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VIP】
“裴鉉,是你精心設計的吧?”寧泠面無表情地坐在紅漆木椅子上,“正常情況他們早能到了,不至于有半月的路程。偏偏在澤銘病好后,我打算走時他們來了,而且聽見我原諒他們后你就開始跪求我的原諒。若我不原諒他們,你今天會有這出嗎?”
裴鉉眼圈泛紅,愧疚低頭:“不會。”
她很聰明,裴鉉知道寧泠會推測出來,但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快。
“信誓旦旦說尊重我,現在又開始耍心思了?”寧泠不屑笑笑。
苦肉計,悲情戲,或許他做得多了,寧泠不似以前心軟了。
裴鉉抬頭鄭重說道:“發下的誓言不會變,永遠尊重你,但我乞求你給我一個機會,你要走我絕不阻攔。若以后你愿意為我妻,哪日我惹你生氣了,你依舊是自由的,可以隨時離開。我只是希望我在你心里占據一點點位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愿意真心與我度過些時日,而不是次次為澤銘而來。”
“侯爺能說到做到最好。”寧泠淡定地點頭,“我不愿做你妻。”
他一番情深肺腑之言,她無動于衷。
裴鉉不肯輕易放棄:“三年前我扳倒忠國公裴書倫時,特意用此功勞向圣上請求加封你為一品誥命夫人,因著擔心你責怪我擅作主張,所以一直等待你的意見。我知你不在乎這些虛名,但它有實打實的好處可以保護你,享受朝廷發放的俸祿。以前你說我性格陰晴不定,一會讓你為妻,一會做妾,做妾易被正妻欺壓,為妻恐人心易變擔心我寵妾滅妻。誓言和承諾是世上最簡單的事情,只需動動嘴皮子,但有了一品誥命夫人和寧澤的世子之位,你的地位永遠不可撼動。”
她的所有顧慮與擔憂,六年來他牢記心頭,日夜想著解決辦法,并不是嘴上哄哄人。
寧
泠長嘆一聲,頓感造化弄人。
若是她初入侯府時裴鉉是這樣,芳心暗許是意料之中。
可經歷那么多痛苦和磨難后,她對情愛兩字避之不及。
絕望的沉默蔓延在空氣中,裴鉉主動退步:“是我惹你生氣了,今日你就當沒聽見這話。”
是他太貪婪了,一遍遍告誡自己克制,又一次次去試探不死心。
“爹娘,你們在里面嗎?”寧澤銘甜甜的聲音響起。
裴鉉趕緊起身收拾好自己,將金簪藏好,清了清嗓門:“對呀。”
“那我進來啦。”在花園里胡滾亂爬一圈后的寧澤銘說道。
姑姑們教導他很多次,不能無禮直接闖入房間。
寧泠回答:“進來。”
寧澤銘推開房門進來,見娘親坐在椅子上淡笑,爹站在旁邊候著。
但他敏銳地發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探究地圍著兩人繞了一圈。
“咦,爹你手上拿著什么?”寧澤銘發現了線索。
裴鉉最擔心他看見手腕的傷痕,連忙遮擋:“沒什么,你看錯了。”
小孩子的好奇心重,探頭要去仔細看。
“是娘的簪子。”寧泠適時地解圍,“你看看你,又滾了一身泥。”
寧泠將他拉至身邊,看他的小臉。
下人已經妥善擦拭過了,沒有汗珠污跡。
的確比她一個人帶孩子好得多,雖然有周婆子幫忙,可她畢竟人老年邁,手腳不靈活了,哪里跑得過小孩子。
有次寧澤銘玩了后她忙著制香,沒及時給他擦汗,風一吹就染了風寒。
“娘的簪子怎么在爹手里啊?”寧澤銘睜著大大的眼睛追問。
裴鉉哄他:“發簪歪了,我想幫你娘重新簪下。”
“哦哦。”寧澤銘乖乖點頭。
話已說出口,裴鉉拿起發簪湊近寧泠,寧泠身形微僵但沒躲避,她清甜的橘香味被他擁入懷里,裴鉉的一只手輕輕撫上她的青絲,一只手簪發簪。
幾息便可完成的動作,寧泠坐立難安,感覺時間過得緩慢。
她感覺脖子發酸,精神緊繃。
終于裴鉉推開一步:“澤銘,你看沒歪吧?”
寧澤銘小臉認真看看:“沒歪。”
寧泠莫名的臉紅了,想說話轉移這個話題。
“娘親,我的生辰快到了。”寧澤銘滿眼懇求,“你給我過了生辰再走嘛。”
寧泠猶豫地看著孩子,生了一場病好像瘦了點。
“你現在回江南,待不了多久又要回來,太麻煩了。”寧澤銘奶聲奶氣,一個小孩子還開始分析利弊了,計算得失了。
寧泠逗樂了:“好,就依你。但丑話說在前頭,你過完生辰第二天我回江南,屆時你可不許再耍賴了。”
寧澤銘舉起小手,態度嚴肅保證:“絕對聽娘的話。”
寧泠被逗得笑容綻放,眼底盈滿溫柔。
一月后天氣愈發冷了,迎面吹來的風像是鋼刀刮在臉上,凍得人瑟瑟縮縮。
今日的寧澤銘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喜氣洋洋,膚色襯得粉嫩透白。
他興高采烈地指著兩件衣衫:“今天是我的生辰,姑姑們特意給我穿了紅衣裳,爹娘你們也都要穿上陪我,一家三口要整整齊齊。”
眼前的紅衣雖然不算丑,但很是扎眼,刺繡精美復雜,衣衫做工不凡,甚似嫁衣。寧泠的視線移到旁邊的男裝,紅艷艷的顏色上面的圖案和她那件對應,似是婚服。
“不用了,再換多麻煩。”寧泠拒絕。她懷疑裴鉉存心干的,準備這兩件衣衫所費時間定然不短。
寧澤銘不開心了:“今天我生日,娘親連一件衣服都不肯陪我穿,那我也不穿這件了。”
他不滿地跺跺腳,氣憤地叉腰,故意嘟著嘴,等著人來哄。
寧泠頓感頭痛,小孩子沒要一件禮物,一個玩具,就希望他換上紅衣服陪他,其實不過分。
“好啦,答應你。”寧泠無奈答應了,明日她就回江南了,力所能及的愿望她都不會拒絕了。
寧澤銘的臉色頓時陰轉晴,喜笑顏開:“娘最好了。”
見他臉色變化這么快,寧泠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果真兩父子,都陰晴不定一個德行。”
裴鉉輕笑出聲,寧澤銘不知所謂,好奇眨巴眼睛。
“去換衣衫吧,不然要遲了。”裴鉉摸摸澤銘的腦袋。
兩人各自分開在屏風后換了衣衫,出來后四目相對,齊齊一愣。
石榴紅嬌艷的顏色襯得寧泠肌膚如雪,小臉嬌俏靈動,盈盈細腰不堪一握。
她臉色局促不安,瞧著有幾分新娘嬌羞的模樣。
寧泠只看了裴鉉一眼,就連忙低下頭。
他欣長挺拔的身姿穿什么都好看,寬肩窄腰,深情的桃花眼在紅色映襯下仿佛無盡深淵,要將人溺死。
好顏色的俊臉布滿笑意,嘴角上揚,聲線繾綣柔情:“寧泠穿這身真好看。”
寧泠覺得更加變扭了,想去換下衣衫。
“爹娘都好看。”寧澤銘小跑過來,喜滋滋地牽著兩人的手,“我也好看。”
他溫暖的小手一左一右地握著兩人,邁著小步子:“我們出發吧。”
三人痛痛快快玩了一上午,午飯是早已訂好的一品樓。
菜是掌柜親自送來的,見裴鉉身邊竟然有位女子,面色不由露出震驚。
“陳伯伯,這是我娘。”熱情的寧澤銘主動解釋。
掌柜將東西放下:“原來是夫人啊,初見失禮了莫怪。”
寧泠笑笑:“無礙。”
“拖了侯爺的福。”掌柜指著酥蜜餅,“現在它的名氣比我一品樓還大,人人來了盛安城,都要來嘗嘗這道侯爺吃了六年都不膩的餅。大家都好奇地很,它為何獨得侯爺厚愛”
“喜舊物。”裴鉉笑著回答,視線似有似無看了眼寧泠,小聲說出后半句,“念舊人。”
寧泠面露不安,生怕旁邊的寧澤銘聽見了來追問。
幸好掌柜和寧澤銘都沒聽見后半句,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寧澤銘殷勤地夾起一塊酥蜜餅,“娘親,你以前在江南時不是記掛它嘛,快趁熱吃!”
