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女用袖口捂住口鼻,指節被通風管道的鐵銹硌得發疼。
李偵探在她身后半米處匍匐前進,手電筒光束掃過金屬管壁時,映出幾枚帶泥的鞋印——這恰好印證了他們追查的失竊案線索。
"當心橫梁。"她壓低聲音提醒,潮濕空氣里漂浮著鐵腥味,說話時能嘗到喉嚨里的銹澀。
當手掌按到某塊凹陷的金屬板時,后背突然竄過電流般的涼意。
這種直覺曾在實驗室救過她三次。
"趴下!"
猩紅的光束擦著發梢掠過,燒焦的碎發落在手背上還帶著余溫。
祁女整個人貼在管道底部,聽見身后傳來金屬熔化的滋滋聲。
李偵探的手電筒滾落出去,在管壁上撞出清脆的回響。
"紅外線陣列。"她盯著前方三米處交錯的紅網,喉頭發緊。
那些光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排列組合,像某種活物的血管脈絡。
李偵探摸索著撿回手電筒時,光斑掃過他蒼白的臉:"根據《刑偵年鑒》案例,這種機關通常需要......"
"十九世紀中葉的防盜裝置?"祁女突然打斷他,指尖在管壁某處凸起摩挲,"可這分明是量子激光的衍射模式。"她摘下眼鏡哈了口氣,鏡片上的白霧映著紅光,"除非......"
管道毫無征兆地傾斜了十五度。
金屬接縫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祁女抓住橫梁的手套瞬間被磨破。
李偵探在傾斜中試圖穩住身形,卻撞到了某處暗鈕,霎時間整個空間布滿尖刺狀的金屬凸起。
"別動!"祁女厲喝出聲時已經晚了。
李偵探的戰術靴擦過尖刺邊緣,腳踝發出清晰的咔嗒聲。
他悶哼著蜷起身子,冷汗順著下顎滴在金屬板上。
"腓骨錯位。"祁女拽住他背包帶把人拖到相對平整的區域,手指隔著作戰褲都能摸到腫起的部位。
她從急救包抽出彈性繃帶時,注意到李偵探咬緊的后槽牙在微微打顫。
通風系統忽然傳來氣閥轉動的異響。
"它們在適應。"祁女突然按住李偵探正要撕開止痛貼的手。
隨著他們停止移動,那些緩緩生長的尖刺竟也停滯在半途,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毒蛇。
李偵探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瞳孔驟然收縮——方才劃傷他小腿的金屬刺尖端,此刻正滲出某種熒藍色液體,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不是防盜機關。"祁女將繃帶打了個外科結,鏡片后的眼睛亮得驚人,"這是生物擬態防御系統。"她摸出隨身攜帶的微型光譜儀,對著液體掃描時儀器發出尖銳警報。
更多齒輪轉動的聲響從四面八方涌來,通風管道開始規律性震顫。
祁女突然按住李偵探肩膀:"接下來我說的每個字都要記住——當我說跑的時候,你必須用左腿發力,落地時重心偏移23度。"
"你發現了什么?"
"這些陷阱的觸發頻率。"她將光譜儀數據投射在管壁上,密密麻麻的波形圖里藏著某種韻律,"就像在和我們玩鏡像游戲。"手指突然停在某個峰值,"現在!"
兩人朝著突然出現的空隙撲去時,祁女余光瞥見那些激光束如同被激怒的蜂群般改變了軌跡。
她護著李偵探滾進拐角處的瞬間,后頸傳來被高溫灼烤的刺痛。
當終于抵達相對安全的檢修艙時,李偵探靠著艙門劇烈喘息。
祁女卻轉身將掌心貼在仍在發燙的金屬壁上,那里殘留的余溫正隨著某種節奏起伏,仿佛能觸摸到機關深處跳動的"心臟"。
"怎么了?"李偵探注意到她凝重的神色。
祁女沒有回答,只是將耳朵貼近管壁。
在通風系統的嗡鳴聲中,她分明聽到了類似鐘表齒輪咬合的聲響——與他們閃避陷阱時的腳步聲完美重合。
祁女的手掌在金屬壁上沁出薄汗,那些齒輪咬合的聲響像是直接碾在神經末梢上。
她數到第七次規律性震顫時,突然發現通風管道的菱形網格在收縮——以他們蜷縮的檢修艙為中心,形成完美的同心圓。
"不對。"她扯下戰術手套,指尖直接貼住發燙的管壁,"上次閃避用了1.7秒,這次機關的響應速度卻縮短到0.8秒。"話音未落,三枚金屬凸起從頭頂刺出,其中一枚直接穿透了她的背包帶。
李偵探拽著她后領翻滾時,戰術匕首的寒光削斷了被刺穿的背帶。
祁女聞到蛋白質燒焦的味道,發現背包外層的高分子材料正在溶解。"它在學習。"她盯著那些重新排列的尖刺,喉嚨發緊,"就像阿爾法狗迭代棋路。"
通風系統突然涌入大量刺鼻的乙醚味,祁女慌忙用衣袖捂住口鼻。
眼前的紅藍光束開始扭曲成莫比烏斯環的形狀,這種超越三維空間的光學陷阱讓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某個瞬間,她似乎看到馬弟沾著硝煙的臉在光暈中浮現——那是上個月兩人隔著水缸研究機關圖時,他用手雷拆解器給她演示杠桿原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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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機關是活的,"記憶里的馬弟用匕首尖戳著圖紙,"那就給它喂錯誤指令。"他手腕翻轉時帶起的傷疤像條盤踞的龍,那是上元節替她擋下刺客留下的。
祁女突然咬破舌尖。
血腥味混著鐵銹在口腔炸開,疼痛讓她混沌的思維瞬間清明。
她扯過李偵探的戰術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劃出殘影:"幫我記錄每次觸發機關的間隔時間。"
"0.8秒、1.2秒、0.5秒......"李偵探的聲音逐漸發顫。
當記錄到第23組數據時,祁女突然按住他手腕:"看斐波那契數列。"沾著血漬的屏幕上,時間間隔正以黃金分割比例遞減。
李偵探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這鬼東西在進化審美?"
