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京杭大運河之中。
一艘龐大的樓船劈開晨霧,船首的鎏金螭吻在濃稠大霧之中仍舊泛著點點赤金流光。
船身長達數十丈,桅桿高聳入云,帆布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高大船樓飛檐翹角,如同一座移動城池,緩緩行駛在滿是大霧的運河上。
這正是華家的樓船。
當下,小妙正赤足盤坐在三層船樓的飛檐上,閉目凝神,瑟瑟寒風對她而言,如同無物。
坐禪入定,修身養性,這是小妙入李霄門下后每日都會進行的修煉。
小妙依舊是那襲紅衣勁裝,僅用一根玉簪隨意挽起青絲,幾縷碎發垂落耳畔,襯得精致臉龐愈發嬌艷動人,宛若畫中仙子。
河風輕拂,撩起她的青絲,露出那枚雕工精致的龍形玉墜。
忽然,那玉墜輕輕一顫,化作一條三寸長的白玉小龍,自她肩頭游出。
李霄的龍爪輕巧地攀著小妙的衣褶,最終停駐在她的鎖骨處,龍目微睜,透出一絲靈動神采。
小妙感受到異動,連忙睜開雙眸,眼中滿是愛慕與喜色,“師父,您醒了?靜璇這幾日都在念......”
“小妙,我們如今行至哪處河段了?”玉龍輕輕點首,聲音淡然卻帶著幾分肅穆。
“師父,我們已過冀州邊界,今日便可抵達滄州落腳!
小妙不假思索地答道:“若一切順利,明日應當能過直沽,抵達元大都。”
李霄聞言,金眸中露出一絲笑意,“只怕行程要耽誤一日了。”
話音未落,小玉龍的龍尾輕輕一卷,勾起小妙鬢邊一縷青絲。
旋即,青絲驟然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挾著凌厲無匹的氣勢破空而出,直刺前方那濃得化不開的迷霧。
金光所過之處,激起千層浪花,水霧四濺。
厚重霧氣仿佛被龍爪生生撕裂,倉皇向兩側潰散,眨眼間便讓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航道。
這震撼的一幕,自然被船上眾人盡收眼底,甲板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眾人不約而同地仰起頭,望著前方豁然開朗的運河,又齊刷刷看向船樓飛檐上那道窈窕身影與玉龍,眼中交織著難以置信與深深的敬畏。
真君醒了!
“師父,這是何意?”小妙望著眼前的景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話音剛落,小妙鼻尖忽然一動,娥眉微微蹙起。
在這原本寧靜祥和的運河中,小妙突然嗅到一股極為惡心反感的味道,像是腐爛的魚腥味混雜著燒焦的香灰,令人作嘔。
這臭味仿佛一直隱藏在濃霧中,哪怕小妙五感遠勝凡人,也一直沒有察覺到。
“師父,這氣味是......”小妙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安。
李霄龍卻未開口,只是凝視河道盡頭,露出一絲笑容,卻沒有任何溫度。
小妙見狀,心中一動,順著師父的視線,極目遠眺,探尋著視野盡頭。
只見十幾里外的運河上,有數十艘船只橫亙水面,船與船之間以鐵鏈相連,鐵索纏繞沉木浮筒,結成連環陣勢,宛如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河道徹底封鎖,任誰都無法通過。
小妙眼力極佳,更瞧見那些船上站滿武裝的官兵,他們手持長弓,箭矢浸油,手中長刀寒光閃爍。
但此時大多數人都神情驚恐,難以置信地看向華家樓船的方向,顯然是被李霄那道金光嚇到了。
雖然二者之間還有段距離,但見此情景,小妙霎時間俏臉生寒,當即就將銀月寒霄握攏在玉手間。
她足尖輕點飛檐,身形翩然落下,穩穩立在甲板上,晨風拂過,赤色勁裝獵獵作響,更添幾分英氣。
“師父,可需徒兒上前,將這些狗官盡數斬了?免得他們擾了師父清凈!毙∶盥曇羟謇淙缢,透出凜冽殺意。
雖然不知這幫官兵意欲何為,但既然以刀劍相待,懷的自然不是好意。
“不急,待為師上前看看,這滄州城又有何魑魅魍魎!崩钕霾灰詾橐,龍尾輕擺。
話音未落,船樓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只見一道身影從船樓中快步走出,那道身影高大偉岸,正是隨李霄小妙一起的朱重八。
“師父!你可算醒了!
朱重八見小妙肩頭盤踞的白玉小龍,面龐頓時盈滿喜色,快步走至小妙身旁,
李霄抬首朝自己的大弟子看去,帶著幾分調侃道:“重八,你這渾身的魚腥味,莫不是又跑去幫著船工撒網捕魚了?”
朱重八撓了撓锃光瓦亮的頭頂,嘿嘿一笑,“弟子昨日在冀州見水匪胡作非為,一時氣血上涌,便下水打殺了一批水匪。”
“做得好!庇颀堼堩毼⑽[動,贊許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如雪的身影翩若驚鴻,輕盈而至,正是蘭靜璇。
蘭靜璇一襲素白道袍,衣袂飄飄,頭戴蓮花冠,自遇見李霄后,她的氣質愈發出塵絕艷。
此時見李霄從沉睡醒來,她那冷傲臉龐上難得露出一絲激動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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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祖,這船頭晨露寒重,靜璇為您拭去鱗間霜水!
說罷,蘭靜璇快步來到小妙身邊,素手自袖中取出一方冰綃帕子,俯身為白玉小龍拭去鱗片間晨露落雪。
這個動作令道袍前襟微微敞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鎖骨,發間檀香混著女兒體香氤氳開來。
這溫柔端莊的舉止,卻令一旁的小妙看得頗為惱怒。
蘭靜璇指尖撫過李霄龍角時,向來清冷的眉眼如化開一池春水,丹唇輕啟,“玄祖可要用膳?靜璇這幾日專門備了玉食,也收集了些晨露甘泉,待玄祖醒來享用!
話音未落,蘭靜璇便伸手欲將玉龍奪去,卻被小妙眼疾手快地攔住。
“不勞妹妹費心了,師父自有我來照料,妹妹該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小妙氣鼓鼓地看著蘭靜璇,連忙出聲回絕。
蘭靜璇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師姐,你與師父相處多時,想來還不知師父的口胃吧?況且這粗鄙俗事可不是師姐該做的!
“另外,此行照顧師父本就是我的職責,師姐還是去船樓上修行巡視吧,莫要耽誤了航行。”
小妙聞言俏臉漲紅,五指攥緊,只得頗為逞強地回上一句:“照顧師父何時成了你的職責?你都能做,我自然也能做!
二女目光相接,仿佛迸濺出火花,李霄見狀連忙小妙肩頭滑下,穩穩盤在朱重八頭上。
“重八,這幾日你們在運河上可有什么事發生?”
朱重八聞聲,頓時心領神會,心中也旋即想起這幾日運河中發生的怪事,連忙開口轉移話題。
“回師父,前日剛進中書省時,我們確實遇見了一件蹊蹺怪事,我們也正等著師父為我們解惑。”
朱重八此話一出,原本劍拔弩張的二女頓時收斂了胡鬧姿態,眸中盡皆閃過一絲凝重,顯然此事非同小可。
“哦?說來聽聽。”
李霄目光凝視著前方緊鎖在一起的怪異船只,想來這怪事就與這些船只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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