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塌房了。
準確來說，她都還沒邁入娛樂圈的大門就塌得透透的，她坐在床上蒙著被子，破了生平第一次最大的防。
黎笙就那么坐了整整一夜，手機被她丟的遠遠的，看也不敢看一眼。
直到天亮，她仍舊心存僥幸，沒準有誰能夠慧眼識人，辨認出那些并非劇本，還有那特么是背景板不是她真那么有錢住在別墅里。
她伸過手拿來手機，臨打開的那一刻忽然想到宴會上那個女人，以及她的那句“等著看你怎么身敗名裂”的那句話。
那個女人不會還有什么后招吧？
她拿到手機打開微博，快速劃了劃手機，突然頓在一個界面瞪大眼睛愣了許久。
《念辭安》的熱搜詞條首頁，有人放出了一張動態圖片——黎笙穿著精致的高定禮服，搖搖晃晃地推開包廂被一個男人拽了進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輿論越來越大，網友甚至罵到了《念辭安》官方賬號下，被舉報的連賬號想發條澄清的帖子都發不出去。
鄭恒的兩支公關團隊，一方認為這樣的熱度對劇的流量有幫助，可以冷處理；而一方則認為藝人出事電視劇被下架的案例不勝枚舉。
雙方爭執不下，鄭恒卻覺得事情有貓膩，如果黎笙真的有金主，那么按照這樣大的輿論早就被處理得干干凈凈了，不會弄成這樣。
要么黎笙沒什么金主，要么就算有金主，也可能只是像網上所說的榜一大哥，左右棄了黎笙一個也不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思來想去，鄭恒還是決定給黎笙打了電話。
黎笙知道一定會接到鄭恒的電話，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他一開口她秒懂：“出了這種事情我很抱歉，祝您早日找到合適的演員。”
“嗯。”鄭恒沒多說什么。
丟卒保車的事情黎笙不是沒見過，但一旦鄭恒那邊發布更換演員的消息，就更加坐實了她的那些黑料全部都是真的。
但黎笙想了一夜才明白，其實鄭恒并非真的挑中她做女二，倒像是在忌憚某一種勢力，興許是倪廣天突然出事讓他猶如驚弓之鳥。
輿論發酵一夜，眼看勢力不在，他也沒必要再繼續裝下去。
明明當時心底有所察覺，可她就是寧了心地想抓住機會，現在仔細想想，太過急功近利反而會讓自己掉入一些虛幻的美好陷阱中。
所以這次就當給自己買了個教訓了。
*
諾羅集團坐立在江北市中心，總高八十八層，高聳入云，是無數懷揣夢想北漂的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入的地方。
祁硯川剛走進一樓大門，便聽到兩個實習生邊打卡，邊人手一杯咖啡議論個不停。
“聽說了嘛？那個演過段無涯的黎笙在紅魚做主播圈錢來著，還找到了一個金主搖身一變成了《念辭安》的女二，真夠離譜的。”
“你看那個動圖沒有，那個金主的手還挺好看，又白又修長，看起來年齡不大。”
“據說《念辭安》連夜換角色，這屆網友的攻擊力真的是可以。”
“她的長相就很會勾引人。”
“就是。”
......
祁硯川臉上沒什么表情，目不斜視地走到一旁的專屬電梯，邁著長腿走了進去。
身后的兩個實習生見前面身材頎長，肩膀挺闊的男人看過去，不由自主地看了過去，這個是公司的誰啊？太帥了吧。
祁硯川來到頂樓，韓止拿著一沓文件立刻跟了上去：“祁總，上午九點有個跨國會議，還有城南那片廢舊工廠拿下來了，下個月會展開正式的招標......”
一路來到辦公室，祁硯川氣壓低沉，抬起眼才可以看清他漆黑無比的眸子猶如猝了冰一般，讓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即使是訓練有素的特級助理，祁硯川身上的威勢也讓他下意識屏住呼吸，這樣強勢到讓人頭皮發麻的人他此生不會遇到第二個。
“通知公關部處理熱搜的事情。”祁硯川開口道。
今早熱搜剛出來時，韓止立刻認出了那是樂山頂樓，而那只手正是祁硯川無疑，他心中暗暗擔憂祁硯川是不是恢復了記憶。
此話一出，他的懷疑更加確信了些，但如果恢復記憶按照他的性格自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怎么可能現在云淡風輕地吩咐工作。
藏在心中的疑惑不斷變大，他喉結一滾，大著膽子開口：“好的，關于黎笙小姐的事情我會派人全部處理好。”
“等等。”祁硯川聞言嗤笑了一聲，可笑意卻未達眼底，他抬起眸子盯著韓止：“她怎么樣和我有什么關系？”
“抱歉，我明白了。”韓止聞言才松了口氣。
祁硯川那樣矜貴非凡的人才不會允許自己供別人評頭論足，哪怕只是一只手，還有，失憶的人怎么可能就突然恢復記憶呢？
但是樂山頂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未可知，看來他要抽時間再叮囑下黎笙一定要遠離祁硯川。
就在韓止離開辦公室的前一秒，祁硯川突然開口：“把外貿組八點五十打卡的那兩位實習生開掉。”
“好的。”
......
