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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露臺

    退縮無果, 林曇只能認(rèn)命地和那兩兄妹待在一起,期間遭遇了無數(shù)好奇的打量,隨之而來的是“林曇”這個名字被越來越多人記住。

    穿過大廳到達(dá)后院, 見到江老先生和江眉凜的時候, 那兩人已經(jīng)從別人口中得知了林曇。長輩們就是比年輕人穩(wěn)重,每個人對林曇的定位都只是江凝波的好友, 多余的話一個字不說。

    他們是客人,不好搶占主人家的風(fēng)頭,簡單說了幾句話,江回雁留下,江凝波帶著林曇找她玩得好的小姐妹去了。

    說說笑笑, 時間過得也快。

    婚車陸續(xù)抵達(dá)的時候, 江凝波臉色忽然變白, 林曇發(fā)現(xiàn)不對勁,問清狀況,陪她去了樓上休息室。

    江凝波沒什么事, 就是剛才喝了幾口冰飲, 生理期突然造訪,小腹墜痛, 有點站不起來了。

    林曇看她疼得厲害,找了片止疼藥讓她服下,又給她端來熱水, 讓她躺在床上, 自己在屋里陪著。

    江凝波的情況很快有緩解了,但還是不方便動, 繼續(xù)躺在床上。林曇放心了一點,一個人無聊, 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除了朋友圈有幾個評論提醒之外,陶莘給她發(fā)了好幾條消息。

    “那個紅色手鐲哪里來的?”

    “如果是別人送的,我勸你要么把它退回,要么仔細(xì)保管。”

    林曇意識到陶莘話中有話,和捂著被子睡得迷糊的江凝波說了一聲,去了客房外面的露臺。

    露臺很大,上面擺了很多精致的花架,儼然一個空中花園,還有幾張雅致的竹編藤椅,坐在上面能望見庭院前方來往的賓客和遠(yuǎn)處的蒼翠樹木,是一處供人放松的休閑場所。

    去接親的婚車正好駛回來,排成長長的一列,看著格外的壯觀。

    現(xiàn)在草坪上正熱鬧,露臺上則空無一人,正好方便了林曇打電話。

    “那鐲子很貴嗎?”

    “你先說哪來的。”

    林曇:“就是我陪朋友去參加婚禮,她嗯嗯嗯嗯嗯嗯,送了我一個鐲子。”

    陶莘自動翻譯:“哦,你相親對象兼老板送的啊。”

    林曇聽著陶莘的聲音,心中產(chǎn)生危機感。陶莘不是她發(fā)小,但對她的了解一點不比江回雁和他發(fā)小的少,太危險了。

    她未雨綢繆道:“如果哪一天咱們鬧翻了,你答應(yīng)我,一定不會把我的黑歷史告訴別人。”

    “你說的黑歷史是指你和我指天發(fā)誓絕對不可能對你老板動心,實際上不僅和人一起去參加婚禮,還收了對方的高價禮物,嗎?”

    “……在娛樂圈說話這么不留情面,很容易得罪人被封殺吧?”

    陶莘對好友那點轉(zhuǎn)移話題的小招數(shù)了然于心,絲毫不為之所動,堅定不移地繼續(xù)最初的話題:“你承認(rèn)那是你老板送的了?”

    林曇只好屈辱投降,“是。你說吧,多少錢?”

    陶莘報了一個數(shù)字。

    有很多零的那種。

    林曇的表情停滯了下,呆呆看著樓下草坪上歡呼雀躍的人群,抱著微薄的希望問:“有沒有可能這和我媽在景區(qū)買的差不多,是你拍戲太累認(rèn)錯了呢?”

    陶莘:“我堂堂高奢珠寶品牌代言人,你說我看錯了?我可以告你誹謗!”

    “好吧。”林曇抬起手腕對著陽光照了照,實在看不出這個手鐲哪里值錢了。

    哎,晚點還回去吧。

    陶莘勸說:“其實你要是對他有意思,可以收的,大不了以后分手了再還回去。不過江回雁這種人,就算分手了,應(yīng)該也不會把送出的禮物索要回去的,怎么樣你都不吃虧。”

    林曇:“今天天氣真好啊。”

    “我說真的。”

    “午飯吃過了嗎?”

    陶莘“呵呵”一聲笑,撂下狠話:“我下個月就殺青出組了,到時候咱們面對面說。”

    “你不要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人家也會不好意思的啊!”林曇不是故意瞞著陶莘的,是有些情緒真的很難說出口,“你要是再這樣……”

    “你和誰不好意思了?”江回雁的聲音陡然插入,林曇嚇一跳,驚慌捂住手機聽筒。

    回頭看了眼江回雁,她先對著陶莘說了聲“回頭聊”,快速掛斷電話,再站起來走向江回雁,說道:“和我朋友,女明星,如果你想要她的簽名的話,我可以送你三張。”

    “為什么是三張?”

    “因為其余的我要留著,等她火到好萊塢了再高價出售。”

    江回雁無語地橫了她一眼,說起正經(jīng)事:“姑姑去陪著凝波了,婚禮快開始了,下去看?”

    林曇把江回雁推到藤椅旁邊,自己坐在他對面,搖頭,“不了,我在上面看就行。”

    “行。”江回雁點頭。

    這場合她認(rèn)識的人少,江凝波又躺在屋里,沒人一直陪著她,未免不自在,在上面看個熱鬧也行。

    江回雁上來一是為了看妹妹怎么樣了,二是為了接林曇下去,兩件事完成,他一轉(zhuǎn)輪椅,看見角落的一列花架后面有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著白色紗裙,是等會兒要登臺的花童,現(xiàn)在眼淚汪汪地蹲著花架旁,要哭不哭的。

    林曇也看見了,“咦”了一聲,向她走過去,“你什么時候在的啊?怎么蹲著地上?”

    小女孩眼淚汪汪的看著她,不說話。

    林曇不認(rèn)識她,以為她是怕生,想下去喊她家人過來,被轉(zhuǎn)著輪椅跟過來的江回雁提醒:“裙子勾住了。”

    林曇低頭一看,果然,小女孩蓬松的紗裙勾在花架低處的一株鵝黃茶花的枝丫上。

    她小心地蹲下去,查看了下,捏捏小女孩的肥手安慰:“沒事兒,就勾住一點,姐姐給你弄開。”

    不知道小女孩是怎么把紗裙和花枝纏在一起的,二者勾得很繁復(fù),幸好林曇是做手藝的,最擅長解決這種細(xì)致的問題。

    沒幾下問題就解決了。

    她幫小女孩把紗裙撫平,道:“好了,還是很漂亮的!”

    小女孩不哭了,摟著林曇的脖子細(xì)聲細(xì)氣說:“謝謝姐姐。”

    又乖又有禮貌的小女孩非常討喜,林曇被喊得很高興,順勢把她往前摟了一下。小女孩也很喜歡漂亮姐姐,配合得往她身上靠去,然后,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

    小女孩置身幾個花架之中,除了裙子勾住了那株茶花,還有一縷紗卡在一個空置的花架釘子縫隙里,小女孩不知道,林曇因為視角原因也沒有看見。

    現(xiàn)在小女孩往前一趴,那個鐵制的空置花架被拖拽了下,搖晃著往前倒來,正對著兩人。

    花架傾倒的光影從林曇臉上閃過,那一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識地?fù)е∨⑼蠖恪H欢┑氖且粭l魚尾裙,做不了大動作,跌坐在地上,反而為砸下的花架提供了更多的著力點。

    林曇側(cè)著肩膀把小女孩護在懷中,閉上眼準(zhǔn)備承受身體上的疼痛,倏然頭頂有光影閃過……

    一秒,兩秒,三秒。

    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傳來。

    林曇小心翼翼地睜眼,看見頭頂逆光處,又一個人影撐住了即將砸在她身上的花架。那個人繞過她,將花架扶回了原處。

    “你……”林曇看著面前直挺挺站著的人,遲疑道,“……你的腿,不是還得一個月才能下地嗎?”

    “是啊。有問題嗎?”

    江回雁扶好花架,拍拍手,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望著摟著小女孩坐在地上的林曇,逆光的他好像電影里的陰暗歹徒,說出的話也很不像好人,“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現(xiàn)在該我俯視你了吧?”

    林曇:“……”

    江回雁說完彎下腰,掐著小女孩的腋窩把人從林曇懷里抱了出來,然后一只手抱著小孩,另一只手伸向林曇。

    林曇猶豫了下,把手遞過去。

    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沒等林曇想好可不可以和江回雁借力,手被人用力拽了下,她忙配合地起身。

    站起來后,林曇發(fā)現(xiàn)江回雁高出她一個頭。

    她仰臉,江回雁低頭,四目相對,江回雁抬起一只手在她頭頂比劃了下,“嘖”了一聲。

    林曇:“……如果婚禮結(jié)束后,你發(fā)小要群毆你,我一定會趁機狠狠踹你幾腳的!”

    “拭目以待。”

    說完,江回雁把小女孩放到林曇腿邊,長腿穩(wěn)健地走了幾步,坐回到了輪椅上,重新變成那個骨折嚴(yán)重,無法下地的江回雁。

    “你……”

    林曇很想問清楚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可之前被她哄好的小女孩因為剛才的意外嚇到了,摟著她的腿啜泣起來。

    江回雁的事情有的時間問,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小孩哄好,省得耽誤了婚禮。

    林曇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把小女孩牽到藤椅旁的安全區(qū)域哄她。

    露臺上看的遠(yuǎn),林曇給她指天上的氣球和花瓣,讓她指認(rèn)下面熱鬧的人群里哪個是她爸爸媽媽,沒一會兒就把小女孩哄好了。

    “可以下去了。”林曇聽見下面司儀的喊話,把小女孩從懷里推出一點,想讓江回雁帶她下去。

    推出去一點后,小女孩又戀戀不舍地靠回來,摸著林曇手腕上的鐲子說:“真漂亮!”

    林曇笑,“這個是我借來戴一戴的,晚上就得還回去了,可不能給你哦。”

    她再次把小女孩推向江回雁,“終于哄好了,我要累死了。快送下去吧!”

    江回雁看了看她,打了個電話出去。

    一分鐘后,有個中年男人急匆匆跑過來,一把抄起小女孩抱在肩頭,“小祖宗啊!你媽媽前前后后找你半天了,你躲在這里!”

    抱著小女孩掂了幾下,他向著江回雁點頭:“謝謝你了啊回雁!”

    這人來的快,去的也快。

    等無關(guān)的人走了,林曇問:“你還不下去?”

    “不急,我有個問題要和你確認(rèn)。”江回雁轉(zhuǎn)著輪椅來到林曇正前方,示意她坐下,在林曇依言照做后,他問:“借?”

    停頓一下,又說:“還?”

    林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心里有點不好意思。

    她理理頭發(fā),刻意坐得直直的,努力用不顯得心虛的語氣解釋:“太貴了,我戴一會兒充個面子就好了!”

    江回雁沉默。

    過了會兒,他說:“今天帶你來參加婚禮,為了我的面子,我不得不給你準(zhǔn)備了個鐲子戴。這個鐲子很貴,我不舍得,所以在婚宴結(jié)束后,你就得還給我。”

    江回雁用古井無波的陳述語氣說完這句話后,眼中露出尖銳的嘲諷。

    林曇的心虛在這一刻達(dá)到了頂峰。

    這個鐲子太貴了,她沒理由無緣無故收別人這么貴的禮物,除非她默認(rèn)了兩人的關(guān)系,答應(yīng)和江回雁在一起。

    太快了,她還有顧慮。

    她不能收,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婚宴結(jié)束后把鐲子還給江回雁。

    這個想法沒錯吧?

    林曇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沒錯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計劃里的行為被江回雁陳述了一遍之后,聽起來怪怪的。

    她想了又想,覺得自己好像不僅再次拒絕了江回雁,還污蔑了他的人格……

    這和以往打打鬧鬧的玩笑不太一樣,林曇想通其中關(guān)卡,趕緊說:“這個鐲子其實我挺喜歡的,你已經(jīng)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我不想還了。”

    “不需要。”

    不需要勉強。

    江回雁臉上沒有了表情,向著林曇伸手,語氣平淡地說道:“還給我。”

    林曇有點難堪:“……可以不還嗎?”

    “現(xiàn)在。”江回雁盯著她,道,“立刻,還給我。”

    林曇咬著下唇,還是肯定不能還的,可是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么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

    左右支絀時,露臺上的玻璃門“嘭”的一聲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一個穿著伴娘禮服、妝容精致的女孩提著裙子、拿著手機走向花架,邊走邊說:“找到了,是在露臺上。”

    伴娘無視爭執(zhí)的兩人,在花架后方撿起一束漂亮的捧花,站起來,大聲說道:“對了,剛才我碰見了一個坐輪椅的帥哥,本來打算婚禮結(jié)束后去搭訕的,現(xiàn)在不用了,因為我撞見他和他女朋友在吵架。”

    “我一直以為情侶分手后,男方把以前送出的禮物全部討要回來這種事,都是別人為了博流量編造出來的。現(xiàn)在我信了,因為我親眼看見了。”

    “這么摳門虛偽,白瞎了一張帥臉!”

    伴娘言辭尖銳,噼里啪啦說完,踩著高跟鞋“咚咚”往外走,走到玻璃門附近回頭,手機仍放在耳邊,眼神卻輕蔑地刺向江回雁,嘴里罵道:“下頭男!惡心!”

    然后像個女皇一樣高傲地轉(zhuǎn)身離開,只留下“咚咚咚”清脆的高跟鞋聲回蕩在露臺。

    一分鐘后,高跟鞋聲消失,露臺上陷入詭異的沉默。

    不知寂靜了多久,林曇開口:“對、對不起……”

    她在道歉,說第一個字的時候是很正經(jīng)的,結(jié)巴了一下后,后面幾個字開始顫抖。

    “對不起!”她又大聲說了第二遍,然后捂住臉,雙肩顫抖,像哭,又像是在笑,“我忍不住了!”

    第32章 討好

    江眉凜事業(yè)心很強, 離婚后一心撲在工作上,在醫(yī)學(xué)領(lǐng)域取得了很大成就。代價是時間全部花在病患身上,沒多少時間陪女兒, 只能把江凝波交給老父親, 由保姆照顧。

    女兒吃穿不愁,但她心里總是歉疚的。

    與她女兒情況類似的, 還有她大哥的兒子,江回雁。

    江回雁比江凝波大了九歲,兄妹倆一樣,都是從小跟著江老先生長大的。

    江凝波讀小學(xué)的時候,江回雁已經(jīng)是中學(xué)生了, 哥哥自然而然地?fù)?dān)負(fù)起給妹妹輔導(dǎo)功課的責(zé)任, 這一輔導(dǎo), 就是很多年。

    順理成章的,后來江凝波的大小事務(wù),全被江回雁這個做哥哥的接了過去, 包括江凝波和她親生父親那邊的事情。

    江眉凜和前夫的婚姻持續(xù)時間很短, 離婚后,兩人形同陌路, 很多年沒有聯(lián)系,一直到江凝波十五歲。

    這一年開始,早就再婚生子的前夫開始找各種理由見女兒。

    江眉凜不愿意女兒和前夫有太多接觸, 但那畢竟是親生父親, 為了江凝波的利益,為了骨肉親情, 也是怕手段太激烈會讓江凝波對那邊產(chǎn)生同情心理,她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四年多, 直到北城區(qū)的事情爆發(fā),江回雁因為江凝波的繼弟牽扯進重大案件中,還差點“失去”一條腿,事情終于可以了結(jié)。

    了結(jié)得很干脆,很利索,既為江凝波爭取到了更多利益,也讓她對自家人滿心愧疚,讓她和生父雙方都心甘情愿地和彼此斬斷聯(lián)系。

    江眉凜為自己女兒有個這么好的哥哥而開心。

    袁尚婚禮這天,林曇出現(xiàn),說是受江凝波邀請來的,但大家有目共睹,都知道這女孩和江回雁的關(guān)系非同一般。

    婚禮快開始的時候,江眉凜到休息室看江凝波,趁她睡著,想去和林曇聊幾句,親自了解下這個女孩。

    沒想到剛靠近露臺,就聽見一聲“對不起”,接著是壓抑的嗚嗚聲,像哭,又像是強忍著的變形的笑。

    江眉凜走過去,看見了捂著臉的林曇和背朝著她的江回雁,兩人的表情都看不見,但她能模糊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好。

    思考了下,她扣響了玻璃門。

    “篤篤——”

    林曇的聲音戛然而止,抬頭露出憋得通紅的臉,然后拘束地站了起來,“阿姨你怎么來了?凝波在屋里休息……”

    “我知道。”江眉凜笑道,“婚禮快開始了,不下去嗎?”

    林曇拘謹(jǐn)回答:“我這里看就行,順便看著凝波。”

    江眉凜:“行,回雁呢?”

    江回雁自從伴娘離開后就一下都沒有動過,也不回答江眉凜。

    林曇瞟了眼他鐵青的臉色,壓著嘴角替他回答:“他剛才就說要下去的。”

    說完,她幾步繞到江回雁身后,把手放在輪椅上,停了下,戴著鐲子的那只手悄悄往上,搭在了江回雁肩膀上,輕輕捏了一下。

    動作很小,本來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

    可是江回雁突然側(cè)過臉,盯著林曇搭在他肩上的手冷冷開口:“讓你碰我了嗎?”

    這個動靜想不讓人發(fā)現(xiàn)都難。

    林曇不敢看江眉凜的表情,低著頭,默默把手收回來,臉和脖子都紅透了。

    但她臉紅不是因為被江回雁駁了面子,和江回雁的遭遇比起來,這一句斥責(zé)簡直是九牛一毛。她臉紅是因為她在暗示江回雁她會收下這個禮物。

    收下后,兩人的關(guān)系就變得不清不白了。

    她覺得不好意思。

    江眉凜不知道他倆的啞謎,但是了解江回雁的脾氣,也知道他數(shù)次相親無果的事情,看見這幅情形,主動上前為林曇解圍:“那就麻煩你幫忙看著凝波了,我來推回雁下去。”

    “嗯。”林曇答應(yīng)了一聲,讓出位置,看著江眉凜把江回雁推了出去。

    兩人走后,她在原地又待了會兒,看著手腕上的紅色鐲子,腦袋里想著剛才江回雁的反應(yīng),沒忍住又笑了起來,笑夠了,才回休息室找江凝波。

    另一邊,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今天的主旨是婚禮,大家都很給面子地表達(dá)自己對新人的祝賀,暖風(fēng)、鮮花、香檳和俊男美女的歡呼聲構(gòu)成美麗的新婚場景,新郎新娘相會時,漫天花雨從新人頭頂炸開,美得動人心魄。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溫柔的笑意。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江眉凜看著臺上蹲下去給新娘整理裙擺的袁尚,轉(zhuǎn)向江回雁。這倆人從小一塊長大,一個整日笑呵呵,一個嘴毒面冷,性格上天差地別,婚戀方面也同樣。

    江眉凜忍不住低聲勸說:“你怎么就不能對女孩子溫柔一點呢?”

