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撒謊又在店里偶遇后,遲年都找不到理由或者說不敢拒絕江逾白的外出邀請。
連著幾天,江逾白都在宿舍樓下接遲年。
在旁人視角下,宛如一對處于熱戀期的情人,天之驕子、在人前高冷的江逾白竟然會每天準時準點到女生宿舍樓下等人,而男生心疼的是,自家女神竟然被江逾白給拱了。
八點鐘,遲年這學期還沒這么早起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江逾白!
渾身怨氣的遲年下樓,雙頰不自覺氣鼓鼓地起來,腦海中排練了無數遍要義正辭嚴爭取利益、加上再甩江逾白個巴掌彌補她的早起精神損失費,在看到江逾白掀開眼皮看她的那一瞬就癟了。
小媳婦般憋屈地靠近他,不點而紅的嘴唇嘟起,但她沒有勇氣朝他泄氣,在試裙子那天看到他,如被抓包的壞學生,他沒言語,她已不攻自破。
明明他們沒有關系,為什么她要聽江逾白的話,遲年悶著腦袋沒想出來,卻在他不明神色朝自己看來時,不自覺加快腳步趕上去。
他在向她施壓,一定是。
路上有人一直瞅著他們兩個,甚至有偷偷用手機拍照的,小心翼翼的模樣以為他們沒發現。
遲年咬著唇,低頭看著地上,踢著鞋,看了眼前方的一直回頭看的人們,又看著旁邊閑庭信步的江逾白,覺得兩人像猴子一樣被圍觀。
江逾白察覺到身邊的少女停了下來,同時,他的袖子被扯了扯,后,他聽見少女說:“江逾白,你,你不要每天都來接我了吧,他們,他們都在看著我們......”
況且,我們又沒有關系,總一起走算怎么回事。她默默補充,遲年鼓起勇氣說完,卻得來江逾白輕飄飄一句:“沒事,他們發不到學校論壇去。”
準確來說,是學校論壇根本上傳不了他的照片,嗯,可能還要再設置一下連遲年的照片也發不了?江逾白盤算著。
從沒有接觸過這些信息的遲年好奇,成功被轉移注意力:“啊?怎么會發不上去,學校論壇不是官方控制的嗎?”
后她又兀自點頭:“難怪我從來都沒有在學校論壇上看過你的照片。”
兩人的關系已經不一樣了,從一面之緣到幾乎每天都攜手同行。
即使她曾對自己撒謊,但面對遲年水靈靈閃爍的眼眸,江逾白勸說自己,可能是她去試衣服不方便和他一起,他能理解。
所以他勾起嘴唇,摸了下鼻尖,輕咳出聲:“你想一下校長叫什么名字?”
大一入學時,舉行過開學儀式,每個人都要去,遲年還抱著認真聽講的態度參加了。
校長,叫江...什么來著?
但是他姓江!
觀賞遲年的眼神慢慢變得震驚,江逾白及時指正:“他是我的舅舅。”
“喔,所以他專門設置了你的照片不能上論壇嗎?”
不是的,是江逾白自己設置了個程序阻止他的照片到網頁,他叔叔知道這件事,但因為沒發生多余的事情,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雖然,他希望江逾白的照片多多宣傳,不然他實在擔心自家侄子找不到女朋友,整天泡在圖書館實驗室里。
但江逾白不會糾正遲年的錯誤,點頭肯定了她的想法。
他不想過早牽扯出他的家庭,因為歷史和親身的經驗告訴他,他并不喜歡別人知道自己的家庭情況后對他諂媚的眼神。
虛榮拜金,他最討厭。
但遲年不一樣,她很單純,兩人早晚會走到那一步。
他很自信,以至于錯過了遲年聽的話時眼神中閃過的一絲興奮。
江逾白,家庭背景好像不是一丁半點的好,而且比她想象的還有錢......
“我們走吧。”
遲年又甜甜笑了起來。
初曦下,兩人的身影越拉越長......
——
這節是專業課,老師是遲年專業里公認的最嚴格的教授,具有一切老教授所擁有的特征,上課帶著個保溫杯,身上的扣子會嚴嚴實實地扣上,教齡比遲年還大,最看不慣注重打扮而不用心學習的學生。
尤其是遲年。
在他的第一節課上,遲年因為睡過了頭,等趕到教室的時候,教授正好在點名,后門又被鎖上了,遲年只能從前門進去,當著眾多人的面,她貼著墻慢慢挪步到椅子上坐下,那張連水乳都沒有抹的臉艷麗至極,吸引了無數目光。
但沒等她緩過神來慶幸,卻發現點名聲停止了好幾秒,與此同時,講臺上嚴肅的聲音就傳到她耳朵里,
“同學們,我希望你們能記住,你們生活在這一個挑戰與機遇并存的時代,”
“外頭的競爭有多殘酷不用多說,我們這個專業的學生出去后還要歷盡許多困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進入東大這所遠近聞名的高校,高中你們吃過苦來到這,大學更不應該放松,絕對不能被社會上一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困住內心失去自我,更不能為了打扮而不顧學業......”
話說的很多,持續十幾分鐘,遲年的頭都要低到課桌上了話語依舊回繞耳畔,甚至令她做了個噩夢......
從那一節課后,遲年再也不敢遲到,尤其是在這位老教授的課上。
“嘿!年年,這邊這邊!”
