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柳州軍花費了比去時多三倍的時間。

    同時，收獲了一大票的部落友誼，以及一堆堆的和平協議。

    柳州就好像是帶來和平與凈化的白鴿，潔白無瑕，飛往各處，對著愿意和平的人溫柔飛過。

    對著不愿意和平的人，展現出鴿身健壯的肱二頭肌，胸大肌以及胸小肌，對方自然也就愿意和平了。

    值得一提的是，柳白鴿健碩的胸大肌以及胸小肌也并不是只展現給人類的。

    草原遼闊，危險重重。

    不光有狼群，還有熊，豹，野豬獅子老虎等猛獸。

    這些猛獸可不會躲著人走，比起人類，草原上更適合野獸們生活，像是那種狼群夜間襲擊部落，將部落辛苦一年養大的牛羊屠戮殆盡的事，也并不少見。

    而就算是部落到了白日里想要埋伏報復，在蒼茫的草原上，狼群的奔襲速度可遠遠超過人類。

    所以說突厥人們各個射術高超也是有幾分道理的，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不練出幾分本事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但練得再強，對上狡猾又有主場優勢，還會夜襲的野獸們，突厥人也照樣沒什么辦法。

    唯一能避開夜襲野獸的，就只有成為大部落了。

    大部落人多，野獸也會看形勢，見到人多，知道自己襲擊也討不到什么便宜，也就不會自討沒趣。

    本質上，這也是一種防守。

    但柳州向這些突厥俘虜們展示了：草原上對付野獸不適合主動進攻，那是因為柳州軍還沒來。

    柳州大軍行軍路線的變化，就是為了計劃中的通商之路。

    選擇路線很重要，清理掉路線上的危險因素，當然也很重要。

    古代的野獸，那可是真的會吃人的。

    要想讓它們見人就躲，只能是硬生生將它們打怕。

    柳州大軍就這么保持著“見獸就沖”的風范，硬生生靠著過硬的軍事實力，一路猛推了過去。

    一開始的時候，兵士們還不是很適應與猛獸對戰。

    但人嘛，不都是練出來的。

    對戰野獸，怎么算不上是一種練兵呢？

    要是柳意手里有百萬或者十萬兵馬，她肯定要將兵種分的很清楚。

    但現在，地盤還不算大，創業初期，又是古代環境，這代表柳意和她手里的兵，不光要和中原的人作戰，和草原上的人作戰，和野獸作戰，還可能需要到水上作戰。

    那當然是找到機會就練一練了。

    有強大后勤在后方作為支持，又有一眾充滿銳意的將領帶頭練習復盤，還有指導員提供心理輔導和支持，柳州軍的兵士們越打越猛。

    一些原本還在困擾附近野獸群的小部落，對這支大軍的恐懼憂慮，也在見證柳州軍為他們掃清附近野獸威脅之后，變得感激起來。

    幾千俘虜見證了這一幕，全程都很沉默。

    拔悉密部作為擅長戰斗的部落，一直都崇尚勇士，而對于被他們掠劫的中原人，宣傳的時候，都是說中原人軟弱，沒有戰力。

    反正首領還活著的時候，是這么說的。

    前幾次去掠劫中原人的時候，也確實很順利。

    那些中原百姓根本沒有反抗之力，輕輕松松就被他們搶走了糧食和各種家畜。

    中原的官兵們也慢吞吞的，等到那幫官兵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草原上了，那些官兵也不敢追過來。

    這幾次掠劫行動，好像也佐證了中原人軟弱一說。

    然后，他們整個部落就被中原人輕松俘虜了。

    沒有人會將這次俘虜推托到“對方偷襲”上面，但凡是眼睛不瞎，看到了柳州軍的人數和裝備，就清楚雙方不是一個戰力的。

    而當親眼看到柳州如同砍瓜切菜一樣，輕松清理了一條安全路線出來后，拔悉密部的俘虜們心情更加沉重了。

    “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去掠劫中原人的，現在引來這么一匹可怕的餓狼。”

    大軍停下來休整的時候，俘虜們分批關在一起，就有人充滿悔意的說著：“現在好了，以后我們都要做奴隸了。”

    “有什么好后悔的？”

    當即有人冷哼一聲：

    “當初掠劫來的食物你也不是沒吃過，是我們先招惹了旁人，對方要來復仇，也是應該的，我可沒臉抱怨。”

