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降臨。

    在場眾人只能想到這個詞。

    瘦弱地只剩一副皮包骨身軀的男人懸浮在半空中，他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里，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

    胸前的“s”形標志如同火焰。

    阿卡莎默默吸氣。

    “這是超人？”她驚訝道。

    托馬斯的超級英雄小隊出現時，阿卡莎暗中觀察了一下，在發現人群中沒有超人的身影后，還既慶幸又失落地搖了搖頭。

    沒成想，超人只是遲到，不是缺席。

    “他被長年累月地關在紅太陽房間里，從沒見過外面的天空，”鋼骨嚴肅著一張臉，這位半機械人受了重傷，幾乎沒法移動，“但他仍然對這個世界抱有希望。”

    阿卡莎緩了好一會兒，真心夸贊：“真是個……善良包容的好家伙。要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失去了所有感情，一出來就得大開殺戒。”

    比如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同位體。

    當然，其他人也一樣。

    阿卡莎很難想象會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留一顆善良的心，只能說，平行宇宙的超人的確是無可挑剔的超級英雄。

    眼見海王被超人和沙贊聯手按在地上打，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也被抵抗軍層層包圍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其他忙碌了半天的超級英雄終于有閑心來聊聊天了。

    有著一頭粉色長卷發的元素女俠湊了過來，用甜蜜的腔調問道：“你們那個穿紅色制服的伙伴呢？”

    阿卡莎和托馬斯對視一眼。

    “他正在奔跑。”

    元素女俠有些疑惑：“奔跑？”

    阿卡莎再次重復一遍：“是的，他正在奔跑。”

    按道理來說，以他們在戰場上糾纏的時間，早就夠閃電俠在時間里跑一個來回了，但這個世界到現在還沒有發生任何改變，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巴里失敗了，世界一成不變，”阿卡莎悄悄和托馬斯咬耳朵，“要么他成功了，原本的時間線重新出現，但舊的這條也沒消失。”

    她偏向于第二種可能。

    托馬斯沉穩地點點頭。

    阿卡莎滿懷欣慰地表示：“不論如何，這個世界安全了，亞馬遜人和海底人再也無法興風作浪。”

    而后她又小聲說道：“還有……我猜你的信也已經送到布魯斯的手里了。”

    托馬斯微微偏頭，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把阿卡莎原本就有些瀟灑不羈的短卷發揉得更加凌亂。

    阿卡莎不滿地跳開，離他半米遠。

    旁邊親眼目睹他們互動的超級英雄紛紛像見了鬼一樣看著這對祖孫。

    ——主要是看著蝙蝠俠。

    只有元素女俠比較狀況外。

    她身邊炸開幾朵火焰狀的小花，捧著臉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語氣輕柔地對阿卡莎夸道：“你真可愛。”

    阿卡莎彬彬有禮地回復：“謝謝，你也很可愛。”

    元素女俠笑得更甜了。

    不出一會兒，海王被牢牢綁住，他原本還想送出指令讓亞特蘭蒂斯的秘密武器擊沉陸地，卻在露易絲的大聲提示下，被克拉克眼疾手快地踹斷了半截手臂。

    “抱歉……”超人有些手足無措地轉過身，“我的力氣是不是太大了？”

    “不，干得好，小伙子！”露易絲端著槍走了過來，毫不吝嗇地夸贊道，“你拯救了數百萬人的性命，也拯救了整個世界！”

    超人愣了愣，扯出一個略顯局促的微笑。

    “超人！”

    有人在喊他。

    鋼骨自給自足，把身體修得差不多能動彈了，而后又喊了一聲：“超人。”

    超人飛了過來，停在他面前。

    “很高興你能來幫助我們，”鋼骨誠懇地說，“我真的很感激……謝謝你。”

    超人眼神柔和：“我們是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是的……朋友。”

    阿卡莎站在不遠處，仰著腦袋，神色好奇，目光灼灼地盯著半空中既熟悉又陌生的氪星人。

    超人察覺到她的視線，疑惑地轉了個方向。

    見他望向自己，阿卡莎毫不躲避，直接問：“你有名字嗎？”

    “超人。”

    “不，我不是說這個，這只是個代號。”

    “代號”這個詞不知道讓超人想起些什么，他臉色愈加蒼白，最終小聲回答：“我……我沒有。”

    阿卡莎一默，她不存在的良心隱隱作痛，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欺負小孩子似的。

    “克拉克·肯特，”阿卡莎努力顯得云淡風輕，她以詢問的語氣開口建議道，“你覺得這個名字怎么樣？”

    按理說，阿卡莎和超人才見第一面，取名這種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該聽取她的意見，但在座各位都沒法替超人做主，因此都默認了阿卡莎的行為。

    超人的眼睛純粹無暇，就好似一顆剔透的玻璃珠，而此時，他正用這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阿卡莎，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名字聽起來很不錯，你的意思是……”

    “我曾和一個神棍聊過天，他告訴我大多數平行宇宙——這詞的意思是相似又不同的世界——你都叫這個名字，”阿卡莎對上他期盼的目光，“如果你愿意，現在這個名字也是你的了。”

