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都這樣了，江渺居然還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吵著要走。
很顯然，是在憋著壞呢。
梁織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
手機里，唐司的消息瘋狂涌來。
——梁總！江小姐沒發現異樣吧？
——我……還安全嗎？
——我之前跟江小姐打過電話，江小姐該不會是聽出了我的聲音吧？
梁織眸色不變，冷靜回復：
——安心工作。
手機終于安靜下來。
她抬眸看向江渺，不過是一會兒功夫，她就已經把自己的辦公室當成了她的地盤，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
坐相不是太好，一側的裙子往里滑，露出一大截腿，白得晃眼。
收回目光，梁織低頭看了手里的文件幾秒，到底是靜不下心：“江渺，你要睡覺可以去旁邊休息室。”
“誰說我要睡覺？”江渺立刻爬起來，“我不去。”
梁織會好心讓自己去休息室睡覺？江渺可不信，說不定梁織就是想故意把自己支開。
見梁織盯著自己不說話，她慢慢虛了下去：“干……干什么？”
“我這里不養閑人。”說著，梁織從抽屜里隨手抽出一沓資料，“你把這份文件翻譯一下。”
在江渺開口前，她又反問：“不是說要學習嗎？這就是你學習的好機會。”
江渺：“……”
好賴話都被她說了。
不情不愿地接過文件，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江渺瞬間頭大。
“你好歹也是名校畢業，沒問題吧？”梁織語氣里全是質疑。
江渺撇撇嘴：“小瞧誰呢？”
她都是能靠翻譯掙錢養活自己的人了，一個小小的文件，自然是輕輕松松拿捏。
不過文件到底是涉及了一些專業領域的術語，饒是江渺水平不錯，有幾處地方到底是琢磨不明白。
又忍不住把目光放在梁織身上。
這人一進入工作就是跟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氣場，面色冷淡，眉梢微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其他人或許還會被她這模樣唬住，江渺卻不會。
畢竟從小到大，她見多了梁織的這副模樣。
雖然梁織對外總是溫溫柔柔眉眼含笑，但每次認真起來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冷臉，她見多了梁織寫作業時的模樣，從小撲克臉到現在的大撲克臉，根本沒有太大區別的。
所以，她肆無忌憚地叫：“梁織。”
只見梁織動作停頓幾秒，不一會兒又開始自顧自地看她的文件，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居然這么敷衍她。
江渺冷笑一聲，知道煩了吧？她就要無休止地去煩梁織。
而且她決定了，就算勾引不了梁織也沒關系，反正以后梁織一跟她爸媽出餿主意，她就去煩梁織。
讓梁織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下場。
想到這里，她偷偷彎了彎唇，從沙發上起來：“梁織！”
她拿著自己懷里的文件走到梁織跟前，開始咄咄逼人：“你沒聽見我叫你……嗎？”
在對方突然抬頭朝她看過來的時候，氣勢不可避免地弱了幾分。
意識到自己的下意識犯慫，江渺眉頭蹙了蹙，剛要添補幾句挽回顏面，就見梁織突然開口：
“有不懂的？”
語氣甚至算得上溫柔。
江渺的滿身刺便情不自禁地軟和下去，不大自在地撇開視線，她哼哼唧唧：“又不是我的專業。”
梁織看了眼江渺翻譯的那些，嘴角微勾：“嗯，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讓我刮目相看了。”
“所以你之前都在瞧不起我？”江渺身上的刺瞬間豎起來。
梁織：“……”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進來的王潔小心翼翼開口：“江小姐，梁總是在夸你。”
夸？
江渺可聽不出自己被夸了，總覺得梁織是在諷刺自己。她哼一聲，戳了戳幾個自己看不太明白的地方：“這幾個詞是什么意思？”
感覺到梁總的目光朝自己看了過來，王潔有眼力見地放下文件，輕聲走出辦公室。
門關上，但梁總耐心教一個漂亮女人的畫面到底是被外面不少人看見。
“王秘，那位誰啊？”旁邊一個同事小聲問。
雖然同為秘書，但王潔跟梁織的時間長，知道的總是要比別人多一些。