寧泠的耳尖迅速染紅了,這孩子說得她多嘴饞似的,她不過是當時順嘴提了一句罷了,他說出來全變了味道。
見裴鉉笑臉盈盈看著她,寧泠錯開視線。
今日天氣是難得的晴天,晴朗的陽光透過窗柩傾瀉在桌面。
為一大一小認真品嘗美食的人打上一層柔和的光。
他們圓圓的眼眸專注看著酥蜜餅,臉頰鼓鼓囊囊,溫暖的光線照得人心里暖洋洋,裴鉉愜意地瞇眼看著眼前人。
六年了,整整六年了,如此也算圓滿了。
雖然寧泠明天又要離開了,可她還會來看孩子,他依舊能和她一起吃飯,能夠看見她。
吃完后,三人又在商量著下午的行程,打算隨意閑逛。
寧泠有意看看附近的香鋪,考察下盛安城盛行的香料。
連逛了幾家香鋪,買了許多味道各異的香料,竟不知不覺走到了當年哪家首飾店。
第一次她在這兒買了海棠花絨花等,第二次為了蒙混過關記住路線,她在這里買了口脂。
“當年你挺喜歡這里的口脂。”裴鉉挑眉,意味深長笑笑,“六年了再進去看看。”
他帶著寧澤銘進去,寧泠跟上。
女店主還是原來的人,依舊容顏姣好打扮精致,歲月雖讓她添了皺紋卻更有成熟韻味。
看見寧泠進來后目光直盯口脂,她連忙問道:“需要我幫忙挑選幾個試試嗎?”
相似的問話,寧泠鬼使神差地點點頭。
她在一旁試著口脂,父子倆都聚精會神看著給出意見。
店主平時見多了陪著來的男子,他們大多百無聊賴亂看打發時間,或者煩躁不耐地等待。但父子倆滿心滿眼映著這個女子。
寧泠挑選了幾款適合自己的,也給白佳選了幾款。
然后她主動掏出碎銀結賬,擔心裴鉉搶先付賬。
店主手上包著口脂:“你夫君和孩子剛才一直看你呢。”
寧泠想反駁,可看著父子倆相似的臉,尷尬笑笑沒回應。
裴鉉似得到了極大贊賞,樂得滿臉笑意,自覺地拎走東西。
下午逛了一會,寧泠和寧澤銘都有些累了,三人商量著回了侯府。
精疲力盡的寧澤銘爬上床榻沒多久就睡著了,像個小豬一樣睡得香沉。
寧泠也走累了,想要休息下。
裴鉉看出了她的想法:“你去偏房睡吧,這小子現在勁越來越大了,你和他睡待會說不定踹疼你。”
寧泠想了想明天她就離開了,實在不該和孩
子太親近。
前一刻還親昵溫馨,下一刻就沒有了身影,落差太大了。
寧泠起身去了偏房推開門,里面的陳設布置一如從前。
仿佛六年的間隔從來不存在。
她粗略地掃了一眼屋子,走近床榻處欲要躺下。
看見床頭柜上整整齊齊擺著六個木盒,盒子蓋得嚴嚴實實。
以前她房內沒這東西,她好奇地解開盒子。
入目得是密密麻麻的平安符,她抽出一個瞧。
淡黃的符紙上一面印著寺廟的名字,她知道這是盛安城香火最盛,聽說最靈驗的寺廟,一面是裴鉉力透紙背的字跡,上面端正寫著,祈求吾妻寧泠平安。
每一個平安符上都是如此,其他盒子的平安符有的因為時間而越發暗黃易碎。
寧泠不知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求得這么多平安符,不知他六年里懷著怎樣的心情風雨不阻前往寺廟。
她心緒復雜,慌忙地上塌將被子拉過頭頂。
下午這個午覺睡得極其糟糕,整個人渾渾噩噩。
連晚上哄寧澤銘時都有點心不在焉。
“怎么了?”見她心神恍惚,裴鉉問道。
寧泠回神:“沒事,有點累了。”
裴鉉以為她是今天走累了:“晚上我給你燒水泡腳,好好睡一覺。”
寧泠點點頭。
第二天,寧泠在被窩里睡得香甜,感覺到什么溫熱軟軟的團子一直往她懷里拱。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是寧澤銘。
“你怎么在這?”她嗓音還帶著早起的沙啞,她看著外面大亮的天色。
估計是昨日走累了,下午又沒休息好,今天睡過了。
“早上我找不到娘,央求爹帶我來找你。”寧澤銘回答。
小孩子的精力恢復很快,現在又是精神滿滿。
寧泠下意識去尋裴鉉,卻發現他竟也睡在床塌上。
兩人說話的聲音都沒有吵醒他,眉眼舒展,很安靜地睡著。
不算大的一張床,自然擠不下三個人。
他高大的身軀掛在床沿外側,一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寧泠醒了,寧澤銘更不老實了,毫不收斂地床上亂滾。寧泠皺了下眉,想要阻止。
裴鉉被寧澤銘的動靜吵醒,睜開眼發現兩人都醒了。
他起來給寧泠倒了一杯溫水:“灶房有熱水,不要用冷水洗漱。”
“嗯。”寧泠看了眼身上的寢衣,“你先出去。”
裴鉉在她不好換衣服。
“好。”裴鉉笑了笑難得沒貧嘴,還把寧澤銘一起帶了出去。
寧泠穿好衣裳起身洗漱,今日該返程了。
行李昨夜她都準備好了,既然寧澤銘來了這里,她也不用去侯府告別了,直接從這里離開。
出了門坐在馬車上,寧澤銘的情緒明顯低落。
但他信守諾言,沒有開口挽留一句。
到了碼頭,船票早提前買好了。
寧泠登船站在夾板上看著兩人的身影,明明是兩道緊靠的身影,卻都透著孤零零的感覺,眼巴巴濕漉漉望著她。
潰不成軍,落荒而逃。這八個字落在寧泠腦海里。
一月后已是寒冬,冰涼的寒意籠罩在四周,府里的炭火燒著很旺。
林韋德開心地大步走來,手上拿著一封信:“侯爺,夫人給你寄信了。”
裴鉉震驚地看著信封,待反應過來后才接過信封,面露狂喜。
一年多來,只有他寄信給她,大多說說寧澤銘的近況。
她一封信都不曾回過。
裴鉉著急地拆開信封,一目十行讀下來。
面上笑容寸寸裂開,信上寧泠說她要嫁人了。
第72章 第72章【VIP】
裴鉉懷疑自己看花了眼,不相信地又看了一遍。
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寧泠要嫁人了,新郎還是白洲言。
她說與白洲言相伴度過六年,興趣相投,互生情意。
此前一直擔心寧澤銘,現在孩子在侯府,她很放心。希望裴鉉能夠放手,讓她去尋找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裴鉉楞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紙張跌落于地面,林韋德彎腰撿起,將上面的信息掃了個大概。
林韋德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沒想到寧泠會做出這種選擇。
“侯爺,屬下前去處理?”他粗聲問道。
只要侯爺愿意,這場婚事辦不成易如反掌。
裴鉉沉默,回想著與寧泠的點點滴滴。
他自嘲笑笑,他不過和寧泠相伴一年,還都是他以強權硬求的。
白洲言再窩囊也陪了寧泠六年,而且他脾氣好不強迫寧泠,還是寧泠的救命恩人,又懸壺濟世的大善人。
她看不上自己,喜歡白洲言這件事,細細想來好像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在寧泠心里,他何德何能與白洲言比。
林韋德再次提醒:“侯爺?”