    江回雁皺眉,他對哪個女孩不溫柔了?

    林曇。

    沒被她氣死就不錯了,還怎么對她溫柔?

    江回雁閉上眼,一句話都不想說。

    “也不要求你對女方多么體貼,最起碼態(tài)度不要那么冷硬,但凡你耐心一點、溫柔一點,哪至于相親這么多次不成?”

    江眉凜能夠放心地把女兒的大小事務(wù)交給這個侄子,卻因為深知他的性格,對他在男女感情方面,沒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她平常很少說教,架不住眼前的袁尚和剛才在露臺上的江回雁對女孩子的態(tài)度對比太明顯,不說幾句,她忍不了。

    “你不改改脾氣,難道想讓女方委曲求全一輩子?那你娶的到底是保姆,還是老婆?”

    江眉凜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在這個話題上很有話語權(quán),她一邊跟著賓客鼓掌,一邊低聲勸說:“沒有感情的婚姻很難長久,再沒有彼此的包容,就算結(jié)了婚,也會逐步演化成仇人,那又何必結(jié)婚呢?”

    “我聽凝波說過,林曇是個性格溫順的好女孩。”親眼目睹露臺上的一幕后,江眉凜對女兒的話深信不疑,“如果你真的只是想找個省事的保姆,那就干脆地把條件和對方說清楚,省得耽誤別人的時間。”

    江回雁聽得腦仁子直抽,他揉了揉眉心,睜開眼,道:“姑姑,莊子說過一句話,叫做‘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聽說過嗎?”

    “聽說過,所以我來勸你,而不是去勸林曇。”

    江回雁沉默了下,說:“……姑姑,我一直以為凝波在某些方面反應(yīng)遲鈍,是因為受她爸爸的劣質(zhì)基因影響,今天才知道是我想錯了。”

    江眉凜:“嗯?”

    “凝波只是正常的天真。”

    您也是。

    那位闖入露臺的伴娘更是。

    “什么意思?”江眉凜不懂。

    姑侄二人說到這里時,臺上的儀式進行到了親友致辭階段,江回雁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不想和江眉凜解釋他和林曇的事情,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林曇:【你會上去致辭嗎?如果去的話,千萬不要說些讓新郎新娘難堪的話!】

    江回雁臉色一沉,把手機扔開了。

    手機繼續(xù)“嗡嗡”響。

    旁邊的江眉凜瞥了一眼過去,臉上帶著笑和旁邊的人一起鼓掌,目不斜視道:“科里昨天新接收了個急診轉(zhuǎn)來的病患,是醉酒開車撞樹了,送到醫(yī)院急救需要聯(lián)系家屬,打了八個小時電話才打通,知道為什么嗎?”

    江回雁:“姑姑,你話這么多,不如去臺上代替司儀?”

    “因為他和他家屬吵架了,對方不接他的電話。”江眉凜自說自話,“幸好傷的不重,不然恐怕最后一面都見不著。”

    桌上的手機配合地再次震動起來。

    江回雁依舊視若無睹。

    江眉凜余光瞟了一下,擔(dān)憂地說:“可別是凝波或者你爺爺出了什么事。”

    “……”

    江回雁拿起了手機。

    再不拿,他怕噩耗在降臨到江凝波和爺爺身上后,還會降臨到他遠(yuǎn)在國外的父母身上。

    【求求你了,千萬不要說破壞氣氛的話!】

    【破壞別人的婚禮,新娘會記恨你一輩子!那個對你一見鐘情的伴娘對你的誤解也會更深!】

    【江回雁,你回消息啊!】

    【老板?】

    【哇,我的新手鐲真漂亮,好喜歡啊!】

    【剛才有個小女孩想買我的新手鐲,出價兩個億,我非常堅定地拒絕了。真的好喜歡這個新手鐲哦,我要戴到死。】

    ……

    接連二十幾條消息,密密麻麻,全是林曇在兩分鐘之內(nèi)發(fā)來的。

    就算被指責(zé)冷暴力,江回雁也一條都不想回她。

    他就要放下手機,收到了一條來自江凝波的消息:【你敢說些讓新娘新郎下不來臺的話,將來你結(jié)婚的時候,你發(fā)小他們一定會報復(fù)回來的,你就不怕你的新娘承受不住,當(dāng)場逃婚嗎?!】

    江回雁眼皮一跳,回消息:【關(guān)你什么事?】

    江凝波:【老板,雖然我是你妹妹,但我共情能力太強了,光是想一想那場面就替你的新娘子感到尷尬,我都想替她逃婚了。】

    江回雁:【我在你心里,素質(zhì)差到會為了一點恩怨毀壞別人的婚禮?】

    江凝波:【……來的時候當(dāng)面把別人的遮羞布扯掉的人難道不是你嗎……你怎么有臉這么問的……】

    江回雁才好轉(zhuǎn)一點的臉色剎那間再度陰沉,但是很快,上面那條消息被撤了回去。

    新消息來的很快:【當(dāng)然不是!江回雁你在我心里是一個善良大方從來不記仇的好老板!】

    看見這行字的江回雁一點都不高興,他就想不通了,世界上怎么會有林曇這么會氣人的女孩?

    他回消息:【我不是。我就是脾氣臭、愛記仇、冷暴力、愛報復(fù)、莫名其妙、很不討喜的一個人。另外,我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

    江凝波:【……哦,那老板你觀賞婚禮吧,我不打擾你了。】

    江凝波:【最后再提一句,老板,你送給林曇的那個手鐲真的好漂亮啊!她好寶貝的,不讓任何人碰。】

    休息室里,林曇發(fā)完最后一條消息,把上面的聊天記錄逐條刪除,確定看不出痕跡后,把手機放回到江凝波枕邊。

    江凝波睜眼看了下,有氣無力地說:“林曇姐,喜宴該開始了,你要不要下去……”

    “你不陪著我,我一個人多尷尬啊。”林曇道,“我情愿在這里陪你,也不想下去湊熱鬧。”

    沒人作陪不自在,這個借口很合適,江凝波接受了,閉著眼繼續(xù)休息。

    林曇陪江凝波在休息室待了很久,中途犯困,也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江凝波恢復(fù)了一些,但還是難受,兩人沒有下去,只簡單在休息室里吃了些東西。

    婚宴結(jié)束后,江凝波因為不舒服,要先跟江眉凜去一趟醫(yī)院,不方便送林曇。

    臨走,她很愧疚地說:“對不起林曇姐,讓你來陪我參加婚宴,結(jié)果在休息室待了半天……”

    林曇抱著她拍拍后背,“沒事兒,你不是還要請我吃海鮮大餐嗎?我等你下次回來請。”

    “嗯!”江凝波的心情立刻舒暢了,又嚴(yán)肅地囑咐江回雁,“哥,你一定要幫我把林曇姐好好送回家。”

    江回雁不說話,被她纏了會兒才做了保證。

    江凝波離開后,江回雁冷著臉和林曇說話:“晚一點我才能走,你想先回家的話,我安排人送你。”

    林曇對著他笑了一下,討好地說:“我肯定是要等你的呀,上陌生人的車不安全。”

    “留下來等我可能更不安全。”

    “不安全,那我就報警。”

    江回雁每次跟她說話沒兩句就會無語到,他掃了林曇一眼,林曇發(fā)現(xiàn)了,立刻夸張地把右手抬得很高,輕輕捋了捋耳邊碎發(fā)。

    ——捋頭發(fā)是假的,讓江回雁看見手腕上的鐲子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江回雁冷哼一聲,轉(zhuǎn)開眼。

    林曇看他沒那么生氣了,笑了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服,說道:“剛才有個伴娘找我,讓我晚點再走,說新娘子有話要和我說。”

    江回雁:“你想聽她說就聽,不想聽就拒絕。”

    “你不怕我見她?”

    “我為什么要怕你見她?”江回雁坦蕩反問。

    反問過后,頓了一下,他淡漠地說道:“你和嚴(yán)飛相親,精心打扮,開開心心聊了一個多小時,我有多說什么嗎?上次在醫(yī)院,你不讓我下去,卻和嚴(yán)飛有說有笑,我有在意嗎?你都不怕,我為什么要怕?”

    林曇:“……”

    怕不怕的先不提……你說了好多!你現(xiàn)在就是在在意啊!

    她今天已經(jīng)氣了江回雁好幾次,好不容易把鬧僵的關(guān)系緩和了回來,林曇決定做一回受氣包,讓他開心一點。

    她點頭:“嗯嗯,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見他了!”

    江回雁濃眉一沉,咬牙切齒道:“你竟然真的和他有說有笑!”

    林曇:“……”

    江回雁,你是狗吧?

    第33章 發(fā)小

    從小到大, 不管林曇犯了什么錯,陳明姍從來不在外人面前指責(zé),用她的話來說, 是“家丑不可外揚”, 在外面教訓(xùn),除了讓別人看熱鬧之外, 沒有任何作用。

    林曇受其影響,公眾場合里向來是能忍就忍,很少和別人發(fā)生爭執(zhí)。

    此時袁尚的婚禮剛剛結(jié)束,賓客陸續(xù)離開,林曇不想被別人看熱鬧, 默默忍受了江回雁的責(zé)問。

    沒關(guān)系, 以后有的是機會報復(fù)回去!

    江回雁把林曇問得說不出話, 出夠了氣,又審問:“是誰告訴你我和孫云扇相過親的?”

    當(dāng)然是你的好妹妹,時間是兩人第一次見面之后。

    實話是不可能說的。

    但這個漏洞很好圓。

    林曇轉(zhuǎn)著手上鐲子, 正想著挑選江回雁哪個發(fā)小來做替罪羊, 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回雁!”袁尚剛送走一波賓客就看見了江回雁,熱情地過來打招呼。

    別人打招呼是掌心向前, 他是掌背向前,生怕別人看不見他手指上的鉆戒。

    “他咯。”林曇沖袁尚抬了抬下巴。

    “不可能。”江回雁不需要思考就反駁回這個答案。

    袁尚踩著他和前女友復(fù)合了,很得意, 但心底還是介意他和孫云扇相過親的事, 不可能到處宣揚。

    林曇根本不了解袁尚,一看替罪羊被“清白釋放”, 就猜到其中有淵源,立刻隨即選了另一個, “我說的是新郎后面那個。”

    “蘇凌華?”江回雁瞇了瞇眼,這次沒再提出質(zhì)疑。

    蘇凌華在不遠(yuǎn)處和別人說話,聽見自己的名字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見是江回雁,點點頭又轉(zhuǎn)了回去。

    “凌華怎么了?”走到跟前的袁尚問。

    江回雁不回答,問:“有事?”

    袁尚人逢喜事精神爽,笑著說:“爺爺他們在后院喝茶,讓我喊你過去呢。”

    “知道了。”江回雁還有些事要和幾位長輩商談,問林曇是否同去,被林曇拒絕了。

    “去休息室等我?”

    “也可能走走看看。”

    江回雁敲了敲輪椅,還沒說話,袁尚這個主人先一步安排上了:“行啊,我找個人陪你——凌華!”

    喊了聲蘇凌華,袁尚笑瞇瞇看著江回雁,“在我家里你還不放心?我還能讓人欺負(fù)你帶來的朋友嗎?”

    欺負(fù)談不上,使壞估計少不了。

    江回雁這群發(fā)小等著他今天獨身前來,誰也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漂亮女孩,好不容易婚宴結(jié)束、賓客離開,這時候不接近,要等到什么時候?

    江回雁對發(fā)小們的想法一清二楚,不能放心地把人留下,他看向林曇,見她微微低著頭,露出纖細(xì)的脖頸,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

    察覺到他的視線,林曇抬起頭,“嗯?”

    這個疑問的表情配上她清澈的眼眸和嫻靜的氣質(zhì),可以說是牲畜無害、至善至柔了。

    ……他怎么會擔(dān)心林曇吃虧?誰能讓她吃虧?

    江回雁:“你說呢?”

    林曇淺淺一笑,看起來有點害羞,聲音低柔地說道:“我都可以啊。”

    江回雁眸光轉(zhuǎn)深,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臉和袁尚及剛走過來的蘇凌華道:“行,你們幫我看著點她。”

    江回雁去見幾個長輩,短時間內(nèi)回不來,明知道按照林曇的性子不會輕易被人欺負(fù),可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去后院之前叮囑了一句:“有人為難你就給我打電話。”

    “消息都不回,電話會接嗎?”林曇小聲嘟囔了一句。

    江回雁回頭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揚起笑臉賠罪,江回雁這才離開。

    目睹一切的蘇凌華笑了.

    “回雁經(jīng)常不回你消息嗎?”蘇凌華帶著林曇在別墅逛著,像普通朋友一樣詢問起來。

    “沒有。”林曇道,“他從來都沒有不回我的消息,他很好的。”

    蘇凌華:“那你剛才說……”

    林曇肯定道:“你聽錯了。”

    早在知道袁尚婚禮這件事的時候,林曇就意識到前來參加可能會遇到什么,她既然主動讓江凝波邀請她了,就不怕被為難。

    再說了,江回雁都能被她懟得一天生三回氣,幾個還不如江回雁的發(fā)小,能有什么可怕的?

    面朝外敵,林曇決定貫徹江回雁和她簽訂的戀愛……修復(fù)……算了,就是戀愛吧!她要嚴(yán)格遵守戀愛合約,堅定地、是非不分地維護老板。

    “行,那就當(dāng)是我聽錯了吧。”江回雁那臭脾氣,沒人不知道,蘇凌華一看就知道林曇在說謊。

    這也能理解,苦往肚子里咽嘛。

    他笑著說道:“照這么說,回雁對你比我好多了,以前念書的時候,只有他來找我的份,我有事找他,他從來都愛搭不理,就算搭理了,也是冷嘲熱諷。”

    林曇好奇:“他為什么不理你啊?”

    “誰知道呢——”蘇凌華語氣低沉,透著股欲說還休的傷懷,配上他秀氣的容貌,儼然是一個為了體面委屈求全的被欺凌者形象。

    林曇看著他,眼神猶豫,說道:“我認(rèn)識的江回雁不是這樣的人……”

    蘇凌華欲言又止,最終無奈地擺手,“不用說了。”

    “好吧,其實他有時候是會不搭理我,不過那都是我惹他生氣之后。”林曇聲音柔軟,坦白了自己和江回雁的事情來安慰蘇凌華。

    蘇凌華心想這人真是好騙,正要套問更多,又聽見林曇說:“我惹他生氣了他才會不搭理我,他不搭理你、嘲諷你,會不會是你自己的原因呢?你有沒有想過?”

    “是……不是!”蘇凌華慢了一拍反應(yīng)過來,睜大眼睛看著林曇,不可思議反問,“我的原因?我什么原因?”

    “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林曇誠摯地看著他說道,“會不會是你小時候經(jīng)常生病,孤單敏感,才會覺得江回雁不愛搭理你呢?前幾年網(wǎng)上不是有一種說法,說林黛玉就是因為總生病悶在屋里,才多愁善感的?”

    蘇凌華震驚了,幾句話的功夫,他成了男版黛玉?

    “我沒病弱到那個程度!”

    蘇凌華本來有點懷疑林曇和江回雁的關(guān)系,聽到這里打消了疑慮……該死的江回雁,怎么什么都往外說?

    他不服輸,一字一句道:“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的待遇,我認(rèn)了。事實是江回雁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袁尚、楊勛、陸勤,全都受過他的壓迫。”

    “你是說江回雁和你們相處的都不好?”

    “都不好!”

    林曇眉頭緩緩皺起,表情凝重地譴責(zé)道:“那你們也不能孤立他啊!”

    “我們……”蘇凌華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們孤立他?”

    認(rèn)識這么多年,他們幾個深受江回雁迫害的發(fā)小一致認(rèn)為江回雁刻薄刁鉆難伺候,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以受害者自居的,現(xiàn)在被指成過錯方,蘇凌華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偏偏林曇氣質(zhì)古典雅正,一臉的正義凜然,讓蘇凌華想反駁都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

    怎么說?他們沒孤立江回雁,是江回雁一個人孤立了他們?

    他沉默了。

    蘇凌華干巴巴帶林曇回到大廳,賓客陸續(xù)離開,大廳里正在打掃,他腳下一轉(zhuǎn),帶著林曇去了二樓的一個會客室,推門進去,里面已經(jīng)有了幾個年輕人,兩男兩女,正在聊天。

    林曇飛快一掃,只認(rèn)出其中一個是陸勤。

    “躲這兒偷懶呢!”蘇凌華過去把其中一個人擠開,做著“請”的手勢和幾人介紹:“林曇,回雁的朋友。”

    那幾人都直起了腰,客氣地打招呼。

    唯有氣質(zhì)清冷的陸勤沒說話,只輕點了下頭。

    陸勤看起來人很清冷,話也不多,就是因為這樣,一開始林曇才會把他當(dāng)做伴郎團里最可靠的人。

    說真的,要不是江回雁一早就揭了陸勤的底,林曇怎么都沒法把眼前這個看起來沉穩(wěn)清冷的男人和網(wǎng)戀被騙幾十萬的冤大頭聯(lián)系的一起。

    林曇禮貌回應(yīng),跟著坐下。

    “不是說晚上給新人弄個煙火晚會嗎?還不去準(zhǔn)備?”

    “急什么。”

    “都幾點了,能不急嗎?”蘇凌華打發(fā)一個男的去準(zhǔn)備,轉(zhuǎn)頭主動邀請:“我們剛決定晚上弄點煙花酒水小聚一下,你和回雁晚上有事沒?沒事的話一起?”

    這幾乎是明白把林曇和江回雁綁在一起了。

    林曇道:“我得問問江回雁。”

    “江回雁?”蘇凌華在姓氏上加重音量,偏頭與陸勤擠擠眼,道,“只是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還得征求江回雁的同意?他對你也專斷到這個程度嗎?”

