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整個大殿隨著程憲英幾人和他們身后將士的加入, 重新變得一片死寂,剛才那幾個拼命表現(xiàn)的大臣,一個個汗出如漿, 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看上去馬上就要昏厥了。
一片寂靜中,楚沉昭再次開口,“你就是宋安然?”
“回陛下。”宋安然跪在階下,動作流暢的行禮, “是。”
“嗯。”
楚沉昭看著眼前的女子, 淡淡道,“起來吧。”
他記得上一世這個時間, 這個女子, 好像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
楚沉昭總覺得在現(xiàn)在的宋安然身上, 他似乎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你協(xié)助朕平叛有功,有什么想要的獎賞,都可以提出來。”
楚沉昭看著站的挺拔的女子,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之前, 王尚書家的孫子, 偷偷放到自己桌子上的那封信。
楚沉昭接下來的話忽然頓了頓,心道:應(yīng)當(dāng)不會吧?
不,但是這么想來, 似乎只有這種情況最合理了。
他看著看也不看癱倒在地上, 還在喃喃自語的秦王一眼的宋安然, 眼神里露出了一點興味。
本來以為這人上一世定一直會被秦王榨干利用, 最后的結(jié)局也不過是因為眼瞎被困在宮里。
但是現(xiàn)在看來, 他倒是想錯了。
楚沉昭瞥了一眼秦王。
秦王自從聽了程墨的報告之后,就呆愣的跪坐在地上, 直到楚沉昭再次開口,他才如夢初醒似的看向了宋安然。
“你!”他朝宋安然怒吼道:“你、就是你毀了本王的大業(yè)?你怎么敢的?!”
“秦王殿下這話,似乎不太對吧?”宋安然看著形容狼狽的秦王,越發(fā)覺得自己上一世開始的時候瞎了眼。不過這一點她上輩子已經(jīng)反思的夠多了,宋安然現(xiàn)在看見這張臉,已經(jīng)能淡然一笑了,“您圈養(yǎng)私兵,意圖謀反,這種情況下,為朝廷和陛下出一份力,難道不是每一個大虞人的義務(wù)嗎?”
顧眠:這話說得,再說兩句估計秦王都要被直接氣嘎了,不愧是你,女主!
但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顧眠總覺得這個女主,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雖然書里劇情逐漸發(fā)展之后,女主已經(jīng)逐漸變成了一個全能型人才,心性成熟,處事也更加沉穩(wěn),但是按照時間,女主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也才穿越到這邊一年左右?即便是因為春天他和楚沉昭在獵場的干預(yù),女主的身份變了,性格應(yīng)該也不至于……
怎么說呢?
如果按照書里原文的描寫,女主是在剛畢業(yè)參加工作的時候,為了救人出了車禍穿過來的。最開始的時候,尤其是和秦王初遇的時候,她身上還帶著天真的活潑和跳脫,但是顧眠看著現(xiàn)在周身氣度不凡的女主,深刻的再次懷疑:其實自己穿越的是本同人文吧?
救命,女主現(xiàn)在的氣場真的很像他老板啊!
顧眠一邊想,一邊抬頭去看楚沉昭。
結(jié)果——
就發(fā)現(xiàn)楚沉昭正滿眼興趣地看著下面。
顧眠:男人,你在看些什么?是不是在看女主?!
一瞬間,顧眠的腦海里開始循環(huán)播放類似《穿書之反派暴君愛上我》的小說劇情。
顧眠:忽然感覺尾巴好癢啊!
楚沉昭興致勃勃地看著上輩子靠著這女子發(fā)家的秦王,現(xiàn)在被同一個人氣得吐血,結(jié)果看熱鬧看到一半,忽然手背一涼。
楚沉昭:?
他看著自己手背上的水漬,把目光投向了瓷盆里的錦鯉。
剛才還和他一樣高高興興的趴著魚盆看熱鬧,恨不得整條魚都飛下去湊到秦王臉上端詳?shù)腻\鯉,現(xiàn)在轉(zhuǎn)過了頭,兩只魚鰭搭在盆沿上,半透明的魚尾高高翹起,絲毫不掩飾就是這條尾巴剛才往外面潑水的事實。
“怎么了?”
楚沉昭從眼前冰冷的魚臉中,看出了火熱的憤怒,他一頭霧水的摸向了手邊的點心,“餓了?”
“還是要加熱水?”
顧眠看著自家男朋友一頭霧水的樣子,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看什么呢。”顧眠仗著自己是錦鯉,說的話也沒人能聽到,憤憤不平的小聲罵道,“是不是看女主都看愣了,哼!”
最后的一聲冷哼堪稱余音繞梁,直接叫楚沉昭手里的點心都差點掉回碟子里。
楚沉昭:剛才還以為自己聽不見錦鯉說話了,結(jié)果是剛才這魚一只憋著沒說。
“沒看她。”楚沉昭用僅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低聲道,“誰家的小魚,怎么一股酸味?”
“誰酸了!”
顧眠聞言立刻條件反射的大聲叭叭反駁,結(jié)果下一刻,他氣憤拍水的尾巴忽然就僵在了原地。
等下,他現(xiàn)在是魚是吧,是魚沒錯吧?!
那楚沉昭是怎么能聽見他在說什么的?
顧眠慢慢、慢慢地放下的尾巴,緩緩把自己泡進了水里。
隔著水幕,顧眠看著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男人,一時間感覺頭皮發(fā)麻。
救命,他變成錦鯉之后說的話,這人是現(xiàn)在才能聽到,還是一直能聽到啊!?
萬一他是一直能聽到的話——
顧眠想起來自己當(dāng)年仗著是魚,在水里不停大聲叭叭楚沉昭的往事。
要是他一直能聽到,當(dāng)年還能忍住沒把自己變成紅燒鯉魚……
顧眠:他超愛,魚哭死!
他甩了甩頭,慢慢轉(zhuǎn)了個身,尾巴沖著楚沉昭,假裝剛才無事發(fā)生。
楚沉昭低笑一聲,伸手摸了摸顧眠又大又漂亮的魚尾巴,然后在顧眠炸毛準備扇他一尾巴的時候,迅速挪回了手。
而站在階下的宋安然,聽到皇帝的話之后,默默沉思了片刻。
上一世,這位帝王因為喜怒無常,做事毫無約束,引得大臣百姓怨聲載道,她又信了秦王的話,一路祝他登上了帝位。
結(jié)果她把秦王當(dāng)良人,卻沒想到秦王對她只有利用罷了。需要她的時候滿口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恨不得就是天下也和她平分,等到真的登上了那個位子,卻一邊把她娶進了后宮,困住了她,一邊不斷地納新的女子進宮。
甚至為了鞏固權(quán)勢,秦王還納了兩個男妃,恨不得朝堂上所有有實權(quán)的大臣,他都要把人家家里的一個孩子迎進宮。
宋安然看著惡狠狠的瞪著她的秦王,在心里輕笑了一聲。
這人永遠也不懂,真正的掌權(quán)者需要什么。
他這一世還真的是一點沒變,就連現(xiàn)在的眼神,都和當(dāng)年她逼他退位的時候一模一樣。
有什么可恨的,明明是這人當(dāng)年自己許諾的要把江山分她一半,只不過這人說話不算話,她最后只能自己去拿本來就屬于她的東西罷了。
靠背叛者和諂媚者鞏固的統(tǒng)治,最終也會毀于背叛者和諂媚者,不是嗎?
不過……
宋安然忽然想起來上一世她選的那個繼任帝位的楚家孩子,也不知道,這一世,那個孩子會怎么樣。
擔(dān)憂只有片刻,因為宋安然知道,按照那個孩子的心性,無論命運的方向如何轉(zhuǎn)動,她應(yīng)當(dāng)都能活得很好。
不過看時間,應(yīng)當(dāng)快到那孩子家里出事的時候了,她之后還是打聽下,希望那孩子這一世能平安喜樂,不至于苦了那許多年吧。
宋安然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微微抬眼,掃了一下端坐在龍椅上的男人。
上一世她聽人說皇帝殘暴不仁,行事喜怒無常,每每頭痛發(fā)作,手下的宮人臣子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是現(xiàn)在看來,傳言似乎不能盡信嘛。
宋安然沖著秦王微微一笑,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露出了一個最能氣死他的挑釁表情,看著秦王氣得快要昏過去的樣子,宋安然差點笑了出來。
“陛下。”氣完秦王,宋安然重新掛上了波瀾不驚的表情,沖御案之后的帝王行禮道:“民女并無其他要求,只是想入大理寺當(dāng)值。”
她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不怕死的大臣站了出來,“陛下,這恐怕不妥啊,這位姑娘雖然有功,但是她一個女子,又沒有參加過科考——”
宋安然還沒說話,楚沉昭就先笑了。
大臣以為自己說到了皇帝的心坎上,立刻抖擻精神,準備再接再厲,結(jié)果楚沉昭的聲音里卻毫無笑意,“李大人當(dāng)真有趣,明明自家的兒子是靠恩蔭做的官,怎么到別人頭上,不參加科舉就不行了?”
“還是李大人對女子不能參加科舉有意見?”
——這位李大人的兒子,雖然官位小,但卻是個肥差,他也是找了不少關(guān)系,走了不少路子,才給自己兒子安排了這么個位子,他聽著陛下冷冷的語氣,一時間抖抖索索的不敢說話。
而站在一邊的程憲英則在心里冷哼了一聲,暗道了聲蠢貨。
以這女子表現(xiàn)出來的能力,去大理寺都只能說是屈才了,結(jié)果這老東西竟然還要阻攔,連陛下都說有什么要的盡管說,他還在這里反對上了。
今天陛下明顯心情不好,這老東西要倒霉了。
“既然李大人都這么說了。”楚沉昭拉長了聲調(diào),在李大人驚恐的表情中淡淡道,“那便著禮部去安排女子科舉的事宜,逐步推行下去。”
“宋大人如此注重公平,定是要以身作則吧,那朕便做主,叫你的兒子先退下來,待參加完科舉之后,按照成績重新安排官職吧。”
宋大人聽著天子的安排,腦子里已經(jīng)亂成了漿糊,結(jié)果事情還沒完,楚沉昭仿佛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恍然道,“朕險些忘了,宋大人便是禮部的吧。”
還沒等宋大人說什么,楚沉昭大手一揮,直接道,“那為了避嫌,宋大人先歸家一段時間吧。”
“噗——”
大殿里,突然傳來了一聲沒憋住的嘲笑聲。
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陛下恕罪。”跟在劉太后身后的戚淵立刻捂了捂嘴:“臣實在覺得陛下的決策太英明了, 一時間沒忍住心中的喜悅之情。”
楚沉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戚淵立刻收了笑,縮了縮脖子, 退回去了。
今天的上司看上去十分不好惹,匿了匿了。
“至于宋安然。”楚沉昭沉聲道,“先去大理寺見習(xí)一段時日,后期考察合格,便正式授予你官職。”
“另外, 朕再賞你一套宅子, 連同良田百畝,黃金千兩, 你若是還有什么需要的, 可以和朕要。”
“至于宅子的位置——”
楚沉昭看向了錢公公, “秦王府對面是不是有座宅子還空著呢?”
顧眠:哇偶,秦王看上去好像要吐血了。
這么不耐氣啊,明明等下還有別的節(jié)目呢。
“沉昭。”已經(jīng)在旁邊站了一會兒的劉太后突然開口了, 她沖著皇帝點了點頭, “哀家累了, 便先回去了,錢公公同哀家去取先帝的遺詔吧,也免得有些人心里不服, 覺得哀家偏袒。”
她看了一眼頹喪的秦王, 嘆了口氣, 語氣輕緩道, “至于秦王……你看著辦便好,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 他既犯了這樣的大錯,哀家也斷沒有偏袒的道理。”
說完,她狠了狠心,轉(zhuǎn)頭便往殿外走去。
“母后!”秦王一愣,反應(yīng)過來劉太后什么意思,聲音立刻凄厲起來,“母后,您不能這樣,母后!”
劉太后腳步微頓,卻并沒有停留,幾息間,就已經(jīng)帶著侍女匆匆走出了太極殿。
“楚沉昭!”眼見自己敗局已定,秦王眼睛赤紅,惡狠狠道:“本王也只是聽信了他人傳言,你不能——”
“不能什么?”楚沉昭冷道,“你想說你不是早有預(yù)謀?”
“且不說你圈養(yǎng)私兵的事,這個人,你不會沒見過吧?”