只需侯爺一聲令下,他馬上派人攪黃這場婚事。眼下最著急的是時間速度,待兩人拜堂入洞房后可一切都遲了。
裴鉉的心像是忽地被人用鈍刀,一點點割開,疼得難以呼吸。
他緩了緩平復情緒:“我要去江南。”
一月前,寧泠在甲板上吹著風,聽著大家閑聊。
穿著緋紅色衣衫的大娘拉著家常:“林家這位新婦,聽說長得可漂亮啦。”
“是呀,拖了這么多年他早該娶了。”另一位稍瘦些身著墨藍色衣裳的大娘搭話,“聽說他在江南這些年做生意,發了好大一筆財呢。早該娶個主婦料理家務事,不然一個人忙完外面忙家里,有點閑暇還有教孩子,那怎么行?”
“理是這個理。”旁邊稍胖的大娘面色憂愁接話,“只是有了繼母,不知道原配的孩子能過得好不?”
幾人似是一起去江南參加婚宴,寧泠不動聲色聽著她們談論。
“有了后媽就有了后爸。”緋紅色大娘語氣無奈,“有什么辦法啊?沒了親媽的孩子自然矮別人一截。”
“是呀,不過也說不定。當年林氏和原配舉案齊眉,感情好得很,元妻病故后一直不肯再娶,林氏對她念念不忘,愛屋及烏對孩子也不會差。”稍胖的大娘說道。
瘦些的墨藍色大娘面露不屑:“男人這種東西哪有什么忠貞深情,娶了漂亮的小媳婦,什么孩子元妻立馬拋之腦后了。他要真擔心孩子受欺負,就不會再娶妻了,你看嘛等正妻生了孩子后,有著親媽幫襯,家里產業大多都要落到這個小孩身上,老大只有眼巴巴看著的份。”
“什么家產不家產的。”有人偷偷小聲說了句,“能平平安安長大就可以了。”
其余兩人不吭聲,大概也是贊同的。
為了爭家產,宅斗之類屢見不鮮。
寧泠靜靜聆聽她們的交談,不由想到寧澤銘了。
作為一個母親,她希望孩子過得好,希望孩子能繼承裴鉉的爵位。
她的身份已入了皇室族譜,他是板上釘釘的嫡長子。
嫡長子不是成為世子,絕對不可能有好日子。
雖然裴鉉信守承諾請封他為世子,但太子之位尚且能立能廢,何況是區區世子之位?
自古廢太子沒有善終的,廢世子估計也是。
男人的愛鏡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即。
或許他現在愛她,這份愛又能持續多久?當他不愛了轉身另娶,澤銘又該如何自處?
雖然她嘴上態度強硬,說他娶妻她會馬上帶走孩子。
可她有能力護住澤銘嗎?
剛才幾人的談話緊緊縈繞在寧泠心頭,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亂想。
其實在盛安城的一月多時間,她感受到了她小時候家的溫暖。
澤銘像她小時候那般,有爹娘的愛,快快樂樂。
只是她一離開,原形畢露。
她也曾動搖過離開的念頭,可若留下她害怕裴鉉的禁錮和掌控。
寧泠徑直回了佳蝶鋪子,將盛安城的特產和口脂給白佳。
“怎么快回來了。”白佳親熱摟住她,“我還以為沒個半年,你不回來呢?”
“兩人的店讓你一個人干活那行?”寧泠有些不好意思。
店鋪的盈利都是兩人平分,可寧泠一個人走了這么久,她數次提出過減少分成,可白佳堅持平分。
白佳附在寧泠耳邊小聲說:“我哥要成親了。”
“哪家姑娘?”寧泠覺得有點突然。
白佳繼續分享八卦:“是我們老家的姑娘,人家等了他好幾年。以前暗示了好幾次,可我哥不愿意,這個月不知怎么忽然同意了。”
“挺好的,苦等幾年終成正果。”寧泠滿臉贊同,“而且白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我比他小一聲,孩子都這么大
了,他還孤身一人。”
白佳聽了這話,內心暗暗嘆氣,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啊。
所幸他哥開了竅,現在知道撞了南墻回頭。
那位侯爺無論是氣度,身份,容貌樣樣都拔尖。而且兩人有舊情,孩子都有了,他哥拿什么去爭。
“不過還要麻煩你一件事情,我哥在附近租了一處宅子做婚房。”白佳繼續說道:“我未來嫂嫂家離江南遠,想到時候從這個院子出嫁,住我那間屋你看行嗎?”
“當然沒問題。”寧泠爽快點點頭,“那婚期什么定好沒有?”
人來了住白佳的屋子,基本上對寧泠沒有影響。而且白家兄妹幫了她這么多,她沒什么好推辭的。
“估計一月后,兩人年紀都不小了,雙方意思都是趁早辦了,不拖延了。”白佳回答。
一個月的時間內,寧泠想了許多。
她已經二十五了,對于她來說好像情愛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責任和現實。
她不是十來歲年少不知的小姑娘了,之前將近一年來的旅行,她也算看見了世間百態。
情愛飄渺不定,前一刻還愛得死去活來,下一刻另娶新歡再正常不過了。
她不想去追求煙花般易逝的東西。
其實細細算來她以前很厭惡裴鉉,憎恨他的強迫,但時過境遷后他曾經的罪大惡極,好似在多次舍身救她后淡化了。
人不能只活在過去,現在和以后是最重要的。
以現在的眼光來審視裴鉉,無論是父親還是丈夫這個角色,他都是極好的,無可挑剔。
但他能持續多久沒人知道,寧泠一直不回應后他會不會再娶妻也無人知道。
她最不喜裴鉉的地方,在于他的強勢和控制。
若裴鉉真能做到尊重他,克制住自己的強勢和傲慢呢?