    “不是啊。”林曇摸著手腕上的鐲子,一臉誠實地說道,“是回雁說你身體不好,你做伴郎已經(jīng)喝了很多酒了,晚上再喝……我怕不安全。”

    蘇凌華:“……”

    蘇凌華沒聲了,旁邊沒怎么說過話的兩個女孩則捂著嘴笑起來。

    “我還沒脆弱到那個地步。”蘇凌華一再受到攻擊,急需休息,他給陸勤使了個眼色,讓他上。

    陸勤接收到,回了個無聊的眼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問:“你和回雁認(rèn)識多久了?以前怎么從沒聽他提起過你?”

    這人看著像個精英,說話也很會抓重點的,一下子戳到了林曇心里的癢癢肉。

    她覺得自己和江回雁已經(jīng)很熟了,可按時間來算,他倆認(rèn)識還不到兩個月,太短了,所以林曇不愿意收他送的貴重禮物。因為這事,兩人不愉快了,差點鬧得沒法收場。

    林曇被戳了痛處,摸摸手腕上的鐲子,回答道:“不到三個月。”

    陸勤:“不到三個月?那你們一共見過幾次面?有十次嗎?”

    林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他比較忙,我們只見過七次。”

    “你很喜歡他?”蘇凌華見她一副羞澀的模樣,沒忍住多嘴,“我承認(rèn)江回雁長得很帥,念書的時候很多人追他,可是……你知道他的本性嗎?你知道他談過幾次戀愛嗎?”

    “知道啊,他都和我說過的。”

    “他和你說的幾次?”

    “六次。”林曇認(rèn)真說罷,笑吟吟地轉(zhuǎn)向陸勤,對著他細(xì)聲細(xì)語地重復(fù),“六……”

    “他沒談過。”有人搶答,是陸勤。

    他看著沉默可靠,實際上對一串以“三”開頭的固定數(shù)字非常敏感,被觸發(fā)心理陰影后,為保臉面,他果斷倒戈。

    陸勤表情依然高冷,解釋:“沒有六次。經(jīng)常有人追回雁,但他眼光高、潔身自好,沒有和人交往過。”

    同一個事實用不同的語句描述,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很不一樣。

    蘇凌華原本想說江回雁脾氣尖刻,有人搭訕,卻沒人能忍得了他的性格和他長久相處。

    詆毀的話被摯友截住,眨眼間變成了夸贊,蘇凌華懵了:“啊?”

    “我說的不對嗎?”陸勤的聲音清冷好聽,“你為什么對別人的事情這么好奇?不會覺得不禮貌嗎?”

    蘇凌華鸚鵡學(xué)舌一樣,又“啊?”了一聲。

    這時候蘇凌華是迷茫的,林曇在乖巧地微笑,陸勤則在她的溫柔注視下神情緊繃。另外兩個女孩全程看戲,這時候左左右右打量著三個人,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個女孩看起來和陸勤比較熟,胳膊肘搗了搗他,用眼神問他是怎么回事。

    陸勤根本不敢提自己的黑歷史,與笑吟吟的林曇對視了一眼,緩慢轉(zhuǎn)開,道:“你們聊,我去看看袁尚那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對了,林小姐,需要我?guī)兔δ檬裁达嬃匣蛘咛鹌穯幔俊?br />
    “不用了。”林曇客套地?fù)u頭,說,“你要去找袁尚嗎?不用去了,我剛才碰見過他,他那邊沒有需要幫忙的。”

    感受到林曇的威脅,剛站起來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陸勤姿勢一僵,緩緩坐了回去。

    江凝波說過,陸勤是江回雁發(fā)小里話最少的一個,話少,人顯得清淡,但說話很有分量。

    有了陸勤這個強大的助力,再聊下去,林曇可以說是游刃有余了。

    近五點,江回雁來了電話:“在哪?”

    林曇:“二樓小客廳,他們請我吃了小蛋糕,還邀請我參加煙火晚會。”

    江回雁一聽她裝出來的乖乖女一樣的語氣就知道她沒吃虧,問:“晚上不用教你那個男同學(xué)揭畫了?”

    “要的。”林曇說,“那我和他們說晚上不留下來了?”

    江回雁:“廢話。”

    林曇溫溫柔柔地點頭:“嗯,你也是。”

    “好好和我說話。”

    “知道了,那我在這里等你哦。”

    兩人的對話前面還算順暢,后面就驢頭不對馬嘴了。

    旁邊幾人聽不見江回雁的聲音,只看林曇的反應(yīng),還以為兩人在濃情蜜意地打電話,一時都懷疑起江回雁是不是轉(zhuǎn)性了。

    這么一段時間里,江回雁的兩位發(fā)小先后領(lǐng)略到了林曇的本事,深刻認(rèn)識到什么叫做人不可相貌。

    在林曇接電話的功夫里,兩人默契地趁機離開了,等林曇掛斷電話,眼前只剩下不認(rèn)識的兩個女孩和一個男人了。

    幾人沒什么可聊的,幸好沒一會兒,新娘過來了,幾人找了借口離開。

    新娘名叫孫云扇,很多年前就和袁尚談過戀愛,中間分開了兩年,今年初夏和江回雁相過親,聊了一段時間,毅然決然地聯(lián)系了前男友,火速復(fù)合、見家長結(jié)婚了。

    這些都是林曇從江凝波那里知道的。

    關(guān)于孫云扇本人,她絲毫不知,更不明白她想和自己說什么。

    林曇有點緊張……江回雁一點都不心虛,應(yīng)該不會是什么感情糾葛吧?聽江凝波的轉(zhuǎn)述,孫云扇應(yīng)該是很討厭江回雁的……

    “你怎么會看上江回雁那種人?”孫云扇坐下,第一句話就充滿了疑惑不解和恨鐵不成鋼的憋屈。

    ……確定了,她真的很討厭江回雁。

    “嗯……”林曇不敢直面“看上”倆字,吞吞吐吐了會兒,說:“你不也看上袁尚了嗎?”

    袁尚拼命在江回雁面前炫耀的姿態(tài)真的很小人得志,也很弱智。

    孫云扇哽了一下,說道:“他平常不是這樣的,他平常很溫吞、心大,只有最近面對江回雁的時候才會一個勁踩他。”

    “溫吞好像是個貶義詞?”

    “我說的就是缺點。”

    這是親老婆沒錯了。

    林曇:“……您繼續(xù)。”

    “當(dāng)初我和袁尚分手,一是嫌他性格太平淡,二是交往才一年多,他就催著我結(jié)婚,我不想太早結(jié)婚,被念叨出了逆反心理,就和他分了手。”

    “分手后我也遇到了一些長得很符合我喜好的男人,可是男人,你懂的吧?”孫云扇的表情一言難盡,皺眉糾結(jié)了會兒,說道,“我很后悔。雖然袁尚有時候太黏人了,很煩,但他真的是個好男人,溫柔、體貼、吵架后會主動哄人,我很想他又拉不下臉去復(fù)合……直到親戚介紹我去相親,讓我遇到了江回雁。”

    她暫停,問:“你能聽懂嗎?”

    “能聽懂。”林曇說,“你在和我炫耀你老公。”

    孫云扇:“……”

    “我是說認(rèn)識了江回雁我才知道袁尚有多好,我才能丟掉臉面主動找他復(fù)合。”

    孫云扇為自己澄清后,繼續(xù)說:“你知道江回雁有多過分嗎,第一次見面,他說我看起來不夠溫柔,和他想的不一樣。第二次見面,他說我話多,讓我安靜點。第三次見面,我問他我的裝扮怎么樣,他說挺像女人的。呵呵,如果你是我,你能忍的了嗎?”

    林曇:“……我會把他拉黑。”

    前兩次見面遇見這種情況,她就會直接拉黑。不得已拖到第三次的話,她大概率會回懟“我是特意打扮的,以防別人看不出你是男人”,懟完再拉黑。

    “你都這么說了,怎么會看上他?還是說他區(qū)別對待,沒和你說過這種過分的話?”

    “說過的。”林曇仔細(xì)回想了下,老實回答,“他說我裝矜持,說我嗲,說我脾氣差、滿嘴廢話,還總拿身份壓迫我。”

    “你就不生氣?”

    林曇:“不生氣。”

    不生氣,因為每一句她都懟回去了,到最后生悶氣的都是江回雁。

    孫云扇聽好友伴娘說了江回雁和林曇吵架后,索要已送出的禮物這件事,以她對江回雁的討厭程度,不需要證據(jù),立刻就相信了這聽起來就很假的話。

    為了阻止純真女孩被騙,她都自訴憋屈往事、真心勸說了,換來林曇一句“不生氣”。

    世界上真的能有這么有包容心的女孩?

    孫云扇很難理解,氣悶地坐了會兒,再次和林曇確認(rèn):“你就不覺得江回雁的脾氣很臭、很難相處?”

    “覺得啊。”林曇點頭,臉頰泛著紅暈,帶著點兒羞澀感小聲回答,“臭臭的,好喜歡。”

    孫云扇:“……?”

    第34章 順序

    江回雁過來找林曇的時候, 太陽已經(jīng)落下一半,別墅里除了幾個和袁家親近點的朋友,其余賓客已經(jīng)全部散去。

    江回雁來到大廳, 進門就和陸勤打了個照面, 陸勤臉色一變,和他點了點頭, 站起來想走。

    “去哪?”蘇凌華在他身后問,“別事情說一半就跑啊。”

    陸勤停頓了下,坐了回去,不動聲色地禍水東引:“你覺得林曇人怎么樣?”

    “忽然提她干嘛?”蘇凌華聽見這個名字就頭疼,皺著眉說, “這女孩不太聰明, 被回雁騙的團團轉(zhuǎn)。”

    陸勤沒有糾正他, 順著他的話問:“怎么不聰明?”

    蘇凌華:“很難描述,反正她不是腦袋不好使,就是被江回雁下了蠱。她太奇怪了, 以后但凡她出現(xiàn), 我一定要退避五舍。”

    一旁的楊勛插話:“不是退避三舍嗎?”

    “退避三舍是對奇怪的普通人,她得五舍。”

    “那江回雁呢?”

    “七舍。”

    蘇凌華和楊勛說相聲一樣一問一答, 說完倆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你現(xiàn)在距離我有兩百里遠(yuǎn)嗎?”江回雁轉(zhuǎn)著輪椅慢悠悠開口。

    聲音傳進大笑的兩人耳中,笑聲戛然而止。

    蘇凌華知道陸勤為什么突然提林曇了,他怒視一眼好友, 轉(zhuǎn)頭比劃著自己和江回雁之間的距離, 說道:“沒有,所以我還在努力!”

    江回雁轉(zhuǎn)著輪椅來到電梯旁, 說道:“那你當(dāng)心方向,千萬別往下努力了。”

    蘇凌華噎了下, 轉(zhuǎn)身推楊勛。楊勛沒聽懂,問:“什么叫向下努力?”

    江回雁已經(jīng)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他的聲音從逐漸變窄的門縫中傳出來:“意思就是人要多讀書,不然連‘兩百里’是什么意思都聽不懂。”

    楊勛目睹電梯閉合,莫名其妙;“他為什么要攻擊我啊,我只是問了兩個問題,又沒說他和林曇的壞話。再說我語文不好那都是讀書時候的事情了,現(xiàn)在拿出來說有意思嗎?”

    陸勤:“那請你解釋一下‘兩百里’是哪里來的。”

    楊勛卡住,憤怒地拿起手機百度,百度完說:“三舍是九十里,那七舍應(yīng)該是兩百一十里啊,回雁說的也不對,你們怎么不反擊他?”

    “因為有一種計數(shù)方式叫做四舍五入。”陸勤從沙發(fā)上起來,繞到后方拍了拍楊勛的肩膀,沉重地提出建議,“沒事的時候,順便把數(shù)學(xué)也重新學(xué)習(xí)一下吧。”

    “……”楊勛沉默了下,把沒來得及對江回雁說的話,對著陸勤吐了出來:“你滾!”.

    江回雁找到二樓小客廳的時候,林曇正在和孫云扇喝茶,氣氛看著還算和諧。看見他,林曇走過來,笑瞇瞇地說:“我就猜你該來找過來了。”

    江回雁“嗯”了一聲,看向?qū)O云扇。

    孫云扇很不優(yōu)雅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告辭。”

    “不送。”

    兩人一起開口,聲音是如出一轍的冷淡。

    旁觀的林曇拖著聲音“呃——”了一聲,感慨道:“你倆真有默契。”

    孫云扇惡心地撇開臉,江回雁今天飽經(jīng)磨難,心態(tài)已經(jīng)平和了,只淡淡說了一句“閉嘴”。

    “好的。”林曇溫順答應(yīng),被孫云扇怒其不爭地瞪了一眼。

    兩人畢竟是來參加婚禮的,不送太不禮貌。孫云扇送兩人下樓,在門口碰見了袁尚,夫妻倆一起把人送到停車點。

    臨走,袁尚拉過江回雁小聲說:“云扇的一個朋友說你和林曇鬧分手,把送出的禮物要了回來,她們幾個小姐妹都信了……需要我?guī)湍憬忉寙幔俊?br />
    江回雁毫不在意:“不用。”

    “真不用?”

    “我連她們名字都不知道,她們怎么看我,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江回雁道,“不認(rèn)識的人如何評價我和我無關(guān),認(rèn)識我的人如果信了,那他們大概率是什么智障,也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袁尚在心里默默慶幸,幸好凌華他們還不知道這事,避免了遭受智商上的攻擊。

    另一邊孫云扇也在和林曇說悄悄話:“就算喜歡他,你也不能這么卑微啊……你都卑微到窩囊的程度了!硬氣點,女孩子在戀愛里一定要占據(jù)主動位,別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她生怕林曇再說出什么驚人的語錄,在林曇開口前及時攔截,聲音更低,“但是如果這些都是你裝的,你忍氣吞聲只是把這當(dāng)做一份工作,在賺錢的話,我支持你。”

    “……你用什么支持?”林曇伸出一只手,“錢嗎?我正需要,先給我一點。”

    孫云扇抬起手在她掌心打了一巴掌。

    這個動作太順手了,打得很流暢,打完想起兩人好像不太熟,孫云扇有點不自在,沒好意思看林曇。

    林曇善解人意地遞臺階:“沒事兒,我感受到了,你是在用精神支持我。”

    孫云扇無語,擺手催她快點上車。

    回去依然是王叔開車,江回雁和林曇坐在后面。

    這一天雖然沒有發(fā)生什么驚心動魄的大事,也沒吃虧,但在別人家里,總是不比在自己家舒服的,林曇有點累。按理說上車后可以放松地休息的,可實際上,車子駛出袁家別墅后,林曇就緊張得手腳沒地放了。

    因為她手上的鐲子。

    她悄悄摸著鐲子,在心里思考自己和江回雁的關(guān)系。

    這個問題其實很好找到答案的,她問,江回雁答就行。

    答案也無非兩種,情侶,或者朋友。

    如果是后者的話,其實也說的過去,可能鐲子只是江回雁把她當(dāng)做江凝波的朋友送的禮物?反正他錢多,不在乎這一點兒。之前拿嚴(yán)飛的事情責(zé)問,也可以解釋成江回雁看不慣嚴(yán)飛,是她想太多。

    假如得到的是這個結(jié)果,林曇覺得自己可能會有點難過,有點難堪,有點想畫小人詛咒江回雁。

    可如果答案是前者,就代表他們倆現(xiàn)在是在談戀愛。

    談戀愛可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這時候他們可以緊挨著坐,江回雁的手可以摟在她腰上;到家后,江回雁會送她上樓,兩人可以在電梯或者樓道里擁抱、接吻;江回雁更可以陪著她教韓橋棟修書……太晚了還可以住下,她的床很大……

    林曇越想越多,渾身發(fā)熱,扭向車窗,把窗戶降了下來。

    白天微風(fēng)涼爽,到了晚上,就有點冷了。冷風(fēng)把林曇臉上的熱度帶走一部分,讓她冷靜了一點。

    林曇伸手整理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順便把胳膊壓在胸前,好擋住起伏的胸口。

    她的心就快跳出來了!

    吹著風(fēng),她繼續(xù)思考,否定的答案會讓她傷心,小情侶的答案又太刺激,她還沒做好準(zhǔn)備。

    還有時間也是問題……林曇很在意時間,談戀愛之前至少要先了解幾個月吧?

    男女之間有著天然的吸引力,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激發(fā)起彼此的荷爾蒙,激素作用下,兩人可以迅速墜入愛河,牽手擁抱親吻,五分鐘之內(nèi)就能愛得死去活來。

    往前一步很容易,可當(dāng)激情褪去,想退回到以前的關(guān)系,就沒那么容易了。

    “不冷嗎?”

    江回雁的聲音逆著風(fēng)傳到林曇耳朵里,她臉上更燙了,背對著他故作沉靜:“你覺得冷嗎?我怎么覺得有點熱?”

    “嗯,熱,熱得都起雞皮疙瘩了。”

    林曇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剛用手搓了兩下,身旁一暗,江回雁湊了過來。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地平線,車內(nèi)晦暗,江回雁靠近時,身上沾到的酒氣與男性寬大的身影一并席卷過來,在封閉的車廂內(nèi)仿佛一堵向著林曇傾倒的墻,給她造成碩大的壓迫感。

    林曇緊張得想閉眼,想往后躲,但是這樣會讓她看上去太怯懦,還會有一種邀請的感覺。

    所以她挺著腰、睜著眼睛,一動沒動。

    江回雁的右手撐在林曇肩膀上方的靠背上,側(cè)著身子看來,呼吸拂動了林曇耳朵旁的碎發(fā),撓得她臉上癢癢的。

    “你看起來不太對,臉這么紅,又起熱了?”

    林曇聽見了,但是太緊張,僵尸一樣沒有動,還不由自主地憋住了氣。

    車子行駛的很快,風(fēng)呼嘯著灌入車內(nèi),吹得林曇長發(fā)飛舞,有幾縷飄到了江回雁臉上。

    很自然的,他抬起手想把林曇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在將要碰到她的時候,路燈的光亮一閃而過,讓江回雁看清了林曇顫動的眼毛和她微微張著喘氣的濕潤嘴唇。

    電光火石之間,熱流直沖大腦,江回雁在一瞬間感受到了林曇緊繃的情緒。

    他呼吸一滯,再換氣,覺得車內(nèi)被林曇身上的味道充斥,很濃郁,很潮濕,宛若暴雨前門窗緊閉的花房。

    江回雁的手停在林曇臉旁,兩秒鐘后,他伸向車窗,把窗戶升了起來。

    他坐回去,說:“流感才好沒幾天,不要吹風(fēng)了。”

    隨著他的退開,眼前寬敞起來,空氣也重新流通,林曇深吸一口氣,說:“我……我只是困了。”

    “你好像不在駕駛座?”

