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去年今日
所幸, 走在尾白阿蘭右邊的牛島若利視線一轉,看到了不遠處額頭冒“#”,對著宮侑等人怨念深沉的佐久早圣臣, 抬手向他主動打了聲招呼。
“若利, 好久不見。”佐久早喊牛島的名字, 聲音帶著好不容易的疲憊和愉悅。
“好久不見。”牛島若利回道, 恍惚有些覺得佐久早剛才的聲音不太對, 但他仔細看佐久早的面色狀態,不像是身體狀況不佳的模樣,想到對方是一個對自己的身體狀態很慎重的人, 牛島覺得剛才可能是自己的錯覺, 隨即拋開了這件事。
在人群熱鬧交織的排球體育館里,這位看起來頗具名氣的高大選手面色莊重嚴肅,氣質有些一板一眼的和其他人陸續打了招呼,讓周圍嘈雜混亂的局面逐漸奇妙的平息。
即使畢業了同樣有關注宮城縣內賽況的牛島若利,對青根等人出現在全國大賽會場這完全不驚訝的樣子, 和伊達工業的排球隊簡單寒暄了幾句, 隨后又隔著人群看向正好站在伊達工業隊伍后不遠處的北信介, 朝著他點了點頭。
站在紫原海夕身旁的北信介沉靜的點頭回應著他, 兩個人安靜的打了個招呼。
這位貌似同樣來自宮城縣的白鳥澤學園前主將, 看起來比其他學校現任隊長的宮侑和二口靠譜穩重多了,而且與幾個隊伍都彼此熟悉,甚至連井闥山那位看起來不喜交際的王牌佐久早交情也很不錯的樣子。
場館里陸續有比賽還在開始,周圍眼見著沒有了隊伍沖突, 人群中一些人邊回頭邊漸漸散開, 紫原海夕和北信介朝著角名銀島等人準備抬腳繼續往里走的同時,她看見佐久早圣臣朝著和在場所有人寒暄的差不多的牛島若利的方向走了幾步, 站在他身前。
對方一副似乎想要多聊幾句的期待表情,向許久未見的牛島開口道:“若利,高中幾年我們陰差陽錯沒有交上手,但是明年大學的時候,你好好等著我,我會打敗你的。”
“嗯,你加油。”對面也平淡的口吻一臉認真的表情回道,“我也期待那一天。”
北信介感覺身旁的紫原海夕走慢了一步,側頭問:“怎么了?”
“不,沒什么……”紫原海夕道。
她跟上北信介的步伐,要朝著稻荷崎眾人走過去,正好迎面碰上說話的兩人。
這就是放狠話吧?對吧?
正常的不同校的朋友見面,通常情況應該會問候下身體怎么樣,最近過得好嗎?如果在賽場遇見,或許會彼此加油——以紫原海夕在吹奏樂部和園藝部的高中生涯經驗來說?
本以為他們會聊些什么,結果……這樣走過去真的好嗎,沒問題嗎?
看著周圍所有人一臉平常的表情,甚至某些人因為佐久早和牛島的話,還昂起了興致和激情的狀態。
宮侑忽然饒有興趣的問:“小臣,難道說你初中的時候輸給了牛若嗎?”
佐久早緊蹙眉頭:“小臣是誰?”
宮侑才不管那么多,他已經在合算了,佐久早輸給過白鳥澤的牛若,稻荷崎贏過白鳥澤,也就是說——他贏過小臣!
宮侑扭頭,一臉自信:“阿治,今年的IH,冠軍肯定是我們了!”
佐久早忍無可忍:“喂——宮!”
聽著幾人對話的紫原海夕恍然醒悟,抬頭望了望場館的天花板,這些人,果然只是不同性格的排球腦袋。
不知道是不是宮侑的發言太過囂張,惹起的不只是佐久早圣臣的不滿,只聽遠處一道嘹亮的聲音傳來,兩個人影逐漸走近。
“阿侑,別太得意了,今年的冠軍,說不定是我們歐臺才對!”
