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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我不同意解除婚約。

    “為什么?”

    姜愈白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 像是一個正在接受三方會審的嫌疑人,氣氛緊張的書房中只有姜先濤氣惱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姜愈白,你告訴我,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罕見地直呼了女兒的全名,不解又憤怒, “你為什么要解除婚約?又為什么不和我們商量?你知道這件事會造成多么巨大的影響,知道別人以后會怎么看待姜家,怎么看待你和晏合嗎?”

    “你以為婚姻大事還像你以前的那些玩鬧一樣,可以想一出是一出嗎?你以為解除婚約是只關(guān)乎你一個人的事嗎?”

    姜先濤越說越是怒不可遏:“我和你媽媽從沒有強迫過你,你不喜歡的事, 我們一件也沒讓你做過。你既然覺得那些人、那些事無趣, 為什么還要主動去招惹?你如果有自己的想法,為什么不對我們提出來?你為什么要用這種讓人措手不及的方式,讓我們所有人下不來臺?”

    “姜愈白, 你是不是嫌我和你媽媽的命太長了!!!”

    姜愈白垂著腦袋任何父親責(zé)罵發(fā)泄, 游慧敏坐在她身邊, 而莊晏合、莊臣以及周蓮杏一家則沉默地坐在茶幾對面的沙發(fā)上。

    姜先濤站在茶幾前, 罵得血氣上涌、氣喘吁吁,卻仍覺得心口堵著一口氣發(fā)泄不出來。

    他不明白。

    他完全不明白女兒為什么要這么做, 恨不得打開姜愈白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不適合也不喜歡商場, 知道她性格肆意、我行我素, 但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女兒愚蠢,不覺得她會有意地去捅這種大簍子。

    看著姜愈白被自己罵到垂頭喪氣,沉默不語, 他反而更生氣了。

    “你給我說話!”

    姜愈白這才抬起腦袋,一雙骨碌碌的大眼睛有些擔(dān)憂地看著姜先濤:“爸爸, 你要不要先測一下血壓?”

    “我——”姜先濤只覺得一口氣喘不上來,指著姜愈白的手指止不住顫抖,“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你不要給我轉(zhuǎn)移話題!”

    “那要不你先坐下,我再說?”

    姜先濤忍不住拍了下茶幾,大聲道:“你給我說!”

    姜愈白眨了眨眼,語氣古怪道:“你要我說什么?解除婚約的理由我在宴會上已經(jīng)說過了。”

    姜先濤看她面色沉靜,語氣平淡,根本不像是意識到了錯誤的樣子,這才知道對方剛剛低頭不是被自己罵自閉了,而是壓根沒往心里去。

    “荒謬!這種理由你以為騙得了誰?你當(dāng)那些賓客是傻子,難道還要當(dāng)我是傻子嗎?你現(xiàn)在必須給晏合,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人交代!”

    姜愈白嘆了口氣:“爸爸,是你把事情想得太復(fù)雜了,我就是那么想的。晏合現(xiàn)在被人攻擊得最多的一點,不就是她的身份嗎?只要我解除婚約,那些人就沒話說了。”

    “你放什么狗屁,這既然是他們的目的,你這么做不就——”

    “不,這不是他們的目的,這是他們的手段,”姜愈白望著姜先濤很冷靜地道,“很多人都以為,晏合與姜家的利益是以婚約的形式綁定的,所以他們就在這上面大做文章,我不過是在用行動證明這是錯誤的。”

    “你證明這個是想做什么?證明了又有什么用?”姜先濤無法理解,只覺得女兒的話像是漩渦般吞噬著邏輯,“你不會以為自己這么做是對晏合好吧?不會以為自己的行為幫我們解決了什么大麻煩吧?你到底明不明白?原本局勢都在我們掌控中,而你把一切都搞砸了,就因為你的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也不覺得自己搞砸了什么,除了我和晏合解除了婚約以外,唯一受損的只有我的名聲……但我本來就沒什么名聲可言。”

    “你、你這個……啊……”

    姜先濤只覺得自己是在雞同鴨講,氣得頭暈眼花,不住地低聲呻吟。

    “采采,”游慧敏見狀連忙接過話頭,“我們想知道的是,這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和我們商量?是不是有人教唆你,給你灌輸了什么錯誤的思想?解除你們的婚約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你為什么會想到這么極端的方法?”

    “是啊愈白,你可不要被有心人騙了。”

    莊臣神情緊張而擔(dān)憂,老實說,直到此刻他都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這整件事都實在是……太荒唐了!

    姜愈白歪頭思考了片刻,幽幽道:“我和你們商量,你們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吧?”

    姜先濤生氣地吼道:“既然知道我們不會答應(yīng),你為什么還要做!”

    姜愈白微微睜大了雙眼,而后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你們根本就沒聽我宴會上說的那些話嗎?”

    游慧敏有種心累的感覺:“你說的那些話也太……”

    就算聽了,有多少人會去當(dāng)真,又有多少人會去理解呢?

    就連他們都無法理解。

    “愈白,”一直面色沉靜,默然不語的莊晏合此時終于開了口,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情緒,“是因為我做錯了什么事嗎?”

    姜愈白面露驚愕,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你沒做錯任何事。好奇怪啊,為什么你們都把這件事看得那么復(fù)雜,那么嚴(yán)重,還那么負(fù)面?只要理性分析一下就能明白,我們在這個時間點解除婚約是利大于弊啊!”

    姜先濤開始覺得心絞痛了:“你……你覺得自己比我們所有人都聰明是吧?好、好好,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么個利大于弊。”

    “那我就先說解除婚約的好處吧,”姜愈白伸出一根手指,神色認(rèn)真地道,“第一,就像我之前說的一樣,那些有心人現(xiàn)在不能拿晏合的身份大做文章了。她的能力會被更多地看到,別人也不能說爸媽你們?nèi)稳宋ㄓH。”

    雖然在姜先濤看來,這在之前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麻煩,現(xiàn)在自然也不算是什么好處,但他沒有打斷姜愈白的話,想要聽聽她還有哪些詭辯。

    “第二,我現(xiàn)在基本已經(jīng)恢復(fù)了健康,這個時間點由我主動解除婚約的話,就不會有人非議晏合的品格了;第三——”

    “等、等等,”周蓮杏忍不住打斷了姜愈白的話,“愈白,阿姨沒怎么明白你這句話的意思。”

    姜愈白頓了頓,有些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不好,講話沒邏輯。阿姨,事情是這樣的,我當(dāng)初從昏迷中醒來后就和我媽媽以及晏合提過解除婚約這件事,不過她們都覺得那個時間點不太好,萬一讓外人誤會是晏合嫌棄我殘疾就不好了。”

    莊臣和周蓮杏驚訝地看向了女兒,因為這件事他們一無所知。

    姜先濤和游慧敏則是瞪著姜愈白,完全沒料到她竟然還惦記著這件事。

    莊晏合唇瓣微張,似是有些驚愕和難以置信。

    “相比起那時候,你們不覺得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合適很多嗎?”姜愈白認(rèn)真地給幾人分析,“晏合剛好畢業(yè)可以進入公司工作了,就算解除婚約,只要我們一切如常地往來,外界就無法質(zhì)疑我們的感情。那些有心人的誹謗暫且不提,但正常人應(yīng)該能從這件事中認(rèn)識到姜莊兩家的關(guān)系牢不可破。”

    “當(dāng)然,短時間內(nèi)這件事肯定會被人議論,但晏合屬于受我任性波及的‘受害者’,輿論上不會過分苛責(zé)她的。”

    莊臣覺得自己的思想有些跟不上年輕人了:“那個愈白,為什么……你一直是以解除婚約為前提?你……你是對這段婚約有什么不滿嗎?”

    要說一點兒也不生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不解和驚愕大大超過了憤怒。

    他知道好友的這個女兒性格比較單純直率,到目前為止仍然覺得是她小孩心性發(fā)作,胡鬧過了頭。

    他和游慧敏是一個想法,姜愈白是不是被人教壞了?

    “咦?”姜愈白滿臉震驚,“需要從這里開始說嗎?”

    姜先濤大怒:“難道不該從這里開始說嗎?”

    “可我在宴會上說過了啊……”姜愈白撓了撓頭,“我和晏合之所以會訂婚,是因為我當(dāng)初很不成熟的決定。這兩年我們雖然相處得很好,但也沒有培養(yǎng)出愛情,這種情況下解除婚約才是正常和正確的做法吧?”

    她的話音落下后,房間里陡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姜愈白看向神情有些怔愣的父母,確認(rèn)道:“爸爸媽媽,你們可是為真愛私奔過的,總不會真要我和晏合踏入沒有愛的婚姻吧?當(dāng)初做出那個決定是我太兒戲了,但車禍之后你們不都說我長大了嗎?這是我經(jīng)過兩年深思熟慮的結(jié)果,你們應(yīng)該支持我呀。”

    游慧敏有些尷尬和不安地看了眼周蓮杏,抓著姜愈白的手臂道:“你這孩子……如果是感情方面的問題,也該先和我們大人商量啊。還有……還有晏合,你都沒和晏合商量……”

    “因為晏合太有責(zé)任心了,她以聯(lián)姻的心態(tài)來看待這場婚約,還說絕對不會主動退婚,肯定不會同意我的想法!”姜愈白一副你們不要騙我了的表情,“我要是提前和你們商量,你們會有一萬個理由來說服我,但我覺得事情不* 能再拖下去了,會耽誤我和晏合的青春。”

    “所以……”姜先濤看著女兒,不可思議地道,“你要解除婚約的最根本原因,是你不喜歡晏合了?什么利大于弊的,都不過是你的借口?”

    “什么叫借口?那是我選擇這個時機,這種方式的原因,”姜愈白大喊冤枉,“還有晏合也不喜歡我啊,我們是純閨蜜,你不要搞得好像我們誰負(fù)了誰一樣好嗎?”

    姜先濤、游慧敏,以及莊臣、周蓮杏齊刷刷地看向了莊晏合,幾個長輩臉上的表情都很復(fù)雜,一時竟然不知道期待她說出什么話來。

    姜愈白也眼巴巴地看著她:“是吧晏合?你對我沒有戀愛意義上的感情。”

    莊晏合唇瓣微張,鮮紅的舌尖上盤旋了千言萬語。

    姜愈白在幾個長輩盤問下的回答稱得上顛三倒四,她聽得額角突突直跳,耳邊一直回響著嗡嗡的耳鳴聲。

    什么叫“沒有培養(yǎng)出愛情”?

    什么叫“晏合也不喜歡我”?

    什么叫“我們是純閨蜜”?

    姜愈白到底期待聽到什么樣的答案?

    是,還是否?

    姜愈白難道不覺得,否認(rèn)了自己感情后再問出這樣的問題,非常荒唐嗎?

    她能給出什么回答?該給出什么回答?

    “……我不同意解除婚約。”

    第132章 因為……我愛你。

    莊晏合剛一說完, 四位長輩幾乎是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無論如何,用這種方式解除婚約都太荒唐、太兒戲了。

    事情到這一步并不是沒有轉(zhuǎn)圜余地的,反正姜愈白那番話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是為了維護莊晏合, 稍微操作一番就可以把這個烏龍歸結(jié)到姜愈白的胡鬧上。

    反正無論如何姜愈白的風(fēng)評都不可能變好了,與其承認(rèn)當(dāng)初訂婚是她在胡鬧, 不如承認(rèn)她想退婚是在胡鬧。

    只要莊晏合還有意愿維護這段關(guān)系,那一切都好說。

    “你們看!”姜愈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對其他四人道,“我要是和晏合商量,她肯定不會同意我的決定。”

    姜先濤第一次覺得那么手癢, 要不是女兒的腦袋真的受過傷, 他恐怕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揍她了。

    “你還有理了?姜愈白,你就一點兒也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嗎?”

    “我正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才會那么做的!”姜愈白昂著腦袋,一臉真誠地道, “我知道你們?yōu)槭裁磿敲瓷鷼猓?因為你們有很多顧慮。你們覺得這件事會影響我們兩家的關(guān)系, 會損害家族的聲譽, 甚至危害到公司的穩(wěn)定。”

    “可我在宴會上說的話沒有一句虛假,晏合已經(jīng)是我眼中的家人, 我甚至已經(jīng)將她放進了自己的遺囑里!爸爸媽媽,我們和莊家的關(guān)系不一定非要用婚約來綁定, 你們不也很欣賞晏合嗎?大不了你們收她當(dāng)干女兒嘛!只要我們自己不要產(chǎn)生嫌隙, 互相信任,解除婚約對我和晏合都有好處啊,我們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這難道不好嗎?”

    沉默,在場其余的五人只能用沉默來回應(yīng)她的這番話。

    “至于損害家族的聲譽……準(zhǔn)確的說, 也不過是我個人風(fēng)評進一步下降而已。反正誰都知道我這個姜家繼承人不靠譜,沒有人對我懷抱過期望,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去攻擊晏合,現(xiàn)在又有什么差別呢?我只不過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了,不論晏合是不是我的未婚妻,我都一樣支持她,他們那些跳梁小丑般的攻擊毫無作用而已!”

    “你、你……”

    姜先濤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說點什么來訓(xùn)斥這個女兒,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拉入了姜愈白的節(jié)奏里,根本組織不出什么有力的回?fù)簟?br />
    因為他一開始就說了,自己不會強迫姜愈白去做不愿意做的事,而姜愈白說她……和莊晏合沒有感情。

    其實對他們做父母的來說,其他一切理由都不重要,姜愈白如果真的不喜歡莊晏合,堅持要退婚,他們最終真的能說出“不”字嗎?

    當(dāng)姜愈白說出這個理由時,他就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最生氣的也只剩下對方用了這種不適宜的方式。

    他確實還希望姜愈白能夠回心轉(zhuǎn)意,可在感情上,他已經(jīng)說服不了自己。

    “最后是公司的穩(wěn)定,老實說,目前這個階段我和晏合解除婚約真的會產(chǎn)生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嗎?飛越又不是上市公司,還需要擔(dān)心輿論對股價的影響。即使將來我繼承股份,也只能交給經(jīng)理人去經(jīng)營,所以才會有那么多人蠢蠢欲動,想要在我身上使勁。”

    “那些人以為姜家看重晏合是因為她和我有婚約,以為破壞我們的關(guān)系,姜家就會舍棄晏合。但我百分百地信任晏合,即使解除婚約,將來我也會無條件地支持她。至于爸爸媽媽你們是不是百分百地信任我,那是你們的問題。如果你們因為我做了這件事,而受人鼓動,認(rèn)為我不適合繼承你們的財產(chǎn),那我無話可說。”

    姜愈白昂著腦袋,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

    “我也無所謂,反正我現(xiàn)在的財產(chǎn)就夠我吃喝玩樂一輩子了,我沒那么大的追求。”

    姜先濤氣得捂住胸口,一屁股坐到了沙發(fā)上。

    “姜愈白……”他第一次那么咬牙切齒地叫女兒的名字,“你、你是來討債的是不是?”