    不在駕駛座,困了就閉眼。

    林曇心里全是剛才那一幕,沒心思和江回雁斗嘴,借理頭發(fā)的動作用余光瞄了瞄他,往車窗那邊一歪,閉上了眼。

    她本來只是因為胡思亂想怕被看出來才謊稱困了,想逃避交流的,可是回家的路太遠(yuǎn),車內(nèi)太安靜,不知不覺中,林曇真的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被熟悉的電話聲吵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機,聽見了陳明姍的聲音。

    她耳朵聽見了媽媽的聲音,腦袋混沌沒能接收到,直到陳明姍大喊:“著火了!”

    林曇瞬間徹底清醒,猛地坐起來問:“哪里?哪里著……”

    剛坐直,蓋在身上的衣服就往下滑,她下意識地抓住,醒悟了過來。

    沒有失火,她在車子里,車子在正常行使,她在回家的路上,旁邊是江回雁……

    旁邊空蕩蕩。

    江回雁不見了。

    “都幾點了還沒回來?發(fā)消息也不回,再不接電話,我就要以為你碰上壞人被拐賣了。”陳明姍在那邊指責(zé),“現(xiàn)在在哪?發(fā)個定位過來。”

    “嗯嗯,知道了,馬上就發(fā)。”林曇匆匆掛斷電話,往前一撲,攀著前面座椅問:“王叔,江回雁呢?他去哪了?什么時候……”

    駕駛座上的人轉(zhuǎn)臉,道:“你王叔在你呼呼大睡的時候就回家去了。”

    林曇對著江回雁的帥臉懵了下,隨后記起一件沒來得及和他確認(rèn)的事情:“你的腿到底是養(yǎng)好了,還是從來就沒有骨折過?”

    江回雁回答:“這要看你想得到哪個答案。”

    “怎么說?”

    “我父母、爺爺、姑姑他們那里有一個答案,外人那里有另一個答案。”

    林曇:“……”

    她睡了一覺好不容易驅(qū)逐出去的亂糟糟的想法又回到了腦子里。這一次她沒那么多時間思考,因為車子已經(jīng)到了她小區(qū)樓下。

    “我送你上去。”江回雁停車,下去,為林曇打開車門。

    小區(qū)門口的路燈非常亮,從江回雁背后打來,把他的身影投射到車內(nèi),幾乎把林曇從頭裹到腳,壓在她身上似的。

    這樣說話太沒氣勢了。

    林曇抓著包包和衣服出去,和江回雁站在一起后,發(fā)現(xiàn)情況并沒有好轉(zhuǎn)多少。

    離開了輪椅的江回雁比她高出很多,影子依然能夠困住她,他的肩膀還很寬,只要往前一步,就能輕而易舉地把她摟進懷里。

    這個體型……江回雁要是想在電梯里親她,她肯定是掙不開的……

    “我們來玩同義詞游戲吧!”林曇大聲道,“我先來,循序漸進!”

    江回雁:“神經(jīng)。”

    “你錯了,你要說不慌不忙、有條不紊、按步就班、穩(wěn)扎穩(wěn)打、循次而進!”

    江回雁:“我要說我想的真的比你純潔很多,收收你腦子里的廢料吧。”

    第35章 坦誠

    林曇住的是個新小區(qū), 位置好,周邊設(shè)施齊全,入住率還可以。

    晚八點, 小區(qū)里有老人帶著孩子玩耍, 第三次差點被小孩撞到腿上的時候,林曇轉(zhuǎn)去了一條鵝卵石小路。

    小路蜿蜒, 鋪在一片香樟樹里面,好處是人少、安靜,壞處是燈光沒那么明亮。

    江回雁和林曇并列走著,時不時需要抬起手扶一把低垂的樹枝。

    走了兩分鐘,他問:“怎么不說話了?”

    林曇:“累。”

    “是累, 不是生氣?”

    “不想說話。”

    沒否認(rèn), 那就是生氣了。

    江回雁想的其實很簡單, 林曇總是氣他,但對于他的一些越界要求從來沒有拒絕過,比如要求她和韓橋棟談話時開語音、大晚上打視頻電話, 今天陸勤他們肯定也對林曇說了些帶有別的含義的話, 她沒生氣,就是默認(rèn)了兩人的關(guān)系。

    可就算兩人相過親, 確定關(guān)系也是需要儀式的。

    今天,江回雁還真沒想過有什么親密行為。

    林曇想到了。

    在車上的時候江回雁就感受到了她的緊張和提防,下車后依舊, 她幾乎是明著提醒江回雁送她上樓的時候, 不可以對她有過分的行為。

    江回雁沒想過,他只是想著林曇流感剛好, 臉那么紅,又吹了風(fēng), 怕她不舒服才想陪她上樓的。

    被誤以為是色中餓鬼的滋味讓人很無語,于是江回雁很無情地揭穿了林曇的污穢暗示、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純潔初衷。

    后果是丟了面子的林曇不搭理他了。

    江回雁伸手撥開擋路的樹枝,瞥見從樹枝縫隙里透過的燈光落在林曇臉上,她臉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自兩人相識以來,林曇第一次出現(xiàn)這種反應(yīng)。

    江回雁看著她走動時臉上閃過的光影,再次對自己起了懷疑。

    林曇忽然沉默,是不是因為他說話太難聽,傷了林曇的心?

    平時再牙尖嘴利地擠兌他,本質(zhì)上依然是個臉皮很薄的女孩子,而他又是公認(rèn)的說話難聽……被一個男人說滿腦子廢料,哪個女孩受得了?

    等了會兒,見林曇還是低頭走著不說話,江回雁皺眉,問:“沒生氣,那怎么不說話了?在想什么?”

    林曇踢開一塊碎石,悶悶不樂地沒出聲。

    江回雁的眉頭越皺越深。

    林曇難得的由表及里地在他面前忍氣吞聲了,完全達(dá)到了他的要求,他怎么會覺得不舒服?除了不舒服,還有一種沉郁的憋悶。

    放在以前,江回雁不會因為別人的情緒懷疑自己,在林曇這里,產(chǎn)生了例外。

    “說話。”他語氣板正,“有話直說,別讓人猜。”

    “那我說了。”林曇依然低著頭,悶聲悶氣道,“有一件事,我在想怎么和你說。”

    江回雁:“什么事?”

    鵝卵石小路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林曇住的那棟樓了。她走到路燈下,在光線最明亮的地方站定,轉(zhuǎn)過身仰視著江回雁,臉有點紅,但眼眸濕潤,寫滿認(rèn)真,表情也極其鄭重。

    江回雁模糊猜到她要說什么了,心底一松,聲音低柔下來,“是不是我由我來說會比較好?”

    “沒關(guān)系。”林曇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行。”沒有儀式,但直接說開了也好,誰開口也都一樣,結(jié)果是固定的。江回雁道:“你說。”

    “我要說的是——”

    林曇目光堅定地望著江回雁,沉聲說道:“如果——如果今天有人和我表白,我一定會狠狠地拒絕他,再把他臭罵一頓!”

    江回雁難得反應(yīng)慢了一拍:“……什么?”

    林曇不管他的眼神變化,表情決絕,板著臉繼續(xù):“有的男人說話太惡毒了,一點不知道給女孩子留面子!怎么會有這樣惡毒的男人?!假如今天他來和我表白,我一定會狠狠地拒絕,還要錄視頻發(fā)給他所有發(fā)小,讓他發(fā)小嘲笑他!”

    江回雁沉默了會兒,點頭,“好,很好……”

    是他想多了。

    含沙射影和指桑罵槐,一直都是林曇的強項。林曇是他見過最具反差的女孩,外表有多柔弱,嘴巴就有多尖利。

    江回雁對此深有體會。

    他知道林曇在氣他,他本就沒打算今天就把關(guān)系挑明確定,倒是沒多生氣。

    再有,的確是他先說了讓林曇落面子的話,被罵一頓出氣……行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林曇拐著彎嘀咕了。

    這個想法冒頭,就要妥協(xié),不知怎么的,“馴服”這倆字突然蹦到江回雁腦子里,他原本還算淡定的表情一僵,轉(zhuǎn)瞬黑了臉。

    江回雁丟下林曇,大步走進了樓棟。

    “我還要和他妹妹說,讓他妹妹告訴他爺爺……”林曇還沒說完就看見江回雁走了,趕忙跟上去。

    在林曇面前露餡后,江回雁是徹底不裝了,那雙原生大長腿比輪椅好用的多,步子邁得又遠(yuǎn)又快,到了電梯口林曇才追上他。

    “叮”的一聲電梯打開,里面的人出來,兩人一前一后進去。

    按下樓層后,林曇繼續(xù):“不等女孩的男人很沒風(fēng)度,沒風(fēng)度的男人不能要。”

    電梯開始上升。

    江回雁一言不發(fā)。

    “裝清純的男人也不能要,太虛偽了!”

    林曇說了好幾句,始終不見江回雁有反應(yīng),偷瞄他的表情,發(fā)現(xiàn)江回雁在鎖眉深思人,表情很嚴(yán)肅。

    又自尊心受損生氣了?

    林曇看著電梯里的數(shù)字從“2”變成“5”,就快到她家所在的樓層了。

    爸媽在家,到了之后就不能和江回雁多說了。

    ……

    雖然江回雁說話難聽了點兒,但她也不遑多讓,她還是喜歡江回雁的,不是真的想拒絕他。

    正在猶豫要不要給江回雁一個臺階下,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被林曇馴服了的江回雁看向了她,視線從她臉上掃過,問:“所以你希望我不要虛偽,你在暗示我可以大膽作為?”

    林曇:“……啊?”

    她還沒想通江回雁是怎么得到這個結(jié)論的,就看見江回雁向著她邁了一步。林曇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肩膀抵到了電梯壁。

    然后“轟”的一下,心尖火苗高躥,頃刻間蔓延至林曇全身,遍布每一個角落。

    江回雁沒動手,但離得太近了,和她想象的畫面有點接近。

    林曇臉紅的厲害,抬頭飛快看了江回雁一眼,側(cè)過臉,兩手蜷著,輕輕擋在江回雁胸前。

    這個動作看著像是在拒絕,可又沒有用力,就用手似有若無地挨著。——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把手撐上去……

    林曇緊張,也猶豫不決。

    她才放狠話一定會拒絕江回雁,現(xiàn)在要是不抗拒,會不會太打自己的臉?

    可是就這么接受,進度太快,按她的計劃,應(yīng)該先牽手、擁抱,接吻至少要在一個月之后……

    沒想好,電梯停下了。

    到家了。

    林曇連眨好幾下眼睛,深呼吸,做好了準(zhǔn)備抬起頭,還沒表態(tài),后腰就貼上來一只手。

    仔細(xì)想起來,認(rèn)識這么久,兩人幾乎沒有什么直接的肢體接觸,就連手碰手,也只有今天在露臺上江回雁拉林曇起來的那一次。

    時間很短,林曇只記得江回雁的手很寬厚,拉她起來的力氣很大。

    現(xiàn)在后腰覆上的手重新提醒了她,清楚地告訴她那只手很大,很熱,貼著她的腰微微用力,像是要把她往懷里帶……

    這是林曇第一個被成年異性摸腰,感覺很陌生,像有電流從觸碰點發(fā)出,她“唔”了一聲,宛若河蝦一樣挺腰往前躲。

    這一躲,差點撞進江回雁懷里。

    林曇面紅耳赤地抓著他的肩膀停下。她一停,江回雁的手就像蜘蛛網(wǎng)一樣黏了上來,重新貼上她后腰。

    林曇喘著氣,不知道要繼續(xù)躲還是說些什么,猶豫的幾秒鐘里,后腰上的大手發(fā)力……

    林曇被推出了電梯。

    她都沒注意到電梯門是什么時候打開的,迷茫地站穩(wěn)后往回看,正好看見江回雁彎下腰按電梯鍵。

    按好,他站起來,隔著緩緩閉合的電梯門說:“你想多了,今天沒人打算和你表白,去夢里拒絕吧。”

    林曇臉上被剛才的接觸勾出來紅暈還沒散去,混雜著被推出來的驚愕,傻傻地看著電梯門合上,等她從癡愣狀態(tài)中回過神來,電梯已經(jīng)開始向下運行。

    “你、你——”林曇又氣又丟臉。

    可再生氣也沒辦法,她的聲音被電梯和樓層阻隔,江回雁一個字也聽不見,反而是等著女兒回家的陳明姍聽見了。

    “我就說下去看看你到哪了呢。”陳明姍穿著拖鞋出來,看見林曇氣得臉通紅,納悶了,“怎么了?”

    表白還沒到呢,見家長就更遠(yuǎn)了,林曇哪能提江回雁?

    她用力磨了磨牙齒,說:“和人吵架了。”悶氣難消,說完她往墻上捶了一下,“我竟然輸了!”

    她很少在江回雁那吃虧的。

    網(wǎng)絡(luò)哲人們說過,戀愛會影響智商,果然沒錯!

    陳明姍見她一副和人較勁后不得志的樣子,以為她說的是陶莘、江里花之類的朋友,嫌棄說:“吵架還能輸?你以后別叫我媽了,叫我阿姨就行。”

    說完,“陳阿姨”返回屋里,“砰”一聲把人關(guān)上了.

    林曇吃了虧,睡前輾轉(zhuǎn)反側(cè),反思了很久,最終確定她犯的最大錯誤是不夠堅持。

    孫云扇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女孩子在戀愛里一定要占據(jù)主動位”,戀愛的開始、每一個進展,都必須由她來決定。

    她不會再為江回雁退讓了。

    正琢磨著戀愛的事情,讓她心煩的人發(fā)來了消息,林曇重整旗鼓準(zhǔn)備挽回顏面,意外發(fā)現(xiàn)Q/Q里有幾條未讀消息。

    江江:【學(xué)姐,我?guī)腋绲南嘤H對象去參加婚禮,結(jié)果我生理期提前,疼得不能動,害得她一直在休息室陪著我,根本沒能出去玩。】

    江江:【后來我還丟下她自己先走了,我好丟臉啊學(xué)姐。】

    看見江江發(fā)來的消息,林曇記起一個未解決的問題。

    “總總”這個身份怎么辦?

    就江回雁那見誰都得咬一口的野狗性格,要是知道她在江凝波這里套消息,能說得她顏面無存、恨不能跳江自盡。

    她不能讓江回雁知道這層關(guān)系。

    也不能再用這個身份和江凝波相處。

    林曇先問問江凝波的情況,知道她已經(jīng)好多了,安慰道:【沒事,你把她丟給你哥,讓他們獨處,說不定他倆還要感謝你呢。】

    江江:【好像有點道理。】

    江江:【不對啊,你怎么知道我把她交給我哥了?】

    解決江凝波,對林曇來說易如反掌。

    總總:【不把她交給你哥,難道把她交給她不認(rèn)識的人,或者警察叔叔嗎?】

    江凝波:【有道理。這么說,我還做了好事?得找我哥要好處去!】

    江凝波暫時消失。

    林曇翻著兩人的聊天記錄看了幾頁,在兩個選擇中猶豫不決。

    第一個選擇是什么都不說,直接讓“總總”從江凝波的生活里消失。她肯定會奇怪一個人怎么會無緣無故不見,是出了意外?哪一次聊天時不經(jīng)意冒犯到了她?換手機不記得密碼了?

    最開始的不解、擔(dān)憂、猜測過后,江凝波會有新的朋友,“總總”這個未曾謀面的網(wǎng)友會漸漸從她的生活里淡出,再過一年,偶然想起,也只會有一點淡淡的遺憾。

    第二個選擇是直接和江凝波坦白身份,要求她不許往外說,就算是江回雁看出她倆熟得過分,也打死不承認(rèn)。

    依照林曇對江凝波的了解,這個辦法可行,但江凝波的腦子不夠靈活,有被江回雁套話的風(fēng)險。

    這么看來,還是第一個選擇最保險。

    林曇做好抉擇,江凝波就發(fā)來了消息:【嗚嗚嗚我哥不搭理我,他當(dāng)我是隱形人……真討厭!】

    林曇真心附和:【太討厭了!】

    一起說完江回雁的壞話,她執(zhí)行起馬甲清除行動。

    總總:【你還記得我們剛認(rèn)識的時候,網(wǎng)上報道的那幾起網(wǎng)絡(luò)案件嗎?】

    江江:【什么東西?】

    江凝波不記得了,林曇提醒她:【一個網(wǎng)友見面被騙進傳銷,一個網(wǎng)戀被殺人埋尸。】

    江江:【我想起來了!是的,好可怕!還有還有,我跟你說,我今天才知道,我認(rèn)識的一個很可靠的哥哥網(wǎng)戀被騙了三十七萬!】

    江凝波又發(fā)消息:【難怪我哥一直不讓我去見網(wǎng)友,原來是有真實發(fā)生在身邊的案例!】

    林曇:“……”

    聽起來就好丟臉……難怪陸勤對那串?dāng)?shù)字會那么敏感。

    她搖搖頭把無關(guān)人員攆出腦海,繼續(xù)打字:【剛認(rèn)識的時候,因為這兩個案子,我不敢和網(wǎng)友有太多聯(lián)系,所以告訴你我在H城,但實際上,我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江江:【什么玩意?】

    林曇深呼吸,繼續(xù):【我說謊了,其實我和你在同一個城市。】

    最早沒有說真話,是因為那兩起恐怖的網(wǎng)友見面的案例,也是因為她沒打算和網(wǎng)友處成朋友。

    后來事情在不知不覺中偏離預(yù)定軌跡,謊言無法修正,逐步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雪球會越滾越大,與其任由它發(fā)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不如主動承認(rèn),及時止住。

    林曇最終選擇了第二種做法。

    至于解釋……多說無益,讓江凝波自己判斷吧。

    總總:【很抱歉,我一直都在騙你。】

    江江:【???】

    江江:【不可能!】

    總總:【真的。】

    既然已經(jīng)說出口了,那就干脆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而且我們已經(jīng)見過面了,我認(rèn)出了你,你沒認(rèn)出我。】

    江江:【……我不信!除非你說出來我長什么樣!】

    江江:【不對,你看過我照片!】

    總總:【我直接告訴你我是誰吧。】

    林曇在對話框中打下自己的名字,看了看又刪掉,按住了語音鍵,打算直接發(fā)語音過去。還沒出聲,江凝波的新消息到了。

    江江:【你別告訴我!!!】

    林曇停住:【?】

    江江:【你都能認(rèn)出我了,我肯定也能認(rèn)出你,你先別說,我自己猜!】

    總總:【……你確定?】

    江江:【確定!你先告訴我你第一次、最近一次見我都是什么時候?】

    林曇想了想,回復(fù):【第一次見有兩三個月了,最近一次見是今天。】

    江江:【???】

    江凝波又一次震驚了,過了會兒發(fā)來另一條消息:【你等等啊,我先給所有嫌疑人列個表。對了,你是女的吧?】

    “嫌疑人”林曇:【……我要是在這件事上說了謊,那你可能就遇見變態(tài)了。】

    江江:【嘿嘿。】

    林曇看著“嘿嘿”倆字,有點無語,虧她那么認(rèn)真地對待這件事,做好了準(zhǔn)備等江凝波生氣,沒想到她竟然只想著憑自己的本事揪出她的身份……可能這是他們江家人特有的好勝心?

