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營養液破萬加更】“我覺得剛剛那個……
食漁/懷愫
安越接過水瓶,夾在胳膊下沒有馬上就喝,她還在確認影評。
據說這個電影是女權電影中相對溫和和客觀的,如果看了這部電影,還會讓男人反對或者嘲諷的話,對方就連改造空間也沒有。
安越也沒想改造未來的另一半,沒人是能被成功改造的,她自己就不愿意被改造,更沒想花心思改造別人。
姚為杰沒有表現出任何討好的神態,他只是說:“我聽我同事們說過這個片子,但之前沒了解過這個導演,我平時不太喜歡文藝片的,要是我睡著了,你可得把我叫醒。”
這么個小小的玩笑,讓安越心情更放松。
她伸手去擰瓶蓋,發現蓋子已經擰松了,她抬頭看了眼姚為杰,姚為杰還在笑著說話:“我以前大學的時候還愛看《肖申克的救贖》《阿甘正傳》這類電影,現在工作忙,回家只想放空腦子,能笑一笑就行。”
安越覺得姚為杰擰開瓶蓋只是體貼,她繼續電影的話題:“那你喜歡喜劇片?”
“對,”姚為杰打了轉向燈,商場就在眼前,“反正只要是周星馳的片子重映,我肯定要去還一張電影票的……”
安越已經準備喝水了,可她手機一震,她拿起手機點開彈窗,是媽媽發來的消息:怎么樣?吃完飯了嗎?
安越臉色微紅,她回了一條:吃完了,現在去看電影。
安越的媽媽在手機那頭開心,跟老伴說:“
這是第二步了。“見面吃飯是第一步,女兒要是覺得不錯,才愿意進行下一步,看電影或者逛公園。
能去看電影的,又比逛公園級別更高點,兩個人在電影院并排坐上兩個多小時,那可不容易。
安越放下手機,姚為杰繼續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是不是親人朋友問你,我人怎么樣?是不是個奇葩?”
安越這回沒忍住笑了,姚為杰說:“看來你也遇到過好些奇葩。”
“你也遇到過?”安越更放松了,她再一次擰開瓶蓋,瓶口遞到涂著淡色唇膏的嘴邊。
“那可多了。”姚為杰笑了兩聲,車子就快開進商場地庫,“你得先喝水,我怕我說了你會噴出來。”
這種藥起效都有時間,開車進地庫找車位,再加上后備箱拿東西的時間,姚為杰怕不夠藥效果發作。
談話的氣氛很輕松,安越也很好奇,她喝了一小口:“你說……”
一句話都還沒說完,手中水瓶滑落,安越整個人歪在車上椅上,因為系著安全帶,只是腦袋微微傾斜。
姚為杰趕緊水瓶放到水杯架上,把她腦袋擺正,而后發打起轉向燈,扭頭就往出租屋開。
他租了一套房子,有些相親對象會提出想看看他的房子,他開始會拍自己的家給她們看。
可也不知道這些女的對照片怎么會這么敏感,明明他覺得照片里沒有拍到蕭丹的東西,也還是能被她們看出來房間里有女人。
等他熟練了這套相親約會的流程之后,他干脆租了一間房子,面江有江景,有了單獨的地方約起來也很方便。
就算蕭丹突然查他的手機,也不會查到有開房的記錄。
外賣訂單這些,蕭丹不會注意。
姚為杰沒想到藥效這么好,水才剛碰嘴唇人就睡過去了,他在停紅綠燈的時候,拿出車上的備用手機。
拉高安越的裙子,拍下了一截大腿照。
然后馬上發給了群友,聽話水的群雖然被端了,但他們又重新拉了一個群,這個群里時常會發一些偷拍照。
電梯上的,沙灘上那些照片,全都是在公眾場合拍的,有些因為角度卡的好,能拍到不同的“風景”。
更勁爆的群也有,但進這種群太危險了,姚為杰手里存貨雖然多,但他小心翼翼,只放在硬盤里自己欣賞。
現在發出去的這張,只能看到淡色的裙邊和肉色的打底襪,剛發出去,群里就連連艾特,有個群友說:高貨。
姚為杰看了安越一眼,臉蛋雖然平淡,但身材好,等會拍照的時候替她用頭發蓋住臉,只拍身材就行。
……
水幕前的白漁看著安越,手里的炸蝦越吃越慢,耳上的魚尾發夾也越動越慢,尾巴尖幾乎就要凝住。
她終于,飛快,看了葉飛光一眼。
葉飛光立刻迎上她的目光:“放心罷。”
玉京堂不賣藥,姚為杰也還是會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搞到“聽話水”,要抓他的現形,必須等他下藥后,準備實施犯罪的時刻。
白漁扭過臉去,她又開始大嚼蝦米花。
張道真和簡小福咽了口唾沫,仙姑奶奶這里賣出去的藥,每次都這么勾人心弦的嗎?
……
姚為杰又拍了兩張安越的照片,截去臉發進群里。
群友夸獎:身材不錯啊,你小子今天也撈到了。
姚為杰算是這個群里相親約會成功率很高的人,哪怕有些沒成功,他也會跟這些人說成功了,滿足虛榮心。
他把車開拐進了濱江花園,車子停在地庫,姚為杰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解開安全帶,想抱起安越。
第一下,他沒抱起來。
沒想到她看著瘦瘦的,抱起來竟然這么沉。
姚為杰本來是想打橫抱起她的,但他沒能抱動,藥效太猛,安越死沉死沉,試了兩次,終于把她摟著架了起來。
她昏迷的樣子太明顯,姚為杰給她扣上一頂棒球帽。
幸好他車停的離電梯近,他把安越拖到電梯口時整個人都在喘,下回再去買藥,他得問問老板有沒有藥效淺一點的,讓人意識模糊,但身體還能動的那種。
電梯門剛要緩上,又被按開了,門口站著兩個女孩。
一個高點,一個矮,兩人手上拎著大包食物,看上去應該是剛從大型超市一起買東西來,看到電梯里人,矮一些的女孩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姚為杰對她們笑了笑,兩個女孩長的不錯,要是他沒架著安越,一定要想辦法認識一下的。
白漁瞪大了眼,這兩個女孩不就是萬寧和蔣曉禾嘛!
蔣曉禾一開始沒在意,手里的東西太沉了,她把購物袋放在腳背上,萬寧問她:“重嗎?我來拿。”
蔣曉禾搖搖頭:“不用了,你拿的比我的重。”
她們倆住中層,身后那對情侶住高層,電梯緩緩往上升的時候,蔣曉禾覺得不對勁了,怎么那個女生連頭都不抬啊?肢體動作看上去也很僵硬。
她從電梯的反光中悄悄觀察,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她記下了樓層,下電梯的時候又再一次借機觀察。
電梯門剛關上,蔣曉禾就拿出手機,壓低了聲音說:“快點報警,我覺得剛剛那個男的不對勁。”
“那個女孩好像是沒有意識的!”
那個男人遮遮掩掩擋住了女孩的大半邊身體,蔣曉禾一開始還覺得這是情侶間的情趣,熱戀中的情侶擠在角落太正常了。
可她發現那個女孩一動都沒動過,手指下垂,像昏迷了一樣。
萬寧沒注意到,但她馬上接過了報警電話,她有報警的經驗,一邊很快報出了地址樓層,一邊催促蔣曉禾先回房子里去。
萬一那個男人發現了不對勁,下樓來找她們。
姚為杰確實察覺到蔣曉禾的目光了,但他沒太在意,只是不斷想著等會要用什么姿勢……
電梯門一開,他架著安越轉彎想開門時,身后響起一道女聲:“姚為杰是嗎?”
姚為杰手一抖,鑰匙掉在過道磁磚上,砸出一聲輕響。
他扭過頭就看見過道對面不知什么時候站著個女人,他努力維持平靜:“你好?你是物業公司的?”
江萌上下掃他一眼:“我是警察。”
她今天中午收到一條查不到來源的信息,上面有時間地點和人名。江萌一頭霧水,就算是報警信息,這也太模糊了。
于是她搜了一下姚為杰,發現就是半個月前張隊問訊過的那個人,他在一個違法購買精神類藥物群里。
姚為杰沒說過話,也沒有購買記錄,只是問訊就把人放了。
張隊那時候就說:“像這類人,能被嚇住是好事。”但如果嚇不住,那實施犯罪行為不過是時間問題。
宋晨又一次感嘆:“要是我們警隊人人都有明目貼就好了。”在犯罪之前就制止犯罪行為,那能保護多少人吶。
江萌白了他一眼:“我今天的咖啡呢?”一個月還沒到呢。
她查到了姚為杰,再看那條信息就猜到有人提前舉報,姚為杰可能不知從哪里搞到了“聽話水”。
他計劃實施犯罪。
江萌從樓道的陰影中又往前走了兩步,姚為杰愣在門前,他腳尖一動想要逃跑,可他又知道跑不掉。
他想不到誰會報警,安越明明告訴她媽媽他們去看電影了。
哪怕這兩個多小時之內,安越的媽媽聯系不上女兒,也會以為是女兒在看電影,不會想到別的。
“您好。”姚為杰笑了一下,“您可以出示一下您的證件嗎?”
“當然可以。”說話的道男聲,宋晨從樓道門后走出來,他們倆從地庫開始就拍下了姚為杰是怎么把人從車里“運”出來了。
江萌一把從姚為杰的懷里將安越接了過去,姚為杰抱起來很吃力的人,江萌一只手就能控住。
她給了宋晨一個眼神,她送女孩去醫院,通知她的家屬。
宋晨打電話叫人來,這屋里肯定有證據。
宋晨的電話剛打進隊里,馬一鳴問:“是濱江花園嗎?剛剛已經有人報警了,我們已經快到了。”
第72章 預知夢(捉騙騙自己開心一下而已。……
食漁/懷愫
江萌送受害人去醫院,宋晨馬一鳴幾個進了姚為杰的出租屋。
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但位置好又面江,房間里的裝修很符合姚為杰在外營造的形象,大齡單身高收入男。
臥室的窗簾拉著,床前擺著已經架好的相機。
宋晨問:“你給安越吃了什么?”江萌送人去醫院的時候查看了安越包里的證件,也已經通知了受害人家屬。
姚為杰臉色發白,不停出汗,嘴皮像
被膠住,根本張不開。
宋晨雖然才調到市隊半年不到,但他已經見過很多這種類型的嫌疑人了。這類人把外在形象經營的越好,就越怕被人發現自己的犯罪事實。
犯案的偷偷摸摸,花盡心機,一旦被抓到,還會痛哭流涕不斷求饒。
姚為杰就是這樣,他坐在那里不斷央求:“警官,我是第一次,我就是……就是好奇啊。”說著還突然抬手,自己抽了自己一下。
“姚為杰,你最好老實交待,那些什么聽話水乖乖水都是名字好聽,制造原料以三代毒品為主。”用量少對人體的傷害小,要是用量大,很有可能會致死。
這種藥物,剛喝下的時候會產生愉悅快樂的感覺,然后就會放松入睡,意識不清。
藥效強一些的,還會讓人“斷片”“失憶”,好些受害人醒過來時會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受到侵害。
不僅錯失報案時間,還很有可能按生活習慣去洗澡,等反應過來自己被侵害,已經連證據都沒有了。
姚為杰說:“不覺曉。”
宋晨記下,以為是聽話水的新名字,這種藥一般起名都很直接,還有叫“愛情水”的,這個不覺曉名字真夠古典的。
“購買渠道。”宋晨繼續問。
“在,在碼頭鎮上的一家中藥店。”
宋晨筆尖頓住,他抬頭看了姚為杰一眼。
“叫玉京堂。”
姚為杰也有些害怕了,警察一說他才覺得不對勁,群里人說起效得三四十分鐘,剛剛那個藥效那么猛,搞不好真是大劑量,要是人真的出事,那怎么辦?