王潔抬眸和唐司四目相對幾秒，又不約而同地挪開目光，她聲音平靜：“梁總的事還敢打聽？嫌工作太輕松了？”
幾個人瞬間噤聲，默默坐回工位。
辦公室內，里面的場景其實并沒有外面以為的溫馨曖昧。
梁織的聲音固然好聽，但一旦涉及枯燥的知識，江渺聽著就覺得像催眠曲，眼皮子都快黏上了。
“江渺？”感覺到江渺的心不在焉，梁織的聲音頓住，她凝眉，聲音沉了幾分，“我剛剛說了什么，重復一遍。”
江渺：？？？
她這是重返校園了？
“沒聽清。”她理不直氣也壯，“你這是什么態度？”
她倒打一耙的功夫可謂是爐火純青了，梁織氣笑：“我什么態度？江渺，你摸著良心說，我對你的態度還不夠好嗎？”
“虛偽。”
江渺把文件抽回來，還對她態度好呢？梁織就是一中央空調，她對誰都態度好，就跟個海王似的，處處留情。
想起自己當年以為自己和梁織是最好的朋友而鬧出的笑話，她的臉色就不大好看。
自顧自地回到沙發，把最后一點翻譯完就徹底癱在了沙發上。
盯著梁織看了一陣，江渺又有些受不了這安靜的氣氛，忍不住開口：“你還記得我旗下的那個藝人嗎？”
“你旗下？”梁織抬眸，“你什么時候開公司了？”
“你管我？”江渺嗆過去，“你就說記不記得吧！”
“嗯。”想起那個女人，梁織臉上的表情淡了幾分，“怎么？”
“她明天就要進組了。”江渺故作憂心地嘆氣，“作為經紀人，我應該給她安排專車接送。”
等了片刻，見梁織不搭腔，江渺撇撇嘴：“因為某人，我現在一輛車也沒有。”
“所以？”梁織給她回應。
“所以你要對我和我的藝人負責。”江渺義正言辭。
聞言，梁織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朝江渺走去。
“干什么？”見她逼近，江渺瞬間警惕。
下一秒就見梁織的手伸過來，快狠準地捏住她的臉頰肉往外扯。
“梁織！”江渺不敢置信地捂住臉，“你居然打我？！”
“沒有打你。”梁織面色不變，“就是好奇你的臉皮是有多厚，掂量掂量。”
江渺：“……”
“要借你車也可以，但我是商人，從不做虧本生意，渺渺，你能給我什么？”梁織順勢在江渺身邊坐下。
還沒挨到她，就見她跟針扎了似的站起來。
梁織揚眉，倒是見怪不怪。
只是下一秒，江渺又驀地坐了下來，不僅坐下來，甚至主動挨著她。胳膊被抱住，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梁織愣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江渺幽幽嘆氣，倚靠過去朝她的脖子吹了吹氣，“我能給的只有自己了呀！”
梁織整個人僵住。
好不容易豁出去小小勾引了一回，偏偏等了好一陣都沒等到梁織的回應，江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松開梁織，板起臉來：“我不管，我就要車，不然我的臉面，我家藝人的臉面往哪擱？！”
說著，又抓住梁織的胳膊使勁晃：“聽見沒？我要車！”
“梁織？”
“梁總？”
“梁姐姐！”
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梁織轉頭看向她：“給你車，你會開嗎？”
“別管我會不會，你就說給不給？”江渺步步緊逼。
“給。”
看著自己應下來以后，江渺明媚的笑臉，梁織忍不住嘆氣。
她也算是知道了江叔叔和周阿姨為什么總是溺愛江渺了，沒有人能招架住撒嬌的江渺。
“你是真給吧？”梁織答應得太快，江渺還有些不信，總覺得梁織不會這么好心，“你該不會只是嘴上說說，故意唬我的吧？”
對于江渺的質疑，梁織并沒有過多解釋，直接打電話讓唐司過來，讓她帶著江渺去看車。
再讓江渺待下去，今晚的工作就不知道得堆到什么時候了。
江渺倒是走得干脆，一聽是帶她去看車，連頭都沒有回一次。
把江渺翻譯的那份文件看了幾遍，梁織低聲嘆氣。江渺的能力其實不錯，在短時間內能把文件翻譯成這樣，已經超乎她的意料。
江渺的潛力是無限的。
只是從小到大，江渺都是咸魚的性子，學生時代從不爭上游，一直都是把及格就行當成學習理念。
現在畢了業以后，更是把吃喝玩樂貫徹到底，也就現在，被她父母激得開始知道花心思、動腦筋去創業。
按理說，難得叔叔阿姨硬下心讓江渺去闖，她是該配合叔叔阿姨，逼著江渺去成長的，但她這段時間所干的種種，似乎都和她的初衷背道而馳。
想到這里，梁織揉揉眉心。
要是被叔叔阿姨知道了，她該如何解釋？
正頭疼著，手機突然震動。
[喵喵每天都很餓]：圖片/
[喵喵每天都很餓]：這個車我喜歡！真借我開啊？！
……
后面一連串的表情包，可見心情不錯。
梁織原本緊蹙起來的眉梢瞬間舒展，她下意識彎唇，快速打字：
——嗯，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