    姜愈白這一系列行為的目的是將莊晏合從“未婚妻”這個位置轉(zhuǎn)移到“職業(yè)經(jīng)理人”這個位置,不論她將來是否會改變主意,至少她現(xiàn)在在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想和莊晏合結(jié)婚,但選定了她成為自己的代理人。

    姜家最好像之前一樣好好培養(yǎng)莊晏合,因為她姜愈白還想和對方綁一塊兒,當(dāng)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何其無恥?

    何其厚臉皮?

    何其沒有下限?

    莊臣和周蓮杏聽著姜愈白那一通解釋,心中五味雜陳,也不再繼續(xù)表態(tài)。

    老實說,他們還真有點被說服了。

    至少這樣,他們的女兒不需要以婚姻為籌碼去實現(xiàn)自己的追求。

    而且在他們的位置上,根本做不出什么實質(zhì)性的反對。

    訂婚和結(jié)婚或許是兩個人、兩個家庭的事,但退婚和離婚只需要有一方提出,剩下的就只是商量如何分配財產(chǎn)了。

    姜愈白大方得有些過了頭,他們還沒無恥到能提出更多索求的地步。

    不過……

    兩人都下意識看向了女兒,猜測著她心中的盤算。

    剛剛的拒絕,是為了增加更多的籌碼嗎?

    雖然姜愈白的做法確實有些過分,但他們覺得對方有一點說的很對。

    姜莊兩家的關(guān)系可以繼續(xù)保持下去,沒必要因為這件事鬧僵。

    畢竟對方已經(jīng)把責(zé)任都攬過去了,還愿意繼續(xù)支持晏合,一定要從利益角度來說的話,晏合可是占了大便宜。

    至于感情……那反正確實如姜愈白所說,晏合并不愛她,不是嗎?

    無論是莊臣還是周蓮杏都沒有那么貪婪,幻想著莊晏合與姜愈白結(jié)婚,能繼承到姜家一半的財產(chǎn)。

    更別提這還只是訂婚情況下的解除婚約,姜家沒要求他們返還彩禮,就已經(jīng)算是一種補償了。

    他們也并不認(rèn)為女兒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竊取姜家的財富。

    如果事情的結(jié)局已經(jīng)無法更改,他們希望雙方能友好協(xié)商出一個結(jié)果,不要在財產(chǎn)問題上糾纏太久。

    游慧敏也看向了莊晏合,相比起丈夫,她更快地理解了女兒的想法,也終于琢磨出了一些邏輯。

    可問題在于,就算是以姜愈白的邏輯來思考,這其中也存在在一個巨大的漏洞。

    姜愈白想要選莊晏合當(dāng)自己的代理人,期望兩家繼續(xù)保持親密關(guān)系,愿意無條件地支持對方,可莊晏合呢?

    莊晏合愿意嗎?

    既然沒有愛情,也沒有婚約的束縛,她這個傻女兒憑什么認(rèn)為,她們之間的感情深厚到讓莊晏合能心甘情愿地養(yǎng)她這只巨嬰?

    莊晏合難道不能把手里的股份一賣,轉(zhuǎn)頭自己創(chuàng)業(yè)去嗎?

    游慧敏并沒有以最壞的惡意揣測莊晏合,因為這在她看來是非常自然的發(fā)展,莊晏合現(xiàn)在完全可以拿著錢擺脫姜家這團漩渦。

    既然不是未婚妻而是職業(yè)經(jīng)理人,那雙方不談感情才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姜愈白這天真的想法最終能否實現(xiàn)共贏,完全要看莊晏合的態(tài)度。

    “晏合,”姜愈白也一臉期待地看著莊晏合,似乎想從她這里找到一些認(rèn)同,“你看,其實解除婚約的結(jié)果沒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我希望你能多考慮一下自己的心情,多為自己著想,不要管什么聲譽和影響了,那些都是虛的!”

    姜愈白之所以會用這么激烈的方式解除婚約就是為了不給自己留后路,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正確。

    兩家六口人,五個人反對,如果她想著商量一下,最后肯定只能不了了之。

    克里斯蒂娜甚至預(yù)測,莊晏合為了讓她打消解除婚約的想法,可能會承認(rèn)喜歡她這件事。

    她只要稍微聯(lián)想一下那種場景,就知道自己一定扛不住。

    所以她要讓木已成舟,要讓自己沒辦法后悔,要讓所有人都認(rèn)識到她的決心。

    剛剛從夢中醒來時,她是那么戰(zhàn)戰(zhàn)兢兢,害怕自己行差踏錯,導(dǎo)致悲劇繼續(xù)上演。

    可是回歸到現(xiàn)實的世界越久,經(jīng)歷的事情越多,回想起夢中的場景越頻繁,她的想法就越是不同。

    她在夢里作了那么多的死,姜家依然能護她周全,要不是父母出意外去世,她有很大概率能夠逃脫牢獄之災(zāi)。

    這種程度的任性妄為,在他人眼中頂多只能算是個笑話。

    她不介意成為笑話,或者說,讓別人把她當(dāng)笑話也是目的之一。

    她要讓爸媽知道自己扶不上墻,所以只能繼續(xù)支持莊晏合。

    她也要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做事究竟可以多出格,等有些人回過味來就會明白,一個沒有“底線”的人有多危險,因為她不怕被人嘲笑。

    這個圈子里的人,還是更喜歡和那些會互相維護對方體面的人打交道。

    而等到莊晏合做出成績,有人會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究竟多有投資眼光。

    一時的嘲笑而已,與她曾經(jīng)幾乎爛在地里的生活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更別說她還馬上要去當(dāng)交換生了。

    聽不見、看不到就是沒有,她才不在意呢!

    現(xiàn)在她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做通莊晏合的思想工作,讓她卸下包袱。

    “我說了,”莊晏合目光冷冷地盯著她,“我不同意解除婚約。”

    四個長輩都因為她強硬的態(tài)度有些微的驚訝,周蓮杏甚至下意識碰了一下女兒的手臂,提醒她不要獅子大開口。

    姜愈白也是滿臉訝異:“為、為什么啊?你是不相信我會支持你嗎?我可以向你保證——”

    “不,”莊晏合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咬牙切齒地道,“因為……我愛你。”

    第133章 她心中的那股幾近于爆發(fā)的洶涌怒火就一定能平息吧?

    姜愈白一臉的目瞪口呆, 幾個長輩也是神色各異。

    莊晏合這句“愛的告白”顯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yù)料,導(dǎo)致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莊臣覺得,如果女兒的表情和語氣沒有那么勉強, 這句話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作為一名為人稱道的“好好先生”,他因為受不了這份尷尬, 下意識就想打圓場,莊晏合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叔叔阿姨,我可以單獨和愈白聊一聊嗎?”

    莊晏合一邊問一邊已經(jīng)站起身,美麗的臉龐像是覆蓋著一層寒霜般冰冷,偏偏嘴角又帶著笑容。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姜愈白, 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巨大的壓迫感。

    “今天的事我有很大的責(zé)任, 是我太忙于工作,沒有好好關(guān)心和理解愈白,導(dǎo)致她對我們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一些誤解, ”莊晏合瞇著眼睛, 神態(tài)從容不迫, 語氣篤定非常,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可以嗎?”

    姜先濤有一瞬間的遲疑, 可是想到姜愈白那些亂七八糟的發(fā)言,他又真的很不想理會這個逆女。

    老實說, 在管教女兒方面, 他和妻子實在算不上有經(jīng)驗,還不如讓莊晏合去處理。

    “確實應(yīng)該讓孩子們自己先談一談,”莊臣不知道女兒想做什么, 但他不想再待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中了,“姜老弟, 你也消消氣。”

    周蓮杏也連忙道:“是啊,愈白年紀(jì)還小,只是做事沖動了些,讓晏合好好和她聊聊。”

    游慧敏起身拉住周蓮杏的手,點頭道:“沒錯,這都幾點了,我們幾個老家伙有幾條命陪他們折騰?”

    幾人迅速達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決定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莊晏合去處理。

    “好,那就……”姜先濤瞪了姜愈白一眼,“那就你們先聊聊,至于外面的事……”

    “我倒不覺得需要對外表什么態(tài),我們一切如常就好,”莊晏合神情淡然,語氣也是淡淡的,“愈白說了,除了我們的婚約其他一切都不變,我們沒必要再解釋什么,不是嗎?”

    姜先濤很想問,那這婚約到底是作數(shù)還是不作數(shù)啊?

    莊晏合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幽幽道:“叔叔……沒有人規(guī)定結(jié)婚前一定需要訂婚這個步驟,你說是吧?”

    所以,不論這個婚約作不作數(shù)都不重要,歸根結(jié)底,姜愈白空口白牙退的只是一個沒有法律保護的婚約而已。

    外界可以把這件事當(dāng)真,甚至可以因為她不再是姜愈白的“未婚妻”而輕視她,但只要姜家對她的態(tài)度不變,給她足夠的信任和發(fā)揮空間,她會用自己的能力贏回別人的尊重。

    就像姜愈白說的一樣,只要兩家內(nèi)部團結(jié),這件事其實不會對公司,甚至對她個人產(chǎn)生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

    啊……但是,但是她現(xiàn)在很不高興。

    這份不悅無關(guān)乎兩家關(guān)系,無關(guān)乎家族聲譽,無關(guān)乎公司穩(wěn)定,甚至無關(guān)乎解除婚約。

    她竟然讓生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伴侶脫離自己的掌控,搞出了這么嚴(yán)重的事故;竟然沒能察覺到她的異常,讓她被另一個不懷好意的女人蠱惑;竟然沒能收放自如地掌控好一個深愛自己的小女孩,被她當(dāng)眾愚弄。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是她人生至今為止最大的污點。

    “嗯……”姜先濤思考了片刻,心中了然,“你說的對,那這件事就暫且冷處理吧。”

    “那愈白,”莊晏合臉上的笑意濃烈了一些,“我們回房間就今天的事好好地‘溝通’一下吧?”

    *

    姜愈白呆呆地跟著莊晏合回房,因為聽到“我愛你”而罷工的大腦終于在身體的活動下重新啟動。

    雖然她也認(rèn)為兩人應(yīng)該就這件事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可真到了這一刻,她還是止不住地有些心虛。

    她知道莊晏合在事后肯定會很生氣,也做好了承受怒火的覺悟,但所有事前的準(zhǔn)備都壓不住事到臨頭的緊張與恐懼。

    在莊晏合說出“我愛你”時,她的腦海里甚至浮現(xiàn)出了夢里的場景,就像是臨死前播放的走馬燈一樣。

    “晏、晏合……”

    莊晏合站在門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進門。

    姜愈白看著對方平靜到有些冷淡的神色,心驚肉跳地挪動著腳步,慢吞吞走進了房間。

    “砰!”

    房門關(guān)上,而后是落鎖的聲音,姜愈白有些驚恐地回頭,望著莊晏合張口結(jié)舌地道:“我、我們有話好好說……”

    莊晏合沒有理會她,平靜無波地道:“去床上坐好。”

    這種態(tài)度和語氣,讓姜愈白冷不丁地回想起了預(yù)知夢后期的莊晏合,身體竟然也條件反射般,未經(jīng)思考就照著對方的話去做了。

    “晏合……我知道你很生氣,”她直到此時才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害怕“母親”的怒火之余,竭力為自己尋找著借口,“我、我知道不和你商量就做出這種決定不對,但是……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

    莊晏合從衣柜中取出了一個皮質(zhì)小提箱,沉默不語地走到床前。

    姜愈白立時如臨大敵,提高聲音道:“我、我這么做是為我們好……”

    “把手伸出來。”

    “什、什么?”

    莊晏合將提箱放到床邊,一邊打開一邊道:“兩只手,都伸出來。”

    姜愈白下意識伸出了手,想想不對,又扭頭去看莊晏合在擺弄的小提箱。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就在她情不自禁地“啊”了一下時,伸出的手腕已經(jīng)莊晏合用戴著皮質(zhì)外包的金屬手銬拷住了。

    “晏、晏合?”

    莊晏合扯了下手銬上的鎖鏈,俯視著姜愈白錯愕的臉,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好了,我們來好好談一談吧。”

    見她笑了,姜愈白即使雙手正被拷著,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不生氣了嗎?”

    “那要取決于你的答案了,”莊晏合伸手將姜愈白耳邊的發(fā)絲勾到耳后,一臉溫柔地看著她,“是誰教你這么做的?”

    “咦?”

    “克麗絲嗎?”

    姜愈白意識到她是什么意思,連連搖頭道:“不是不是,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和克麗絲無關(guān)!”

    “那她為什么會和我說那些話?”

    “哪、哪些話?”姜愈白有些懵,“我、我是和她商量過,但她只是知情,沒有教我怎么做。”

    克麗絲只是提醒她,這么做后可能產(chǎn)生的影響和后果,以及各方會有的反應(yīng)。

    莊晏合彎下腰,定定地看著姜愈白的雙眼,似乎是在評判她這句話的真實性。

    “所以……你是真的想和我解除婚約?”

    姜愈白驚呆了:“我剛剛解釋得有那么不清楚嗎?”

    莊晏合歪了下腦袋,皺眉道:“為什么?”

    姜愈白嘴巴半張,遲疑著要不要再解釋一遍。

    難道說她捅的簍子太大,連晏合都被弄她弄懵了?

    “因為我不肯說愛你嗎?”

    “咦?”

    姜愈白愕然,心想這個原因聽起來好像沒錯,但又有哪里怪怪的。

    她確實是因為莊晏合不愛她,而下定了退婚決心的。

    “如果是因為這個,我們完全不用解除婚約啊,”莊晏合琥珀色的瞳眸中漾起柔和的波光,看著姜愈白的目光堪稱深情,“我愛你,你想要聽幾遍都可以。”

    真是太愚蠢了,早知道姜愈白那么在意“愛”這個字眼,早知道“我愛你”是那么容易說出的話語,她就不會拖到今天才說了。

    不過是三個字而已,不過是一句謊言而已,不過是給姜愈白提供廉價的情緒價值而已,她根本沒必要猶豫那么久。

    可她以為姜愈白會更有耐心,以為姜愈白的愛會更包容,也根本想不到對方會使用這么激烈的手段——就為了逼她明確吐露愛意。

    和感情用事的人打交道確實不能掉以輕心,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會在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來。

    在重要的宴會上,嘲諷愚弄那些賓客,草率地解除婚約,還宣布退出九諸的社交圈,哪一件拿出來都足夠讓人瞠目結(jié)舌。

    這些也就算了,更過分的是,姜愈白竟然為此還撒謊說不愛她。

    真是可笑。

    姜愈白當(dāng)她是傻子還是蠢貨?

    就連克里斯蒂娜也不得不承認(rèn)姜愈白對她的感情,姜愈白為什么覺得她會被騙?