星海光來和晝神幸郎一高一矮的走來,剛才的話就出自他之口,白發倒豎的少年眼角帶著昂揚的銳意,雙手插在運動服的兜里,話語里的意味也不怎么客氣,他昂起下巴看著對方。
紫原海夕看著才一會兒不見的星海光來,對方手上的紀念品購物袋已經不見了蹤影,身邊還多出了個人。
星海只顧著沖幾人昂下巴和他們對視,倒是晝神先看到了牛島若利幾人,打招呼道:“這不是牛島桑和阿蘭桑嗎,還有大耳桑和赤木桑,一起來看比賽的嗎?”
“星海,晝神?”原地的人也看著他們走來,感覺這里越來越熱鬧了。
周圍的路人看似慢慢散開了,還有不少悄悄圍在附近游蕩,紫原海夕就抓到了幾個裝作聊天悄悄偏頭偷看的他校選手,耳朵靈敏的她聽見他們的議論。
“全國前幾的攻手、二傳手和自由人!還有剛來的那是歐臺的‘小巨人’和‘不動的晝神’吧?牙白,光看背影都覺得他們魄力十足的感覺,那邊的空氣壓迫感好沉重,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會聊些什么……”
“大概是聊著比賽和戰術吧,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討論接發球技巧,我的上手接球一直練的不太理想……”
正在聊的晝神說道:“我們剛才在另一頭聽說這附近有幾個學校的排球部混戰打起來了,貌似還見血了,你們有看到嗎?”
宮治扭頭四處看看:“誒,有人在這里打架嗎?”
井闥山里有人擔憂:“混戰、流血事件?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第一次來全國大賽的伊達工業的黃金川聞言很緊張:“在哪呢?在哪呢?青根前輩我們一起去拉架吧,在這里打起來不行的吧?!”
晝神看著眼前的幾隊人馬,對于眼下情況有所明悟,算是搞明白了大致原因:“不用了,應該是我聽錯了也說不定。”
……就是這謠言傳的挺夸張的。
“對了,晝神,你們的比賽也在上午吧?”
“嗯,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晝神看看手機,又環顧一圈,向他們道別,“既然這里沒什么事,我們也準備回去了,待會兒還要熱身。”
不知是誰提議一起去看歐臺的比賽,最后一大伙兒人全部往同一個方向移動。
紫原海夕和北信介走著走著,不知不覺與牛島若利走在了同一排相鄰的位置。
牛島有感,忽然扭頭喊道:“信介。”
“若利。”兩個人重新打了聲招呼。
北信介向他介紹自己身邊的紫原海夕:“這是我的女朋友,紫原。”
“你好。”
“初次見面。”
紫原海夕和對方打了個招呼,隨后聽著他倆繼續說話。
牛島若利道:“好久不見,上次還是在去年夏天的全國大賽吧。”
“嗯,最近怎么樣?”
“狀態還不錯。對了我之前在東京,發現了一家非常不錯的茶室,他家的茶清澈透亮,喝起來香氣馥郁回甘。”
“聽起來是好茶葉呢,能把地址寫給我嗎。”
“當然,有機會我們可以一起去那喝杯茶。”
牛島似乎想到了什么,側了側頭看向紫原海夕:“紫原桑喜歡喝茶嗎,喜歡的話不如大家一起,那里環境寧靜清幽,景色也很美。”
“很榮幸,樂意之至。”紫原海夕接受對方的邀請。
身后突然傳來被人輕觸的感覺,她聽見后面小聲傳來的“撲嘶撲嘶”提示聲逐漸增大不像是錯覺,往回扭頭。
向身旁的北信介示意了下,紫原海夕逐漸落后幾步,和宮侑他們走在了一排。
原本在牛島若利另一邊的佐久早不知什么時候也和宮侑幾人落在后面,看著像是被強行拉過去的,但他卻少見沒有過多抵抗。
幾人齊齊盯著前面那位看起來嚴肅寡言的牛島和北信介熟稔說話,目光有些意外的詫異。宮侑宮治看著像老頭子一樣聊著喝茶話題的兩個人,向被他們拉來的紫原海夕尋求答案:“紫原桑,北桑和牛若很熟嗎?”他們怎么完全不知道。
紫原海夕看他們意外的表情,才是真正的詫異:“嗯,他們倆好像是筆友。阿治,你們不清楚嗎?”