那她還執意離開孩子嗎?
他們已經糾纏了六年多了,有了孩子還會永遠糾纏下去。
寧泠有些累了,是該做個了斷了。
日夜兼程裴鉉到達了江南。
他馬不停蹄去了佳蝶香鋪,看見在為新婚裝飾的寧泠。
冬季的寒風如最鋒利的刀子,狠狠刮在臉上,他幾乎睜不開眼。
心臟處被人挖了一個大窟窿,汩汩流出鮮血,痛不欲生。
幾日的行程,裴鉉蒼老憔悴了許多。
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沉重地抬著腳一步步緩慢靠近寧泠。
幫忙布置張貼喜字的寧泠,感受他幽幽的視線回頭。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沉默無聲。
裴鉉嘴唇囁嚅幾次,嗓音才發出聲音:“你真的要嫁給他?”
“對呀。”寧泠笑顏如花,“侯爺莫非要搶親?”
依裴鉉的強權和地位,只要他想輕而易舉。
冰涼刺骨的寒風,寸寸吞噬裴鉉的血肉。
他孤寂地站在冰天雪地里不知多久,仿佛周身血液都被凍僵了。
許久許久后,他嗓音嘶啞,一字一句認真說道:“不會,我會尊重你也發誓不再強迫你,這是你的自由。”
他本應該大方地說出祝福的話,可如鯁在喉,難以發音。
他深吸口氣,凍得僵紅的手對遠處林韋德招招手。
林韋德抱著一個木匣子靠近,寧泠不懂什么意思,眼神探究。
“這是些田產鋪子地契。”裴鉉頹廢地掀開蓋子,示意寧泠收下。
寧泠堅決搖搖頭:“不必了。”
裴鉉臉上扯出一抹極其難看的笑容,艱難說道:“你是澤銘的娘,雙親已故,我也算是你半個娘家人,是給你的陪嫁。”
“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留著給孩子吧。”寧泠搖搖頭。
裴鉉將沉重的木匣子塞給她:“孩子還有。”
其實這是他以前準備的聘禮,他知道她沒安全感不相信他。
沒想到成了寧泠嫁給別人的陪嫁,可他能怨誰?只能怪自己。
寧泠不肯要,他將木匣子放在地上就離開了,身形不穩。
他擔心再多看多想,他會克制不住自己,強迫帶走寧泠。
他不想在她面前失控,不想她的印象里他永遠都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裴鉉迎著寒風,背離寧泠,嘴里一直默念尊重,只有這兩個字才能促使他保持體面離開。
寧泠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抱起木盒子回了屋。
酒肆內裴鉉一杯接著一杯喝著悶酒,林韋德侯在旁邊一言不發。
“侯爺,還是要保重身體,小世子還在侯府等你回去。”看著裴鉉不要命的喝法,林韋德出聲提醒。
這話如同警鈴一般響徹裴鉉腦海,對啊,他不能倒下。
他現在倒下了,澤銘還小沒人護著,寧泠在外受了欺負也沒人護著。
他至少要等著澤銘大了,能保護他自己和寧泠時,他裴鉉才有資格醉生夢死。
人一輩子還長,他憑什么現在就認輸了。
以后說不定白洲言在外沾惹花草,做了錯事惹了寧泠厭棄,再不濟那天倒霉死了。
他裴鉉依舊有機會。
第73章 第73章【VIP】
到了白洲言娶妻那天,裴鉉站在酒樓臨窗的位置,看著大喜紅色的花轎從香鋪后院抬出來。
縱使他心里寬慰勸告自己無數次,可心里依舊止不住地一陣陣疼痛。
千刀萬剮,剝皮扒肉。
他克制地全身顫抖,強忍去搶親的沖動。
外面鑼鼓喧天,歡聲笑語,他感到無邊的孤寂和寒意。
裴鉉默默目送花轎離去,看著白洲言穿著喜服眉開眼笑,騎著馬春風得意的模樣。
他一個人怔怔站在原地,時間逐漸流逝。
他忍不住去想象他們此時在干什么,是在拜堂還是在親吻。
直到夜幕降臨,他對外呼喚道:“上酒!”
之前還難免心存僥幸,希望寧泠能忽然反悔。
如今已是洞房花燭夜,他該真正清醒現實了。
一壺壺的酒端了上來,裴鉉連飲不停,林韋德站在身后沒有勸他,心情郁悶難受總要發泄了才好。
幸好還有小世子在,侯爺大概只會放縱這一夜。
裴鉉在酒樓爛醉如泥,抱著酒壇紅著眼一遍遍呼喚著寧泠的名字。
三天過去,裴鉉將自己打整干凈后,去香鋪找寧泠。
他在酒樓醉生夢死地買醉,他不想讓寧泠知道,不想讓她看見他狼狽潦草的模樣。
三天了,他該去和寧泠辭行了,澤銘還在侯府等他,他外出這么久不放心澤銘一個小孩子在府里。
其實離去前他本想與白洲言再見一面,可想想如此寧泠必然更厭惡他便罷了。
白佳和寧泠待想香鋪,白佳頻頻探首向外看去:“他真的會來?不會一氣之下獨自回了吧?”
寧泠之前和白家兄妹說出此事,希望他們不要走漏風聲。
這件事情她是經過慎重思考的,她臨近婚期才給裴鉉寄信。
讓他無暇去仔細探究實情,待匆匆忙忙趕來還沒查清便如約舉行。
只有如此才能讓裴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讓他信以為真,做出最真實的選擇。
若是他依舊強權壓人,他所謂的改變和尊重,不過又是哄騙她的把戲,他們之間再無任何信任情感可言。
但若裴鉉能真正違背他的本心,尊重寧泠的選擇一回,寧泠愿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會回來。”寧泠莫名地肯定,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出原因。
冥冥中感覺他不會直接離開,會與她告別。
“寧泠,香鋪你真的一點也不要了嗎?”白佳扁著嘴說道。
寧泠前幾天和她說,她要回盛安城了,江南的香鋪無暇顧及,全給了她。
佳蝶香鋪是兩人幾年來的心血,雖然鋪面不是買的,但在江南的招牌是實打實的。
寧泠笑笑:“不要了,我不過是之前付了點租金罷了,雖然我們共同買了些材料,可眼下也沒剩下多少了,難道我兩還要算得那么清楚嗎?加上我之前待在香鋪的時間屈指可數,基本沒什么功勞,每個月還白分五成盈
利,是我占了你們便宜才對,你別不好意思。”
“才不是。”白佳眼圈有點紅了,舍不得寧泠的離開,“還是多謝你教我這門手藝,謝你救了我哥。”
佳蝶香鋪在江南這么快站穩腳跟,后續生意一步步變好,少不了裴鉉的原因。
江南城內誰敢為難她們?簡直是一道百試百靈的護身符。
“還是你們先救了我。”寧泠回想當年。
白佳跟著回憶后答道:“當年以為你飽經磨難,如今看侯爺對你很好,或許以前他真的不對,但人總有優缺點,不能只看缺點忽略優點。”
她愿多鼓勵顧慮寧泠,讓她向前看,白佳有了身孕,知道母子分離有多殘忍。
寧泠還沒回答,聽得外面的馬蹄聲,她抬眸望去裴鉉騎馬而來,接著利落下馬。
他與寧泠視線相對,白佳自覺回避離開。
看見白洲言妹妹此番動作,裴鉉怪異看他一眼。
自己嫂嫂和她前夫見面,她倒還知情識趣離開?