    好吧,她承認(rèn)自己這次確實失算了,也確實被姜愈白逼到了絕路。

    不是在自己計算好的時間點和情景下說出“我愛你”,讓她有些不爽。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姜愈白都不惜這樣撒潑打滾了,她不介意優(yōu)先滿足甲方的需求。

    沒關(guān)系的,姜愈白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只要她稍微說幾句甜言蜜語,對方就會乖乖地回到她身邊。

    “愈白,我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忙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讓你產(chǎn)生了不安,”莊晏合輕輕撫摸著姜愈白光滑白皙的臉頰,慢慢低下了頭,“我也知道,你是想為我分憂才會在宴會上說那些話。”

    “但你選錯了方法,”她抬起姜愈白頜線清晰的下巴,露出溫和的微笑,“你應(yīng)該和我商量的,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如果我知道你那么在意告白,我一定會拋下矜持和隱忍……我只是以為,我們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腦海中已經(jīng)演練了數(shù)百上千回的告白,所以這一點兒也難不倒她。

    只要安撫好姜愈白,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她有這個信心,因為愈白很愛她。

    只要抹消這個污點,只要事情回歸正軌,只要……愈白承認(rèn)不愛她的話只是謊言,她心中的那股幾近于爆發(fā)的洶涌怒火就一定能平息吧?

    第134章 根本就沒有什么掌握在她的手中。

    “等等、等等晏合……”

    因為莊晏合的不斷靠近, 姜愈白不得不向后傾斜身體,最終撲通躺到了床鋪上。

    莊晏合順勢坐到她的腰上,一手扯住手銬上的鏈條, 另一只手將鏈條另一端的頸圈扣在了姜愈白的脖子上。

    “做錯了事就要接受懲罰,你乖一些, 我會輕一點。”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姜愈白受驚小動物般的臉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懲罰過后,我會當(dāng)作那些事沒發(fā)生過。”

    教育孩子絕不能一味溺愛,對方犯了那么大的錯誤, 她又怎么能不給絲毫的懲罰呢?

    這一次不論姜愈白如何求饒道歉她都不會手軟, 否則難消心頭那股郁結(jié)之火。

    “誒?等、晏合我——”

    姜愈白覺得肯定有哪里搞錯了,不是說好聊一聊嗎?

    怎么自顧自地“告白”完,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就快進到懲罰環(huán)節(jié)呢?

    敷衍到這種程度, 她就算想相信一下, 智商也不允許啊!

    “想好了再說, ”莊晏合皺了皺眉,一手拉緊鏈條, 一手去小提箱里翻找東西,“我現(xiàn)在不是很想聽你那些顛三倒四沒有邏輯的話語, 吵得我腦子疼。”

    “我們不是要談一談嗎?懲罰什么的, 也得等我們談過之后吧!”

    姜愈白提高了嗓音,大聲為自己辯駁。

    這么不講道理的莊晏合,她在夢里也沒遇到過!

    至少夢里莊晏合懲罰她, 是因為她真的做錯了事!

    “我們不是已經(jīng)談完了嗎?”莊晏合沒有給她一個眼神,從小提箱里翻出了想要的物品, “我說了我愛你,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jīng)解決了。”

    姜愈白余光瞥到了她手中拿著的那條帶有中空球體的綁帶,嚇得一個激靈,失聲道:“你怎么會有這些東西!”

    怎么回事啊!

    她這次明明沒有污染晏合啊,為什么衣柜里放了這么一箱子小道具,她都完全不知道?

    莊晏合挑了挑眉,臉上笑容曖昧了起來:“看來姜大小姐很清楚這些東西是做什么的嘛,之前幫我買頸圈的那位朋友覺得你會喜歡,所以幫我弄了一套。”

    媽耶,她可太清楚了!

    姜愈白艱難地吞了口唾液:“我、我罪不至此吧?”

    “你這是哪里的話?”莊晏合俯下身,想將手里的道具塞進她口中,“這是情趣,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放心吧,平時都消過毒了。”

    “等等等等——”姜愈白連連搖頭,“這個發(fā)展不太對,晏合,你聽我唔唔唔——”

    莊晏合看著身下淚眼汪汪,驚慌失措,嘴邊還因不適應(yīng)異物而流出口水的少女,臉色冷了幾分。

    她就是不想聽姜愈白再胡說八道了,才會拿出這些東西的。

    “不,你現(xiàn)在只要聽我說就好了,”莊晏合將口枷的綁帶緊緊束在姜愈白的腦后,直視著她的雙眼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樣的發(fā)展,但我希望事情可以到此為止。你愛我,我也愛你,姜莊兩家依然和樂融融,什么都沒有改變,這樣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難道不好嗎?”

    “唔唔唔唔唔——”

    可這是假象!

    姜愈白萬萬沒想到莊晏合的執(zhí)念竟然如此之深——哦不,是因為她沒有深入思考過這個問題。

    仔細(xì)想想,莊晏合在夢里忍受了她將近四年才提出退婚,后來她那副死樣了還把她撿回家,除了報復(fù)她以外又何嘗沒有執(zhí)念在其中呢?

    或許那時候的莊晏合還是將兩人的婚約,將她這個過時的未婚妻當(dāng)作自己的責(zé)任,所以養(yǎng)著她,還糾正她的壞習(xí)性。

    好恐怖!

    有責(zé)任心和事業(yè)心的人,思維方式都那么與眾不同嗎?

    難怪他們會成功!

    姜愈白憋紅了一張臉,一邊努力吞咽著分泌的唾液,一邊踢掉腳上的鞋子,悄悄曲起了雙腿。

    一定要說的話,這種程度的束縛對她來說不難擺脫。

    她之前只是不想進一步惹莊晏合生氣,才一點兒也沒反抗。

    但照這樣下去,她們是不可能好好說話了。

    “好了,乖~”莊晏合一邊替她整理凌亂的發(fā)絲,一邊溫聲安撫道,“你不要掙扎就不會疼的,我?guī)湍忝撊埂?br />
    姜愈白曲起膝蓋,雙腳踩著床面一蹬,雙手抓住莊晏合的手腕,腰肢一挺將莊晏合壓到了身下。

    她的力氣比莊晏合大得多,雖然因為手銬有些行動不便,但還是輕易地壓制住了對方。

    莊晏合完全沒想到姜愈白會反擊,懵了一會兒才想起要掙扎,但兩只手腕已經(jīng)被姜愈白牢牢握住。

    “姜愈白!”她難得顯現(xiàn)出情緒分明的惱怒,“放開我!”

    “唔唔唔!”

    才不放!

    姜愈白說不了話,卻還是堅強地為自己發(fā)聲,結(jié)果清涎隨之從球體中空的腔體滴落到莊晏合身上,場面著實有幾分不雅。

    她連忙吸了吸氣,不敢再說了,麻利地把莊晏合的雙手并到一塊兒,用一只手壓到頭頂上方,另一只手摸索著找到了手銬上設(shè)計得頗為隱秘的開關(guān),將一只手先解放了出來。

    “姜愈白!愈白——”莊晏合努力掙扎了幾下,發(fā)現(xiàn)對方力氣大得驚人,自己完全無法掙脫,語氣立即軟了幾分,“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談?wù)劇?br />
    姜愈白用還掛著手銬的手艱難地解開了腦后的綁帶,吐出口枷,呸了幾聲,這才擦了擦嘴巴。

    “剛剛我不就說要談?wù)剢幔俊彼藘煽跉猓贿吔獠弊拥念i圈,一邊忿忿不平道,“是誰不讓我說話?”

    形勢顛倒,莊晏合相當(dāng)能屈能伸,仰著下巴,淚光盈盈地望著姜愈白:“那你現(xiàn)在也想不讓我說話嗎?”

    “我哪有這么說?”姜愈白看了看手腕上還掛著的手銬,突然靈機一動,“不過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用膝蓋支撐起身體,莊晏合只覺得壓力一輕,立時想要掙脫她的束縛,姜愈白卻是翻過她的身體,把她的雙手扭到了身后。

    手銬和頸圈依樣戴到了莊晏合的身上,只不過她的雙手被縛在了身后,手腕還被綁帶二次束縛,根本無法掙脫。

    姜愈白的動作太利索了,幾秒之間就將她綁得嚴(yán)嚴(yán)實實,莊晏合完全來不及反應(yīng)。

    “姜愈白!”莊晏合心中原本就憋著的那股氣終于忍不住爆發(fā),氣急敗壞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愈白拍了拍手,十分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雖然是第一次在現(xiàn)實里使用,有點手生,但成果還不錯。

    “我只想心平氣和地談一談……還有,不要把束縛技巧想得太簡單,帶開關(guān)的手銬本來就沒鎖類的手銬和繩子好用,你竟然還銬在我前面。”她拍了拍莊晏合身后被綁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手腕,得意道,“這種程度還差不多,你之前那叫小兒科。”

    莊晏合被她的話氣笑了:“你這樣綁著我,覺得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談?”

    兩人在床上滾了幾圈,此時披頭散發(fā)都有些狼狽。

    姜愈白看著平日里端莊溫婉的莊晏合被自己綁得像只小豬,心虛的同時又莫名覺得有點好笑。

    在預(yù)知夢里做這些的時候,兩人還得用上嘴呢,這時沒準(zhǔn)都見血了,現(xiàn)在怎么不能算心平氣和呢?

    “那也是你先對我動粗的,”姜愈白壓著心虛,努力作出理直氣壯的模樣,“說好要溝通的,你卻不讓我說話。”

    “哈,因為就算你什么都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莊晏合側(cè)躺在床上,因憤怒、激動和懊惱喘息著。

    她抬頭瞪著自己這不知所謂的未婚妻,口不擇言道:“姜愈白,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為什么還這么任性,這么讓人操心,這么給人添麻煩?但凡有些常識,有些責(zé)任心,你都不該用這樣的方法逼我說愛你。”

    姜愈白難以置信地瞪著一臉怒容的莊晏合,鮮紅的唇瓣因驚訝而一點點地張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莊晏合這么生氣的原因——敢情就沒人相信她的那些說辭啊!

    “你……你是這樣想的?”姜愈白的聲音因干啞而有些變調(diào),“原來我在你眼里是……這樣的形象嗎?”

    所以莊晏合說的“我愛你”果然是騙她……或者說是哄她的,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是在耍小性子!

    莊晏合唇瓣微張,因為姜愈白的神情和話語,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她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酸楚苦澀。

    “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我那么做是為了逼你說愛我?”姜愈白低頭望著莊晏合的臉,不解道,“我以為自己解釋得很清楚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束縛自己?”

    姜愈白精致秀麗的臉龐近在咫尺,上面沒有太多的悲傷和痛苦,更多的是疑惑和思考。

    她有一雙清澈的灰色瞳眸,色調(diào)相近的齊肩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遮擋了額角的傷疤,讓她的外表看起來完美無瑕。

    這似乎就是一位年輕漂亮,不諳世事的豪門大小姐,可以輕易地得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厭倦后又可以毫不留戀地丟棄。

    莊晏合在這一刻似乎聽到了自己急促卻微弱的心跳聲——根本就沒有什么掌握在她的手中。

    “……你不是為了逼我的話,那是為了什么?”她聽到自己語帶嘲弄地反問,“只是為了放我自由嗎?那你為* 什么認(rèn)定我會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和支持,當(dāng)你的代理人,繼續(xù)留在愈合?”

    “姜愈白,你沒發(fā)現(xiàn)自己說的話狗屁不通嗎?沒有我們的婚約,姜莊兩家根本就沒有關(guān)系可言,哪里來的一切照舊?”

    第135章 為什么姜愈白會說不愛她?

    莊晏合說的正是游慧敏擔(dān)心的, 姜愈白在此之前沒想過這個可能,客觀來說確實是她思維上的最大漏洞。

    但與其說是她想得不夠周全,不如說是她不覺得莊晏合做出這樣的選擇會成為她顧慮的理由。

    與不愛的人解除婚約, 放莊晏合自由,如果雙方還能繼續(xù)保持“合作”關(guān)系, 那將是最皆大歡喜的雙贏,她實在想不出莊晏合不這么做的理由。

    但是,如果莊晏合有其他想法,想要尋找新的道路,她也完全不想阻止。

    她知道莊晏的能力, 知道就算不倚靠姜家, 對方依然能獲得成功。

    至于姜家,有爸爸媽媽在,短時間內(nèi)不會出什么大亂子, 而她將來只要不做出像夢里那種離譜的事, 足以榮華富貴一輩子。

    經(jīng)歷過那么凄慘的“未來”, 她的要求一點兒也不高。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 無論是父母還是莊晏合都想得太復(fù)雜了。

    “你不愿意的話我當(dāng)然不會強迫你啦,”姜愈白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清楚, 一臉認(rèn)真地道,“晏合, 你是不是誤會我想道德綁架你為姜家打工啊?你放心吧, 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我希望兩家保持友好關(guān)系只是因為我們的爸媽是好友,我和你也是好朋友,如果你不愿意的話就當(dāng)我沒說過好了。”

    “好朋友?”莊晏合看著姜愈白坦然的臉色, 以及輕松的口吻,幾乎開始懷疑人生, “你說你把我當(dāng)朋友?”

    姜愈白連忙點了點頭:“當(dāng)然啦,我們只是解除婚約而已,又不是要絕交!”

    “哈——”莊晏合因極度的無語,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和朋友也會接吻上床是吧?別鬧了姜愈白,你快把我放開!”

    姜愈白終于有點卡了殼,支支吾吾半天才找出點反駁的話:“那你不喜歡我,不也和我接吻上床了嘛……”

    “再說了,雖然感情上是朋友,但身份還是未婚妻,”她越說越流暢,越說越理直氣壯,“也沒有規(guī)定說不能和朋友接吻上床啊,而且一開始還是你主動的,我最多是沒忍住誘惑!”