"不,它在尋找最優解。"祁女扯開領口散熱,鎖骨處的玉墜突然硌到手指——那是馬弟用彈殼給她磨的護身符。
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穿越水缸傳遞種子時,馬弟曾說:"當概率云坍塌時,記得成為觀察者本身。"
通風管道毫無征兆地垂直豎起,兩人順著管壁急速下滑。
祁女在失重中扯出應急繩扣,金屬摩擦的火星照亮了她瞳孔里的數據流。
當繩扣卡進第七個散熱孔時,她突然笑出聲:"原來如此!"
李偵探懸在下方兩米處,看著她在平板輸入某種拓撲模型:"你找到弱點了?"
"還記得《三體》的亂紀元嗎?"祁女將平板貼在管壁上,屏幕藍光映得她像個電子女巫,"當防御系統進化到極致,反而會對原始擾動敏感。"她扯下玉墜扔向正在合攏的激光網,彈殼與光束接觸的瞬間,整個通道的警報聲都變成了尖銳的蜂鳴。
那些優雅的幾何陷阱突然開始同頻震顫,就像被石子打亂漣漪的湖面。
祁女趁機拽著李偵探撲向東南方的檢修口,靴底擦過某塊暗板時,突然傳來老式電報機的滴答聲。
"是備用手動閘!"李偵探的驚呼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
祁女已經撬開防護蓋,將戰術匕首插進齒輪組。
當匕首柄上的指南針開始瘋狂旋轉時,她突然想起馬弟教她的摩爾斯電碼破譯法。
"三短三長三短......"她下意識地跟著齒輪節奏敲擊管壁,整個通風系統突然陷入死寂。
那些張牙舞爪的尖刺定格在距離眼球三厘米處,熒光毒液正懸在鼻尖搖搖欲墜。
李偵探癱坐在檢修平臺上,戰術服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你剛才輸入的拓撲模型......"
"不過是把謝爾賓斯基三角形倒過來畫。"祁女擦拭著鏡片上的血污,指尖還在微微發抖。
她沒說自己悄悄調用了水缸通訊殘留在腦中的量子算法——此刻太陽穴的抽痛提醒著這種違規操作的后遺癥。
短暫的寂靜被某種低頻震動打破。
祁女剛把急救貼按在滲血的手肘上,突然感覺耳膜開始共振。
這種熟悉的壓迫感讓她寒毛直豎——上次出現是在馬弟的時空坐標發生偏移時。
"聲音來自四十米深井方向。"李偵探將聽診器貼在管壁上,"像是......蒸汽輪機?"
祁女卻盯著自己腕表上的指南針。
本該指向北方的紅色指針,此刻正像無頭蒼蠅般亂轉。
更詭異的是,表盤玻璃內側凝出了細密的水珠——這分明是他們上個月在馬弟的戰場上遭遇磁暴時的情形。
"不是機械聲。"她將戰術手電調到紫外線模式,光束掃過之處,管壁上的銹跡正形成漩渦狀紋路,"這些防御系統在......撤退?"
突如其來的金屬撕裂聲打斷她的判斷。
整個通風管道開始像蛇蛻皮般劇烈抖動,遠處黑暗里亮起六個猩紅的光點,排成標準的正六邊形。
祁女本能地摸向腰間信號槍,卻摸到了馬弟送她的那枚啞彈——彈殼上刻著他們第一次成功傳遞種子的日期。
當猩紅光點開始順時針旋轉時,檢修平臺突然傾斜成45度坡道。
祁女抓住李偵探的武裝帶,兩人順著光滑的合金板急速下滑。
失重感持續了足足七秒,直到他們撞進某個布滿海綿狀緩沖物的腔體。
"聲東擊西。"祁女吐出嘴里的緩沖材料碎屑,發現這是個半球形密室。
墻壁上布滿蜂窩狀的觀測孔,中央控制臺閃爍著1980年代風格的綠色指示燈。
她剛要上前查看,整面墻的觀測孔突然同時滲出熒藍液體,在空中匯聚成銀河般的漩渦。
李偵探突然指著控制臺下方:"這里有組液壓閥,標著......"他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
生銹的銘牌上,德文花體字在戰術手電下顯出猙獰的輪廓——實驗體α型共生系統。
祁女腕表上的指南針突然死死指向正東。
她想起馬弟最后一次穿越水缸時說的話:"當機械有了心跳聲,記得往磁場混亂處跑。"此刻表盤玻璃上的水珠正順著表帶往下淌,在緩沖物上洇出奇異的同心圓。
密室里突然響起老式留聲機的沙沙聲,混著某種類似巨型鐘擺的搖晃。
祁女感覺后頸的灼傷處開始發燙,仿佛有雙看不見的眼睛正透過傷口窺視她的記憶。
當第一個鋼琴音符砸在寂靜中時,她突然意識到這不是機械運轉聲。
是肖邦的《雨滴》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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