他一股腦全說了:“我跟那個店主說要聽話水,讓人一喝就睡著的那種,他說,讓人睡覺的不叫聽話水,叫不覺曉,我沒想用大劑量的……警官,我真是第一次。”
這下宋晨大概知道是誰給江萌發的消息了,玉京堂的店主賣藥給姚為杰,再報警讓他們來抓人。
宋晨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馬一鳴已經查了姚為杰的手機。
姚為杰拿出了他正常使用的那支手機,馬一鳴在這支手機上一無所獲,姚為杰強裝鎮定,以為這樣就能騙過警察。
馬一鳴看了他一眼:“你的這支手機上,沒有跟受害人聯系的信息。”
搜身才找出來的,姚為杰還想反抗:“你不能搜查我……你們沒有搜查證!”
宋晨氣笑了,他一把按住掙扎的姚為杰:“聽好了,在執行逮捕、拘留的時候,遇有緊急情況,不另用搜查證也可以進行搜查,緊急情況其中包括可能藏有毒品。”說著還指一指屋里站著的物業,“看到沒有,其他見證人。”
還有執法記錄儀。
馬一鳴打開了姚為杰的備用手機,點開相冊就看見姚為杰給安越拍的那些照片。
除了那幾張露腿照和全身照外,姚為杰的備用手機里還有大量的照片和視頻。有些是在外面偷拍的照片,視頻幾乎都在這間出租屋里拍的。
馬一鳴順著視頻拍攝的角度,找到了房間頂燈,兩側床頭柜臺燈和浴室淋浴頭上的針孔攝像頭。
幾個人看了姚為杰一眼:“走吧,進局子里交待吧。”
走之前,由同事把姚為杰帶下去,馬一鳴和宋晨特意等他們下去了,再按電梯去樓下報警的兩個女孩家里。
蔣曉禾和一大一小兩只貓一直盯著窗口,看見警車開進了小區,這才放下心。
蔣曉禾還很緊張:“怎么辦怎么辦,他會不會已經……那什么了?”警察來得很快,但再快也是有時間的,萬一那人已經做了什么傷害那個女孩的事呢?
萬寧除了報警還聯系了物業,但她們只能報得出樓層,不知道那人究竟住在幾室。
萬寧安撫蔣曉禾:“我們倆能做的都已經做了。”不能把自己也置身危險之中。
聽見門鈴聲,大王第一個沖過去,它隔著門聞了又聞,對蔣曉禾喵一聲。
蔣曉禾從貓眼里看出去,萬寧在身后叮囑她:“先別開門。”
“沒事,是上回去警察局見過的那個警察!”蔣曉禾還能認出宋晨的臉,看到是認識的警察才把門打開。
跟著她又擔心,她們不會是報假警了吧?萬一人家真的是男女朋友呢?
蔣曉禾一開門,宋晨也認出她們倆來,他點點頭:“謝謝你們熱心舉報,受害人已經送去醫院了。”
萬寧走到蔣曉禾身后,蔣曉禾伸手捂住了嘴,那女孩真的被下藥了!
“她沒事吧?”
“還要去醫院做檢查才知道。”宋晨咧開嘴笑了,“你們倆也放心,我們沒有透露是你們報的警。”
送走了兩個警察,蔣曉禾松了口氣,她對那個男的有模糊的印象。蔣曉禾幾乎不出門,偶爾遇到過的兩次,他都帶著不同的女伴。
只有今天的女伴是昏迷的。
……
姚為杰坐在審訊室里,宋晨一回警局就找到師傅,把姚為杰在玉京堂買藥,又在中午發消息給江萌的事全說了。
張永強問:“查到藥瓶了嗎?”
宋晨拿出透明證物袋,證物袋里放的是市面上最常見的聽話水的藥瓶,透明的,隨身攜帶的眼藥水大小,不管在哪里拿出來,都不會引人注目。
“送去化驗,受害人怎么樣了?”
“還在醫院,血檢已經做了,尿檢要等人醒過來再做。”據姚為杰交待,他只往水里滴了一滴。
受害人睡得特別香甜,她的家人已經趕到醫院了,聽說她媽媽知道相親對象往女兒喝的水里下藥,嚇得差點癱在地上。
江萌把人交給同事,正在往回趕。
安越喝過的那瓶水也一并送去檢驗。
宋晨鬼鬼崇崇:“師傅,那個藥要是驗下來沒事怎么辦?”他覺得里面大概率不會有γ-羥基丁酸的成份。
張永強皺了皺眉:“努努力吧。”
姚為杰自己承認買的是“聽話水”,群聊天記錄也可以證明這一點,“藥”也確實下在了水里,受害人也確實昏迷了,嫌疑人的主觀意圖就是想搞刺激“迷-奸”。
綜合這幾點,看看能不能定罪。
但他偷拍是事實,最早的視頻是三年多前拍攝的,中間因為疫情停過一段時間,等解禁之后,姚為杰連續相過很多次親。
他在審訊室里交待:“那時候好約,有些人是獨自在家,解封之后就特別想找個人互相照顧。”
他利用這個弱點,趁虛而入。
同一時間段“發展”戀愛關系,有時一天相的兩場,兩場的女生他都一起談,姚為杰的電腦里還有一個文件夾。
文件夾里分門別類,上面還標注著時間。
“這個時間是什么意思?”宋晨一邊問一邊做筆錄。
“就是,聊上的時間和……和發生關系的時間。”最短的一個多月,最長的三個月,超過三個月還不肯,他就會提出“分手”。
還有些看出他的意圖,先提出分手的。
“就是安越這種,又想結婚又想正經談戀愛,還要看看電影試探我。”姚為杰不知道有人舉報,他懷疑過電梯上兩個女孩。
他也見過萬寧蔣曉禾兩三次,每次她倆都是一塊出門,應該是住在一起的。
就算她倆看不出對報警,警察也不可能來的那么快。
他想不通是誰報的警,安越人已經昏迷了,他絕對沒有別的漏洞了。
“怎么?你覺得你第一次作案,還挺謹慎小心?”宋晨繼續問,“所以你買藥是不想再假裝談戀愛?”
姚為杰低垂著頭,宋晨大聲:“回答!”
姚為杰很輕的點了點頭:“是。”假裝談戀愛太花時間了,他最多的時候也只能同時聊三個,有時候他不愿意花心思聊天,就把A的話題改一改發給B,再把B的回答發給A。
這種辦法省時省力,還能讓她們都覺得他又浪漫又細膩。
姚為杰還在為自己狡辯:“我又沒有傳播。”
他甚至還問:“警官,我什么時候能回去?”
他查過了,偷拍最多是侵犯隱私,就算被發現也只是拘留幾天。他確實下了藥,可他什么也沒來得及干啊。
宋晨都快被人氣笑了:“回去?你等著吧,慢慢等。”
……
蕭丹接到電話的時候剛準備上飛機,航空管制,飛機晚點,她一直在機場處理工作。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接到了詐騙電話:“你在開什么玩笑。”說完掛掉了電話打丈夫的手機。
等她知道姚為杰真的被刑事拘留,整個人都懵住了。
周琳看她一瞬間臉色變的慘白,趕緊問她:“蕭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蕭丹勉強鎮定,她馬上對周琳說:“我家里出事了,我必須回去處理,你按原計劃出差,我如果能趕上就明天凌晨到,如果趕不上我會通知別人去。”
蕭丹趕到警局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她還提著登機箱,走進警局的時候人還很茫然,根本不知道要找誰問,開口第一句要說什么。
有個女警看了她一眼:“姚為杰的家屬?”
蕭丹點了點頭,江萌把她帶進去,給了她一張拘留通知書。
蕭丹伸手接過腦子里亂紛紛的,她無法閱讀,不知不覺從嘴里念出聲來:“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條規定……”
她猛吸口氣,震驚望著女警:“強-奸罪?”
迷-奸在法律上屬于強-奸罪。
“警官會不會是搞錯了?”蕭丹覺得荒謬,這怎么可能呢?誰都知道她丈夫是個好男人,他們幾年前確實會吵架,也有鬧得特別兇的時候,可這幾年他完全改變了。
時不時的驚喜,偶爾的鮮花,他是個很聽話的丈夫啊。
江萌有點同情的看著蕭丹,她跟張隊和宋晨本來以為那個“不覺曉”里肯定查不出化學成分,要定罪就很難了。
誰知道那瓶子里真的查出含有γ-羥基丁酸的成份,定罪是板上釘釘的了。
這種事情,妻子總是最后知道的,她把照片視頻的事告訴蕭丹。
“蕭女士,你丈夫私下拍攝的視頻有二百多條。”
三年多的時間,姚為杰總共騙了二十來位相親對象,其中以結婚為前提愿意發生關系的對象有十二位,一部分是在出租屋,一部分是外出旅游的酒店。
甚至上周末他帶妻子去的碼頭鎮,也是第二次去,上一次是跟另一位相親對象。
警局一位一位通知受害者們,有些人已經順利結了婚,聽到這事的時候雖然激動,但她們希望警察不要通知她們現在的家屬。
這樣的事,江萌也能理解。
還有一些還沒能邁進婚禮殿堂的,聽說這事異常憤怒,問能不能告他。
大多數受害者都會問:“警官,他沒病吧?”她們結婚就都是想要孩子的,如果姚為杰有病,那怎么辦?
去拘留所之前有體檢,江萌慶幸自己能給她們一個好答案,不幸中的萬幸,姚為杰自己也害怕得病。
所以他才會找相親。
蕭丹坐在那里久久沒辦法回神,她有很多問題,但她先問出口的是:“是三年前開始的嗎?”
“是。”
蕭丹心里已經有答案了,但她依舊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怪不得他突然變好了,他不是變好了,他是心虛了。
“多少個?”
“這個我們不能透露。”江萌只能告訴她,姚為杰沒有那方面的病,她給蕭丹遞了杯水,讓她緩緩神。
蕭丹沒有哭,她只是盯著地面:“我甚至為他丁克了。”她對外說丁克是她不想孩子,其實是因為姚為杰死精,他不能生。
她提出過買精生子,姚為杰不同意,不是他的孩子,他為什么要養?
兩人因此大吵,蕭丹想過離婚。
她已經妥協不要孩子,如果還沒有讓她滿意的婚姻生活和情感支持,那她為什么要丁克呢?