    對啊,她明明一開始就想解除婚約的,也沒打算和晏合進行那種親密接觸,是晏合主動給她獎勵,她才沒把持住。

    經(jīng)歷過夢境與現(xiàn)實的雙重相處模式,她發(fā)現(xiàn)了莊晏合身上的一些隱藏特質(zhì)。

    固執(zhí)倔強認(rèn)死理,與深重的責(zé)任感并存的是她超強的掌控欲,雖然極其擅長忍耐,但是事情一旦超出了掌握,她的手段就會變得強硬霸道,夢中甚至稱得上歇斯底里,不擇手段。

    她本來以為莊晏合會變成那樣,完全是自己惡劣的行徑造成的,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也是對方性格的一部分。

    只是莊晏合的閾值比較高,也比較擅長隱忍,平時又沒什么人觸及她的底線,所以才表現(xiàn)得不明顯。

    準(zhǔn)確來說,她之前也不是沒經(jīng)歷過莊晏合的“教育”,在她做錯事或者不聽話的時候,莊晏合也采取了一些諸如“獎勵”和“懲罰”的措施,引導(dǎo)她改正或者上進。

    只是那時候她還陷在自己的固有思維里,將莊晏合的一切行徑都正常化了。

    畢竟當(dāng)時她才剛從那個漫長的夢中醒來,相比較起夢中的那些調(diào)教,現(xiàn)實里莊晏合的行為確實稱得上“正常”了。

    姜愈白這一瞬間突然想通了好多東西,簡直稱得上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知道莊晏合會變得那么擰巴和扭曲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錯,她竟然莫名松了口氣。

    松了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有些懷念夢中的那個莊晏合。

    其實她一直都沒搞清楚自己是如何看待夢中和現(xiàn)實的莊晏合,是將她們當(dāng)成了一個人來喜歡,還是區(qū)分成了兩個人來喜歡。

    她本就不擅長處理感情上的事,更多的時候跟著感覺在走,所以也沒有為難自己去認(rèn)真思考過。

    但此刻她突然有些明悟,自己能夠下定決心解除婚約的原因之一,正是眼前的莊晏合不是夢中的莊晏合。

    她并不想否認(rèn)“兩個人”的一體性,也無法否認(rèn)對眼前這個莊晏合的感情,但沒有那份共同經(jīng)歷,她總覺得自己的那份感情有一個空洞。

    剛醒來時,她是慶幸大于遺憾,而隨著越來越喜歡莊晏合,遺憾也就慢慢蓋過了慶幸。

    其實她真的很想問一問,問一問莊晏合那時候為什么要把自己撿回去,問一問莊晏合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

    她甚至有些慶幸現(xiàn)實里的莊晏合不喜歡她,因為這樣她就不用去想,夢里的莊晏合是不是也有可能喜歡上她,不用去想自己是不是一直誤會了莊晏合,不用去想自己的任性究竟給莊晏合帶去了多少傷痛。

    她寧愿莊晏合是真的恨她。

    她現(xiàn)在想要當(dāng)一個好人,想要保護莊晏合并且放她自由,想要維護好兩人來之不易的“感情”,所以一定要和莊晏合解除婚約。

    但她之所以能夠抵擋住內(nèi)心的那份任性、自私和貪婪,歸根結(jié)底還是誘惑不夠巨大。

    因為她知道這份感情注定無法完滿,因為她知道自己喜歡的“這個”莊晏合,并不是“那個”莊晏合,所以才能如此堅定地選擇放棄。

    那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她也真的應(yīng)該醒來了。

    人的成長很多時候就只是在一瞬間,姜愈白覺得此時此刻就是那個瞬間。

    她的清醒并不是以從昏迷中醒來為起點,而是以能正確且清晰地認(rèn)識自己的此刻為起點。

    姜愈白的腦海中百轉(zhuǎn)千回,沉浸在一種大徹大悟的自我升華中,直到聽見一聲呻吟。

    莊晏合披頭散發(fā)地躺在床上,半張臉埋在被面里,因為雙手被束縛在身后,只能以一種別扭的姿勢弓著身體。

    她身上的禮裙由于掙扎已經(jīng)一片凌亂,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嬌軀隨著喘息起伏,顯現(xiàn)出一種柔弱無助的脆弱感。

    “好疼……”

    姜愈白聽清莊晏合氣息微弱的話語,猛然清醒過來,手忙腳亂地幫她解開綁帶和手銬。

    “晏合,晏合你沒事吧?”

    莊晏合的手腕因為綁帶的束縛而留下了紅痕,甚至脖子上也留下了一圈痕跡。

    剛剛的掙扎似乎耗盡了莊晏合全部的力氣,即使姜愈白取下了所有束縛道具,她依然癱軟在床上一動不動。

    “晏合?”姜愈白小心翼翼地?fù)衢_莊晏合臉上的發(fā)絲,想要檢查一下她的情況,“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

    她想問有沒有哪里難受,卻見莊晏合面色蒼白,氣若游絲,唇角還有一抹鮮紅的血液。

    “你流血了!”姜愈白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去拿床頭的電話,“你等下,我叫醫(yī)生——”

    她剛想起身,手腕上就傳來了一股力道。

    莊晏合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腕,閉著的雙眼也微微睜開了:“不用叫醫(yī)生,只是磕破了嘴唇而已。”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仿佛剛剛哭喊過一通,嘴唇上的血液隨著說話而暈開,將有些蒼白的唇瓣涂抹得鮮紅刺目。

    “可你剛剛說好疼,是不是我綁得太緊了?手腕疼不疼?”姜愈白直到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火了,一邊幫莊晏合揉手腕,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弄疼你的。”

    明明莊晏合剛剛也對她這樣做了,為什么兩人的反應(yīng)會差那么多呢?

    她做得也沒有很過火啊!

    “愈白……”莊晏合每一句話似乎都很吃力,仿佛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扶我坐起來……”

    姜愈白不敢忤逆,連忙去樓她的肩膀,卻發(fā)現(xiàn)莊晏合好像一點兒力氣都用不上。

    她用了很大力才將對方半摟半抱地扶坐起來,莊晏合柔若無骨地倚靠在她懷里,費力地調(diào)整著呼吸。

    心臟的疼痛感幾乎讓她麻痹,手腳更是麻木,身上冷汗淋漓。

    她有一種自己要溺亡的錯覺,本能地想要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她知道自己必須對抗本能,降低呼吸的頻率。

    這是過呼吸的癥狀,她小時候經(jīng)歷過,所以完全可以應(yīng)對。

    只是一種急性焦慮引起的癥狀而已,和錯覺沒有什么分別,就和愛一樣,她可以用理智來對抗。

    疼得像是要死掉什么的,也不過是她的錯覺罷了。

    “等等,晏合,不要那么急促地呼吸!”

    莊晏合恍惚中聽到姜愈白的驚呼,感覺到自己被人緊緊地?fù)г谏砬埃杏X到有一雙手掬在自己嘴邊。

    她這才發(fā)覺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仰起了頭,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空氣,像是條被扔上了岸,幾近窒息的魚。

    理智完全不起作用,她被本能占據(jù)了上風(fēng)。

    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訴身體,她快要因缺氧而死了。

    心臟跳得幾近失速,肺部也在不斷鼓動,明明身體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呼吸堿性中毒的癥狀,可本能還在繼續(xù)將她往深淵的邊緣推。

    她無力抵抗,只是無助地抓著姜愈白的手腕,伸長脖頸貪婪地渴求更多的氧氣。

    “慢一點、慢一點。”

    姜愈白本想用雙手在莊晏合嘴邊掬出一個空腔,讓她盡量多吸入一些二氧化碳,但莊晏合太緊張了,根本無法配合。

    她心一橫,干脆將莊晏合拖到床邊,掀開被子將兩人都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了起來。

    密閉的空間可以讓二氧化碳的含量快速上升,她只需要專心安撫莊晏合就好。

    “沒事了,沒事了,放緩呼吸,來和我一起,慢慢地呼氣……吸氣……”

    在夢中她有過相似的經(jīng)歷,莊晏合當(dāng)時直接進了醫(yī)院,她后來才從醫(yī)生那里知道這叫作換氣過度綜合征。

    過度換氣會導(dǎo)致體內(nèi)二氧化碳濃度降低,引發(fā)呼吸性堿中毒,在安撫患者的同時,還要增加她們二氧化碳的吸入量。

    “慢一點晏合,你不會有事的,呼吸很流暢不是嗎?慢慢來,呼……吸……對,慢一點,不要著急……”

    她真的沒想到只是做了個“束縛play”,竟然會引發(fā)莊晏合的過呼吸,要知道在夢里莊晏合也只在她面前犯過那一次。

    然后……然后莊晏合就提出退婚了。

    她真的很過分嗎?

    姜愈白有那么一些懊悔,早知道就讓晏合懲罰一下她算了,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晏合……你還好嗎?”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莊晏合終于慢慢調(diào)整回了呼吸的節(jié)奏,只是渾身冰冷,汗水淋漓。

    被子里是一片昏暗逼仄的空間,空氣有些渾濁,莊晏合奄奄一息地窩在姜愈白懷里,虛脫得像是死過一遭。

    心跳慢慢平緩了,肺部也不再鼓噪,可是她依然覺得身體有哪處很疼,針扎似的,刺得她心間抽搐。

    是胃炎犯了嗎?

    好難受。

    為什么即使咬破了嘴唇,還是無法掩蓋那里的疼痛?

    “為什么……”

    她幾近于無聲地呢喃,姜愈白只能聽到含糊不清的破碎音調(diào)。

    “什么?”

    為什么姜愈白會說不愛她?

    難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測和幻想嗎?

    明明誰都看得出來,明明誰都知道這是事實,明明連克里斯蒂娜也不得不承認(rèn)。

    她想不通,她不相信。

    “你……是不是在騙我?”莊晏合的呼吸又開始急促起來,姜愈白的那些話折磨著她的神經(jīng),“或許,你是在騙你自己?”

    姜愈白見她又開始喘,那叫一個著急,都來不及去理解她話里的意思,急忙安撫道:“不要激動、不要激動,晏合,慢慢呼吸。”

    “啊,我知道了……”

    莊晏合微微扭過身體,在黑暗中勾住了姜愈白的肩背,喘息地吻上了對方的唇瓣。

    第136章 可你,確實愛我,不是嗎?

    姜愈白被親了個措手不及, 撲面而來的是莊晏合短促而壓抑的呼吸。

    她有些發(fā)懵,身體條件反射地做出回應(yīng),親了兩口后才意識到不對, 連忙推開對方。

    “停停停、停下!”

    莊晏合沒有搭理她,堅定不移地湊上前來索吻。

    如果單比力氣的話, 姜愈白當(dāng)然不會輸,但因為莊晏合剛剛才經(jīng)歷了過呼吸,她不敢太過強硬。

    兩人拉拉扯扯、糾纏不清,急促的喘息聲在逼仄的空間里聽起來混亂而催情,渾濁的空氣甚至透出了一股潮濕的意味。

    姜愈白被親得難以招架, 在這昏暗且曖昧的氛圍感染下, 大腦似乎也變得混沌起來。

    即使是在那個夢里,她也沒遇到過這么“兇猛”且不講道理的莊晏合。

    此時籠罩著兩人的被子仿佛是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而莊晏合像是一只美艷又危險的蜘蛛, 用絲線將她緊緊纏住, 分泌出甜蜜的汁液, 一點點軟化她的身體和態(tài)度。

    方才還堅定不移的信念, 此時已經(jīng)搖搖欲墜,姜愈白心中警鈴大作, 終于切身體會到了克麗絲所說的“莊晏合的渾身解數(shù)”。

    太恐怖了。

    如果不暫時離開,她恐怕都等不到莊晏合使完解數(shù), 就屁顛屁顛地回去了。

    這誰忍得住啊!

    姜愈白用盡了所有理智和毅力, 終于掀開被子探出頭來。

    “停下晏合,這、這太離譜了……”她一邊努力呼吸新鮮空氣,一邊將莊晏合的腦袋按在胸口上, 不讓她再亂動,“我們已經(jīng)沒有婚約關(guān)系了, 而且我們也不是互相喜歡的關(guān)系,這、這種事以后都別再……”

    莊晏合聽著姜愈白鼓噪的心跳,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

    她聽不懂姜愈白是什么意思,就像她從來都不理解姜愈白的邏輯。

    在對方反復(fù)強調(diào)不愛她之后,她還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呢?

    “但你不是說……”莊晏合揚起臉,淚眼迷蒙地吻上了姜愈白纖細(xì)脖頸上的喉骨,“朋友也可以做這種事嗎?”

    她記得姜愈白說自己經(jīng)受不住她的誘惑吧?

    這還不能證明愈白愛她嗎?

    如果愈白不肯承認(rèn),她會用事實來證明。

    “咦?”

    莊晏合感覺到抱著自己的力道放輕了一些,感覺到姜愈白的驚愕和遲疑,也感覺到她堅決態(tài)度中的那一絲松動。

    “還是說,事實不像你說的一樣?你是在害怕什么呢?”莊晏合有種拿回了主動權(quán)的感覺,“愈白,我們來打個賭吧,賭你究竟愛不愛我。”

    她一直都明白的,肉體纏綿是維系感情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如果愈白不愿意承認(rèn)愛她,那就再多增加一下兩人的感情吧。

    “如果你不愛我,應(yīng)該會更坦然地和我發(fā)生關(guān)系吧?就像你之前說的、之前做的一樣。”

    *

    那場宴會結(jié)束后,虞秀凝就一直處于震驚中。

    姜家此后一直靜悄悄的,圈子里議論紛紛,還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向她打聽消息。

    她確實提早知道了姜愈白想解除婚約這件事,但對內(nèi)幕的了解完全不比別人多多少。

    不如說,因為知道姜愈白和莊晏合的感情完全不像外界臆測的那樣,所以她對這件事更為震驚。

    不少人都猜測姜愈白所說的只不過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她知道,對方是認(rèn)真的。

    那個家伙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做出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

    這兩天,父母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欣慰和贊許,因為姜愈白超出常理的行徑,很多人都不再將她與對方相提并論。

    就連她都覺得,自己比起姜愈白來說還是太保守也太正常了。

    她其實很想聯(lián)系姜愈白,問問她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可她用盡了一切方式都聯(lián)系不上對方,姜家也暫時謝絕客人拜訪。

    鬧出這種事,懲罰一下,關(guān)個禁閉也很正常,她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直到一周后接到了姜愈白的語音電話。

    “……你說什么?”

    “我說你快來接我!不要從正門進,你去我家莊園西北角那條公路交叉口等我,那里沒有監(jiān)控。你要在四點半準(zhǔn)時到,如果我五點之前沒有出現(xiàn)你就走,等我下一次通知。”

    “等等,你是要離家出走嗎?臥槽,你為什么找我!”

    “除了你還有誰能幫我?哎呀,不和你聊了,你一定要準(zhǔn)時來,否則我會趕不上飛機的!”

    對面說完就掛了電話,根本不給她詢問和反駁的機會。

    虞秀凝面色不定地看著手機,在無視、告狀和幫忙幾個選項重,最終選了最后一個。

    人有時候就是那么奇怪,她和姜愈白的感情絕算不上和睦,可姜愈白會毫無防備地把這種機密的事告訴她,還篤定她會愿意幫忙。

    而她,或許是不想辜負(fù)這份信任,也或許是想看看姜愈白究竟能搞出什么名堂,往往不是推波助瀾就是隔岸觀火。

    虞秀凝知道自己這一次幫忙,很可能會引火燒身,但好奇最終戰(zhàn)勝了顧慮。

    她沒有開自己那輛拉風(fēng)的跑車,換了一輛寬敞低調(diào)的商務(wù)車,馬不停蹄地趕去了姜愈白指定的地點。

    這個岔路口右拐就是去姜家莊園的路,從這里開始右手邊的那一片土地都屬于姜家,但只以溝渠和灌木荊棘隔出了一條分界線,再望過去是大片的森林和草坪,圍墻只圈住了莊園建筑的主體部分。

    時間是下午四點三十五分,虞秀凝遠遠地看到了一個身影,在那片綠意盎然的草坪上疾馳。

    是真的在“疾馳”,對方坐著一臺輪椅,沿著草坪與森林的邊緣,快速地朝她的方向駛來。

    虞秀凝看得目瞪口呆,而姜愈白已經(jīng)操作著輪椅來到了距離邊界只有十幾米的地方,沖著她興奮道:“你真的來啦!快啟動汽車,我馬上過去。”

    她說著將輪椅停到了灌木旁,先是扔出了一個背包,然后起身站到輪椅上,借助著輪椅抬起的高度,一個立定跳遠輕松越過了將近兩米寬的灌木叢。

    “臥槽,姜愈白你搞什么!”虞秀凝還沒見過這么硬核的離家出走,大驚失色道,“你不要命啦!”

