處躲避他。
她感覺到自己這雙手像是摸到了一塊石頭,堅硬。
寧泠那點小小的力氣,幾乎未對裴鉉造成任何阻力。
他的臉很快與寧泠的相觸,兩人嘴唇相貼。
緊接著他毫不留情地在唇肉處咬了一口,疼得寧泠眉頭緊皺,奮力掙扎。
裴鉉發泄了怒氣,心情平息了些,本還想著出氣再咬一口,見她苦著一張小臉便就此作罷,不然等會估計她又要掉小珍珠。
他松了對她的禁錮,寧泠連忙抬起手臂打算用袖子擦擦嘴唇。
不過她瞬間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果然抬眸就瞧見裴鉉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睨著他,意思很明白了,她要是敢去擦表達出一丁點的嫌棄,他就會讓她好看。
寧泠也只能氣鼓鼓地瞪他一眼,真是條瘋狗,不僅有瘋病還咬人。
“剛才和外面人說什么?那么高興?”裴鉉低頭等待著寧泠擦臉。
此事寧泠才恍然大悟,估計他是剛才看見了這一幕生氣。
她想起年幼時,娘親與旁人多說兩句,爹爹臉色不好看,她那時候還以為他們吵架生氣了,后來還是娘親刮刮她的鼻子,告訴她那是爹爹喝醋了。
她還傻乎乎地去問爹爹,為什么要喝醋,是因為被酸到了才不開心了嘛?
爹爹面色發紅,沉默不語。
她歪著腦袋,脫口而出:“侯爺是吃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