他看了身后的千牛衛(wèi),道,“把人帶上來。”
方才死了一樣的千牛衛(wèi),聞言,立刻領(lǐng)命下去了。
秦王咬牙切齒地看著坐在龍椅上,好整以暇欣賞他狼狽樣子的楚沉昭。他帶的那隊宮門守衛(wèi)早在程憲英帶人進來的時候,就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毫無疑問,現(xiàn)在整個太極殿,只有跪著的那幾個廢物才真的是他的人。
秦王捏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直冒。
只要他不承認,只要他不承認——
秦王的計劃,在看見被帶上來的男人的時候,立刻碎了一地,“你……你你……”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目瞪口呆:“你怎么在這里?”
被帶到大殿上的,赫然是今早他出門前才和他道賀過的張先生!
然而此時的張先生看上去兩眼青黑,精神萎靡,和今天早上判若兩人。
秦王直勾勾的看著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什么時候——
另一邊,張先生跪在階下,在秦王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和秦王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托盤而出,沒有半絲隱瞞,簡直恨不得把秦王哪天吃了哪個大臣偷偷孝敬的東西都說個遍。
被他提到的大臣,無一不面如死灰,心里把秦王罵了千百遍。
這么重要的同謀,不是,人證,怎么就能輕輕松松落到陛下手里,你還一點不之情的樣子!?
等到張先生說完,楚沉昭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道,“諸位可聽見了,對于秦王謀反一事,諸位愛卿還有什么異議?”
安靜,一片安靜。
楚沉昭掃了一眼大殿,接著道:“既然諸位沒有異議了,那秦王的事,便交給大理寺處理。”
皇帝不疾不徐地把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要被帶走調(diào)查的大臣一個個被拉下去,他們的位子楚沉昭全都安排了合適的人接替,整個朝堂,迅速就恢復(fù)了秩序。
被拉下去的大臣有的高聲呼喊,有的掙扎求饒,顧眠趴在盆邊,不知道這些人在書里,是不是跟在秦王的身后,最后享盡了榮華富貴。
然而當(dāng)楚沉昭說到最后,叫千牛衛(wèi):“紅芍同秦王勾結(jié),傳遞消息,更是意圖毒害太后,還有這小太監(jiān)和太醫(yī),一起帶去大理寺。”時,下面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程憲英看著眼前的人,高聲怒喝,“你做什么!”
本來在正低頭核對官員安排的楚沉昭聞聲抬頭,看著階下的騷亂,面色不耐。
他方才就覺得,這個小太監(jiān),他似乎有些眼熟?
“都別過來!”混亂的源頭——那個一直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被所有人認為是秦王收買的從犯的娃娃臉小太監(jiān),現(xiàn)在正拿著一柄雪亮的匕首,抵在宋安然的脖頸上,他神色癲狂,仿佛地獄爬上來的惡鬼,“陛下也不想平叛有功的功臣,今天就死在這里吧?”
宋安然雪白纖細的脖頸,隨著他的動作,被割開了一道細小的血痕,鮮血立刻流了下來。
“你要做什么?”
楚沉昭其實并不在意宋安然的死活,畢竟上輩子自己的死,怎么說也有這人的一份“功勞”,但是——
楚沉昭眼神往下掃了掃:自家的這條錦鯉,似乎很喜歡這人研究出來的那些吃食,若是死了,恐怕這小魚要抱怨好久。
“奴婢有冤情,想要同陛下說!”那小太監(jiān)抵著人,慢慢往臺階走去,方才程墨說的時候,他就知道這那女子研究出來的東西,恐怕任何一個皇帝都會被吸引。有價值,就意味著會被重視,反正他都要死了,倒不如臨死前搏一把!
他見楚沉昭果然沒有下令讓人直接把他拿下,反而由他向前,立刻神色一喜。
“大膽!”
見他還要向前,皇帝身后的侍衛(wèi)立刻拔刀,“退下!”
顧眠也緊張地探出了頭。
這個小太監(jiān),他總覺得在哪里見過的樣子,哪有人伸冤要走這么近的,他轉(zhuǎn)頭沖楚沉昭開口:“叫他停下啊,這人不會是想搞刺殺吧,干什么干什么,離本錦鯉的男朋友遠一點!”
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一邊喊著有冤情,一邊往龍椅方向走的小太監(jiān),千牛衛(wèi)的刀已經(jīng)全部出鞘,只要這人有一點異動,便要將人斬殺。
而宋安然被挾持著,臉上卻并無懼色,她一邊跟著太監(jiān)的腳步挪動,一邊找機會脫身。
還沒等他找到機會,那小太監(jiān)突然把她往一個侍衛(wèi)的刀上一推,然后以一個刁鉆的角度,躲過其他千牛衛(wèi)刺過來的刀劍,猛地往龍椅撲了過去。
楚沉昭就看著他的動作,無聲給千牛衛(wèi)比了個手勢,本來要將人拿下的千牛衛(wèi)愣了下,然后微微收回了刺向小太監(jiān)的刀。
沒想到行動竟然會順利,那小太監(jiān)臉上露出了狂喜。
“狗皇帝。”他神色猙獰,“去——”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皇帝面前的那堆奏疏側(cè)面,忽然閃過了一點金色,本來臉色冷靜的皇帝,瞬間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小太監(jiān)喜悅的表情剛要綻開,臉上忽然一陣劇痛。
“啪!”
一聲脆響。
顧眠的魚尾巴狠狠的抽到了小太監(jiān)的臉上,直接把人抽的一個釀蹌,往御案上栽去。
他還沒來得及穩(wěn)住身形,下一瞬,脖子就被人狠狠扼住了。
“嗬——”小太監(jiān)整個人被提了起來,臉色瞬間漲紅,不斷地拼命掙扎。
楚沉昭眼神冷的像是刀子,仿佛要直接把手上的這人剮了,但是看著得意洋洋在瓷盆里甩著尾巴的錦鯉,他還是停下的動作,隨意一甩手,把人丟了出去,扔到了階下,千牛衛(wèi)立刻一擁而上,把人按住。
“咳咳!”
小太監(jiān)吐出了一口血,明明已經(jīng)重傷了,眼睛卻還兇惡的像是走投無路的狼一樣。
“你做什么!”楚沉昭表情兇狠的瞪了一眼還在轉(zhuǎn)圈的顧眠,聲音嚴厲,“沒看見他拿著刀?”
“我、我是看準了才跳出來的。”
顧眠自知理虧,聲音也低了下去,“我怕你受傷嘛。”
“我自幼習(xí)武,怎么可能——”楚沉昭看著縮在盆地,委委屈屈的錦鯉,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運氣好,不可能受傷?”
顧眠無辜的甩了甩了尾巴。
“你——”楚沉昭氣結(jié),“等回去再和你算賬。”
“嘁。”顧眠不滿地小聲叭叭,“你怎么能這樣。”
“戀愛腦男友這時候不應(yīng)該立刻感動的痛哭流淚,然后摸摸魚尾巴,問寶貝打的痛不痛嗎?”
顧眠覺得自家男友的戀愛腦不太純粹。
楚沉昭:……
他轉(zhuǎn)開了視線,免得自己被這條魚氣死。
“錦鯉。”那個小太監(jiān)死死的瞪著顧眠的方向,那眼神實在叫人不舒服,楚沉昭皺眉把魚盆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上天真的不長眼。”被壓著的小太監(jiān)拼命抬頭,直勾勾的瞪著楚沉昭,“我兩次計劃,竟然都被畜生毀了。”
他嘴角淌血,狀似惡鬼,顧眠卻突然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他是不是,是不是那個!”顧眠瞪大了眼睛:“我剛進宮的時候,那個把點心撒了一地的小太監(jiān)!”
當(dāng)時他不小心把水濺了出來,結(jié)果這個小太監(jiān)端著點心往前走,為了躲濺出來的水,不小心絆了一跤,直接把碟子打了。
之后楚沉昭就罰了他的月錢,叫他去別處干活了。
顧眠當(dāng)時就覺得這小太監(jiān)聽見不能在皇帝身邊的時候,臉色難看的可怕,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時這人不會是因為——
“呵呵。”小太監(jiān)低低笑了起來,“若不是因為這條錦鯉,我準備的毒藥早就讓你日日頭疼欲裂了。”
“陛下還真是好運氣。”
“哦,不對。”他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秦王,“您還應(yīng)該謝謝秦王殿下吧?”
“我還以為您把這錦鯉帶進宮,是要殺了呢,沒想到啊沒想到,陛下運氣倒是好,哈哈,不不,應(yīng)當(dāng)說秦王殿下運氣好,能得到此等靈物。”
秦王的臉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那錦鯉明明已經(jīng)被我……”
“哈哈哈。”
小太監(jiān)放聲笑了起來,笑完,忽然盯著楚沉昭,就連兩個千牛衛(wèi)的力道都不能讓他的頭完全低下去,“你父皇因為一個無聊的換子算計,便叫整個宮里多少人陪葬,憑什么你這個罪魁禍首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有靈物傍身,我姐姐就要死無葬身之地,連全尸都沒有!”
他聲嘶力竭:“你們,你們等著吧,你們都會遭報應(yīng)的!”
楚沉昭此時的表情,已經(jīng)完全沉了下去了。
他想起來,這個小太監(jiān)上輩子,似乎確實是在他身邊伺候過飲食。
尚食局每次用膳都要試毒,楚沉昭未曾想過,他頭痛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吃食里面被人暗中下了毒藥。
因為他而死嗎?
想到劉太后曾經(jīng)告訴過他的當(dāng)年的那件事——他母親和許多人的死,甚至還有上一世的那條錦鯉,楚沉昭不受控制的想到,到底,是不是因為他呢?
上一世的錦鯉,真的是一條普通的錦鯉嗎?
若是——
只要想到這某個可能,楚沉昭就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呸!”
楚沉昭還沒做什么,顧眠已經(jīng)忍不住在魚盆里痛罵出聲了。
“我男朋友當(dāng)年剛出生一天,他知道什么,還罪魁禍首,罪魁禍首是他爹好吧!”
“他爹不把人當(dāng)人看是他爹不對,你有能耐刺殺他爹去啊,怎么進宮這么多年,不敢刺殺皇帝,就敢暗戳戳找機會給當(dāng)年啥也不知道的小孩兒下藥是吧!”
“就你這思想覺悟,還搞上連坐了,有這本事,前二十年干什么來著,我看你就是純不敢報復(fù)他爹,然后自己安慰自己:報復(fù)他兒子也算報復(fù)了。”
“還有,殺什么殺,本錦鯉聰明可愛,誰看了不得好好供起來,怎么可能被白白殺掉。”
顧眠邊游邊得意道:“只要本錦鯉利用自己超高的人格魅力,誰看了不得說一句錦鯉成精,仙靈附身。”
“哼!”
顧眠游到了楚沉昭的方向,把自己的大尾巴伸了出去,摸索著碰了碰楚沉昭支在桌上的右手,安撫的拍了拍,“不氣啊不氣,”
“什么罪魁禍首,別聽他放屁!”
“嗯。”楚沉昭低低應(yīng)了一聲,修長有力的手指慢慢滑過了顧眠的魚尾。
“嘶!”
顧眠被他的力道摸得頭皮發(fā)麻,不受控制的抬高了魚尾,“癢!”
滑溜溜的魚尾抽走了,楚沉昭有些失落。
耳邊卻傳來了錦鯉持續(xù)不斷的罵罵咧咧聲,“可惡,竟然敢咒錦鯉被吃掉,本錦鯉詛咒你被口水嗆到,吃飯噎到,還敢給本錦鯉的男朋友下毒,詛咒你一輩子沒有財運——”
后面的話因為言語過激被楚沉昭自動屏蔽了。
皇帝的心情因為顧眠的話,好轉(zhuǎn)了不少,他看都沒看下面那個忽然嗆咳起來的人,揮手,“一起帶下去,交給大理寺,問問他用的是什么毒,為何尚食局沒驗出來。”
整個大殿再次恢復(fù)安靜的時候,已經(jīng)空了一小半了。
剩下人,要么就是身正不怕影斜,問心無愧的,要么就是犯的事不太嚴重,但是生怕陛下一個不高興,把他們也直接清理了的。
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楚沉昭三言兩語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妥當(dāng),然后便親手端起了那個看上去和他周身氣質(zhì)一點也不搭的瓷盆。
——畢竟他也不能把整個大殿清空了,犯錯不嚴重的那些,估計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更加拼命的工作,處處如履薄冰,等到開了新科,有了人替換,他再和這些人算賬。
“退朝!”