    姜愈白平穩(wěn)落地,像是演練過無數(shù)次般背起背包,又輕松翻出了溝渠。

    “快快快,我們快走,瞞不了多久的!”姜愈白急切地打開車門,催促道,“快送我去機場,等電力恢復(fù),他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我跑了!”

    虞秀凝來都來了,也只好舍命陪“小人”,急急忙忙坐進駕駛座。

    “你到底在搞什么?被關(guān)禁閉了?”她一邊啟動汽車,一邊連聲問道,“你買了機票?打算去哪里?你真的要離家出走?”

    “是啊,我被我爸媽關(guān)禁閉了,不過現(xiàn)在走的主要原因不是這個。”姜愈白扯著衣領(lǐng)給自己扇風(fēng),喘了口氣后繼續(xù)道,“我之前不是申請了聯(lián)大的交換生計劃嘛,想提早去那邊做個準(zhǔn)備。”

    “那你干嗎這么偷偷摸摸的?”

    姜愈白臉色一變,目光游移道:“因為晏合想說服我取消退婚的決定……”

    虞秀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到底為什么一定要退婚?你很喜歡莊晏合吧?”

    “可晏合不喜歡我啊,我不想要沒有愛的婚姻!”

    “哈?”虞秀凝一臉難以置信,“你說莊晏合不喜歡你?我看她對你占有欲都快溢出來了好嗎!”

    “那是因為我們有婚約,而她又是個完美主義者……哎喲,和你說不清楚,”姜愈白揮了揮手,懶得和她解釋,“即使沒有愛,晏合也一直都以未婚妻的身份要求自己,再怎么下去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她都不好,所以這個婚我是退定了。”

    虞秀凝搞不懂姜愈白,也不覺得自己搞懂了莊晏合,干脆不再深究:“好吧,你要真想退婚,我看誰都攔不住。現(xiàn)在這事不是成了既定的事實嗎?你干嗎還要跑?”

    “因為晏合天天都……都來看我!”

    “她去看你又怎樣?只要你意志堅定——”

    “那我不就是怕自己意志不夠堅定嘛?”姜愈白的語氣有些煩躁,“人的感情是很復(fù)雜的,人性也是經(jīng)不起考驗的!比起直面那些巨大的誘惑,我選擇遠離誘惑,你懂嗎?”

    “我不懂,”虞秀凝答得很干脆,“我還以為以你的性格,只要自己喜歡不擇手段也會要到手,不會考慮那么多。”

    她瞥了眼姜愈白有些汗?jié)竦哪槪唤獾溃骸霸谖铱磥恚f晏合喜不喜歡你在其次,她愿意和你結(jié)婚,愿意討好你,這不就夠了嗎?你干嗎要當(dāng)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情圣’,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再說了,你怎么知道莊晏合不喜歡你?人家或許只是矜持呢。”

    姜愈白直直地看著虞秀凝,語氣認(rèn)真地問道:“那在你看來,晏合是喜歡我的?”

    “呃……”

    虞秀凝卡殼了。

    莊晏合對姜愈白的占有欲十分明顯,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但要說這就是喜歡,未免有些言過其實。

    她在這段婚約里的表現(xiàn)稱得上游刃有余,對姜愈白也是輕松拿捏。

    自從訂婚后,姜愈白張口閉口都是莊晏合,從一個蠻橫大小姐蛻變成了一個聽話的乖寶寶,相比起這種程度的喜愛,莊晏合的感情就顯得有些捉摸不定了。

    如果說姜愈白對莊晏合的態(tài)度,除了愛以外找不出其他理由,那么莊晏合對姜愈白的態(tài)度,比起單純的“愛情”,更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其他因素。

    虞秀凝說不好這是因為兩人出身的不對等,還是因為莊晏合的態(tài)度,但她實在無法就此做出莊晏合喜歡姜愈白的判斷。

    “你看吧,”姜愈白收回了目光,嘆氣道,“比起你們,我更能從晏合對待我的態(tài)度中感覺到隔閡,我們從沒有敞開過心扉,晏合也不打算那么做。我們中間隔著一道高墻,明明無法相互理解,卻企圖維持相愛的假象。”

    “我只是不想再這樣下去了而已,所以我要打破僵局,改變現(xiàn)狀!”

    “你這哪里是打破僵局啊?你這是把桌子都掀了。”

    虞秀凝忍不住吐槽,姜愈白這回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看向了窗外。

    就在車?yán)餁夥粘聊畷r,一道鈴聲陡然響了起來。

    那是虞秀凝的手機鈴聲,而與手機相連的智能車載系統(tǒng)界面也同時顯現(xiàn)出了來電人的訊息——莊晏合。

    “臥槽!”虞秀凝嚇了一跳,根本不敢去接,對著姜愈白道,“她為什么要打電話給我?她是不是知道你逃跑了?我去,她為什么不打給你啊!”

    姜愈白咽了口唾液:“大概是因為……我的手機已經(jīng)被沒收了。”

    她能聯(lián)系上虞秀凝,還是翻找出了自己放置已久的一個平板呢。

    虞秀凝一邊極力無視手機鈴聲,一邊膽戰(zhàn)心驚地道:“你、你真的覺得自己逃得掉嗎?沒有手機,現(xiàn)在寸步難行吧?”

    姜愈白也有些緊張:“克麗絲會、會在機場接應(yīng)我的,她都幫我安排好了。”

    兩人說話間,鈴聲終于停了下來,可是不到一秒鐘又再次響起。

    虞秀凝有點崩潰:“我們的關(guān)系沒有那么好吧?為什么你消失了,莊晏合會那么確定和我有關(guān)啊?”

    “或許……或許她只是想和你打聽、打聽?”姜愈白試圖安撫這位協(xié)助逃跑的“好友”,“要不你接聽一下?你就敷衍她兩句,不接反而會被懷疑!”

    虞秀凝不是很想在這種心虛的情況下和莊晏合打交道,遲疑了一下,鈴聲又停了。

    第三通電話沒有立即打過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短信。短信內(nèi)容不長,只用預(yù)覽就能看完。

    “愈白好像被綁架了,你覺得我該不該報警?”

    姜愈白忍不住大叫:“我明明留言了!”

    虞秀凝也忍不住大叫:“你留言有個屁用!”

    然后第三通電話打了進來,虞秀凝一刻不敢耽擱地點了接聽。

    “那什么……我、我在開車,剛剛不方便接電話哈。”

    莊晏合的聲音從車載音響中傳出,聽起來冰冷又沙啞:“讓愈白說話。”

    虞秀凝努力維持著聲音的平穩(wěn),擠出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你短信說愈白被綁架了,是怎么回事?”

    “她不說話,這就會變成一場綁架。”

    “我我我知道了,我馬上讓她接聽。”

    虞秀凝不想被當(dāng)成犯罪嫌疑人,莊晏合或許是在虛張聲勢,但她不敢賭。

    因為電話里莊晏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瘋瘋的。

    但凡傳出一點兒風(fēng)聲,她爸媽的欣慰和贊許都會變成痛心疾首——她會再次被拿去和姜愈白做比較的!

    姜愈白瞪了虞秀凝一眼,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開了口。

    “我給你和爸爸媽媽都留言了,我沒有被綁架,只是……只是提前去新大學(xué)做準(zhǔn)備。”

    “你這邊的學(xué)期都還沒結(jié)束,不用那么早去那邊的大學(xué)吧?而且還有一個暑假……”莊晏合的聲音乍聽起來情緒穩(wěn)定,但仔細(xì)一聽就能知道她穩(wěn)定在低氣壓區(qū),“叔叔阿姨又沒有反對你當(dāng)交換生,你連禁閉這點小小的懲罰也不愿意接受嗎?”

    “關(guān)鍵不在于禁閉!是你——”

    “我怎么了?”

    姜愈白憋得滿臉通紅:“你……你壓榨我!”

    “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壓榨這種說法,你怎么不說我強迫你?”

    虞秀凝豎著一雙耳朵,總覺得兩人的對話有點怪怪的。

    “總之!”姜愈白跳過了這個話題,提高了音量,仿佛是在為自己打氣,“總之我就是要現(xiàn)在去新大學(xué),我是成年人了,我爸媽管不到我,你也管不到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而后再次傳來了莊晏合的聲音。

    “你是怕自己忍受不了誘惑,對不對?”她冷硬的聲音柔軟了許多,帶著幾分循循善誘,“我不明白愈白,我們相處得很好,你為什么要這么抗拒?我說我愛你,你不肯相信,你說你不愛我,又拿不出證據(jù),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又到底在別扭什么?”

    虞秀凝在一旁吃瓜,忍不住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到底想干嗎?”

    姜愈白噎了一下,也有些忍無可忍了。

    “你說你愛我,可在我要解除婚約之前,你從來就沒表達過喜歡我的意思。你不要拿我當(dāng)傻子,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那個話題。”姜愈白倒豆子般將自己壓抑在內(nèi)心里的想法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如果你真的愛我,那你告訴我究竟是什么改變了你的想法,是什么讓你發(fā)現(xiàn)了對我的感情?”

    “不要用什么矜持或者心有靈犀的借口來騙我了,也不要說什么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果你沒有那么篤定我愛你,我或許真的會相信你的話,但現(xiàn)在我知道了,那不過是你的借口。”

    “我本以為解除婚約這件事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只要讓你放下那份負(fù)擔(dān),你會欣然同意。”

    姜愈白這幾天深刻體會到了莊晏合為了達成目的能做到哪種程度,可悲的是,她實在沒什么抵抗的能力。

    莊晏合口才太好了,總是能找到她話語中的漏洞,莊晏合也太擅長操縱人心了,甜言蜜語、小意溫柔信手拈來,強硬的不行還會適當(dāng)示弱。

    她承認(rèn)自己很沒用,暈暈乎乎地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前一刻還大徹大悟下定決心,后一刻不知道怎么就和莊晏合滾到床上了。

    沒辦法,她看到莊晏合就心軟,因為對方有一點說的沒錯,她就是愛莊晏合。

    “但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其實很享受那份負(fù)擔(dān),你享受被愛的感覺,也享受操控的感覺。在定下婚約的那一刻,你就幫我當(dāng)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但那不是愛情。你會說愛我只是因為我要退婚,只是因為我說不愛你,只是因為你對一切失去了掌控。”

    姜愈白越說越快,也越說越大聲:“如果不是的話,那你告訴我,你愛我什么?你來反駁我啊!”

    虞秀凝越聽雙眼睜得越大,很努力才能集中精神開車。

    姜愈白的話語真的很讓她震驚,震驚的點主要在于,對方竟然能理解這么復(fù)雜的事。

    電話那頭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要不是還傳出了低低的呼吸聲,虞秀凝都要以為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姜愈白也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喘息,雖然語氣篤定,但潮紅的臉上似乎還隱隱有那么一絲期待。

    但沉默讓尷尬蔓延,她眼中的希冀也越來越淡。

    虞秀凝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忍不住低聲道:“可是這種事,想要自證是很難的吧?”

    “只要她能說出一個愛我的點,我立即調(diào)頭回去!”姜愈白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莊晏合你告訴我,像我這樣的人有哪里值得你喜歡?”

    電話那頭依然只有低低的呼吸聲。

    “好看啊,姜愈白這副皮囊不是挺好看的嗎?因為外貌而喜歡,也很正常吧?”

    虞秀凝提醒她,但那頭無動于衷,姜愈白也沒有說話。

    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冤種,卻還是咬著牙繼續(xù)道:“有錢,不但有錢還肯為你花錢,雖然說起來有些俗,但會被物質(zhì)打動也是人之常情啊!”

    “而且這說明她很愛你,人就是這么感性的生物啊,接受他人的愛之后,也會想要回報同等的愛情吧?”

    虞秀凝絞盡腦汁地想要緩和氣氛:“姜愈白這個人以前雖然挺任性的吧,但也很單純,不會和人虛與委蛇,所以你不用怕她背刺你。她對自己認(rèn)定的朋友很大方,不會和人斤斤計較,這兩年也成長了很多,總的來說還是挺招人喜歡的,對吧?”

    “啊呀,是不是我在這里莊晏合不好意思啊?不要我靠邊停車,你們倆先單獨聊聊?”

    “不用了。”姜愈白拒絕了她的提議,對著電話道,“莊晏合,你連一個愛我的理由都說不出來嗎?”

    那邊傳來了深深的吸氣的聲,莊晏合的聲音有些顫抖:“……可你,確實愛我,不是嗎?”

    “……”

    虞秀凝無語了。

    姜愈白掃了她一眼,也無* 聲地吸了口氣:“不,我不愛你了。我記得我們約定過,只要我找到喜歡的人,你就同意退婚。你不是要證據(jù)嗎?那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喜歡上虞秀凝了,你看她知道我有那么多讓人喜歡的地方,而且還和我是青梅竹馬,她才是我的真愛啊。”

    “臥槽,姜愈白你個——”

    虞秀凝的聲音戛然而止,電話那頭只傳來“嘟嘟”的忙音。

    莊晏合愣愣地拿著手機,看著透明澄清的液體落在還未完全熄滅的屏幕上。

    第137章 接下來,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吧。

    “莊晏合, 你瘋了吧?”

    大門被猛然推開,一個身形高大,外貌英俊的男人氣沖沖地闖進辦公室, 臉上已不再有平日的優(yōu)雅從容……或者說裝腔作勢。

    莊晏合看著手中的平板,眼皮也沒抬一下, 淡淡地道:“我不是說了正在忙嗎?殿下是怎么進來的?”

    她話音剛落就有工作人員追進了辦公室,滿頭大汗道:“對不起莊總,殿下他——”

    “行了,你先下去吧,”莊晏合熄滅平板放到辦公桌上, 帶著淡笑看向沈玄星, “既然殿下都來了,那我們就聊聊吧。”

    工作人員吁了口氣,一邊退出辦公室, 一邊帶上了門。

    沈玄星面色陰沉, 眼中是止不住的怒火:“你做得太過分了你知道嗎?”

    莊晏合歪了歪頭, 顯出幾分疑惑的表情:“我不知道殿下是指什么事, 能說來聽一聽嗎?也好讓我分辨幾句。”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了,你和我裝什么傻?”沈玄星煩躁地在辦公室里踱步, “這個月到現(xiàn)在為止已經(jīng)有三家銀行破產(chǎn)了,你大伯就職的銀行也在其中, 你知道有多少人會受到影響嗎?”

    “噢, 你說那些投行啊,確實有聽說,但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莊晏合戲謔地看著沈玄星, “和殿下又有什么關(guān)系?啊~不會那幾家投行都和殿下有利益牽扯吧?”

    “你明知故問什么?他們還沒宣布破產(chǎn)前,你就迫不及待地派人去收購他們的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了, 這根本就是你設(shè)下的局!那幾家投行牽扯的不止我一個人,你這是在惹眾怒!”

    莊晏合笑盈盈地看著他,目光卻很冰冷:“那只能證明我消息靈通,并且我想收購的只是他們手中涉及到飛越的資產(chǎn),這很正常啊。你看有幾家同意了,這不就活下來了嗎?”