裴鉉沒說話,寧泠也不著急開口。
沉默凝結在室內,逐漸變得尷尬。
“我不放心澤銘一個人在侯府太久,我要回去了。”裴鉉盡量收斂自己的暴戾不甘,擔心嚇著她。
寧泠點點頭:“我也不放心。”
看見她面色紅潤,依舊云鬢花容,裴鉉心里酸澀地厲害。
想問問她開心滿意嗎?又不想自找苦吃,親手凌遲自己。
最后,裴鉉千言萬語的擔心與難過轉化為:“若他對你不好,你速速來信或者回盛安,我一直等你。”
寧泠笑得眉眼彎彎,笑顏如花,聲音清甜:“好呀。”
“我走了,你多保真。”裴鉉面色難看,將心里顧慮說出:“婦人有孕最是危險,你若有了身孕,我會為你找好穩婆的。”
想到她和白洲言以后會有孩子,會有一個她曾經心心念念期盼的心愛之人的孩子。
嫉妒瘋狂蔓延,如同沾滿毒刺的荊棘纏繞絞殺心臟,窒息絕望。
她會不會不愛寧澤銘了,他與她最后一絲聯系也斷了?
但他當年信誓旦旦保證了會給她找最好的穩婆,護佑她此生平安歡愉。
只要寧泠還在,還活著,他就還有機會。
寧泠忽地噗嗤笑出聲,對上裴鉉陰沉狠厲的眸子,她竟一點也不怕。
裴鉉緊緊用力握掌為拳,猜測她多半是不屑,譏諷。
“你既然不喜我,我就先走了,不惹你心煩了。”裴鉉悶悶出聲,身形清瘦,神情憔悴。
寧泠贊同地點點頭:“是該走了。”
裴鉉握拳的手捏得嘎嘎作響,一張俊臉崩得嚴肅森然。
他步伐沉重地緩緩離開,強忍回頭的沖動。
倏地聽見她帶笑的聲音。
“你既然回盛安城,那就順路搭我一程。”寧泠拿出早準備好的包袱,雙手拖著下巴,眼眸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裴鉉呆呆回頭,難以置信問道:“你這么何意?”
“我要回盛安城,你不愿順路載我?”寧泠挑眉驚訝問他。
裴鉉的腦袋頓時變成了一團漿糊,稀里糊涂的。
他聽見了寧泠的話,但聽不懂她什么意思?
她不是才嫁給白洲言嗎?才新婚三天又要分離?實在是太古怪了。
“你去看澤銘嗎?”裴鉉緩緩問出,“你和白洲言商量好了嗎?”
白洲言脾氣好,同意好像也不足為奇。
“我是孩子的娘,作甚要他同意。”寧泠笑笑回答。
裴鉉更加詭異了,“可你們畢竟剛新婚不久,你不怕他介意嗎?”
他本可以不問求之不得地帶走寧泠,但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不對勁。
“我什么時候和他成婚了?”寧泠故意吊人胃口,似笑非笑。
裴鉉以前最喜歡捉弄人,她十分不喜。
如今輪到她戲弄他了,體驗其中滋味,似乎也不錯,看著他一會悲痛欲絕,一會難以置信,一會暗藏欣喜,笨頭笨腦的大呆鵝,挺好玩的。
裴鉉目瞪口呆楞在原地,接著緊張追問:“那三天前,白洲言娶的新娘是誰?你不是給我來信說你要與他成婚嗎?”
寧泠苦惱地想了想:“哦,可能是我寫錯了吧。”
她這話說得不清不楚,只回答了一半。
裴鉉心急如焚,面色焦急,又不敢大吼大叫,小心翼翼追問:“你沒嫁給他?”
“對呀。”寧泠笑臉吟吟看著裴鉉,愜意欣賞他豐富生動的面部表情。
她的肯定使得裴鉉先是神情一滯,接著激動大喜。
他疾步上前,猛地將寧泠擁入懷里:“你故意使計詐我是不是?”
裴鉉不傻,短短時間內想到了來龍去脈,難怪白佳主動回避。
寧泠哄騙他慣了,想出此事驗他真心也不稀奇。
忽如其來的擁抱,寧泠很不習慣,用力想要推開他。
他巍然不動,緊緊繞住她,聲音委屈:“你打我罵我也好,怎么能用婚姻大事激我,果然是個小騙子。”
細細數來,他真是蠢得像是一頭豬,被她騙過無數次,便便又次次繼續甘之若飴,信以為真。
被他一說,寧泠先是有點心虛,不試試怎么知道真假。
后來她很快理直氣壯:“我回盛安城可以,你需答應我其他的條件才成,”
裴鉉深情看著她狡黠靈動的眼眸:“好,你提什么條件都成。”
“首先,你不可限制我的自由”寧泠認真細細道來。
佳人在懷,失而復得。
裴鉉的血液翻騰,餓狼似得盯著她張張合合的小嘴,櫻紅柔軟,粉嫩的小舌若隱若現。
他遵從內心的呼喚,莽撞地吻了上去。
他吻得虔誠溫柔,卻細致地描繪著每一處唇肉。
寧泠嚇得圓圓眼眸睜大,嘴唇緊閉,用力推開他。
感受她的抗拒,裴鉉的理智逐漸回籠,他薄薄的嘴唇上染了幾分水色,笑得輕佻:“看戲似得逗我玩,我回點本嘛。”
一張俊臉生動,帶著令人無法抵抗的誘惑力。
寧泠生氣地瞪著他,剛才那點逗人好玩的心思蕩然無存。
裴鉉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不是提要求嘛,快繼續。”
正事要緊,寧泠繼續:“首先你不能限制我自由,我想離開就離開,其次我愿做一品誥命夫人,但不為你裴鉉的妻子。當初你穿我耳眼之仇,我今日要報仇雪恨。”
她為一品誥命夫人,兒子為侯府世子。
除非裴鉉謀反稱帝,不然她和澤銘的地位穩如泰山。
她想要自由,可世界上或許沒有自由。
像當初白大哥的事情一般,她除了找裴鉉無路可走。
哪怕她后來外出散心一年多,她相信其中少不了他的打點。
她最恨權勢,最后卻成了趨炎附勢的人。
她的自由,是活在他庇護下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與其這樣不如多陪陪孩子,多去為孩子著想。
第74章 第
74章【VIP】
裴鉉臉上帶著明晃晃的笑意:“寧泠想怎么報仇?”
