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修女謊言(完)
清晨七點,街道外的陽光穿過緊拉的窗簾照入室內。
毛絨絨的暖黃色地毯上,兩只雙白色拖鞋正被主人隨意地踢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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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只露出個腦袋的青年整個人都縮在純白的被褥里,通過被子平緩起伏的弧度,能看出他依舊好眠。
臥室房門突然傳來金屬碰撞開鎖聲。
他皺起眉,嘟嘟囔囔地翻了個身,又抱著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很快,房間內多了道高大的影子。
柏景將鑰匙裝進外套內的口袋,單手拿著盛好早餐的盤子走進臥室,見被子里的人還沒睡醒,將手中的盤子小心地放在床邊的小桌上。
柏景并沒有著急叫醒對方,伸手拂開遮在青年臉上的幾縷發絲,在床邊靜靜地坐看了一會后,他轉身進了浴室。
門沒關,許玉瀲被水聲吵醒的時候,柏景仍站在洗漱臺處調試水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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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臺旁貼了塊很大的鏡子,和坐在床上發絲亂翹的青年眼神相對時,柏景冷肅的眉眼忽地緩和了下來。
很不明顯的反應,男人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如果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出來。
不過許玉瀲這幾天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沒事盯著柏景分析一下他的表情了,所以在發現柏景笑的時候,許玉瀲就知道,看來他今天又不用死了。
手旁是用熱水打濕的毛巾,拿著擠好牙膏的牙刷,柏景朝著床邊走過來,“瀲瀲,過來。”
與之前開門時動靜相似的聲音出現。
鐵鏈碰撞的響聲,刺耳無比。
在被子掀開時,原本還算和諧溫馨的氣氛驟然消失。
讓人猛然意識到現在這個場面,是柏景通過不正當手段得到的。
能看見四條包裹著絲綢的銀色鎖鏈焊死在墻壁上,盡頭處的口子圈住了青年伶仃細瘦的手腕、腳腕,只夠到客廳沙發處活動的長度。
膚色蒼白的青年穿著件款式簡單的睡裙,眼尾和唇瓣都帶著病態的嫣紅,手臂軟軟地扶在床頭,乖順地張嘴含住牙刷時,像極了被男人圈養在床上的漂亮小鬼。
如果忽略掉那些鎖鏈,這樣的畫面便是柏景夢寐以求的情景,但鎖鏈晃動的刺耳聲響一直停留在他的耳邊,不斷不斷地提醒他,眼前的人始終會離開他。
柏景只是看著眼前人乖巧的動作,心里便難以抑制地變得柔軟,但又因為最后的理智,長時間被無法面對的痛苦折磨。
兩種相反的情緒,將他的心臟變成任由許玉瀲踩踏的垃圾,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權利。
他唯一做得過火的事,就是把小吸血鬼給偷了回來,將人鎖在自己的家里。
在知道澤諾瑞斯即將帶著人離開維科利弗后,柏景做出了毫無計劃的沖動行為,他要把許玉瀲藏起來。
藏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的地方。
藏到他們只有彼此的時間里。
其實到了這種時候,柏景才終于意識到,他和許玉瀲之間隔著什么。
只有種族和血緣是不會騙人的東西,許玉瀲輕易在他和那些吸血鬼之間做出了選擇。
從前那些和他說的那些話沒有算數過,所以他所以為的,他所幻想的未來,都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
這間房子關住了許玉瀲,也關住了柏景。
他們被各自的枷鎖鎖在這里,以與之前極其相反的心態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
許玉瀲一直以為,柏景把他抓回來過不了多久就會直接解決他,又或者把他送到血獵那里。
但是,這些他以為會發生的事都沒有發生。
柏景對他特別特別好,除了不允許他離開這間房子,一切他提出的要求,柏景都會滿足他。
他們很少聊天,所以許玉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人經常坐在臥室的沙發上,隔著不遠的距離,一晚上只看一本書。
柏景不再像以前那樣喜歡問他問題,許玉瀲也不是擅長聊天的類型,尤其是現在,他作為捅了別人一刀的兇手,實在不知道開口說什么好。
關了燈,柏景也不會再躺在他的身邊,但在許玉瀲偶爾凌晨驚醒的時候,總是會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及時地擁住他,告訴他那都只是夢。
一天變得特別漫長,許玉瀲能感受到數據逐漸抽離所帶來的違和感,這令他變得更加虛弱。
在床上沉睡的時間從最初的七八小時變成了十幾個小時。
柏景第一次發現他異樣的時候,許玉瀲還記得,那天的被子上全是鮮紅的血跡,鼻腔內的提子味濃郁到刺鼻。
柏景以為他是缺少血液,但柏景忘記了,他每天都有在自己的食物里加上足夠的血液。
小吸血鬼不是瞎子,他看得見柏景的傷口,也嘗得出那股提子味,但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柏景,他沒有事。
后來,許玉瀲每次睡醒都能看見柏景守在他身邊。
漸漸的,他也就沒那么怕柏景了。
小蝴蝶開始偶爾去找柏景說話,像以前那樣,在客廳沙發里看電影時,把自己整個人窩進柏景的懷里。
那個電影沒有淚點,但柏景那天晚上埋在他的脖子里沉默地流過眼淚。
許玉瀲因為這件事思考了很久,關于人類和蝴蝶之間的淚點是不是不同這個問題。
鎖鏈消失了。
在某天睡醒時,許玉瀲忽然發現了這個事情。
房間的小桌上放了把鑰匙。
旁邊貼的小紙條留有柏景的筆跡,許玉瀲認認真真地看了,男人叫他出門要記得早點回來。
因為今天晚上會下雨。
……
衣柜里全是小吸血鬼尺碼的時髦新衣服。
男裝女裝都有,甚至連用來搭配的配飾都按照場合和顏色準備在了旁邊。
柏景為他準備好了一切出門的東西。
但如果許玉瀲認真一點觀察家里的東西,那么他還會發現在門邊的位置,有一個空著的小行李箱。
不過許玉瀲那天還是沒有出門。
小吸血鬼沒有想要出門的想法,能不曬太陽的話還是最好少曬太陽,而且書房里的那些游記實在讓他流連忘返。
副本里的世界都好不一樣。
如果他不知道這些只是個副本,一定會覺得這是個十分真實獨立的世界。
大門是卡在時針走到數字九時被推開的。
叮囑小吸血鬼要早點回來的人自己卻沒能及時回家,他甚至連傘都沒撐,濕漉漉的一身雨水,推開門時,就那樣狼狽又毫無預兆地,跟關了燈在客廳里看恐怖片的小吸血鬼對上視線。
“鬼啊!!”
許玉瀲這次是真的知道鬼了。
他被柏景關在這里的時候,狠狠地補充了很多知識,尤其是電視機里古里古怪的那些劇情。
白天開始播放,許玉瀲能咬著手指,緊皺眉頭,又怕又想看地在沙發里看到半夜。
導致最近他上廁所需要柏景在房間里大聲給他唱歌。
柏景看見許玉瀲后,傻了一樣地呆站在門口。
等許玉瀲意識到這只是個淋了雨的柏景后,他仍是站在那,特別木地在許玉瀲過來關門時,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清冽的聲音猶猶豫豫地喚他:“……瀲瀲的”
“先生的”
那像是個什么信號。
逐漸靠近。
逼近與后退的腳步聲重疊,雨聲在耳邊環繞,遮擋不住越來越明顯的喘息聲。
“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好不好的”
輕柔的吻落在眉眼間。
許玉瀲怔然地掀起眼睫,看進柏景盛滿迷茫與祈求的雙眼,比那晚更加清晰的痛苦,也清晰地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無論此刻許玉瀲所想的是什么,他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就如同他向澤諾瑞斯所說的那樣。
善意的謊言,小蝴蝶在無限世界內第一個能良好運用的技能。
“好。”
散發著肥皂香氣的床漾開純白的波浪。
雷鳴與閃電同時出現,神情懵懂的青年沾染上他身上的濕氣,眼中朦朧的水霧,瀲滟的波光,
變成柏景此生最難舍的一場大雨。
柏景摸著身前人嘴中的尖牙,忍不住笑意地開口,“那就把我變成吸血鬼吧……瀲瀲,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永遠永遠。”
這么多年來,支撐著柏景走過來的從來不是什么要為人類做貢獻的想法。
報仇。
讓所有吸血鬼償命。
那些內心的黑暗面才是支撐他活下去的東西。
生與死不過一秒的世界里,他從來都沒有道德,哪怕變成他從前最厭惡的吸血鬼又怎么樣。
人類,真的太弱了。
他要活下去,活百年千年萬年。
活在有許玉瀲的所有時間里。
那些話他已經不想去分辨真假,無論許玉瀲的來歷多么蹊蹺,無論許玉瀲此刻是帶著什么想法對他做出承諾。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他和許玉瀲就停留在這個瞬間就好……
哪怕只有他一個人當真也好。
空氣里沉默了幾秒。
O.o的
許玉瀲不會。
他不知道怎么樣把人變成吸血鬼。
嗚嗚。
他是那種只會吃送上門的食物的小吸血鬼,真的很丟人嗎的
咬了柏景一晚上,肚子是吃飽了,可柏景一點要變吸血鬼的跡象都沒有。
還是拉倒吧……
許玉瀲心虛地咬嘴唇,結結巴巴地糊弄柏景,“變成吸血鬼需要一些些時間。”
他用兩根手指比劃時間長度,從床的這頭扒拉到床的那頭,回頭去看柏景,“你明白了嗎的”
“真的嗎的”
“當然是真的啊!”小吸血鬼很嚴肅地點點頭,生氣地給了柏景一腳,“你是吸血鬼還是我是吸血鬼。”
……
副本結算成功的那天依舊是大雨天。
瓦爾拉市似乎正式迎來了雨季。
許玉瀲給柏景送了把新傘,白色的傘面上全是許玉瀲自己畫的紫色小蝴蝶,特別好看,雖然被畫的傘和畫畫的筆花的都是柏景的錢。
但心意無價。
柏景很珍惜那把傘,如果不是許玉瀲一定要看著他撐著那把傘出門,他估計要把那把傘給放到客廳的展示柜里。
【副本結算中……】
臨到街邊,柏景回頭,穿著睡衣的小吸血鬼依舊站在門邊,彎著眼眸對他揮手,“路上注意安全哦。”
他忍不住笑了,“知道了,聽瀲瀲的話。”
隔著霧白的雨幕,男人眼中含著的情感比這場大雨更為鋪天蓋地,“晚上見,瀲瀲。”
“再見啦。”
關上門,隔開了那將柏景籠罩的,屬于瓦爾拉市的漫長雨季。
許玉瀲回到了沙發上,最后一次打開房間內的那臺電視機。
冰冷的電子音提醒著他時間不多,【本次副本結算成功,數據收集完畢。】
【恭喜完成副本扮演,此次扮演者評分為——S
評語:憐憫,憂傷,謊話連篇的小修女連哭泣也令人神魂顛倒。】
【脫離即將開始。】
第 52 章 漂亮主播
玩家交易大廳,熟悉登出站口此刻人滿為患,一人一統再次走進這里時,不約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上次出副本時,系統說過要催促審核個人空間。
脫離副本前許玉瀲想起這事還期待了下,結果一出來,差點被人迎面撞倒在地。
哪有這么人擠人的個人空間,小蝴蝶看得暈頭轉向。
【宿主稍等,系統去檢查一下后臺……】系統的電子音帶上點遲疑,似乎也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主世界好像駁回了申請。】
“那怎么辦呀。”
戴著兜帽,許玉瀲雪白的一張小臉悶著粉,在登出口還沒走幾步,就被來往的人群擠得快變了形。他蔫巴巴地看向周圍突然消失的人,羨慕道:“我也想要個人空間。”
“我真的很想休息一會會,不想這么快進副本。”
系統一向以許玉瀲的想法為準。
個人空間的開啟權限在主世界手里,系統沒有辦法越權處理,但除了個人空間,還有其他供玩家休息的地方。
系統快速找出幾種方案,最后選擇最適宜許玉瀲的那條,提議道:【宿主可以去交易大廳東邊的生活區,那里有出租玩家公寓的地方,三千積分停留一天。】
“但是我記得你說過,當NPC是沒有積分的。”漂亮的外來NPC靠著墻邊緩緩往外挪動,遲疑地皺了皺眉,“住公寓……我付不起租金。”
打開個人界面,積分欄處的空白明晃晃地昭示著他的貧窮,秀氣的眉眼耷拉下去,許玉瀲嘆了口氣,剛想說算了,直接進副本也可以。
系統按住他的腦袋,【怎么這么可憐的】
它道:【不用擔心,宿主想住多久都行。】
【系統會為您提供積分。】
確定能有住處后,許玉瀲離開登出口的動作都輕快了不少。
今日登出口這邊的人實在是異常的多,往日離開副本就散開的玩家今天遲遲不走,許玉瀲還在周圍看見好幾個在往里張望的人,不知道是在找什么。
一般登出口會貼上些公會宣傳,還有懸賞和任務,或許是他進入副本這段時間外面發生了點有趣的事。
沒有多想。
朝生活區走之前許玉瀲往身后看了眼,大廳內的某個懸浮投影正在直播副本內的畫面,標題名稱是普通玩家一貫的未命名。
距離有些遠,許玉瀲沒能看清屏幕的畫面內容。
路過的玩家駐足在旁,恰好在聊直播的事:“怎么今天直播榜被百大之后的人占領了,哪來的怪物新人的”
百大之后……的
許玉瀲隱隱約約記得無限世界里的百大排行是按照積分排序,玩家也能夠通過直播來賺取積分。
能占據第一位的直播應該能獲得挺多積分的吧。
好厲害的新人啊,捏著兜帽,許玉瀲掀開眼睫又努力往屏幕上看了幾眼。
“想多了,那是原本的前十一。”
“打S級副本兌換了個逆天道具,直接掉下去了。”
“我靠,S級副本已經兇險到這種地步了的”
后面他們聊天的內容許玉瀲就不清楚了,他迫不及待去定自己的小房間,兩步并做一步地小跑到了生活區。
生活區這邊的玩家數量同樣不少,不過比起登出口那邊情況要好一點,租房交易點排隊的人只有幾個,很快就輪到了許玉瀲。
這里的戶型都一模一樣,小蝴蝶扶著下巴認真地考慮了一會,選在了第六層。
【有什么講究嗎的】
“聽說這個數字吉利。”
【系統認為數字3也很不錯。】
“為什么的”許玉瀲思考,“因為事不過三的”
【因為形狀很像半個蝴蝶翅膀的】
在許玉瀲和系統選房間的時候,周圍又過來了幾批人。
一巴掌忽然拍在墻上,男人身上的黑色緊身衣沾了點灰塵,表情煩悶,“謝大佬說的人真的存在嗎,別是耍我們好玩吧。”
“那個直播我也看了,對方就是個NPC。”旁邊的人應和道,“怎么可能同個NPC出現在兩個副本,要我說,他多半是過副本過出幻覺來了。”
領頭的人打斷他們,指了指自己的聯訊光腦,“噓!謝大佬打過來的視頻。”
屏幕那頭最先傳來的是副本直播聲,謝銳澤按下暫停,“找到人了嗎的”
領頭那人擦汗,“目前還沒有。”
他的動作剛好把背后的交易點給露了出來,屏幕對面的男人猛地坐起,視線凝在一角,“你們現在在哪的”
許玉瀲還是選擇了三號公寓,里面的裝修又讓他和系統挑選了很久。
交易大廳的公寓安全系數不如個人空間,但在個人空間審核通過之前,這里已經是許玉瀲的最優選擇,之后多半會常住。
布置公寓的任務落在了系統的頭上。
等系統按照許玉瀲的安排整理好房間后,他已經把自己埋進被子呼呼大睡了。
纖長的眼睫在白皙面頰上落下沉沉陰影,呼吸淺淺,模樣柔軟得好似面團里的粉餡。
大概連續的兩個副本真的將人累到了,系統關上燈,走到床邊將睡姿混亂的小蝴蝶擺正,靜靜地看了一會后,他將被角掖好,輕聲說了句。
“晚安。”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了連續不斷的敲門聲。
一個不算陌生的身影就站在院子里,左右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不時還往窗戶瞟幾眼,估計是一間間排查過來的。
聞修齊敲著門,見沒人回應,他又問了次,“有人在里面嗎的”
“什么事的”系統將聲音和臥室隔開,緩慢地擰開門把手,眉間皺起了很深的痕跡,“沒事別亂敲門。”
突然出現的男人身形與聞修齊相近,顯然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聞修齊視線往里飄了下,見沒什么異常,歉意地點點頭,又換了個位置。
按他收到的消息,的確是有人見到個很像許玉瀲的男生往這里來了,難道是消息有誤的
沒有管門外與聞修齊熟人撞面的謝銳澤,在門第二次被敲響時,系統直接將整個公寓套上了屏蔽護罩。
玩家交易大廳在許玉瀲看來實在過于混亂擁擠,所以休息的這幾天里,許玉瀲一直沒有出過門。
值得一提的是,他幾乎把商場內無人光顧的植物類買了個遍。
小蝴蝶在小公寓里種了一陽臺的花。
這里同樣擁有著白天與黑夜,白天小蝴蝶就帶著花曬太陽,晚上就和系統在家里學習人類資料。
等他發現無限世界還擁有論壇的時候,已經是準備再次進入副本的時候。
當時許玉瀲正在給他的小鈴蘭告別,澆花澆到一半,不小心觸碰到了面前光屏的某一角,當場布滿碩大感嘆號的界面就映入了眼簾。
——S級及以上副本通關攻略總結“內附直播回放合集”[hot!]