“完全不知道啊,紫原桑你怎么沒和我們說過,北桑也沒提過!”不是,牛若和北桑,什么時候在一起玩的?!
主要是就算兩校曾經在賽場上相遇過,北前輩也在觀戰席,兩位前隊長根本沒正式交過手。
紫原海夕無奈道:“你們以前也沒問過呀。”
她也是曾經一次在信箱里幫北信介取信時看見的,怎么會想過連他們這些高中曾經朝夕相處的隊員也不知道。
佐久早沉思:“說起來,我們的隊長……是說飯綱前輩,對北桑的評價也很高。好像去年IH結束后突然下了雨,那時北桑還幫飯綱前輩撐了一段路的傘。”
“北桑,是交友這么廣泛的人嗎……”宮氏雙胞胎不敢相信的對視一眼,好像刷新了對北前輩的認知。
“跟宮你完全不一樣呢,為什么稻荷崎今年會選你當隊長。”佐久早看了眼宮侑一號球服數字下面的橫杠。
隊長這種職位,佐久早覺得,總之還是慎重選擇的好。
兩位宮同時轉頭盯著他,宮侑氣的大喊:“選我當隊長有什么不好!”
另一位覺得被誤傷的宮:“喂喂,不要把我一起說進去啊,糟糕的只有阿侑一個人。再說選隊長那天,大家都無所謂,只有阿侑不讓他當隊長就鬧脾氣,教練就干脆讓他擔任了。”
反正阿侑就是覺得北前輩以前那樣很威風帥氣,加上電視臺采訪都是主將發言,八成是侑豬想臭美的毛病犯了,那家伙以前就這些,要是有媒體拍照,就總想著在鏡頭上露臉。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了,才懶得跟他搶。
“哈?才不是那樣——才不是我鬧脾氣才選我的,是教練他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我的領導指揮能力。”
“看中你什么能力,看中你那天看著教練的眼睛比誰都瞪得更大更閃亮嗎?!”
“你懂什么混蛋阿治,二傳可是賽場上指揮攻擊的司令塔,我的位置可是相當重要的——”
走在前面的北信介忽然回頭,看著背后你一句我一句越來越大聲起來的宮家雙胞胎:“你們好好的,又在吵什么?”
“北桑……”
兩人習慣性的擺出一副同樣老實而誠懇的被訓模樣,宮侑試圖甩鍋:“都是阿治,他不服我這個隊長。”
“北桑,我沒有,只是我剛才說的又沒錯,阿侑他本來就很想當隊長,我又沒撒謊。”
“哈!我看你就是想當隊長,所以嫉妒我了,因為教練那天選我了沒選你。”
“我才不想當隊長呢,再說誰會嫉妒你這個白癡啊,蠢侑!”
看著兩人又有吵起來的趨勢,北信介制止了他們說話,“阿侑,選你當隊長這件事,教練詢問過我的意見,我也是贊同的。”
“經過一月份春高那一戰,你又成長了很多,賽場上的你視野廣,意識能力強,雖然還是愛胡亂來,但球風和技術也比高二時又精進了不少,正如你說的,二傳是指揮整支隊伍進攻的司令塔,能充分調動攻手進攻的你是整支隊伍的心臟,選你有什么好奇怪的嗎?”