但姚為杰改了,對她越來越好,她就覺得沒孩子就沒孩子,二人世界也一樣幸福美滿,甚至因為姚為杰死精,公婆對她從來沒有一句重話。
她一直以為自己生活得很幸福,今天那個幸福的美夢像陽光下的肥皂泡,破了。
……
安越做了個夢,她夢見自己在婚禮上拉小提琴。
婚禮是藍色系的,鋪滿了藍白相間的玫瑰花,場地中還點綴著音符,她的同學們自發組成一支樂隊。
大家穿著表演的禮服,在她的婚禮大廳外表演。
她在夢里穿著裁剪合體的白色無袖禮服,也沒有戴頭紗,而是戴了一頂白色覆紗的禮帽,裙子只到腳踝,腳上是雙白色中跟鞋。
完全是她夢想中的結婚禮服,方便她拉琴。
安越還記得她應該是要跟姚先生去看電影的,怎么突然間就在婚禮禮堂里?她總不會跟第一次見面的人談婚論嫁吧?
親朋好友們都在,但她卻看不見新郎的模樣。
安越四處尋找,終于在不遠處看見了穿著禮服的新郎,新郎背對著她。
她緩緩走上前,她已經知道這是個夢了,她甚至猜測自己是在看電影的時候睡著了,但她又在猜,夢里新郎的樣子會不會姚先生?
她對他還沒有喜歡到這種程度,他只是相親對象中最好的一個而已。
不等她走近,新郎轉過身來,不是姚為杰,不是任何一個她見過的男人,她很確定這點。
她沒見過這個男人,可她卻在夢中跟這個男人舉行婚禮。
她甚至還跟這個人一起走上了儀式臺,安越覺得好笑,她三十五歲了,相親結婚就是已經不再夢想著迪士尼式公主王子的愛情故事。
婚禮落場,她挽著男人手走出禮堂大廳。
睜開眼睛的時候,安越聽見了媽媽的聲音,媽媽在驚叫:“醒了醒了,人醒了!醫生!我女兒醒過來了!”
安越還在發懵,她不是應該在電影院?還是姚先生的車里?怎么會在……醫院里呢?
醫生走到她面前,掀開她的眼皮,光打在她瞳孔上,她聽見醫生溫和的聲音:“醒了嗎?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嗎?”
“安越……”安越輕聲回答。
醫生又在她眼前比劃數字:“這是幾?”
“三。”
醫生放下手,收起醫用手電,露出了那張跟她夢里一模一樣的臉,對她笑笑說:“好了,你沒事了,等會兒去做個尿檢。”
……
白漁左手一杯茉莉水牛乳,右手一杯芋泥水牛乳。
這是小天師給她的上貢,白漁十分滿意,左一口右一口,看安越的樣子,她應該做了一個預知夢。
使用不覺曉的客人,不僅會睡得香甜做個美夢,十個中還會有一個做預知夢,在夢中窺見一段未來。
白漁大吸一口芋泥,但大部分都是做黃梁美夢,都是假的,騙騙自己開心一下而已。
張道真對仙姑奶奶五體投地:“不覺曉能安睡還做美夢,聽話水真的說什么就聽什么嗎?”
白漁瞥了張道真一眼:“嗯~”
如假包換的,只要一滴,什么話都會聽,而且是打心眼里覺得下藥人說的對。
哪怕第二天反悔,也會覺得是自己反復無常。
“對誰都有用嗎?”張道真好奇。
白漁沒說話。
葉飛光剛調換了藥瓶回來,就聽見這幾句對話。他看向白漁,就見白漁眼睛盯著水幕,耳上的夾子一擺一擺。
她在走神。
白漁認真思索,她可以給葉飛光下聽話水啊,等他喝下去,她是告訴他“掌柜可以非禮小郎”好呢?還是告訴他“掌柜一日可以非禮一次小郎
“好呢?
第73章 第二份飛龍骨“人的終級渴望,不就是……
食漁/懷愫
安越做了難得一見的預知夢,玉盆金葉樹上也成功結出了一顆果實。
因為果實滿含著安越對未來愛情生活的期許,所以是鮮粉色的,看上去飽含汁水,特別甘甜。
與袁圓的那顆正相反,袁圓的那顆青中透白,看一眼都覺得口感又綿又夾生。
想到了袁圓,白漁便點點水幕,看看她是不是還瘦著。
袁圓就在碼頭鎮,芍藥花還沒到盛放期,但鎮上民俗博物館里的百年白流蘇開花了,山上那株快兩千歲的梅花今年也開了花。
花開的格外晚,花期也格外長,幾個女孩在宿舍刷到過采訪林業員的視頻。
幾個照顧古梅樹的林業員站在盛放的花樹前,一個比一個笑得燦爛,連續多年的努力終于在這個春天迎來了花季。
在記者問到為什么開花晚,但花期長的時候,林業員們笑著說:“可能是兩百多年沒開過花了,好不容易再開,想讓大家多看一看。”
幾個女孩馬上決定湊出沒課的半天,再算上周六周日,全宿舍一起到碼頭鎮搞個周末游,外加拍古風寫真照。
阮思把男朋友也帶上了,兩人一路上都在看筆記研究情侶寫真照。
阮思說:“這個顏色好看,我穿這個,你穿這個。”
高宇無所謂:“都行,你選哪個就拍哪個。”反正他只是道具。
阮思一邊看一邊說:“我跟你說哈,你付你單人的,我得跟袁圓她們一起拼單。”
四個人有套餐優惠價,這是談戀愛之前她們全宿舍就說好的,不能因為談戀愛了,讓其中一個人拿不到優惠。
高宇依舊無所謂:“那我就跟老紀拼唄。”
紀柏然當然也來了,是高宇“拉”他一起來的,他一個人走在最后面。
高宇壓低了聲音問阮思:“最近是不是好多人追袁圓啊?”
他根本不記得上次吃火鍋的時候袁圓長啥樣,春天到了,女孩們脫掉了厚羽絨服。這才發現袁圓高挑勻稱,整個人煥然一新。
高宇說紀柏然:“怪不得你跟我要微信呢,你眼睛可真毒啊,你怎么看出來她瘦了這么好看的呢?”
紀柏然沒法回答,他沒看出來,他一直覺得袁圓好看。
“我們老紀還有沒有希望?”高宇急死,他的軍師連他都教出來了,自己竟然不行?
阮思搖頭:“那我可不知道,好幾個人又送早餐,又是幫忙占座位的,還有食堂圖書館偶遇。”比高宇追她的時候更猛烈。
袁圓無所適從,她根本就不適應她身上突然多出來的“美女”標簽,她對這些圍上來的人保持禮貌客氣,一遍又一遍拒絕禮物:“真的不用。”
還有手機里面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好友申請,她也會一一添加,生怕別人是真的有事要找她。
因為這個,她們宿舍看到了好些奇葩追求者的奇葩言論。
直到阮思跟袁圓說:“你不能這樣,你是一個美女,你要是不學會拒絕,光每天應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會消耗掉你所有的精力的。”
“有些男的,你瞅他一眼,他都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你通過他微信,他都覺得自己有戲,不能給他們好臉!”
有時候女孩也不想高冷,不想擺架子,可要是不擺點架子,不冷著點臉,男的就會覺得你對他有意思。
“你現在得學會擺架子!”
袁圓心虛,這個美女是她偷來的,她靠放棄談戀愛換來了身材。
所以隨之而來的一切都是假的,不真實的。
齊家欣吃著校外夜市的大腸包小腸,聽阮思對袁圓的“美女高冷教學”,她說:“我理解袁圓,你們看沒看過一個動漫?”
叫《我太受歡迎了怎么辦》,女主是個超級大胖子,瘦下來之后變身美女萬人迷,有各種品類的帥哥喜歡她,但因為她以前是大胖子,所以對帥哥的喜愛有種“不配得感”。
“運動男,花美男,美少年學弟……”齊家欣咬了口腸,可惜現實里沒那么多帥哥。
“那女主最后選了誰啊?”王爽也在吃大腸包小腸,她和齊家欣天天減肥,天天“仰臥起坐”。
齊家欣想了想:“選了不論胖瘦都一眼認出她的學長啊,這不肯定嘛!
“人的終級渴望,不就是有人愛我們的本質嘛。”
袁圓一直都沒說話,聽到這句時,她想起了紀柏然。
紀柏然是在她胖的時候,都對她態度如一的人。
那一天之后,她就沒再碰到過他,他可能……可能已經跟那個女孩談戀愛了。
阮思翻了個白眼:“太理想化了吧,人都視覺動物!”高宇又帥又傻她才喜歡的,要是光傻,那她圖什么?
“袁圓呢?你會選哪個?”
袁圓現在面對的也差不多,追她追的最兇的兩個男生。
一個是打籃球打的不錯的,一直邀請袁圓去看他打球。一個是長得帥的,他看到袁圓的那天,眼睛一下亮了!
球場上的告白和帥哥站在女生宿舍樓下,兩種都挺滿足虛榮心的。
宿舍里投票也沒投出什么結果,大家覺得這兩個都不錯。
王爽暴言:“要不,你一起談吧,這是老天爺對你減肥的獎勵。”
齊家欣吃完最后一口腸,拉著王爽出門走圈:“走走走,我們也去找找老天爺給的獎勵。”馬上就夏天了,去年的裙子今年一定穿不上了。
兩人每天都去運動,袁圓很想問問她們倆有沒有在操場上看見過紀柏然,可她又不敢問。
直到今天,大家一起出去玩,她才又看見了紀柏然。
紀柏然瘦了一大圈,剛剛跟高宇一起走過來的時候,她們幾個都沒認出他來。
他像以前一樣,對她們笑了笑了。
王爽性格直一些,問他:“老紀,你瘦了多少啊?我們也沒看見你運動啊?”
紀柏然還是笑:“三十斤了。”
他怕袁圓遇到他不自在,換了一個場地運動,剛開始體重基數大,要盡量少做跑跳,他就一圈一圈快走,配合著飲食和宿舍里的小器械,他體重掉的很快。
終于從肥胖掉到了超重那一欄,再減二十斤,就是他這個身高的正常體重了。
阮思是知道紀柏然在減肥的,一直瞞著沒說,就是想讓袁圓直觀感受一下紀柏然的努力。
她偷看袁圓,袁圓果然很震驚,似乎想跟紀柏然說話,她沒能張開嘴。
袁圓怔怔看著紀柏然,五十斤,原來他們倆都同樣超重五十斤。
一行人走進碼頭鎮,袁圓有種故地重游的感覺,這里的每家店她都跟紀柏然一起逛過。
門口的海棠糕,炸豆腐,鮮肉油墩,干拌燒賣……
當時吃和現在吃,連味道都有些許不同。上一次兩人幾乎沒有冷場的時候,這一次袁圓一直都沒說話。
其實,她欠紀柏然一個道歉的,她知道他要說什么的,可她跑掉了。
不能這么對待一個人的真心。
高宇阮思膩在一塊兒,王爽和齊家欣也把空間留給袁圓和紀柏然,袁圓看著她們往前,她故意慢下腳步。
紀柏然也跟著她一起,慢下腳步。
袁圓終于開口:“對不起。”
紀柏然有些意外,然后他笑了:“這有什么好對不起的。”她當然可以拒絕。
他回去思考了很多,袁圓這么努力的減肥,除了想變漂亮之外,可能還是想要對自己有掌控感。
不管哪一種,她都是想變得更好。
那么他這樣“不思進取”的,她確實不會喜歡。
于是他也開始努力,控制飲食對他這種熱愛美食的人來說,真的特別困難,自己減過肥,才知道袁圓能有這樣的成功多么不容易。
紀柏然開啟了這個話題:“我之前都不知道,計算著熱量吃飯會那么痛苦。”哪怕把熱量控制住,吃高油脂高糖分的東西還是很難減下來。
他在研究男性減肥的時候,還研究了一下女孩子減肥,比他更難。
但紀柏然不打算取得這一點成功就表白,他想等自己到“正常”這一檔的時候,鄭重提出來。
這一次如果還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袁圓張不開口,她頓了很久才說:“你看上去不止掉了三十斤。”
“體脂低了。”紀柏然跟她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更低更溫柔一些,他依舊喜歡袁圓,減肥的時候忍餓也要看她的視頻。
但最近,她的視頻里少了一開始的那種“味道”。
她拍視頻的時候經常有店主愿意送食物給她,可能那些店主看她的長相,以為她是大網紅,給她的那一份永遠是份量更足,賣相也更好的。
可這不是袁圓拍視頻的初衷。
她好幾個老粉都感覺到了,在評論區里留言問:“小圓是不是收推廣費了?怎么這些商家突然都這么熱情?”
