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曇在梧桐路下車,與司機道謝后,轉身看向正前方的咖啡館。
確定沒找錯地方,她看了眼手機,時間是周四,15:20。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她又看了眼咖啡館。
工作日下午的咖啡館人不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見一樓幾個年輕男女笑談著,愜意悠閑。二樓則被高大茂密的梧桐樹阻擋,看不清里面有沒有人。
快速掃了一眼,林曇欲蓋彌彰地轉向清幽的林蔭大道,拿起手機發消息:【我到了。】
對面秒回:【見到人了?怎么樣?】
林曇:【你沒在開車?】
陶莘:【帶了助理。】
林曇立刻打通電話。
陶莘一秒接通,連珠帶炮地問:“見到人了沒?丑不丑?你出來太早了,我還得半小時才能到……”
“沒進去呢。”林曇打斷她,“到早了。”
“哦。”電話那邊的陶莘有點失望,“那你打給我干嘛?”
“我要提早進去嗎?”
陶莘無語:“不進去,你在外面傻站著啊?就算不熱,你不怕他也早到了,就在上面看著?到時候你更尷尬。”
林曇很猶豫。
她是來相親的。
相親對象是一個很少聯系的表姨介紹的。
“……畢業就接手了公司,經手的都是大項目,前陣子剛和國外談成個什么、什么來著……都是你姨父說的,我記不住。你要是不信,就上網搜搜,前兩個月還有個訪談……”
周表姨在電話里把對方來來回回夸了好幾遍,“年紀也不算大,好像是二十七八,長得好,還事業有成!表姨可不是說謊,不信你去見見,見見就知道了……”
這番說辭里全部是優點,可信度明顯有待商榷。
林曇剛工作一年,不急著結婚,也沒什么想法。再說了,聽周表姨的意思,男方好像和表姨夫有點生意上的來往……萬一她真和男方在一起了,將來吵架都得顧慮著周表姨,始終低人一頭,太憋屈了。
林曇一點都不想去。
無奈前幾年奶奶急病,周表姨幫了很多忙。欠了人情,縱然知道別人有拿自己做人情的嫌疑,也不好直接拒絕。
不得已,林曇前來赴約。
來之前她和好友陶莘說定了,十五分鐘后,陶莘會給她打電話,接她離開,之后她再慢慢與相親對象疏遠,不了了之。
結果林曇怕堵車提前出發,來早了,而陶莘臨時有事耽誤,來晚了。
現在上去也行,周表姨沒有對方照片,但是說過,對方前段時間出了意外,小腿骨折,應該是住著拐杖或者坐輪椅來的,很好認。
可也有弊端。
對方行動不便,一定是有人送他過來的,很大可能是親人或者好友。
“一想到要被兩個陌生人評頭論足我就直起雞皮疙瘩……”林曇發自內心的抗拒,“你還來晚了,我得多和他相處十五分鐘!”
“我也沒想到今天的試鏡會拖到這么晚。”陶莘是個演員,今天有個試鏡,本來以為兩點就能結束的,沒想到能晚一個多小時。
她語氣一萎,說:“那你就在外面等著?”
林曇:“你不是說被看見了很尷尬?”
“……那我陪你聊幾句,假裝你業務繁忙,是在打電話處理正事,為等下快速結束相親埋下伏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扯了起來。
15:28,林曇掛斷電話,剛要收起手機,一條消息過來了。
江回雁:【二樓最里側。】
這就是今天要和林曇相親的人了。
林曇下意識看了眼咖啡館二樓,什么都沒看見。她低頭深吸氣一口氣,粗略檢查了下衣著,往咖啡店走去。
時間是林曇定的,地點是江回雁選的。咖啡店里面幽靜敞亮,放著舒緩的純音樂,是個適合放松心情聊天的好地方。
服務員問清是有約的,指明位置就沒跟著了。
林曇一個人上樓,看見樓上只有零零散散四五個客人,其中一個男人靠窗、坐著輪椅,格外顯眼。
毫無疑問,這就是江回雁了。
——他只有一個人。林曇心里放松了些。
江回雁背對著林曇,看不見正臉,不過單看背影,個子很高,肩膀寬闊,脊背挺拔,裁剪得當的白色襯衫下,隱約可見勻稱的背肌輪廓。
這大大出乎林曇的預料。
短時間內,她心中冒出許多想法:江回雁果然提早到了,幸好她剛才在樓下假裝打電話,不算尷尬……單看穿著和背影,相親對象應該很帥,可帥不代表人品好,也有可能虛有其表……
越想越遠,林曇搖搖頭把亂糟糟的想法驅逐出腦海,在距江回雁約兩米的位置輕輕咳了一聲。
在江回雁回頭時,她又往前一小步,讓兩人保持著客氣的安全距離。
“林小姐?”江回雁問。
林曇看清他的長相,愣了一愣,然后快速眨眨眼,目光微低,“你好。”
“江回雁。”他自我介紹,隨即解釋:“抱歉,前段時間出了意外,小腿骨折。”
林曇:“……嗯。”