——有人知道最近排行榜一直變動的事嗎的[hot!][爆]
——赫十一最新直播回放“內附某位裙裝高清直播截圖”[hot!][爆]
——懸賞公告合集“持續更新中”[hot!]
許玉瀲看得半懂不懂。
排行榜變動那件事他倒是有點懂,第一次從副本里出來的時候,他就恰好趕上了排名變動的現場。
點進去,發言零零碎碎,回復最多的一層是某位玩家的總結。
——經過當時同時間同副本的直播觀察,掉下去的那些基本上是在同一個副本,值得一提的是,出來的那些人有個共同點,聽說他們都在找某個人。
——指路懸賞公告最新的那幾條。
——看第三個hot貼,我有點不好的聯想……
——不懂這跟掉積分有什么關系,你們是不是有點太戀愛腦了
——樓上才戀愛腦吧,我們什么都沒說啊,萬一懸賞是為了找仇人呢的
——都別吵,我宣布某柏才是真正的戀愛腦
——小道消息,某柏已經開始復盤副本回放了,表情精彩到我想笑,待會懸賞貼又得多一條
——造謠是吧,等會被封號你們就老實了
說起來懸賞那件事當時許玉瀲也有聽見旁邊的人提起,沒想到他都從第二個副本里出來了,這件事還沒有個結果。
小蝴蝶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什么,饒有興趣地點開搜索框,輸入——
“大廳天氣總結”
“花草種子交易店鋪”
“昆蟲零食店”
【宿主,您的下個副本要開啟了。】
打字的動作猛地一頓,許玉瀲著急忙慌地抬起臉看了眼時間,忙道:“系統快點快點,先幫我把花澆完。”
……
十一點十五到十二點的那節課下課鈴剛響,靠近宿舍區的北苑食堂已經人滿為患,而南苑食堂因為菜品過于樸素難吃,人流量對比起來少了不少。
“聞著這食堂的味我都要沒食欲了,真不知道學校怎么想的。”
渾身潮牌的男生撩開發黃的塑料軟門簾后,便一直用手在臉邊扇風,他身旁的男生拿著沓資料并不說話,清雋的眉眼神色清冷,直接繞過他往社團的材料箱走去。
“學長,你怎么親自來交表啊。”社團負責人是個大一新生,對他們系的學神大佬早就有耳聞,現在見薛傅韞親自過來,趕緊站了起來,“學長你放這里就可以。”
薛傅韞依舊沒什么表情,點點頭,“剛好有空。”
負責人還想說什么,旁邊的男生撞了下薛傅韞的肩膀,打斷他們的交流。
晏鷺聲看著路過的人毫不客氣地吐槽道:“我也想不通怎么這種東西還有人吃。”他攻擊那些看起來毫無食欲的丑陋飯菜,表情嫌棄。
薛傅韞隨著他的動作下意識抬起頭,恰好與旁邊的少年視線對上,表情一怔。
他不確定自己看得是否真切。
只覺得那長劉海下的厚片眼鏡,框著的眼瞼在那瞬驀地就紅了起來,晃著水光的眸子帶著點兇意瞪了過來,然后又立刻低下了頭,匆匆繞過了他們。
在入夏季節已經有些厚重的發黃舊外套,端著餐盤的人佝僂著肩膀路過,發絲遮擋不住的脖頸在白熾燈下彎著段脆弱的弧度,纖白荏弱,瞧上去和他本人一般的怯懦。
有點脾氣,但又脆弱得一手可握。
一股區別于食堂內的洗衣液香氣飄過面前。
在旁邊對整個世界都充滿惡意的晏鷺聲忽地閉上了嘴,盯著少年捏得發白的指尖看了半晌,訥訥道:“你剛剛看見沒,他、他是不是聽見了的”
“還瞪我一眼。”
“我怎么感覺他長得有點漂亮,不是,就是感覺還,有點香的”
被連帶著挨瞪了的薛傅韞沒吭聲。
“不是,我又不是故意說他……”晏鷺聲嘖了聲,不知所措地撓了下頭發,“老實說,這里難吃是真的啊。”
“但這里便宜。”薛傅韞不想多提別人的私事,簡短提了句后,便轉頭準備離開這里,“你之后去跟他道歉。”
“不是吧的”
晏鷺聲往人群里看了幾眼,發現已經完全找不到人了,為難道:“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怎么道歉啊,發表白墻的不是這,這有點丟臉吧。”
薛傅韞回想起少年的表情,嘆了口氣,心覺自己多半也被他在心里罵了一遍。
“那是我室友,他下午應該沒課。”
端著餐盤找了個偏僻的位置,許玉瀲鼓著臉蛋拆開一次性筷子,含含糊糊地和系統偷偷吐槽,“他們真的好過分。”
難怪角色這么討厭他們。
第 53 章 漂亮主播
“你好,一共六塊錢。”
掃碼器響起兩聲,店員趁著眼前人付款的時候,偷偷抬眼看了過去。
超市角落里最常見的肉松面包,兩塊錢一個,天氣變熱后,還會帶上個大眾牌子的2L純凈水,四塊錢一瓶。
這樣的搭配店員每天下午都會結賬一次。
對方很少會在其他時間來超市買東西,只有接近晚飯時間的時候會出現在這里,看他總是幾身衣服換著穿,店員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接近暑假的天氣有了盛夏的味道。
五六點的時間,天邊胭脂紅的夕陽在室內潑了一地。
用手摘下那過時的厚眼鏡,少年精致漂亮的五官便毫無遮掩地暴露在視線里,甚至能看清他鼻梁上的壓痕。
白的粉的顏色,在那張臉上錯落分明。
明明他那身打扮放在哪都土得厲害,但他人站在那,實在有種讓人挪不開眼的魔力。
看著看著,店員忽然就忍不住多了句嘴,“今天上新了冰鎮西瓜,很甜……下午打折,兩塊錢一碗,你要嗎的”
少年詫異地看向他,隨后又快速地低下頭。
手指擦拭掉額頭上滾落的汗珠,白皙的臉側不知覺抿出了點小梨渦。
纖長的眼睫輕輕垂落,他從外套里拿出五塊錢紙幣遞給店員,“不用了,謝謝。”
他把眼鏡戴回去,收起紙幣的動作十分認真,接過塑料袋后沒有立刻離開,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聲音很軟,帶著點不知所措的緊張。
“謝謝你。”
【想吃就買。】系統認為小蝴蝶應該是喜歡水果的,它安慰道,【這點錢不至于崩設定,宿主別擔心。】
許玉瀲拿著面包往宿舍的方向走,聞言搖搖頭,“我晚上吃面包就已經夠了。”
這個副本在普通的校園背景下展開主線。
許玉瀲扮演的角色,是個自卑又極度敏感的人。
初中時失去父母后他被親戚收養,但到他的高中時期,親戚又病重離去,只留下了無數因治病欠下的債款。
直至大二,他還是沒能還上那些欠下的錢。
兼職攢下的錢得留著還錢,每一分都有它的價值。
所以許玉瀲每天的生活消費,早中晚加在一起,基本上不超過十五塊。
空曠走道里只余許玉瀲上樓的腳步聲。
鑰匙碰撞,寢室的門打開,里面空無一人。
四人寢里,許玉瀲待在宿舍的時間最長。
他沒加社團更沒有社交,除了白天會出校兼職,大部分時間都在宿舍里學習。
比起其余人電子設備亂擺,各種新款潮牌擺放滿的床位,許玉瀲的位置干干凈凈,只放著這學期專業的課本。
從宿舍里擺放的東西就能看出他們之間的經濟差距。
此時時間已經接近六點。
許玉瀲只開了自己床位這邊的燈,快速地吃完面包后,他擰開瓶蓋小口小口地往嘴里灌水。
【別急。】
……
晚上六點整,水母站某個娛樂直播間準時開啟了直播。
不算高清的鏡頭里,床簾緊拉的環境,穿著白色吊帶裙的主播只露著暈了粉的下巴尖,坐在那,嫣紅飽滿的唇瓣水光瀲滟,輕抿著壓出肉感。
不管是粉絲還是路人,一有人進入直播間,他便會整理一下自己的坐姿。指尖摸著肩頭,去把吊帶繩往里提,若隱若現的腰身掐得極細。
咬著唇湊近鏡頭,他看著屏幕上的名字,吐字認真,“歡迎小蝴蝶的唯一男友進入直播間……恩的”
許玉瀲慢半拍反應過來昵稱的意思,紅著耳尖,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強裝鎮定忽略掉剛剛發生的事,繼續往下念。
其實他不知道,他害羞的時候,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會浮起點紅暈。不止耳尖,在鏡頭能看得見的地方,纖白的脖頸到鎖骨處都染上了顏色。
一副害羞到快暈過去的模樣,還強撐著繼續歡迎別人。
彈幕里起哄的聲音更多了。
——剛進來,要被主播釣暈過去了
——好清純的妹妹,這么容易害羞,讓我來舔一口
——這小嘴看著就很好親嗚嗚
——刷什么禮物能讓主播叫老公
指尖按了按臉頰,試圖讓面上的溫度降下去,許玉瀲紅著臉輕壓聲音說話,“今天還是和平時一樣聊天。”
“刷禮物可以讓我唱歌或者講故事,但是叫、叫那個稱呼的話,不行的。”
——為什么不行,剛剛都念了男友,主播不要差別對待啊
——已經改好昵稱了,禮物也準備好了,就等老婆同意念了
——老婆今天穿的裙子好漂亮哦,想看全身[比心]
許玉瀲捏著裙角,在鏡頭里的肩頸線條漂亮得不像話,“你們不要再改那些昵稱啦……”
“全身的話。”他咬著唇,不太好意思地擺擺手,“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
主播都這樣說了,彈幕肯定不會放過他,叛逆二字被他們發揮得淋漓盡致,屏幕上的禮物特效刷得更快了。
看著屏幕上眼花繚亂的奇怪名稱,許玉瀲作為新人主播又不好不感謝,只能含含糊糊地略過那些詞。
“感謝小蝴蝶寶寶最可愛送的水母玩偶……感謝小蝴蝶的嗯嗯送的捕魚網……”
——寶寶不許亂嗯嗯嗯,快把那兩個字念出來!
——主播整個人都粉了,真的好害羞哦,出來做直播被罵了真的不會晚上偷偷哭嗎
——連夜改名了,現在我是寶寶的老公粉兼媽媽粉兼姐姐粉
直播昵稱直接用了小蝴蝶。
最初點開他直播間的粉絲一直覺得這是什么老年直播間。
本身聲音就偏柔,他壓著聲音說話的時候,聽起來和女生差不了多少,也因此他才能夠一直偽裝到現在。
最近在校外的兼職,許玉瀲大部分都推掉了。
因為他找到了一份比那些兼職時薪更高的工作。
機緣巧合之下,他意外接觸到了網絡直播,并且以女生的身份成為了一名水母站主播。
雖然女裝直播這件事讓許玉瀲很難為情,但看見后臺每天都在增加的余額,他還是堅持做了下去。
迫于暫時沒錢外出租房,許玉瀲只能在宿舍里偷偷摸摸地開播。
整個人縮在他的床位上,補光燈放在床上桌旁邊。
直播時間定在他舍友基本上不會出現的時間段。
一年沒買新衣服的人,忍痛用剩下的生活費買了幾條夏季的裙子,比他平時穿的衣服看著體面很多。
唇釉也是網上9.9兩支的雜牌,好在他膚色夠白,省下了素顏霜的錢。
這些簡陋的搭配放在許玉瀲身上倒也看得過去。
“今晚的人好多啊。”許玉瀲舔舔唇,再次湊近屏幕,“我再給你們唱首歌好嗎的”
——主播只會唱歌嗎,沒意思
——來點有意思的行不行的的
——怎么不露臉
什么沒意思,什么有意思。
許玉瀲眉頭緊鎖,道:“我還會種花。”
小蝴蝶會種花,世界上最合理也是他最拿手的技能。
進了許玉瀲直播間的人基本上都很少會離開,禮物送得多了,他自然而然就被系統推流了出去。
直播間的熱度逐漸上升,彈幕里也就混進了點奇怪的人。
很快那些彈幕就被其他粉絲給沖了下去,眾人沒好氣地把那些臟東西給罵了一頓。
場面說真的有些混亂,彈幕也刷得很快。
許玉瀲之前不是沒接觸過直播間這種形式的東西,但頭一次自己開播,還是有點生疏,反應不過來。
他努力看清那些刷得飛快的字,撐著床單向前傾過去,沒注意到原本遮到膝蓋的裙子布料已經縮到了腿根。
攝像頭獨立在電腦外,用支架放在了接近床簾頂的位置,那個視角能夠輕易照到他下半區域的位置。
除了比較敏感的露臉,小蝴蝶對于自己區別于其他男生的身體并沒有什么概念,所以在彈幕再次變得奇怪時,還沒意識到是哪里出了問題。
其實不是很過火的場面。
放在別的直播間里可能都沒人在意,但事情出在這位言語調戲一下就會臉紅的新人主播身上,好像就有點不對勁了起來。
而且他真的很漂亮,就連身體上的弧度都可以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白色吊帶裙掛在肩頭,身形纖弱,略微收緊的設計,頗有肉感的瑩白腿根被勒出了明顯的痕跡,就連中間鼓.脹的弧度正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抖動著。
床單是完全的深黑,把所有被擠壓的柔軟暴露在鏡頭之下。
身體的主人仍不自覺地看著彈幕,唇瓣張合,懵懵懂懂地念他們的話。
“你們說的有意思和我的有意思不一樣……為什么的”
“你們不喜歡種花嗎的”
肩頭逐漸前聳,貼合于胸口的布料縫隙變大,角度危險,就連他意外露出的鼻尖都格外秀氣。
直播間不管是粉絲還是路人腦子都有點炸了,已經能夠幻視自己待在宿舍的小女朋友給自己打視頻電話了。
——魅魔小蝴蝶……
——已錄屏,以后就靠這個過日子了
——來不及就在這吧
——老婆你再往后坐一點,這個視角有點看不清楚
——我好了,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直播有些延遲,不等許玉瀲看清那些后續涌上來的彈幕,走廊里傳來的說話聲驀地讓他坐直了身。
“薛傅韞,你們寢室燈亮著啊。”有些耳熟的聲音,音量突然降低了點,“你說你那個室友現在在不在宿舍啊。”
沉默了幾秒后,宿舍門被直接推開。
隨之而來的是薛傅韞不冷不淡地回答:“不清楚。”
睜大眼,許玉瀲頭發都快豎了起來。
他以為舍友今天不會回來得那么快,方才準備直播前拿出來的幾條裙子都還沒收進衣柜里。
來不及再和彈幕告別,許玉瀲慌慌張張地穿上外套,直接關掉了直播。
但撩開床簾的下一秒,他低頭,就看見進門的兩人正盯著他那條放在樓梯上的裙子。
停頓了半晌,空氣凝固,許玉瀲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來面對他們的視線。
薛傅韞是最先說話的那個人,黑沉的眸子掃過他緊拉的床簾,聲線冷淡,似乎意有所指,“沒打擾你吧。”
許玉瀲心虛地擋住床簾掀開的縫隙。
遲一步進門的晏鷺聲表情呆滯,慢半拍把目光從許玉瀲臉上移開,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干巴巴地開口:“那什么、那啥,我是想來和你個道歉的。”
他沒敢提裙子的事。
雖然兩人肉眼可見對那條裙子很在意,但還是下意識避開了。
而且現在的這位小室友,晏鷺聲覺得,這和他今天中午看見的人,差別實在有些太大。
之前也漂亮,就是現在,漂亮得有點嚇人了。
晏鷺聲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偷偷往他身上瞟。
可能剛剛已經在休息,那副厚重的眼鏡被收進眼鏡盒里。
小室友臉蛋素凈,偏稚氣的眼型微微下垂著,但卻因為過于糜.艷的唇色,看上去有種驚人的色氣。
衣服也是隨意裹住了上半身。
能看見一角的小吊帶。
還有似乎什么都沒穿的腿根。
有點夸張了吧,哪有小男生長成這副模樣的,真沒進錯宿舍嗎……
晏鷺聲喉結莫名下壓一瞬,再說話時嗓音都有些發啞,“就是中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菜……也沒針對你的意思。”
“我也沒想到。”
浴室里的人聲音悶悶的。
衛厲宥舔了下唇:“我已經在儲物室那里放了幾桶水了,臥室和二樓的浴室里也準備好了,之后還需要就跟我說吧。”
許玉瀲張了張嘴,啞然道:“謝謝。”
“沒必要跟我說謝謝,這都是我該做的。”衛厲宥好像笑了下,他說:“你也不用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覺得尷尬。”
“應該沒有在洗澡的時候想著以后要疏遠我吧。”
“……”許玉瀲把自己埋進水里,耳根通紅,似乎之前殘余的快/感還沒有完全消失,只是聽到衛厲宥的聲音,就讓他腰間有點發軟。
衛厲宥很自然地開口:“我們是未婚夫妻,那些事遲早會做的。瀲瀲,我沒有讓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徹底不回答了。
輕笑了聲,衛厲宥敲了敲浴室門,叮囑道。
“小心嗆水。”
腦袋變作漿糊一團。
墨色羽睫掛著點點淚珠,此時不堪重負地耷拉在眼下。
試圖掙脫的動作變得逐漸順從,布料柔軟的短袖在墻壁處向上擠出褶皺,單薄的脊背脫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著力點是侵略性極強的膝間。
陌生的溫度從腳踝處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褲無人珍惜,在動作間變得凌亂發皺。
他鼻尖冒著汗,柔若無骨的手前傾抵住對方的肩頭,似拒絕又似挽留,無論何種意圖,埋在脖頸處的人卻始終沒有回應。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長度適宜的褲子變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膚通紅一片,像是再多碰幾下就會滲出血來,是對方卡住自己時弄出來的。
他沒忍住弓著身子,想要并起腿離開那擠入陌生溫度,誰知下一秒就被人顛著向上,無聲的驚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運動短袖貼在秦書墨身上,勒出了手臂處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寬厚的背部完全遮擋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書墨低著頭,粗糲著手掌捧著少年的臉,脊背緊繃,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處飽滿甜膩的唇肉。
他履行了幫助小少爺的承諾。
向來做事會做到最好,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又或者是……
和小少爺偽裝成一對野鴛鴦。
冷淡的面容此刻嚴肅無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認真,舌頭卻失控地舔舐著自己室友的唇縫,趁著對方失神的瞬間用著力道要把自己的舌頭伸進去。
那樣魯莽的東西,毫無預兆直直地塞進了小少爺那張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爺頓時皺起了眉。
許玉瀲面色越發難看,用外套裹緊自己之后下了床,把裙子塞進了衣柜,背對著他們,悶聲道:“用不著道歉。”
“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家庭的不幸與生活上的困難幾乎把許玉瀲壓得喘不過氣。
哪怕認真讀書的他考上了個不錯的大學,和室友們的朝夕相處也只是讓他認識到,他和同齡人的差距有多么大。
他開始變得越發地自卑,覺得周圍的人都瞧不起他。
晏鷺聲的道歉在許玉瀲看來完全就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口吻。
是覺得自己也知道自己吃那些飯菜的時候很可悲,所以聽見他那些話后,會生氣的意思嗎。
許玉瀲討厭他。
同樣也討厭家庭美滿,在學校里小有名氣的薛傅韞。
總是那種對所有事情不在意的模樣,把自己那些行為當作笑話一樣收入眼中。
薛傅韞和晏鷺聲都是同樣的人,都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跟他說話就是了!