楚沉昭說了退朝,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臣們面面相覷了半晌,然后靜悄悄的退了出去。
等到他們出了殿門,看見頭上掛著的太陽,才驚覺自己身上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有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意味。
陛下,果真是深不可測!
……
另一邊,楚沉昭把顧眠端進了寢殿,放到了龍床邊的桌子上,等到叫所有的宮人都退下后,他才用指節(jié)敲了敲盆沿。
“變回來。”
顧眠仔細端詳著他的臉色,謹慎道:“你要干嘛?”
楚沉昭看著他一張一合的魚嘴:……
說真的,不看畫面的時候感覺還好,看了之后,總覺得這個畫面似乎有些詭異……
“你這么講話,會嗆水嗎?”
忍了又忍,最后還是沒能壓住好奇心的楚沉昭問道。
顧眠:?!
你是不是想被魚罵!?
他瞪了楚沉昭半天,見男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什么不妥,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現(xiàn)在這樣,恐怕表情看著不是很明顯。
“把我放到床上去。”顧眠悶聲悶氣的指使道,“還有衣服,衣服也拿過來!”
等到他穿戴整齊,正準備下床的時候,忽然一片陰影投了下來。
“你、你干嘛?”顧眠看著慢慢壓下來的楚沉昭,色厲內(nèi)荏道:“快點讓開,我要去喝水!”
“剛才在盆里沒喝夠?”
楚沉昭沖顧眠勾起了嘴角。
顧眠:……
啊啊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他罵人的話剛準備到一半,整個人忽然天旋地轉(zhuǎn),被楚沉昭直接按倒在了床上。
背對男人趴在床上的顧眠:等、等等!
這個姿勢是不是有點過于危險了?
他還沒做好準備呢。
顧眠像是一只被人按住了殼的小烏龜,在柔軟的龍塌上拼命掙扎,衣領(lǐng)都散開了,卻被楚沉昭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了床上。
顧眠磕磕巴巴道:“你、等等,你要干嘛?”
“呵。”楚沉昭看著明顯慌亂了起來的顧眠,聲音沉沉:“剛才不是很勇敢嗎,怎么,現(xiàn)在害怕了?”
“你!”顧眠努力回頭瞪著楚沉昭,感覺自己的脖子都要扭斷了,“我告訴你,你不要亂來啊。”
楚沉昭看著緊張兮兮地錦鯉,挑眉“嗯?”了一聲。
于是顧眠立刻就沉浸在自家男朋友的美色之中無法自拔了。
難道、難道他今天就要失去自己珍貴的……
“啪!”
一聲脆響,打斷了顧眠的糾結(jié)。
“知道錯了嗎?”
楚沉昭收回了手,慢慢道,“下次還敢不敢以身犯險了?”
顧眠愣愣的回頭,還沒緩過神來,一臉懵的摸了摸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屁.股。
楚沉昭看著顧眠異彩紛呈的臉色,有些心虛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難道是方才他力道太大,打疼了?
“你——”
楚沉昭剛要開口,就看見顧眠的眼睛里冒出了兩股小火苗。
“楚沉昭!”
顧眠惱羞成怒地朝男人撲了過去,“啊啊啊,我殺了你!”
殿門外,錢公公看著頭頂?shù)钠G陽,瞇起眼睛,面帶微笑的嘆了口氣。
陛下和顧公子,感情真好呢!
才剛回來,殿里就這么熱鬧。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直到晚膳的時候, 顧眠才終于想起來自己忘了什么了。
“啊,對了!話說,司韶知道秦王已經(jīng)被送去大理寺了么?”顧眠夾著一塊烤羊肉, 忽然想起來了被自己忽略的幫手,問楚沉昭:“有人告訴他今天可以出來了么?”
楚沉昭動作一頓,隨后給顧眠碗里夾了一筷子青菜,“等下我派人去告訴負責(zé)查抄秦王府的人,叫他們?nèi)羰前讶艘黄饚ё吡? 就把他放出來。”
顧眠:……
還家伙, 還真的忘了啊!
不過也對。
畢竟這么久了竟然沒收到消息管他要尾款,可不像司韶的風(fēng)格。
顧眠一邊心疼著自己即將付出去的大筆尾款, 一邊滿臉嫌棄地把自己碗里的小青菜推到碗邊上, 往米飯里埋了埋。
結(jié)果他一抬頭, 就看見楚沉昭正緊緊的盯著他的動作。
顧眠:嘖。
“誰家魚還吃青菜啊。”顧眠頂著楚沉昭的目光,小聲嘟囔。
“秦王的事解決了。”楚沉昭看著不愿意吃青菜的小魚,手下卻夾加了一根白菜過去, 然后在顧眠憤怒地抬頭瞪他的時候, 緩緩道, “之后我的時間應(yīng)當(dāng)就會充裕了,有些事情也應(yīng)當(dāng)繼續(xù)了,比如——你最近書看的如何了?”
顧眠:……
告訴你, 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失去你的男朋友的!
明明之前已經(jīng)都說了, 他已經(jīng)上了十六年的學(xué)了, 這人怎么還要他念書!而且, 最主要最近, 因為楚沉昭越發(fā)的忙碌,也顧不上檢查顧眠的功課, 顧眠最開始擔(dān)心了一陣子之后,就開始徹底放飛自我了。
什么都干,就是不學(xué)習(xí),哎嘿。
現(xiàn)在估計之前看的那些,應(yīng)該也被他忘得差不多了。
“應(yīng)當(dāng)……應(yīng)當(dāng)還是不錯的。”顧眠小聲叭叭,“畢竟我最近看的書可多了。”
——雖然都是些不正經(jīng)的書,但是至少,里面有的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多了,顧眠也慢慢能看懂了。
總的來說……應(yīng)該……還可以吧?
想到顧眠最近都在看什么書的楚沉昭:……
很難評這條小魚會的都是些什么。
顧眠趕在楚沉昭開口之前,狠狠地把那片白菜葉塞進了嘴里,超兇地道:“不要再給我加夾了!”
于是楚沉昭滿意地看著顧眠把碗里的青菜都清理干凈,并從善如流的停下了剛才那個讓魚不愉的話題。
見狀,顧眠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
晚上睡覺的時候,顧眠再次動作熟練地滾進了楚沉昭的懷里。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年末,天氣也越來越冷了,楚沉昭的體溫略高一些,于是顧眠很喜歡靠著他睡。
楚沉昭攬著人,解決了秦王的事之后,兩人也都放松了精神,顧眠打了個呵欠,很快就睡著了。
而楚沉昭則看著顧眠安靜的睡顏半晌,動作輕緩地用指尖劃過青年的眉眼,一手擁著青年,慢慢閉上了眼睛。
……
顧眠是被一陣低聲的交談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錢公公站在龍床前,臉色似乎十分焦急,楚沉昭坐在床邊,正準備起身換衣服。
“怎么了?”
顧眠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出了什么事啊?”
不會是秦王越獄了吧?
這想法一出,顧眠立刻清醒了:“是秦王那邊出了事了?”
“不是秦王。”楚沉昭語氣沉沉,看上去心情十分壓抑,“是太后。”
“太后怎么了?”顧眠徹底清醒了過來,緊張道。
“這——”錢公公看了一眼皇帝,猶猶豫豫的小聲道:“太后今日回去之后就不太舒服,剛開始只是以為被秦王氣著了,休息休息就好,結(jié)果到晚上的時候,太后就突然病倒了。”
“方才太醫(yī)去看過了,說是,太后這次的病恐怕有些嚴重。”
楚沉昭此時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他回頭對著顧眠道道,“你休息,我先過去看看。”
“等等!”
顧眠立刻掀開了被子,“我和你一起去!”
一直到走到半路的時候,顧眠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按照書里的內(nèi)容,太后應(yīng)當(dāng)是在秦王逼宮造反,楚沉昭葬身火海之后便病倒了,之后也是一直纏綿病榻,過了不久就過世了。
按照時間,應(yīng)當(dāng)還有好幾年,更何況這次事情對太后的打擊,應(yīng)當(dāng)也不如書里的大。楚沉昭也曾經(jīng)和他透露過,他曾經(jīng)和太后說過,若是秦王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應(yīng)當(dāng)也只會圈禁秦王,并不會要了這個弟弟的命。
所以,太后怎么會突然……
顧眠看了一眼楚沉昭沉的能滴水的臉色,心里忐忑不安。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后的寢宮里燈火通明, 來來往往的宮人臉上無不帶著憂色,整個殿里彌漫著一股焦慮壓抑的氣氛。
顧眠看著站在門口、取代了紅芍位置的大宮女,心里愈發(fā)不安。
那宮女白日時一直沒什么表情的臉, 現(xiàn)在也帶上了真心實意的擔(dān)憂,顧眠跟在楚沉昭身后進了殿,發(fā)現(xiàn)殿里的氣氛更加壓抑。
幾個太醫(yī)眉頭緊鎖站在太后床前,低聲商量著些什么,等看見楚沉昭, 幾人才慌慌張張地跪下行禮。
——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在燈下,顧眠甚至能看到有兩個太醫(yī)的額角已經(jīng)在楚沉昭的注視下滲出了冷汗。
顧眠也能理解, 畢竟在這個犯了錯不是被炒魷魚, 而是老板直接叫你全家陪葬的職場, 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太醫(yī)們緊張也是難免的。
他看著太醫(yī)的表情,心里忽然仿佛壓著一塊巨石一樣, 喘不過氣來。
看太醫(yī)的表情就能知道, 太后這次的病似乎不是小問題, 再加上太后今年的身體狀況也大不如以往,情況看上去不太樂觀。
劉太后對于顧眠來說,是個相當(dāng)有趣又沒有架子的和善長輩, 顧眠并不希望她最終的結(jié)局是像原文里面一樣, 病倒之后余下的生命都是纏綿病榻, 最終不久之后離世。
顧眠總覺得這位已經(jīng)在宮里困了幾十年的豪爽長輩, 應(yīng)當(dāng)一直健康、暢快地生活, 每天在宮里逛一逛,膩了就出宮看看風(fēng)景, 去新開的店里吃新研究出來菜品……
那邊楚沉昭看了看在昏迷之中,神情也帶著一絲痛苦太后,把幾名太醫(yī)叫到了外間,商量太后的病情。
“陛下恕罪。”為首的太醫(yī)已經(jīng)是須發(fā)皆白,他深深的拜了下去,“太后這次的病,恐怕有些麻煩。”
他抬頭悄悄看了一眼皇帝的臉色,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太后之前可是接觸過什么不妥的藥材?”
顧眠一愣,那邊楚沉昭眼神已經(jīng)逐漸變得危險了起來,“去叫戚淵過來。”
戚淵來的時候連衣服都沒換,作為千牛衛(wèi)的首領(lǐng),戚淵本來還在加班,結(jié)果正準備回去睡覺的時候,直接被人緊急召進宮了。
“陛下?”戚淵來的時候已經(jīng)聽說了太后的情況,此時也是一臉焦急,“太后——”
“太醫(yī)暫時開了兩副藥。”楚沉昭問道,“應(yīng)當(dāng)能緩解一下癥狀,但是之后還需對癥下藥,那個紅芍,你確定她下藥之前就被拿下了?”
戚淵一凜,立刻保證道:“臣自從回來一直看著她,手下也說她從來沒有過下毒的動作。”
停了下,戚淵又道:“而且,陛下,之前那個瓶子里的東西,不是已經(jīng)換成了糖丸,其中的藥已經(jīng)拿去太醫(yī)署研究了嗎?”
楚沉昭的表情并沒有變得輕松:“太醫(yī)署研究過了,那藥是毒藥,服下之后會大約半個時辰毒發(fā),若是心情大起大落,便會即刻毒發(fā),和太后的癥狀還有些不同。”
戚淵回憶片刻,斟酌道:“會不會是之前的藥物殘留,加上太后今日又被秦王這事……所以這才病了?”
“他們之前在那偏殿里說過,紅芍之前似乎是用香囊給太后下毒。”戚淵想了想,不太確定:“但是之后因為顧公子的緣故,那香囊就沒見紅芍再用過了,一直用的是太后賞的,太后之后身體也好了許多,太醫(yī)也說沒什么問題了?”
“對了。”戚淵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冊子,呈遞給了坐在位置上的皇帝:“這是今日已經(jīng)問出來的部分口供,臣覺得可能會用得上,便帶過來了一份抄錄的。”
“嗯。”楚沉昭略一點頭,道:“之前紅芍用過的東西,你都找來,交給太醫(yī)院,尤其是之前提到過的香囊,叫太醫(yī)院好好研究里面的東西,另外,再去審一審紅芍,看看她最近有沒有再給太后用什么不對的東西。”
“是!”