袁圓受店家邀請的探店視頻會在標題上注明,有些人會為
袁圓解釋,還有人猜到了:“小圓是不是很漂亮?”
有些錄到的聲音里,店家會一口一個“美女”。
昨天新更新的視頻下有一條點贊很高的評論,評論說:美女博主去跟普通人去待遇一樣嗎?也一樣有這么多魚丸嗎?
還有評論說:接下來是不是要露臉帶貨了?
本來袁圓會回復評論的,這一條視頻她一個評論也沒回復。
所以紀柏然才來,他們走了長長一段青石板路,紀柏然說:“你沒有說違心的話,不用在意那些評論。”
她說好吃的東西都是真的好吃,不好吃絕不會強夸,這就夠了。
袁圓看了紀柏然一眼,她突然說:“我是吃減肥藥瘦的。”
紀柏然有些訝異,袁圓一股作氣:“我……我……我會復胖的!”這五十斤就得重新來過,她可能永遠都瘦不回現在這樣。
說完,袁圓扭頭看了一眼玉京堂前白墻,她低著頭往前去了。
只有紀柏然還站在原地。
……
白漁心情不錯,雖然烏鱧還不知哪里藏著,但她指指點點:“他們倆要是生李唐,不用減也是帥哥美人~”
李唐人可不想瘦,飛龍骨是宋朝時才制作出來的藥。
白漁喝完了新式奶茶,又吃一口鱈魚皇堡,剛一口就吐了:“難吃。”不新鮮,一口咬下去一股魚白死了的味道。
她想招手讓小天師再給她點外賣,突然聽到虎撐鈴鈴。
紀柏然走了進來。
他剛剛站在白墻下,默念了一遍減肥藥,白墻延伸出了一條小巷,他就這么走了進來。
白漁跳起來跑出去,她看著紀柏然:“你想要什么藥?”
紀柏然恍然,袁圓是從第一次來過碼頭鎮之后開始變瘦的,她上一次來還特意跟他分開走了一段路。
環顧店堂,紀柏然試探著出聲:“我想要減肥藥。”
白漁笑了,她雙掌一攤:“飛龍骨,服之輕身窈窕吃不胖,副作用是一談戀愛就會胖回去。”
怪不得,袁圓瘦了之后拍的視頻食量也沒減少,因為她現在吃不胖。
紀柏然看著眼前這個貌美又奇異少女,他說:“麻煩您,我要一份。”
他會吃下這個藥,讓袁圓看著他變瘦,復胖,然后再瘦一次!
第74章 心如秤聽什么話?
食漁/懷愫
水幕前的張道真萬分感動,剛剛才看了姚為杰那種裝單身相親騙人上床的渣男罪犯,再看到紀柏然這樣的,簡直是股清流。
白漁動了一下鼻尖,紀柏然身上的味道確實還挺好聞的,她才剛聞了一下,葉飛光便從后堂步出來。
他腳步輕踏在玉京堂澄泥造的金磚地上,明明沒有聲音,白漁卻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她攤開藥冊寫上藥名,這幾個字葉飛光教過她,一筆一筆寫的大差不差,她只是在認真賣藥,絕沒有聞客人身上的味道。
葉飛光走到白漁身后,目光掃過她的耳,頰和微微顫動,略帶心虛的長睫……
他沒有拆穿,只是稱贊字跡:“寫得真不錯。”一筆一劃都在框里。
白漁耳上魚尾夾子,立時就驕傲擺動起來。
紀柏然拿著藥快步走出小巷,在人群中追上袁圓,他把裝有“飛龍骨”的瓶子攤給她看,袁圓先是驚愕失色。
然后她臉紅了,他也買到了藥,那他就知道她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紀柏然當著袁圓的面,一口吞掉了那顆糖丸,在袁圓震動的目光中,他說:“是生巧克力的味道。”
袁圓不知道這顆藥的味道是不是誰吃都一樣,但她吃的時候,嘗到的也是生巧克力的味道。
兩人就那么傻站著,傻看著。
直到袁圓的手機和紀柏然的手機同時震動起來,阮思和高宇分別打發消息給他們,問他倆是不是在一起玩,如果兩人想單獨玩,他們可以裝作不知道。
高宇還發了個加油表情包。
阮思什么也沒多說,任由袁圓自主發展。
紀柏然看著手機,他問袁圓:“你說呢?”
袁圓睫毛微濕,她輕聲說:“上次我沒去永觀寺。”
紀柏然笑了,他之前胖的時候身體負擔太大,現在這種程度的運動對他來說十分輕松好:“好,我們去永觀寺。”
倆人結伴往前走,經過一條人群烏泱的長巷,巷中烏瓦橫出一截粗枝,白流蘇花蓬松松開了一樹。
巷子里好些人在拍照片,其中有一對祖孫,穿著民國的服飾,外孫女兒在給老人拍照:“外婆,再笑一笑!”
兩人繼續上山,山風迎面,樹影漸密,日光從葉縫漏下落在袁圓的長裙上。
梅仙坐在枝頭,時不時揮舞飛袖,散下點點梅靈。
看到愛護樹木的人類,她就多散一點五福瓣賜予五福。看到爬上樹去扯動花枝,抖落花瓣只為拍照的,她不僅不給,還要抖點小蟲子在他們身上。
紀柏然才剛從玉京堂出來,還沾有一絲玉京堂中的藥味,梅仙聞見,廣袖一撒,片片五福瓣落在紀柏然和袁圓的身上。
袁圓小心翼翼的撿了幾片,紀柏然攤著袖子一動不動等她撿,她微紅著臉,把紀柏然身上的花瓣也撿下來。
“我會做花瓣書簽。”袁圓輕聲說。
“我知道。”紀柏然也輕聲回答,他應該能擁有一枚花瓣書簽了吧。
……
張道真托著腮幫子對著水幕連連感嘆,能有這兩個選項也不容易,換成她都沒的選。
每天一大清早就要步罡踏斗,天天干的還是體力活,從來就沒胖過;至于談戀愛,雖然她們這一派是能吃肉能結婚的,但師兄們真的,讓人下不去那個嘴。
人還是應該先搞事業,事業搞得差不多的時候,再想談戀愛的事,比如葉副司。
張道真偷偷看向店堂。
葉飛光稱贊完白漁寫的字,轉身想闔上百眼柜的木格抽屜,目光一掃,掃到格中少了一瓶“聽話水”。
這藥并沒有賣出去,怎么會少一瓶的?
他剛想問,就聽見身后白漁的呼吸聲停滯了,她又一次屏住呼吸,剛剛是被他抓到聞別人的味道才心虛。
這次是為什么?她拿走了聽話水?她要給誰用?
白漁已經打算好了,她要買杯芋泥水牛乳,把聽話水滴在里面,請葉飛光喝下。
因為打了個壞主意,眼睛便不好意思直視葉飛光,偷瞄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想到自己的打算,白漁想笑又不敢笑,唇邊幾次漾出梨渦,又馬上假裝若無其事,只是耳邊的發夾魚尾又搖又擺,身體也止不住微微打晃。
口令她都已經想好了!
葉飛光突然去查藥柜,白漁驟然心慌,要是被他知道,那他肯定不會“喝”她給的飲料了。
葉飛光唇角微抿,他把木格闔上,岔開話頭:“好像,又有客人來了。”
白漁松下口氣,門前虎撐響個不停,巷子口吱吱喳喳,就跟落了十七八只小麻雀似的,不是來了一個客人,是來了一串客人。
小男孩樂樂打頭走在最前面,身后跟著一串他幼兒園的好朋友,隊伍的最后是狗姐姐甜甜。
四個小孩一條狗,浩浩蕩蕩走進了玉京堂!
樂樂看到白漁就咧開嘴,指著白漁對他的小朋友們說:“看!這就是仙女姐姐!”
小朋友們齊聲大“哇”,連甜甜都擺著黑毛尾巴,沖白漁“汪”了一聲。
白漁盯著這一二三四,四個豆丁,不會都是來給家里貓狗治病的吧,她雖然是魚,可她不會做獸藥啊。
樂樂驕傲挺胸:“我姐姐就是仙女姐姐治好的,她什么病都能治!”
童言稚語,擲地有聲。
小朋友們無比相信,其中一個跟另一個說:“她真的比江老師還好看。”在小孩子眼里,幼兒園漂亮的老師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樂樂滿臉驕傲的神氣:“怎么樣?我說了吧!她比電視劇里的仙女都好看!”
連甜
甜都大聲贊同,“汪”!
白漁本來是不想理這群豆丁的,畢竟玉京堂的藥多數都有副作用,她想把小孩交給葉飛光,趁葉飛光忙的時候,把聽話水藏起來。
可這幾個小孩子這么有眼光,把她給夸高興了:“你們都想治什么病啊?”
小孩們互相看看,自己給自己排好順序,樂樂指揮她們。
“我想要治白頭發的藥,我媽媽的頭發都白了。”幼兒園開家長會的時候,小朋友們都笑她。
“我想要脂肪不肝藥!”爸爸有脂肪肝,好多想吃的東西不能吃,太可憐了。
輪到最后一個女孩子時,她有點不敢開口。
樂樂鼓勵她:“說吧!”
另外兩個女孩也鼓勵她,一左一右拉住她的手:“說吧。”
女孩滿懷希望望向白漁:“我想要不偏心藥,我想讓媽媽像喜歡弟弟一樣喜歡我。”
白漁想了想。
她先是從百眼柜里取出一片何首烏的葉子,遞給第一個小孩:“喏,這個給你,你把這個在你媽媽的頭發上擦一擦。”
只消一次,白發變烏。
又從百眼柜里翻出一丸草上飛遞給第二個小孩,這個只要吃了,每天雷打不動,必須走完十里路,副作用是如果前一天不走完,第二天就會加倍。
最后,她看向了第三個孩子。
“這是秤心丸。”吃下秤心丸的人,其心如秤,永遠一碗水端平。
齊思雨拿著藥:“真的嗎?”只要媽媽吃下去,就再也不會偏心弟弟了嗎?