宿舍里的氣氛不尷不尬的,晏鷺聲偏偏就是沒走。
許玉瀲收拾了下桌面,在準備往洗漱臺走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冷不丁地問了句,“你在宿舍里藏女朋友了啊的”
許玉瀲像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回頭。
晏鷺聲愣了下,干巴巴地揚起唇角,示意自己沒有別的意思,“抱歉抱歉,我說薛傅韞呢,打擾到你了的”
“沒有。”
并不理會晏鷺聲和許玉瀲之間的插曲,薛傅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數據,頭也沒抬,“我不喜歡女生。”
“你不是看見了嗎,那個裙子,那是許玉瀲的。”
比之前更為不近人情的模樣,是薛傅韞對待別人慣用的神情,許玉瀲很少和他有交流,但也有些了解。
事實上,許玉瀲和宿舍里的每個人都沒什么交流。
他知道他們不喜歡自己,他也討厭他們。
哪怕薛傅韞沒有直說,許玉瀲也知道那些話說的是什么意思,薛傅韞是覺得自己和女生談戀愛談到了宿舍里。
什么樣的人才會這樣做。
“……”許玉瀲咬著唇不吭聲,只是拳頭緊了又緊。
心中的憤怒幾乎讓他紅了眼眶,尤其是在這樣,無法反駁的時刻。
就算他想和薛傅韞對抗,他又有什么能力呢。
他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錢,唯一引以為傲的學習在這里也算不上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了……
當許玉瀲越明白自己和室友之間存在的差距,他就越發討厭比室友差的自己,更越發討厭這些高高在上的室友。
【叮。】
【您對舍友長期的嫉妒與不滿終于在一次摩擦中爆發,因為記恨薛傅韞所暗指您與其他女生交往,還故意當著別人面羞辱你的話語,您決定就以此來報復對方。】
【他說他不喜歡女生,您就以女生的身份來惡心他,他說您與其他女生有交往,您就要捏造他與女生交往的事實,只要讓您的室友風評受損,您就會感到愉悅。】
【哪怕您知道,這并不會起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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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宿主觸發個人支線任務——偽裝成女性身份在論壇造謠與薛傅韞的感情關系。】
【任務進度:0/1“每日刷新”】
第 54 章 漂亮主播
為了通風,室內連接陽臺處的推拉門一直都是半開的狀態。
同樣也討厭家庭美滿,在學校里小有名氣的薛傅韞。
總是那種對所有事情不在意的模樣,把自己那些行為當作笑話一樣收入眼中。
薛傅韞和晏鷺聲都是同樣的人,都瞧不起他。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跟他說話就是了!
宿舍里的氣氛不尷不尬的,晏鷺聲偏偏就是沒走。
許玉瀲收拾了下桌面,在準備往洗漱臺走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冷不丁地問了句,“你在宿舍里藏女朋友了啊的”
大晴天的時候,外頭的陽光能一路照進室內。
但現在天色昏昏沉沉,藏了雨水的烏云又沉又重,眨眼間就吞沒了所有光線。
寢室內沒有開燈,只有衛生間里的白熾燈明晃晃地亮著。
站在黑暗中,隔著不斷上升的水汽,秦書墨看見一段白得晃眼的小腿慌亂地縮了回去。
眉尾揚起,他眸光微動。
記憶里他這位室友應當是極瘦的。
因為骨架比較小身形瘦弱,模樣生得更是精致迤邐,在大一的校園活動里戴著黑長假發、身穿短裙的照片被人誤會成了omega貼在了論壇里,當天就被人沖到校花榜首上。
不過第二天帖子就消失了。
秦書墨會知道這件事,還是因為他們社團有人存了那張圖做屏保。
照片里許玉瀲只露出了小半張臉,正轉頭和別人說著話,表情不太好看,但依舊是漂亮得不像話。
秦書墨還記得當時社團里的人是怎樣討論的。
“說真的,像鬧脾氣不想穿裙子的公主。”
“這臉蛋這表情我的天,真勁,辣死我了。”
“看著樣子估計是真的生氣了吧?不過我更好奇的是誰能讓他心甘情愿的穿上裙子。”
“是啊,要是能讓小少爺為了我穿裙子……嘖,別說生氣了,揍我一頓都是便宜我。”
那天他沒搭話。
秦書墨一直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小少爺那天穿的裙子不短,裙擺末尾落到大腿中部。
沒什么色素沉淀的膝蓋下是看上去一折就斷的纖細小腿,又瘦又白。
細得好像他一手就能完全握住。
可剛剛他分明看見,那白軟的小腿肚在收回去的時候,還在空中抖了一下,泛著粉的膚肉上還留著點水珠,那么一顫,就漾了水波。
身前白色的瓷磚地上多出了一塊水漬。
實在有些礙眼。
秦書墨的指尖蜷了蜷。
似乎覺得撲面而來的熱氣影響了他的思考,側開了臉。
空氣中沉默了片刻。
剛做完壞事,許玉瀲做賊心虛,被秦書墨簡單的幾個字給嚇了一跳。
他捏著衣擺,因為不太適應空落落的感覺,雙腿并在一起。
一只手虛虛地按在自己胸口上,只露出穿好了衣服的上半身,隔著條門縫看人。
佯裝什么都沒做,許玉瀲顫著眼睫,眉頭微聳,一副無辜質問的模樣。
濕漉的發尾還在不斷滴水,剛換好的干凈衣服又暈濕了一塊。
秦書墨吐出一口氣。
空氣里源源不斷的薄荷香氣混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意,正直直的往他鼻腔里倒灌。
那味道在許玉瀲拉開門后變得更明顯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許玉瀲,不打算再計較對方偷用自己沐浴露的行為,“要我做什么?”
這樣心平氣和的問話讓許玉瀲放下了心。
可是他轉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來找人麻煩的,為什么要心虛,又立馬瞪起了眼。
完全沒有什么威懾力,水潤潤的綠眸蒙了層薄薄的霧氣,昏暗的環境下倒映著秦書墨一人朦朧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瀲滟多情。
說不了話就只能做動作。
因為有求于人,顧慮著對方看不懂手語,許玉瀲扯著自己的衣擺拍了拍,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示意對方幫他拿剛剛落在樓梯上的衣服。
過了片刻后,許玉瀲才發現秦書墨完全沒在看他的動作。
“……”
隔著一條門縫,兩人對視了兩秒。
許玉瀲開始思考對方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什么人嘛!
不愿意幫自己就直說啊,浪費自己時間。
大不了他就自己光著腿出去拿褲子嘛,反正都是男生……
手指很快地放到臉側做了一個手勢,艷麗的眉眼含著怒氣,小少爺一把拉開門就要往外走。
“抱歉。”
秦書墨攔住了他,捏著小少爺的腰間重新把人塞了回去。
“我剛剛沒看清楚,能再做一遍嗎?”
有差使人的機會小少爺自然不會錯過。
許玉瀲狐疑地抬頭,見秦書墨神情還算誠懇,抿著唇不情不愿地又演示了一遍。
原本關得只余一條縫的門在幾番來回下已經半開。
里面透著光,把逆著光站在門口處的小少爺身形勾勒得一覽無余。
寬大的冰絲睡衣長至腿根,因為漏拿了換洗的褲子,細伶伶的腳踝沒了遮擋,被微涼的空氣凍出了點愛嬌的嫩粉。
秦書墨這次認真地理解了小少爺的意思。
他讓對方稍等,轉身卻忍不住揉了揉額角。
向來不喜歡市面上各種花哨劣質的香味,因為和自己的信息素摻和在一起的感覺,總是令他覺得難以忍受,所以秦書墨在挑選沐浴露時只會選擇和自己信息素味道相近的香味。
許玉瀲這樣做無異于剛洗完澡,頂著一身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在只有他們二人的空間里亂晃。
秦書墨還不至于因為一個男生偷用了他的沐浴露就多想。
只是一個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而已。
拿起放在樓梯上的短睡褲,剛要往衛生間走,秦書墨就察覺到有什么東西掉了下來。
從那條褲子之間掉出了一塊純白的小布料。
他動作一頓。
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那扇半開的磨砂玻璃門上,纖瘦的身影正靠在那,等著秦書墨的復命。
剛剛也,沒有穿嗎?
“抱歉。”
這已經是今天他第二次說出這句話了。
秦書墨自己都覺得奇怪,明明對方在網上對自己多次造謠抹黑,他們在現實應該是水火不容的狀態。
可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對方生氣的緣由,二人現實也沒有什么交集。
甚至自己現在還在因為不小心把對方的小褲子弄掉了而道歉。
他把睡褲遞給許玉瀲,手上捏著另一條白色的布料,在對方伸手來拿的時候猝然躲開了。
“這個不能穿,我不小心弄臟了。”
迎上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秦書墨垂下眼,解釋道:“其他的放在哪,我去幫你拿一條新的。”
“掉在地上的這個,我會幫你洗干凈的。”
許玉瀲忍不住咬了咬唇,伸手示意對方把手里的東西給他。
可沒想到秦書墨執意要幫他洗干凈。
瘋了,誰要他幫忙洗啊!
要不是因為洗澡沒有帶手機,許玉瀲沒辦法靠肢體表示自己的暴躁,否則他一定要戳爛鍵盤。
麻煩,討厭,做事也不聰明,秦書墨就是全世界最可惡的人!
沒了辦法,小少爺不可能穿臟的,更不可能再讓人去翻自己的私密衣服。
許玉瀲示意秦書墨走開。
本來該是吃飯的時間,他已經在衛生間站了半天了,耐心消失了大半,也不想計較那么多了,他委屈一下自己穿著睡褲回床上換就好。
秦書墨好像完全沒有看懂,堵著門,問:“其他的放在哪?”
還怕小少爺沒明白自己的意思,拿著那布料掛在指尖,“這個,放在哪?”
許玉瀲被他氣得小臉蒸粉,推開人就要往外走,又立馬被人拉了回來。
秦書墨不贊同地盯著他,“你平時喜歡這樣什么都不穿就出門?”
“很多人會看你。”
他視線沉沉的,恍若實質般的從小少爺顫抖的眼睫下滑,在被黑色睡褲包裹住的圓潤上若有若無地停留一瞬,最后只道:“我去幫你拿,穿了再出來。”
自然是放在衣柜的最里側。
許玉瀲不知道怎么描述這個方向。
他琢磨著表述了半天,秦書墨完全沒能理解。
“放在床上?”
搖頭,又比劃著一個長方形。
“放在床上的盒子里?”
纖白的手指僵在空中,最后忍無可忍地攥緊了拳頭。
許玉瀲真的不知道為什么秦書墨會想到他把貼身衣物放在床上。
一聽就不對勁,但秦書墨好像完全理解這樣的行為。
貼身衣物放在床上,就和藏寶的公主一樣。
因為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類似當下最熱門的小說,頂級omega為了追求夢想偽裝成beta進入學校,夜深的時候床上放著他偽裝身份的抑制劑。
秦書墨皺了皺眉,他對這樣的情節敬而遠之。
哪怕脾氣壞點,性子嬌縱些,坦然地接受自己身份的beta顯然更可愛。
許玉瀲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明明他衣服都穿好了可以自己去拿,秦書墨偏偏不讓,他心中憋了氣,但又不得不說。
這樣僵持在吹著冷風的衛生間也不是個辦法。
許玉瀲伸出手,從鼻子里哼了兩聲氣音,示意對方把手給自己。
這下秦書墨突然又能看得懂了。
許玉瀲捏著秦書墨的手腕,暈了薄粉的指尖如同蕊心,輕輕柔柔地點在了男人粗糲的掌心。
他神情認真,從秦書墨的角度,只能看見許玉瀲挺翹的鼻尖,還有細小的水珠點在上面。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鋪天蓋地的雨滴砸在陽臺上,已經濺到了室內。
秦書墨沒有第一時間去關門,他看著身前人垂落著的羽睫,細細密密地落下揚起,好像他的心里也在此刻下了一場暴雨。
許玉瀲寫一個字就停下來看秦書墨一眼,確保對方有在認真理解自己的意思。
“衣,柜,然后呢?”
滿意地點點頭,許玉瀲又繼續往下寫。
指尖好似羽毛在掌心輕輕挑逗著,叫人一顆心也跟著晃動了起來,最后一個字寫完,手指離開的時候從掌心抽離,劃過秦書墨的掌紋。
那一瞬間,細密的癢意仿佛帶著電流直直地貫穿了他的全身。
秦書墨垂眸,不動聲色地遮掩住自己的不自然,依舊是之前平靜的模樣。
“衣柜里側,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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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漂亮主播
嬌氣的小少爺換好衣服后就徹底翻臉不認人了。
久不見天日的秀氣足趺白皙勝雪,圓潤腳趾壓著黑色人字拖,趿拉著啪啦啪啦的往室內走。
原本還在調整數據的電腦被重新關上,秦書墨見他出來便站起了身。
身姿頎長,身影在地上落了道陰影,被許玉瀲一腳踩過,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目光閃爍晃動,最后只敢放在許玉瀲的臉上。
秦書墨沒頭沒尾地道:“我現在去幫你洗好,明天應該就能穿了。”
手上沒拿著東西,明明早就在盆里放著了,偏偏要等許玉瀲出來了再跟人說一聲。
話一說完,毫不意外地得了一記小少爺的白眼。
許玉瀲徑直上了自己的床鋪,修長的雙腿曲在梯間,沒有穿襪子,細細的腳踝總讓人覺得空蕩。
要是能圈上一根帶著祝福的紅繩,又或是冰冷精致的銀鏈……
秦書墨看著他,轉身去把陽臺的門拉上了。
宿舍是上床下桌的設計,不過因為四人寢室只住了三人,所以總有一人的臨床會是空著的。
小少爺不會覺得一個人睡一邊有什么不好的,來這的第一天就霸占了那一張空床,用來放置他一些零零碎碎的行李。
秦書墨恰好是小少爺的對床。
上了床,許玉瀲半靠在自己疊好的被子上,拿出手機給朋友發消息。
不外乎是抱怨今天的天氣和自己奇怪的室友有多討厭,一點也沒管上面的未讀消息。
剛發了沒幾句話,對面就打了視頻過來。
大概是剛下課沒多久,還在走路,鏡頭不穩,有一些其他人交談的聲音傳過來。
視頻對面的男人舉著傘,視角是從下至上的角度,看起來有點滑稽。
許玉瀲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剛剛淋雨的事,顯然不太高興。
“瀲瀲。”
發現許玉瀲接了自己的視頻之后,對面的人就迅速地湊近了手機,俊逸的眉眼瞬間便柔和了下來,“怎么不理我就走了?”