戚淵領(lǐng)命退下,顧眠蹭到了楚沉昭的身邊,擔(dān)憂的看著他,“紅芍給太后下了毒?”
他本來以為紅芍只是和秦王有些聯(lián)系,幫他傳遞消息,但是——她竟然還給太后下毒了?!
她不是已經(jīng)在太后身邊伺候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嗎?
楚沉昭按了按亂跳的額角,心里有些后悔,當(dāng)時本來以為看住紅芍、換了藥便不會出什么問題,結(jié)果——
“她應(yīng)當(dāng)曾經(jīng)和慧嬪有些關(guān)系。”
聽見顧眠的話,楚沉昭回過神來,翻開了戚淵帶來的那本供詞,指了指,“當(dāng)年慧嬪曾經(jīng)幫了她一次,后來慧嬪下毒謀害皇后貴妃,事后被賜了白綾,家里也遭了連坐。”
“這消息被紅芍知道后,便覺得慧嬪這樣都是母后和、和母親害的,所以這些年一直對太后心有不滿,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挑唆秦王和我的關(guān)系,后來大概是看出來的秦王的打算,會幫秦王傳些消息。”
“之后,她偶然認識了那個小太監(jiān),就想到了給太后下藥。”
“我本來以為她換下了香囊,藥也被換了,又有人時刻盯著她,就不會出什么問題……”
楚沉昭表情陰沉,一行行仔細看著供詞,顧眠坐在他旁邊,有些不可思議:“這人……這人怎的這樣,明明是慧嬪害人。”
想到了什么,顧眠拽了下楚沉昭的袖子:“你說,紅芍給太后下毒的事情,秦王知不知道?”
楚沉昭從供詞上抬起頭,看了看顧眠,然后伸手,輕輕按了下顧眠的肩膀:“太醫(yī)署開了藥,等太后服下應(yīng)當(dāng)就能緩解些,這么晚了,你先回去睡?”
顧眠:好、好生硬的轉(zhuǎn)移話題!
但是楚沉昭的態(tài)度就說明了一切。
秦王果然是個狗東西!
顧眠看著楚沉昭在燈下的側(cè)臉,忽然覺得心里有點酸。
對于楚沉昭來說,太后應(yīng)當(dāng)是他最重要的親人了吧,可是現(xiàn)在太后情況危急,也不知道太醫(yī)能不能配出來解藥,他剛才看供詞的時候,上面寫著,那小太監(jiān)拒不認罪,一句話也不肯說。
——無論是香囊還是后來的藥丸的成分現(xiàn)在都還沒有確定,尤其是那藥丸,太醫(yī)院研究了很久,也只是研究出了個大概,據(jù)說那小太監(jiān)家里原是行醫(yī)的,他本人有極有天賦。
太后的病需要對癥下藥,但是太醫(yī)院的速度……
他男朋友雖然有時候行為有些小學(xué)雞,但是對外表現(xiàn)的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但是此刻,他的臉上卻帶著些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的擔(dān)憂和……一絲恐懼?
楚沉昭翻看著供詞,等看完最后一頁,他把那本冊子放在桌上,閉目沉思,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顧眠聽著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沉默片刻,忽然開口:“對了,我去看看太后的藥。”
說完,不等楚沉昭回答,顧眠就像只兔子似的竄了出去。
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沒過一會兒, 顧眠就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把藥端給了為首那個年長的太醫(yī)。
楚沉昭打量著自從進門之后,看上去就有些別扭的顧眠, 片刻之后,眼神直直盯住了顧眠縮進了袖子里的左手。
“你——”楚沉昭剛要說話,就聽見里間傳來了宮女驚喜的叫聲,“太后?太后醒了!”
“唔。”顧眠走到了楚沉昭的左邊,戳了下愣住的男人的肩膀, “太后醒了!我們進去看看?”
楚沉昭上下打量了一下顧眠, 直到顧眠眼神開始亂飄,他才起身, 帶著顧眠去看太后。
劉太后喝了藥之后很快就悠悠轉(zhuǎn)醒了, 雖然看上去還是沒什么精神, 但是至少臉色已經(jīng)比剛才好了太多,顧眠長長的舒了口氣,把自己的左手又往袖子里藏了藏。
楚沉昭眼角瞥著他的動作, 表面上面色如常, 和太后說了今天的事, 又安慰了太后幾句。
“沒什么事。”太后嘆了口氣,語氣輕松:“估計就是這么久不動,今天突然動了鞭子, 又吹了風(fēng), 涼到了。”
她看著自己的大兒子, 忽然嘆了口氣:“秦王——”
楚沉昭坐在床邊, 放低了聲音, “之前不是和您說過,我不會……”
“不是這個。”太后太后搖了搖頭, “我知道你不會傷他性命,是我沒教好他。”
楚沉昭和顧眠剛想再安慰兩句,就看見太后眼神一厲,冷笑一聲,“不學(xué)好的,凈學(xué)他爹那一套,呵,先叫他在大理寺呆幾個月醒醒腦子,王府也不用住了,之后你把他送到我這里來,之前沒學(xué)的,之后都補上。”
顧眠:……
楚沉昭:……
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太后的那根鞭子。
看來秦王接下來的日子,應(yīng)當(dāng)會十分充實了。
……
他們從太后的寢殿離開時,顧眠后知后覺的看出來楚沉昭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等到兩人回寢宮之后,楚沉昭直接就讓宮人都退下了。
顧眠:更奇怪了啊!
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手伸出來。”楚沉昭把顧眠拉倒椅子上坐下,然后態(tài)度強硬的命令道。
顧眠:!?
他眼神虛了一瞬,尷尬的咳了一聲,然后把右手伸了出來,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心虛,他裝作若無其事道:“伸手干什么?”
“左手。”楚沉昭看著故作乖巧的表情,絲毫不為所動,“左手伸出來。”
顧眠:救命!這人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左手,左手怎么了。”顧眠心虛的不行,動作磨磨蹭蹭的,開始拖時間。
快點,快點恢復(fù)原狀!
終于,在楚沉昭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的時候,顧眠不情不愿的把左手伸了出來。
楚沉昭看著顧眠的手心,臉色立刻就變了,在顧眠想把手縮回去的前一刻,楚沉昭直接伸手,捉住了青年的手。
“嘶!”
顧眠立刻發(fā)出了吃痛的小聲吸氣。
楚沉昭動作一頓,然后瞬間放輕了動作,但是語氣依然僵硬,“怎么弄得?”
“就……”顧眠小聲,“就是不小心劃了一下。”
“怎么不小心能劃成這樣?”楚沉昭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他又想起來上輩子被秦王吃掉的那條錦鯉,以及那條錦鯉的‘功效’了:“太后的藥里,你加了什么?”
“血?”
“還是肉?”
顧眠眼看著楚沉昭越猜越離譜,立刻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把下巴放到了楚沉昭手心,抬眼看著臉色不佳的男朋友,試圖想萌蒙混過關(guān):“就是一點血!”
魚魚賣萌!
——當(dāng)然了,不是一點,因為他擔(dān)心太少了沒什么效果,所以趁著煎藥的宮人不注意,劃了很大一道口子,要不然也不至于過了這么久,這傷口看著還沒有一丁點要愈合的樣子。
“一點?”楚沉昭看著顧眠手心那道長長的口子,對男朋友的討好笑容毫不心軟,甚至冷酷的告誡這條看上去沒心沒肺的魚:“坦白從寬。”
顧眠:……
可惡,怎么感覺楚沉昭最近的戀愛腦含量降低了!?
“就是——”顧眠想要把手縮回去,試了兩次也沒成功,最后只能放棄抵抗,干巴巴道:“就是之前,我手被刮了一下,當(dāng)時嚶嚶受了傷,碰巧舔了一口我的手,然后傷就好多了。”
“所以今天我看太后病了,就想,放點血在藥里應(yīng)該能讓太后的情況好點,畢竟那個小太監(jiān)也不招供,太醫(yī)署研究藥方總要些時間,我不是擔(dān)心來不及嘛!”
顧眠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眼神一下一下的瞟著楚沉昭的臉色,然后小聲加了一句:“看好了沒有,我手舉著好累。”
正托著顧眠爪子的楚沉昭:……
他看著青年的臉,感覺到了一陣深深的無奈:“大理寺總能有手段叫那小太監(jiān)把知道的吐出來,就算他不說,還有紅芍,太醫(yī)署也不是廢物——”
楚沉昭捏了一下明顯看上去很不服氣的顧眠的臉,語氣帶著威脅:“你現(xiàn)在什么表情?”
“可是——”顧眠小聲嘟囔,“這樣不是更快嗎!”
“別捏別捏!”顧眠把自己的臉從楚沉昭手下解救了出來,揉著被捏痛的地方,憤憤不平:“你干嘛!”
“白天的時候你就冒險。”楚沉昭語氣嚴肅:“你和母后都是我重要的人,我不希望你隨便冒險,知道嗎?”
顧眠看著楚沉昭認真的表情,后知后覺的臉有點熱,他有些慌亂的點了點頭,磕磕巴巴道:“知、知道了。”
“你你你——你離遠點。”顧眠看著越湊越近的楚沉昭,總覺得有些不妙,把人往外推了推:“靠這么近干嘛!”
“你真的記住了?”楚沉昭語氣懷疑,并不相信顧眠。
“記住了記住了!”顧眠振聲,“你怎么那么多話!”
“是嗎。”楚沉昭淡淡道:“為了加深你的記憶,便默寫一百遍吧。”
“還有,下次要是再冒險逞強,就一個月不許吃宵夜。”
“這句也寫。”
顧眠:???
“你!”
他正要表示強烈的反對,楚沉昭卻已經(jīng)開口,叫錢公公去拿了藥進來。
“陛下。”錢公公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他就拿著東西進來了,等看到顧眠手上的口子的時候,錢公公立刻發(fā)出了響亮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這這——”錢公公磕磕巴巴的道:“顧公子這是怎么弄得,這口子怎么這么大!”
“這……可是要叫太醫(yī)過來看看?”
顧眠看著楚沉昭馬上就要由晴再次轉(zhuǎn)陰的臉,眼神悲痛的看著錢公公。
別說了,錢公公,魚求你了。
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正文完)
最后在楚沉昭的堅持下, 還是找了太醫(yī)過來,顧眠的手最終被包扎了一個粽子。
楚沉昭給出的理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顧眠的恢復(fù)速度異于常人,并且為了防止顧眠再犯, 還和顧眠約法三章,等到顧眠再次睡著的時候,滿腦子都是“不許……不許……統(tǒng)統(tǒng)不許……”
暫時變得有些不幸的錦鯉長長嘆了一口氣,疲憊的陷入了黑沉的夢鄉(xiāng)。
而黑暗中,楚沉昭輕輕的覆上了顧眠被包的嚴嚴實實的左手, 半晌, 沉沉嘆了一口氣。
真是條不讓人省心的小魚。
……
秦王被關(guān)進大理寺之后,一切都逐漸走上了正軌。
秦王、紅芍以及秦王一派的官員都在大理寺受審, 秦王被關(guān)進去之后, 楚沉昭沒有告訴太后秦王可能知道紅芍要給她下毒的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劉太后自己看出來了什么,太醫(yī)署研制出來藥方,她身體差不多痊愈之后, 就立刻去大理寺看了一次秦王。
等到劉太后回來的時候, 她臉上全都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隨后就叫楚沉昭再把人多關(guān)在大理寺清醒幾個月,并且不許有任何的優(yōu)待。
顧眠覺得秦王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會有非常難忘的體驗,因為楚沉昭得了太后的態(tài)度之后, 立刻把秦王和那些抱他大腿結(jié)果滿盤皆輸?shù)拇蟪缄P(guān)在了一起。
據(jù)來報告的戚淵說, 前兩日還好, 等到大家發(fā)現(xiàn)秦王現(xiàn)在的境地之后, 秦王每天就被那些覺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誅九族的大臣從早罵到晚。
之后, 在秦王被抓之后的第二天,時傅就來告辭了。
顧眠滿是依依不舍, 但是楚沉昭明顯十分高興,他甚至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般,叫人給時傅準備了些禮物,恨不得時傅永遠也別在宮里再出現(xiàn)的樣子。
“你這么快就要走了啊。”顧眠抱著愈發(fā)圓潤的嚶嚶,看著即將出宮的朋友,哀嘆了一聲。
“最近……也太久沒回家去了。”時傅今日的笑容像藏著什么心事,但是他還是向顧眠保證:“不過我會經(jīng)常回來找你玩的!”