白漁下頷微抬:“那當然了~”
玉京藥堂,童叟無欺。
四個小孩加一條大狗,拿著各自的藥走出小巷子,樂樂告訴她們的仙女不收錢,只會收下她們最喜歡的東西。
四個小孩走了,留下了一對會亮燈的蝴蝶形翅膀,一套公主首飾,還有一支帶流蘇的仙女魔法棒。
白漁看著這些花里胡哨亮晶晶的東西,想了想說:“收去庫房罷。”
跟幾百年間,那些付不出錢的客人們給的東西放在一塊兒。
張道真好奇問提溜著蝴蝶翅膀和魔法仙女棒的葉副司:“仙姑奶奶不收錢的時候,都收些有什么呢?”
葉飛光想了想:“唐朝的三彩,元朝的青花,宋朝的秘色瓷。”
這是他后來收拾庫房的時候發現的,白漁不認識這些,統統疊起來亂放一氣,元青花大缸里還疊著兩只三彩馬。
張道真微張著嘴巴,看了眼仙女魔法棒,不可能的吧,再過八百年這東西應該也不可能值錢的吧。
……
水幕上自動多添加出幾個小分屏。
姚為杰關進看守所,蕭丹連看都沒看他,收拾家里的東西,算清楚夫妻公同財產,準備打離婚官司。
她請了一個業內有名的女律師,律師告訴她,哪怕她丈夫有這樣的犯罪事實,也不一定能順利離婚,她們要準備好開戰。
袁圓站在梅花樹下,紀柏然問她:“我們要不要一起拍一張瘦的時候的合照。”
他們可以看著這張照片一起努力。
幼兒園小朋友們戴著小黃帽回到小賣部,樂樂的媽媽準時來把一串孩子接走,大家住的近,她一個個送這些女孩回家。
第一個女孩的媽媽,果然肉眼就能看見她頭上長了好多白頭發,她笑著給女兒打肥皂洗手告訴她今天的小點心是牛奶和高鈣小餅干:“你的仙女棒呢?借給別人玩了?”
女孩拿出葉子:“媽媽!這是神奇的葉子,能治好你的白頭發!”
她媽媽笑了:“好,那要怎么治啊?”肯定是前兩天給她買的醫生玩具套裝,讓女兒玩上癮了。
女孩說:“擦一擦,放在頭上擦擦就會好。”
她讓媽媽低下頭去,拿出葉子,虔誠閉眼,小手按住葉片在媽媽白頭發長的最多的地方擦擦。
然后,那片葉子消失了。
仙女的仙藥,肯定特別靈!
第二個女孩一直把藥藏在她的塑料珠寶盒里,一直等她爸爸下班回家,看到女兒還在等他,來不及吃晚飯就先抱抱女兒:“小公主還在等爸爸?”
“還小公主呢,今天把你買的頭冠送人了。”媽媽又寵溺又埋怨,明明剛拿到的時候天天說自己是艾莎,這才幾天就拿出去送人了。
女孩扁扁嘴巴:“是換!換了很好吃的糖,是給爸爸吃的,爸爸吃了之后脂肪不肝!”
那藥確實變成了巧克力的樣子,用漂亮的錫箔紙包著,女孩的爸爸摸摸她的頭:“好,爸爸明天再給你買一個。”
女孩剝開糖紙,把巧克力遞到爸爸嘴邊。
男人有點為難,他不能再吃高糖高油了,可這是女兒特意換的,這么一小顆應該沒事,于是他張開嘴,吃了下去。
然后他突然放下包:“我不吃晚飯了,我要出去轉轉。”
第三個女孩齊思雨,她手里的藥也是糖果模樣,是媽媽喜歡吃的太妃糖。
可她一直都沒找到機會跟媽媽說話,媽媽看她在弟弟的房間外面轉來轉去,不耐煩說:“你干什么?畫畫了嗎?”
幼兒園的畫圖作業,老師催了好幾次,讓家長和孩子一起做,她哪里有時間!
“沒有。”齊思雨怯生生看著媽媽,去年的時候她還跟媽媽一起畫畫呢,去年她的衣柜里還有很多小公主裙。
那對漂亮蝴蝶翅膀也是媽媽去年買給她的,生弟弟之前。
齊思雨走到兒童書桌邊,拿出了畫紙和畫筆,畫圖作業是畫春天,可今年爸爸媽媽都沒帶她一起出去玩過。
她想像了一下春天,先用筆涂出一片草地,然后畫上花樹。
畫一塊格子布,格子布上畫三個人,爸爸媽媽和她,那時候弟弟還在媽媽的肚子里,為什么弟弟不能永遠在媽媽肚子里?
那時候的爸爸媽媽每天都很高興,全家都期待弟弟快點出生。
齊思雨給媽媽的肚子添了一筆,讓媽媽的肚皮再一次鼓起來,她畫的差不多,打算給媽媽看。
叫了好幾聲,媽媽終于從弟弟的房間出來了,她看了畫一眼:“弟弟呢?”
齊思雨用畫筆點點畫上媽媽的肚子:“這里。”
媽媽從她手里抽出筆,畫了個小嬰兒:“這樣才對!弟弟在這里。”
齊思雨不說話,媽媽覺得差不多,在畫的背面寫上她的名字:“行了,明天把這個交給你們江老師,她要是問,你就說是你跟媽媽一起畫的,知道嗎?”
齊思雨點點頭,弟弟都已經睡著了,媽媽應該可以陪她了吧?
“媽媽,我們看巧虎好嗎?我又學了好幾個單詞。”
媽媽只是皺眉頭:“小雨自己看吧,媽媽要忙。”
她轉身走回臥室,小雨跟在媽媽身后,看見媽媽躺到弟弟身邊,看見她的時候
還皺了皺眉:“小雨,弟弟小,媽媽要照顧弟弟,你要自己照顧自己,知道嗎?”別像條尾巴似的老是跟在她身后。
小雨握著“太妃糖”爬上床,因為沒換衣服,又被媽媽瞪了一眼。
小雨鼓起勇氣把太妃糖送到媽媽嘴邊:“這是江老師給的,只給懂事的小朋友。”其實她已經幾天沒拿到獎勵糖果了,因為一直拖著沒交畫圖作業。
媽媽依舊皺著眉,但勉強張開了嘴,吃下了這顆“太妃糖”,甜味漫到舌尖,她看著女兒的目光突然柔和了,好像回到了女兒還是獨生女的時候。
“小雨要不要換衣服,跟弟弟一起睡?”
小雨瞬間感受到了媽媽的不同,她大眼睛里含著淚花,輕輕點點頭。
媽媽給她換上睡衣,看到睡衣短了一截還說:“這個短了,等會兒媽媽給你買新衣服。”梳通了頭發,小雨鉆進被窩里。
被子有陽光的味道,和媽媽母乳的味道。
小雨媽媽打開購物軟件,購物清單里全是嬰兒用品,她用搜索搜出了以前常給女兒買東西的店鋪,給小雨買新睡衣,新鞋子,
還有新的公主裙。
在看到發光蝴蝶翅膀的時候,她問:“那個翅膀是不是已經舊了?要不要再買一個?”
小雨睡在兒童枕頭上,搖了搖頭:“不要了。”不要了,她唯一擁有的蝴蝶翅膀獻給仙女姐姐。
……
玉京堂里熱火朝天,之前姚為杰想買聽話水的時候,大家意見一致,罪犯,人渣!
現在這幾個孩子換走的藥,大家各有話說,張道真義憤填膺:“不能端平就別生二胎啊,憑什么偏心啊!”
偏心哪有什么道理。
簡小福又偷偷鼻酸,他暢想了一下,未來要是他也能結婚生孩子,那他想生個女兒,女兒多貼心。
剛剛那個給爸爸求藥的小女孩,多孝順!她爸爸吃了草上飛,這都已經跑出去三公里了。
賀尋揉著乖乖:“放心吧乖,爸爸只有你這一只嫡長貓。”
這個秤心丸買的最多的還真是不被偏愛的那一方,白漁賣過好幾丸,皆是庶出子女給父親吃,祈求父親能分同樣的產業,或者給予同等的婚事嫁妝。
也有嫡出子女來問,但他們求的不是父心如秤,而是祖宗禮法。
白漁輕輕松松又收獲了幾枚果實,那枚名為“偏心”的果子是紫絳色的,她要留下來當作藥引子。
暮色洇染,夜風吹來幾瓣白流蘇的花瓣,落在玉京堂天井內。
白漁捏了捏袖子里聽話水,差不多了,她站起身來:“我休息去了。”
葉飛光一直打開著九府天網工作,他替賀尋把交給二郎神殿的申請表填好,看見白漁起身,他停頓片刻,也站起身來。
“五點我來換班。”說著穿過天井的月亮門,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樣是大開著窗戶收拾洗漱,荷花池中水聲不斷,等葉飛光轉過竹制屏風時,就見白漁坐在窗邊的竹榻上。
羽紗裙邊還放著一只托盤,托盤里面兩只竹筒杯子。
她彎眉一笑:“我睡不著,我們喝點茶罷。”
霞光還沒散,日頭都還沒落,根本就不是她睡覺的時間,再說都睡不著了,還飲什么茶?
葉飛光明白過來,聽話水是要給他喝的?
她想……讓他聽什么話?
他修長手指攏住了禪衣,走到竹榻邊坐下,托起一只竹筒杯。
白漁順著葉飛光的動作看他的手,這會兒腦子里浮現出許多這雙手的動作,翻書時他總是用指腹輕擦過紙頁,執茶時他會用兩指托住盞底,偶爾還會撥一撥琴弦。
葉飛光一手執杯,一手托杯,當著白漁的面喝了一口茶。
白漁迫不及待:“葉飛光!”
“是。”
葉飛光這才看見她沒穿鞋,大概是從窗戶下面直接跳進來的,層層羽紗衣下,露著那雙雪白的腳。
白漁挪到他身邊,輕薄羽紗像水花似的“托”著她,她壓低了聲音:“葉飛光。”
“是。”葉飛光又答應一聲。
“你抱我。”白漁粉唇微張,她大膽提出要求,“像那天在藥庫似的,就在這兒,用你的手上的繭子摸我這兒。”
她蔥白指尖,點著眉心殷紅小痣。
葉飛光胸膛起伏,已經要忍耐不住。
她的要求還沒提完:“親一口。”
第75章 口信她不想再聽懂動物的語言了。……
食漁/懷愫
白漁話音剛落,葉飛光動了。
他單手將她環抱,指尖覆上她眉心紅痣。
白漁舒舒服服瞇起眼睛,心里忍不住想,早知葉飛光手法這么好,她早就該泡在硨磲里,讓他給她擦擦尾巴鱗片。
白漁愛凈,雖然有人身了,也還時常要泡一泡魚尾巴,葉飛光力氣不輕不重,肯定擦得干凈。
紅痣被他搓得微微發熱了,“親一口”還沒來,白漁有點不耐煩,她腳尖動了動。
葉飛光立時就知道她是不耐煩了,忍著笑意在她額上輕輕貼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上身不動,似乎是在等她下一句口令。
白漁眼含薄光,嘴巴一撇,聽話水就是這點不好,非得她說了,他才動。
她還記得上回在藥庫里是滅了蠟燭的,于是她貼上葉飛光的耳朵:“葉飛光,滅燈。”
竹屋中剎時燭燈俱滅。
天邊余霞已散,只留一抹薄紫,滿塘水色被薄紫浸染,又映照上竹榻。
白漁翻倒在榻上,她嘗起人來沒什么章法,由著性子東一口西一口,魚性就愛往深處游,逮著了就鉆個不停。
嘬吧嘬吧舌尖,竟然是甜的,葉飛光洗澡的時候還吃糖了?