    “就是，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又有人說：“死應該是不會死的，他們費這么大的勁將我們帶著，一路上光是吃喝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要是就是為了弄死我們，那得浪費多少糧食。”

    眾人沉默下來。

    雖然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說他們還比不上糧食。

    但是話糙理不糙，他們是俘虜，確實也比不上糧食的重要性。

    默默自己坐在一邊的高大漢子突然開口：

    “本來就是我們搶了人家的糧食，他們不殺我們，還給我們治傷，就是對我們有恩情，要如何對我，我都受著。”

    這漢子正是有個襁褓中女兒的那個，他本人也算得上是拔悉密部最勇猛的勇士之一，很受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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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他一開口，立刻迎來一群人的附和。

    柳州給俘虜也吃飯的行為，讓這些突厥人們很受震撼。

    甚至有些原本在部落底層的突厥人，已經開始覺得當柳州俘虜，比在部落里好多了。

    有個瘦巴巴的男子小聲說：

    “我也是，我在部落里都沒能天天吃飽，現在作為俘虜卻能天天吃飽，這些中原人待我們實在不錯的。”

    他這話一出口，立刻迎來旁邊一個人的瞪視：“你個卑賤奴隸，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瘦巴巴的男子縮了縮身體，不敢吱聲了。

    他雖然也是拔悉密部的人，卻是隨著戰敗的父母，被當做奴隸使喚，干著最苦最累最臟的活計，還經常受人打罵。

    他父母早就去世了，只剩下他還勉強活著，本來部落遭攻打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要死定了，結果峰回路轉，成了俘虜，日子竟比當奴隸時還要好受一些。

    不過畢竟從小當奴隸，被呵斥了，他也不敢辯駁，只默默抱緊自己，心中慶幸大家手上腳上都綁著繩子，對方揍不了他。

    那高大漢子卻是猛然厲聲呵止：“柳州人說了，不準我們再分出貴族奴隸，你再這樣說他，我就要告訴看守官兵了。”

    那訓斥瘦巴巴男子的男人睜大眼：

    “莫賀咄！你現在張口柳州，閉口柳州，是不是已經忘記了，你是拔悉密部的勇士！”

    “我記得，我是拔悉密部的勇士，可是現在拔悉密部已經戰敗，再也沒有拔悉密部了。”

    草原上的部落們，本身就是會經常被打散或者吞并的。

    莫賀咄也曾為了拔悉密部奮力血戰，為此他渾身都是傷口，還在掙扎的時候傷口崩裂。

    但拔悉密部已經潰散，這是不可改變的定局。

    “你最好老實一些，這里沒有人會因為你的貴族身份對你卑躬屈膝，相反，柳州十分厭惡仗著貴族身份欺辱其他人的行為，如果你再犯，一定會被抓出去處死。”

    那名突厥貴族臉色鐵青，他掃視周邊一圈，卻發現以前見到他就會低頭表示尊敬的賤民們，此刻竟然敢直視他，還在臉上露出了贊同神色。

    “莫賀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嗎？你是因為你的女兒被那些中原人照顧，就因為他們照顧了你的女兒，你就要忘記自己曾是一名勇士，要對著中原人討好嗎？”

    莫賀咄：“對。”

    貴族愣住，沒想到他會這么痛快承認。

    莫賀咄卻是高聲道：“柳州人善待我的孩子，我為什么不能向柳州低頭？”

    “如果你與我是敵對，我被你打敗，你會像是現在的柳州人一樣，好好撫養我的孩子，將她養的健健康康嗎？”

    “柳州人卻是這么做的，他們給我的孩子喝羊奶，給我的孩子穿舒服的衣料，將她照顧的白白胖胖，比在我自己手里時還要好，他們對我的孩子好，也讓我吃飽，我為什么不臣服于他們？”

    周圍的一圈人聽到莫賀咄的話，臉上也露出了贊同的神色。

    之前他們不會臣服將自己打敗的部落，那是因為那些部落根本不會留下他們的孩子，在資源貧瘠的草原上，無用的人會被戰勝部落拋棄。

    可現在不一樣啊，他們的家人，不管是老者還是幼童，都沒有被殺死，也沒有被虐待，女人們也沒有被欺辱。

    柳州對他們，稱得上是非常善待了。

    那么，轉投柳州，不也是順理成章的嗎？

    那貴族還想訓斥，卻發現已經沒有人會聽他的了，就連那個卑賤的，瘦巴巴的奴隸，都仰起頭，像是一只倔強的羊一樣，故意給他臉色看。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很快吸引來了看守官兵，官兵問清楚發生了什么后，將人提了出去。