保證完,時傅忽然覺得后頸有點涼颼颼的,他迷茫的朝四周看了看,卻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變態(tài)終于被抓住了。”時傅像是個終于完成了人生大事的老父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喃喃自語道:“我終于成功保護住了錦年的清白!”
顧眠:……
他只能露出了個禮貌的微笑。
……
天羅王子依舊沒有回來,因為大虞雪災(zāi)之前,楚沉昭曾經(jīng)借著天羅小王子的事情,和天羅國王通商,買了不少東西以籌備賑災(zāi)物資。今年天羅倒是沒怎么受到天氣的影響,但是看見了通商好處的天羅王,很快就和楚沉昭達成了一致,兩國最近在準備籌建榷場,打算明年開始正式開始互市。
而天羅小王子因為這次跑到大虞還被大虞皇帝撞了個正著的事,直接被覺得不能再這么放縱他的天羅國王、天羅王后扣下。開始負責(zé)這次的互市事宜,并表示什么時候事情做好了,什么時候才能以使者的身份再來大虞。
天羅王子悲痛欲絕,一連寫了十三封信給顧眠,信里全都是對嚶嚶的擔(dān)心,思念,以及……
每封信都附上了天羅特產(chǎn)肉干,以及天羅小王子身上的各種配件。
——譬如玉佩,飾物,小刀等等。
第一封信是楚沉昭打開的,開始看見隨信送過來的東西的時候,楚沉昭臉色都變了,差點以為天羅王子狗膽包天想要撬墻角。
還是顧眠趁著楚沉昭妄圖用眼神殺死玉佩的時候,眼疾手快的打開信開了一遍。
看過信之后的顧眠:……
這人是怎么想到讓嚶嚶先聞東西再吃肉干,以達到“睹物思人”的目的這種點子的啊!
而且不要仗著是冬天就寄這么多肉干啊,嚶嚶根本吃不完,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圓潤了,上次跳到床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顧眠身上,顧眠差點被壓到吐血。
不過吐槽過后,顧眠還是給嚶嚶聞了天羅小王子的東西,但是嚶嚶每次都避之不及,甚至聞過之后胃口都有所下降了。
顧眠:……
哎,只能祈禱,天羅小王子來看嚶嚶的時候不會傷心過度吧。
但是沒準人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呢?
誰知道呢。
……
另一邊,女主去大理寺之后,依舊沒有放棄自己的生意,顧眠覺得女主的工作量恐怕已經(jīng)和楚沉昭不相上下了。
果然——
果然這女主有點不太對勁吧!
誰家大學(xué)生剛轉(zhuǎn)化成社畜的時候就能頂?shù)米?96乃至于007的工作強度啊。
還不提女主現(xiàn)在開了其他的店鋪,顧眠簡直要懷疑女主上輩子已經(jīng)把睡眠給進化掉了。
不過,這樣也沒什么不好。
顧眠戳了一顆女主新推出的小丸子放進嘴里,滿意的瞇起了眼睛。
女主得到了工作和金錢,他得到了幾天一更新的新品菜單,這叫什么,這叫雙贏啊!
顧眠覺得按照女主的這種工作強度,沒準再過十年,他連空調(diào)都能吹上。
不過——
顧眠把小丸子咽了下去,覺得自己也應(yīng)該做點什么,以保證自己能長久的享受女主的研究成果。
三天后,忽然收到宮里送過來的補品的女主:???
……
雖然季節(jié)上的春天還沒來,但是有人的春天已經(jīng)早早的來臨了,顧眠拿到程憲英大婚請?zhí)臅r候,震驚了整整一天。
“下個月的十號?!”
顧眠震驚的看著那個手寫邀請上面的字跡,那字體清秀工整,看上去就不像是程將軍寫的。
“那那那……這不是就只有半個月了嗎?”
顧眠不可思議,“程將軍這速度可以啊。”
“嗯?”顧眠看著身邊死死盯著自己手里的東西、好像僵住了似的一動不懂得楚沉昭,推了推男人的胳膊,“你怎么了,發(fā)什么呆呢?”
“沒什么。”
楚沉昭狀似無意的移開了視線,但是顧眠總覺得這人的表情不怎么對。
但是眼下還有更讓他在意的事情。
顧眠:“程將軍要大婚了!要送什么禮物過去啊?”
他急匆匆的跑出門去,準備去翻翻自己的小金庫,選一些合適的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了磨牙的聲音!
顧眠剛出了殿門,錢公公驚慌的聲音就從屋里傳了出來。
“陛下!”錢公公驚叫,“您怎么把被子捏碎了!”
……
秦王被關(guān)進大理寺之后,顧眠覺得自己身邊的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不少,他也終于能去府衙接著工作了。
雖然他也沒太想工作就是了。
等到他到了府衙,忽然覺得府衙門前,似乎有黑氣彌漫。
顧眠:嗯?
下一瞬,那片黑氣就站起來了。
散發(fā)著濃厚怨氣的司韶滿臉悲憤的看著顧眠,語氣哀怨:“騙子!”
“你怎么才來上職!”
顧眠:……
“啊這——”他試圖解釋,“就是,你懂的,我在這邊一般都是隔日或者每三日上班一次的。”
“那你也應(yīng)該告訴我你家住哪里吧!”司韶被關(guān)了一天,又等了兩天,怨氣已經(jīng)能化成實質(zhì)了。
“根本沒人告訴我具體什么時候可以從秦王府出來,那群人進秦王府之后就把所有人帶走了,不管我怎么解釋都不聽!”
“好不容易被放出來了,結(jié)果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拿尾款,我害怕等不到你,已經(jīng)在府衙門口蹲了兩天了!”
說到最后,司韶已經(jīng)快悲痛欲絕了。
果然,有錢人每一個好東西!
“那個——”顧眠訕訕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這兩天,有點忙忘了。”
——本來是想第二天就給司韶送錢去的,結(jié)果因為那天晚上太后病了,之后他又被楚沉昭按著包扎成了粽子,第二天醒來之后就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顧眠有點尷尬;“那個,要不然,我尾款再給你加一成?”
“我也不是說多要錢。”司韶的語氣一瞬間就緩和了,仿佛前一秒還在痛罵甲方,結(jié)果甲方突然說報酬翻倍的打工人,“主要就是找不到你,有點急。”
“所以——”
司韶有些迫不及待,伸手比了個手勢,“你現(xiàn)在就給嗎?”
顧眠:……
“中午,中午行嗎。”顧眠示意身后跟著的小張公公,“我叫我家里人回去取。”
“這,也不用這么麻煩。”司韶虛偽地客套道:“我可以跟著他去取的。”
顧眠:……
去哪里,宮里?
那你是真的膽子大啊!
終于擺脫了債主之后,顧眠走進府衙,到午膳的時候,他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對。
就是說,怎么府衙的飯菜也有各種奇怪的湯水了啊!
“你們——”顧眠斟酌著問坐在對面,把湯喝的“吸溜吸溜”的章陸:“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們每天也都有這么多湯?”
“沒有啊。”
章陸把碗底的食材吃光,滿意的打了個飽嗝,“這湯是今天剛加的,聽說上面有人說最近大家工作辛苦,所以特意每餐加了補湯。”
“別說,雖然味道有點怪,但是習(xí)慣了感覺還挺好喝的。”
顧眠:那是你沒天天喝啊!
他現(xiàn)在懷疑這個“上面”說的就是楚沉昭!而且他有依據(jù)!
畢竟他在宮里已經(jīng)喝了兩三天的各種大補湯藥了,也不知道太醫(yī)署是不是誤會了什么,每頓都往里面加上各種大補的食材中藥,硬生生的把顧眠吃得晚上不點炭爐都熱的不行。
本來以為來上班就不用再喝各種奇奇怪怪的補湯了,結(jié)果,結(jié)果!
顧眠看著自己的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并且在當(dāng)天晚上,就向楚沉昭提出了抗議。
楚沉昭在看了顧眠已經(jīng)快要恢復(fù)原狀的掌心之后,答應(yīng)不再讓他喝補湯了。
“好耶!”
顧眠滿意的獎勵了自己男朋友一個親親。
第二天晚膳,顧眠看著尚食局的人端上來的一盆毛血旺的時候,整個人是驚呆的。
“這是什么?”
顧眠一臉懵的坐到了桌旁,指著那一大盆的毛血旺,懷疑自己看錯了。
“宋安然店里的新菜,你不是喜歡她家的東西?”楚沉昭示意顧眠坐下吃,“剛剛買回來的。”
顧眠:但是你這個毛血旺含血量也太大了吧!
“這是豬血?”吐槽歸吐槽,顧眠吃得還是很開心,女主的新菜水平依然在線,要是能有一瓶冰可樂就更好了。等到快吃完了,顧眠夾著最后一塊血旺,邊吃邊問,“味道好像和我之前吃的豬血不太一樣啊。”
難道這就是古代純天然無污染的食材?
“不是。”楚沉昭動作優(yōu)雅的擦了擦嘴,把帕子扔在了桌上,那盆血旺,他幾乎沒有動過,“是鹿血。”
顧眠:?
“鹿、鹿血?!”顧眠震驚,“用鹿血干嘛,店里的就是鹿血?”
“不是。”楚沉昭言簡意賅,“錢良自帶食材,讓他們后廚處理的。”
“太醫(yī)說鹿血更補一些。”
楚沉昭意有所指的看著顧眠的左手。
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還得把手包得嚴嚴實實的顧眠:……
接下來的話卡在了嘴邊,顧眠最終只能認輸。
算了,鹿血就鹿血吧,反正……應(yīng)該也不會差多少。
顧眠的這一想法,只堅持到了半夜。
夜里,顧眠是被熱醒的。
最近屋子里的炭火已經(jīng)撤下去了一些,本來殿里的溫度是偏涼快些的,但是此時的顧眠,卻像是一只被放進了熱水里的魚一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心里像是被點了一把火,顧眠整個人都變得焦躁了起來,更主要的是,顧眠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有點不對勁。
顧眠:等、等下,他現(xiàn)在是——
電光火石之間,顧眠忽然想起來了晚上楚沉昭的那句“鹿血”。
顧眠:救命!
他現(xiàn)在整個人處在一種很尷尬的境地,楚沉昭就睡在他旁邊,也就是說,只要他有什么動靜,按著楚沉昭這種多年習(xí)武的警覺性,他肯定會醒,但是他要是下床的話,恐怕——
“怎么了?”
顧眠:!
他簡直要被突然出聲的楚沉昭嚇死,顧眠死死壓住了被嚇到的吸氣聲,整個人不動聲色地往遠離楚沉昭的方向挪了挪,正在想要不要裝睡,結(jié)果下一刻,他就被人拽進了懷里。
“睡不著?”
男人還帶著些睡意的低沉嗓音在顧眠的耳邊炸開,顧眠瞬間覺得更熱了。
往日楚沉昭的體溫明明要比顧眠高上一些,但是現(xiàn)在,顧眠卻覺得他身上的溫度涼爽極了,他甚至無意識的往楚沉昭的方向貼了貼。
楚沉昭抱著人,伸手摸了摸顧眠身上的溫度,問了一句:“熱了?”
顧眠:等、等下!
你手怎么回事,給魚收回去啊!
楚沉昭仿佛看不見顧眠逐漸變得五彩紛呈的臉色,在“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了顧眠的異狀之后,他甚至有心情湊到顧眠的耳邊,低聲笑了笑,“睡不著,這么精神?”
顧眠:這都是因為誰啊!
楚沉昭像是一只慵懶的大貓,不斷地用爪子逗弄著手下的魚,顧眠覺得自己現(xiàn)在像是被按住了命脈的、在岸上掙扎的錦鯉,整個人頭皮發(fā)麻。
“你、松、松手。”顧眠磕磕巴巴的。
“你確定嗎?”大貓又按了按手下的魚,疑惑道。
顧眠:媽的!
錦鯉被貓狠狠拿捏住了,最后只能忿忿的一口咬在了楚沉昭的肩膀上,泄憤似的磨了磨牙。
然后下一刻,錦鯉就被報復(fù)了。
顧眠發(fā)出了一聲悶哼,下意識的松開了口。
楚沉昭吻了吻眼神變得空茫的錦鯉的唇瓣,眼神十分愉悅。
然而顧眠很快就發(fā)覺了不對勁,他開始掙扎了起來,“你、你……”
“別動。”楚沉昭語氣低沉,在顧眠耳邊吹了口氣,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手下錦鯉條件反射的顫抖,“顧眠,我們來年開春大婚吧。”
顧眠:嗯……
顧眠:嗯!?