……
乖乖改不掉貓的好奇心,它在月洞門外面晃來晃去,貓腦袋都已經要探進去了,又被賀尋一把薅回去。
“小乖不能去啊,這里面有法陣。”賀尋指指那幾竿竹子,外面看著就幾根,只要走進去就是一片竹海。
它當然知道了,它可是差半條就三尾的貓妖,怎會不知道這里有陣法!
可它那兩條半的尾巴搭過來搭過去,還是想趁奴才不注意沖進去看看。
賀尋攔了又攔,要是乖乖被困住,肯定叫得特別凄慘,他包忍不住要進去撈它,打擾到同事談戀愛,實在有點不合適。
乖乖煩了,一躍跳上墻頭,這也不給看,那也不給看,它翹著尾巴飛檐走壁出去玩。
賀尋還叮囑:“玩好了就回來啊!”
它還是貓,連人形都還化不出來,身上保留了更多的動物習性,春天的時候最愛出門溜達溜達。
賀尋還問過它:“乖乖,你在外面有沒有寶寶?你叼回來爸爸給你養。”
被乖乖憤怒一爪,在他手背上留下了三道紅痕。
賀尋美滋滋,見人就人炫耀:“看看,我們小乖多乖,都沒流血。”沒破皮的就是在撒嬌。
白影一閃,乖乖已經踩著屋頂灰瓦跑遠了,半點聲響都沒發出。
碼頭鎮春日游園會辦得熱鬧,晚上到處都開著小食攤子,乖乖睨上幾眼,選中了蝦仁燒賣的那一攤。
它輕輕幾跳落在攤前,兩腳并立,長尾巴搭在小爪子上。
藍汪汪的眼睛看了攤主一眼,小巧嘴巴微張,又細又弱的“喵~”了一嗓子。
它長得毛光順滑,模樣乖巧,要不是長得乖,當年也不會被選進宮當宮貓,普通人類根本抵擋不住它的美貌。
昌昇記的老板一雙長筷子不斷在拌蝦仁燒賣,看見這么雪白漂亮的小貓蹲在他攤位前,笑得臉上滿是褶子:“你想吃燒賣不?”
乖乖抬起一只爪子,矜持著舔了舔。
老板笑呵呵扔出一個燒賣,不等蝦仁燒賣落地,乖乖一下咬住,叼著燒賣跑走了。
留下一路的贊嘆聲,有人因為看見乖乖討燒賣吃,也排隊準備買老板的燒賣:“貓都喜歡吃,肯定特別好吃。”
一路走,一路都有“這貓好漂亮”“你看它尾巴多大”的贊嘆聲。
乖乖挺胸抬頭,叼著吃
的在街上跑的時候,還真有以前當貓大王的感覺。
它自己沒吃,把燒賣扔給了巷子里正在奶小貓的母貓,然后順一順自己引以為傲的大毛領子,繼續往鎮子里悠蕩。
弓著脊背躲過人手,又躡著爪子追一下蝴蝶。
蝴蝶一下子飛走了,它剛想轉身再追個別的什么,就聽見不遠處的巷子里傳出奶貓的呼救聲。
幼貓虛弱無助,聽叫聲是有人類小孩子在打它。
乖乖胡子一抖,這種熊孩子,要是在以前,看它不一口吞掉!
四爪騰空,飛撲進巷子解救小奶貓,剛撲進去惡叫一聲,巷子對面就沖進來一個人類女孩,她對那兩個掏貓窩的男孩說:“你們在干嘛?”
兩個男孩大約十歲,明明對面的女孩二十來歲了,可他們一點也沒把她當回事:“管你屁事。”
人類女孩也沒想到這兩個男孩會是這種語氣,她一本正經說:“你們倆是一小的吧!”
兩個男孩站了起來,有一個手里還拿著木棍,就是他用木棍在掏貓窩。
乖乖跳上墻頭,女孩似乎注意到它了,飛快看了一眼,她又開口:“我認識你們王老師,當心我去你們學校!”
兩個男孩互看一眼,臉上不但沒有害怕神情,兩人還扭動著笑了起來:“吹牛。”
碼頭鎮最近的小學就是一小,每個學校都有王老師,再說了,學校才不管他們掏不掏貓窩。
女孩氣紅了臉,她說:“你們王老師三十歲不到,戴眼鏡,教數學,家里還養著只邊牧叫甜甜!”
兩個男孩愣了愣,互看一眼,她還真的認識王老師。
他們倆小貓也不掏了,轉身就往巷子另一頭跑。
乖乖蹲在屋檐上,兩個孩子跑過去的時候,它優雅抬爪,一巴掌拍下兩片瓦。
“啪啪”兩聲,瓦片落地,雖然沒砸到他們,但把這兩個熊孩子嚇的抱頭鼠躥。
女孩看他們跑遠了,蹲到小巷子里的雜物箱邊,對里面的小貓說:“你們媽媽出去打獵了是嗎?”
小奶貓的腦子還沒長好,根本就不懂事,只會亂叫。
女孩有點擔心:“你們受傷沒有啊?”也不知道剛剛那個木棍捅沒捅到小貓。
巷子里太黑,她打開手機,借著光往木箱子里看了一眼。
木箱子里團著幾只各種顏色的奶貓,黑白花色的那一只擋在最前面,小小一團就沖人哈氣,要保護它的兄弟姐妹。
它們這么小,貓媽媽不會離開太久的。
女孩蹲在木箱邊,等了一會兒三花貓媽媽就叼著吃的出現了,它看見家門口有人,兇聲威嚇。
乖乖站在屋頂上對著那三花叫了兩聲:她救了你的孩子。
三花炸尾的尾巴馬上垂了下來,它走到女孩的身邊,用腦袋蹭了她一下,女孩伸手給它聞聞:“到我家去怎么樣?有房子和罐頭。”
她抱起木箱,三花跟在女孩身后,拐了幾道彎之后,走進一家寵物商店。
小小一間寵物商店,只有一半放著寵物用品,另一半大大小小的籠子,籠子里有貓有狗有鸚鵡,還有兔子倉鼠和烏龜。
女孩挨個招呼。
“這是新朋友,它還是媽媽呢。”這是對貓說的。
“不要太熱情,小貓還小,你亂聞的話貓媽媽會生氣!”這是對狗子說的。
“放心吧,我會讓貓媽媽教小貓不能吃你。”這是對倉鼠說的,它害怕的一頭扎進了木刨花里。
乖乖站在店門外。
女孩安置好了三花貓媽媽,拿了一袋凍干,走到乖乖面前:“你吃凍干嗎?”
乖乖不吃,它嘴巴都沒張開,喉嚨里嗚嗚兩聲,它可是只吃灶王殿特質小魚干的尊貴貓。
女孩伸手想揉乖乖的貓腦袋,被它一下子躲過了,女孩笑著說:“灶王殿特質小魚干?你還吃這個?”
還沒說完自己就笑了,肯定是小貓搞不清楚狀況,說不定是它偷吃過灶王的供品。
碼頭鎮上老式房子多,每年過年家家戶戶都會供灶王,因為臨河,所以油煎小魚是本地人最常吃的一道菜,這只小貓肯定是在人家灶臺上偷嘴了。
女孩剛要告誡乖乖小心挨打,又看到它雪白漂亮,長的這么好看的貓,會不會是家里走丟的。
“你是不是走丟了?”
乖乖貓臉震驚,她能聽懂它說話!
乖乖心里這么想,嘴里就“嗚”了一聲,它差點張嘴說人話。
女孩也怔住了,小動物們其實是沒有“聽懂”,“聽不懂”的概念的,能聽懂人類語言的動物也很少。
多數動物只能表達一些關于生存的詞匯,比如餓,困,想玩。
她見過最聰明的動物是王老師家的邊牧甜甜,它把王老師的兒子當成弟弟,會陪玩會看護,還會按按鈕表達高興和想念。
像眼前這只大白貓這樣的,用人類方式在說話的貓,她從來沒遇到過。
“你是自己溜出來玩的嗎?”女孩看乖乖還瞪圓眼睛盯住她,她想了想,“我叫舒音,你叫什么名字?”
有主人的小動物,最能記住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當然也有笨一點的,把名字和吃飯劃上等號,叫名字就是有東西吃了。
乖乖輕喵一聲。
舒音看著它:“你說你叫……玉面霄飛練?”
白貓搭在腳上的尾巴瞬間高高翹起,這個人類,真是上道。
舒音跟在白貓的身后進了碼頭鎮,白貓翹著尾巴把她帶到了主街,舒音看著眼前的小巷子:“你家住在這里嗎?”
她邁進巷中,看見一間古式中藥鋪,舒音走到門前,看著藥鋪的招牌:“竟然……真的有玉京堂。”
她是刷筆記刷到的,說玉京堂里什么藥都能買到,你想得到的,和你想不到的。
舒音拿出手機,手機上顯示網絡未連接,她打開了她收拾的那篇筆記,她私信過對方:真的什么藥都有嗎?
對方回復她:當然。
舒音不太相信,她只是有個不切實際的愿望而已。
如今她就站在玉京堂的大門前。
門頭上懸著的圓形銅鈴,仿佛是因為她的到來輕輕作響,舒音輕吸口氣,邁了進去。
藥堂古柜古臺雕花門楣,房梁上懸著紙藥包,紫銅藥碾子在魚眼燈下閃著幽暗的光。
不管在哪里,舒音都能聽見動物的聲音,它們的聲音無休無止,可一走進這間藥鋪,世間突然安謐,她什么聲音也聽不到了。
白貓的尾巴擦過后堂珠簾,從屋中走出一個白衣少女。
她面頰微紅,眼波如水,懶洋洋仿佛站不直,看見舒音扁了扁嘴,嘟囔了句什么。
聲音雖然很輕,但舒音聽見了,少女說:忘記打烊了。
舒音馬上覺得給人添了麻煩,她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已經打烊了,我明天再……”
白漁抬起頭,她認真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單薄消瘦,眼睛下面一片青,看上去吃不好飯也睡不好覺。
最奇怪的是,她明明只動了動嘴唇,舌頭都沒動呢。
不是白漁不想動,就是有些累。
這個女孩是怎么聽清楚她說話的?
舒音先還抱歉,倏地停住話頭,她瞪大了眼睛望向白漁,她能聽清楚,說明……說明眼前少女不是人。
她扭頭想跑,玉京堂的雕花木門驟然闔上,魚眼燈精光四射。
舒音的身體緊緊貼著木門,她想隨手拿個紫銅藥杵防身的,可紫銅藥杵自動轉了一下,她沒能握住。
不等舒音砸門,白漁“嘖”了一聲:“你買不買藥了?”
舒音依舊想跑,白漁沒了辦法,她指尖一點,小藥爐里升起藥香,幾息藥煙鉆進舒音鼻子里,她放松了下來。
白漁像打量一件奇怪事物那樣打量眼前的女孩,難道她有公冶家的血脈?可公冶家也只聽得懂鳥語啊。
“你想要什么藥?”白漁再一次發問。
舒音完全鎮定下來,剛剛的恐慌,變成了迷茫,又轉化為期待:“我,我想要……聽不懂獸語的藥。”
她不想再聽懂動物的語言了。
“你有這種藥嗎?”