    算了,既然江凝波愿意猜,那就讓她猜好了。

    馬甲的事暫時停在這里,林曇看看時間,不知不覺竟然已經(jīng)到了十二點。

    她想起自己還沒給江回雁回消息,就要退出Q/Q,又打字問:【你真的不生氣我騙了你嗎?】

    江江:【是有點生氣的,可是一想咱們倆竟然在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學(xué)校,可能好幾次擦肩而過,我就覺得好驚奇,我還從沒和網(wǎng)友見過面呢。等我先把你揪出來,再決定要不要生氣吧!】

    總總:【……那你能保證不求助于外力,在找出我之后,也不會和別人說嗎?】

    江江:【哦,我知道了,你很怕被我哥看見咱們的聊天記錄,現(xiàn)在又這么問……你害怕我哥!】

    江凝波的恍然大悟有點偏,林曇放棄提醒,回她:【……你說是就是吧。】

    江江:【行,我答應(yīng)你了,你等著,三天之內(nèi)我一定能找出你是誰!】

    江凝波看起來并沒有很生氣,這讓林曇放心不少。

    她躺了會兒,打開和江回雁的對話框,看見他之前是在問自己有沒有發(fā)熱。

    林曇不回答,直接發(fā)語音,中氣十足地說道:“新的一天開始了,今天最好也沒有人和我表白,否則他一定會被狠狠拒絕!”

    江回雁打來電話,林曇毫不留情地掛斷!

    他轉(zhuǎn)而發(fā)語音:“你大晚上不睡,就為了卡著凌晨的點兒發(fā)這句話?”

    林曇:“不是,其實是因為我剛想通我對男朋友的幾個要求。”

    江回雁:“說來聽聽。”

    “第一,沒長嘴。”

    江回雁:“……”

    “第二,沒長腿。”

    江回雁:“……”

    “第三,想得美。”

    被特意針對的江回雁:“第四,你男朋友必須要和你一樣,說話非得壓上這個韻?”

    林曇:“答對啦!你沒壓上,你被淘汰了!”

    第36章 猜猜

    韓橋棟是周天六點半的機票, 來的時候一身輕松,走的時候多了個小行李箱,里面全是陳明姍準(zhǔn)備的食物和生活用品。

    “我到底是來學(xué)習(xí)的, 還是來白吃白拿的啊?”韓橋棟開玩笑說, “你們再這樣,下次我可不敢來了。”

    “都是給呂教授準(zhǔn)備的, 你急什么?”林言松說道,“你別是準(zhǔn)備私吞吧?哈哈哈。”

    以前聽林言松這么說,韓橋棟會跟著笑,認(rèn)為他是在開玩笑,自從林曇說因為他當(dāng)年在學(xué)校搶了她的傘, 就被林言松背后稱作小痞子之后, 韓橋棟就分不清林言松究竟是在開玩笑, 還是借著玩笑說出心里話了。

    他扯著嘴角陪著笑了兩下,接過林曇遞來的小型肩頸按摩儀。

    “效果一般,聊勝于無。”林曇說, “辛苦你教一下教授怎么使用, 回頭我請你吃飯。”

    “不用請我吃飯,你幫我照顧下小老太太就行。”

    “什么意思?”

    “過幾個月, 我家小老太太會過來這邊一趟。”

    秦教授帶來的陰影隨著這句話重新籠罩到林曇頭頂,“什么時候?來干嘛?我們館沒有邀請大佬做文化交流的計劃啊!”

    韓橋棟神秘一笑,賣關(guān)子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能提前知道, 我會很感謝你的。”

    “你的感謝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實際意義。”韓橋棟樂的看林曇不如意, 假仁假義地安慰:“別怕,還有幾個月呢, 到時候辛苦你多多照應(yīng)了。”

    真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前幾天林曇還對韓橋棟的悲慘遭遇說風(fēng)涼話, 過幾個月她也要遭受同樣的摧殘了。

    林曇為自己將要面對的可怕事情而悲傷,看見韓橋棟滿面的幸災(zāi)樂禍,沒忍住用陰暗的想法揣測他:“你不直接說,是不是因為我拒絕了你,你想報復(fù)我嗎?”

    韓橋棟反應(yīng)強烈:“……誰會這么無聊?!”

    “我。”林曇嘴上說著自己,心里補上另一個人選,“還有江回雁。”

    原來我們兩個一樣無聊?林曇心想,難怪看對了眼。

    韓橋棟很無語,但嘴巴依舊閉得很緊,把東西裝好,和林家?guī)卓谌苏f了再見。

    送走韓橋棟,林曇對著手機唉聲嘆氣,陳明姍嫌她礙眼,“你要是沒事就去公園走走,不然就找你朋友到體育館打羽毛球去,省得以后和呂教授一樣落下頸椎毛病。”

    今天一整天除了吃飯的時候休息了會兒,其余時間,林曇都在專心教韓橋棟揭畫,長時間低頭,她脖子是有點不舒服,出去活動一下也行。

    林曇約好人,回屋換衣服,要出門的時候,冷不防地聽見陳明姍問:“男方叫什么名字?”

    “江……”這個問題沒頭沒尾,可是林曇身旁可以用“男方”來形容的、陳明姍未知的人只有江回雁,她下意識地想說江回雁的名字,話音出口,反應(yīng)過來了,及時遮掩:“什么男方?”

    陳明姍:“陪你出去打球的那個人。”

    林曇:“……江里花。”

    “小江什么時候做的變性手術(shù)?”

    “……明天?”林曇堪堪把口誤挽救回來,一邊躲避著陳明姍的目光低頭換鞋,一邊胡扯,“等會見了她我會幫你催一下的。”

    陳明姍靠著門“呵呵”一聲,問:“你昨天回來后就一直戴著的那個鐲子,也是小江送的?”

    林曇心里“咯噔”一聲,飛快思考怎么回答。

    那個鐲子自從戴上以后,她只摘下過兩次,一次是昨天晚上洗澡前,一次是剛才,她怕出去打球不小心把玉鐲碰碎,特意取下來放進了首飾盒里。

    就說江里花送的?

    這么說的話,媽媽會不會覺得不算貴重,就沒那么珍惜?萬一哪天失手打碎,就要命了!

    “挺漂亮的,多少錢買的?”

    林曇很苦惱,往便宜了說怕陳明姍不珍惜,往貴了說,怕不好解釋。猶豫了會兒,說:“我沒問。”

    “看著還不錯。你明天就上班了,工作時候戴著不方便,先借我戴幾天試試。”陳明姍說著就要往林曇屋里去,“在首飾盒里對吧?”

    “不行!”林曇緊張阻止,“不能借給你!”

    “嗯?”陳明姍轉(zhuǎn)回來,尾音揚得高高的,“你親愛的媽咪問你借個鐲子戴幾天都不行?”

    ……

    林曇發(fā)誓她很愛自己親愛的媽咪,可這個玉鐲真的不能借給她戴。

    不合適……也怕陳明姍不小心把鐲子磕壞,更怕江回雁知道后張嘴咬她。

    林曇找借口:“顏色太艷了,不適合你。”

    “沒事,我藏在袖子里。”

    林曇:“沒人看見,戴著還有什么意義?”

    “那我只好把它露出來了。不用擔(dān)心,你媽咪很潑辣,誰敢說顏色不適合,我就扇誰。”

    “……”林曇識相閉嘴。

    陳明姍瞧著她的臉色,問:“舍不得?”

    “這是我朋友送的……我很珍惜這段友情的!”

    陳明姍“哦”了一聲,輕飄飄地說:“珍惜到你媽媽試戴幾天都不行,知道的說你重視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捍衛(wèi)愛情呢。”

    林曇:“……”

    她明白了,這是試探。

    最近這段時間她和江回雁頻頻聯(lián)系,語音視頻沒斷過,就算房間隔音很好,還是被陳明姍察覺了。

    昨天婚禮回來,她手上多了個手鐲,這很明顯是“臟物”啊!

    “哈哈哈媽咪你想多了!”林曇選擇逃避,說著話手往包包里摸,裝模作樣掏了幾下,“啊”了一聲,說:“咦,我手機呢?好像忘房間里了!”

    她換回拖鞋進屋,回房間,把那個漂亮手鐲從首飾盒里取出來,用衣服包住,藏到了衣柜最里面。

    事情做完,她若無其事地重新?lián)Q鞋,出家門,給江回雁發(fā)消息:【江回雁,你想不想改名字?我有個同事名叫江里花,是不是很好聽?不如你隨著她改叫江里雁吧?】

    拜周表姨所賜,陳明姍從來沒見過江回雁,卻非常討厭他,林曇還沒做好準(zhǔn)備,根本不敢在陳明姍面前提“江回雁”這幾個字。

    林曇:【三秒鐘不回,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三秒后,林曇:【江里雁,如果將來你和嗯嗯發(fā)生爭吵,我是絕對不會插手的,你自力更生吧!】

    林曇決定,假如她和江回雁走到了最后,萬一家里發(fā)生婆婿矛盾,她要做一個耳聾眼瞎的低智人,不管江回雁是死是活,都絕不會插手。

    發(fā)完消息,林曇收起手機找江里花去了。

    她今天約的一起打球的人,的確是江里花,因為江回雁臨時有事去了國外,半個月后才會回來。走的太急,都沒來得及當(dāng)面和她說。

    這一天江回雁回消息的時候,林曇已經(jīng)熟睡。

    他發(fā)了四條,第一條:【你要是愿意改名叫林中魚,我就可以改叫江里雁。】

    第二條:【‘嗯嗯’是誰?】

    第三條:【你那個男同學(xué)該走過了吧?】

    第四條是語音消息:“今天怎么不禁止別人和你表白了?”.

    林曇要上班,江回雁那邊有棘手事要解決,兩人之間還隔著幾個小時的時差,聊天和視頻的空間大大縮減,對于只差一層窗戶紙就要捅破的曖昧情侶關(guān)系非常不利。

    林曇總覺得兩人的進展太快,現(xiàn)在被迫慢下來了,她心里卻很不舒服。

    有點不習(xí)慣。

    靠修復(fù)工作集中注意力調(diào)整了幾天,這種情緒終于有所緩解,可惜緩解過頭了,把和江回雁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又緊密相連的事情忘了,直到江凝波過來找她。

    江江:【你是孫云扇!】

    總總:【我是你哥。】

    江江:【!!!】

    江凝波的震驚通過網(wǎng)絡(luò)傳到了林曇面前,讓林曇第一次對同類的智商感到絕望。絕望的同時,她在心里默默祈禱,希望江凝波的智商千萬要遺傳自她那不可靠的爸爸,而不是江眉凜。

    幸好江凝波還不是完全沒救,半分鐘后,她重新發(fā)來消息:【不對,我哥第一次見我是十九年前……你在嘲笑我?你欺騙了我好幾年,現(xiàn)在還嘲笑我?】

    遭到良心譴責(zé)的林曇捂了捂心口,打開另一個聊天軟件給江回雁發(fā)消息:【為了你我付出了太多!】

    發(fā)完她等了會兒,確信等不到回信了,切換回“總總”打字:【對不起。】

    她真不是有意嘲諷,實在是江凝波出口驚人,她沒動腦子就回復(fù)了過去,更沒想到江凝波竟然真的相信了。

    江凝波急于揪出她的身份,暫不計較細(xì)枝末節(jié),求證道:【所以你不是孫云扇?】

    總總:【不是。】

    她怎么可能會是孫云扇?這腦子是怎么長的啊!

    林曇第二次切回微信,這次是給陶莘發(fā)消息:【如果不是對手太弱,那就是我演技太精湛。你們劇組還缺演員嗎?我覺得我有影后之資。】

    陶莘回復(fù):【確定了,是對手太弱。】

    “哎!”林曇遺憾嘆氣。

    對手太弱,為了能夠在江回雁回來之前把“總總”的身份徹底解決掉,她決定主動拋出線索。

    總總:【你看看我的昵稱,發(fā)散一下思維。】

    幾分鐘后,江凝波回復(fù):【難道你是個女霸總?你是汪姨嗎?】

    總總:【……如果她本人不介意,那我愿意接手這位阿姨的霸總位置。】

    江江:【還不是?嗯……沒事,我還有嫌疑人,你再給我?guī)滋鞎r間。】

    林曇很難相信她,再次提議:【要不我直接和你說吧?】

    江江:【不用!我可以!】

    林曇很想說,你可以,我也可以,就怕你哥不可以。

    出國處理個事情,走了沒幾天,曖昧對象就差點升級成姨輩,等他回來,說不定可以直接認(rèn)祖奶奶了。

    第37章 林林

    林曇最近的生活極其乏味。

    江回雁沒回來, 陶莘還在劇組,江凝波每天除了上課就是致力于找出“總總”的身份,為了證明林曇可以的, 她也可以, 她堅持不許林曇向她透漏出更多線索,連聊天都很少聊了。

    由奢入儉難啊。林曇自我感慨, 過慣了和江回雁打情罵俏的日子,回歸到以前的平靜生活,她竟然會覺得無聊了。

    “我好無聊啊。”

    有一次她給江回雁發(fā)了語音,晚上十點半左右,收到了江回雁的視頻電話。

    林曇已經(jīng)洗漱好躺到了床上, 她用手指壓著攝像頭, 不讓自己出現(xiàn)在江回雁的手機屏幕里, 自己則光明正大地看著他。

    視頻里的江回雁像是在一個宴會廳里,身后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

    江回雁:“無聊就去健身。”

    “不要和我媽說一樣的話。”

    林曇這幾天沒事就去騷擾陳明姍,陳明姍每次都給她這個回答。都是因為之前那次流感, 現(xiàn)在林曇覺得自己在別人眼里就是個病秧子。

    江回雁:“多人不約而同提出同樣的建議, 說明問題的確存在,你是需要鍛煉了。”

    “我需不需要鍛煉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林曇說, “主要是我已經(jīng)有一個女媽媽了,我不想再多一個男媽媽。”

    “男媽媽”:“……”

    江回雁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形象曾經(jīng)拒絕穿林言松的衣服,沒想到逃得過林家爸爸這一劫, 猝不及防栽倒在了林媽媽手里。

    林曇再接再勵:“你知道的, 有時候媽媽是有點煩人的。”

    “……”

    江回雁從經(jīng)過的侍者手上取來一杯酒,飲了兩口, 把內(nèi)心的無語掩埋住,說:“無聊就去學(xué)車。自己會開車, 就不用你爸媽接送了。”

    “我有心理陰影啊!”好不容易逮到江回雁不貼心的地方,林曇趕緊追究,“你怎么能把這件事忘了?”

    “你的陰影不是司機開車的時候說話嗎?”

    “所以呢?”

    “你自己做司機,方便,還能封住你的嘴。多好。”

    林曇:“……”

    江回雁是不是比以前能說會道了很多?怎么這幾天老是把她懟得說不出話?

    林曇琢磨著怎么扳回一局,聽見江回雁說:“還是無聊,就去找凝波……說到凝波,我一直沒想明白,你為什么偏偏在她面前裝淑女?”

    話音落地,江回雁忽然想起一件之前沒來得及細(xì)想的事情。

    林曇:“……可能因為我喜歡她?”

    江回雁皺眉。

    林曇:“你知道的,女孩子在喜歡的人面前會格外的注意形象。”

    “那我先替凝波拒絕你。她性取向為男,還是個聲控。”

    林曇這幾句話,江回雁一個字都不信。

    他看過林曇和江凝波的聊天記錄,全部是些日常問候,可以統(tǒng)一概括為江凝波主動找林曇說廢話,林曇假裝忙碌,一次次委婉地拒絕閑聊。

    而實際上,聊天記錄中林曇因為“加班”不能及時回消息的時間里,大多數(shù)都在和他說廢話。

    江回雁曾經(jīng)懷疑過江凝波和林曇有秘密,這個猜測在上次醫(yī)院里遇見嚴(yán)飛之后消失,現(xiàn)在伴隨著新的疑惑,重新回到他腦海中。

    這件事得繼續(xù)查下去。

    但在未查明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林曇光看見他的表情了,看不出他心里所想,還在假哭:“失戀了,好傷心!”

    “真?zhèn)牧耍堪咽帜瞄_,讓我看看是真哭假哭。”

    “你不相信我?”

    “依照你滿嘴跑火車的習(xí)性,我很難相信你。”

    兩人扯了幾句,有人端著酒杯來找江回雁說話,林曇就看見鏡頭晃了幾下,幾個金發(fā)外國人一閃而過。

    江回雁人在德國,那邊的對話林曇聽不懂。

    她在床上翻了個身,拿過床頭柜上的充電器把手機豎了起來,然后枕著手臂靜靜聽。聽了會兒,看看手機屏幕里的自己,她坐起來把睡衣和頭發(fā)整理了下,讓自己看起來盡量的好看,再重新躺下。

    陌生的語言對林曇來說恍若催眠曲,她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天已經(jīng)很亮了,林曇習(xí)慣性地去看手機,發(fā)現(xiàn)手機早就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

    她把手機充上電看了眼時間,急匆匆跑去洗漱,換衣服的空檔給江回雁發(fā)去語音消息:“江回雁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手機耗沒電,想讓我上班遲到的?”

    “你好歹毒的心思!”

    起晚了,但幸好生物鐘還在,林曇住的地方距離博物館也很近,緊趕慢趕,在上班時間的最后兩分鐘前趕到。

    她又給江回雁發(fā)消息:“哈!哈!沒想到吧,我準(zhǔn)時到了。”

    發(fā)完好長時間都沒有回復(fù),林曇算了算,發(fā)現(xiàn)江回雁那邊現(xiàn)在是深夜。

    她對著手機嘆了口氣,想問江回雁事情解決的怎么樣了,哪一天回來,猶猶豫豫,催促的消息最終沒有發(fā)出去.