許玉瀲想起自己打開手機看到的一堆消息,眨了眨眼。
時新雨說要給他送傘,他沒理。
時新雨說翹課來帶他去吃飯,他也沒理。
剛洗完澡的臉蛋瑩白素凈,微長的發絲軟軟地貼合在臉頰處,他捏著手機把臉埋進了夏被里,只露出半垂的眼睫,懶洋洋地不作回應。
時新雨習慣自己小竹馬愛答不理的習慣,也沒在意,反而笑了一聲,“瀲瀲現在是在宿舍嗎?”
大概也是看出了他發絲間的濕潤,還有平日里很少看見的睡衣裝扮,時新雨抬起眼了下路,又趕緊低頭去問他,“剛剛淋雨洗了澡嗎?”
“我給你帶了姜湯,待會喝完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就去你今天跟我說的那個好不好,我請客。”
時新雨在得知許玉瀲等他的時候就準備翹課了。
難得小竹馬主動來約自己,這他必須要第一時間趕到啊,沒想到突然下起的小雨惹得自己的小竹馬生了氣。
約定是不了了之了,但飯不能不吃。
他見許玉瀲表情不太好看,有點擔心,“瀲瀲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太好,還是淋了雨難受?”
外面的雨聲變得越來越大,許玉瀲聽見時新雨那邊雨滴砸到傘上的聲音。
床簾半拉,秦書墨去洗漱臺的時候開了燈,有些刺眼,許玉瀲坐到床邊搖了搖頭。
宿舍的門隔音很好,關上了陽臺的門,就只能聽見一些洗衣服的水聲。
一想到秦書墨現在是在做什么,許玉瀲心情又不太好了,他打字拒絕竹馬的前來。
‘雨太大了,你回去吧,我也不想出門。’
視頻那頭一直沒說話,過了一會,許玉瀲聽見一點加重的呼吸聲。
“知道你下雨天不想出門,我給你當外賣員來了。”
“瀲瀲,下床給我開門好不好?”
身上被雨淋濕了幾塊,時新雨毫不在意,隔著屏幕,他彎著眼和許玉瀲對視-
剛關上水,秦書墨就聽見宿舍的門被打開了。
小少爺親自下床給開的門。
許玉瀲看著時新雨狼狽的模樣,有些著急地拉過他,時新雨怕自己臟兮兮的弄濕了剛洗完澡的小少爺,拎著人的后頸往后帶了帶。
“沒事啊,夏天淋個雨怎么了。”
從小一起長大,因為想第一時間理解小竹馬的話,時新雨偷偷去學了手語。
但十幾年的相處下來,就算不用手語,他也能無師自通的讀懂小竹馬想要說的話。
見小竹馬擔心自己,他心里美滋滋地樂呵。
把仍在滴水的傘丟在走廊外,時新雨一手拿著給人帶的果茶和打包回來的飯,一手推著許玉瀲往里走。
嘴上打趣他,“今天這么早就換睡衣,是不是算準了我會給你帶?是不是背著我去學了什么道法?”
許玉瀲聽出對方的調侃,手語罵著時新雨的不著調,皺起眉回頭伸手打他。
時新雨哎喲哎喲地假裝躲開,穩穩當當地把手上的東西在那一張空桌子上放好了。
先是盯著人喝了姜湯,這才允許許玉瀲動筷。
給小少爺邀功介紹菜品的間隙,時新雨敏銳地察覺有人在看他。
他抬頭就看見洗漱間那里站著個人。
身穿黑色短袖,雙手濕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們的方向。
時新雨揚起一個笑,跟秦書墨打招呼,“是瀲瀲的舍友嗎?你好啊,之前我來給瀲瀲鋪床的時候沒見過你,一下子沒注意到,抱歉啊。”
他和許玉瀲從小的玩得好。
別人都忍不了對方的小少爺脾氣的時候,他一個勁跟在許玉瀲屁股后面,任人差使。
都是大家族的少爺,時新雨還是個獨生的苗苗,他爹媽都心疼自己的孩子天天討好別人的時候,他自己笑瞇瞇地非要跟許玉瀲好。
“瀲瀲是弟弟,我要養瀲瀲,要對瀲瀲好。”
就這樣屁顛屁顛地跟了許玉瀲十幾年。
許玉瀲父母比起相信許玉瀲能照顧好自己,更相信時新雨能照顧好他。
所以許玉瀲在外的一些事情,幾乎是時新雨一手包辦,包括新學期開學整理宿舍還有和舍友社交的事情。
可惜隨著許玉瀲越長越大,人是越來越漂亮可愛了,但就是有時候不太喜歡挨著他了。
時新雨又喜又悲。
看著時新雨放假的時候在房間唉聲嘆氣,父母吃飯的時候都調侃他媳婦跑了。
他腦子一根筋,反駁得十分正經,“什么媳婦,我是把瀲瀲當弟弟養著,弟弟不跟我親我肯定難受啊。”
秦書墨自然是見過他的。
出了名的小少爺,那些偷拍的照片里時新雨自然也沒少出場,而且秦書墨經常會在宿舍樓底下撞見。
向來不住校的時家少爺頻繁出入宿舍樓,為的是什么顯而易見。
又想起劉嘉木走之前說的話。
漂亮的beta……
秦書墨禮貌性點了點頭,提溜著一個衣架轉身了。
他舉起那個衣架的時候時新雨面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他不是瞎子,自然看見了那上面是什么,但是他剛剛還聽了許玉瀲說對方的壞話。
不應該。
秦書墨憑什么能拿到,那不應該是他才能洗的東西嗎。
該不會是他單純的小竹馬覺得叫別人幫他洗衣服這是個懲罰吧?
還沒等他做出什么反應,就見許玉瀲打開飯盒挑挑揀揀地選了點菜。
時新雨趕緊擺好了碗,“選的都是你喜歡吃的,瀲瀲嘗嘗?”
其實才六點多,許玉瀲不算太餓,之前約了時新雨也只是因為喜歡嘗試新店。
他嘗了幾口之后覺得還行就放下了筷子,纖細的手指動作著,因為沒能去成,所以很好奇地問時新雨那個店怎么樣,環境和裝潢。
時新雨給他拍了照,說著就把一旁的空椅子搬了過來,兩個人貼一起說話。
許玉瀲根本不需要跟時新雨說什么,時新雨就會把任何他可能會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
上課的時候他收到消息的反應、覺得許玉瀲肯定會不好好吃飯,但是天氣又太糟糕,所以自己去帶回來、還有路上越來越大的陣雨、他狼狽踩到水坑的囧事。
明明是要問新店怎么樣,說到最后全變成了生活化的趣事。
他們之間的氛圍好像誰都插不進去。
秦書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理智告訴他他這個時間應該是出門去買飯,然后回來繼續做自己的事。
但人卻好似釘在板凳上,怎么也無法離開,自虐一樣的聽著身后傳來的動靜。
他不太明白的想,宿舍為什么要放無關人員進來?
這個人吵得他根本沒辦法條理清晰的梳理自己今日的任務,小少爺連自己都這么煩,怎么能忍受這樣的人。
秦書墨不理解。
照顧好了餓肚子的小竹馬,時新雨就準備回去了。
他作為家中獨子,不可避免地開始接觸家中的公司,等成年之后更是開始準備接手家里的各項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許玉瀲宿舍的空床應該是由他來填補的。
他給人插好了杯子的吸管,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晚上要早點睡覺,瀲瀲,半夜要是我發現你已讀我消息,我就要告訴叔叔阿姨了。”
許玉瀲瞪他,松開捧著的果茶開始結印,罵時新雨小人不要臉,這么大了還用告家長這一套。
時新雨假裝看不懂,“啊?瀲瀲你說愛我,好好,我也愛你。”
“你時哥哥最疼你了。”
他故意招惹人玩,捏著小竹馬軟軟的臉蛋親了一口,“瀲瀲不跟我親,我跟瀲瀲親。”
等關上了宿舍門許玉瀲就拿著果茶重新上了床。
他兩只腳放在床沿處,愜意地開始享受自己的夜晚生活。
剛打開游戲,許玉瀲突然發現對床的燈還亮著,低頭看了一眼,發現秦書墨還坐在那里。
許玉瀲咬著吸管,眼珠轉動了一下。
平時這個時候他應該出門了的,聽另外一個舍友陸七一說秦書墨平時會在外面兼職。
今天這么晚還在這里,有些奇怪,但許玉瀲也沒多想。
他握著手上的果茶,想起自己這個世界的任務,心里突然又冒出了點壞心思——
【此世界您的身份是:南市李家抱錯的Beta假少爺。性格特點為天真、嬌縱。】
【世界背景:身為人數最多的社會地位最低的Beta,您是整個家族里最平庸的人。
您知道很多人在背地里嘲笑你沒有家族就什么也不是,但您不在乎,因為您永遠是家族里最受寵的幼子,所有人都該為您低頭。
大二新學期開始,您的宿舍里多了一位成績優秀但家境貧寒的Alpha,對方在一次競賽考試中擠掉您的第一,您惱羞成怒開始遷怒對方,決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而此時您突然得知您并不是李家的孩子。】
【您的任務是:扮演長期欺負alpha真少爺最后因身份暴露被眾人唾棄的beta炮灰假少爺,補全本世界空缺的劇情線。】-
胸中煩悶,秦書墨干脆延后了自己的吃飯時間,準備先完成課業再去便利店隨便買點東西吃。
床下的書桌上放了一塊可旋轉的小鏡子,是之前陸七一網購送的贈品。
他拿了兩個,非要把另外一個送人。
小少爺自己有一塊更大更漂亮的,肯定不會要他的東西,于是那個鏡子就被塞到了秦書墨桌子上。
可能是主角的共性。
雖然他一張放在alpha堆里都極為突出的臉被人從小夸到大,但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形象。
而且因為生活條件困難,讀書對他來說都算享受,更是沒有時間去關心那些無法讓他飽腹的東西。
即便上了大學之后開始自己創業,積蓄慢慢增加,他的生活好過了不少,但因為窮慣了,還是會在閑暇之時做些兼職。
別人的贊美對他來說可能還比不上一小時十塊錢的兼職。
這也就導致了秦書墨不怎么用那塊鏡子,放過來的時候鏡面是斜著向上的,如今還是照著上方。
剛剛小少爺坐在下面的時候他還沒注意到。
現在小少爺上了床,他視線流連過無數次的雙腳放在床沿處的護欄上,輕輕搖晃著,腳趾微蜷縮,好不可愛。
更為巧合的是,這個角度,許玉瀲床上的模樣正好被鏡子送到秦書墨的眼前。
就在秦書墨愣神的時刻,那雙腿忽然收了回去,下一刻,他的身后傳來一陣不小的動靜。
小少爺神情慌張地下了樓,手上還拿著沒喝完的半杯果茶,看樣子是被什么嚇到了,眼神怯怯看向秦書墨,在秦書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窩進了他的懷里。
許玉瀲捏著男人的衣領,睡衣寬大領口露出的肌膚快速起伏著,他可憐巴巴的哼哼兩聲,秦書墨聽得頭都暈了。
細白的手指胡亂做了幾個動作,反正秦書墨也看不懂,許玉瀲蹙著眉間亂比劃著。
秦書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仍是第一時間輕拍上了小少爺的背,以作安撫。
小少爺骨架小,背也薄,一摸上去秦書墨就忍不住把力道放得更輕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了?”
他表情好像還是和之前一樣的冷靜,許玉瀲摸不準對方的態度,又把臉埋進了秦書墨的懷里,故意蹭了一下,指著自己床鋪的位置佯裝發抖。
秦書墨這個時候不說話了。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應,男人看不見的地方,小少爺一張小臉都擰巴了起來,腦袋快速思考了片刻,擠出幾滴眼淚。
再抬起臉時,他不復之前驕橫的模樣,現在窩在男人懷里的小少爺像是被一場大雨淋化了的抹茶小蛋糕,比之前淋著雨進門時還要可憐可愛。
他眼眶泛紅,逆著光線墨綠的眸子噙著淚,小小一只乖乖軟軟地黏著人。
即使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秦書墨卻覺得他每個眼神都在跟自己撒嬌說害怕。
手指都不太協調了,秦書墨抱著人的腰,另一只手想摸又不敢摸地放在小少爺的腦袋后面,干巴巴地安慰:“別害怕,告訴我怎么了,別怕。”
被安慰之后小少爺的情緒好多了,拿著跑下樓也不忘帶上的手機,噼里啪啦地打字。
手機一亮。
秦書墨沒有動自己的手機,而是看著小少爺舉給自己看的界面,重復道:“你的床上有蟲子。”
“現在想先去我的床上坐著?”
許玉瀲點點頭,見秦書墨不回話,又搖他的手,打字問他。
‘不可以嗎?你不愿意我去你的床上坐一會嗎?’
演技實在有點差勁,剛剛還怕得不行,現在就拉著人的袖子非要上別人的床,完全恢復了之前的嬌氣,也不知道是不擔心被對方發現,還是傻乎乎地穿幫了也不知道。
系統感嘆,還好主角也是個見到宿主就變傻的性格。
秦書墨自然不會不愿意,他雖然待人冷淡,但肯定不會拒絕幫助自己的室友。
不過一想到小少爺這樣的人會坐在他的床上,思緒又有些鈍了。
再開口時嗓音已經有些喑啞,秦書墨解釋,“可以,但是我的床有點亂,怕你會介意。”
第一反應還是沒忍住嫌棄地皺了眉,眼神就好像是在質疑:你怎么這么不愛干凈。
突然反客為主,小少爺的想法向來比天氣變化還快。
分明是他鬧著要往人家的床上去,現在卻又開始嫌棄別人的床。
“……很干凈。”
秦書墨把人放到地上站好,好言好語地跟人商量著:“你先去我床上待一會,不想去可以坐我椅子……”
他還沒說完,許玉瀲就拽著他的衣角搖了一下,眼巴巴地看著他,飽滿的唇瓣開合,口型說的是不要兩個字。
就是鐵了心要上別人的床。
秦書墨一秒沒猶豫,“好,是不是怕有蟲爬下來?這樣吧,委屈你去我床上坐會,我去你床上給你打蟲,行嗎?”
他還發誓自己今天下午沒課已經洗過澡了,身上的衣服都是干凈的,這才得了小少爺的首肯,爬了他香噴噴的床。
床上果然是沒有藏omega的抑制劑,不過秦書墨也沒有看見所謂蟲子的蹤影。
但是擔心是藏到了那里,他還仔細翻找了一會,不過什么都沒看見,倒是被這軟乎香噴的床鋪熏了一臉。
不是信息素的味道,更像是各種香氛和洗衣液的香味貼膚后,被體溫熱騰騰地蒸開,染上的甜香。
宿舍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陸七一正感嘆著這鬼天氣真是煩人,抬眼就看見自己臨床上的人換了一個。
眼睛才剛睜大,下一秒看見不斷往下滴著的水,一嗓子直接喊出來。
“這是咋了啊!咱宿舍三樓怎么也漏雨了?”
喝了一半的果茶全倒在秦書墨的床墊上,就連疊好的被子都沒有放過,空蕩蕩的杯子倒在床邊,吸滿了水的床墊已經默不作聲的開始往下滴水了。
干壞事干到一半被人出聲捅破,許玉瀲眨著眼與對床正匍匐找蟲的男人對視,無辜地伸出手。
對著對方做了一個口型。
‘怎么辦呀’
‘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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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漂亮主播
把床上那些濕掉的東西全部收拾好,陽臺處的洗衣機已經開始工作。
秦書墨拿著唯一幸存的枕頭靠在自己床下的樓梯邊,默不作聲地盯著罪魁禍首,一張俊臉黑沉。
而罪魁禍首此時已經回了自己的床,正扶著床沿,身上蓋了張粉色小毯子無辜回望。
碧綠的眸子帶著點點笑意,有種天真卻又毫不掩飾的狡黠,像極了西方小說中忽然冒出的調皮小惡魔。
秦書墨甚至有些幻視,感覺下一秒就會有一根黑色的桃心小尾巴從少年的尾椎處翹出。
要不是覺得時機不太合適,許玉瀲此刻已經要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了。
無他,秦書墨抱著枕頭一臉正經站在那,但床鋪上空空蕩蕩的場景實在有些滑稽。
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發到論壇里。
氣氛尷尬。
主要是剛回來要不斷去洗漱間收拾自己,經常游走于他們中間的陸七一覺得很尷尬。
“嗯……”
他抹了把額頭處不存在的汗,給他兩位沉默的室友調解:“這時間也不早了,一時半會那些東西也干不了……”
“不如我們先想想,秦哥今晚該睡哪吧?”
陸七一環顧四周,隨后拍手,他宿舍不是有張現成的空床嗎!