黎笙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離了祁硯川什么都做不好，她的那些夢想其實也只能稱之為不切實際的幻想。
但是她就是不甘心，哪怕曾經她沒有成功過，她都會知難而退被現實狠狠抽醒，可她得到過，擁有過，讓她放棄她又怎么肯呢？
穆老師說過，夢想之所是夢想，就說明它一定是艱難且不易達成的，但正因有了夢想，人生前行的道路才擁有了方向。
所以她為什么要放棄，她為什么要被這些莫須有的東西嚇退，她是黎笙，她是在愛里長大的公主，公主才不會被那些人打倒。
快到直播時間，黎笙給自己化了個妝，打開手機準備直播，但還是沒忍住看了眼微博，發現那些詞條瞬間被一掃而空，查無蹤跡。
黎笙仔細復盤起來，有這樣大能力去撤熱搜的或許只有祁硯川了，不過他為什么要出手呢？又和他沒什么關系？露了一只手而已。
但是想想，他被人說是金主，而且也實實在在出現在照片中，所以他出手也是不難理解的吧？
黎笙深呼一口氣，把背景板調整好，做了好一會思想準備才打開直播，熱搜突然消失，她直播間肯定會涌上來比平時翻很多倍的人。
果不其然，剛開播一分鐘，右上角的在線人數竟然有30萬+的人數。
黎笙挺直背坐在那，一如既往地打了個招呼：“大家好，很抱歉因為自己的事情占用了公共資源，今天來直播澄清。”
【澄清個鬼。】
【滾出娛樂圈，滾出網紅圈，謝謝。】
【熱搜也撤掉了，你金主怪厲害的。】
【吃相難看的劇本怪。】
......
“首先我想說的是，我是演員黎笙，這一點我從未否認過，可能是因為我太糊了沒人認出來我；其次，我沒什么金主，是那天去試鏡遇到了一個喝個爛醉的流氓，沒發生什么，僅此而已。”
彈幕又刷了起來：
【真搞笑啊，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啊？公關稿子誰寫的？】
【你還需要試鏡啊？你女二號不是人直接給你的嗎？】
【撒謊精，惡心死了。】
黎笙知道沒人會相信，也壓根沒打算自己說完這些能夠扭轉什么口碑和路人緣，但是該做的解釋她不會缺。
解釋完之后，有人開始申請連線罵她，黎笙想著干脆關閉申請連線的功能，可就在此時【山窩窩里的藝閔媽媽】也申請連線。
是那位孩子腦癱的媽媽梁女士，黎笙想了想隨后點了同意。
左邊直播間是梁女士，她朝著鏡頭打了個招呼：“黎黎，你好啊。”
“你好啊梁女士。”黎笙也溫聲回復了下。
梁女士眼中含笑，和上次的絕望無助不同，全是希望和喜悅，她道：“謝謝你黎黎，我現在在你推薦的中醫院里，黎主任親自接了我們，他說一定可以讓我們站起來，而且費用全免。”
鏡頭一轉，畫面中是一間病房，一個渾身扎著針的孩子趴在鋪著藍色隔墊的床上，面前一位帶著眼鏡的醫生正為他扎針。
黎笙看到了黎景，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直播，于是將頭埋在桌子下，只露出一雙眼睛，她小聲喊道：“梁女士，梁女士。”
梁女士非但不理，還在一旁拍來拍去，嘴里止不住地夸獎道：“聽說你是黎醫生的妹妹，他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家醫院可難進了。”
這邊的黎景聽到了動靜，皺著眉頭提醒道：“保持安靜。”
彈幕這邊有了動靜：【臥槽，這個不是中醫院的黎景黎大夫嗎？據說一號難求啊。】
【是，治療疑難雜癥在江北可是出了名的，很多孩子都去找他，黃牛號都好幾千。】
【臥槽，他是黎笙的哥哥？那就是說那不是劇本嘍？】
......
梁女士連忙將鏡頭翻轉了過來，道了聲歉便走到病房外，看到直播間沒什么動靜她喊道：“黎黎，怎么了？你人呢？”
黎笙見終于安全才露出全臉，看著梁女士道：“梁女士，千萬別告訴我哥我在直播，我不想她擔心。”
梁女士恍然大悟，打了自己一下腦袋，懊惱不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太開心了，想感謝你，你之前給我轉了六萬塊，我知道其實網站抽走了一半，但你還是轉了這么多，我很感謝。你不知道，因為那天我們的直播，有電視臺的人過來了解我的情況，好多人給我捐款，謝謝你啊。”
“不客氣的哈，你記得保密就好，不然我死定了。”黎笙又囑咐了一遍，隨后關掉了連線。
看到那些彈幕，黎笙回復道：“是我堂哥，因為畢竟擅長治療這方面的疾病，所以想著能幫點忙就幫一點。”
彈幕上也不乏有不跟風走的：
【不管怎么說，這確實不是演戲，我是從電視臺報道才關注黎笙的直播間的。】
【就論主播自掏腰包多轉三萬這回事，她就不可能會是個壞人。】
【是啊，黎景黎大夫的醫德品行沒得說，可至于陪家人做這場秀，一看就是真的。】
【大家理智一點，也不要為了黑而黑......】
其他人回懟道：
【就算這是真的，可金主包養這件事沒得跑吧，還遇到流氓，假的要死。】
【是啊，明顯是黎笙想推門進去的。】
【人品可以，但是為了角色找金主這件事怕是不妥吧。】
......
黎笙又忍不住道：“如果我有金主，我至于吃臨期泡面嗎？我至于住在這樣的環境嗎？我至于來做直播嗎？其實我本來也沒打算直播圈錢和誰搶蛋糕，我只是想打響一點知名度，可以接到戲，我已經好多年沒有拍過戲了，我的夢想就是可以拿到......”
殊不知，下一刻她身后的插盤突然迸射出火花，火源帶到背景板上，正在一點點地燒起來。
黎笙自顧自地說著，彈幕這邊也炸了起來：
【姐，看你身后。】
【著火了。】
【炸火花啦。】
【姐，別叭叭了，救一下火先。】
黎笙說的起勁，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燒焦的味道，她轉頭一看，身后的背景板不知在何時已經被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