    然后，貴族再沒能回來。

    “又沒了一個。”

    幾名柳州兵將埋好的坑踩了踩，她們還是很好心的，這個坑挖的很深，尸體也埋的很深，哪怕后面有野獸來了，應該也挖不出來。

    一路上，這樣因為還沒有認清楚身份，試圖對同為俘虜的突厥同族趾高氣揚下令而光速死去的貴族們，數量還是有一些的。

    等處理好了，幾名兵士回去復命。

    又有人問：“連長，我有點弄不懂處死這些違反規定貴族的規律。”

    “上次這個貴族也違反了規定，還趁著吃飯解開手的功夫，毆打另一名俘虜，為什么那個時候沒有處死他，但這次卻處死了呢？”

    連長也不吝嗇于教導屬下：“因為他已經沒用了。”

    以戰斗為主的部落，會有大量的奴隸，這些奴隸基本都是被他們打敗的部落子民。

    而貴族們，也養成了不將奴隸當做人的習慣。

    連長說：“人都是要對比的，現在這些俘虜每天綁手綁腳還要趕路，日子當然比不上以前自由的時候。”

    “但是有這么個貴族在旁邊，以前掠劫的時候，出力的是底下人，享受的卻是貴族享受更多。

    現在戰敗了，同為俘虜的貴族對他們態度倨傲呵斥，勝利方的我方卻態度平和，你說，這些突厥平民俘虜，心里會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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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士恍然大悟：“他們會對柳州產生好感，也會因為這些貴族，對拔悉密部的感情淡化。”

    連長笑道：“沒錯，就是如此了，這些貴族們態度越囂張，對我柳州越有利。”

    “外有武力震懾，內有懷柔俘虜，我們再將拔悉密部原本的貴族和奴隸們關在一起，自然會有更好的效果。”

    兵士聽得心向往之：“好計策，連長，這是誰的主意？”

    連長當即露出一個矜持的，略帶得意，但又要展現穩重的笑容。

    “是我提的建議，你也知曉，我們負責看管這些俘虜，看管兩日，我便瞧出來那些突厥貴族們對奴隸不似當做人看的態度，奴隸也是人，心中自然也有憤懣，只是強行壓下罷了。”

    這當了俘虜，每日如此束縛，沒人心里能舒服的了。

    人都需要宣泄口，這些到了如此境地還在試圖高人一等的突厥貴族們，自然是個很好的宣泄人選。

    而且最妙的是，突厥俘虜們不知不覺間，已將柳州軍當做評判方，在遇到嘴賤的貴族時，本能的就會想到告知柳州軍，讓柳州軍來處理。

    兵士敬佩的看向連長：“連長，你太厲害了，這樣妙的計策都能想出來！”

    連長淺笑：“不過是多看了一些兵書罷了，圖書館里面都有，你平日里休息時，也不要只顧著吃吃喝喝，要多看看書，多進步，多學習，日后才有更好的展望。”

    “是！”

    兵士懷揣著激蕩心情回到帳篷中，趁著還有休息時間，記下剛剛連長教導自己的內容。

    現在還在行軍途中，自然是沒有書籍可以供她借閱的，但她翻看著以前的內容復盤，也有些進步學習了的滿足感。

    小兵士認認真真記下連長其他說的話。

    連長說，她在兩年前，還是一個剛剛入軍營的小兵，但因為一直保持學習與思考，到了如今，都已經升到連長了。

    連長說，自己和兩年前的她簡直一模一樣，說她只要保持學習狀態，日后定然不會差。

    連長說……

    “盼榮，到你執勤了。”

    外面有同僚喊她。

    “來啦！”

    小兵士連忙放下筆，將本子放在自己的包袱里。

    又整了整盔甲，拿上大刀，擺起嚴肅神情，努力讓自己顯得靠譜一些。

    一分鐘后，一名普通而標準的柳州兵，從帳篷里走出去，開始了與往常一樣的執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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