下一秒他就看見了那張被小少爺堆成了小山的床。
……
感受著兩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陸七一只感覺背后被刺了似的。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頭一次覺得被人忽視也挺好的。
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剛想提議說要不讓秦書墨委屈一下,跟自己湊合一晚再說,就聽見口袋里的手機“叮咚”一聲。
小少爺裝模作樣地在宿舍群里發了條消息。
池:真的很抱歉……這畢竟是我的問題[哭哭]
秦書墨看了眼手機,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水,等著對方的下文。
池:要是不介意的話,今晚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池:雖然宿舍的床有點小,但我并不是很占位置呢。
微挑的眼尾上揚,小少爺躲在床簾背后,手指在白皙的臉肉上按出了幾個窩窩,得意地無聲哼了兩下。
他知道秦書墨肯定看得出來自己是故意的。
自己這樣干壞事,對方晚上沒了地方睡,心里肯定介意死了。
秦書墨這種人肯定也不會接受別人的好意,估計今晚會通宵坐在床底下學習。
反正做壞事不用負責,他就是故意說這些話要去惡心秦書墨。
秦書墨可不能拿他怎么樣。
畢竟自己都道過歉了,還提出了解決辦法呢。
要是他自己拒絕了,事后可不能再生自己的氣了哦,否則他就是一個小肚雞腸、心胸狹隘的alpha。
雖然秦書墨現在也不是什么好alpha就是了。
許玉瀲想起自己開學時遇到的一位beta學姐,忍不住捧了捧臉。
還是溫柔的beta學姐最好了。
他以后結婚人選就要在beta里挑……或者omega也行?
許玉瀲覺得自己以后或許會是一位很優秀的丈夫。
打斷他胡思亂想的是男人突然放大的聲音。
“不介意。”
許玉瀲怔然地抬起眼,秦書墨正站在他的床下抬頭看他,拿著的手機正展示著宿舍群的界面。
“如果你不占位置的話就太好了。”
男人悠悠道,“因為我可能會占掉大部分床鋪。”-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許玉瀲從來沒這么深刻地理解到這句話的含義。
秦書墨把枕頭放在了許玉瀲的床上之后就出了門。
許玉瀲看著對方發來的兩條消息,憤憤地把手機砸到了被子上,伸出手用力地錘了兩下對方的枕頭,像是把那個枕頭當成了本人在出氣。
手機屏幕還亮著。
三分鐘前——
Q:我去一趟便利店,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一分鐘前——
無恥之徒:你不能熬夜,我會早點回來的。
無恥之徒:多謝收留。
在許玉瀲看來,這些消息完全就是秦書墨對他的挑釁,耀武揚威的,討厭死了。
神經病!
許玉瀲現在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這么不要臉,別人的床都敢說,還、還這么理直氣壯?!
偏偏陸七一一點沒感受到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涌。
見秦書墨出了宿舍,他偷偷瞧了一眼許玉瀲的床鋪,暗暗感嘆。
小少爺也沒有別人說的那么難相處嘛……
秦書墨很快就回來了。
他草草解決了自己的晚飯就繼續開始處理沒做完的事情,陸七一在自己的位置上打了會游戲就上床了,戴著耳機換了個地方戰斗。
宿舍里又變得有些安靜,只剩下些微弱的鍵盤敲擊聲,宛若剛剛的那些事情全都沒發生過。
只是一場夢。
不知何時,外面的雨勢變小了。
陸七一收衣服回來的時候沒有把門完全關上,所以室內聽見雨聲反而比之前顯得更大。
窗外高大的樹影搖晃著,簌簌掉落下幾片不堪摧殘的綠葉。
悶熱的夏末被這一場大雨澆得涼透,夜風從陽臺吹進來,將床簾吹得翻起。
上床前喝了碗熱騰騰的姜湯,許玉瀲窩在床上只感覺身子暖呼呼的。
一切聲音在此刻都變成了最好的催眠曲,他昏昏欲睡,扯了被子就把自己整個人藏了進去。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宿舍已經關燈了,四周一片漆黑。
但許玉瀲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枕頭被挪了個位置。
他愣愣地撐起身,同時一只體溫略高的手扶上了他的腰間。
“怎么了?”
見許玉瀲沒什么反應,秦書墨帶著倦意的眉間微皺,也跟著坐起了身,又問道:“是做噩夢了?”
凌晨十二點二十,秦書墨才剛睡下沒多久。
手電筒在剛才的意外里摔到了不遠處。
一小束光亮埋在草叢,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許玉瀲有些擔心電量能否撐到他脫離這些藤蔓。
他摸索自己腰間的縫隙,用力吸氣后,往中間卡進了兩根手指。
這點縫隙,遠不足以讓他從洞里鉆出去。
許玉瀲有些喪氣地給藤蔓來了一刀。
濃郁夜色中許玉瀲已是半盲狀態。
因此也沒發現藤蔓經過緩緩挪動后,在他身邊的幾根綠枝條你追我趕地開滿了花。
還沒放松幾秒,許玉瀲忽然繃緊了身。
他色厲內荏地回頭,喝道:“誰在那?”
眼盲的情況下聽覺似乎會變得格外敏銳,不再亂動,干擾許玉瀲判斷的聲響消失,周圍的一些微小動靜也在耳邊無限放大。
明顯有道腳步聲在朝他的方向靠近。
“瀲瀲?”腳步停頓了幾秒,那人幾步走近,許玉瀲感到有只手放到了他腰線上,正想著反擊方法,那人先一步表明了身份。
“是我,衛厲宥。”
他問:“你這是怎么了?”
是認識的人。
許玉瀲頓時松了口氣。
他神色有些尷尬,小聲求助道:“我本來想在附近找一下水源,結果被這個東西襲擊卡在了這里……你快想辦法讓我出來。”
衛厲宥用力推了下眼前這堵藤蔓織成的厚墻,隨后往旁邊走去,試圖尋找這堵墻的邊界。
許玉瀲聽到他的腳步聲離開又回來,于是問:“有什么發現嗎?”
“這些東西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完全看不到頭,看來沒辦法直接砍開了。”
腰間傳來點癢意,好像是衛厲宥選擇了同樣的方法來觀察他可活動的空間。略高的體溫從對方指腹傳來,卡在連體衣和小腹之間,許玉瀲被上面的薄繭摸得腰身抖了抖。
他忍著想要發出奇怪聲音的沖動,皺眉道:“還有別的辦法嗎,我不想一直被卡在這里。”
他忽然停頓了下,不太自然補充了句:“勒得有點難受。”
雖然這面墻寬度不錯,讓他腹部不至于直接被頂住,但擠壓感還是有點難受。
加上他今天的衣服,一直穿著,是真的有點勒肉了。
衛厲宥表示理解,手中凝結出一塊冰刃,“我嘗試一下。”
許玉瀲看不見男人的動作,但能感受到有股寒意正在往他后腰的位置靠近,大概是對方的異能。
他縮了下脖子,不敢亂動了。
可這時候,墻后方傳來撲通一聲。
衛厲宥悶哼了下,不知遭遇了什么,吃痛般:“嘶……”
“你沒事吧?”
衛厲宥清楚他看不見,喘息過后,簡單解釋了現狀:“藤蔓好像被我激怒了,它壓制著我,我現在沒辦法掙脫……”
他半跪在那面墻的身后,比起之前站立時離許玉瀲更近。
那是個過于曖昧貼近的姿勢。
正思考對策的小少爺起初還沒意識到,直到他聽見身后人忽然說了句:“冒犯了。”
——腰后一涼。
寬松的工裝褲滑落在地。
“衛厲宥!”許玉瀲眼眸在那瞬間睜得渾圓,白凈的小臉滿是不可思議。
“抱歉……”
衛厲宥皺著眉,說話聲不太清晰。
許玉瀲知道他聲音的變化來源。
他崩潰地抓緊了手,“你能不能后退一點。”
衛厲宥啞聲道:“它壓著我的頭。”
許玉瀲甚至沒辦法責罵衛厲宥。
他清楚的知道,滑入他腰側的那點涼意,是來自于束縛住他的藤蔓。
熱氣打在臀/尖激起一片顫栗,許玉瀲羞恥地并著膝蓋,想要遮擋的手迫于墻面格擋,只能無力地摁著墻壁,試圖借力讓自己離身后的熱度再遠一點。
衛厲宥靜靜地看著面前的人掙扎。
他從來沒見過小少爺穿這樣的衣服,比起之前任何常服都來得……讓人呼吸加速。
款式簡單的連/體衣沒有需要保護隱私的作用,所以微微透著肉/色的布料緊卡在髖骨之上,沒有再向下延伸,將其余輕微臌/脹的線條展露無疑。
很符合年紀的青澀,像極了湖邊浸透了月光,水盈盈的荷花瓣。
稍微離遠一點,或許能把顏色全部看清。
藤蔓又開始作怪了。
許玉瀲喉間溢出幾聲嗚咽,小腿肚打著顫,繃直了足尖,勉強碰到地面,“你、你干嘛撞我!”
衛厲宥再次道歉:“抱歉,它突然推了我一把。”
男人整張臉埋在里面,高挺的鼻梁帶著點涼意,滑在溫軟的肌膚上,輕易壓出片小窩。
都是男人,許玉瀲就不信對方不知道那里是他的弱點。
他羞恥地咬住唇,“你能不能挪開一點,你一直在往那里吐熱氣,很奇怪!”
衛厲宥不著痕跡,鼻腔緩慢深吸,毫不掩飾的癡迷讓他冷峻帥氣的面容看起來充滿情/欲,“我現在被藤蔓控制,很難移動,你覺得難受的話,需要我停止呼吸嗎?”
小少爺來的路上折騰出了汗,瑩潤的光澤覆在皮膚上,似乎都打濕了那點弧線。深黑的布料,洇濕后泛著腥膩的暖香,一刻不停地往他胸口鉆。
衛厲宥掌心抓出了血才勉強抑制住想要直接舔上去的沖動。
“你好像出汗了。”他平靜地開口詢問,“是我呼出的氣太熱了嗎?”
許玉瀲:“……”
這種時候還要在意這些細節嗎,大可不必告訴他。
許玉瀲奮力岔開話題:“你快想想辦法,不然我們今天說不定就死在這了。”
尷尬的直男努力想要裝作什么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渾身都變成了淡粉色。
對于從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來說,這輩子最尷尬的時刻可能就是現在了。
多么可憐的小模樣,衛厲宥該愧疚的,可惜道德感在他這里,從來沒有占過上風。
“藤蔓把我們禁錮在這里,但一直沒有發起攻擊,可能它是想讓我們做什么。”衛厲宥說,“如果我們能完成,也許它就會放我們走了。”
不是沒有道理。
許玉瀲盡量忽略自己墻后的尷尬模樣,聲音有點抖:“那你有什么頭緒嗎。”
衛厲宥這次沒有回答,許玉瀲卻再次感到有什么東西爬上了后腰。
岌岌可危的連/體衣‘啪嗒’響了下。
“!”
許玉瀲懵了。
連/體衣原本緊繃在身上,底下的布料是不完全平坦的,腿/溝處總是會把那夾進去一點,走路的時候磨得很難受。
他還思考過會不會被磨破的事。
結果藤蔓扯起那又猝不及防地放下,略帶彈性的一小塊,直接輕打在了他從未觸碰過的位置。
青年肉眼可見地開始痙/攣。
光潔的腿部繃緊一瞬,很快無/力地垂在地面,不時發著抖,潤/濕了腹部處的衣服。
他完全受不住這樣的觸碰了,可藤蔓似乎剛得了趣,將那被夾住的布料扯開,衛厲宥被按了上去。
許玉瀲意識回歸后幾秒后才察覺到不對。
事實上今晚不對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只是這次,不對得有點離譜了。
他幾乎是驚叫出聲。
“我是直男!”
衛厲宥之前可能還會笑著認同他的說法,但他現在給不出回答。
他神情認真地跪在那片藤蔓后面,舌/尖伸到里面,仿佛在做什么戰略計劃那樣認真,仔仔細細地模仿著某種動作開始動作。
衛厲宥這樣的人雖然冷漠,但在學生時代,的確是各種老師心里最優秀的學生。
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衛厲宥不想錯過任何一點取悅小少爺的方法。
指腹因為常年在戰場上出入,帶上了層厚繭,哪怕是很輕的動作,也足夠讓未嘗情/事的小少爺難以承受。
好像已經是第二次了。
衛厲宥漫不經心地捧住他顫栗的后腰,根本不擔心對方發現他的不對勁,用藤蔓上最小巧的一朵花梗,極為小心地,輕輕堵了上去。
不能再用前面了。
來學習以后經常會接觸的新東西吧。
過了多久?
許玉瀲思緒模糊地聽見有人說。
“好像完成了。”
男聲從身前傳來,腰間一松,許玉瀲跌落在溫暖的懷抱里。
他抬起頭,視線渙散無比,纖長眼睫在淚水中粘連成一縷縷,一張昳麗的臉蛋此刻看起來十分糟糕,鼻尖泛紅,飽滿的唇珠在無數次沖/擊中早就被自己咬得糜爛不堪。
隨便誰來都能看出他經歷了什么。
衛厲宥用外套包裹住他,柔聲道:“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回去洗個澡吧。”
……
“想要找水怎么不跟我說一聲。”
房間里,衛厲宥被關在浴室外,他靠在門邊看著里面影影綽綽的人,說道:“外面太危險了,如果今天我沒及時趕到,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我也沒想到。”
浴室里的人聲音悶悶的。
衛厲宥舔了下唇:“我已經在儲物室那里放了幾桶水了,臥室和二樓的浴室里也準備好了,之后還需要就跟我說吧。”
許玉瀲張了張嘴,啞然道:“謝謝。”
“沒必要跟我說謝謝,這都是我該做的。”衛厲宥好像笑了下,他說:“你也不用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覺得尷尬。”
“應該沒有在洗澡的時候想著以后要疏遠我吧。”
“……”許玉瀲把自己埋進水里,耳根通紅,似乎之前殘余的快/感還沒有完全消失,只是聽到衛厲宥的聲音,就讓他腰間有點發軟。
衛厲宥很自然地開口:“我們是未婚夫妻,那些事遲早會做的。瀲瀲,我沒有讓你感到不舒服吧?”
浴室里的人徹底不回答了。
輕笑了聲,衛厲宥敲了敲浴室門,叮囑道。
“小心嗆水。”
小少爺根本沒有在意答應過別人的事。
剛生完氣沒多久轉眼就忘個精光,自己香噴噴的睡著了,一點位置都沒給秦書墨留。
本來是準備早睡,但秦書墨公司那邊臨時又出了點問題。
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小少爺已經睡熟了。
只有一人清醒的宿舍內唯余一盞燈,能聽見走廊處別人偶爾拔高的說話聲,混合著一些風聲雨聲。
秦書墨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小少爺恬靜的睡顏。
靜默片刻后,拿著睡衣轉身去了衛生間,水聲淅瀝。
怕吵醒了壞脾氣的小少爺,秦書墨上床的動作很小心,但在看見對方四仰八叉的可愛睡姿時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
宿舍的床其實不算太小,四人間的空間很大,所以床位的設計也是足夠寬敞,容納下兩個成年男性完全沒問題。
所以當時許玉瀲在群里說的那一句‘不是很占位置’,秦書墨完全認同。
這樣纖瘦的身形常常會讓人覺得小少爺有沒有好好吃飯,估計一只手就能舉起來的體重,哪怕是那種普通的宿舍床,恐怕對方也能給別人留出一大半的空地。
不過按照對方的性格,恐怕再大的床都能占完。
他看出了許玉瀲在對自己使壞。
大概是有些郁悶的,不過還談不上生氣或者憤怒。
這樣的手段秦書墨早在小學就已經經歷過。
冬日濕漉的被褥,干冷的一粒粒米飯,凍得通紅發痛的指節……
那些對于一個小孩子來說,足以摧殘他整個童年的事情,他都已經品嘗過其中滋味。
因此這樣一杯在夏天翻倒的果茶在他眼中都顯得有些奢侈。
小少爺的惡意來得十分莫名,是秦書墨無法理解的情緒,理智告訴他,他應該對這樣的行為進行反擊。
所以他故意順著許玉瀲的話答應了下來。
心情又因為對方的吃癟而感到難得的輕松了起來。
如同在耗費精力地工作了一天后,在冬日的路邊遇到了一只對他愛答不理的小貓。
白色的毛發暖融融的包裹著它,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它的身上,讓它在自己的眼里好似一只烤上色了的香甜小面包。
自己的到來讓它懶懶地睜開眼,露出綠寶石鑲嵌的眼瞳,見是陌生人后就防備地嘶了他兩聲。
最后卻因為自己毫無反應的持續撫摸而軟下了性子,不情不愿地享受了起來。
表情卻還是傲嬌得不行。
怕是魘著了,秦書墨學著那個聒噪的人叫他,“瀲瀲?瀲瀲?”
