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尤今天下班早,她帶著羅清做完兩個私單就沒活了。
那會兒才下午兩點多。
羅清也沒事,沒說要回家,天有點熱,可不怎么想分開。
和談得來的朋友玩,哪怕只是聊天坐在一塊兒就很舒服。
李尤和羅清待在一塊兒也很舒服。
羅清性格舒緩,情緒平穩,總是淡淡包容地微笑。每次李尤說話,她會一副認真側耳傾聽的模樣,像春風將綠芽包圍。
而且她掌握的東西很豐富,李尤脖子不舒服,羅清就告訴李尤怎么按摩經絡放松。
和老師碰面那天,老師脖子落枕,右脖子轉不過去,一轉脖子有股筋刺疼。
羅清在街邊找了處躺椅,便叫老師躺上去,脖子下倒在邊沿,掛著脖頸五分鐘,后慢慢抬起,老師脖子就能向右轉動。
很神奇,僅僅五分鐘就解決了。
李尤對羅清更加佩服。
李尤和羅清中午吃飯。
羅清在中午吃飯時愛看點時政講解的視頻。飯桌上才兩個人,她便沒有插耳機聽,李尤完全不介意,對她來說,不造成干擾。
溫文爾雅的羅清,只有聊到時政才像是點火的炮仗,話多了起來,頻頻妙語連連開炮。
這點愛好和李尤認識的宋湘也是,宋湘每次和李尤小岳見面,不是聊工作,就是聊到她最近看的國際局勢。她對其他事情沒有傾述欲,只對工作和宏大敘事著迷,俗稱鍵政。
不過,小岳和李尤都不關注,只能做她發牢騷的聽眾。
羅清也會同李尤說她的想法:“等我在墨爾本找到租房,安定之后,我就在x站上起號,我看了挺久,沒幾個講國際政治的女博主,都是男的。講經濟的博主倒是有幾個。不過做國際政治的倒是少,這塊我關注好幾年了,研究生畢業還想回國考云南x學院,有個老師做脫北者問題,還有個做尼迫爾x運動研究。但我看現在就業形勢,還是先找了份工作。”
李尤詢問了下脫北者是什么意思,羅清解釋了一下,李尤很快就懂了。
“我覺得行。”李尤一邊吃米線,一邊抽出手給她鼓掌,“你都能把我講明白。到時候一定要把賬號告訴我,我每天去給你留言。”
羅清害羞地點頭,很不好意思說:“也不是那個意思。反正先試試做著,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樣,能不能堅持都是個問題。愛好罷了。”
“嗯嗯。”李尤說,“愛好也挺好,你很厲害的。你先試著做,反而效果很好。”
“等會兒我們去哪?我想去逛書店,你去么?”
“可以。”李尤說,“逛完書店再去運動一下?打個球。那會兒太陽也下來了。”
“行啊。到時候你教教我。”
“好。我回趟家拿球。”
兩人約好了去x大打籃球,李尤順帶拿了乒乓球,主要是x大的場地到了傍晚很火爆,有些人會甩瓶飲料占場地。
乒乓球場空的多。
霍儀在網上訂購了男士旗袍,男仆裝,還有貓耳松鼠尾巴到快遞點了。
關注的那位擦邊主播賬號解封后,他發了很多情/趣店鋪寄給他的服裝,點贊量爆了,平臺又給他封禁了。
霍儀看中了其中幾件,想穿給李尤看。
他下了單,為了出片,還買了拂曉色的氛圍燈,學習某些秀身材男博主的拍照姿勢。
不知道李尤喜不喜歡,如果能死死勾住李尤,那便得償所愿。
霍儀來到學校的快遞點。
旗袍和松鼠尾是他前幾天忙校外項目的時候訂購,做的是市x局的平臺應用,他搭框架,留校的幾個學生寫邏輯,沒什么難點,也不用處理高并發,就是流程引擎那塊要做成自動化,他得快速改個國外的第三方jar包。
他想著回家晚,快遞點都關門了,所以霍儀把地址填到了學校快遞站。
時間都是擠出來的,他會趁著去食堂吃晚飯的時間拿快遞帶回實驗室,晚上忙完再帶回家拍給李尤。
結果店鋪等了三四天才發貨,霍儀點了好幾次催發,忙完之后,才給他發過來。
他穿過塑膠操場抄近路去快遞點,低頭想著今晚用什么姿勢吸引李尤比較好,路過乒乓球臺時,正好一只黃色乒乓球掉落在地上。
霍儀伸手去撿,轉身想遞給失主時,和李尤的眼睛撞在一塊。
霍儀有一刻驚嚇到,像受驚的林鹿,瞳孔放大,睜著無辜的眼看李尤。
再來是無處躲藏的慌亂,好糗,他今天穿得很土。因為才從實驗室出來,只穿了平時愛穿的一件地攤文化衫t恤。頭發也亂,沒打理過。
啊啊啊啊,要死了!