    “活下來然后被愈合掌控嗎?”沈玄星怒不可遏,“莊晏合,你真的做過了。用飛越的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當(dāng)餌,降低這些投行的抗風(fēng)險能力,然后利用政策引爆暗雷——”

    “殿下這話說的可就太嚴(yán)重了,我哪有這個本事引導(dǎo)國家的政策決定?”莊晏合嗤笑了一聲,“還有飛越的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當(dāng)初可是那些人求爺爺告奶奶地想分一杯羹,要怪只能怪他們太過貪婪,在手里有那么多問題資產(chǎn)的情況下還敢無視風(fēng)險機制,進行盲目擴張。”

    莊晏合仰視著沈玄星,氣勢卻仿佛俯瞰眾生的女王:“有問題的既不是飛越的資產(chǎn),也不是我,而是他們經(jīng)年累月積攢下的暗雷。先前之所以能活著,也不過是靠著中央銀行的借貸和國家扶持。說白了,這不過是一群趴在國家財政上吸血的蛀蟲,要怪只能怪他們自己。”

    “別說的那么義正辭嚴(yán)、冠冕堂皇,”沈玄星說得咬牙切齒,“有問題又不止有我們,不要把你們自己說得那么冰清玉潔!”

    “你說的‘你們’是指誰?愈合不過是一家成立四年的新公司,沒有那幫已經(jīng)幾十上百歲的老家伙的問題。”

    “哼,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這件事里有沈融雪的手筆嗎?你到底是什么時候和那幫人勾結(jié)上的?陛下知道你做的這些事嗎?”

    “殿下既然消息這么靈通,那就該知道怎么停止接下來可能產(chǎn)生的連鎖反應(yīng)吧?”莊晏合重新點開了平板界面,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還有差不多十三家相關(guān)的銀行和公司,它們可是正等人來救急呢。如果能吃掉他們,你所說的其他有問題的家伙應(yīng)該就能冰清玉潔起來吧。”

    沈玄星呼吸急促,目眥欲裂地盯著莊晏合的臉,好一會兒才一字一句地問道:“你為什么會那么堅定地站在沈融雪那一邊?沈融雪早就被除去爵位了,她的女兒才三歲,不知道是哪里來的野種,你真的覺得她那個女兒能繼承王位?”

    “要說野種的話,殿下不也是嗎?”莊晏合冷笑了一聲,“還有,不是我堅定地站在她那一邊,只是要對付你,我們選擇了合作而已。我不在乎是誰繼承王位,只要不是你就行。”

    “為什么?”沈玄星想不明白,“明明我一開始就示過好,也曾給你遞過橄欖枝,你為什么要那么敵視我?如果姜家想要繼續(xù)保持中立,我并不介意,你為什么要冒著把姜家卷進漩渦的風(fēng)險和我作對?”

    “嗯……可能是你天生惹人厭吧,”莊晏合看著他臉色越發(fā)難看,愉悅地道,“開玩笑的。但我會做到這種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所謂的示好是指第一次見面就讓人來試探我嗎?焦巖和李云楓發(fā)生爭執(zhí),是你示意的吧?”

    沈玄星臉色微變,那時候他初來乍到,只是想通過這種方法測試一下莊晏合的手腕和性格,沒想到對方會那么睚眥必報。

    “還有你所謂的橄欖枝,從始至終都是遞給姜家而不是我的,你以為只要愈白和我解除婚約,我對你就沒有威脅了,對不對?”

    沈玄星確實是那么想,并且千方百計地那么去做了。

    他成功了,比想象得更為順利,因為姜愈白比他所以為的還要任性和肆無忌憚,聽到姜愈白當(dāng)眾宣布退婚時,他甚至有種做夢的感覺。

    他那時候以為自己贏了,至少是贏了莊晏合,可后續(xù)的發(fā)展完全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姜家選擇了將那件事冷處理,并且真如姜愈白所承諾的一樣,一如既往……不,應(yīng)該說是有加無己地支持莊晏合,在拆分飛越業(yè)務(wù)的過程中,讓愈合掌控了更多的股權(quán),也讓莊晏合擁有了更大的話語權(quán)。

    畢業(yè)不過三年而已,莊晏合年僅二十六歲,已經(jīng)成為了九諸最有權(quán)勢與財富的那批人。

    曾經(jīng)有意無意地質(zhì)疑她能力的那批人此時都閉上了嘴巴,幾個她經(jīng)手的投資項目部分已經(jīng)開始盈利,并且在可見的未來擁有著巨大的發(fā)展前景。

    部分新興產(chǎn)業(yè)很有可能成為該行業(yè)未來的獨角獸,尤其是腦機接口項目,已經(jīng)成為了目前最受追捧的商業(yè)風(fēng)口。

    就在他們這些人還在追求傳統(tǒng)的投資和短期盈利,算計著怎么從飛越瓜分更多的利益時,莊晏合看起來像在忙于開拓新業(yè)務(wù),然后一轉(zhuǎn)頭,把他們這些落入陷阱的獵物吃得渣都不剩。

    但這么做勢必會打破九諸的勢力平衡,國內(nèi)很有可能會迎來一波混亂和動蕩,沈玄星不相信女王會坐視不理,更不相信自己這邊的人會坐以待斃。

    要么兩邊鬧個魚死網(wǎng)破,要么……他引咎退下儲君的位置,從此離開九諸。

    “是我低估了姜家對你的看重,”沈玄星深深吸了口氣,“也低估了你的心狠手辣,莊君可是你的大伯,你連他都坑。”

    “愿意給你當(dāng)狗的大伯,我實在不是很想認(rèn),要不是他向你透露了我和愈白的行程,就不會有后面那些事了。”

    姜先濤當(dāng)初雖然沒有刻意保密,但安排行程時用的都是可靠的人,查到最后也沒查出來有誰透露了風(fēng)聲。

    但莊家與姜家不同,既沒有那么強的保密意識,也沒想到還要防著親戚,莊臣在不經(jīng)意間和兄長透露了女兒的旅行計劃。

    客觀來說,這其實算不上十分嚴(yán)重的問題,如果沒有后面發(fā)生的事。

    但姜愈白離開三年,連過年都沒有回來過,莊晏合將此事完全歸咎到了那場失敗的郵輪之旅上,也理所當(dāng)然地歸咎到了沈玄星以及他的幫兇身上。

    她的憤怒無處發(fā)泄,直到此刻才覺得稍微出了一口惡氣。

    “原來你是這么想的?”沈玄星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語氣也平和了很多,“好吧,你贏了,我愿賭服輸。”

    他拉了條椅子坐到莊晏合對面,面色沉靜地道:“我想保住余下的那些企業(yè),你們的條件是什么?”

    “殿下的能屈能伸真是叫人刮目相看,”莊晏合從抽屜里摸了張名片遞給他,“不過這件事你要和他們談,我只是一個商人,做不了主。”

    沈玄星收下了名片,忍不住笑道:“像你這種層次的商人,整個九諸也沒幾個。比你有權(quán)有勢的沒你年輕,比你年輕的又沒你的手腕和狠辣,難怪姜家夫婦能悠閑地去旅行呢,有你在他們確實不用擔(dān)心。”

    “我就把殿下的話當(dāng)作夸獎了。”

    “這當(dāng)然是夸獎,我輸?shù)眯姆诜鄙蛐切闹幸呀?jīng)做下決定,態(tài)度反而從容了,翹起腿悠閑地道,“只不過你和姜愈白已經(jīng)沒有婚約關(guān)系了,他們竟然能那么放心地把事業(yè)交給你,真是令人驚訝。”

    “你想說什么?”

    “更讓我驚訝的是姜愈白,你知道那次在郵輪上她問了我什么嗎?”沈玄星笑著壓低了聲音,“她問我是不是喜歡你,哈,她真的很好笑對不對?像你這樣的蛇蝎美人,我可無福消受。”

    莊晏合一直帶著淡淡笑意的臉終于有了一些表情變化,冷淡的神情中透出一股寒意。

    “但我告訴她,是的,我喜歡你。”沈玄星雙手交叉在小腹上,擺出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我說我很欣賞你,覺得我們很像,她竟然很是贊同,還問我如果你單身了,我會不會追求你。”

    “天吶,你知道我當(dāng)時有多想笑嗎?”沈玄星浮夸地描述著當(dāng)時的場景,“可是她好認(rèn)真,有點可愛不是嗎?所以我告訴她,我當(dāng)然很想那么做,但是莊小姐……我是說你似乎對我有隔閡,雖然我們平時相處得很愉快,但你好像一直給自己很大的壓力,不肯對人敞開心扉。”

    “我說我覺得你很辛苦,不快樂也不自由,我不知道該怎么幫助你,你也一直在拒絕我的好意。”

    沈玄星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她信了,她全部都信了,你到底是怎么讓她產(chǎn)生了那樣的錯覺?她以為你是在顧慮她才會拒絕我,以為你也喜歡我。真的笑死我了,她的眼睛和腦子都被漂白劑漂過是不是?”

    “她說她會想辦法解決婚約的問題,說會放你自由。我原本以為她是在大言不慚,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沈玄星微微垂下了眉眼,唇角露出一絲笑容,“而且她還為你留足了體面,給予你一切支持,就像是傻瓜一樣。”

    莊晏合面色陰沉,雙手緊緊攥成拳,目光銳利得像是能將沈玄星刺穿。

    “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

    “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吧,所以想看看你破防的樣子,”沈玄星舔了舔嘴唇,“當(dāng)然,你也可以把這當(dāng)作是我的示好,像姜愈白這種傻瓜,憑你應(yīng)該手到擒來吧?”

    “不準(zhǔn)再叫她傻瓜。”

    “好好好,你就當(dāng)我失言好了,”沈玄星理了理衣襟,站起身道,“時間緊迫,我要去找能做決定的人交涉了。在九諸的這段時間我過得很愉快,你是一個很可敬也很可怕的對手,如果不是我的第一步棋就下錯了,其實我更希望和你成為朋友。”

    “我雖然是一個野種,但我有自己的驕傲。成為王儲對我來說更像是一場榮譽試煉,我可以輸,可以離開,也可以退場,我那位善良的姑姑會確保我的安全,而我也很愿意保留紳士風(fēng)度。”

    他說著頓了頓,目光幽暗了起來:“但是莊晏合,并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心胸和氣度,你這次真的做過了。沈融雪為了讓自己的女兒上位什么都做得出來,她本來就是個瘋子,你當(dāng)了她的槍就要做好被報復(fù)的準(zhǔn)備。”

    “接下來,多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吧。”

    第138章 莊晏合讓那幫支持沈玄星的人天涼王破了。

    “姜學(xué)姐, 會議時間到了!”任萱萱一邊查看平板,一邊沖著麥克風(fēng)道,“其他人都上線了, 需要現(xiàn)在幫你接入嗎?”

    在與她一玻璃墻之隔的實驗室內(nèi),姜愈白仰躺在一個半球形的艙體中, 頭上戴著一個半覆蓋的智能頭盔,頭盔上連接著幾根數(shù)據(jù)線,其中一條與她腦后的接口相連。

    “接入吧。”姜愈白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囑咐道,“讓其他組員先去休息, 你和我一起參加會議。”

    線上會議室里已經(jīng)有八個人, 都是腦機接口相關(guān)的項目組負(fù)責(zé)人。

    在姜愈白離開九諸后,部分研究人員就跟著她一塊兒出了國,在當(dāng)?shù)亟⑵鹆藢嶒炇摇?br />
    姜愈白從大二到大四的這三年間一邊學(xué)習(xí)一邊參與研究, 漸漸從被研究對象成為了項目負(fù)責(zé)人, 目前主攻算法開發(fā), 并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任萱萱高中畢業(yè)選擇了人工智能方面的專業(yè), 因其逆天的運氣被姜愈白直接招攬到身邊當(dāng)助手,現(xiàn)在是國際聯(lián)大大二的學(xué)生。

    梁思雨作為一名苦逼的大四醫(yī)學(xué)生, 也被姜愈白安排進了醫(yī)學(xué)組見習(xí),只是無法參加這種級別的會議。

    一開始, 也有人對姜愈白私自安插人的行為感到不滿, 覺得她任人唯親,把工作當(dāng)兒戲。

    但一方面姜愈白在專業(yè)領(lǐng)域的能力太過突出,以不可理喻的進步速度和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攻克了好幾個項目瓶頸, 獲得了很大的話語權(quán)。

    另一方面,個人助理和見習(xí)研究員的位置都不算重要, 任萱萱和梁思雨也足夠努力,漸漸就沒人說什么了。

    姜愈白在一個小時候后結(jié)束了工作會議,而后和任萱萱一起轉(zhuǎn)進了另一個線上會議室,她的好朋友都已經(jīng)在里面等她。

    “大家好啊~”姜愈白透過攝像頭看到了好友們的臉,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最近怎么樣?工作學(xué)習(xí)都還順利嗎?”

    梁思雨第一個發(fā)出了哀嚎:“我快要忙死了,愈白啊,我現(xiàn)在恨不得一個小時掰成二十四個小時來用,我看我還是畢業(yè)后再進那個項目組吧?”

    “等你畢業(yè)要等到猴年馬月?以目前項目的進展速度,等到那個時候你連口湯都喝不上,姜學(xué)姐這是想著咱們自己人呢,你別不識好歹昂。”

    任萱萱作為另一名“關(guān)系戶”,連忙提醒她。

    “你才大二當(dāng)然不覺得累了,可我是大四的醫(yī)學(xué)生啊!”梁思雨快哭了,“愈白你快看啊,看我的黑眼圈。我比你還小一歲呢,現(xiàn)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jì),可看起來已經(jīng)快三十歲了!”

    “你就瞎說吧思雨,”謝蕊話語帶笑,溫溫柔柔地道,“我每天都能看到你在游戲里打卡,就算有黑眼圈也是玩游戲玩的吧。”

    “啊啊啊,謝蕊,怎么連你也變得那么壞?我每天累成狗,也就指望著這每天十分鐘的游戲時間娛樂一下了。”梁思雨委屈地哼哼,“再說了,我這也是支持你和羽希的勞動成果啊!薄羽的大作,我怎么能不支持呢?”