過了片刻,懷里的人終于有了回應。
被人抱著又拍又哄,許玉瀲這下是不醒也得醒了。
他搖了搖頭,推開了秦書墨,示意自己沒事。
小少爺應該是沒什么起床氣的,見秦書墨在自己床上也沒說什么,表情愣愣地坐在那里,然后從角落翻出了自己的手機。
在大學一個人睡了一年多,現在床上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他整個人都有點懵。
秦書墨松開手后沒有直接躺下。
他看了眼時間,坐在床上沉默地感受著周圍的空氣。
不是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卻混合了類似的沐浴露香氣味,摻雜著他也說不清,但確實存在于許玉瀲身上的香氣。
是不屬于他的味道。
剛剛叫出口的稱呼也是。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許玉瀲這才想起自己睡前忘記關靜音了。
他按下靜音鍵,拿起來解鎖一看,未讀消息的備注全是時新雨強制改成的時哥哥。
時新雨到家之后每隔十幾分鐘就會給許玉瀲發一次消息。
今天許玉瀲睡得早,很早就不和他說話了,如果許玉瀲一直不回的話,他會在十二點過后的時間跟許玉瀲說一聲晚安,然后也跟著睡下。
但這次許玉瀲半夜醒了。
聊天軟件一打開,未讀狀態全部轉變成了已讀。
時新雨明顯一直有在關注聊天框。
時哥哥:抓到你了。
時哥哥:怎么半夜醒了?今天淋雨做噩夢了嗎?
時哥哥:方便視頻嗎寶寶?
抿了抿唇,許玉瀲不想告訴對方自己挑釁別人結果反被將了一軍的事,猶豫片刻,含糊糊弄了過去。
池:沒做噩夢
池:忘記靜音手機,被你吵醒了
對面的時新雨連忙道歉,當即表示自己錯了,這就去睡覺,不會再打擾公主好夢了。
哭哭表情和下跪表情不要錢的發過來,許玉瀲給他回了一個小貓發怒。
時哥哥:[o3o]
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
時哥哥:親親
就這樣坐著和對面聊了一會,許玉瀲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剛說完晚安準備躺下睡覺,就聽身邊的人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你和時新雨也睡過一張床嗎?”
其實是有點莫名其妙的,放在平時許玉瀲肯定不會回答他,但是他現在有些困了,看起來乖乖的,做出的事情也是乖乖的,問什么都回答。
黑暗中,接著走廊里透進來的光線,秦書墨看見許玉瀲迷蒙著雙眼點了點頭。
“他喜歡……”
算了這個應該不用問,秦書墨手指敲擊著床面,“你喜歡他?”
搖頭,發絲輕晃。
秦書墨又道:“那你告訴他我們的事了嗎?”
這話聽起來就更奇怪了,要是陸七一現在還醒著,指不定要吐槽幾句。
怎么搞得好像秦哥和小少爺之間有點什么說不清的事,要鬧到見家長的程度似的。
還不夠確切。
不如說是剛領上床的新人逼問小少爺是不是沒給自己名分。
還真別說,現在的情況也確實有點吻合。
許玉瀲自然是否認。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欺負人還欺負失敗的事情大大咧咧地說出來,他還是要面子的。
他一否認,秦書墨就不說話了,安靜地躺在那蓋著層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許玉瀲扯被子的時候回頭看見他的時候,覺得他像死了一樣。
出于人道主義小少爺伸手拍了一下,秦書墨好像又因為這個動作活了過來,轉頭看向許玉瀲,他眼神沉沉:“睡覺吧。”
“你明天還有早課。”
“……?”
許玉瀲懵懵地點了點頭,也沒注意到為什么和自己不同專業的人,會知道自己的課表時間。
等到身邊再次傳來平穩的呼吸聲時,秦書墨卻睡不著了。
他想著剛剛小少爺說的那些話,眉心一皺,打開了手機的搜索界面。
‘一個男生一直在網上關注我的事情代表什么’
高分回答:喜歡你。
刪掉。
‘很漂亮的舍友故意弄濕我的床是什么意思,是男生’
高分回答:我去,男同
首條回答:便宜你了死丫頭
秦書墨:?
刪掉。
‘一個人為什么會不敢告訴他的追求者自己跟舍友睡一起了,這代表什么’
首條回答:男寢超絕愛情故事。
……
身旁的人忽然一個翻身,完全塞進了自己的懷里。
可能是因為半夜的氣溫逐漸轉涼,人總是會不自覺地靠近熱源。
哪怕里側寬得沒邊了,小少爺嘴里嘟囔著夢話也非要跟床邊的男人擠作一團。
手機被放到了一旁,秦書墨哄小孩似地輕拍了兩下背,將即將滑落的被子扯上去,蓋到小少爺只露出一個臉蛋后才放心地掖好被角。
他決定睡覺。
網絡還是太不靠譜了,除了第一條回復有待觀察之外其他都莫名其妙的。
冷靜下來后,他才發現自己的腺體處隱隱發燙。
秦書墨輕呼了一口氣,埋進懷里人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晚安。”-
睡醒時已是第二天清晨。
周末,沒定鬧鐘,此時宿舍內只剩許玉瀲和陸七一二人。
在陽臺洗漱的人發現許玉瀲醒了之后,一邊擦臉一邊打了聲招呼,“早啊。”
點了點頭。
許玉瀲看了下秦書墨空著的位置,咬唇,打字問道。
‘秦書墨人呢?’
稀奇事,小少爺還問人了。
朝著人笑了下,陸七一收拾著書桌流利答他,“最近不是有個競賽嗎,秦哥如果沒有去兼職的話應該是去圖書館了吧。”
聽他說完,小少爺的表情立馬變得難看了,他拿出手機開始約人。
池:九點半,圖書館
時哥哥:這么勤奮啊今天,我們瀲瀲真是要成大學霸了,以后賺錢要記得養哥哥哦
時哥哥:[o3o]
池:時家還缺不了你那口吃的。
約好了一起去圖書館的時間后許玉瀲就不再搭理人,快速地爬下床開始收拾自己,任由時新雨一個人在屏幕那頭胡說八道。
過一段時間有一個校級的綜合性競賽,每個專業都可以參加。
在原劇情中小少爺一直在學校里大大小小獎項拿到手軟,只要他參加了就不可能不是第一名,但是在秦書墨出現之后,他第一名的位置突然出現了大危機。
上一次比賽還是大一最后一個學期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和秦書墨此等惡毒之人還不是一個宿舍的。
但是成績公布的那天,許玉瀲徹底記住了秦書墨這個名字,他拿著手機盯著二人相連在一起、相差不過0.5分的成績看了一天。
這絕對是他大學以來遇到的最為棘手的對手。
現在秦書墨背著自己偷偷去圖書館卻不叫自己起床,許玉瀲自然不會覺得對方是不想吵醒自己。
他認定對方包藏禍心,這樣做肯定就是想要爭分奪秒地卷自己,然后偷偷拿下第一名。
‘我走了。’
手機響了一聲。
陸七一比小少爺還早醒半小時,結果現在他還在收拾書桌,小少爺已經要出門了。
略微呆滯地看著仍在搖晃卻已不見人影的門,陸七一擺了擺手:“拜、拜拜?”
難怪小少爺成績這么好,原來私底下這么努力,
自己要向小少爺學習!
大白天的,寢室空無一人,圖書館人滿為患。
許玉瀲今日的心情不是很好,可以說是非常不好。
他昨晚被人反將一軍,今日一睡醒就發現自己被卷了,整個人已經完全是處于非常暴躁的狀態了。
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些人腦袋塞稻草,根本看不懂他的臉色。
在許玉瀲二人吃完早點,正匆忙往圖書館去的路上,突然有一個身影湊了過來。
葉含山吊兒郎當的,雙手插在口袋里,語氣微酸,“你倆連體嬰啊,大早上就貼一起,干嘛呢?”
南市稍微有權勢一些的人都喜歡往一處買房子。
安全性好,保密性高,所以大部分大家族的孩子從小時候就認識了。
真要說起來的話,其實葉含山也是許玉瀲的竹馬之一。
不過隨著年歲的增長,二人的關系不知道為什么變得越來越差了。
一個小區里的人,從長輩到小孩,沒人會不喜歡許玉瀲。
生得粉雕玉琢的一個漂亮娃娃,哪怕不會說話也像是天上的仙童一樣。
小孩都活潑,他們發現自己的漂亮弟弟不說話,都去問大人弟弟為什么不理自己。
大人們就哄他們,小池不會說話是因為他是個小神仙呢,說了話呀,就會被天上的人發現,要抓回去的。
沒人不信,甚至很多大人都是這樣覺得的。
這樣說過之后,一堆小孩何止是喜歡許玉瀲啊,每天見著了人,眼神完全是崇拜地看著他。
只有葉含山不喜歡他。
因為許玉瀲和時新雨的關系更好,好到了別人完全無法插足的地步,小時候葉含山經常只能跟在他們兩個屁股后面。
時新雨忙著追許玉瀲,許玉瀲誰也不管,只管自己要玩得開心。
跟在后面的葉含山無人問津。
他小短腿哐嘰半天追不上他們兩個,眼眶都紅了。
后面也不追了,小孩子脾氣開始犯犟,一個人站在馬路上哭。
他爸媽找到他的時候問他怎么了,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哭,弟弟們呢,他也不說話。
癟著個嘴,晚飯也沒吃,第二天早上跟大人說,說他再也不要喜歡許玉瀲了。
這事被他家里人從幼兒園笑到小學。
小時候葉含山還會哭,后來長大了點被爺爺扔到軍營里過暑假,整個人都變了個性子,愛冷著臉,做什么都帶著點痞氣。
等別人再提起關于許玉瀲的事。
他就會叼著吸管,輕嗤一聲,“誰會喜歡那種連話都說不了的啞巴啊。”
被別人攛掇著拉過來的小少爺表情冷淡不耐,站在拐角處把葉含山輕蔑的話語聽了個一清二楚。
等葉含山和許玉瀲對上視線的時候,他嘴里的吸管也掉在了地上。
從那天起,兩人徹底結下了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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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漂亮主播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去圖書館的必經之路。
人來人往,兩個外形出挑的alpha站在一處已是極為引人注目,更別提,現在他們中間還夾著個表情不耐的小美人beta。
被人用眼神不停打量的感覺有些不舒服。
許玉瀲在看清來人模樣時就沒忍住皺了皺眉,見此情形,當即便冷下臉繼續往圖書館走。
“哎。”葉含山熟練地跟了上去,“又不理人。”
話說得莫名其妙,叫一個小啞巴理人。
許玉瀲甚至都不想多看他一眼,腳下步伐加快。
繞過人群,小少爺先身后二人一步走上圖書館下方的臺階。
時新雨和葉含山緊跟其后,快追上人時,葉含山動作忽然一頓。
及膝的黑色運動短褲在許玉瀲動作間弄出褶皺,露出的小腿肌膚在日光下白如牛乳,看不見一絲毛發,視線流連至下,被棉質襪子包裹著的腳踝處線條驟然收緊。
是一種美麗而脆弱不堪的精致。
葉含山初中跳過級,比小少爺要早畢業兩年。
真說起來,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這樣近地靠近過小少爺了。
小少爺讀書讀得比較早,從小到大都比同級的人要小上一歲還多。
本身就年紀小長得嫩,再加上或許是隔代有些混血,模樣更是雌雄莫辨的漂亮,到了大二,還時常會有人誤會他是不是剛剪了短發的大一妹妹。
就算嘴上說著小少爺脾氣差,可他們心知肚明,這樣的人哪怕是個毫無信息素的beta,哪怕身份平凡,也仍會有大把的人趨之若鶩。
只不過是短暫的停留,葉含山已經發現旁邊有幾個人正猶猶豫豫地想要過來搭訕了。
葉含山不動聲色地追上人,側身擋住不斷投來的視線,又道:“爺爺知道我今天來你們學校談事情,特地叫我來看看你。”
“你看都不看我一眼,這樣我可不好向爺爺交差啊。”
就知道葉含山要搬出葉爺爺。
踩在高一階的臺階上,許玉瀲側眸睨了他一眼。
纖長的眼睫翹起,半闔顯現的眼瞳綠意氤氳,帶著點若有若無的輕蔑意味。
葉含山知道,小少爺的意思是這便算作看了一眼。
“怎么我說看一眼你就真看一眼啊,許玉瀲,你還怪聽話的。”
要是葉含山真像他說的那樣討厭小少爺,以他那種一言不和就要跟人比拼比拼的性子,早就該是拽著領子說話了。
他一路上著著急急地追著人像是要討個說法似的,可現在被人這樣似瞪似瞟的一看,卻又沒脾氣般挑起了眉,嘴角噙著抹笑繼續跟小少爺搭話。
許玉瀲被葉含山吵得頭疼,紅唇抿起,把手中的書用力砸在對方身上,開始用手語叫人滾。
他知道葉含山是看得懂手語的。
因為以前他在葉家找到過手語教學的視頻。
其實許玉瀲對葉含山沒什么具體印象。
非要說的話,只能給對方打上一個死對頭的標簽。
除了記得對方曾經說過他的壞話,后來的印象就是對方經常來他家拜訪送禮。
以葉家的名頭。
可葉家和李家交好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許玉瀲不明白,既然彼此討厭為什么葉含山還要如此陰魂不散。
恰是臨近圖書館門口。
時新雨走到小少爺身旁,將二人隔開,“葉少不是還有事嗎?我和瀲瀲該進圖書館了,館內禁止喧嘩,我們就先失陪了。”
他扯走那本被許玉瀲砸出去的書,臉上是在社交時最為公式化的笑容,“也麻煩葉少幫我向葉老爺子問聲好。”
看著二人離開的背影,葉含山雙手插兜,扯了扯嘴角。
他突然又想起了當年被許玉瀲抓包的時候,時新雨也是這樣站在許玉瀲身邊對著他笑。
現在重新回憶當時那場面。
葉含山忍不住冷笑一聲。
*,時新雨這人絕對是故意讓許玉瀲聽見的-
選了一個靠窗光線不算刺眼的角落位置。
知道小少爺是真的要認真學習,時新雨給他整理好紙筆后也坐了下來。
二人保持著互不干擾的狀態投入地做著自己的事。
安靜的環境下只余書本的翻頁聲,學了一會之后,許玉瀲放下筆抿了口溫水,視線隨著喝水的動作抬起。
他們此時位于二樓的自習室。
這個位置能將二樓大廳處的動向盡收眼底。
因為所有人都保持著低頭學習的狀態,因此遠處湊在一起站著說話的一男一女便顯得格外的顯眼。
女生模樣清麗氣質干練,正拿著手機對身前的男人說著什么,目光期待,而男人身著深色運動短袖,斂著眉認真聽著,看起來就像青春校園劇里的場面。
許玉瀲放下了水杯,忍不住咬了咬唇。
秦書墨怎么跟他學姐在一起?不會吧……學姐怎么可能會看得上秦書墨。
“同學你好,請問你是秦書墨嗎?”
很小聲的一道聲音。
找資料書的路上突然被人攔住不是什么好事。
已經臨近和別人的約定的時間,秦書墨眼神淡淡看向對方,語氣催促,“有事?”
云微之捏著手機,不太好意思地彎了彎腰,“抱歉打擾你同學,我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我了解到你跟李學弟是同一個宿舍的,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告訴一下我學弟的聯系方式,他有東西落在我這。”
她也覺得自己的話聽起來可能有些莫名其妙,連忙解釋,“我是開學的時候遇到過他,但是當時怕冒犯到學弟……就沒敢開口,后來一直沒能再和他碰面。”
“不可以。”
看著云微之因為激動而浮起薄紅的臉,意識到對方可能對許玉瀲抱有的心意,不知為何,秦書墨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冷淡開口,“我不能隨便透露別人的隱私,尤其是聯系方式這種私密的東西。”
“如果一直遇不到的話,可能就是命運不希望你們認識,不如放棄吧。”
云微之沉默良久,最后只能對著秦書墨離開的方向尷尬地笑了一下。
與她平靜表面相反的是她暴走的內心。
呵……拒絕就拒絕,說這種類似于詛咒的話是什么意思。
她現在覺得學弟的舍友真的可以排得上她今年遇到的最奇葩男的榜首。
一想到自己可愛的學弟要跟這種人做舍友,云微之真的狠狠憐愛了。
不遠處。
看著二人一前一后離去的身影,許玉瀲現在深感危機。
“怎么了?”
身邊的人突然開始收拾東西,時新雨看了眼時間摘下耳機,一邊幫忙一邊小聲問:“累了嗎?我們一會一起去吃飯?”
許玉瀲搖了搖頭,臉色不太好看地做了個手勢。
他怎么能告訴竹馬自己現在是要去打情敵,只能說自己要先回宿舍了。
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已經透露了一絲不對勁。
“需不需要我陪著你?”
沉默搖頭,許玉瀲背著個小書包,一手扯著背帶,一副乖得不行的樣子,但又什么都不愿意說。
時新雨捏了捏小竹馬的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望著他道:“好,晚點到宿舍了可不可以給我發消息?如果覺得哪里難受就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待著,好不好?”-
穿過一條熱鬧的街巷,許玉瀲在一家酒吧外停下了腳步。
他是跟著秦書墨走到這的。
一路上小心翼翼躲躲藏藏,還差點跟丟了人。
越接近,空氣中的酒香就變得越發明顯。
面前半掩著的酒吧大門背后是昏暗搖晃的曖昧光線,和那只握上門把,指甲修剪得干凈粉圓的手好像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存在。
突兀違和得像是他即將打開不是一扇大門,而是一個神秘危險的潘多拉魔盒。
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的小少爺突然犯了怵。
但秉持著不能給情敵留機會的想法,小少爺深呼了口氣,還是走了進去。
穿著一身再休閑不過的運動裝,單純懵懂的小漂亮誤入了獵人的游樂場。
“下次能不能不要選這種地方聊生意。”
開門見山地談完合作條件,秦書墨摩擦著酒杯邊緣,忍不住吐槽道。
他真是被這混雜著各種味道的空氣熏得受不了了。
對方笑了聲,嘲笑秦書墨生澀,“秦哥還是太年輕,不知道酒吧多好玩。”
“氛圍輕松的地方好談東西,而且談完了說不定還能遇到個心上O,哎,正說著呢,你看那邊那個小美人……完全是我的取向啊!”