霍儀真想抱著腦子尖叫:他用腦一天的皮膚肯定油到反光了。肯定很丑,他在李尤心中美好的形象啊!
平時接觸的人多,李尤只覺得霍儀面善。
但很快想起是那個身材火辣的富哥,順毛的樣子比燒包的樣子清純很多,找她做過兩單,人大方,送了她兩箱澳洲龍蝦。
李尤對客戶的態度和對普通人的態度不一樣,客戶需要維護關系。
所以李尤沒有冷臉撿走球,但她記得客戶,客戶不一定認識她,李尤只是微微上浮了下嘴角。
“謝謝了。”李尤拾走乒乓球。
霍儀為李尤的淡笑失神,忘記打了招呼。
李尤很少對他笑,她剛才的笑容難得溫柔。
霍儀直起身子,腦子已經短路,沒辦法進行后續思考,混濁著思維同手同腳,走了一截路。
他身體的命令還是告訴他,需要趕快去快遞點拿快遞。
霍儀醒過神,停下,回頭。
臨近飯點,打乒乓球的那臺子,圍了幾個去食堂的看客,好些個手長腳長的女生,看樣子是體育生。
霍儀偷偷摸摸找了處地,站在塑膠操場旁的樹蔭下躲著,偷瞧李尤。
她和她的學徒在打乒乓,她的學徒,霍儀記得,也是位老師,教職高的。
她們倆今天怎么有空來x大打球?
好幸運,又遇見了李尤。
霍儀正想著,要不主動點,裝作取了快遞,去和李尤說幾句話。反正陌生人都可以做看打乒乓的看客,為什么他不可以?
去李尤身邊刷臉啊,霍儀!
行動起來!
自己真笨,剛才為什么不說句“好巧呢”,這樣就能和李尤攀談幾句了。
這樣鼓勵著自己,霍儀準備疾步取完快遞,裝作不在意地重遇李尤,卻發現有個抱著籃球的年輕男生從另一側的塑膠操場奔過來。
這個男生穿著球衣,深藍色運動短褲,小腿竹子般筆直白潔,一雙干凈球鞋,頭發燙了微卷,染成棕栗色,映襯著蔥綠的榕樹背景,青春洋溢在他傻笑的臉上,像卷毛的泰迪狗。
霍儀現在很討厭這種狗,它會抱著人腿莫名其妙頂胯發/情。
年輕男生“裝模作樣”地單手抱球,小跑。李尤正好沒接住球,男生上前搭話,把籃球遞給了李尤。
霍儀皺著眉,這男的,想約李尤打球?什么人啊,看不出來李尤正和她朋友玩得開心,現在的小男生這么莽撞又自戀么?跟蒼蠅似的煩不煩?
霍儀誤會了,男生只是還球給李尤。
李尤叫男生把球隨便放地上就行。
男生見周圍有幾個人,也沒好意思要兩個女生微信,不過沒走,也看著羅清和李尤打乒乓。
霍儀心里不舒服極了,想到初見那晚,李尤和她朋友也是被精神小伙騷擾要微信。
霍儀是男人,太了解男人不過,男的臉皮厚,又好面子,被拒絕了還惱羞成怒。
霍儀走了過去,心想:這男生纏著李尤不放?像話么?
霍儀走過來看球,他人高馬大,高出年輕男生半個頭,壓迫性很強地站在男生身后。
有幾個圍觀李尤打球的女生眼神瞄了他,雖然人長得年輕,但氣質成熟,好像學校的老師。
看球的女生散了,到餐點了,假期食堂的菜不多,她們喜歡出校門吃飯。
男生正想上前要微信,霍儀在后面先出聲招呼李尤。
他裝得別扭極了,故作成人風度,“hi,好巧。沒想到在x大遇上了,球打得不錯。”
李尤不知道霍儀姓名,嗯了一聲“是啊”。
李尤問:“你來這邊?”