    超人的眼神愈加明亮。

    他從半空中落地，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我很愿意。謝謝你，現在我們也是朋友了嗎？”

    阿卡莎點頭：“是的，我們是朋友了。我叫阿卡莎·米勒，很高興和你認識。”

    在她的示意下，兩個人輕輕地握了握手——主要是超人需要輕一點。

    場面一時頗為和諧。

    “……行行好，有誰能告訴我，這是什么情況？”有人嘰嘰咕咕地問，“他們在搞什么？”

    “顯而易見，只是兩個小孩子在交朋友而已。”路過的露易絲一針見血。

    她正押著囚犯往前走，見阿卡莎看過來，便朝對方揮了揮手，瀟灑地道了個別。

    殘存的亞馬遜人和亞特蘭蒂斯人統統都被綁了起來，連帶著海王在內，他們都將被送往嚴密看守的監獄，等待最后的處決到來。

    現在只剩下打掃戰場的工作了。

    所有人各回各家，互相道別一番，便乘著直升飛機離開了戰場。

    只除了超人，以及零星幾個超級英雄——準確來說，就是蝙蝠俠、羅賓和鋼骨。

    他們還留在這里，是因為氪星人的去處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克拉克來歷復雜，并且現在還大喇喇地出現在明面上，雖然在鋼骨和露易絲的聯合抗議下，他勉強擺脫了之前的身份，但依舊得防備意外發生。

    “我家……”鋼骨最先開口。

    還沒等他說完，托馬斯就無情地表示不贊同：“不合適。還記得你之前的身份嗎？”

    前政府人員。這層身份讓鋼骨對超人抱有很深的愧疚感，但同時也是個不定時炸彈，把超人塞進他家里，說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鋼骨心里也明白：“好吧，我家不行。”

    他頓了頓，試圖提議：“那蝙蝠俠，你能不能……”

    “嗯哼？”

    鋼骨立即改口：“不，我什么也沒說。”

    阿卡莎原本想建議去找找有沒有孤獨堡壘，但一想到他被實驗室禁錮了那么多年，孤獨堡壘恐怕是不存在的……更何況，即便真的有，她也不好讓超人獨自去北極定居。

    克拉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十分善解人意地表示：“我只需要曬太陽就足以維持生命，你們沒必要為我太費心。”

    托馬斯雙手環胸，聞言不吝贊賞他：“說得好。”

    要不是阿卡莎堅持處理完克拉克的事情才走，他早就帶著孫女回哥譚了。既然現在超人如此有自覺，他當然樂見其成。

    鋼骨頭疼地捂住了腦袋。

    阿卡莎盯著超人的臉龐看了幾秒鐘，忽然有了個主意：“克拉克，你覺得，小鎮里的農場生活怎么樣？就是找個小院子，種種玉米、曬曬太陽什么的……”

    超人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問：“這也是另一個‘我’的經歷嗎？”

    “沒錯。”

    當然，其中還有肯特夫婦的參與這一點就不必說了。阿卡莎心想。

    超人對她笑了笑：“我很樂意。”

    “好的。”

    阿卡莎沉著穩重地點了點頭，隨即立刻側身看向鋼骨：“輪到你出手了。”

    鋼骨猝不及防：“我？”

    “是的，你，”阿卡莎面不改色地說道，“我相信辦身份證明這種事應該難不倒你吧？”

    鋼骨懂了：“好吧，如你所愿。”

    “不，是如克拉克所愿，”阿卡莎糾正道，隨后又說，“至于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小有積蓄……不過除了錢以外的事，那就都歸你管了。”

    什么辦置房屋田地，教導超人正常生活技能……她可一概不管。

    托馬斯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

    阿卡莎假裝沒看見。

    要問她錢從哪里來？

    知識的力量是偉大的，改裝武器的技術也是，隔壁大都會的禿頭有錢人盧瑟很樂意與她合作共贏。

    昨天她剛從韋恩莊園出來就直接去找了盧瑟，協商好用技術換取材料和金錢。身為慷慨的集團總裁，就連送她趕往戰場最前沿的直升飛機都是盧瑟提供的。

    真是個好人啊，無論是她那邊的還是這邊的。

    “你才來三天就干了這么多事，”托馬斯說，“再多待一陣子，我都不敢想象你能做到什么。”

    阿卡莎滿臉無辜：“我可是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是的，好孩子。”

    托馬斯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超人的事情解決完畢，他得回哥譚了，否則阿卡姆里那群精神病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

    尤其是……小丑。

    托馬斯眼神一暗。

    阿卡莎也轉身跟上，回頭和超人揮了揮手，笑瞇瞇地喊：“不用再謝我了，你好好生活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這話十分真情實感。

    超人溫和一笑，也學著她的樣子揮揮手。

    隨后帶著鋼骨一起離開。

    他們還得去處理些雜事。

    黑色的身影與半機械人原地起飛，像一道流星般劃過天空。

    等坐到了回程的飛機上，阿卡莎才有時間琢磨別的事情，比如……

    “巴里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