她愿意將往事都發泄出來是好事,一直憋在心理怨恨他,他哪里有機會親近她?
“給你也穿一對耳眼。”寧泠恨恨說道。
讓他嘗嘗羞辱的味道,男子有了耳眼不知要遭受多少旁人異樣的眼光。
裴鉉主動將臉湊了上去,貪婪地聞嗅她的清香:“好。”
寧泠看著他迫不及待興奮的樣子,總覺得這不像報仇懲罰而是獎賞。
見她面色猶豫,遲遲不動手,裴鉉在她耳垂吐出熱氣:“寧泠心疼我了?”
“不可能。”寧泠咬重腔調回答。
她拿起旁邊準備好的銀針,用火折子點燃燭火,將針放在燭火上炙烤。
又忽地猛然想起一件事,她雖想要以牙還牙,可沒給裴鉉準備耳珰啊。
“我沒準備耳珰。”寧泠犯了難。
裴鉉不甚在意,主動邀請:“咱們去附近首飾店買就是了。”
話音剛落,他就自然地牽住她垂在身側的手。
寧泠皺眉,手掌用力想要掙脫。
感受她的不悅,裴鉉一臉可惜地松了手。
寧泠抬腳出門,裴鉉緊跟而上。
門外的林韋德看著并肩而走,笑得如浴春風的裴鉉,頓時心里納悶。
寧泠不是嫁給白洲言為妻了嗎?侯爺為何心情愉悅,面帶喜色?
依她的性格必不肯再給侯爺機會。
林韋德默默跟上兩人身后,眼見兩人去了一家首飾店,心里更好奇了。
首飾店的店主見客人進來,熱情地對寧泠說道:“姑娘想買什么飾品?”
寧泠看著裴鉉,又看著店主,難以開口。
裴鉉倒是面上坦然,語氣從容道:“是我要一對耳珰,你可有推薦的?”
店主先是神情一愣,又繼續問道:“公子想給姑娘買嗎?姑娘喜歡什么材質款式啊,本店應有盡有。”
寧泠忽地有些后悔來這里。
“不是,是我佩戴。”裴鉉淡定回話。
店主目瞪口呆,嘴巴張大恨不得能塞下去一個拳頭,震驚的眼睛看著裴鉉。
他干這行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男人戴耳珰的,還是個如此俊美的男人。
寧泠尷尬地臉紅,恨不得腦袋埋進地里。
“店里沒有我能用的?”裴鉉挑眉問道,絲毫不在意別人眼光。
店主趕緊回話:“有的,有的,公子喜歡什么款式?”
裴鉉嘴角上揚看著旁邊的寧泠,語氣曖昧逗她:“夫人,喜歡什么款式,我就佩戴什么款式。一切以討夫人歡心為重。”
店主的視線自然又落到了寧泠身上。
女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肌膚如玉,似亭亭玉立的荷花般,潔白無暇。
男人長得高大英俊,眉眼深邃,氣質矜貴,果真是一對佳人。
對上店主詢問的目光,寧泠支支吾吾:“不、不知道。”
她又抱起石頭砸自己腳了,她欲難堪為難裴鉉,沒想到他的臉皮比城墻還厚。
依她之見,如果城墻守衛和裴鉉的臉皮一樣,將士們都不用千辛萬苦戍守邊關,小心戒備了,畢竟他臉厚得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裴鉉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來,湊近說道:“夫人帶我來的這家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呀。”
他愜意地欣賞寧泠的嬌羞,玉白的脖頸都染了一層櫻粉色。
寧泠恨不能像鴕鳥般將腦袋埋進地里,她催促道:“要買就買,不買就離開!”
“好。”裴鉉灑脫道:“買。”
再逗下去,她可要生氣不理人了。
店主看看兩人,先將他們領至擺放耳珰的地方:“兩位看看有喜歡的嗎?”
寧泠粗略掃了一眼,耳珰顏色各異,材料不同。
“有喜歡的沒?”裴鉉輕笑,賴皮狗似地湊上來。
寧泠偷偷瞪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裴鉉想了想寧泠的性格,她不喜高奢張揚的東西。
“就這對玉石耳珰。”他修長的手指指著一對光澤溫潤的耳珰,又轉頭問道:“夫人滿意不?”
寧泠不想再搭理他,裴鉉徑直去結了賬,與寧泠一起出了店鋪。
明明買耳珰佩戴的人是他,可尷尬的卻是她。
回來香鋪后,寧泠將觸感細膩的耳珰放在旁邊,取過銀針繼續炙烤。
林韋德剛才目睹了全部過程,瞠目結舌,守在外面等他們。
銀針溫熱后,寧泠一手捏著銀針,一手捏著裴鉉的耳垂。
他皮膚細膩,觸感溫熱,寧泠一觸摸到他的皮膚,臉飛速變紅了。
裴鉉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打趣:“你給我穿耳,害羞害怕什么?”
寧泠不回話,一鼓作氣,拿著銀針狠狠戳了下去。
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寧泠有點緊張不安,手足無措。
“沒事,不疼。”裴鉉感覺到她的情緒,溫聲安慰,“扎耳洞又死不了人,你放心。”
見他絲毫不痛,還有空調侃打趣她,寧泠的心情放松,給他帶上來耳珰,然后用手帕給他擦干凈血跡。
她擦拭的力氣不重,耳垂有絲絲癢意。
裴鉉的眼眸加深,口渴地舔了舔嘴唇。
弄好一個后,寧泠與他離開些距離,細細打量他。
玉質的耳珰,顏色溫和,為他那張極具有攻擊性的俊臉減去了幾分危險,多了幾分柔和。
還差另外一側,寧泠將銀針上血跡擦干凈,繼續在高溫下炙烤。
看著裴鉉低垂著眼眸,老實坐在木椅上等她。
銀針溫度合適后,寧泠同樣捏著他柔軟的耳垂然后用力穿過。
“嘶。”裴鉉輕呼出聲,語氣幽幽指控,“謀殺親夫。”
寧泠的臉頰靠近,溫柔的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裴鉉身形輕顫了下。
她認真看了下耳垂,又出血了。裴鉉為她穿過,只有一只耳朵出過一次血。
難不成她的手法真這么差?
“疼。”裴鉉說得委屈,抬起眼眸對視她,“可以吻你嗎?親親就不痛了。”
他這神情拿捏地十分有度,像是和寧澤銘學得。
“活該,本就是讓你痛,我才能痛快報仇。”寧泠冷哼一聲,并不中招。
裴鉉意味深長瞇眼:“那回去澤銘問起耳珰,我怎么回答?”
他暗藏要挾,想讓寧泠給封口費。
“呵,詭計多端的老男人。”寧泠利索地上了耳珰,神情不屑。
他不會蠢到去告訴寧澤銘前塵往事,這個要挾對她毫無作用。
裴鉉上揚的嘴角垂下,眉目沉思。
老男人?他是比寧泠大了五歲,可不至于就是老了吧?