“如果你的腦子里只有這些AAOO的東西,那我會懷疑自己和你的合作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被信息素控制的禽/獸,聽起來就悲哀到了極點。”
秦書墨放下酒杯,放松地向后靠著,他對這種話題嗤之以鼻,聞言也只是撩起眼皮隨意看了一眼。
“有時候丟掉理智也沒什么不好的。”對方顯然是習慣了他說話的風格,仍專注地看著大門處,“沒有抑制貼,看來小美人是個beta啊。”
正琢磨著該怎么搭訕,還沒等他琢磨出味呢,就見本該坐在自己旁邊的人已經沖出去了。
“啊?”?
說好的不做被信息素控制的人呢,合著就只控制omega,beta就猛猛沖了唄?
迷茫地走到了吧臺處,許玉瀲隨意點了杯酒。
等待的過程中他不時回頭尋找著自己可能會認識的身影。
但認識的人沒看見,先看到了幾對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小情侶。
現在流行在這里約會嗎?
他想起約會可能會做的事情,白嫩的手指按在大腿上,小心臟撲通亂跳。
咬著唇,小少爺昳麗眉眼羞怯,一舉一動都被燈光熏染得誘人。
酒很快就調制好了。
爽快地打賞了小費,小少爺捏著根本不知道度數的酒,當作飲料似的大喝了一口。
然后被辣得瞇起了眼。
濃密的羽睫快速顫動著,手指虛虛遮住唇瓣,一截小巧粉嫩的舌尖在指縫中若隱若現。
下一秒,空氣中猝然多了幾道外泄而出的alpha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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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漂亮主播
在大庭廣眾之下泄露信息素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
不僅是因為Alpha會對同性的信息素產生排斥,alpha泄露的信息素還可能會誘發omega提前進入熱潮期,造成混亂。
好在現在還不是最熱鬧的時間點,酒吧內只有零星幾個omega坐在角落,沒有被影響到。
失控的幾個alpha很快就被帶進了包廂隔離。
聽見動靜,狀況外的小少爺回頭想看看發生了什么,還等他沒找到方向,視線忽然被幾道肉墻遮擋。
許玉瀲疑惑地抬眼。
幾個男生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你好,請問你是一個人來玩的嗎?”站在最前面的男生率先開口。
很老套的搭訕話語。
許玉瀲看見有人在背后不忍直視地捂住了臉。
伸手摸了下自己微卷的灰發,男生俊朗帥氣的臉現下表情局促,脖頸到耳后漲紅一片,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他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搭訕是不是正確的。
害怕許玉瀲覺得自己不正經,也沒有直說想要聯系方式,委婉地開了口。
因為環境太吵,他正彎著腰跟許玉瀲平視,“我們幾個是來團建的H大學生,看你一個人在這,想問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拼個桌。”
許玉瀲安靜地聽著對方說話。
視線游移,漫不經心地舔了舔唇,似乎還在回味剛剛那辛辣的一口。
纖白手指輕捏著杯壁,色彩絢麗的燈光透過酒液落在指尖,粉甲如同染了花汁般糜艷,喧鬧的音樂聲下有幾道幾不可聞的吞咽聲響起。
怎么會有人哪哪都生得這樣漂亮。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由他做出來就好像莫名的……讓人臉紅心跳。
男生盯著小少爺的手愣了好久,意識到自己的走神后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了。
一緊張,突然忘了剛剛背的詞。
他不說話,許玉瀲說不了話,場面就這樣冷了下來。
被人推搡了一下,他這才突然清醒過來,邀請道:“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喝兩杯?喝飲料也可以,我們就是聊聊天,玩點游戲。”
這話一出口,眾人期待的目光一齊落到了吧臺前的小漂亮身上。
許玉瀲自然不會同意對方的邀請,他今天來這可不是來玩的。
眼睫掀起,朝著他們做了個拒絕的手勢,然后不長記性地低頭抿了口酒,又被辣了一下。
佯裝自然地搖晃著酒杯,許玉瀲觀察著附近的情況,準備先一步離開這里。
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要是被秦書墨發現就完蛋了。
完全傻掉了。
第一次搭訕就被對方這樣無情地拒絕,男生和他身后的一群朋友顯然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當下都呆在了原地。
“那、那可以收下我的聯系方式嗎?”
男生看著許玉瀲又問道,顯然不甘心就這樣錯過。
被那綠絨的眼眸一掃而過,男生這才意識到,他自始至終沒有聽見過對方說話。
再蠢的人這個時候也該清楚別人這個態度是什么意思了。
挫敗地低下頭,男生啞了聲,“抱歉,打擾了你,我請你這杯吧。”
他識趣地準備離開了,可身后的人卻突然犯了急,沖上來就要打抱不平,“別這么高冷啊朋友,反正你也沒伴,跟我們一起玩玩怎么了?”
說著說著,那人伸手就想來拽許玉瀲。
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發難,情況突然,一群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未飲盡的酒液全部潑灑在地。
許玉瀲甚至沒看清對方的臉,眼前就被突然出現的陰影遮擋了個完全。
“玩玩?”
一只冷白膚色的大手青筋暴起,在中途用力地扣住了那人的手。
秦書墨念著那兩個字,手上的力度越發加重。
俊臉黑沉如墨,秦書墨看著不堪疼痛而變得面目扭曲的男人,一腳將人踹了出去,“喜歡玩?我來陪你玩玩。”
場面頓時變得混亂。
許玉瀲怎么也沒想到秦書墨會突然出現,更沒想到平時看起來沉默寡言的一個人,動起手來會這么狠。
見了血。
那個人被秦書墨打得連連討饒。
最后是酒吧的經理帶著保安出來制止了這場好似沒有止境的單方面毆打。
主動搭訕的男生在混戰當中沒有幫自己的朋友,而是將許玉瀲帶到了另一個空曠安全的角落。
他很抱歉地小聲開口:“我不知道會給你帶來這么大的麻煩……真的很對不起……”
不知道該怎么補償許玉瀲。
那個人甚至都不是他的朋友,只是一個普通部員,他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人。
他拉著許玉瀲的手,把自己今天身上帶來的東西全部都掏了出來。
沒有帶銀行卡,因為現在基本上是手機支付,許玉瀲不愿意收他的錢,他就把自己的身份證連帶著名片全部塞進了許玉瀲手里。
黑紙白字的印著‘何落星’三個大字,他想跑都跑不了。
“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都可以來找我。”
許玉瀲來不及拒絕,看見秦書墨已經往這邊走來,何落星小跑著和他道別,“我先去處理剩下的麻煩,你一定要聯系我啊!”
砸碎了幾個杯子,秦書墨臉上多了道傷口。
又因為總是冷著張臉,走過來的時候乍一看還有些嚇人。
“沒事吧?”
搖了搖頭,許玉瀲乖乖地站在原地沒動。
小少爺沒那么不識好歹,知道秦書墨剛剛是在護著自己,這時候也沒再想著欺負人。
現在主要是尷尬。
許玉瀲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被抓包會是在這種情況。
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圈小少爺,見真的沒什么異樣,秦書墨這才松了口氣。
許玉瀲看著他的表情,也偷偷松了口氣,以為這樣就算混過去了。
可沒想到下一秒秦書墨就緊盯著他,問道:“你為什么會來這里?跟誰來的?一個人?”
干巴巴地點了點頭,許玉瀲捏著手指試圖渾水摸魚。
這模樣顯然就根本不把自己的安危當一回事。
秦書墨只覺喉頭一哽,胸膛起伏,連呼吸都有些不通暢了。
他看著小少爺因為酒意而泛起紅意的臉頰,心中頓時升起了火氣,“知不知道你一個人在這里會很危險?”
“如果我剛剛不在怎么辦?你要跟他們一起走?”
……被訓了。
許玉瀲委屈地咬住唇瓣,眉間虛虛地蹙著,一邊聽秦書墨說話一邊搖頭。
秦書墨也不想這樣去說許玉瀲。
一個小啞巴,自己說什么都沒有回應,反而顯得自己咄咄逼人。
到底有沒有聽進自己的話,秦書墨也沒辦法肯定。
但他越想越后怕。
要是自己沒有發現許玉瀲,沒有及時趕來該怎么辦?
忽然被人抱在了懷里。
隔著夏季薄薄一層衣料,許玉瀲發現那只緊摟住自己腰間的手正微微地顫抖著。
他愣愣抬起臉,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
推拒的手漸漸放了下來,二人就這樣在角落里抱了一小會。
因為抱得實在有點緊,過了一會后,小少爺伸手拍了拍秦書墨的后背,示意趕緊放開自己。
這段時間里其他人已經離開了。
滿地狼藉消失不見,酒吧里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音樂舒緩,光線昏暗。
許玉瀲看著秦書墨臉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終于意識到了什么。
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人并不是他的情敵或者對手。
拋開那些偏見和不滿,秦書墨只是一個正在擔心著他的室友。
好像,秦書墨也沒有那么討人厭。
無措地牽住了秦書墨的手,小少爺在秦書墨看過來時,歉意地撫上了他的臉側。
‘對不起’
秦書墨看見那張濕紅的唇瓣開合著,對他這樣說道。
傷口止不住的發癢,小少爺并沒能讓這癢意止住,反而讓這癢意鉆進了秦書墨的胸口,刺進四肢百骸。
靈魂戰栗。
有時候秦書墨會覺得小少爺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會出現毫無理由的惡作劇,也會有善心忽然發作的憐憫。
坐在酒吧旁小巷子轉角處的臺階上,秦書墨看著從藥店里給自己買了傷藥,正小跑著穿過人群的小少爺這樣想到。
只是一處很小很小的傷口,是秦書墨用酒杯砸人的時候不小心被濺射的玻璃割到的。
普通的皮外傷,但因為割得有點深,流了一會血。
小少爺拿著棉簽給他擦掉那些血的時候,眼眶都紅了,吸了下鼻子,再抬起頭的時候眼里已經包著淚了。
秦書墨有點恍惚。
他覺得這樣就像一對逃難的情侶。
住在簡陋的出租屋里,白天會有人追債,到處躲藏。
晚上,他們牽著手抱團取暖,縮在各個街頭,妻子會在他受傷的時候心疼地給他上藥,就像現在這樣。
沒敢說出口,因為小少爺一定會生氣。
許玉瀲以為秦書墨沒發現,趁著低頭拿創可貼的時候偷偷擦了下眼淚。
這下鼻尖和眼尾都是紅紅的了。
他有點怕疼的。
許玉瀲忍不住癟了癟嘴,他不是心疼別人,就是想到這個傷口會很痛就有點難過。
而且還是因為自己才有這道傷口的。
怕一開口就會控制不住的哭出來,許玉瀲捏著秦書墨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地問。
‘痛嗎?’
秦書墨看著小少爺憋不住向下的嘴角,點了點頭。
然后就見那雙澄澈的眼眸迅速積滿了眼淚,一個沒忍住,小少爺流著淚埋進了他的懷里。
暗道一聲糟糕。
見許玉瀲真的哭了出來,秦書墨趕緊摟住人哄道:“騙你的,其實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秦書墨的腿變成了小少爺的坐墊。
哄了好一會,小少爺才緩過來了一點,粉粉白白的臉蛋被他哭得濕漉漉的,依舊很漂亮,看起來和沾了露水的小白貓一樣。
蹙著眉間,自覺丟臉地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小少爺還不忘捏著創可貼給秦書墨貼上。
太可愛了。
秦書墨想起昨天晚上搜索到的結果。
他想,要是小少爺喜歡人是這樣的話,那被喜歡的人真是賺翻了。
給一個巴掌再給一顆棗。
一天如果能吃十個巴掌就能吃到十個棗。
吃得小巴掌,方為人上人。
“最后看到他是在這條街的哪里?說清楚,我不需要廢物。”
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映入眼簾,許玉瀲驀地睜大了雙眼。
他慌張地拽住秦書墨的領子,尋求幫助。
他不知道時新雨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但是他知道自己到目前還沒給時新雨發回到宿舍的消息。
要是讓時新雨知道自己偷偷跑來酒吧喝酒他就完蛋了!
秦書墨自然也看見了時新雨。
對方正打著電話焦急地左右尋找著,根據談話內容,不難猜出對方是在找自己身邊這位小少爺。
他們這個地方是小巷子的轉角,恰好從街道里看是一個視覺死角。
如果不走出去很難被發現。
但是秦書墨看著小少爺窩在自己懷里的模樣,沉默了片刻,忽然嗓音一澀,“不想被發現?”
“我有一個辦法,如果你愿意配合我的話。”
這種危急的情況還賣關子,許玉瀲真是快被秦書墨這個人氣死了。
他小腦袋狂點,恨不得把自己整個人都塞到對方懷里,不讓自己一根頭發絲露出去。
秦書墨扶起他的臉。
聲音很輕,甚至帶著點微不可查的誘哄意味。
“酒吧附近有很多野鴛鴦。看上眼的alpha和omega,beta和omega,又或者是我們這樣的alpha和beta,可能出了酒吧就會準備找一家酒店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
“也會有迫不及待地在街邊做些什么的人。”
鼻尖湊近,呼吸交織,最后留在空氣中的話語是——
“要試試嗎?”————
————
第 59 章 漂亮主播
臨近傍晚,太陽還沒下山,街邊的攤子已經支了起來。
出來覓食的人們三兩成群,大笑著招呼著朋友,很快,玻璃杯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無人在意的巷子盡頭,一道嬌顫的尾音被喧鬧掩蓋。
昨晚那場大雨停在了后半夜。
今日大晴,葉片間積蓄的雨水蒸發在空氣里,呼吸似乎也逐漸變得潮濕悶熱。
白皙額前浮著細密汗水,眉眼姝麗的少年唇瓣張合,呼出圈圈白氣,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禁錮在角落里。
腦袋變作漿糊一團。
墨色羽睫掛著點點淚珠,此時不堪重負地耷拉在眼下。
試圖掙脫的動作變得逐漸順從,布料柔軟的短袖在墻壁處向上擠出褶皺,單薄的脊背脫力地靠在上面,唯一的著力點是侵略性極強的膝間。
陌生的溫度從腳踝處向上,板型良好的短褲無人珍惜,在動作間變得凌亂發皺。
他鼻尖冒著汗,柔若無骨的手前傾抵住對方的肩頭,似拒絕又似挽留,無論何種意圖,埋在脖頸處的人卻始終沒有回應。
哪哪都受不住了。
原本長度適宜的褲子變成了加害者的玩具。
肌膚通紅一片,像是再多碰幾下就會滲出血來,是對方卡住自己時弄出來的。
他沒忍住弓著身子,想要并起腿離開那擠入陌生溫度,誰知下一秒就被人顛著向上,無聲的驚呼被吞在了另一人的口中。
出了汗,布料普通的運動短袖貼在秦書墨身上,勒出了手臂處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
寬厚的背部完全遮擋住了少年的身影。
秦書墨低著頭,粗糲著手掌捧著少年的臉,脊背緊繃,恍若久旱逢甘雨般含住了那處飽滿甜膩的唇肉。
他履行了幫助小少爺的承諾。
向來做事會做到最好,不管是學業還是事業,又或者是……
和小少爺偽裝成一對野鴛鴦。
冷淡的面容此刻嚴肅無比,像是在做什么研究般的認真,舌頭卻失控地舔舐著自己室友的唇縫,趁著對方失神的瞬間用著力道要把自己的舌頭伸進去。
那樣魯莽的東西,毫無預兆直直地塞進了小少爺那張幼嫩小巧的嘴里。
小少爺頓時皺起了眉。
濕淋淋的小肉又紅又軟藏在冒著白氣的呼吸里,哪里知道自己會有一天被人吃進了嘴里,可憐兮兮地流著甜汁叫人喝了個干凈。
怎么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可怕的方式。
就連想要反悔的機會都失去了。
腰間被人緊扣著,小少爺略長的發絲粘連在白膩的脖頸上,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太熱了。
秦書墨抱著他,皮膚貼合的地方仿佛被火焰灼燒,他開始嫌棄夏季里輕薄的衣物,以為自己這樣的想法就能讓衣服變得厚一點,讓被秦書墨緊緊擁住的自己再好受些。
小巧喉結上下滾動,在秦書墨炙熱的視線下,許玉瀲反射性地吞咽著滿溢的水液,混雜著不屬于他的薄荷氣息。
是了,明明都用同一款沐浴露,可秦書墨身上的味道就是和自己不同。
許玉瀲迷迷糊糊地想著,又聽秦書墨突然開口:
“好多。”
什么好多……
唇邊濕潤,秦書墨展示般地給他看著濡濕的指腹,那是剛剛擦過他下巴尖的手。
這下許玉瀲知道他是在說自己了,紅著眼眶,想要反駁卻沒有力氣。
仍有漏網之魚從他的唇角滑落而下,唾液拉成絲,掉在鎖骨處時傳來一陣涼意,四周的空氣卻驟然曖、昧潮熱得讓他尋找不到氧氣。
不知道是第幾次親吻。
眼神失去焦點虛虛地落在巷口。
天色暗了下來,路燈已經打開了。
夜風卷起,熱騰騰的夏季在末尾燒得更旺,蟬鳴狂歡著最后的夜晚。
耳邊是遠處眾人的交流聲,被丟在一旁的手機不斷震動,這一切組合在一起就好像是在提醒許玉瀲,他們隨時都會被人發現。
被誰發現?