宮侑感動版:“……北桑。”沒想到有一天,總挨訓的他能聽到北前輩這么夸自己。
北信介的頭轉向另一邊:“再說阿治,他確實是不想當隊長的,當初我問過他,阿治他反而推薦了你。”銀島角名他們也是一樣。
宮侑跟著扭頭,“阿治……”
“咦~你好惡心——快離我遠點啦!”對方話音未落,宮治看著蛋花眼淚汪汪湊上來的宮侑嫌棄狀的擺擺手,像在趕蒼蠅似的避開他。
宮侑今天大度地不跟他計較,又去扭頭看角名他們在哪。
在一旁圍觀全程的佐久早沉默是金,看著畢業了還得操心后輩的北信介,深刻覺得后輩也是需要慎重挑選的。
回憶下自家隊伍里的后輩,佐久早欣慰的發現他們井闥山的后輩十分地讓人省心。
視線移向那個讓人特別嫌棄的鬧騰池面臉金毛蠢貨,不知道將來會和誰成為隊友。
佐久早為他們默哀。
畢竟,他將來一定會有一群靠譜而慎重的隊友的。
……
夕陽的余暉散在體育館的穹頂,給它渡上了一層金光。
下午場次的稻荷崎比賽順利結束后,今天的賽程也接近尾聲,一行人下午在體育館分散,此時井闥山和稻荷崎又巧合在門口碰見,井闥山眾人和他們道別后率先離開。
宮治:“啊~肚子餓死了,趕緊回去吧。”
銀島:“嘛……畢竟比賽時消耗太大了,駱坂的那些人,桐生桑畢業了他們打起球來還是一樣不好對付呢。”而且駱坂那個二傳手,總感覺他的眼神好可怕呢,他有幾次不小心跟他對視上了,只好看阿侑來緩解緩解。
宮侑單手叉腰:“阿治你剛才不是吃了好幾根香蕉和能量果凍嗎?”
宮治:“那又不是飯,怎么能頂餓呢。”
角名不理他們,看向北信介:“北桑和紫原桑,你們呢?”
宮治耳尖:“誒,怎么了?北桑和紫原桑現在就打算走了嗎?”
紫原海夕解釋:“嗯,我們準備去東京,今天晚上全國大賽籃球賽事的半決賽在東京進行,我們準備去看敦的比賽。”
尾白阿蘭接話:“我和牛島也準備回東京,正好同路一起走吧。”
宮侑一行人回住宿的酒店,紫原海夕他們去東京,大耳和赤木要回關西,眾人說好在路口車站分開,沿著體育館外的樓梯往下邊走邊說話。
“你們看,前面路口斜對面的公園里是不是有個賣可麗餅的車攤。”
“在哪?”宮治跟著阿蘭的話眺望,“真的,前面還圍了一群人,好像是早上的伊達工業的。”
“他們好像今天就準備回去了吧?是在買可麗餅嗎,老板被他們圍得好像有點害怕的樣子……”
幾個人似乎想看的更清楚,往前跑了幾步。
宮侑看著被擠到他邊上的銀島,忽然想起來比賽時的一個問題:“對了銀——”
“怎么了,阿侑?”
“你比賽的時候老看我,是有什么話想要對我說嗎?”
銀島撓撓頭:“哦,沒什么了……”
“是嗎?銀,我可是你信賴選擇的主將,要大膽說出來哦!”宮侑單手搭上銀島的肩,哥倆好的勾著他。
“嗯,真沒事了,阿侑你已經幫我解決了。”看看你的眼神,就一點都不讓人害怕了。
“誒,已經解決了嗎?”什么時候,他怎么不知道?難道他這么厲害的,看來果然很有當隊長的天賦。
周圍的熱鬧聲里,紫原海夕和北信介慢悠悠的并肩走,看著夕陽下的排球體育館,金色的余暉渲染著暖橙的色調,熱鬧的高中生們說話聲伴著充滿蟬鳴的夏日時節。
去年的夏天,他們在東京體育館的路道上擦肩而過。
如今,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相攜離開。
“怎么了?”
北信介問著身旁的女生,似有所感。
“有些奇妙的感覺。”
紫原海夕低頭看看兩人相牽的手,又抬頭看他,紫色的眸中映著夕暉的光彩,卻燦爛地只容納一人的身影,她對上北信介暗金色的眼睛,輕柔的感嘆:“但是,真好!”
——真好。
——能和你相遇。
北信介輕笑,仿佛聽懂了她在說什么。
“嗯,我也覺得。”
地面上,交握的影子十指相扣,兩道身影朝遠方走去。
前方,尾白阿蘭回頭喊:“喂,北——你們倆快一點。”
“我們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