    薄羽的第一款游戲進行了三次測試,隨著測試范圍的擴大,游戲在國外也有了一些熱度。

    莊晏合看到機會,一番運作以后讓游戲戴著第一款全球同步上線的多端游戲的噱頭,以一個極其優(yōu)惠的宣傳成本收獲了遠超預(yù)期的宣傳效果。

    薄羽的第一款商業(yè)化游戲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上線的第一個月不僅獲得了成本五倍以上的回報,還靠著過硬的游戲質(zhì)量,延續(xù)了《毀傳》制作組的口碑,并順利打出了薄羽的名氣。

    薄語在和周羽生、莊晏合以及姜愈白商量過后,當(dāng)機立斷地成立了新項目,在一邊穩(wěn)定運行第一款游戲的情況下,一邊擴大公司規(guī)模。

    得益于莊晏合留下的公司章程以及工作流程,在這種人員快速擴張,以及項目組間人員頻繁流動的情況下,薄羽不僅沒出什么大亂子,還在三年后順利推出了一款完全不同于以往風(fēng)格和類型的游戲,在全球范圍內(nèi)獲得了巨大的反響和收益。

    薄羽快速躋身一線游戲公司的行列。

    謝蕊在大學(xué)時就為薄羽的游戲制作音樂,畢業(yè)后更是進入了薄羽成立的游戲音樂組,成為了負(fù)責(zé)人。

    而周羽希依然是一邊上學(xué),一邊在游戲美術(shù)組里兼職,其忙碌程度不亞于梁思雨。

    “你還可以玩游戲消遣,我現(xiàn)在看到游戲都有點PTSD了,”周羽希語調(diào)懶懶的,帶著幾分疲憊,“我哥說現(xiàn)在內(nèi)部有三個項目過了審核,公司估計又得擴招一波,啊~我不想干了。”

    “你之前也是這么說的,說想待在第一個項目組養(yǎng)老,結(jié)果呢?”虞秀凝語氣風(fēng)涼,“別掙扎啦,你還年輕,將來被壓榨的機會還多了去了。”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現(xiàn)在也算財富自由了,想不干就不干!”

    “我和愈白哪個不財富自由?你看我們現(xiàn)在不也累死累活嗎?”

    虞秀凝因為姜愈白的關(guān)系,也在腦機接口相關(guān)的項目上做了投資。

    雖然她嘴上說是看好項目的未來前景,但周羽希堅定地認(rèn)為,這家伙就是為了融入她們這個朋友圈才花的這個錢。

    “那是你們貪心!”

    兩人依然時不時地針鋒相對,尤其是在知道虞秀凝幫姜愈白逃跑以后,周羽希在頭一年里對兩人可謂是不假辭色。

    她始終認(rèn)為自家表姐是喜歡姜愈白的,也始終認(rèn)為是姜愈白辜負(fù)了莊晏合。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dāng)事人雙方都擱置了那個問題,她在姜愈白的殷勤示好下也慢慢軟化了態(tài)度。

    畢竟連她表姐都還和姜家保持著密切的關(guān)系,她這個“外人”也不好說什么。

    “咳咳,薄言,最近戰(zhàn)隊的情況怎么樣?”

    姜愈白連忙岔開了話題。

    “大家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甲級聯(lián)賽的比賽節(jié)奏,按目前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能夠進入季后賽,”薄言的聲音依然穩(wěn)穩(wěn)的,“學(xué)姐之前提供的訓(xùn)練模型很好用,還有那一批智能頭盔的測試數(shù)據(jù),我已經(jīng)發(fā)到你郵箱了。”

    “不從數(shù)據(jù),只從個人感官角度來說,你覺得現(xiàn)在和鍵鼠相比有哪些優(yōu)劣?”

    “雖然距離學(xué)姐你所設(shè)想的腦機接口還有一定的距離,但單從硬件方面已經(jīng)很難找出不足,它在游戲競技領(lǐng)域的上限肯定要遠高于鍵鼠。目前最大的兩個劣勢分別是價格昂貴,以及沒有適配的應(yīng)用和游戲,通過模擬器轉(zhuǎn)換會有延遲和性能損耗的問題。”

    “嗯……如果大規(guī)模生產(chǎn)的話,其實價格能做到和一臺游戲機差不多,問題在于沒有適配的應(yīng)用。新竹,你找《O點狙擊》的官方談過了嗎,他們怎么說?”

    “他們連企劃書也沒看完,就以會破壞游戲的平衡性拒絕了。從他們的角度來看,這確實沒錯。暫且不論適配的難度,只說真做到了完美適配,智能頭盔對鍵鼠的碾壓性優(yōu)勢就會體現(xiàn)出來。最后的結(jié)果很可能是流失大量不想買頭盔的玩家,人家沒必要這樣自掘墳?zāi)埂!?br />
    “薄羽的游戲做適配倒是簡單,但這兩款都是偏單機向的多端游戲,估計不會為頭盔提供多少銷量。至于專門為頭盔開發(fā)一個游戲,那至少要等三年以后了。”

    這款智能頭盔屬于腦機接口的過渡產(chǎn)品,如果能實現(xiàn)大規(guī)模量產(chǎn)盈利,后期研究的資金壓力也會小一些。

    而且這個智能頭盔可以和腦機相連,也能為將來腦機端口的普及做鋪墊。

    “這件事不著急,有其他工作人員和各方接洽,總會有人愿意的。”

    虞秀凝嘆了口氣:“怕只怕更多人準(zhǔn)備聯(lián)合打壓你呢,在腦機技術(shù)上飛越進展最快,別人分不到利益,肯定會先想著抵制你。”

    “目前市面上所有的應(yīng)有都沒有做適配的必要性,最好的方法還是搭配一款國民度高,且能發(fā)揮智能頭盔優(yōu)勢的游戲來賣。”薄言語氣失落地道,“《O點狙擊》原本是最好的合作對象了。”

    “總不能事事如意的,對我們來說最合適,對他們來說卻不然,”任萱萱跟著姜愈白也接觸了不少人,性子成熟穩(wěn)重了不少,“我看還是得自己開發(fā)游戲,還不用給別人分利益,到時候游戲和設(shè)備都賣爆了,讓他們后悔去!”

    周羽希捂著腦袋喃喃:“那至少得三年。”

    “我進入單位實習(xí)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楚熏在這是忽然出聲道,“姜學(xué)姐,你有沒有想過和官方機構(gòu)合作?我是指……國防領(lǐng)域的相關(guān)機構(gòu)。”

    楚熏跳級完成了國防大學(xué)六年的學(xué)業(yè),大家都知道她未來的就業(yè)方向,所以基本不問她相關(guān)的問題,免得觸發(fā)什么保密條約。

    她的話讓會議室里陷入了一片沉默,還是姜愈白先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這話題能說嗎?”

    “能,我已經(jīng)請示過領(lǐng)導(dǎo)了。其實相關(guān)部門一直很關(guān)注腦機項目的進展,也希望可以進行合作,我認(rèn)為目前已經(jīng)具備了條件,學(xué)姐你覺得呢?”

    “這事只憑我們倆是無法決定的吧?”

    “當(dāng)然,但我的領(lǐng)導(dǎo)認(rèn)為由我來接觸學(xué)姐,能更好地展示誠意。”楚熏說著頓了頓,“最近九諸的局勢有些復(fù)雜,所以各方勢力都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引起誤會和紛爭。”

    “咦?最近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姜愈白埋頭學(xué)習(xí)和工作,除了偶爾和父母以及朋友聊下近況以外,幾乎不關(guān)注外界的事,所以現(xiàn)在有些懵。

    “這個……”

    楚熏的聲音遲疑。

    “沈玄星估計要被廢了,”虞秀凝接口道,“體面點的話,應(yīng)該是他主動放棄繼承權(quán)。”

    “啊?”姜愈白萬分驚訝,“這么快?”

    比預(yù)知夢里提早了六七年,是因為她主動退出了嗎?

    “什么叫這么快啊?他是不得不,”虞秀凝說起這件事還有點心有余悸,“你知不知道莊晏合有多恐怖?”

    姜愈白震驚道:“難道晏合逼婚了?”

    “哈?你在說什么?”

    虞秀凝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難道不是晏合逼他嗎?”

    姜愈白也莫名其妙。

    “你要這么說也沒錯,但為什么是逼婚?”

    周羽希聽得一個頭兩個大,怒吼道:“你倆在胡說八道什么呢?”

    虞秀凝大喊冤枉:“我在就事論事啊,莊晏合讓那幫支持沈玄星的人天涼王破了,所以沈玄星灰溜溜地跑了啊!”

    “嗯?”

    姜愈白微微張開了唇瓣,表情呆滯。

    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回響起了一道熟悉的鈴聲,備注為“晏合”的界面也躍然腦海。

    姜愈白猛然睜開了雙眼!

    第139章 愈白,我想見你。

    會議室里的討論還在繼續(xù), 然而姜愈白的注意力已經(jīng)不在那邊。

    三年,她和莊晏合已經(jīng)有整整三年沒有直接交流過,在虞秀凝車上的那通電話就是兩人最后的交談。

    出國后她并沒有和家中斷絕聯(lián)系, 父母雖然十分生氣,但也拿她沒辦法。

    因為害怕夢中的未來重演, 她在父母可能出意外的節(jié)點還特地邀請兩人來大學(xué)所在地玩,雙方的關(guān)系進一步緩和,現(xiàn)在基本已不再提三年前的事。

    不過兩人偶爾還是會和她提起莊晏合,還說把她新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了對方,自那之后她就一邊忐忑一邊期待地等著莊晏合聯(lián)系自己。

    她事后想想其實很有些后悔, 因為和莊晏合鬧得那么難看并不是她的初衷。

    她一開始的設(shè)想明明是兩人和和氣氣地分開, 并依然能保持朋友的關(guān)系,雙方合作共贏皆大歡喜。

    可莊晏合的頑固和執(zhí)拗超出想象,她最后實在忍無可忍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冷靜下來后回想起自己說的那些話, 不難發(fā)現(xiàn)其中含有的怨懟。

    說一千道一萬, 她心里還是對莊晏合不愛自己這件事有所埋怨。

    或者準(zhǔn)確來說, 她是在埋怨莊晏合明明不愛她, 卻還要誘惑她這件事。

    那是她最后一次逼迫莊晏合表態(tài),莊晏合一定也感覺出來了, 所以她難堪到只能拉虞秀凝當(dāng)擋箭牌,難堪到無法再主動聯(lián)系莊晏合。

    現(xiàn)在想來還真是幼稚, 她們明明可以不用走到那一步的。

    可是退一步來說, 莊晏合難道就沒有錯嗎?

    她只是想法不夠成熟,做事沖動了一些,莊晏合才是真正的莫名其妙, 不知所謂。

    直到如今她都不明白,莊晏合究竟是怎么想的。

    “愈白?姜愈白?你在干嗎?怎么這么久不說話?”

    內(nèi)置耳機中響起了虞秀凝的聲音, 姜愈白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愣神間,莊晏合的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

    “對不起,我……我有些事要處理,先離線一下。”

    她說著屏蔽了會議室的語音通訊,接下來卻陷入了糾結(jié)之中。

    如果主動回?fù)芙o莊晏合,她應(yīng)該怎么說開場白呢?

    好久不見?

    好像有點尷尬。

    剛在開會沒接到電話,你有什么事嗎?

    聽起來有些生硬。

    姜愈白心里舉棋不定,就在這時鈴聲再次響起。

    莊晏合的備注跳了出來,那是她新手機里存的第一個號碼。

    這次,她在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

    她很想自然地說一聲“喂”,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電話那頭也只有輕微的呼吸聲,沉默在電話兩端蔓延開來。

    直到姜愈白重新閉上雙眼,內(nèi)置耳機中才傳來聲音。

    “愈白,是我。”

    莊晏合的聲音聽起來冷冷清清的,沒有過往的溫和柔軟,多了幾分沙啞和生硬,更像姜愈白記憶中夢境后期的那個莊晏合。

    “我知道。”

    面對這樣的開場,姜愈白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莊晏合依照她所設(shè)想的一樣,在姜家的支持下快速成長,按照理性角度分析,對方應(yīng)該接受了她的提議。

    可事實究竟如何,莊晏合有著怎樣的心境變化,現(xiàn)在打這個電話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所以還是以不變應(yīng)萬變更好。

    “我聽叔叔阿姨說過兩天是你的畢業(yè)典禮?”

    “……對,他們會來參加。”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回國?”莊晏合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談公務(wù),“你不準(zhǔn)備繼續(xù)在那邊讀研吧?”

    “我是不準(zhǔn)備讀研了,但我這邊還有工作,短期應(yīng)該不會回去。”

    越是深入學(xué)習(xí)她就越是明白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兒,讀研對她來說意義不大,畢業(yè)后她想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研發(fā)上。

    莊晏合沉默了片刻,聲音微微壓低了一些:“我聽說你們項目組進展不錯,不過像這類項目,回國后更好開展工作吧?”

    “話也不是這樣說,我在這邊可以利用當(dāng)?shù)胤止镜睦麧欁鲅邪l(fā),還能少交一筆離岸稅。”

    幾句對話下來,連姜愈白都有些驚訝。

    她天人交戰(zhàn)了那么久,沒想到兩人聊的竟然是這么沒營養(yǎng)的話題。

    莊晏合深吸了一口氣:“這不是重點……”

    “那你告訴我什么是重點?”姜愈白的聲音有些冷,對方拐彎抹角的試探讓她的反省蕩然無存,“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

    她明明考慮過,只要莊晏合主動承認(rèn)錯誤,那她也會就自己先前的行為道歉。

    她們還可以恢復(fù)朋友關(guān)系,把這一切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

    “我——”莊晏合陡然提高了音調(diào),又強自按捺了下來,“我想說的是……是我們之間有誤會。我希望你回來,我們能再好好談一下,把事情解決了。”

    “你是指什么誤會?”

    莊晏合的語氣急促了幾分:“沈玄星和我說了,他說你以為我喜歡他,說你是為了成全我和他才要和我解除婚約的。愈白,你被他騙了!為什么你會認(rèn)為我喜歡他?在被人偷拍到那些照片前,我自覺沒有做過什么讓人誤會的舉動,你為什么會產(chǎn)生那樣的誤解?”

    “而且你也說了,不相信那些偷拍的照片,你明明那樣說了,為什么還要解除婚約?你為什么不向我確認(rèn),卻相信沈玄星的一面之詞?”

    姜愈白聽出了她語氣里的憤怒和不甘,微微愣了片刻,反問道:“所以你并不喜歡沈玄星?”

    “我為什么會喜歡他?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我喜歡他?那都是他騙你的!”莊晏合的底氣似乎一下足了起來,帶著一絲誘哄道,“愈白,現(xiàn)在事情都已經(jīng)解決了,沒有人會再來挑撥我們。三年前的事大家基本都忘了,你回來我們可以當(dāng)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當(dāng)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姜愈白忍不住冷笑,她之前也想著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顯然和莊晏合所希望的不是同一件事。

    “我們的誤會解除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我可以當(dāng)退婚的事沒發(fā)生過。你這幾年做出的成績,公司內(nèi)部也傳開了,你現(xiàn)在回來的話,我們——”

    “莊晏合!”姜愈白聽不下去了,“你到底在說什么?好吧,我承認(rèn)那時候確實誤會你喜歡……或者說可能會喜歡沈玄星,至于為什么會這樣想,大概是因為你的想法太難捉摸了吧。”

    “但那和我們現(xiàn)在的狀況有什么關(guān)系嗎?你是想證明我做錯了,還是想指責(zé)我不相信你?”姜愈白冷靜且緩慢地敘述道,“我想要解除婚約的根本原因不是你會喜歡誰,不是你可能‘出軌’了,而是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你明白嗎?”

    “離開的時候我問過你這個問題,還記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嗎?你不能說那也是我的誤會吧?”