白漁歪歪腦袋打量她:“有,可沒現貨,你能等嗎?”
“能!”舒音整張臉都亮起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我現在就付錢,我預定!”
只要藥是真的,多貴都可以!
舒音剛打開手機就忽然想起一件事,點開了筆記的對話框,她問完那個人玉京堂是不是真的有藥之后。
對方又發了一條新信息給她:如果你能找到玉京堂,替我傳一個口信。
白漁掃過一眼,水眸微斂,她對舒音說:“你后日再來。”
第76章 真話假話(修這應該是她最后解救的動……
食漁/懷愫
舒音恍恍惚惚走出玉京堂。
直到走出小巷,她才如夢初醒,轉身看去,眼前哪還有青石長巷,只有一堵新粉過的白墻。
走出長巷的同時,耳邊才只靜謐了一刻的世界,便被海嘯般的聲音絞碎。
舒音止不住身體發顫。
鎮上的生態環境越來越好,動物越來越多,流浪貓們在打架爭地盤,家養的狗隔著院子聊天,燕子們剛飛回來找窩。
麻雀、松鼠還有蜜蜂,每種動物都在跟它們的同類愉快交談。
她站的這塊石板下,就有水老鼠們成群結隊的經過……
舒音習慣性從口袋里摸出耳塞塞上,慢慢回寵物用品店去。
……
舒音還很小的時候,一直分不清楚她聽到的聲音是什么,爸爸媽媽不在房間,房間里也不開電視,依舊有無窮無盡的聲音在響。
因為聽的太多了,她第一次發出這種聲音時,爸爸媽媽都愣住了。
奶奶覺得奇怪:“這丫頭怎么盡學耗子叫呢?”叫的還這么像,聽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隔壁鄰居李奶奶來時,舒音還在學著“吱吱”,李奶奶聽了兩句就笑:“學得可真像,不會是耗子精投的胎吧?”
舒音什么也不懂,她坐在老式學步車里,時不時的還“說”上兩句。
那段時間,家里來了好多老鼠。
連鄰居家都遭殃了,鄰居李奶奶更相信舒音是耗子精投的胎:“她要不是耗子精,怎么來這么多耗子?”
這些老鼠們聰明得很,捕鼠夾,耗子藥,粘老鼠板,統統都不管用。
爸爸媽媽也開始覺得害怕,只要舒音發出類似的聲音,不管是不是老鼠叫,都會挨一巴掌。
他們以為打的多就能改掉,只要讓孩子記住這樣會挨打,她就不敢了!
可對舒音來說,這是她在說話,人怎么可能不說話。
直到爺爺撿了一只貓回來,舒音又開始學起了貓叫,家里的老鼠一下子跑了。
家里人也都松了口氣,原來孩子不是有毛病,只是愛學各種聲音而已。沒過多久,舒音又學會了鳥叫。
各種各樣的鳥叫聲,只要她發出聲音,陽臺上就會落滿這種鳥。
媽媽特別高興,她找出動畫片給舒音看,家屬樓的鄰居到現在還開玩笑說舒音是耗子精投胎,女兒一天天長大了,總會聽見的。
“看,什么人能和小鳥說話呀?”
舒音看著電視機里的漂亮大姐姐搖搖頭,媽媽笑著告訴她:“公主,公主才能跟小鳥說話呀。”
媽媽一開始,是這么說的。
舒音很快上了幼兒園,她特別喜歡幼兒園,幼兒園的小朋友們全都相信她能聽懂小動物說話。
而且,舒音還特別喜歡金老師。
金老師長得很漂亮,頭發又長又卷,會畫漂亮的畫,會彈好聽的鋼琴曲,還會給小朋友們講故事。
大家都喜歡金老師,爸爸也喜歡金老師。
教室后面養的那對小兔子告訴舒音,她爸爸和金老師要生小寶寶了。
舒音很高興!她回去就告訴媽媽:“金老師跟爸爸要有小寶寶了,能讓小寶寶睡我的搖籃嗎?”
她有一個玩具搖籃,有奶奶給她縫的花被子,花被子可以給小寶寶蓋。
媽媽手上拿著牛奶杯和小餅干:“你說什么?”
舒音還在想小寶寶會長什么樣子,如果是妹妹就好了,妹妹香噴噴的,幼兒園的男孩們會拉褲兜,她不喜歡男孩。
媽媽又一次問:“你剛剛,說什么?”
舒音又說了一次。
第二天是媽媽來幼兒園接她的,接下來很多天都是,媽媽接了她并不走,把她放在自行車上,自行車停在幼兒園附近的小巷子里。
舒音喜歡爸爸的小汽車,但更喜歡媽媽的自行車,坐在自行車后像是坐在海盜船上,覺得這就是動畫片里說的冒險,她抱住媽媽的腰,等待小船啟航。
終于有一天,媽媽的自行車啟航了,媽媽用力蹬著,她們去“大冒險”。
現在那些細節,舒音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她記得也是一個春天,路兩旁的樹開著淡綠色的小花,香得她仰起臉,讓風把米珠大的小花吹到她臉上身上。
媽媽當場抓住了爸爸,她在金老師的臉上抓出血痕,爸爸推開媽媽,脖子上也留下了兩道血痕。
幼兒園開除了金老師,爸爸也不回家了。
爺爺每天板著臉,奶奶每天都嘆氣,姑姑隔兩天就回來一次。
姑姑說:“現在好了,那個女的工作丟了,更不可能放人了!”
“我想辦法勸一勸?”姑姑看了眼舒音,“畢竟孩子都那么大了,嫂子把孩子留下來,自己回娘家,不就是想遞個臺階嘛。”
當著孩子的面抓奸……也真是的,這怎么想的呢?
奶奶卻說:“人在氣頭上,哪里能想得到這么多,我看這事沒這么容易就斷。”奶奶說著看舒音一眼,“小音說,那個女的懷孕了。”
姑姑看了舒音一眼,家里人都知道舒音是個小機靈鬼,有什么事都瞞不過她的眼睛耳朵,大人根本想不到舒音有很多“眼線”,以為是她人小,躲在哪里聽到了一句兩句。
“嫂子不會去大哥的大學里面鬧吧?”
爺爺一直在客廳里坐著,聽到這句大罵一聲:“鬧!鬧也是應該的!不要臉的東西!他自己是當老師的,跟自己孩子的老師?不要臉!”
這一片都是家屬院,鄰居全是爺爺奶奶的老同事,出了這種事,爺爺奶奶出門都抬不起頭。
姑姑趕緊說:“爸!你當心血壓!”姑姑看見舒音還在家,有些話說不出來,讓她去樓下玩。
舒音低著頭下樓,在樓道口碰到了買菜回來的隔壁奶奶,李奶奶以前說她是小耗子精,那些天卻對她很好:“小音,你知道了也不能說呀!”
這么點大的孩子,怎么知道爸爸跟老師在一起的呢?肯定是大人當著孩子的面!不要臉吶!
李奶奶牽著舒音回家,包茴香肉餡的大包子給舒音吃。
兩家陽臺挨著,舒音聽見姑姑和奶奶在陽臺上小聲說:“要是真懷了,萬一大哥不愿意不要,是不是就只有離婚了?”
“他敢,離了我們也不會同意那個姓金的進門的。”
……
舒音走過碼頭鎮的長街,路過包子店時,她停下了腳步,茴香大肉的包子她好久沒吃過了。
店主人招呼她:“有包子也有粢毛團子,都是現做的。”
舒音想起童年的茴香包子,剛覺得有了食欲,又倒了胃口,這家店好多好多老鼠蟑螂在說話的聲音。
……
金老師還是進了門,爸爸帶她來家里的時候,金老師摸了顆奶糖,趁著屋里沒別人的時候,她問舒音說:“小音是不是也想老師當你媽媽?”
她根本沒懷孕,但鬧成這樣,舒喆當然要離婚再跟她結婚了。
舒音后來才知道,兔子會假懷孕。
結婚典禮爺爺奶奶都沒去,姑姑去了,還帶回來兩包喜糖,被爺爺扔進了垃圾桶。
舒音跟著爺爺奶奶生活,直到一年后弟弟出生,爸爸拎著東西上門,請爺爺給兒子起名字。
爸爸坐在家屬樓老房子的木沙發上,有些生疏的跟女兒聊天,笑著問舒音:“小音,你想去看看你弟弟嗎?”
舒音搖頭:“我不看。”她盯著爸爸,“他不是我弟弟。”
爺爺還是給弟弟起了名字,奶奶也偷偷去看孩子,雖然奶奶不說,但舒音能知道,咪咪告訴她的。
咪咪就是爺爺撿回來的老貓,它告訴舒音,奶奶身上有小崽子味。
這只老貓趕走了家里大部分的老鼠,但它留下幾只,它舔著爪子對舒音說:鼠沒,貓就沒。
它就是因為捉老鼠太厲害,被前主人扔出來的。
貓聰明,老鼠更“聰明”。
老鼠說:柜子里那個小紙包裝的是耗子藥,只要往奶奶給小崽子買的奶粉里加一點,小崽子就死了。
舒音看到奶奶把買來的奶粉罐放進五斗櫥。
媽媽也要結婚了,喜帖還寄回了家屬院,她
走的時候那么難看,終于再婚,當然要通知家屬樓里這些看過她笑話的人。
隔壁的李奶奶家也接到了喜帖,那天舒音又吃到了李奶奶特質茴香大包子。
媽媽已經知道當時金老師沒有懷孕,她懷疑丈夫背叛了她,女兒也背叛了她。
老鼠的聲音又一次響起:悄悄放進去,沒人會知道。
舒音爬到椅子上,她伸手打開柜子門,在她拿下奶粉罐的時候,咪咪跳上柜子沖她喵了一聲:不要聽老鼠的話。
奶奶就在這時進來了,奶奶看她自己爬在椅子上嚇得趕緊要把她抱下來:“你這個孩子,這就是買給你吃的,想明天早上泡給你喝。”
說著,奶奶打開了奶粉罐,往玻璃杯里舀了三大勺奶粉,倒上熱水調開,又兌涼水,還嘗了嘗冷熱:“行了,喝吧。”
舒音拿著玻璃杯,她懵懵懂懂,但再小也明白,幸好她沒聽老鼠的話。
第二天那窩壞老鼠就被咪咪捉住了,咪咪做好了被扔掉的準備,但奶奶高興壞了:“這窩老鼠好難逮吧?我們咪咪終于逮著了!”
買了小貓魚,燉給咪咪吃。
……
舒音臉上不由自主浮現笑意,那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小學快畢業的時候,咪咪沒了,爺爺也走了,奶奶很快衰老下去。
家屬樓沒電梯,已經不再適合奶奶居住,她只能去姑姑家里養老,但姑姑家沒地方再住下舒音。
媽媽再婚也有了孩子,舒音在媽媽家里住了幾天,聽到媽媽打電話:“當時是你死活要跟我爭的撫養權,你現在不管了?”
爸爸在電話那頭說:“誰說我不管了,小峰就要幼升小了,我忙不過來。”
那時候是為了掙面子,別人都說他是想生兒子,才不要女兒的,那他就要女兒,給大家看看!