除了這個,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林曇慢吞吞走到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后,客氣一笑,然后低頭微微抿了抿嘴巴。
周表姨沒說謊,江回雁的確長得很帥,可他帥得很……很不可靠。
有些人就是長得很奇怪,哪怕他衣著得體、言辭禮貌,沒有奇怪的動作,可一對上那雙眼睛,林曇就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仿佛下一刻,江回雁就要曖昧將她上下掃視一遍,隨即往后一仰,輕佻地對著她笑。
然后燈光亮起,周圍響起熱烈的音樂,一群俊男靚女拿著香煙和美酒在他周圍穿梭——
是的,他應該混跡在燈紅酒綠的夜店,扯開襯衫領子,在煙霧繚繞中挑逗來往的女孩,又在一夜奢靡后,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或者是人聲鼎沸的賭場,一擲千金……
對江回雁的初印象讓林曇有點不舒服。
倒不是她對縱情聲色的生活有什么偏見,實在是自身有過不好的遭遇,讓她有點介懷。
林曇長得好看,是那種文靜、古典的美,就像她的名字一樣。
性格呢,說好聽了是隨和,說難聽了是軟弱。不與人爭執、成績好,所以小就是老師和家長眼中好孩子、乖女孩。
得罪這種女孩的成本很低,正因為這樣,念書的時候,有“狂放不羈”的中二少年騷擾,成年后,容易被各種別有用心的男人視為獵物。
現在的林曇,工作體面,人長得乖順,很討長輩喜歡,是別人常說的“適合結婚”的類型。
去年偶遇老同學,對方聽說她單身,很驚訝地說:“不應該啊,你性格好、會照顧人,應該很好找對象的。”
這話聽得人很不舒服,好像她談戀愛的意義就是給別人做保姆。
而現在,面前帶著“玩世不恭”“來者不拒”“風流成性”氣質的江回雁,有一種渣男浪子回頭找乖巧女孩結婚安定下來的感覺,實打實地踩在林曇雷點上。
周表姨的那些夸贊,在此時充滿了把她做資源送人的虛偽感。
“要喝點什么?”對面的江回雁問。
林曇避開他的視線,隨意點了杯普通咖啡。
幾乎是下一刻,服務員就把咖啡送了過來。
江回雁:“看來我猜對了。”
林曇明白了,在她到來之前,江回雁就猜到了她要點什么,并且已經下單。
她很想問問江回雁,萬一他猜錯了,提前點好的咖啡不是她想要的,江回雁會怎么解決。可惜她不想與江回雁有太多接觸,只能笑笑作罷。
“聽說你在博物館修復文物?”
“是。”林曇不想與江回雁對視,目光從他肩膀處錯開,看向江回雁側后方那一桌的情侶,盡量用禮貌的口吻回答。
“工作忙嗎?”
“還行。”
江回雁似乎察覺到她的回避,停了一下,問:“休假到周三?”
“嗯。”
回答完,林曇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
她對江回雁不了解,但單從目前幾句話的接觸看來,對方彬彬有禮,對她沒有什么冒犯的行為。
不該以貌取人的。
再說了,周表姨家的生意和江回雁那邊有點關系,而她家欠了周表姨人情,相親不成,也不能把人得罪了,先應付過去,回頭再委婉地拒絕吧。
江回雁對林曇來說已經是一個再也不會聯系的陌生人了,是好是壞,都與她沒有關系。她不想與外人透漏太多自己的事情,于是暗吸氣,在臉上掛起禮貌的微笑,直面江回雁,反問:“你呢?”
江回雁回答:“平時比較忙,最近因為骨折不方便外出,清閑了很多。”
林曇想不出別的話題,便順著這句話往下問:“你是怎么骨折的啊?”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車禍、碰撞,如果江回雁這么回答了,她就可以順著安全問題說一些與兩個人都無關的廢話。禮貌性地相處半小時,只要等到陶莘趕來,她就可以找借口離開了。
“一個意外。”江回雁貌似不想多說,回得十分簡單。
這個回答偏離了林曇的預測,她沉默著,在腦子里快速搜索起別的話題,還沒找到,發現江回雁看了她一眼。
江回雁的眼睛偏狹長,眼尾微微翹著,眼睫卻垂得很低,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他近距離看人的時候,眼里仿佛有朦朧的迷霧,類似酒后微醺,似醉非醉的感覺。
而他這一眼又相對較慢,從林曇發頂掃視到她的手指,隱隱帶了些評判的意味。
林曇深感不適,覺得手邊的咖啡,也恍惚泛著一股熏人的酒氣了。
她偏過臉,又一次看向江回雁身后的那對情侶,盯著女方腳上的高跟鞋,還沒想好怎么打斷江回雁的目光,江回雁就開口了。
“前段時間去處理事情,碰上警察查案,現場太亂,意外碰傷了小腿。”
這是對他上一句回答的補充。
林曇意識到這一點,驚訝地轉回眼,問:“怎么會碰上警察查案?是出了什么大事嗎?”