    江江:【姚蘇?】

    總總:【不是。】

    江凝波第六次猜測“總總”的身份,依舊猜錯。

    林曇連“姚蘇”是誰都懶得問了。

    最早決定和江凝波坦白的時候,她就做好了江凝波會生氣的準(zhǔn)備,她會耐心、真誠地道歉,盡力彌補江凝波,滿足她所有要求。

    現(xiàn)在,林曇的歉疚硬生生被江凝波磨沒了。

    就算下一刻江凝波清楚地說出她的名字,她也只會淡淡地說:“對,是我,怎么樣?”

    江江:【又不是?!】

    總總:【算我求你,你別猜了,讓我直接告訴你好嗎?】

    江江:【你看不起我!】

    總總:【……如果你知道我是誰,再看看咱倆的聊天記錄,你也會看不起你自己的。】

    江江:【?】

    江江:【我生氣了!】

    江江:【不用你提醒!我就不信我揪不出來你!】

    林曇作為虧欠者,認(rèn)命地去道歉,消息發(fā)出,得到拒收提醒。——江凝波被激怒了,為了不被透露消息,暫時把林曇屏蔽了。

    距離江回雁回國的時間沒多久了,為了解決“想掉馬,掉不了”的困境,林曇想出一個新的辦法。

    很簡單,不能直接提醒江凝波,她就委婉地把線索遞過去。

    這一次,林曇換成溫柔知心大姐姐的身份去找江凝波聊天。

    林曇:【這周回來嗎?我想去吃海鮮大餐啦。】

    江凝波:【啊,最近幾周可能都不行,嗚嗚嗚林曇姐,我可能得元旦才能回去了。】

    江回雁早就和林曇說過了,這幾周江眉凜會常去學(xué)校看江凝波,不讓她回家來。

    說這件事的時候,林曇問:“不讓她回來,是因為她要是回來了,你的‘骨折’沒辦法在她眼皮子底下痊愈,對嗎?”

    “你姑姑和你爺爺都知道你是假骨折?”

    “所以真相是,江凝波回來的時候,你們?nèi)遗浜现傺b你重傷不能走路。等江凝波一回學(xué)校,你就光明正大地恢復(fù)正常?”

    江回雁并不否認(rèn)。

    林曇由此記起另外兩件事。

    一是和嚴(yán)飛相親那天,她被江家兩兄妹送回家,上車的時候看見過江回雁的檢查單。當(dāng)時她只是掃了一眼,模糊感覺不太對,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初她看見的那幾張報告單上面,缺少了正常情況下該有的醫(yī)院的標(biāo)識。

    所謂的檢查單,純粹是糊弄江凝波的。

    第二是有一天清晨,她給江回雁打視頻電話,看見他出了很多汗。她懷疑江回雁是在做什么鍛煉,還被江回雁反問:“我坐輪椅鍛煉?”

    當(dāng)然不是,他是丟下輪椅去鍛煉的。

    可憐的江凝波,被江回雁用骨折道德綁架了不知道多少次,至今不知道那是全家人聯(lián)手演戲騙她。

    至于江家?guī)卓谌蓑_江回雁的原因,林曇大致能想到,無非是想以江回雁的骨折讓她與生父、繼弟徹底做割斷。

    林曇什么都知道,卻要在江回雁面前假裝無知地問他這么做的緣由,又在江凝波面前假裝不知道“骨折”的真相。

    她再次覺得自己不去演戲,真的是影視圈的一大虧損!

    想到這里,林曇給江回雁發(fā)消息:“下次見面你能繼續(xù)坐輪椅嗎?我想你的輪椅了。”

    騷擾過江回雁,林曇繼續(xù)和江凝波聊天:【沒事的,其實我沒有很想吃,我就是有點無聊,想問問你在干什么。】

    江凝波沒有一點防心,坦白道:【我在找線索……我在做一個解謎游戲。】

    林曇:【什么游戲?我?guī)湍憬狻!?br />
    江凝波:【這個游戲得我自己解,不能讓別人幫忙。】

    這個回答在林曇的意料之內(nèi),讓她很安心。

    江凝波果然是個好孩子,說不會找別人幫忙,就堅持靠自己。林曇可以確定,她是絕對不會把事情告訴江回雁的。

    林曇安心了,開始委婉的提醒:【好吧……哎,好無聊,我想找人玩游戲都找不到。】

    江凝波:【找我哥啊!】

    這條消息發(fā)出去一秒鐘就被撤回了,江凝波重新發(fā)消息:【你想玩什么游戲?正好我沒事,我陪你玩。】

    林曇:【成語接龍你會嗎?】

    拜上次成語接龍所賜,林曇喜歡玩這個文字小游戲的印象已經(jīng)深深刻在江凝波腦袋里,她爽快答應(yīng):【我成語不好,不過可以試試。】

    林曇輕輕嗓子,發(fā)語音:“那我先來。移花接木——”

    江凝波:“目、目光長遠(yuǎn)?”

    林曇:“……”

    看出來了,江凝波的成語不是不好,是非常差。但她很誠實,就算接不上來,也不會悄悄百度。

    為什么不百度?你可以去百度的!

    林曇提醒:“你可以接木秀于林。”

    江凝波恍然大悟:“哦哦,對!木秀于林,該林了,林、臨場發(fā)揮?”

    林曇:“……”

    接個“林林總總”,有那么難嗎?再不濟你來個林下風(fēng)致也好啊,至少接上了,給她個機會讓她把“林林總總”這四個字說出來啊!

    都把自己昵稱取為“江江”了,就算是個傻子,在聽到“林林總總”這個詞語后,不難想到“總總”有可能姓林吧?!

    林曇累了。

    屏幕的另一端,江凝波感受到了林曇的疲憊,心虛地扒拉下了周圍的東西,干巴巴地找借口開溜:“林曇姐,不好意思,室友催我去超市,我不能陪你玩了,要不你找我哥?他骨折了不能去公司,時間很多的。”

    林曇:“……嗯。”

    和林曇說好后,心系大哥情路的江凝波飛快地江回雁打了語音電話,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才接通。

    一接通,江凝波就開始哭訴:“哥,林曇姐找我玩成語接龍,我成語太差了,一個都沒接上!她會不會覺得我是笨蛋啊?”

    “……你有沒有接上成語,和她會這么認(rèn)為,沒有直接關(guān)系。”

    遭受無情嘲諷的江凝波“嚶嚶”哭了兩聲,悲傷中不忘關(guān)心大哥:“哥你聲音怎么這么啞?剛起床還是感冒了?”

    被吵醒的江回雁看看時間,凌晨五點。他回:“最近在練氣泡音。”

    江凝波:“……啊?”

    “跟游戲里那個天天和你連語音,故意壓著嗓子說話的幫主比起來,誰的更低沉有磁性?”

    江凝波:“……”

    “聽惡心了嗎?”

    江凝波:“……”

    “惡心了就說正事。”江回雁也清醒了,揉著額頭問,“林曇無聊到找你玩成語接龍?”

    “……嗯。”江凝波努力把剛才那一段對話從腦海里驅(qū)逐出去,中氣不足地小聲問,“你不會很閑嗎?怎么不陪她聊天解悶啊?”

    江回雁只問不答:“她怎么和你說的?聊天內(nèi)容截圖給我。”

    江凝波乖乖照做。

    江回雁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不對勁,很明顯,林曇是在刻意引導(dǎo)江凝波。

    他順著林曇的意思往下接,“木秀于林,林下風(fēng)致,致知格物,物盡其用……”獨自接了幾句,江回雁回頭琢磨,“木秀于林,林林總總,總而言之……”

    “哎?等等!”江凝波音量一抬,猛然打斷了江回雁,驚奇問,“哥你剛才說林林總總?”

    “怎么了?”

    “林林總總,總總,林林,哎?!難道她姓林?”

    “林?”江回雁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誰姓林?”

    第38章 學(xué)姐

    江凝波從小就沒有爸爸, 媽媽比較忙沒多少時間陪她,幸好她家境好,長輩里有爺爺撐腰, 同輩里有個大自己好幾歲的哥哥做保護傘, 從小到大,不管是什么事, 不用她說,家里就給她解決掉了。

    無憂無慮的生活環(huán)境養(yǎng)成了她活潑直率的性格,平常跟誰都能說上幾句,她認(rèn)識的人很多,最近三個月之內(nèi)見過, 并且參加了袁尚婚禮的女孩, 這個范圍對她來說有點大。

    每一個可能符合“總總”身份的人, 都被她記錄了下來,林曇當(dāng)然也在其中。

    只是林曇的名字在嫌疑人名單里存在了十分鐘就被她剔除了,原因有三個。

    第一, 林曇溫柔耐心, 學(xué)姐毒舌兇悍,兩人的性格天差地別。

    第二, 如果沒有她邀請林曇去參加袁尚的婚禮,林曇就不會在那一天見到她。江凝波認(rèn)為這個事件的主動權(quán)在自己,林曇算是個意外闖入的路人。

    第三, 總總和她打聽過江回雁的事情, 如果林曇是總總,她完全可以直接去問江回雁。

    江凝波以固定的視角去做判斷, 按照自己的錯誤理解,早早地把林曇的名字從嫌疑人名單里去掉了。

    現(xiàn)在她醒悟了。

    “總總”提醒過她注意昵稱, 而林曇想和她玩成語接龍,試圖引導(dǎo)她想到“林林總總”這個詞。

    一切都清楚了,林曇就是她認(rèn)識好幾年的學(xué)姐兼網(wǎng)友。

    江凝波不敢相信,但還記得答應(yīng)過總總不會把倆人的事情往外說,面對大哥的盤問,她欲哭無淚地?fù)u頭,反過來凄慘地問:“哥,一定得是林林總總嗎?可不可以是趙趙總總、錢錢總總?”

    江回雁:“可以。我不嫌棄結(jié)巴,就是不知道趙總、錢總會不會嫌棄。”

    江凝波哽了下,氣惱說道:“……我討厭林總!”

    “哪個林總?”

    “……”

    “經(jīng)常和你討論裙子口紅生理期的那個網(wǎng)絡(luò)學(xué)姐嗎?”

    雖然隔了好幾歲,但江回雁畢竟是男人,江凝波羞憤指責(zé):“我們女孩子的事情,不要你多問!”

    看來就是她了。

    江回雁略施小計,就套出江凝波嘴里那個“總總”的身份。

    江凝波年紀(jì)小,沒防心,為了防止她被騙,江回雁這個做哥哥的沒少在她身上耗費精力。

    很早之前,江回雁就知道江凝波玩游戲加了好多網(wǎng)友,大多數(shù)漸漸沒了聯(lián)系,只有一個學(xué)姐聯(lián)系至今。

    這個學(xué)姐心思很細(xì)膩,很少提到自身真實信息,因為她和江凝波彼此間暴露的信息不對等,江回雁一直對這位學(xué)姐沒什么好感,看在她曾經(jīng)給過江凝波一些正向引導(dǎo)和建議的份上,才沒插手兩人的事。

    現(xiàn)在看來,這位學(xué)姐暴露了自己的姓氏,林,并且是通過林曇的刻意引導(dǎo)而暴露的。

    真相是什么,不言而喻。

    難怪之前提到江凝波的手機,林曇會那么緊張。

    “行,我不多問。”江回雁尊重妹妹的隱私,“我可以不問,但你自己要長點心,和陸勤一樣被別人騙了錢還好,就怕被騙了感情還流浪狗一樣湊過去討好……尊嚴(yán)都沒了,誰知道別人背后會怎么說你。”

    這句話讓江凝波想起她對林曇的熱忱,和林曇對她的疏離。

    明明知道是她,一邊和她熱情聊天,一邊拼命躲遠(yuǎn),分明就是不想和她在現(xiàn)實里相認(rèn)!

    現(xiàn)在想坦白了?晚了!

    江凝波憤怒了,決心給林曇一點教訓(xùn)。她問:“萬一,哥,我是在假設(shè),萬一我被人騙了,我要怎么報復(fù)回去呢?”

    江回雁的回答簡潔果決:“事無巨細(xì)地告訴你哥。”

    這個辦法是可行的,可是不適用于江凝波的情況。她答應(yīng)過“總總”不會把兩人的事情告訴江回雁的。江凝波搖頭,“我說的是不嚴(yán)重的那種騙。”

    江回雁:“既然不嚴(yán)重,為什么不能告訴我?”

    他早就猜到林曇和江凝波有秘密,但沒想到這個秘密竟然是林曇單方面的。

    按林曇的性格,一定在背后說了他很多,江回雁想知道她是怎么說的。可惜江凝波堅決不肯妥協(xié)……顯然是受到過林曇的嚴(yán)肅叮嚀。

    這么看,她倆聊過的關(guān)于他的事情,很多。

    “因為這是女孩子的秘密!”江凝波理直氣壯地拒絕。

    眼看誘騙不到,江回雁道:“行,我不問了。”

    林曇刻意引導(dǎo),應(yīng)該是不忍心繼續(xù)欺騙江凝波了。

    為什么不繼續(xù)欺騙了呢?

    是良心上過不去?還是被別的因素影響到了?

    比如她知道她和江凝波不可能再繼續(xù)純粹的網(wǎng)友和學(xué)姐的關(guān)系?比如她不想再在江凝波面前偽裝溫柔了?

    這些猜測讓江回雁心中愉快。

    林曇的想法是很好的,可惜事情不能這么簡單的揭過去。

    江回雁耐心教導(dǎo)妹妹:“既然是小打小鬧,我就不插手了。你想報復(fù)回去也很簡單,她想讓你做什么,你裝傻充愣也好,假裝失憶失蹤也罷,只要不如她的意就行。”

    江凝波想了想,問:“意思是她做了虧心事主動向我坦白,我沒那么生氣也要假裝很生氣,不能輕易原諒她?”

    “不。”江回雁說,“這時候她最想做成的事情,是和你坦白,讓你知道她有悔過的心了,你只需要保持現(xiàn)狀不變。”

    她越是繼續(xù)堅定地相信林曇,不對她表現(xiàn)出任何懷疑,就越讓林曇焦急。

    “呃……”這個對江凝波來說可能有點難。

    江回雁停頓了下,無奈說:“算了,你把她的消息屏蔽了,不給她向你表達(dá)悔意的機會就行。”

    這個簡單。江凝波對哥哥深信不疑,當(dāng)即答應(yīng)下來:“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后,自認(rèn)沒有和哥哥透漏任何和總總相關(guān)的信息的江凝波,丟掉所有煩惱,開開心心和室友出去逛超市了。

    而悄無聲息掌握大量信息的江回雁早已沒有了睡意,洗漱后,他和平常一樣回了林曇的消息,繼續(xù)解決手上的問題去了.

    周五下班,林曇簡單吃了點兒東西,去了工作室修復(fù)書籍。

    忙碌到十點,她停下來,翻看起手機。微信里除了幾個公眾號更新的提醒之外,沒有新消息。

    往常這個時候江回雁應(yīng)該和她開著視頻“監(jiān)工”的,有時候她工作入神會把江回雁忘記,江回雁也不會打擾她,等她忙完了記起江回雁的存在,喊一聲,江回雁就會給予回應(yīng)。

    現(xiàn)在沒了。

    房間里好安靜啊,安靜得林曇很不習(xí)慣。

    江回雁怎么還不回來?

    是還有兩天才到半個月,可他不應(yīng)該提前回來給她個驚喜嗎?

    林曇無聊地把所有軟件都刷了一遍,最終沒忍住,催起了江回雁:【如果你周一之前能回來,我就請你吃海鮮大餐!】

    手機里沒有回應(yīng),她又找到江凝波。

    和江凝波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前一天晚上,她再一次遞出線索,江凝波卻遲遲沒有回復(fù),就像沒看到一樣。

    這種情況以前也有出現(xiàn)過,要么是江凝波漏看了消息,要么是她有事在忙。

    林曇沒有在意,直接給出了答案:“有一個成語叫做林林總總。”

    消息發(fā)出去后,林曇去洗漱,洗漱完出來,依然沒有任何回復(fù)。到近十一點,江回雁才回了消息:【行,周天晚上去吃海鮮大餐,辛苦你提前定位置了。】

    林曇秒回:【你確定周天回來了?】

    江回雁打來電話:“上午十點。”

    林曇:“我正好想找個副業(yè)做,如果那天王叔沒空,我可以充當(dāng)一回司機去接你。”

    “心理陰影呢?”

    “吃了。”林曇趴在床上,兩肘撐著枕頭,看著屏幕上“江回雁”三個字,兩腳不自知地翹起,“這幾天我跟我爸學(xué)了開車,不算厲害,但開慢點基本沒有問題。”

    “行,我等你來接。”江回雁答應(yīng)了,又說,“對了,有件事得麻煩你一下。”

    林曇:“什么事?”

    “你這幾天沒事的話,幫我多盯著點兒凝波,她狀態(tài)不太對。”

    “狀態(tài)不對?”

    “發(fā)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江回雁說得面不改色,“凝波在H城有個網(wǎng)友,自稱是她學(xué)姐,凝波很相信她,非要去H城見她,我不許,她就和我生氣了。你們都是女孩,應(yīng)該更好說話,麻煩你幫我勸勸她,讓她別被那個網(wǎng)友騙了。”

    林曇早在聽見“網(wǎng)友、學(xué)姐、H城”這幾個字的時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這三條信息,每一條都在說她!

    她都坦白了兩人同城,江凝波還要去H城找她?是不愿意相信,要當(dāng)面對峙嗎?

    江回雁:“讓十九歲的女大學(xué)生千里迢迢去見她,你覺得那個網(wǎng)友是什么心思?”

    林曇:“……”

    “凝波不肯把手機給我看,一定是她手機里藏有秘密。我懷疑那個學(xué)姐是專騙小姑娘的猥瑣男偽裝的,私下里和凝波聊了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你覺得呢?”

    林曇:“……”

    江回雁又說:“因為那個網(wǎng)友,現(xiàn)在我對H城的印象很差,那里的治安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林曇很想念江回雁,她也忍不了了,“H城是旅游城市,治安好的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

    “我姥姥舅舅他們就住在那里,我今年還要去那里過年!”

    江回雁無聲地笑了一下。

    這么說的話,她說她家在H城,也不完全算是說謊。

    “嗯,對H城的印象算是我地域偏見了,但她那個網(wǎng)友非常有可能是騙子,這你總得承認(rèn)吧?”

    林曇不想承認(rèn)。

    首先,她從來沒有讓江凝波去H城見她,是江凝波自己想去的。其次,她們聊的都是正常的話題,除了偶爾涉及一些兩性話題,偶爾透露一些江回雁的消息……

    “我覺得我困了。”多說多錯,現(xiàn)在“總總”身份問題還沒解決,林曇不敢多說,她選擇暫時逃避。

    江回雁在電話另一端笑:“剛才不是還很有精神?”