    “莊晏合,不要告訴我你時隔三年給我打電話就是為了興師問罪,拿這件事扯平雙方的過錯。”

    姜愈白一口氣輸出了太多* ,因為情緒激動還有些喘氣:“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不愛我沒有關(guān)系,我們可以做朋友。你希望在事業(yè)上有所成就,我愿意無條件地支持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滿?又為什么要那么執(zhí)著那個婚約和我糾纏不休?”

    “難道沒有婚約的保證,你就無法信任我嗎?還是你認(rèn)為,必須要用婚約來回報我的支持?”

    “我告訴你莊晏,我不需要也不稀罕,我愿意支持你是因為信任你的能力,并且真心想拿你當(dāng)朋友。我根本不想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也根本不想讓事情鬧得那么僵,這都是你的錯!”

    是的,都是莊晏合的錯。

    她可是做過預(yù)知夢的人,已經(jīng)盡自己所能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也自覺比夢里那個糟糕的自己強上一萬倍,只有在感情上仍然是一團糟。

    她強求挽留是錯,難道放手也不對?

    那來個人告訴她,究竟怎么做才是對的啊!

    莊晏合一邊想修復(fù)關(guān)系,一邊又不肯愛她,她能怎么辦?

    真是讓人生氣。

    “……我不是,”莊晏合沉默了很久才重新開口,聲音沙啞微哽,“我不是想興師問罪,也……也沒有不信任你。”

    她深深吸了口氣,帶著輕微地顫抖道:“我只是想……想確認(rèn)一下,你是不是還愛我。”

    姜愈白聽得大腦嗡嗡作響,語氣瞬間降到了冰點:“再見。”

    真是讓人生氣!!!

    “不準(zhǔn)掛電話,姜愈白,你不準(zhǔn)……”莊晏合察覺到對面的低氣壓,極力按捺住著急和強勢,軟下語氣道,“我是說……不要掛電話,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求求你聽我說完。”

    姜愈白沒有回應(yīng),卻也沒有掛斷電話,只無聲地沉默著。

    莊晏合一只手按在瘋狂跳動的心口處,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壓抑住喉頭的哽咽,低啞道:“對不起愈白,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你,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愛你,也一直以為撒謊很容易,可是我不知道……”

    三年前,在姜愈白直白得不能再直白地將那個問題放在她面前時,她迷茫了。

    騙人是很容易的,用嘴說出“愛”這個字,只需要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可當(dāng)姜愈白向她尋求到答案時,她的大腦卻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回顧自己不算長久的一生,還從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從很小開始,她就以理智和目標(biāo)明確自得。

    她對自己的人生很有規(guī)劃,清楚地知道自己做的每一個選擇是出于什么目的,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話是根據(jù)怎樣的邏輯。

    但那一刻,她完全宕機了。

    理智上她十分明白自己該說出什么答案,只需要說出“愛”這字,理由要多少有多少。

    虞秀凝說的那些簡直微不足道,她知道愈白更多的優(yōu)點。

    可是她不知道這樣的回答究竟是自己的真心話還是謊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根據(jù)哪個邏輯說出這個“愛”字,不知道說出這個字后,自己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對待姜愈白。

    她沒有愛過人,愛對她來說是一種曾經(jīng)不列入考慮內(nèi)的陌生感情。

    她無法用理智去分析它,更無法知道承認(rèn)了這份愛后,自己會變成什么樣。

    她忍不住地懷疑,那真的是愛嗎?

    或許只是錯覺呢?

    愛應(yīng)該像姜愈白那樣的純粹和無私,她從來不認(rèn)為自己對姜愈白的感覺可以和對方的相提并論。

    可如果不是愛的話,這份折磨得她快要發(fā)瘋的情感又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弄清楚,給我個機會好不好?愈白,我想見你。”

    第140章 只要姜愈白還愛她,一切都可以挽回。

    “晏合, 針對星語游戲的訴訟案過兩天開庭,你到時候來不來?”

    床鋪上凌亂地堆積著許多物品,床腳攤開的兩個旅行箱已經(jīng)裝了一半。

    莊晏合正在鏡前試衣, 聽到耳機中薄語的詢問,還花了一秒思考這是哪個案件。

    自從薄羽打出名聲, 許多游戲公司開始爭相效仿,粗制濫造出了很多山寨游戲。

    薄語等人一開始并未在意,因為這類跟風(fēng)套皮游戲完全沒有競爭力,影響不到薄羽的根本。

    但不久之后就有一些大的游戲廠商下場,以搶占和擠壓薄羽生態(tài)位為目的, 紛紛開始制作同賽道的游戲, 并從輿論上開始打壓薄羽。

    新游戲的再次爆火和出圈給薄羽帶來的不只有金錢和榮譽,還有更多的輿論風(fēng)波。

    這半年薄羽也算一直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競爭對手們把幾年前用過的套路拿出來又用了一遍, 只不過這次參與圍剿的游戲公司更多, 攻擊和詆毀也更為猛烈。

    莊晏合很理所當(dāng)然地又拿出了法律這個武器, 挑了幾家情節(jié)惡劣, 跳得最歡的游戲公司殺雞儆猴。

    她在法律界很有人脈,愈合也有一個相當(dāng)成熟的法務(wù)部門, 薄羽的法務(wù)部雖然剛建立不久,但制度上相當(dāng)完善, 應(yīng)對目前這些狀況綽綽有余。

    “星語……法人是嚴(yán)成的那家?”

    “是啊, 你之前不還特地點了這一家,說有進展了通知你一聲嗎?”

    “噢,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莊晏合一邊對著鏡子整理衣服,一邊無所謂道, “我今晚就要飛國外了,你讓法務(wù)部按章程辦就好。”

    星語是一家規(guī)模中等的游戲公司,之前出過幾款放置類的買量小游戲,放在一眾游戲公司里只能算平平無奇。

    但他最近推出的一款“重磅”作品,幾乎是復(fù)刻了薄羽的第一款游戲,并打著超越《毀新》的旗號,猛猛吃黑流量。

    當(dāng)然,這放在抄薄羽的那些公司里也算不上出挑,怪只怪星語的法人是嚴(yán)成。

    莊晏合這三年來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當(dāng)然不介意公報私仇一下,所以就把星語挑出來當(dāng)?shù)湫土恕?br />
    只不過那對她來說實在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眼下又急著去見姜愈白,也就懶得再給對方眼神。

    “飛國外?”薄語有些好奇,“你是要去旅游還是出差?”

    “嗯……算是旅游吧,估計得有幾天。你有什么事最好現(xiàn)在說,我之后估計不會接緊急電話。”

    “旅游?”薄語這下是真的震驚了,“你竟然會想著旅游?怎么,終于舍得給自己獎勵……”

    她說著突然一頓,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語氣曖昧了起來:“不對,不接緊急電話?我怎么感覺聞到了愛情的酸臭味,你不會是去見姜愈白吧?”

    莊晏合挑了挑眉,語氣里不自覺地帶了幾分笑意:“猜得還挺準(zhǔn),我要去參加愈白的畢業(yè)典禮。”

    “嗚哇噢,”薄語夸張感嘆,“你們這是終于要鵲橋相會了?唉,這三年你閉口不談當(dāng)初的事,現(xiàn)在總能說了吧?那場退婚果然從頭至尾都是姜家……或者說是你設(shè)的局,就是為了把姜愈白送到國外,你們好心無旁騖、全力以赴地和那幫人斗對不對?”

    是的,在莊晏合掀起了這場不見血的腥風(fēng)血雨之后,現(xiàn)在圈內(nèi)人都這么傳。

    陰謀論向來很有市場,比起相信如今的局勢是姜愈白一意孤行引發(fā)的連鎖反應(yīng),大多數(shù)人更愿意相信這是姜家早就做好的局。

    薄語雖然很想打探消息,但一方面顧慮到當(dāng)時局勢還不明朗,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莊晏合心情一直不美妙,所以直到今天才敢以調(diào)侃的語氣問出來。

    她已經(jīng)有三年沒見莊晏合真心笑過,也有三年沒聽莊晏合用這么輕松的語氣說過話了。

    對方這幾年簡直是一頭扎進了工作里,全年無休,卷得像是個不用睡覺的機器人,就連她這個常年996的人都只能自嘆弗如。

    “你們還挺有想象力的,”莊晏合忍不住發(fā)笑,“就當(dāng)是這樣吧,其他事外人也不需要知道。”

    “好吧好吧,那我只能祝你玩得愉快了。不過我之前聽說愈白畢業(yè)后會暫時留在那邊工作幾年,你們到時候難道還兩頭跑啊?”

    莊晏合笑容微斂,走到床邊一邊整理物品,一邊低聲道:“我會試著說服她……那樣的工作室,國內(nèi)很快就能建起來,她沒有非要留在國外的理由。”

    “也是,估計是之前沒想到你能那么快解決這邊的麻煩。就我個人而言,也很希望她早點回來。”薄語有些感慨,“我和你說,愈白真的不得了,幫我搞定了很多優(yōu)化方面的問題,游戲能順利上線她功不可沒。”

    莊晏合哼了一聲表示贊同:“好了,我還在收拾東西呢,你沒什么事就掛電話吧。”

    “知道啦……哦不對,還有一件事要說,幫星語打官司的好像是你爸爸的學(xué)生。”

    “我爸爸的學(xué)生那么多,你說的是哪個?”

    “叫于文海,好像有點名氣,你認(rèn)識嗎?”

    “噢……是他啊,”姜愈白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認(rèn)識,有舊怨,這是個訟棍,你讓律師團留心著點,別讓他鉆空子。”

    “了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嗯,掛了。”

    莊晏合果斷掛了電話。

    她戴著耳機本來是打算給姜愈白打電話的,沒想到薄語的通訊先進來了。

    昨天剛和姜愈白打完電話她就預(yù)訂了今晚的機票,花了一天天時間交代完工作后,她給自己放了五天的假,剛好可以暫時逃離帝都這潭泥沼。

    事實上,她很贊同沈玄星的警告……或者說提醒,雖然并不覺得自己做得多過分,但她毫不懷疑會有人懷恨在心。

    她還是很惜命的,這段時間出行都有保鏢護送。

    不過她自覺做得狠卻沒有做得絕,只要沈玄星肯談,對面的人都還有退路。

    不出意外的話,她回來的時候帝都的局勢就應(yīng)該塵埃落定了,屆時她的安全也基本能得到保障——除非有瘋子想要魚死網(wǎng)破。

    不過那是她必須承擔(dān)的風(fēng)險,她不會有什么怨言。

    兩個旅行箱打包完成,莊晏合叫來人幫忙搬運,這邊給姜愈白撥去了電話。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明后兩天放假,值班人員做好記錄,”姜愈白急促地交代完下屬,一邊走出實驗室一邊火急火燎地接通了電話,“喂?”

    “愈白,我馬上出發(fā)去機場了,”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熟悉的聲音,莊晏合語氣親昵得像是兩人根本沒發(fā)生過爭吵,“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姜愈白略微有那么一點兒不習(xí)慣,只能盡量裝得云淡風(fēng)輕。

    “剛下班……你幾點到?”

    在莊晏合說出想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時,姜愈白可恥地心動了。

    因為對方既不再像過去那樣緘口不言,也沒有不負(fù)責(zé)任地說出“愛”她,用“不知道”來回答反而顯得很真誠。

    她能感覺到莊晏合真的在為這件事糾結(jié),也真的有些迷茫。

    那是她從未在莊晏合身上看到過的情緒,所以她忍不住相信了。

    莊晏合想要弄清楚,她又何嘗不想要弄清楚呢?

    如果莊晏合能夠愛她,也愿意愛她,她沒有理由拒絕。

    退一萬步來說,如果莊晏合弄清楚了那份執(zhí)著與愛情無關(guān),至少也能擺脫現(xiàn)在這種不清不楚的糾結(jié)狀態(tài),讓兩人回到朋友的關(guān)系上。

    所以她答應(yīng)了,答應(yīng)讓莊晏合來參加自己的畢業(yè)典禮。

    “十一半點的飛機,應(yīng)該在凌晨四點左右到,”莊晏合的聲音有些微的遲疑,“我……沒預(yù)訂到酒店,可不可以去你公寓住?”

    因為小心思太過明顯和赤裸,姜愈白一時都沒好意思接話。

    “不行的話也沒關(guān)系,你給我推薦一個離你學(xué)校近點兒的酒店吧,我直接過去。”

    姜愈白吐出一口氣:“到時候我去接你,我公寓有房間。”

    “那會不會太晚了?其實你告訴我地址就好了,你的公寓可以用密碼開的吧?”

    “沒關(guān)系,我睡一覺再去接你,大學(xué)離機場不算很遠……”姜愈白說著頓了頓,話語帶上了些許抱怨和關(guān)心,“知道晚還選這個時間過來,你買白天的票不行嗎?坐什么紅眼班機。”

    莊晏合露出了一絲笑容:“我還是要交代好工作的。”

    “我的意思是買明天的票也可以啊,畢業(yè)典禮在后天。”

    “嗯……”莊晏合的聲音低了一些,緩緩道,“不過我想早點見到你。”

    “嘖,”姜愈白一聽這熟悉的語氣,就知道對方想給自己灌迷魂湯了,不滿道,“我要掛電話了,準(zhǔn)備登機的時候再給我打電話吧。”

    “不能聊聊天嗎?”

    “不行,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姜愈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更強硬一些,不能被莊晏合牽著鼻子走。

    因為在答應(yīng)讓莊晏合來見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暴露了一個事實:她還愛莊晏合,所以還抱有期待,所以還愿意給莊晏合機會。

    不過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莊晏合再用模棱兩可的曖昧態(tài)度蒙混過關(guān)了,三年后的久別重逢,莊晏合要是還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那多半是不愛的。

    “好吧,那我晚點再打給你。”

    姜愈白哼了一聲掛斷電話,莊晏合將手機收進衣兜里,對司機道:“去機場。”

    在姜愈白同意她去參加典禮時,莊晏合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她能在三年后下定決心聯(lián)系姜愈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玄星的那番話。

    雖然她從來不認(rèn)為姜愈白說自己愛上虞秀凝這件事是真的,但三年前最后的那通電話確實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她弄不清自己的感情,貪得無厭地想要占盡一切好處,而姜愈白也終于看透了她的卑劣。

    她想在那一刻,姜愈白對她一定不再有任何濾鏡。

    她很害怕,害怕姜愈白從此以后不再愛她,也很焦慮,焦慮對方在這空白的幾年里有了新的姻緣。

    她不止不敢聯(lián)系姜愈白,甚至不敢打聽太多消息,游慧敏和姜先濤偶爾主動告訴她關(guān)于姜愈白事,她都聽得心驚膽顫,生怕聽到他們說姜愈白有了喜歡的人。

    她那一刻能夠鼓起勇氣,既是因為沈玄星說出的真相,也是因為外部大患即將解決,更是因為對方提醒她注意安全。

    萬一就是有那樣的瘋子呢?

    她這樣告訴自己,找到了一個充足的理由,終于邁出了這一步。

    她很慶幸,只要姜愈白還愛她,一切都可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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