這個問題令他呼吸一窒。
是意外闖入的路人,是和他們一樣迫不及待的‘野鴛鴦’,還是在等他回復消息的時新雨?
許玉瀲不知道問題答案。
時間流逝的速度在這個小巷子里變得格外的緩慢。
起初得了些趣,小少爺還聽話的回應了一下秦書墨。
以為就是要這樣做得真才能瞞過別人。
結果剛顫著眼睫,在秦書墨鼓勵的眼神下,伸著舌尖怯生生地碰了碰了,下一秒就被他吸著唇/肉又含又舔,一截嫩生生舌頭都被人吃得快縮不回來了。
說不了話,手機又被丟在一旁,抗拒的動作被當作撫摸。
小少爺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當野鴛鴦這么難受,他就該被時新雨抓走的。
哪怕時新雨會和他爸媽告狀,也好過在這里被壞室友欺負。
膚肉細膩,只穿著條及膝、如今被卷到大腿/根的短褲,小少爺修長勻稱的白皙小腿懸空掛在男人灰色運動褲包裹的長腿旁,膝間粉膩,腳尖繃緊卻點不到地。
無意識的眼淚滑落至臉側的大手上,秦書墨理智回歸,短暫地放過了小少爺腫/脹的唇肉。
他半抱著人,嗓音沙啞:“現在應該沒事了。”
這樣過火的親吻似乎只是迫不得已的選擇。
如果銀絲沒有勾扯在二人之間,秦書墨膚色微深的手臂上沒有留有小少爺抓出的淡紅劃痕,他這幅公事公辦的樣子或許會更有信服力一點。
沒能得到小少爺的回應。
這場露天的過界親密令許玉瀲整個人軟得不成樣子。
他靠在墻壁上,飽滿爛熟的唇肉抿在一處,水光附在上面,晶瑩一片,讓人懷疑是不是輕輕一戳就能從里面爆出汁來。
眼尾到鎖骨處皆是漂亮的粉色,微微起伏的小胸脯劇烈起伏著,依舊失神。
像是個徹底被親熟的小婦人。
視線從濕漉的眼睫下滑至小少爺的腿間,秦書墨呼吸一窒。
“許玉瀲。”
秦書墨忽然湊近了小少爺,臉上的傷口處還貼著個印花創可貼,黑沉的眸子在黑暗下顯得陰鷙異常,整個人有種怪異的割裂感。
在小少爺反射性想要推開他時,一只還沾著干涸血液的大掌放肆地按在了二人之間。
“和我接吻很舒服嗎?”
許玉瀲當然是否認,他咬著被人親得越發飽滿的唇瓣,搖了搖頭。
臉色潮紅,指尖顫動,完全不是不舒服的樣子。
可證明小少爺嘴里的話不可信的不止這些。
秦書墨狀似不解地低頭看著他,手指拿捏著小少爺的臉蛋,聲音很輕,但切實地傳到了小少爺的耳里,“但你明明很喜歡。”
為了證實這點,他拿著自己找到的證據,一遍又一遍地盯著少年,不斷地詢問著,直至對方丟盔卸甲般地擁住他,委屈點頭。
太不講理了。
秦書墨不顧小少爺的阻攔,非說要親自解決這場麻煩。
崩潰地埋在秦書墨的肩頭,從未經歷過,許玉瀲羞惱地捂住臉,纖白的手指打著顫,連哭都是無聲無息的。
還是無法接受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
他根本不知道別人看不見他們這里,一個下午膽戰心驚的,本就膽子小,現下還在外面做了他自己平時都不會干的羞事,心都快要懸到頂了,隨時都能夠砸下來碎成一片片的玻璃渣子。
秦書墨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小少爺除了一張小臉哭了半天,又被人親了一下午,顯得有點亂七八糟外,其余的都和來的時候沒有什么差別。
但是秦書墨自己的模樣就有些狼狽了。
和人打架時就沾了酒水的衣服,留有劃痕的手背和小少爺親手打了補丁的臉側,看起來跟街頭的混混沒什么差別。
秦書墨沒覺得有什么不好。
他沒讓許玉瀲自己走,拉著手問,“要回宿舍嗎?”
許玉瀲盯著秦書墨看了幾秒,然后生無可戀地低下了頭。
秦書墨今天穿的灰色運動褲本就容易看清發生了什么,現在還沾上了星星點點的污漬。
明明弄臟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許玉瀲卻咬著唇眼淚怎么也止不住。
小少爺的心思幾乎是寫在了臉上,嘴角上揚,秦書墨安慰他,“一點也不丟臉。”
因為他也有了反應。
如果小少爺不是一個beta,那現在他一定能聞到空氣中那濃郁到刺鼻的薄荷香味。
自持冷靜的男人無法自抑地散發著信息素,幾乎把嚴密貼合地將小少爺整個人完全地籠罩在了其中,試圖牢牢地打上印記。
但始終不是真實的標記。
抱著小少爺從人少的地方走回學校,秦書墨黑沉的眸子里涌動著沒人看得懂的情緒-
已經是離開酒吧的第三天。
宿舍里冷戰的氛圍比起之前更盛,戰地記者陸七一表示,這和之前是兩種不同的冷。
以前是許玉瀲看不慣秦書墨故意使壞,但秦書墨視若無睹毫無波動,一個月也說不了幾句話。
而現在是秦書墨怎么看許玉瀲怎么順眼,每天的必做事項都好像是圍繞著許玉瀲展開的一樣,說話的次數也是肉眼可見的增多,不過許玉瀲不為所動。
“秦哥,你倆咋了啊?你惹小少爺生氣了?”
趁著小少爺去上課,宿舍里只有他和秦書墨,陸七一偷偷八卦道。
他頭一次看見秦書墨對一個人這樣大獻殷勤,而且對象還是天天找秦書墨麻煩的小少爺,實在是稀奇事。
拿著部員推薦的幾支唇膏,秦書墨想著小少爺最近吃東西時不時因為扯到最近傷口發出的氣音,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差不多吧。”
“我做錯了事,他生氣也是應該的。”
陸七一就這樣看著秦書墨把那些唇膏放到了小少爺的桌子上。
夏天確實挺干燥的,嘴巴容易起皮,能注意到這種細節,看來秦書墨是真的在用心修復和小少爺的關系啊。
陸七一為這宿舍復雜的兄弟情嘆了口氣,“他肯定會原諒你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
可惜事與愿違。
陸七一的祝愿真的只是個祝愿而已。
因為秦書墨不斷示好而緩和的關系在第二天下午就徹底宣告了破裂。
剛下課回來,手機里收到的上一條消息是秦書墨發來的。
他問許玉瀲什么時候回宿舍。
其實早就到了。
許玉瀲站在宿舍的走廊處,手機屏幕的冷光將他沒有表情的模樣照了出來。
數據滑動,站在暖融的陽光下,他只覺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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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漂亮主播
在當今社會,信息素是每個人極為隱秘的第三性征。
開口詢問別人身上的味道,等同于直白問出對方的信息素,很多人會覺得冒犯。
但因為信息素都會隨著年齡增長而產生變化,對身體多少有影響,所以在親近的家人之間偶爾會提起這件事以作關心,不算少見。
只是,當被問的人是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這話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纖長的眼睫抬起,許玉瀲眸子里帶著些疑惑看向李泊簡,不太明白他這句話的含義。
今天回家之前他還特地在葉含山家里洗了澡才離開的,怎么會有味道?
哥哥的意思是沐浴乳的香氣嗎?
小少爺認真地思考幾秒后聳起肩頭,將短袖湊近臉頰,挺翹鼻尖貼在衣料上微微翕動,尋找著自己哥哥所說的味道。
沐浴后身上淺淡的香味完全可以忽略,還不如飯桌上的飯菜香味突出。
忍不住蹙起了眉心,因為遲遲找不到答案,小少爺咬著唇瓣,只得神情迷茫地轉頭去尋找李泊簡的幫助。
“瀲瀲。”
伸手攔住許玉瀲還想繼續嗅聞的動作,俊朗儒雅的alpha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欲言又止道,“……可能是哥哥聞錯了,沒事,瀲瀲先吃飯吧。”
“這些都是瀲瀲以前最喜歡吃的菜,嘗嘗味道怎么樣?”
李泊簡狼狽地岔開話題,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實際上心中已經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警惕地開始回想自己弟弟身邊圍繞的alpha。
那樣濃郁的信息素,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絕不是普通擦肩而過就能留下的。
乖巧的弟弟忽然帶著一身陌生alpha信息素回家,李泊簡雖然心中焦灼,但顧忌著弟弟的心情,他并不會直白地說出這件事。
這是都是他們這些做家長的過失。
他家中除了母親是omega外,父親與他都是alpha。
對于這個唯一的beta弟弟,家里的人常常會感到束手無策。
beta無法聞到信息素的特性讓他不會受到信息素的影響,但在很多性別方面的常識也因此沒辦法讓他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他們一直將弟弟保護在安全線內,所以許玉瀲不懂那些alpha深藏于紳士外皮下的惡劣本性,受到別人的欺騙也是難免。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找出那個敢對著他弟弟散發信息素的狗崽子,從根源斷絕危害。
“外面alpha都不是好東西。”
吃著飯,身旁的人冷不丁地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許玉瀲慢半拍轉過身,對上李泊簡復雜晦澀的眸子,他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哥哥從小就這樣跟他說,他都聽習慣了-
對于李泊簡在背后調查自己最近接觸的alpha一事并不清楚。
坐在宿舍里,尾巴被別人抓在手里的小少爺忽然驚醒,意識到距離自己上一次去葉含山家已經是好幾天前了。
拿出手機急忙翻到和葉含山的聊天記錄那一頁,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堆未讀。
問號摻雜著威脅,還有一些自我悔過的反思。實在是太多了,許玉瀲不知道這些alpha為什么都這么多話。他沒有細看那些消息,反正估計都不怎么重要。
向來言出必行……這次不小心忘記了可以先不算。
小少爺準備現在去補救一下這岌岌可危的契約關系。
今天恰好是工作日,這個時間葉含山一般還在公司里,許玉瀲推開門,毫不意外地看見了空無一人的房間。
原本像是沒住人的地方在小少爺的幫助下,現在變成了小倉鼠囤食的屋子。
從堆滿零食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飲,許玉瀲上身穿著純白色棉質短袖,下身是隨意選出的半短運動短褲,就這樣毫無形象地窩在了沙發里。
這是他在這個夏季找到的最涼快的穿搭。
順手打開電視,許玉瀲心中暗暗盤算著還有多少天才能讓葉含山刪掉照片。
忽然,他聽見一陣細碎的聲音從臥室里傳來。
好像是什么東西碰到了柜子。
調整電視欄目的手指一頓,許玉瀲從沙發上起身,認真地辨別著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間的門,腳步放輕。
安靜的環境下,衣柜里斷斷續續的細碎聲音變得越發明顯,要是再仔細聽,還能分辨出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瀲瀲……”
原本想要直接推開衣柜的手一頓,許玉瀲在衣柜旁邊蹲了下來。
他聽出這是葉含山的聲音。
為什么葉含山不好好地坐在外面的沙發上,要把自己藏進衣柜里?
而且這個時間點葉含山應該在上班才對吧,老板也會缺勤嗎?
想不太明白。
里面的葉含山又在叫他的名字了。
單獨的住處私密性很好。
針對alpha和omega設計的特殊墻壁與隔音板添加,能夠讓任何一位住戶在熱潮期得到一個十分隱私的空間。
也就是說,沒有人會知道這個地方藏著一個處于熱潮期的alpha。
一個理智接近崩潰邊緣,只能把自己塞進充滿心上人氣息衣柜里,等待抑制劑生效的alpha。
如果小少爺不是一個beta,那么他就能聞到整個房子里,從打開大門的那一刻開始就往外泄露的、濃郁得近乎于刺鼻的信息素。
如果小少爺不是一個beta,那么他就能在問到信息素后迅速判斷情況,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選擇,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者留下來取笑葉含山。
無論是什么樣的選擇,他都會因為事先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而在之后的發展中占領主導地位。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如果。
小少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蹲在衣柜旁邊,在聽見葉含山第三次叫出自己名字時,主動敲了一下衣柜門。
這道響聲讓里面的人安靜了下來。
幾秒后,衣柜門從內部緩緩推開了一條不算大縫隙,葉含山正通過那條縫隙觀察站在外面的人。
許玉瀲半瞇著眼,發現葉含山周圍堆滿了自己買來的衣服。
有些穿過,有些沒穿過。
上次假扮omega時穿的那條長裙現在正在葉含山的手里,好像……有些皺巴巴的。
“抱歉,瀲瀲。”聲音低啞,葉含山呼吸粗重,整張臉被熱潮燒得泛紅,思緒都混亂成一團,他解釋道:“我太難受了,控制不住自己,很想很想聞一下你的味道。”
這樣子的葉含山實在有點可憐。
高大的身軀蜷縮在狹小的衣柜里,身邊都是自己的衣服,像是個無家可歸的犬類在冬天用別人丟棄的衣服堆了一個窩。
模樣和神情都狼狽得看不出他平時囂張的樣子。
連說話都有點含糊了。
許玉瀲知道他們alpha的這種情況。
他在書上看過一些,通常alpha會打抑制劑或者是去找自己的伴侶度過這個時期。
至于葉含山有沒有伴侶,許玉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可是想要聞他的氣味……
許玉瀲皺了皺鼻子,他是beta,怎么會有味道呢。
果然是燒糊涂了吧。
他將柜子又拉開了一點,葉含山一個激靈,扯住了一件衣服擋住了自己的腿部,許玉瀲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做手勢問道:‘你吃了藥嗎?’
葉含山呼出一口熱氣,明白許玉瀲是在問他有沒有打抑制劑。
熱潮期通常會持續三四天,知道小少爺最近沒有來他家里,不知道含著什么心思,明知熱潮期來臨,葉含山給自己放了假之后還是不斷地在給小少爺發消息。
今天是他熱潮期的第三天。
熱潮給他帶來的折磨大大減少,對于抑制劑的需要也變得沒有那么大。
葉含山靠在衣柜里,手中的衣服還殘留著小少爺身上的氣息,香氣很淺,很淡,沒能起到安撫他的作用,反而讓體內的熱潮反復變得更為猛烈。
當然打了抑制劑,但生理上的克制只能令他的心中變得越發難以忍受。
他垂著頭,回答道:“吃了,沒有用。”
許玉瀲剛想要質疑什么,下一刻,他就看見幾滴水漬落在葉含山腿部的褲子上,洇出幾處濕痕。
葉含山竟然是哭了。
在許玉瀲怔愣在原地的時刻,他抬起一張狼狽的俊臉,風流的桃花眼里帶著點淚水,低啞的聲音哽咽道,“好難受,瀲瀲,我真的快要死在這里了。”
許玉瀲捏著手指站在一旁看著。
本來還有點走神,結果猝不及防地被葉含山這幅慘樣嚇了一跳,現在是徹底集中注意力了。
熱潮期竟然是這樣可怕的東西嗎?
書本上都說只要打了抑制劑就可以緩解,但葉含山這幅模樣明顯是被折磨到了極致。
沒有經驗的小少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樣的危機關頭也不好再去計較那些小仇了。
既然他是不受影響的beta,就該在這種時候去幫助脆弱的alpha。
小少爺嚴肅著小臉,握住葉含山的手。
‘不要怕,我來幫你。’
葉含山佯裝擦了下眼淚,坐直了身子,牽著小少爺的手把人往自己的懷里帶,“可是你知道要怎么幫我嗎?”
二人擠進了狹窄昏暗的衣柜里。
許玉瀲抬頭看向葉含山,黑暗中只能看見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
他不太知道該怎么幫忙,但是他剛剛聽見葉含山說想要聞味道,這大概就是他們alpha解決熱潮期的另外一個途徑吧。
他遲疑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動作間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鎖骨。
葉含山的眼神落在許玉瀲身上,深沉如墨的眼眸盯著他一眨不眨,專注而認真,額頭上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滾落著,喉結凸起,完全是一副忍耐到極致的模樣,可是他卻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說。
小少爺被他這個態度弄得有些難為情了。
皺著眉頭,許玉瀲面對面坐在葉含山的懷里,伸手把對方的腦袋往自己肩頭上按,示意道:‘聞味道。’
霸道又蠻橫,幫人的時候都帶著點小少爺特有的作風。
呼吸變得越發粗重。
空氣所剩無幾的封閉空間內,許玉瀲聽見了不屬于自己的吞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