霍儀說:“哦,我在x大上班,我是老師。”
年輕男生一聽李尤和老師認識,磨蹭著腳尖想走,心又不甘,至少要個打乒乓厲害那個女生微信吧。
乒乓打得這么厲害,教他幾招。
男生繞開李尤去找了羅清,羅清沒加微信,禮貌微笑告訴男生:“我微信不加陌生人。”
“那你什么時候還來打乒乓么?下次組一下?”
“不好意思,不常來。”
男生只好走了。
“我可以玩一下么?”霍儀對李尤說,“好久沒打了。”
李尤抬頭看羅清,羅清說她無所謂,羅清不會打籃球,可乒乓是在少兒俱樂部練過,打到10歲組省決賽亞軍,本科在社團薄紗一眾校友。
李尤把球拍遞給霍儀。
霍儀擦著汗,在羅清手下連輸。
李尤站著看,沒有打圓場替上去,給霍儀臺階下的意思。
霍儀把球拍重新遞給李尤,“打太好了,接不住。”
李尤笑了下,“娛樂嘛。別放在心上。”
霍儀說:“我看你們打吧。”
李尤和羅清又打了會兒,接了個電話,是宋湘下班了,小岳今晚加班,不來吃燒烤。
羅清收了球拍,李尤也是,霍儀訕訕地尷尬說:“那再見。我去拿快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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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和李尤沒有討論霍儀,就連他少見的外貌和身材都不議論。
不論霍儀出于什么意圖,是想套李尤近乎,是想在乒乓臺裝一波,還是看她們玩也想過一下手癮。
對羅清來說,都不重要。
李尤也一樣。
她們去了燒烤攤子點單,等來了宋湘。
宋湘穿了件火紅的針織吊帶,喇叭牛仔褲,最近走港風復古,做了大波浪卷發,戴了金屬耳環,背了個lv的包,手上是她過年發獎金買的金鐲子。
她洋洋灑灑,走路每一縷發絲都帶風,好些人會對她矚目。
宋湘把包一撂,吼:“老板,這桌拿三瓶啤酒。”
羅清和宋湘談得來,李尤一開始就猜到了,她們倆會很來勁,都喜歡談建制。
李尤一杯一杯喝著酒,聽她們倆從年初聊到年中,從預測大選聊到朝韓,從巴以又跳到日本戰后右翼,聊東歐又聊到匈牙利,李尤都不明白這些地域怎么有關聯性。
但這次沒人騷擾宋湘,就是她們倆高談闊論時,總有一些吃燒烤的人會對她們注目。好些幾桌本來喧鬧的人,自覺沉默下來,聽宋湘和羅清沖殼子。
李尤抱著手臂,放空耳朵,啤酒瓶擺她面前,她冷著臉,一副不好惹的表情。
她們聊到了11點,還依依不舍,羅清還主動問宋湘,坐哪號線回家,想著去地鐵路上還能和宋湘相處一會兒。
宋湘說我開的車來,停在x大里面,你住哪,我叫個代駕送我們回家。
羅清很開心,瞇著眼睛笑,還能聊一會兒。
代駕是女生,李尤放心了,她住得近,可以走回家了。
路上接到經常聊天男人的表情,小兔子從地洞里冒頭,甩著兩只長耳朵。
表情霍儀是有研究過的,第一不能發叮當貓,網上說愛發叮當貓表情的都是gay子,第二不能發可愛貓貓表情,可愛貓貓表情都是渣男愛發。
所以霍儀總給李尤發兔子表情。
李尤打了個問號:?
霍儀總覺得和李尤的對話有些干癟,他也想和李尤聊些她的愛好,但似乎李尤并不接招。
霍意:【今天累不累?要不要打視頻聊天?我買了些好看的衣服,想穿給你看。】
李尤還在大街上走路,夏天,人還是多,總有些人遛狗或者出門吃夜宵。
【不急,等會。】
霍儀看著床上拆好的快遞,情/趣用品都喜歡采用粉色的包裝盒,他的床單上布滿粉色的歡樂。
可是李尤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