林凌朝她揮舞著手。
遲年朝她們走去,在她們旁邊位置坐下。
林凌選的是中間偏靠前點的位置,她們四個人坐在一排六個人的位置上,空出來兩個位置,一個就在遲年旁邊。
老教授喜歡在大教室里講課,即使人來全,沒有人逃課,教室里永遠空出來好幾個位置。
遲年打算將書包放在隔壁的椅子上,還沒放下,就有陰影降落。
一個人正正板板坐在她旁邊位置上。
遲年拿書包的手拐了個彎,眼睛順勢抬起來。
英語專業女生偏多,男生偏少,遲年不用刻意記,也差不多對班上男生的臉都有點印象。
眼前這個人,不在她的記憶中,但,這張臉,她又有點印象,是在哪里看過呢?
而且,他身上穿著白襯衫,正正經經的模樣像是要去做演講,是不是走錯了?
但遲年不會管太多,事情沒有到她跟前,她就不會主動去問。
一旁的黃弘眼睜睜地看著女神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很緊張,揣摩許久的表白沒說出口,等到張開嘴巴時,又看到遲年轉了頭回去!
他鼓起來的勇氣半蔫了點,但想到自己是逃課來的,又振作起來。
“遲、遲年,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我是那天籃球賽和你打招呼并給你們找座位的人,哦對,我叫黃弘,那天也在場上打籃球了,不知道你有沒有關注到我......”
磕磕巴巴說了一大堆,黃弘才想起來來這的目的:“今天,今天我來這是想,是想,和你表白。”
“叮鈴鈴~”
上課的響聲蓋過了黃弘后面的話語,遲年聽不太清,但老師走了進來,她匆忙朝他點頭:“嗯嗯。”
留下黃弘疑惑,嗯嗯?這是什么意思?
遲年沒空在意他的感受了,現在她全身心注意力都在講臺上的教授身上,他上課很喜歡點人起來回答問題,這是這幾節課留給遲年的印象,她第一節課就被點起來過,那時她還算幸運,加之高中殘余的知識,勉勉強強答對幾個點,教授算是滿意地讓她坐下。
今天,她察覺到,教授踏上講臺那一刻,朝她這里瞥了一眼。
遲年心里的不安漸漸擴大。
不安之下,即使她認真聽課,也總容易走神。
終于,教授講到一半時,帶上老花鏡,翻弄起花名冊,這是他點人的常見套路。
遲年若有所感看著他的動作,一秒后,教授啪地蓋上花名冊,仿佛只是隨意翻翻,便抬起眼來直直對上她的視線,
“那就有請遲年同學為我們解答吧。”
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短文堆積到一起,遲年連題目都沒看完就被叫起來,心里壓力爆棚,緊張加倍,她懦懦開口:“我......”
“什么?麻煩同學說大點聲。”
周圍的目光仿佛都聚集在她身上,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傳到她耳朵里,遲年手心出了點汗,想著直說不懂吧,大不了出一點丑。
這時,手指頭傳來動靜,是旁邊的男同學傳給她本子,上面寫著大大的字母答案。
她跟著上面的答案念,成功收獲了教授的表揚。
“不錯哈,遲年同學回答的非常棒,大家要多向她學習,你看,第一節課就遲到,現在在課堂上表現得多么優秀,就是剛開始小聲了點,做我們這一行的,說話一定不能怯場,聲音一定要夠大......”
接下來又是教授對于學生的諄諄教導。
遲年坐下時,臉色還有點發燙,老師的表揚對她來說只是警示,這并不是她自己的表現,是旁邊的人。
“謝謝!”
遲年低著頭,悄悄挪進兩人的距離,蚊子般又能令身邊的人聽到的聲音說話。
這個男生也很好,讓她免受尷尬。
黃弘心里激動,但顧及到女神還在上課,而且這個老師看上去還挺嚴的,也只是低聲回了一句:“不用謝。”
熬到臨近下課,遲年臉上被叫起來的紅暈完全消散了,但是,老師又給了她重拳一擊。
“同學們,上面是我們的作業要求,雖然是平時作業,但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寫,”
說這一句話時,他又朝遲年瞥了一眼,做點頭狀。
遲年成功接收到老師朝她瞥來的一眼,莫名地,她從中讀出了老師對她的鼓勵......
“這份作業,是你們入學以來我布置的第一份作業,我一定會好好檢查的哈,到時候會將優秀作業列出來表揚,寫的不認真的同學,我也會找你們談談的,希望你們認真對待!”
仿佛聽不到下面學生的哀怨,教授收拾完筆記本,捧著保溫杯悠悠地走了出去。
完蛋,遲年欲哭無淚,從小到大她最討厭作業了。
另一邊,終于等到下課,有機會和遲年搭話的黃弘,縱然不是站著,他還是理了理衣裳下擺,不出聲地清清嗓,
正打算開口詢問遲年剛才的“嗯嗯”是什么意思,就對上遲年盈盈飽含期待的眼神。
“同學,你的英語很好嗎?”
不明白為什么遲年突然開口問他的英語,黃弘謹慎點頭:“嗯,還好。”
他們數院對英語這門課也又極大的要求,所以每個人的英語水平都不算差,想到遲年和江逾白的關系,他猶豫了一會,補充道:“但是沒有江逾白好。”
他可不想被兩人嘲笑。
江逾白?遲年想到剛才他說了一大番話,好像有提到他是那場籃球賽的運動員,所以也認識江逾白?
她腦袋靈光一閃,有了注意。
“嗯?你們在談論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