江回雁濃眉皺了一下,像是不想提這事,但兩秒鐘后,仍是進行了簡短回復:“就是上個月北城區那樁案子。”
“……!”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林曇心底一凜,剎那間寒毛直豎!
上個月,北城區的一家高檔娛樂會所發生了嚴重的持械斗毆,有個富家公子哥當場死亡,特警、救護車全都出動,大批人員被拘留了起來。
這還不算什么,真正引起轟動的是前不久案件告破,新聞報道那家會所藏有毒品交易,那個公子哥其實是死于嗑藥過量。警方順著這條線索,成功擊潰了一個隱藏在暗處的販毒窩點,將所有涉毒不法分子抓捕歸案,并依法處置。
案件涉毒,牽連甚廣,本市幾個有名的公子哥和三個明星,都被牽扯進去,其中幾人罪行很重,將被判刑。
林曇看見的只是新聞報道上的皮毛,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但她想,案件能夠這么快告破,背后一定有著巨大、長期的人力、物力的消耗,事情肯定遠非報道中這么簡單。
作為一個從小就嚴守法紀、遠離黃賭毒的普通民眾,林曇感激和敬佩緝毒警們的勇氣與膽識,也有著刻入骨髓的抵制毒品的基礎認知。
江回雁能坐在這兒和她相親,肯定是與這事無關的,可他在那樣的風月場所出現過……
如果是個溫潤儒雅、正直開朗的青年沾染上壞習慣,說是被人引誘或者逼迫,可信度很高,難免讓人唏噓。
換成江回雁,他這長相,說他生性輕浮、花心濫情,一點都不讓人懷疑。說他有一些令普通人望而生畏的暴力,乃至犯罪的行為,可信度……非常高!
他一看就是很容易跌入犯罪深淵的類型!
林曇不想沾上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尤其是這種曾令無數華夏先祖折斷脊梁的害人東西,別說是與江回雁相親了,她真是恨不得立刻逃離這里,再把江回雁和周表姨一起拉黑。
“我沒有不良嗜好。”林曇的表情有點僵硬,被江回雁看出來了,他眼角幾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加重語氣強調:“我遵紀守法。”
林曇擠出微笑,暗暗擦了擦掌心的汗水,然后端起咖啡遮住自己的表情,并借著這個動作快速掃向江回雁。
額頭飽滿,眉骨較突出,和高挺的鼻梁形成對應,從而襯得他眼窩比較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因此更顯狹長和濫情,與人對視的時候,直窺人心,格外的沒有邊界感……
林曇飛快移開視線。
確定了,帥,但很不像好人,還是很不喜歡!
到這里,兩人都沒再繼續上個話題,氣氛有點冷淡。
林曇放下咖啡,悄悄看了眼時間,發現才過去不到五分鐘。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裝作打量環境轉開了臉。看了一圈,她若無其事轉回來,迎面對上了江回雁的視線。
尷尬地對視兩秒,林曇禮貌地笑了一下,又一次將目光錯到江回雁身后。那個女客人穿著一雙亮眼的紅色高跟鞋,漂亮熱烈,就和歌里唱的一樣……
“我愛你有種左燈右行的沖突,瘋狂卻怕沒有退路,你能否讓我停止這種追逐,找到那雙最后唯一的……”
林曇一心想快點結束這場相親,越急,思緒越亂,就和考試的最后五分鐘一樣,甚至在腦子里唱起了歌。
“你有男朋友?”腦子里的哼唱被江回雁突然的詢問打斷。
林曇急忙搖頭:“沒有!”
有對象還出來相親,太不尊重人,而且她再想遠離江回雁,理智也還在,還記得自己家欠著周表姨的人情,至少得保留住明面上得體。
但林曇又怕自己急切解釋的態度被對方誤解,于是緊接著說道:“我想找個很普通的、能顧家、能照顧一家老小的男朋友,相貌倒沒那么重要……哈哈,這有點難。”
說完她就低下了頭,沒敢看江回雁的表情。
沉默了會兒,聽見江回雁問:“你在明示我是你的理想男友?”