裴鉉帶了耳珰更有男女莫辨的美,卻眉頭緊蹙,顯然很是在意那句話。
寧泠十分滿意。
裴鉉和寧泠一起去了碼頭,林韋德心驚肉跳。
侯爺又開始強權壓人了?可看這場景又不像,不過侯爺一個男人好端端怎么帶了耳珰,怪怪的。
站在甲板上的寧泠依依不舍地看著香鋪的方向,畢竟是她幾年的心血。
“回盛安城再開一家。”裴鉉和寧泠商量,“我白日要忙著公務,澤銘也要上課,你一個人不愛去赴宴,索性在盛安城開一家香鋪,不然日日無事可做也無聊。”
他心知肚明她回盛安城是為了孩子,可孩子有腿會跑,而且大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出遠門游學,他沒有本事拴住寧泠的心。
但再開一間香鋪,她有了自己灌注心血的事業,她對盛安城的感情會加深。
寧泠沒有出聲,似是在思考。
“放心,我不會命人去幫你,只要你人健健康康的,生意上的事務我一概不插手。”裴鉉仿佛有讀心術一般,輕而易舉摸透了她的心思。
寧泠暫時沒回答,一個人回了她的房間。
她走了,林韋德小心翼翼問道:“夫人這是回心轉意了?”
那白洲言怎么辦?
“她又騙我呢。”裴鉉寵溺笑笑,“用婚事試我真心。”
如果能眼睜睜看著她嫁人不動人,那以后必定能信守諾言放她離
開。
寧泠很聰明,她次次將他玩弄于手掌中。
林韋德臉上浮現出笑意,無論如何夫人愿意回去,小世子和侯爺都會很高興。
幾日后,裴鉉一行人回了侯府。
正在吃飯的寧澤銘看著寧泠來傻眼了,過了會才呆呆問道:“娘,你怎么回來了?”
似乎幸福突然降臨的瞬間,人的心里卻充滿了顧慮。
“娘,當然來陪你啊。”寧泠笑著抱住他,“娘怎么可能一直讓你獨自在這。”
母子分離一年多已是足夠,要是終生豈不太遺憾。
“娘親,你是原諒爹了嗎?”寧澤銘聽出了她的意思,不回江南了。
寧泠輕輕嗯了一聲:“以后都陪你。”
寧澤銘興高采烈,急忙與裴鉉分享這個重大的好消息,視線倏地被那對奪目的耳珰吸引。
“爹,你怎么帶耳珰啊?”寧澤銘眼神不解,又看看寧泠,“娘都沒有。”
在他的所見所聞里,只有女子帶耳珰的,沒有見過男人佩戴。
雖然知道裴鉉不會說出事情,可寧泠還是提了一口氣。
“唉,你娘喜歡這對耳珰,自己卻沒有耳眼又舍不得。”裴鉉眼神幽幽看著寧泠,“只有爹戴讓你娘過過眼癮了,你說她是不是該獎勵一下我?”
寧澤銘看了看兩人,堅定站在娘親這邊:“爹爹哄娘親開心是應該的。”
他這話一下子逗樂了兩人。
“好了,吃飯吧。”寧泠將他簽回桌面,冬日里屋里雖有炭火,但也冷得快。
飯后,寧泠陪著寧澤銘讀書習字,享受這難得的時刻,裴鉉也在一旁陪著,他日思夜想,苦等多年的美夢終于實現了。
到了晚飯后,裴鉉對寧泠說道:“舟車勞累幾日了,晚上早點休息吧。”
“澤銘,今晚娘陪你睡好不好?”寧泠對寧澤銘說道。
寧澤銘懷疑地看著兩人:“娘,你們真的和好了嗎?”
第75章 第75章【VIP】
“怎么問這個?”裴鉉摸摸寧澤銘的腦袋。
寧澤銘想了想說:“說不定你們是為了哄我才這么說的。”
別的小朋友說他們爹娘都是一起睡得,可娘親好像還是不愿意和爹一起,多半是為了讓他開心哄人的。
裴鉉笑笑:“你娘不會騙你。”
她只會哄騙捉弄他,玩弄他的真心。但她肯對他笑對他說話,無論是哄騙還是真心都好。
寧澤銘看看寧泠:“那娘親還是陪爹爹好了,我大了還不敢一個人睡覺,他們知道了要嘲笑我。”
裴鉉的眼眸像是狗見了肉骨頭似亮晶晶,嘴角上揚,很滿意寧澤銘的話。
寧泠笑得勉強,卻又不好拒了:“好吧。”
以前寧澤銘和裴鉉一起睡在主院,后來他大了挪他去了廂房處。兩人守在床榻上哄著寧澤銘睡了,一起離開房間。
寧泠徑直朝著偏房回屋,卻被裴鉉長腿一邁走在她前面,人高馬大地堵住前路。
“干什么?”寧泠不耐煩問道。
裴鉉俯身與她視線齊平說道:“你想一個人睡偏房?”
他高大的身形將她的身軀完全籠罩,帶著危險的侵略感。
“對。”寧泠退后一步,遠離他身旁,“不然呢?”
“你拿定的注意,我自然不敢置喙。”裴鉉無賴笑笑,“可澤銘不是好糊弄的,上次他大半夜起來沒找到你,天亮了就差撒潑打滾,硬是求我帶他去你。今夜他又找你怎么辦?”
他說得上次,應該就是她住宅子的最后一夜。
寧泠有點犯難,寧澤銘剛才吞吞吐吐的模樣,小腦袋瓜里不知裝多少東西。
或許是他一直由單親撫養,總是想太多了。
像每次眼巴巴希望她留下,又不會直說,擔心她左右為難。
從小多憂多慮不是什么好事。
寧泠調轉了腳步,睡哪不重要。
她去了爭暉院主屋,裴鉉笑得肆意爽朗,腳步都透著輕快。
寧泠站在床榻邊打量,看著裴鉉將房門關好,語氣冷冰冰道:“房間里除了床,你自己選擇睡哪。”
“冬日里天寒地凍,不睡床榻容易生病。”裴鉉試圖再掙扎下,“你不喜我接觸你,我們分被窩睡就是了。”
寧泠不為所動:“你怕冷,你睡床也成。”
說完話后,她打開柜子拿出被子,打算去平時小憩的軟榻睡。
“你睡床。”裴鉉連忙搶過被子,“我睡軟榻。”
他早知她的打算,剛才不過是死皮賴臉磨磨她,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說不定她心軟答應了。
裴鉉特意將軟榻搬來床榻附近,對上寧泠質問的眼神:“萬一澤銘忽然跑進來,我又離你太遠,豈不是一抓一個準。”
寧泠沒說話了,反正不是一張床,他愛睡哪睡哪。
見她躺好后,裴鉉主動去熄了燈,他有心想與寧泠聊幾句。
回來后她一門心思撲在孩子身上,他們還沒好好說過話,他正欲開口聽見她悠長的呼吸聲,人已經睡著。
裴鉉無奈苦笑,來日方長,這樣已經很好了。
舟車勞累,寧泠睡得很沉,和她共處一室,裴鉉也睡得香沉。
外面忽地傳來輕微敲門聲:“爹娘,你們還沒起?”