錦鯉勉強從貓爪下保持了半刻的情形,艱難道:“不是說了,還早……等……”
“等什么?”楚沉昭的語氣竟然變得有些委屈,第一次聽見男人這么講話,顧眠感覺頭發(fā)都要炸起來了。
“還是說你不打算負責(zé)?”
楚沉昭接著道:“程憲英都要大婚了,明明她們比我們認識的還晚。”
顧眠:你能不能勝負欲不要這么強啊!
他睜大了眼睛,剛想說什么,就看見在昏暗的光線中,男人顯得格外認真的側(cè)臉。
顧眠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吞了下去了。
楚沉昭伸手,把人攬到了懷里,“行不行?”
顧眠張了張口,最后終于放棄似的長長的呼了口氣,自暴自棄的把臉買到了男人懷里。
“隨你。”
于是,楚沉昭愉悅的笑了起來。
第117章 番外一(原書女主篇)01
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宋安然覺得自己一輩子遇到的最不唯物主義的事情就是在被卷入車輪下,意識消散,以為自己已經(jīng)徹底涼了的時候, 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了。
剛穿越的時候,宋安然是擔(dān)心、甚至恐慌的,因為她覺得自己和她穿的這個小姑娘性格完全不一樣,就算她裝的再像,也總會有露餡的一天。雖然這小姑娘是死在了狼口之下, 但她不確定在這樣的一個時代, 自己會不會被當(dāng)成附身的精怪被燒死。
不過很快,宋安然就發(fā)現(xiàn), 她身邊的家人似乎完美沒看出來她的不同, 甚至她想出門的時候, 看出來了的母親還鼓勵她出去玩。
就是王家的那個小孫子,似乎是這個小姑娘認識的人,來看了她一次, 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的, 宋安然總覺得他可能看出來了什么, 因此惴惴不安了很久。
但是很快,宋安然就逐漸把這些擔(dān)心拋在了腦后,她身邊開始出現(xiàn)頻繁出現(xiàn)一個人的身影。
——秦王。
聽說是秦王把她救回來的。
宋安然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想要感謝秦王的救命之恩, 但是她不久之后就發(fā)現(xiàn)這位王爺, 似乎對她抱著些許好感。
母胎單身二十二年的宋安然被秦王表明心跡的時候, 要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是假的, 畢竟秦王長得不錯,看上去又十分溫和知禮, 和他那個傳聞中喜怒無常的兄長完全不一樣。
宋安然雖然沒有馬上答應(yīng),但是其實心里對秦王也是有些好感的,在知道皇帝容不下秦王,甚至連秦王得了條錦鯉都要人端進宮去,過分的把錦鯉做成了紅燒錦鯉之后,她心里也對皇帝產(chǎn)生了不滿。
從宮里回來之后,秦王就經(jīng)常長吁短嘆,說自己的皇兄容不下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殺了。
于是秦王在“迫不得已”之下,開始籌備私兵,并且在宋安然開的店生意大好,拿了些錢補貼秦王開支之后,秦王十分感動的發(fā)誓,自己日后若是能成事,定會將天下分她一半。
宋安然當(dāng)時對得天下并不感興趣,畢竟她心里全都是社會主義的民主教育,現(xiàn)在這個時代本來就和她的想法格格不入。但是她也知道,社會制度的變革是需要和生產(chǎn)力水平相適應(yīng)、不能一蹴而就的,她也只能是希望當(dāng)皇帝的人,是個明君罷了。
后來,宋安然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離譜。
若是秦王從錦鯉被送進宮才覺得自己皇兄容不下自己,不得已才只能取而代之,那他怎么會和朝臣很快有了聯(lián)系,私兵又怎么可能如此迅速的被組建起來?
但是那時的她已經(jīng)有些身不由己了,畢竟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同秦王訂婚,皇帝的性情也愈發(fā)的難以捉摸。
之后,宋安然就同秦王一起離京,等到再回京城,秦王成了皇帝,她則成了準皇后。
宋安然也覺得秦王越發(fā)的不對勁,畢竟秦王雖然裝的好,但也難免有些顧及不到的時候,尤其是當(dāng)他做了皇帝之后,那種他是天子,其他人都是工具人的感覺就愈發(fā)的明顯了。
宋安然只能一邊和秦王周旋,一邊謹慎思考著對策。
——畢竟秦王這人,是有點邪門的運氣在身上的,之前宋安然就覺得,這人仿佛是X點小說的主角,運氣像是開了掛,恨不得去趟廁所都能撿到個人。
幸好,她手下也并非無人可用,加上之前造的那些東西,秦王也不敢明著把她怎樣。
發(fā)現(xiàn)秦王并非良人之后,宋安然便開始想辦法脫身,但是她家里人還在朝堂,秦王又是一副不愿輕易放手的樣子。
宋安然是怎么也沒想到,秦王這人,變臉能變得那么快,還如此的額恬不知恥。
先是宣布和她大婚,封她為皇后,一方面賺足名聲,另一方面又安撫住了她手下的那群人,最毒的是,秦王想要以此為借口,把她困在宮中,徹底榨干她的價值。
“安然。”秦王那時看著她的眼神,已經(jīng)逐漸染上了不加掩飾的貪婪,“上次你說的那個武器,你能造出來嗎?”
“你知道的,最近南邊不是很安分,還有些皇兄的殘存勢力,若是有了那個武器,朕早晚能統(tǒng)一天下。”
宋安然看著他,心里止不住的發(fā)寒,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幫這人登上了帝位。
她相信,只要她帶人研究出了殺傷力更強的熱武器,秦王很快就能把這武器投入到戰(zhàn)場大批使用,甚至?xí)_始無端發(fā)動戰(zhàn)爭,大肆屠殺,只要有敢抵抗他做“統(tǒng)一天下”的夢的人,立刻就會被他除掉。
在宋安然找理由拒絕了秦王的要求之后,他就開始不斷地迎娶新人進宮。
宋安然看著他一副“朕也是為了平衡朝堂勢力,也是迫不得已”的樣子,只覺得無語又好笑。
這樣的人也配做皇帝?
她深知在這樣下去,大虞早晚要被這蠢貨折騰沒,現(xiàn)在整個朝堂已經(jīng)不像樣子了。
于是宋安然便開始計劃,直到她聯(lián)系了楚沉昭分散的舊部,整合了朝堂上能用得上的勢力,給楚珩灌下太醫(yī)署的特制藥的那天,楚珩還準備第二天迎娶一位尚書家的嫡次女入宮。
——絲毫不顧那個女子其實已經(jīng)有了意中人的事實。
“宋安然,你!”
毫無防備的被灌了藥的楚珩瘋狂干嘔,眼神怨毒,“你給朕喝了什么!”
“普通的補藥罷了。”宋安然看著那個瘋狂喊宮人,要把她拉下去賜死的秦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個剛剛?cè)肷鐣呐⒆樱K于變成了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大人。
她看著秦王喊不動人之后表情變得震怒夾雜著驚恐的表情,冷冷道:“小張公公,陛下犯了舊疾,你安排些宮人伺候好陛下,萬萬不能出現(xiàn)任何閃失。”
站在一邊的小張公公聞言,立刻低頭,恭敬的應(yīng)了一聲“是”。
宋安然看著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并且之后也會一直保持這種無知無覺昏迷狀態(tài)的新帝,沉默了片刻之后,走出了寢殿。
從今天開始,她便是整個大虞權(quán)力的頂端,多年之后,當(dāng)宋安然把權(quán)力交給她親自選出來的女孩手中,以為自己奇幻的人生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的時候,她閉上眼睛,剛剛陷入黑沉,就被一陣顛簸弄醒了。
前一秒還躺在柔軟的龍塌上,結(jié)果下一秒眼睛一閉一睜,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板車上的宋·前女帝·安然:???
第118章 番外二(原書女主篇)02
宋安然在板車上醒來之后, 最開始以為自己是抽到了什么穿越連軸大禮包。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應(yīng)該是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個十五歲, 被家里拋棄然后死在了亂墳崗的小姑娘身上。
把她撿回去的人是一個老仵作,表面脾氣暴躁,實際上嘴硬心軟,家里的老妻是個十分和善的老太太,宋安然本來這輩子只打算過普普通通的生活, 繼續(xù)上上輩子的職業(yè)規(guī)劃, 用著自己原來的名字,在云州當(dāng)老仵作的徒弟。
然后, 宋安然就偶然看見一個來府衙同云州長官議事的人, 是上輩子秦王那些私兵的一個小頭目。
宋安然:……
好啊, 原來這么早秦王那狗東西就開始籌備私兵了。
意識到現(xiàn)在恐怕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之后,宋安然立刻行動,準備在必要的時候, 至少能保住云州百姓和她在意的人的安全。
很快宋安然就發(fā)現(xiàn), 這一世的事情, 好像處處都透露著有些詭異的感覺。
比如,她偶然救下的一個商人在去京城之后,寫信告訴她, 聽說皇帝春狩之后帶回了一位公子, 在后宮中十分受寵。
宋安然:啊???
她腦袋上冒出了無數(shù)的小問號。
就……好像突然找到上輩子楚沉昭單身到死的原因了?
宋安然上一世并不知道有這么一位公子, 她當(dāng)然也明白, 自己的重生可能就像蝴蝶的翅膀, 若是一味靠著上一世的經(jīng)驗,最后自己很可能會一敗涂地。
于是宋安然繼續(xù)和商人保持聯(lián)系, 讓他在京城打探消息,同時也給他出了不少主意,甚至最后兩人還合作開了一間火鍋店。
之后,消息不斷傳來,宋安然從蛛絲馬跡中看出,這一世的情況定會有很大不同,而且按照秦王的秉性,他會跳腳的更快,那群私兵,應(yīng)當(dāng)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于是宋安然加緊動作,一邊開店,一邊籌備物資以防今年冬日的雪災(zāi),同時還加緊在暗中研究武器。
宋安然:好累,真的好累,比上輩子上朝還累。
但是她的疲憊都是有回報的。很快,秦王的命令傳到云州,駐扎在云州附近山里的私兵假裝災(zāi)民起義,而云州長官竟然想直接打開城門迎人入城。
——這些私兵的素質(zhì)宋安然是最了解不過的了,尤其是他們的首領(lǐng)。當(dāng)年因為這人的狠辣鬧出了不少事,此人最是喜歡搶掠百姓,甚至?xí)䴕⒑Π傩彰俺滠姽ΑK伟踩簧弦皇酪彩莿窳饲赝鹾镁茫旁谶@人釀出大禍之前把人處置了,從此整頓軍隊風(fēng)氣,這才在百姓中重拾了威望。
但是現(xiàn)在,這人沒死,要是他入城,恐怕整個云州都要被剝下一層皮。
于是宋安然在云州太守準備開城門之前,眼疾手快把人綁了,然后糾集了憤怒的百姓,用她剛剛改良了效果的火藥,震懾住了秦王的軍隊。
還沒等宋安然有下一步的動作,朝廷派來的人竟然出現(xiàn)了。
宋安然:?
她就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帶頭的年輕將軍把已經(jīng)被炸蒙了的秦王私兵一通嚇唬,順便殺了想要跑的幾個頭目,最后叫自己帶來的精兵,把這群人全部捆了個結(jié)實。
“搜身搜身。”那將軍眼里放光,甚至親自上手,“陛下說了,人帶回去受審就行,你們搜干凈點,別漏下了什么武器。”
嘴上這么說,但是他卻動作異常嫻熟的扒了身邊一個叛軍的褲子,從里面掏出來了二錢銀子。
對上宋安然無語的目光,那個小將軍楞了一下,明顯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他——
默默移開了視線,動作堅定地把銀子塞進了自己的荷包里。
宋安然:……
等到去了京城,宋安然愈發(fā)的覺得自己這輩子好像穿進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劇情里。
在宋安然被人拿刀比到脖子上的時候。
宋安然:?
過于離譜了啊!
她剛在心里嘆了口氣,準備伺機脫身,就被小太監(jiān)一把推到了一邊,還沒等她站穩(wěn),就看見皇帝的一堆奏疏后面,突然躍起了一條錦鯉。
宋安然:???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錦鯉一尾巴抽在了小太監(jiān)的臉上,把人抽了個趔趄,然后翻身跳回了盆里,而那個上輩子“暴戾陰翳”的皇帝在短暫的愣神之后,立刻開始教育那條錦鯉。
宋安然:就是說……大虞……真的沒問題……的吧?