    “現(xiàn)在困了。”林曇不想和他聊了,“我會和她聊這件事的,現(xiàn)在我要睡了,你去忙吧。”

    是該睡了,都十一點多了。

    雖然這么說了,可兩人都沒主動掛電話,林曇這邊時間很晚了,很安靜,江回雁那邊是大白天,聲音有點雜。

    江回雁做手勢阻止過來找他的人,靜靜聽著電話中林曇輕微的呼吸聲,稍微等了會兒,正要和林曇說晚安,忽然聽見林曇喊他的名字。

    “江回雁……”

    他正要發(fā)出聲音,林曇已經(jīng)接著說下去了。

    “……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啊……”

    這一句話聲音很輕,像是詢問,像是催促,又像是自言自語的呢喃,傳到江回雁耳朵的時候,仿佛摻雜了一道微弱的電流,在他心底激起一陣酥麻。

    一時之間,江回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他靜了靜心,等著林曇說后半句。

    林曇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生氣他說她是騙子。

    她的后半句可能會是“等你回來了,我一定要把你打一頓!”,也可能是“我對男朋友新增了一個條件,他必須是個死人!”。

    可江回雁等了很長時間,等到林曇的呼吸逐漸平穩(wěn)規(guī)律,等到她睡著了,都沒等來他以為的后半句。

    第39章 很煩

    周六, 林曇去了爸媽那里,正好陶莘殺青出組,過來做客。

    “她是不是生氣了, 故意不回我消息的?”林曇問出口后, 用江回雁為她的猜測佐證,“她哥也是這樣, 一生氣就不理人。”

    陶莘安慰:“往好處想想,萬一她猜出來你是誰了,覺得丟臉,氣急敗壞地把你拉黑了,打算和你老死不相往來呢?”

    林曇:“不會安慰人的話, 閉嘴也能算是一種美德的。”

    陶莘非常沒有美德地哈哈大笑。

    陶莘是下午過來找林曇的, 兩人洗漱完正躺在床上做蹬腿運動, 陶莘這一笑,腰上松了勁兒,腿朝著林曇倒去。

    林曇把她的腿踢開, 愁苦說:“不應(yīng)該啊。”

    連續(xù)五天, 林曇用“江江”和“林曇”兩個身份不停地給江凝波發(fā)消息,始終沒有得到回復(fù), 要不是和江回雁確定過人平安無事,林曇真怕江凝波是出了什么意外。

    這件事里,唯一一件能讓林曇慶幸的是江凝波真的很信守承諾, 江回雁只知道她的異常和網(wǎng)友有關(guān), 不知道那個網(wǎng)友就是林曇。

    林曇說:“按江凝波的性格,她要是生氣應(yīng)該會當(dāng)面發(fā)出來, 而且她似乎沒那么生氣的,之前我找她坦白的時候, 她驚喜大于氣憤。”

    “這還不簡單?你找她當(dāng)面道歉嘍。”陶莘出主意,“反正你和江回雁曖昧不清,讓他帶你回家唄,到時候不就見到江凝波了?只要避開江回雁和她道個歉……”

    “……你不要胡說!”

    “哎呦,有人不好意思了!”陶莘笑話林曇還要大聲說出來,被林曇蹬了一腳,差點從床上摔下去。

    鬧了會兒,林曇的手機響了。

    不用看,林曇就能猜到是江回雁,最近幾天,每晚睡前江回雁都會給她發(fā)消息。

    被怕陶莘看見,林曇特意捂著屏幕偷看。陶莘也不客氣,直接撲上來掰著她的手強行窺探。林曇沒法好好回消息,索性直接把信息公開。

    江回雁:【明天下雨,不用來接我了,下午我過去找你。】

    江回雁:【回你爸媽那了,還是在新城區(qū)?】

    “你這幾天才學(xué)會開車,他怕下雨天不安全不讓你去接他,他在關(guān)心你。”陶莘說,“不然就是不信任你。”

    林曇充耳不聞,回消息:【爸媽這里。】

    她原本計劃今天陪爸媽和陶莘,明天上午去接江回雁,然后再回新城區(qū)的。現(xiàn)在受天氣影響,計劃要有所改變了。

    江回雁:【就這樣?】

    “他好像在不滿意?”陶莘像個解說員一樣,在一旁解釋江回雁的消息,“他不滿意什么?想讓你說謝謝嗎?”

    下一秒江回雁就為她解答了疑惑:【今天這么冷淡?】

    “呦——”陶莘起哄,“原來是因為我在旁邊看著,不好意思打情罵俏啊……”

    林曇受不了,用枕頭打了她一下,拿著手機去了衛(wèi)生間。

    和江回雁說了晚安后,林曇回到臥室,再次遭到陶莘的取笑,打打鬧鬧到深夜,臨睡,林曇忽然提出了一個很難奇特的問題:“我和江回雁是不是進展得太容易了?”

    陶莘作為一個狗血劇演員,立刻提出建議:“你要是覺得不夠你倆感情深刻,我可以友情出演惡毒女二制造誤會、從中作梗,為你們的感情增添磨難。”

    “我要是想再狗血點,你會不會開車撞人讓江回雁失憶?”

    “違法的事情咱們不能做。”陶莘擺手說,“不過你也不用太早放心,江凝波不就是現(xiàn)成的麻煩?說不定她從此憎惡上你,發(fā)誓要拆散你和她哥。”

    “或者江回雁忽然多了個回國的白月光?”

    “同父異母的兄弟回來爭搶家業(yè)復(fù)仇也行。”

    ……

    兩人一人一句,越說越離譜,直到深夜房間里才恢復(fù)寧靜。

    第二天,天降大雨。

    送走陶莘,林曇正擔(dān)心航班會不會受到影響,門鈴響了。林曇開門,看見一個打扮富貴是中年婦女,有點眼熟。

    她還沒記起對方是誰,那人已經(jīng)笑著拉起她的手,“是小曇吧?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林曇辨認(rèn)出了這個聲音,心頭陡然涼了幾度。

    她勉強牽起嘴角,喊道:“表姨。”

    是介紹她和江回雁相親的周表姨。

    客廳里看電視的陳明姍聽見了,也驚了一下,可再不喜歡對方,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沒道理不請進來。

    迎客進屋,林曇去洗水果,陳明姍和周表姨客套。

    “我來這邊有點事,順路過來看一下……小曇都長成大姑娘了!”

    林曇把水果端過來,闖入周表姨的視線,后者自然而然地點評起了她,笑著說:“前幾年姑姑住院的時候,小曇在讀高三吧?一個小姑娘,學(xué)業(yè)這么重還整天往醫(yī)院去,照顧老人又不耽誤學(xué)習(xí),查房的醫(yī)生護士誰見了都要夸幾句……現(xiàn)在的女孩一個個傲氣的很,像小曇這么賢惠的越來越少見了。”

    周表姨的夸贊對林曇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陳明姍立馬接話:“什么賢惠啊,都是在外人面前裝的,實際上也是又傲氣又懶,笨手笨腳,連做飯不會。”

    “不會做飯可以請保姆,主要是漂亮、性格好。”

    “她性格好才怪了,三天兩頭跟我吵架……”陳明姍應(yīng)付著周表姨,給林曇使眼色,“不是說要回去加班嗎?這么大個人了,拿把傘自己打車去吧。”

    林曇對著周表姨擠出一個客氣的笑,就要回房間拿外套和包包,周表姨喊住她:“等等……”

    周表姨幾步走過來,拉著林曇的手問:“這幾個月我忙糊涂忘記問了,小曇,你和江回雁聊得怎么樣了?”

    林曇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記起周表姨為什么要讓自己和江回雁相親了,也很不合時宜地記起她之所以和江回雁產(chǎn)生聯(lián)系,不是因為彼此有好感,而是因為江回雁爭強好勝,被她拒絕了,不甘心而已。

    周表姨和陳明姍都看著林曇,林曇嘴角動了動,開口問:“誰?”

    周表姨急了,“前幾個月我介紹你相親的那個,坐輪椅的那個!”

    “見了一面不合適,后面就沒有聯(lián)系了。”林曇說,“我記得和表姨你說過的。”

    “是嗎?”周表姨語氣存疑,打量了林曇?guī)紫拢瑧岩傻溃拔衣犈笥颜f在袁家婚禮上見過一個叫林曇的女孩,你那天不是……”

    “我是陪朋友去的。”林曇怎么也沒想到她去參加袁尚的事情會傳到周表姨耳朵里,她飛快看了眼陳明姍,回道:“我有個朋友是明星,受邀參加,帶著我去湊了個熱鬧,好像是碰見了江回雁,但離的遠(yuǎn),我不確定。”

    袁尚婚禮上的確來了幾個明星。

    理由還算合適,周表姨被林曇純真的表情蒙蔽,失望地?fù)u搖頭,又不甘心似的盯著林曇說:“江回雁看見你的照片就主動問你的名字,他對你應(yīng)該是很滿意你的,你怎么不知道抓緊?哎……你們真的沒有繼續(xù)接觸下去?”

    這幾句話聽得林曇有點難受。

    她抿抿嘴巴,要開口,被陳明姍搶先:“真沒有。我都說了,她就是看起來乖,實際上脾氣差著呢,前面幾次相親不成都是因為愛發(fā)脾氣。再說了,她現(xiàn)在有男朋友了,再提前面相過的人不合適……”

    陳明姍拉住周表姨,給了林曇逃出家門的機會。

    到新城區(qū)的時候雨轉(zhuǎn)小了很多。

    下雨的周末,很冷,很少有人出門,偶爾看見幾個年輕人,也是裹著大衣快步穿行。

    只有林曇走的很慢。

    撐著傘走了一小段陸,她腳步一轉(zhuǎn),拐進了和江回雁走過一次的那條蜿蜒的鵝卵石小路。

    才十多天,小路兩旁的香樟樹葉子就變黃了,零零散散地耷在枝頭,時不時被雨水敲打下來幾片。

    林曇踢著地上濕淋淋的枯黃落葉,忽然一陣風(fēng)吹來,她手中的傘一傾斜,勾在旁邊探出的樹枝上,少了雨傘的遮擋,冰冷的雨水爭先恐后地淋在了她身上。

    她仰臉看了看烏蒙蒙的天空,長嘆一聲,把傘正了回來。

    好煩。

    不想和江回雁去吃海鮮大餐了。

    回到家里,她拿著手機打字:雨太大了,改天再去吧。

    字打好了,卻遲遲沒按下發(fā)送鍵。

    林曇對著手機屏幕發(fā)了好久的呆,哀嘆一聲,把自己摔倒在沙發(fā)上,有氣無力地給陶莘打電話。

    電話剛打通就被掛斷,隨后手機收到一條來自陶莘的消息:【公司二把手正在訓(xùn)話,發(fā)消息!別打電話!】

    林曇有氣無力地打字:【江回雁真的喜歡我嗎?】

    三分鐘后,陶莘回復(fù):【戀愛中的人腦子多少都有點病。古人誠不欺我。】

    林曇想說陶莘沒戀愛腦子也病的不輕,打了兩個字又覺得無聊,把手機扔到一邊,蜷縮在沙發(fā)上閉上了眼。

    心亂如麻的輾轉(zhuǎn)了會兒,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著了,最后是硬生生冷醒的。

    再看手機,陶莘回了好幾條消息。

    陶莘:【怎么不回話了?】

    陶莘:【你是認(rèn)真的?】

    陶莘:【前面我開玩笑的。你要是真的不確定,自己去問不就好了?談戀愛要是連‘你愛不愛我’‘你愛我什么’‘你真的愛我嗎’都不討論的話,那也太無聊了。】

    林曇沒力氣打字了,給她打電話,用疲憊的嗓音開門見山:“我不想談戀愛了,我可能要和江回雁分手了。”

    陶莘大驚:“昨天不是還甜甜蜜蜜的?出什么事了?”

    “不想說。”

    談戀愛很煩,要想江回雁究竟是喜歡她,還是為了面子才追她的……要想兩人在一起之后怎么面對爸媽、怎么面對周表姨。還要考慮江凝波為什么不回她的任何消息,以及江回雁知道她就是那個網(wǎng)友后會怎么想她……

    太多不確定的事情了。

    昨天才猶豫兩人的感情是不是進展得太快、太順利了,今天問題就接踵而來。

    林曇很煩躁。

    其實她媽媽說的都是真的,她性格就是很差。

    她會和熟悉的人開一些有趣又不冒犯的玩笑,那是因為她心情好,愿意和朋友說著玩,也是因為朋友們都進退有度,都有分寸。

    相反,只要感受到對方有一點冒犯的意思,她就會立刻遠(yuǎn)離,例如曾經(jīng)試圖在校門口攔住她,請她看電影的男同學(xué),例如嚴(yán)飛。

    她性格一點都不好,真分析起來,其實一直是別人在包容她。

    比如“江江”,江里花和陶莘,這三個人才是真正的沒一點兒脾氣。

    陶莘很了解林曇,一聽這語氣就知道她真的遇到了非常困擾的事情,遲疑了下,回道:“那就分手吧,還是那句話,如果這段感情給你帶來的煩惱多于快樂,那就結(jié)束吧。”

    “但是。”她語氣一轉(zhuǎn),又說,“既然定好了餐廳,還是去赴約的好,別讓人家以為你是想逃避請客才提的分手。”

    第40章 車窗

    林曇決定去赴約。

    一定要去的, 她要很嚴(yán)肅地和江回雁說清楚兩個人不合適,再把那個很貴的手鐲還給他。不管江回雁是生氣還是自尊心受傷,哪怕是毀約不讓她繼續(xù)修書了, 她也要還回去。

    混雜了利益和人情的戀愛太麻煩了, 她不想要。

    按約定的時間下樓,江回雁已經(jīng)到了。

    “怎么不接電話?”江回雁撐著傘來幫林曇開車門。

    林曇傘面壓得很低, 輕聲對答:“沒看見。”

    江回雁看了看她,沒說話。

    今天只有他們兩個人,上車坐好,江回雁才問:“心情不好?”

    “有點煩心事。”林曇全程沒看江回雁一眼,說這句的時候也只是往那邊瞥了一下, 瞥見了江回雁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背上沾了一點雨水, 襯得指骨格外的修長有力。

    他不拿紙巾擦手, 而是食指在方向盤上若有所思地輕點了起來。

    林曇心里更難受了。

    她原本的計劃是好久沒見了,見到江回雁之后,要跟他說“如果今天有人和我表白, 不管是誰我都會答應(yīng)”, 江回雁表白,然后兩人可以抱一會兒。

    ——牽手和擁抱都可以, 接吻還要再等等。

    周表姨的出現(xiàn),讓她腦袋清醒,所有按部就班的計劃全都作廢了。

    “什么煩心事?”江回雁問。

    林曇低著頭, “不想說。”

    江回雁沒再問, 在雨中啟動車子。

    最初打電話林曇沒接,他以為林曇在忙別的事沒注意到, 見面之后,林曇的異常太明顯, 只要有眼睛、能聽見聲音,就都能發(fā)現(xiàn)。

    這個狀態(tài)和兩人第一次見面,也就是相親那天有點像,是完全的對待陌生人的疏遠(yuǎn)姿態(tài),已經(jīng)很久沒在兩人之間出現(xiàn)過了。

    江回雁熱烈跳動了兩天的心,原以為會在見面后迸發(fā)出更激烈的熱潮,沒想到現(xiàn)實正相反。

    林曇心情不好,可能是發(fā)生了什么嚴(yán)重的事情,她不想說,江回雁就不問,靜靜開著車。經(jīng)過一處紅燈的時候,他停下,瞥見了林曇露出的膝蓋。

    雨水加重寒意,天氣太冷,很多人裹上了大衣。

    林曇也不例外,可她米色的羊絨大衣里面穿的是一件單薄的及膝裙,站立的時候,大衣會把小腿遮住,一坐下,小腿就裸了出來。

    江回雁把空調(diào)調(diào)高了一點。

    除了衣服是精心搭配的,林曇還化了精致的妝容,手腕上戴著他送的玉鐲,所以她是精心準(zhǔn)備后前來赴約的,她的煩心事與他無關(guān)?

    紅燈變綠,車輛繼續(xù)在雨中穿梭,在經(jīng)過一處可停靠的路段時,停了下來。

    “沒見面的時候催我回來,我回來了甩冷臉,林小姐,這樣是不是涉嫌欺騙他人感情?”江回雁質(zhì)問過后轉(zhuǎn)向林曇,看著她,語氣柔和了點兒,“哪方面的煩心事?說出來,解決掉了再開心地和我去吃飯。”

    林曇煩心事情源頭是周表姨,周表姨的目的是江回雁,而她是被當(dāng)做人情送出去的那個,這很屈辱,她不想和江回雁說。

    原計劃吃過飯再提分手,聽江回雁說起煩心事后,林曇決定按他所說,現(xiàn)在就提。畢竟沒人會想和一個悶悶不樂的苦瓜臉共進晚餐。

    做了決定的事情,她從來不退縮。

    林曇轉(zhuǎn)過臉,時隔半個月,第一次正視江回雁。

    江回雁眉深目明,臉部輪廓線條分明,四目相對的時候挑了挑眉,神情中帶著一絲繾綣的笑和無聲的安慰。

    初見面的時候,林曇覺得他像個流連風(fēng)月場所的放蕩公子哥,這時候看他,感受截然不同。

    她抓著胸前的安全帶,狠心開口:“我們不適合。”

    江回雁:“什么?”

    “我說。”林曇加重語氣,說得更清楚,“你和我不適合做男女朋友,我要和你分手。”

    江回雁怔了一下,仔細(xì)觀察了林曇的表情,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自己先笑了起來。

    “就沒在一起過,你和我提什么分手?還有,現(xiàn)在說不適合……那我問你,前幾個月你在和我做什么?調(diào)情嗎?”

    林曇的臉猛然轉(zhuǎn)紅。

    調(diào)情和曖昧兩個字意思看著相近,深究起來還是有差別的。

    調(diào)情可不是什么好詞。

    林曇轉(zhuǎn)開眼,生硬說道:“你要這么說的話,那我也有事情想問你。省內(nèi)修復(fù)師很多,你為什么偏偏找我來修復(fù),你敢說你沒有目的嗎?”

    “我有沒有目的?”江回雁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氣,見林曇質(zhì)疑起自己的感情,脾氣上來了,冷冷道,“我什么目的你不知道?還是說你沒有目的?沒有的話,相親拒絕了我之后,大半夜給我發(fā)消息是真的想要回你哪幾顆破珠子?”