是寧澤銘的聲音,寧泠和裴鉉一起猛地睜開眼,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
裴鉉率先反應過來,將軟榻移開接著翻身上床。
寧泠皺眉看著他,裴鉉附在她耳畔低語:“我不上來,他看見了又要多問。”
“爹娘。”寧澤銘拔高音量。
裴鉉懶懶出聲:“進來吧。”
寧澤銘興沖沖推開門跑了進來,他已經洗漱穿戴整齊,背著小手裝模作樣地圍著兩人前轉。
他神情驕傲:“我可是一大早就起床了,你們大人還賴賬。”
裴鉉自然地摟住寧泠的細腰:“你娘坐了幾天船回來,你都不心疼心疼她。”
寧泠的身形發僵,可也不好當眾推開他,只能默默忍受他溫熱的手掌貼在她的腹部。
爹這話有點挑撥離間,寧澤銘連忙說道:“我才不是這個意思。”
“你先出去,我們馬上起來了。”寧泠哄道。
寧澤銘乖乖點頭走了出去,他出去后寧泠對上裴鉉的眼眸,面露嫌棄,真是見針插縫占便宜。催促之意不言而明。
裴鉉揚眉一笑,將手收了回來,沒有一點心虛知錯。
三人一起吃早飯時,裴鉉主動提議道:“寧泠還未帶寧澤銘回過原定山吧,不如我們最近一起回去祭拜上墳。”
這些年他一直命人守著,沒有得到一點消息。
寧泠聞言有點心動,孩子這么大了還不沒見過外祖他們,是她不孝。
“原定山?”寧澤銘好奇問道。
裴鉉給他添了些粥:“對,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埋在原定山,你該去祭拜他們。”
寧泠不肯為他妻,可自古只有帶著夫君孩子去祭拜的,他好歹要為自己掙點名分。
“好呀,好呀,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寧澤銘開心地手舞足蹈。
寧泠溫柔笑笑:“先用飯。”
幾日后幾人出發乘船去浮白州,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
回想著曾經的一幕幕,寧泠頓覺恍若隔世。
到了浮白州再坐馬車去原定山。
上次已經上了山,卻沒有機會去父母墳前拜一拜。
如今的行程平穩順利,沒有一點波瀾曲折。
山上猛烈的冷風直吹,但是眾人爬山行走,渾身都熱乎乎。
離墳墓越來越近時,寧泠有點心慌,寧澤銘和裴鉉的手一左一右緊緊牽住她。
墳墓周圍清秀蔥蘢,明顯有人用心打理過。
寧泠的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眶里滴下,心里酸澀難言。
八年的時間了,她和父母再次相見,卻是隔著冰涼的墳墓。
她已身為人母了,寧泠啞著嗓子:“澤銘,給外祖父,外祖母問好。”
“外祖父,外祖母好,我是寧澤銘,今年六歲了。”寧澤銘的另外一只手安撫著寧泠的手背,“娘你別哭了,外祖父外祖母看了要心疼。”
寧泠聽了連忙抹抹眼淚,她這樣若是父母看見了不知有多著急,陰陽相隔無能為力。人人都說對家里報喜不報憂,她也要懂事了。
“岳父岳母,我是寧泠的夫君。”裴鉉跪在墳前懺悔,“以前我年少無知做了許多錯事,幸好寧泠心善愿意原諒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對他們母子。”
三人齊齊跪在墳前,燒著紙錢。
臨到離別之際,寧泠低低出聲:“爹娘你們別擔心,我現在過得很好。”
下山的時候寧泠的情緒低落,寧澤銘和她說了好幾次話,她都反應淡淡。
冬日里許多花草枯萎,但有少許不知名的頑強小花。
花朵是鮮艷明媚的花色,花朵小小的,卻很醒目。
裴鉉一邊走,一邊再隨機采摘了有韌勁的柳條,他撇去發黃的樹葉,只留下青翠的嫩葉,上面再點綴些明艷的小朵,燦爛的黃色為主,潔白無瑕的小花為輔。
編制好后趁寧泠不注意,直接戴在她頭上。
漂亮的花環襯得她如同山野間的仙女,不染纖塵,明艷動人。
“哇,好漂亮啊,娘真美。”寧澤銘鼓掌贊美。
寧泠臉紅了,將花環取下來觀察,郁郁蔥蔥上的柳葉上點綴著許多新鮮漂亮的小花,五顏六色十分好看。 ”
娘,帶上嘛,帶上好漂亮啊。“寧澤銘鼓勵道。
裴鉉接過去:“我幫你戴上。”
寧泠無聲同意了,看見父子倆眼眸里盛滿贊美和驚艷,她的心情好了些,嘴角輕揚。
他們一行人,在浮白州等地逗留游玩了幾日才回去。
快要過年時,三人才出發回盛安城。
宮宴是少不了的,今年三人終于團聚一起去參加宴會了。
宴會上觥籌交盞,歌舞升平,燭火高燃,亮如白晝。
見裴鉉攜帶女子赴宴,眾人的視線緊緊跟隨。
宴會上推杯換盞,幾位衣著華麗,打扮精致的貴婦向寧泠走來
“晉陽侯夫人深居簡出,今日咱們終于見到了。”大家輪流自我介紹向寧泠敬酒。
裴鉉想替他擋了,可寧泠卻暗暗搖頭。
寧泠舉起杯盞,一一問好飲完杯中酒。
宴會舉行到深夜才結束,寧泠有些頭腦發昏,腳步虛浮了。
宮宴上的酒勁不小,她又不勝酒力,有些醉了。
裴鉉想抱起她,寧泠不肯怕別人看見,他只好扶著她的肩膀。
“喝不下了還逞強。”裴鉉惡膽橫生,捏捏他朝思暮想的桃腮。
寧泠手上沒力,沒打掉他煩人的手:“澤銘呢,你別把他忘了。”
“放心吧,他早回馬車上了,里面有炭火不會著涼。”裴鉉讓她安心。
寧泠點點頭,宴會上免不了人情往來,其實她們沒有逼她喝,只是她也沒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
上了馬車后,里面暖洋洋的,寧泠昏昏欲睡。
何時回府都不知道,還是裴鉉將她忽然放在床榻上才驚醒。
對上她警惕防備的眼神,裴鉉好笑道:“放心,沒你允許不會對你做什么,你既然醒了先去沐浴吧,等會還要陪澤銘看煙花。”
“好。”寧泠也覺喝了酒發了汗,身上黏糊糊不舒服。
她醉得不厲害,睡了一覺發了汗,酒勁消散了些。
她欲去沐浴,裴鉉卻跟在她身后。
寧泠回頭眼神詢問,裴鉉道:“醉酒的人不能獨自沐浴,萬一你在里面睡著怎么辦?或者忽然暈了?”
寧泠以前聽白洲言提起過,醉酒高熱的人最好都不要獨自沐浴。
但看著裴鉉如狼似虎的眼眸,她不放心。
“我不洗了。”寧泠堅決道。
裴鉉笑笑:“等會你一身酒味抱著孩子也成。”
寧泠繃著臉,神情不開心。
“我站在屏風外守著你總成了吧。”裴鉉提出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