林曇:“……”
不是,你聽不懂中文嗎?完全照著你的反面說的,聽不出來嗎?還是她太委婉了?
“哈哈。”林曇干笑幾聲,說得再直白一點,“江先生很適合做朋友。”
朋友和男朋友,一字之差,意思隔了幾千里。
氣氛再次凝住。
林曇不確定自己這么說是不是太直接了,攪著咖啡沒抬頭。過了會兒,才聽見江回雁說話。
“我知道了。”
他的聲音一改先前的低沉,仿佛卸下了壓在喉嚨處的石塊,淡淡的,帶著幾分不以為意。
林曇心底一跳,抬起頭,看見江回雁上半身往后靠去,神情恣意,眼尾上挑,一副十分放松的姿態——看著不像在咖啡館,而像置身紙醉金迷的奢華娛樂場所了。
只是這么一來,他眼里的朦朧感更重,嘴角的笑意似有若無,看著更加輕浮了,讓林曇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提防。
“林小姐接下來是不是有事?”江回雁側目一笑,神態張揚中帶著一點輕佻的笑意,“想來是不需要我送的。”
他都坐著輪椅了,肯定是沒法送林曇回去的,這就是句帶著調侃性質的玩笑話,表明他聽懂了林曇的拒絕,接受這個結果。
林曇很尷尬,不敢既然對方這么說了,她也不勉強自己,抱歉地沖江回雁點點頭,拿著包包站起來。
還好,江回雁只是相貌和神態讓人深覺冒犯,實際上不僅沒有為難她,還很善解人意地主動提出結束這場相親。
林曇想逃跑的同時,心底生出一點愧疚,于是,站起來后,她遲疑著多問了一句:“待會兒你……”
她想問江回雁需不需要她幫忙把輪椅推到樓下,沒說完,就被江回雁打斷:“我再坐會兒。”
林曇不再多事,點點頭,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她從江回雁身邊走過的那一刻,手腕上突然傳來松動感,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腳下已經響起雜亂的碰撞聲。
清脆的碰撞聲音在幽靜的咖啡館內格外響亮,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林曇看著在腳邊彈跳和滾動的紅色水晶珠,窘迫得不敢抬頭。
是她手上的轉運珠手鏈散了。
太尷尬了。
她急匆匆蹲下去撿滾落到四處的轉運珠,一旁的服務生看見了,也趕來幫忙。
等她將能看見的全部撿起,站起身時,面前伸過來一只修長、寬大的男人的手。那只手掌心脈絡清晰,上面靜靜躺著幾顆剔透的水晶珠。
“謝謝。”林曇紅著臉道謝,飛快把那幾顆水晶珠接過來。
這不是什么大事,但發生在公眾場合和相親對象面前,還是有點讓人窘迫的。
更要命的是,江回雁坐在輪椅上,而林曇是站著的,居高臨下,她看見還有一顆水晶珠落在了江回雁的腰腹部,被他襯衫上的褶皺托著,搖搖欲墜。
下一秒,隨著江回雁收回手坐直的動作,那顆珠子一聲不響地滾到了他衣服里。
林曇:“……”
這時候服務生將撿起的水晶珠遞給林曇,“剩下的不知道滾去哪里了,小姐您要不要留個號碼,我們要是撿到了再打電話給您?”
“不用了,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謝謝。”林曇搖頭,拒絕了店員的好意。
這轉運珠手鏈是前不久林媽媽在一處景區買的,不值錢,要不是怕給店員添麻煩,林曇甚至不想撿。
丟失的不用撿了,至于滾進江回雁襯衫里面的那一顆……更不能要了!
裝作沒看見吧!
林曇再次沖江回雁歉意地點點頭,紅著臉快步離開。
被這一插曲攪亂的咖啡館很快恢復平靜,客人們繼續笑談著,除了江回雁。
他坐在輪椅上,透過明亮的窗戶,看見林曇順著林蔭大道離開,腳步比她來時輕快很多。
江回雁一言不發地看著,在林曇的身影徹底被梧桐樹遮掩后,他抿了一口咖啡,緩慢又優雅地擦拭了下嘴角,接著控制著輪椅轉身,看向自己側后方。
他早就注意到了,與林曇談話的短短幾分鐘內,她的視線總是落在他身后,像是那里有什么格外吸引人的東西在引誘著她。
江回雁轉身后,看清楚了。
那是一對情侶,女的明艷照人,男的……男的一身休閑裝,戴著一副金絲眼睛,氣質溫和,看著像是一個儒雅知性的大學老師。
與他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