    相親的事被抬到了明面上來,林曇面紅耳赤,爭辯道:“我說的是最本質(zhì)的目的!”

    “你最本質(zh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這個道理,被江回雁運用的得心應(yīng)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問,“相親那天你對我是什么態(tài)度?我高價買回那一箱子破書之后你對我又是什么態(tài)度?不記得了嗎?需要我提醒你嗎林小姐?”

    林曇不擅長這種情緒激烈的尖銳攻擊。

    朋友間的互懟她很少落在下風(fēng),可一旦到了嚴(yán)肅的爭吵和辯駁,她沒有攻擊性的外在、即便抬高了也沒有威懾力的聲音,和容易變紅的臉,全部成了拖累。

    她也沒想到江回雁會說的這么直白,短短幾句話下來,她臉紅氣急,呼吸急促,可偏偏什么有攻擊性的詞句都說不出來了。

    “你對我的目的可以不純,我對你的不可以?林小姐,做人不要太雙標(biāo)。”

    江回雁說得太尖刻,林曇轉(zhuǎn)臉看向凄冷的雨幕,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不是要坦白對彼此是什么目的嗎?怎么不說話了?難道是我理解錯了,林小姐只是想單方面揪我的錯,以我初始目的不純?yōu)槔碛稍僖淮尉芙^我?林小姐,你很擅長玩弄別人的感情是嗎?”

    林曇聽不下去了,轉(zhuǎn)回身在江回雁肩膀上推了一把,“誰玩弄你的感情了!”

    “說不合適的不是你?”

    江回雁說這句話的事情表情已經(jīng)有所緩解,可在他說完后,林曇沒有順勢把這句話收回,只是漲紅著臉不說話。

    這是一種默認(rèn)的態(tài)度。

    江回雁臉色一沉,打著方向盤冷笑,“沒興致吃飯了,回去了。”

    “我自己打車回去。”

    “林小姐,我是脾氣不好,但不至于因為被人玩弄了感情,就把一位女士扔在凄風(fēng)冷雨里。請你停止對我的誤解可以嗎?”

    真吵架的時候林曇一句有殺傷力的話也說不出來,反觀江回雁,字字誅心,尤其是那一口一個的“林小姐”,諷刺意味十足,她根本沒法反擊。

    林曇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江回雁嘴巴的厲害,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緊緊抓握,抓得關(guān)節(jié)處泛白。

    這一抓,裙面被牽拉到,往上移動了幾寸。

    江回雁被下方白皙的畫面刺激了一下,抓著方向盤的手用力一握,說道:“另外,下次再和人分手,就算不提前透漏,也請及時停止?fàn)I造甜蜜氛圍,更不要在分手的時候偽裝出精心準(zhǔn)備前來赴約的假象。有點道德心吧,林小姐。”

    林曇咬著下唇,用力扯著大衣把小腿嚴(yán)嚴(yán)實實的擋住。

    約江回雁吃飯的時候氣溫還沒這么低,她定的又是高檔餐廳,她想讓江回雁和她表白,計劃打扮得漂亮一點。

    出門前她覺得冷,覺得這么穿不合適,想過是否要換一套衣服的。心里太煩,實在沒心情想別的了,最后還是穿著提前準(zhǔn)備好的衣服出來了。

    林曇想過江回雁會很生氣,沒想到他會挑自己衣著上的刺,還說得這么難聽。

    這句話她依然找不到反駁的點,只能忍氣受著。

    車廂里寂靜無聲,襯得外面的雨點聲分外的響亮,雨好像越下越大了。

    江回雁轉(zhuǎn)著方向盤拐了個彎,順勢掃了林曇一眼,看見她低著頭,兩手緊緊抓著大衣,像是在極力忍受著難堪。

    爺爺總說讓他管好他這張嘴是有緣由的,很多時候,他說話真的很尖銳,很不給人留情面。

    江回雁很煩躁。

    汽車轉(zhuǎn)彎后,急剎在路邊,江回雁冷漠開口:“我現(xiàn)在的情緒不適合開車,要么等我緩和過來,要么你來。”

    林曇扭頭去解安全帶。

    這個動作意味著她急切地想回家,一秒鐘都不想和江回雁獨處。

    江回雁怒火直沖大腦,忍了又忍,傘都沒撐下了車,和林曇交換了位置。

    林曇坐上駕駛座,調(diào)整好座椅,兩手搭在了方向盤上。

    她本來就因為周表姨的到來而難受,被江回雁一頓劈頭蓋臉的刻薄質(zhì)問后,難受得更厲害了,現(xiàn)在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狹小的環(huán)境,離開江回雁的視線。

    林曇考到駕照很久了,但很少上手,也就是最近實在無聊,聽從了江回雁的建議重新學(xué)了一下。這一天路上沒多少車輛,可是天黑了,雨也很大,怕出意外,林曇根本不敢開。

    可她經(jīng)坐上駕駛位了。

    林曇猶豫了下,鼓起勇氣啟動了車子。

    一分鐘后,江回雁看著綠化帶里幾乎一動沒動的綠植,諷刺:“你的駕照是花錢買的?”

    林曇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糟糕,她連“安全第一”的解釋都不想說,雙臂交疊著趴在了方向盤上。

    剛把臉埋住,“砰”的一聲,駕駛座側(cè)后方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聲音很響,力度大,車身被猛地往前推出,林曇身軀不受控制,肩膀狠狠撞在了車壁上,疼得她嘶了一聲。

    下一瞬間,一個結(jié)實的身軀撲來,林曇被緊緊抱住,感受到有寬厚的手掌護在了她后腦和肩膀上。

    混亂中,還有一種不知道怎么描述的男性氣息縈繞周身,將她嚴(yán)密地包裹起來。

    撞擊來得猛烈,停得突然。

    等動靜平復(fù),林曇驚魂未定地從江回雁懷中抬頭,看見他雙眼陰沉地盯著車窗外。她仰著脖子轉(zhuǎn)頭,透過被雨水沖刷著的車窗,看見凄清雨幕中有幾輛重甲機車呼嘯而過。

    其中有一輛赤紅的機車上坐著戴著頭盔的人,像是看見車?yán)锏那闆r了,囂張地沖著駕駛座吹了聲口哨,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地上霓虹燈的倒影被車胎碾碎,向四周飛濺。

    林曇懵懂地看著這一切,等轟鳴的引擎聲走遠(yuǎn)了,小聲問:“……那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江回雁皺眉說完,松開林曇,手往下一按,“啪”的一聲,林曇身上的安全帶解開。他低下眼,問:“撞到哪里了?”

    林曇偏臉看了看自己的左肩,說道:“應(yīng)該不嚴(yán)重,最多青了一片,過幾天就好了。”

    江回雁沒說話,只是手抬起來,在她肩頭輕輕撫摸了幾下。

    “換回來。”

    林曇以為他是想追上去找人算賬,趕緊按住他的胳膊勸阻:“別和瘋子計較,不安全。”

    那些人多半是一下家里不缺錢的公子哥,追求雨中飆車的刺激,腎上腺素在驚險畫面中飆升,一旦上頭,什么都可能做得出來,就是一群瘋子。

    “誰說我要追了?”江回雁說,“我來開車,等下要去警局。”

    “哦對,是要報警的。”

    “不用報警。”江回雁說,“等著就行。”

    林曇不太理解,但這個意外著實嚇到了她,幸好她沒有真的啟動車子……要是在行駛過程中遭受撞擊,什么可怕的結(jié)果都有可能造成。

    她手腳還有點發(fā)軟,揉揉雙膝,順從地?fù)Q回到了副駕駛座位。

    就像江回雁說的那樣,不到五分鐘,警察就來了。

    從這里開始,事情開始逐漸往奇怪的方向發(fā)展,林曇全程糊里糊涂,中間除了簡單復(fù)述了事情的經(jīng)過,喝了兩杯熱飲,就沒別的了。

    江回雁正相反,去了辦公室談了好長時間才出來,神神秘秘的,出來后,一位便衣警察送他倆離開。

    出來的時候夜雨正大,遠(yuǎn)方漆黑的天空中似悶雷滾動,林曇看了眼時間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九點多了。

    海鮮大餐沒吃成,兩人還空著肚子耗費了這么久的時間。

    出了被撞的意外后,爭吵、分手都不算什么了,返程路上兩人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

    不知過了多久,林曇手機響了,是陳明姍的電話。

    “在家里嗎?”

    林曇捂著聽筒,小聲回答:“在。”

    “行,等會兒聽見有人開門別嚇著了,是我。新聞剛發(fā)布說這兩天可能會有暴雨,我跟你爸不放心,跟你在新城區(qū)住幾天,等會就到了。”

    陳明姍說著吐槽起來,“秋天還沒過就入冬了,入冬了還下暴雨,這天氣真是見鬼了……”

    林曇早在她說前一句話的時候心就提了起來,在陳明姍停下后,嘗試往回找補:“剛才說錯了,其實我和朋友出去吃飯了,還沒到家,不過快了。”

    “這么大的雨出去吃飯?和誰?現(xiàn)在在哪?什么時候回來?怎么回來?”

    陳明姍問了一大堆,林曇尷尬地側(cè)過身去,聲音越發(fā)的小:“提前約好的,不知道會下雨。朋友開車送我回去的,其余的等會到家了再說。媽媽,你們到了先回去,不用在樓下等我。”

    電話那邊停頓了會兒,陳明姍說:“好,那你當(dāng)心著點兒,別淋了雨又生病。”

    “嗯。”

    掛斷電話,林曇小心翼翼地瞅江回雁,怕他嘲笑自己。

    她是獨生女,長得漂亮,對熟悉的親友牙尖嘴利,常常懟得人說不出話。但外表上,她就是個乖順好欺負(fù)的女孩,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盯上。

    陳明姍和林言松從小就看她很嚴(yán),在林曇為了工作搬到新城區(qū)獨居之后,夫妻倆還是不放心,每逢惡劣的天氣就要過來陪女兒住幾天。

    這樣是很有安全感,可也導(dǎo)致林曇沒那么多的自由時間,尤其是在戀愛的事情上。

    就像上次她生病,有父母就近照顧、接送上班,江回雁根本插不進手。

    父母的保護有點過頭,林曇怕江回雁嘲笑她。

    可江回雁沒說話,一路沉默地開著車。

    車子停在小區(qū)前。

    林曇住的這個小區(qū)管理嚴(yán)格,未登記車輛不能入內(nèi),只能下車自己走進去。她拿好包包,裹緊大衣,要解安全帶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江回雁。

    雨水“啪嗒”地?fù)舸蛟谲嚧吧希崖窡艉蛙嚐舻墓饬琳凵涑伤槠裥腔鹨粯釉诮匮忝忌液鲩W忽暗。

    林曇看著臉色平淡、目不斜視的江回雁,“謝謝”兩個字怎么也說不出口。

    江回雁感受到她的目光,指尖在方向盤上點了點,語氣平靜:“回去,其余事情不用你管。”

    林曇目光移開,盯著自己的指尖,聲音很低:“……你有特權(quán)啊?”

    她沒明說,但江回雁聽得懂她是在說警局里的事情。

    江回雁閉了閉眼,深吸氣,睜開眼睛正對著林曇,開口:“從相親那天開始你就在問我的腿是怎么回事,我現(xiàn)在清楚明白地告訴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骨折這件事。”

    林曇不明白她說的明明是警局的事,江回雁為什么提起他的“骨折”。

    但她看著江回雁的表情,沒有出聲打斷。

    “我攤牌了。”江回雁眉梢揚起,神態(tài)中多了絲張揚,說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算計的。”

    “我看不起凝波生父那邊的人,一直在找機會讓凝波和他們做割斷。她那個繼弟還在國外的時候,我就找了私家偵探調(diào)查。那就是蠢貨,縱情聲色整日和一群癮君子鬼混,我不可能放任他和凝波接觸。”

    江回雁點到即止,稍微給了林曇一點思考的空間,抬了抬下巴,繼續(xù)說:“他回國后一起鬼混的朋友中有做違禁品交易的。”

    “我直說了,北城區(qū)死人的事情是意外,否則那個案子應(yīng)該延后至少一個月才會爆發(fā)。你聽的懂嗎?”

    江回雁省略的東西太多了,林曇聽的不是很懂,但隱約明白了。

    江凝波說北城區(qū)的事情完全是意外,可實際上,這事從一開始就在警方的預(yù)料之中,江凝波的繼弟的確沒觸犯法律,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警方的切入點,促成這案件的偵破。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江回雁“骨折”,除了想讓江凝波徹底和生父擺脫關(guān)系,也是適當(dāng)藏匿鋒芒,畢竟在那種環(huán)境下全身而退比受傷更引入注目。

    江回雁不是擁有特權(quán),而是牽涉到案件里,算是半個被保護人。

    他是被保護著的,所以他的車子出了事故,處理的方式不一樣,情節(jié)也更嚴(yán)重。

    “撞車那事……你想怎么解決?”

    江回雁道:“法治社會,依法辦理。既然和北城區(qū)的案子無關(guān),只好按照正常事故流程處理了。”

    至于報案的罪名和后續(xù)處理,自有律師解決。

    本來心情就足夠糟糕了,那幾個黃毛還敢惹到他頭上來,他勢必要把對方弄進去。

    林曇聽完了,心里滋味難言。

    她想起相親那天兩人的對話。

    她為了拒絕江回雁,故意說:“我想找個很普通的、能顧家、能照顧一家老小的男朋友,相貌倒沒那么重要……哈哈,這有點難。”

    對此,江回雁的回復(fù)是:“你在明示我是你的理想男友?”

    當(dāng)時林曇以為江回雁厚臉皮,現(xiàn)在想來,除了相貌上他疑似自謙了一下之外,照顧家人這一點,江回雁真的做的很好。

    原來相親那天,他說的全都是真話,在被問及隱私的時候,明知可能會讓她誤解,還是簡單說了。

    “還有事?”

    江回雁現(xiàn)在反應(yīng)可以算作平淡了,問完,他視線一垂,落在林曇胸前。

    林曇隨他低頭,看見自己的手抓著安全帶,手腕上那個江回雁送的紅玉鐲正好硌在胸前,折射到了車窗外的燈光,有點晃眼。

    林曇再抬頭,發(fā)現(xiàn)江回雁也看著她。

    所有的情緒都被撞車的意外打斷,現(xiàn)在他神色平平,像是無所謂林曇是否要把玉鐲還給他。

    林曇低下眼睛,靜了會兒,轉(zhuǎn)頭去解安全帶,按了幾下再轉(zhuǎn)回來,向江回雁求助:“解不開了。”

    江回雁眉頭緊皺,掃了她一眼,傾身過來查看。

    他上半身半虛覆在林曇身上,氣息逼近,林曇緊張地靠著背椅,看著近在咫尺的側(cè)臉和高挺的鼻梁,呼吸有點急。

    剛才撞車的時候,他也是這么撲在自己身上的,但那時候他是徹底壓了上來,一手摟緊她撞上車壁的肩膀,一手護著她的頭,比現(xiàn)在這樣親密多了。

    可惜那個時刻太驚慌了,她沒來得及有別的感受。

    林曇兩手攥緊,憋著一口氣,努力做最后的心理建設(shè)。

    “啪”一聲,身上的安全帶松動了。

    林曇捕捉到信號,腰往上一抬,朝著面前的臉親了上去。太匆忙,沒把握好力度,嘴巴上除了涼涼的觸感,還有一點疼。

    一觸即分。

    是江回雁撤開了。

    他依然保持著傾身的動作,昏暗的車廂內(nèi),他的表情看不清,只有那雙眼睛閃著晦暗不明的光芒,盯著林曇看。

    “你在做什么?性騷擾?”

    林曇猝不及防地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回答道:“我、我不想和你分手了。”

    江回雁似乎冷笑了一聲,“林小姐,容我再提醒你一次,你我沒有在一起過,用不上‘分手’這個詞。”

    林曇靜了靜,換了個說法:“我喜歡你。”

    這一聲很輕,差點被窗外的雨水淹沒。

    說完沒看見江回雁有反應(yīng),林曇怕他沒聽見,把安全帶扒開,兩手攀上江回雁的肩膀,湊近了又說了一遍。

    “我很喜歡你,我本來想你今天可能會和我表白,我都做好準(zhǔn)備了,今天這么冷,我為了好看里面還穿著短裙……可是中午出了點兒意外,我心里很煩,想歪了,才說要和你分手……”

    林曇又說錯了,沒在一起過,他們這種情況不能叫分手,可她不想改了。

    她搭在江回雁肩膀上的手輕輕抓著他的衣服,低低說道:“江回雁,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

    這次說完,她等了很久,看見江回雁的眼神從平靜變得陰冷。

    江回雁忽然把她的手從肩膀上扯了下來,林曇心里驟然一涼,以為自己今天的行為徹底傷了江回雁的心,以為他要拒絕自己。

    可江回雁只是伸手向后座拿東西。

    很快,一束包裹精致的花束被扔在林曇腿上,她愣了下,把花撿起,就著車窗外被雨水打碎的燈光,看見還算鮮艷的花束經(jīng)不住這么粗魯?shù)膶Υ瑤灼ò炅阈堑粼谒壬稀?br />
    她隨著花瓣低頭,倏然面前光影轉(zhuǎn)暗,是江回雁重新覆了過來。

    林曇的下巴被人抬起,看見江回雁滿面怒色。他臉色陰沉地說道:“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再敢玩弄我的感情,林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完,他的臉壓了下來。

    林曇一偏頭躲開,江回雁差點炸了:“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確定下,不管初衷是什么,現(xiàn)在你喜歡我,我們是男女朋友,對吧?”

    “廢話!”

    這個表白好差勁,和前幾天林曇想象里的畫面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和今天這一連串不愉快的事情相比,該滿足了。

    林曇小心地問:“既然是男女朋友了,你就得對我好,不會再說那么刻薄的話攻擊我了,沒錯吧?”

    江回雁:“你究竟想說什么?”

    “你先說是不是。”

    “……”

    林曇從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只要江回雁不再用那種方式和她計較,就再也別想吵贏她。

    她醞釀了下情緒,說:“我沒什么意思,我就是心眼小,記恨你前面對我說了好多過分的話,我想報復(fù)你……”

    心情剛好轉(zhuǎn)的江回雁拒絕了她的報復(fù),身體力行地堵住了林曇的嘴巴。

    林曇很緊張,很不習(xí)慣,但在被奪去聲音之后,兩條胳膊緩慢地、順從內(nèi)心地?fù)狭私匮愕牟弊樱稽c一點,摟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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