大虞確實沒什么問題,宋安然看著皇帝有條不紊的處理手段,不得承認這個人可比秦王那個蠢貨強多了。
就是——她的工作好像變得比在云州更多了。
宋安然在大理寺實習(xí)之后,立刻托人把云州的那對老夫妻接了過來,老仵作年輕時的夢想就是能到京城當(dāng)仵作,結(jié)果這個職業(yè)夢想,竟然在他年老的時候,以這種讓人意外的形式實現(xiàn)了。
老仵作在云州因為解剖亂葬崗的尸體,以用來研究人體構(gòu)造經(jīng)常被人私下議論,雖然之后他也在幾個案子里有了貢獻,情況也好了一些,但是大家心里還是難免有所芥蒂。
結(jié)果沒想到,被撿來的小丫頭接到京城之后,他竟然能奉旨教授這些之前被看成是“異端”的知識了。
在老仵作忙著整理自己的畢生研究的時候,宋安然站在大理寺的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每當(dāng)她覺得這一世已經(jīng)夠讓她覺得驚訝的時候,現(xiàn)實總能繼續(xù)給她驚喜。
比如:
誰能想到,她上任之后的第一個工作,就是審問自己的渣男前男友呢?!
不過有一說一,這個工作,還真的讓人心生愉悅。
當(dāng)然,因為大理寺的工作繁忙,宋安然本來打算把研制新菜單的事情先暫緩一下,但是很快,宮里竟然來了人,隱晦的表示“繼續(xù)研究,趕快研究,不要停。”
宋安然:她真的不是睡眠被進化掉了啊!
本來以為在店里視察工作的時候,突然有顧客送過來一大盆鹿血要求處理就夠離譜的了,但是更離譜的還在后面。
幾天之后,剛掛上新菜單沒多久,正準備修個長假的宋安然,突然收到了宮里送來的補品。
還有一封言辭懇切的鼓勵信。
宋安然:???
救命!
第119章 番外三(時傅X鳳錦年)
鳳錦年自小就知道自己不得父親的關(guān)注, 雖然他是嫡子,但是自小身體不好,性格又因為久不出門、每天不是喝藥就是臥床的原因逐漸變得不很討喜。
他像是一只刺猬一樣, 說話都帶著刺。
父親對他不抱什么期望,母親像是對待什么易碎品一樣對待他。春狩的時候,本來只是被帶過去看看風(fēng)景的鳳錦年,忽然起了興致,最后趁著家里人都去獵場的時候, 牽了匹馬就出去了。
——母親也許會傷心了。
這是鳳錦年不慎從馬上摔下去時, 最后的想法。
本來以為自己就是不死,恐怕也得在床上修養(yǎng)幾個月, 但是沒想到鳳錦年一睜眼, 看到的卻是在他四周晃蕩的, 看上去像是志話本里將臣旱魃之類的東西。
鳳錦年:?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不僅換了個地方,甚至還換了個皮囊。
從和自己交換軀殼的那人那里, 鳳錦年知道了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
鳳錦年看著眼前的這群叫“喪尸”的生物, 竟然覺得有些有趣。
雖然那個叫“時傅”的家伙, 聽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但是不得不說,鳳錦年還是很喜歡自己這個新身體的, 就是不知道被“感染”之后能不能活下來, 不過至少這幅身體, 看上去比他強健多了。
希望這具身體能爭氣點。
幸運的是, 時傅的身體確實爭氣, 就算被喪尸咬了也沒死,鳳錦年高燒醒來后還覺得身體變得更強了。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和其他這類生物之間的、奇妙的聯(lián)系。
比如, 如果他想的話,他就能命令這些生物,去給他尋找他想要的東西。
通過各種碎片,鳳錦年也逐漸了解了這個世界。
不過,雖然他很想去人類的那個什么“雞地”看看,但是時傅卻在他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表示了極力的反對。
“不不不!”男人磕磕巴巴地道,“你千萬別過啊!”
時傅緊張極了,他緊張的時候話就格外的多,鳳錦年一度覺得這種類似于“心靈相通”的交流方式十分麻煩。
幸好,如果他不想理的話,時傅也聯(lián)系不上他。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慢慢不會再拒絕時傅話癆似的聯(lián)系了。
也許是這個世界能聽他說話的生物太少了。
“怎么。”鳳錦年的語氣淡淡,還打著點叛逆。
時傅更緊張了,生怕這人一個激動,直接跑到基地,結(jié)果被人當(dāng)成研究材料給解剖了。
他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才終于讓鳳錦年放棄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等鳳錦年終于被他墨跡的不耐煩,冷著臉答應(yīng)下來之后,時傅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安靜了片刻,然后期期艾艾的問,“那個,錦年啊——”
“你和秦王……沒什么關(guān)系吧?”
說完,似乎怕鳳錦年誤會,他立刻信誓旦旦地道:“當(dāng)然,我不是說我歧視同……斷袖哈,我就是想問問你們之前是不是認識,我看這……他好像對你有點不太對勁。”
對此,鳳錦年表示:沒關(guān)系,沒交流,不熟,甚至沒見過。
時傅:!!!
“我就知道!”時傅語氣沉痛,像是自家小白菜要被挖走的老父親,“他一定是貪圖你的美色!”
“呸,詭計多端的男人,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清白的!”
鳳錦年:不,是你的清白。
但是很快,時傅就悲痛的呼叫他,“錦年。”
“秦王,他是個變態(tài)啊!”
他振聲,“天都黑了還不回自己的院子,還說什么要和我‘抵足而眠’!”
“他定是饞你身子,錦年,他下賤!”
鳳錦年:“應(yīng)該不——”
“你不要擔(dān)心。”似乎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時傅聲音悲壯,“我一定會盡量不連累你的!”
鳳錦年:“你要干嘛?”
“我……我。”時傅咬牙,“實在不行,只能讓秦王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鳳錦年:……
幸好最后時傅沒有直接干掉秦王,被‘鳳錦年’拒絕了抵足而眠建議的秦王很是遺憾了一陣子,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逃過了一劫。
很快,時傅就興致勃勃地告訴鳳錦年,他找機會從秦王府溜了出來。
“以后再也不用擔(dān)心那個秦王了!”時傅興致勃勃地道,“顧眠可真是個好人啊!”
“顧眠?”鳳錦年此時正在觀察一個喪尸,它看上去和以往那種絲毫沒有自我意識,只憑本能咬人的生物不太一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最近這種喪尸,好像變多了。
聽到時傅興奮的語氣,鳳錦年抿了抿唇,語氣卻是依舊平淡,“顧眠是誰?”
“是我剛認識的一個朋友!”時傅很快就把事情托盤而出,“現(xiàn)在我搬到他家里的空房間了,秦王打擾不到了。”
時傅淚目道:“我終于守護了錦年的清白!”
鳳錦年:說了多少次了,是你的清白。
不過……
“秦王打擾不到的地方?”鳳錦年沉吟,“你那朋友住在哪里?”
“哦,你說顧眠啊。”那邊傳來了時傅有些含糊的聲音,一聽就是在吃東西,“在皇宮啊。”
鳳錦年:???
時傅過了震撼的時期了,他吃著切好的水果,對現(xiàn)在的生活滿意的不得了,“我覺得顧眠也討厭秦王,還有他男朋友,你等著,等他們干掉秦王,我就出去找個好工作!”
“男朋友?”
鳳錦年對這個名詞感到了陌生,但是他沒有刨根問底,只是道:“他男朋友是誰?”
“嗯……”時傅詭異的沉默了一瞬,鳳錦年感覺到了一絲不妙,果然,下一刻,時傅小聲:“好像是皇帝耶。”
鳳錦年:現(xiàn)在的大虞,他已經(jīng)看不懂了。
那邊,放了大料的時傅繼續(xù)叭叭:“對了,你家那邊我送了一封信,你、你需要我去你家看看嗎,說實在的,我有點怕被看出來,他們不會給你搞個驅(qū)邪儀式什么的吧?”
鳳錦年有點想笑,他家里除了母親,也沒什么人在乎他了,而母親,最近估計在忙大哥科舉的事情,也無暇顧及他了吧。
“你不是怕看見秦王么。”鳳錦年淡淡道,叫時傅聽不出他的情緒,“那便先不用回去了,你定期寫信寄過去吧。”
“別忘了模仿筆跡。”
“這你放心!”時傅一副你也太小看我了的語氣,“我早就想到這個了,特意在信后面寫了,因為最近你手受了點傷,所以信是找人代寫的。”
鳳錦年:“哦。”
說了多少次了,你,是你!
秦王的倒臺速度實在是超過了鳳錦年的預(yù)料,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聽時傅磨磨叨叨,從今天又遇見了什么事,到今天的飯菜有哪些特別合他的胃口。
鳳錦年一邊鍛煉著自己的異能,一邊也逐漸開始分享自己的日常。
但是最近,他總覺得時傅的態(tài)度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低落。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也不會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問;“你有心事?”
“嗯?”
時傅被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立刻瘋狂搖頭,“沒有沒有。”
于是鳳錦年也沒再問,兩人之間忽然突然安靜了下來。
片刻之后,時傅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小聲道:“那個……你會不會想你父母啊。”
鳳錦年還沒來得及說話,時傅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秦王被抓了之后,你家里叫我回去一趟,我總覺得你娘好像看出來了。”
鳳錦年無言的閉了閉眼睛。
“她準備了好些菜。”時傅聲音低低的,是和鳳錦年完全不同的聲線,“她應(yīng)當(dāng)是很想見到你的,還有——”
耳邊的風(fēng)聲都停了,只有時傅的聲音中在他耳邊炸開,“我也想見你,錦年。”
“不過……”時傅垂頭喪氣的嘆了一口氣,嘟囔著,“感覺好像不太可能,畢竟咱們的世界都不一樣。”
“你、你是不是也想家了。”時傅小聲,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要不我們研究一下能不能換回來?”
就是不知道還回來之后,他們還能不能像這樣交流了。
而且這個世界雖然是古代,但是這里沒有喪尸,沒有病毒,也沒有那些背叛他的同伴,時傅還有些不舍。
但是,他也不能這么自私,也許錦年——
“你那邊是幾月幾日?”
半晌,鳳錦年忽然說話了。
“啊……啊?”時傅被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弄得楞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之后,他立刻道:“臘月初三,怎么了?”
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了?
“無事。”
鳳錦年聲音還是淡淡的,“最近我會比較忙。”
時傅立刻像是一條委屈的大狗,鳳錦年就算看不見,也能想象到他耷拉下去的無形尾巴。
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單方面切斷了聯(lián)系。
“不到一個月啊……”鳳錦年閉目感受著自己的異能,還有和時傅的聯(lián)系。
他能感受到,他們的距離,非常遠。
還有一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
還是得去基地一趟。
鳳錦年起身,準備啟程。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懂了不少東西,比如:病毒。
若是萬一把什么病毒帶回大虞,恐怕會十分的不妙,以防萬一,在出發(fā)前還是要確認一下。
……
臘月二十九。
時傅就算再緊張,也得回鳳家過年,雖然整個風(fēng)國公府熱鬧非常,但是站在院子里,時傅總是覺得這熱鬧是自己偷來的。
而且最近鳳錦年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時傅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顯得頹廢了。
就連前幾天來看他的顧眠都問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時傅只能敷衍了幾句,然后回家繼續(xù)自閉。
明日就是除夕,時傅卻只覺得悲從中來。
“你在哪里?”
突然,時傅耳邊傳來了天籟之音。
“錦年!”時傅的尾巴立刻就甩起來了,“在、在你的院子里。”
“嗯。”對面人似乎疲憊極了,“回屋,把其他人都叫出去,門關(guān)好。”
時傅察覺出了異樣,立刻轉(zhuǎn)身回屋,順便叫伺候的小廝都出去了。
“錦年,你聲音好像不太對。”時傅一邊關(guān)門,一邊擔(dān)心道,“你——”
下一秒,時傅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身邊的空氣開始扭曲了起來,眼前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xiàn),他瞬間感覺到天旋地轉(zhuǎn),時傅忽然想起來。
他好像是……空間異能來著?
還沒等他說話,時傅就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能量拉扯著他。
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傅跪坐在地上,手里抱著一具溫?zé)岬纳眢w。
身上劇烈的疲憊感傳來,時傅閉眼前,看見懷里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
“嘖。”他已經(jīng)熟悉了幾個月的聲音帶著點抱怨道:“這么感覺胖了不少,你用我的身體吃了多少啊……”
然后,時傅徹底昏了過去。
——幸福的昏了過去。
第120章 番外四(楚沉昭X顧眠)01
顧眠和楚沉昭的大婚日期, 最后定在了第二年的秋天。
——對此,楚沉昭十分不滿,和顧眠據(jù)理力爭失敗之后, 甚至單方面和顧眠冷戰(zhàn)了一天。
整整一天,顧眠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他男朋友真的是好有志氣的一戀愛腦啊!
“行了行了。”顧眠給自己男朋友戳了一塊蘋果,開始順毛——雖然蘋果也不是他自己切得就是了,“秋天不是挺好的么。”
“秋天涼快啊。”顧眠苦口婆心,“而且, 這不是因為今年雪災(zāi), 國庫不充裕加上禮部需要準備時間嗎。”
禮部也不容易啊!
楚沉昭看著奏疏,一邊吃著男朋友遞過來的蘋果, 一邊冷哼道, “廢物。”
顧眠:……
“差不多得了啊。”他無語道, “禮部可都是你新?lián)Q上來的人。”
這種自己提出無理要求,下屬完不成,還要痛罵下屬的狗領(lǐng)導(dǎo), 讓顧眠想到了上輩子, 那個臨時換人設(shè), 還要他在開始定的DDL之前完成的甲方。
顧眠:拳頭硬了。
感受到了顧眠不善的眼神,楚沉昭只能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不滿地在那封沒事找事的奏疏上寫了個龍飛鳳舞的“滾”字。
把一切都看到了眼里的顧眠:……
……
大半年的時間, 說長不長, 說短也不短, 就在顧眠被宮人拉著準備大婚要用的禮服的時候, 時傅找了過來。
一見面, 顧眠接發(fā)覺了不對勁。
他之前第一次看時傅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對勁,就類似于——明明是一只貓貓, 卻露出了狗狗的憨憨吐舌表情。
但是現(xiàn)在,顧眠看著表情淡淡的‘時傅’,和站在他身邊的那個身高一米九,身材健碩,像是一只大狗一樣沖他露出了笑容的青年,頓時覺得:這回對了。
“顧眠!”換回了自己的身體的時傅滿心歡喜,看了一眼身邊的已經(jīng)長高了不少的鳳錦年,臉色微紅的掏出了一張紙。
顧眠:好熟悉的紙,等等!?
“你、你們……”
“嘿嘿。”時傅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的拉住了身邊的人的手,“下下個月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我先把請?zhí)o你送過來。”
他三言兩語和顧眠說清楚了事情的經(jīng)過,包括鳳錦年用他的身體,靠著空間異能,再加上兩人的靈魂聯(lián)系,最終找了過來。
至于當(dāng)時外面的小廝聽見聲音,把換回身體之后立刻昏了過去的他當(dāng)成了亂闖少爺院子的登徒子的事情,就不用說了。
“那——”顧眠眼睛亮了,“你現(xiàn)在還有異能嗎?”
“沒有了。”時傅看上去毫不在乎,“錦年來的時候還特意檢查了,確定身上沒有攜帶會傳染的病毒,才用異能過來的,但是可能因為距離太遠,來了之后異能就耗盡了,之后也沒有恢復(fù)。”
“這都不是事兒!”
時傅看起來非常開心,“只要我們都健健康康的,還能在一起就好了!”
顧眠剛要祝福,就聽見時傅身邊傳來了幽幽的聲音,“是啊,我娘都說我身體好多了。”
而且這人的演技實在是糟糕極了,之后母親曾經(jīng)拉著他的手,說其實當(dāng)時收到信的時候,就猜到他恐怕出了什么事,后來看見人,還以為自己兒子被奪舍了,惶惶不安了好久。
“別說你了,就是你身邊伺候的,哪個的字能寫的那么難看!”
“再說了,你什么時候,一頓飯能吃四碗米飯,還要加上一整個肘子!”
——當(dāng)時她差點以為自己兒子被什么餓死鬼奪舍了。
鳳母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站在門外的時傅,小聲:“兒啊,你們真的——”
見鳳錦年沉默點頭,鳳母只能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那、那這些書你帶回去。”
她不忍直視的看了一眼時傅的背影,長吁短嘆,“怎么,怎么也不能字都寫的缺胳膊少腿。”
鳳錦年:……
鳳錦年:“某些人用我的身體,每頓吃四碗飯,體重增了近二十斤,能不健康么。”
時傅:……
他尷尬:“肌肉,都是肌肉啊,這,這你不用全謝我,也得感謝太醫(yī)署,他們還給開藥來著。”
下一刻,殺人的目光就直直釘?shù)搅怂纳砩稀?br />
顧眠:……
……
知道時傅即將結(jié)婚之后,楚沉昭整個人明顯變得不太對勁。
顧眠:他男朋友看上去真的好像一只快被氣炸了的河豚啊!
不過,雖然不滿,但是楚沉昭還是給新人準備了妥帖的禮物,一度讓顧眠有一種自家孩子終于長大了的欣慰感。
很快,秋天就不緊不慢的到了,顧眠穿上大紅喜服的瞬間,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按照年齡,他這怎么也算得上是英年早婚了吧?
大虞在經(jīng)歷過雪災(zāi)之后的第二年,神奇地迎來的豐收。整個大婚典禮在楚沉昭的授意下,辦的極其隆重,楚沉昭拿出了恨不得和顧眠繞城三圈,以炫耀自己終于結(jié)婚了的架勢,等顧眠終于躺到裝飾一新的寢殿的時候,已經(jīng)精疲力盡了。
“好累啊。”
顧眠看著依舊在忙碌的楚沉昭,不解:“你在干嘛?”
楚沉昭正蹲在床邊,頭也不抬,“聽說你最近看了不少書,檢驗一下你的學(xué)習(xí)。”
顧眠:???
不是,結(jié)婚當(dāng)天檢查學(xué)習(xí),你是什么魔鬼嗎?
再說了,他最近看什么書了……
顧眠后面的想說的話,在看到楚沉昭拖出來的箱子的時候,被全部咽了下去了。
錦鯉被貓按住的時候,腦子里最后一個清醒的想法是:
啊,說的是這個書啊……
第121章 番外五(楚沉昭X顧眠)02
顧眠和楚沉昭在大虞過了很多年, 楚沉昭很早就開始在宗室里尋找合適的皇位繼承人,最后,他選了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年紀不大, 但是性格和楚沉昭至少有六七分的相似。
——顧眠看著那才六七歲的小姑娘,口齒清晰地對著不滿意她也在備選名單里的孩子冷笑著說“女子怎么了,女子吃你家大米了,陛下都說允許女子科舉入仕,有繼承權(quán), 你說不行, 你的意思是你比陛下厲害?”的時候,就覺得這孩子不一般。
當(dāng)然了, 這些話還是比較溫和的, 后面的言辭過于激烈, 顧眠怕說出來這章要被鎖,所以只能意會了。
當(dāng)然,這個選擇也只是暫時的, 之后還需要多方考察, 楚沉昭其實一點也不在乎皇位是誰繼承, 他堅持認為這個位子,能者居之,顧眠感覺恐怕楚沉昭覺得只要能把國家治理好, 就算是讓嚶嚶上也行。
“不行。”
正在愉快舔毛的嚶嚶, 忽然就被人無情的丟下了床, 楚沉昭冷酷道:“你最近掉毛太多, 不許上床。”
顧眠:哦, 可能嚶嚶還是不行。
而當(dāng)皇太女成年登基之后,楚沉昭就帶著顧眠過上了提前退休的生活, 顧眠本以為自己的這一輩子就會這樣過去,結(jié)果多年后的某天,顧眠本來以為自己即將迎來一生的終點,結(jié)果再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又穿了!
顧眠:???
等、等等……
更讓他驚恐的是,顧眠發(fā)現(xiàn)自己又變成了一條魚,正浮在一片池塘里,而上面幾人正緊緊的盯著他。
角度十分恐怖。
顧眠:不是,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這群人要做什么?!
說了多少次了,錦鯉不好吃,不好吃!!!
“回來了!回來了!”
看見他動了起來,幾人立刻歡呼。
顧眠:別以為你們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啊。
而且回來?什么回來?
“嗚嗚嗚。”
站在顧眠正前方的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青年眼淚汪汪,“錦鯉大人終于回來了!”
顧眠還處在懵逼當(dāng)中,下一刻,他就被人小心捧了起來,“楚……天帝看來不會發(fā)瘋了。”
終于,在他們七嘴八舌的敘述中,顧眠了解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
他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不是大虞,更不是現(xiàn)代世界,而是他最初的世界。
按照他們的說法,顧眠本來是天帝池塘中的一尾錦鯉,天帝去下方小世界渡劫,結(jié)果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第一次渡劫竟然失敗了。
“本來他應(yīng)該披荊斬棘,最后成為一代明君,彪炳史冊的……”捧著顧眠的白衣青年小聲,“結(jié)果——”
顧眠:懂了,結(jié)果突然嘎了對吧。
“就在這時!”青年振聲,“您突然化形,并且表示愿意去小世界協(xié)助天帝渡劫!”
“然后呢?”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能說話的顧眠緩緩開口,“要不你還是說實話吧……”
“咳咳咳!”
被看穿了的青年劇烈咳嗽了起來,干笑了兩聲,“額……就是……就是天帝的父親,就是把位子讓給天帝然后去玩兒的那位,說,因為您是天地靈物,自帶福運,如您愿意下界幫助天帝渡劫,就給您在三座山頭的地盤,其他要求還可以再談。”
顧眠:魚眼突然瞪大。
“然后呢?”
他催促著對方快講。
“然后……然后您就跳錯了位置。”青年默默移開了視線,拒絕和顧眠對視,“被扣掉了四個山頭,最后廢了好大的力氣他們才把兩個世界的時間調(diào)對,把你送過去。”
顧眠:魚魚昏厥。
“等等等等!”旁邊一個短發(fā)女子立刻擠上前,“別暈別暈!您協(xié)助天帝渡劫有功,他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說完,她又小聲的補充道,“天帝前日醒來,在您這邊守了一天,您沒醒,他精神狀態(tài)都不對了。”
“那個——你們在那邊的關(guān)系,好像不錯啊?”
女子露出了欽佩的表情。
顧眠:嗯……怎么說呢,應(yīng)該算……不錯吧?
“他人呢?”
顧眠話音未落,往青年身后看過去,突然眼睛一亮,支起自己的小魚鰭揮了揮“楚沉昭!”
下一瞬,圍著他的人立刻神情慌亂的起身站好,捧著他的那個青年手忙腳亂,顧眠一動,他手一滑,把顧眠直接掉進了池塘里。
他當(dāng)場露出了“吾命休矣”的表情。
“你們的工作都處理完了?”一身華服的楚沉昭沉著俊臉,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幾人頓時拼命搖頭,然后迅速找理由紛紛遁走。
其中就數(shù)剛才把顧眠掉下去的青年跑的最快。
顧眠:好的,還是熟悉的感覺。
他立刻從剛才的不安中恢復(fù)了過來,兩只短短的魚鰭一伸,示意楚沉昭把他捧起來。
“變不回去了?”楚沉昭看著他的樣子,眉頭微鎖,“之前的事情,都還記得嗎?”
顧眠猶豫了一下:“在這里的都不記得了,也變不回去人形。”
“應(yīng)當(dāng)是你神魂剛剛歸位,還不穩(wěn)固的關(guān)系。”楚沉昭輕輕摸了摸顧眠滑溜溜的小肚皮,顧眠立刻扭了起來。
顧眠:“好癢!”
楚沉昭把魚尾巴打了一下手,這才不情不愿的收了手,道:“等過一陣子,應(yīng)當(dāng)便能好一些了,你當(dāng)時剛剛化形便去了小世界,之前的事記不得也是正常的。”
顧眠躺在楚沉昭的手心,想到剛才青年告訴自己的話,期期艾艾的道,“那、那他們說的那幾個山頭……”
“給你。”楚沉昭有些無奈,“都會給你的。”
顧眠:好耶!
就在顧眠心情大好的時候,楚沉昭狀似不經(jīng)意的道:“對了,方才有人說,我已經(jīng)獨身多年,是否也應(yīng)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顧眠:?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楚沉昭就繼續(xù)道:“你說,我們的大婚日期,選在明年春日怎么樣?”
顧眠:???
你的戀愛腦,真的是飛升了也改不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