“女兒要小升初!你忙不過來,我就忙得過來了?”她再婚生的女兒剛剛三歲,正是一刻也離不開人的時候。
舒音像皮球一樣被兩邊踢,偶爾住到爸爸家時,她會被安置在陽臺的小床上,陽臺包著窗,外沿有個燕子窩。
燕子媽媽在窩里小聲說:來了個跟爸爸味道一樣的。
燕子爸爸聽上去非常生氣:他到底什么時候把杜鵑趕出去?
舒音那時候已經看過一些書了,爺爺每周都帶她去圖書館,她對動物最感興趣,她知道燕子是一夫一妻制。
也知道杜鵑愛把蛋產在別的鳥窩里。
舒音看了眼跟自己一點也不像的“弟弟”,他是杜鵑的蛋,他不是燕子的蛋。
金老師走進來,她早已經不當老師了,看到舒音的時候笑了笑:“小音,怎么了?”
舒音看看她又看看弟弟,她笑了,她當時什么也沒有說。
去姑姑家的時候,她跟躺在床上的奶奶說:“奶奶,我想讀寄宿學校。”
奶奶看著她直掉眼淚,她悄悄告訴舒音:“小音,家屬樓老房子我跟你爺爺留給你了,存款給你姑姑一半。”剩下的一半給舒音上學用。
寄宿學校也不都是很貴的學校,有些條件一般,越一般的,校舍就越老。
舒音躺在宿舍的床上,能聽見老鼠爬過床沿,她睜開眼睛跟老鼠對視。
她能聽懂的“語言”越來越多,知道的“秘密”也越來越多。
越長大,舒音越發現,小動物是會說話,但它們腦子不多,再聰明的動物也會說“假話”“謊話”“害人的話”。
她十五歲的時候奶奶走了,跟隔壁李奶奶前后腳,兩家是一塊兒在老房子辦的喪事。
不同于奶奶爺爺早就把遺產分割好,李奶奶喜歡藏東西,家里人怎么也找不到存折。
是舒音說:“李奶奶的存折在大衣柜木板的夾縫里。”
她說完這句,兩步穿過樓道,對上門來燒紙辦喪事的金玲玲說:“你兒子不能給我奶奶戴孝,我不許他捧遺像摔盆。”
金玲玲多少年都在爭這口氣,老頭子活著的時候不拿正眼看她,死的時候,老太婆還在,那時候就不許孫子給捧盆摔瓦。
現在老太婆都死了,還不許?
她氣不過,今天還就非要爭一爭這口氣。
她還沒說話,舒音突然笑了,她說:“小峰真的姓舒嗎?”
金玲玲心里咯噔一下,她看著舒音的眼睛,那雙眼睛跟小時候完全不同了,黑的冷的,看一眼就凍人骨頭。
她想起那個時候她是有男朋友的,跟舒喆結婚之后,也沒一下子就斷……可是血型是一樣的啊。
舒音捧遺像,姑姑家的表弟摔盆。
金玲玲對舒喆說:“最后一程了,讓老太太走的高興點吧。”但她一陣陣犯暈,仿佛舒音是條毒蛇,盤在什么地方,等著給她一擊。
她甚至想二胎開放好幾年了,干脆再生一個。
舒喆不肯,他有女兒還有個兒子,再生個小的干什么?一直都沒同意,他越不同意,金玲玲就越心虛。
以前她還敢時不時跳出來惡心惡心舒音,之后就再也不敢了。
可舒音沒有放過她,高中畢業,舒音考了離家很遠很遠的南方的大學,她拿著爺爺留給她的錢,問爸爸要學費時,爸爸給了一些。
爸爸又說:“你弟弟中考了交了一筆擇校費,他成績不行,以后可能……”可能花錢的地方多。
舒音笑了:“我們家的人讀書都不錯。”哪怕像她這樣,天長日久沒辦法睡一個整覺,長時間失眠的,成績也還看得過去。
沒到達爺爺的要求,可她也沒有很差。
爸爸有點不高興,女兒到底考上了江城大學,妹妹的兒子更強,被保送了。他在小峰身上花的心血最多,偏偏小峰成績最不行。
舒音笑著說:“舒教授,因為他是杜鵑啊。”
舒喆愣住了,他那很單薄很瘦,永遠一臉睡不醒樣子的女兒笑瞇瞇的又重復一遍:“他是杜鵑啊。”
舒喆臉色大變,他像當年他的妻子那樣,盯著女兒的臉,問:“你說什么?”
舒音克制不住大笑了兩聲,她的笑聲傳出書房門外,金玲玲的臉白了。
陽臺的舊燕子窩還在,但那兩只老燕子早已經不再回來。
舒音走到寵物用品商店的門口,她還沒進門就聽見屋里的動物在交談:她什么時候回來?她什么時候回來?她什么時候回來?
狗問,貓答:閉嘴,你一分鐘問八百遍!
烏龜慢慢吞吞:小舒送那只白貓大人回家了。
倉鼠不敢說話,骨碌碌踩著籠子。
舒音離開家鄉,切斷了一切聯系,前年聽說,爸爸又離婚了。
他還說:“小音到底要折騰散我幾個家?她早就知道了,她一直都不說。”看著他把別的男人的兒子養到十四歲。
表弟問她:“姐,你今年回來燒紙嗎?”
她想回去,可她連大學也沒辦法讀完了,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安眠藥的劑量已經不能再加。
在聽動物說話和活下去之間,她要選活下去。
舒音推開店門,狗子在籠子里打轉: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貓依舊在罵:閉嘴!
剛救回來的三花貓媽媽上前確認她沒事,舒音摸摸它的頭,這應該是她最后解救的動物了吧。
第77章 寵物溝通師哪怕她聽不懂了,也會對它……
食漁/懷愫
舒音住在寵物商店的樓上。
江南老式的民居房子都低矮,雖然老板為了開店重新裝修過,但房子挨得太近不很隔音,洗澡熱水一次也只能用十五分鐘。
樓上睡覺的空間就更窄小了,幸好舒音很瘦,對北方女孩來說,她身高偏矮,也有些過于消瘦。
舒音拉著行李箱子流浪到碼頭鎮的時候,碰巧看到這間寵物用品商店在招工,包住不包吃,她推門走了進去。
老板文姐上下打量她,年紀輕輕的又瘦臉色又差,看上去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張口就問:“你身體沒什么毛病吧?”
舒音一路“打聽”過了,文姐人很不錯,她會收養流浪貓狗,寵物商店
的門口也一直擺著干凈的水碗。
她沒想到文姐是個燙長卷發,穿緊身裙,涂著鮮艷口紅的女人。
舒音低下頭:“我有點貧血,這是我的身體檢查報告。”
文姐一撥長發,伸手接過體檢單,她沒先看單子,她先看了眼舒音的箱子,年紀那么輕,今天要是找不到工作,晚上要睡哪里?
其實舒音沒那么潦倒,爺爺奶奶留給她一半積蓄,兩個老人積攢的錢不多,可也有十三萬,姑姑姑父在她考上大學之后給了一萬塊,媽媽給了一萬,那些錢她都沒有花。
她看上去不精神,是因為長期失眠。
江城大學的校舍太老了,寄居的動物太多,還有大學食堂里的飯菜,她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偷偷在宿舍里煮掛面,放一把青菜再加一顆蛋就是最干凈的飲食。
這已經比她在寄宿學校的食堂吃的要多,那時候的每一口飯,她都難以下咽。
新室友們都覺得她古怪,吃不到一塊去,當然也不可能和睦。
舒音不知道自己這個狀況還會持續多久,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總得有收入。看中這里,是因為有單獨的廚房和衛生間,她已經很滿意了。
“包住,廚房你自己用,用了得收拾,菜你自己買。”文姐收下了舒音,帶舒音在房子里看了一圈,舒音當天就留下了。
文姐還給她送來了一套新的蠶絲被子:“你也不用謝我,我們這里產這個,廠里拿貨很便宜的。”
文姐離異單身,有一個在剛上小學的女兒,她說是說讓舒音自己買菜,但每次來店里總會拎一兜肉菜奶制品。
她看過廚房的小冰箱了,里面只有一卷掛面,幾個雞蛋和一把青菜,怪不得小舒這么瘦,這么吃怎么行?
這間店很小,但舒音把這里收拾得很干凈。
不睡覺的時候,她都會在店里坐著,放動物們出來活動活動。
這會她就打開狗籠子,揉著狗耳朵說:“你別惹貓媽媽啊。”
話才剛說完,狗就躥到了三花貓媽媽的木箱前,它想拱鼻子去聞小貓,被三花貓媽媽狠狠扇了一巴掌。
狗子嗚咽一聲,在木箱外噠過來噠過去:看看小貓,看看小貓,看看小貓。
店里原來的那只玳瑁怒叫一聲:閉嘴!
這間很小的店,但給了舒音安全感,爺爺奶奶去世之后,這里是她呆過最溫馨的地方。
只是碼頭鎮上隨處可以買到的魚和蝦,她沒辦法吃,應該說是所有“新鮮”的,越新鮮她越沒辦法吃。
過年她沒回家,文姐帶她去蠶娘私房菜吃飯。
舒音忍著痛苦,吃完了文姐給她挾的菜。
文姐看她比剛來的時候胖了好些,滿意點頭。
她離婚帶著女兒生活,一開始日子過得緊巴巴,誰知道碼頭鎮竟然開發旅游了!
她在鎮上有好幾處老房子,賣斷了幾套給開發商。留下的她打算做民宿,臨河上下兩層樓的就開個貓咖。
“那邊位置好,周邊都咖啡館,那么多貓,領養又領養不出去,干脆放在貓咖里。”
“店面就大了,你住的地方也大了,你就管貓狗,做咖啡么我去蕓咖啡借個人過來。”文姐打算得很好,“反正房子是自己的,只要能賺回貓糧的錢就行了。”
賣斷的錢,足夠她和女兒富足的生活了,文姐還給舒音漲了工資,看她又光吃炒青菜,給她挾了一大筷玫瑰魚:“多吃點!”
舒音小口吃著魚,她低著頭:“謝謝文姐。”她去看過貓咖的裝修了,她的房間里裝了暖氣片。
“我跟晞晞也要搬家,她原來那套兒童家具正好搬過去給你用。”到時候舒音就不用睡床墊子,有成套床柜和桌子,尺寸正合適放進貓咖的員工宿舍里。
文姐已經知道舒音大學休學:“你要是身體好了那就上學去,等假期的時候再過來!”是女兒晞晞告訴她的,說舒姐姐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婚了。
不回家是因為無家可歸。
舒音紅著眼眶點頭。
沒有人對她好的時候,她覺得就這么活也行,活到哪兒算哪兒。
有人對她好的時候,她就想她得好起來。
舒音滿懷著對玉京堂藥品的期待,只要再睡兩個晚上,她就能吃到藥了。
她戴上耳機刷視頻分散注意力,刷到一個寵物溝通直播間。
這種直播間基本都是騙人的,小狗小貓有它們既定的行為模式,熟悉動物的人要猜中并不難。
舒音覺得這也是巴納姆效應的一種,普遍性的話術加上籠統的,大眾化的猜測,主人自己就會對應。
比如現在這個直播間。
一個男性寵物溝通師正在連線一個年輕女孩,女孩說:“我家小狗一直都很乖,也很喜歡被我朋友摸毛的,但最近它只要看到我朋友,就會大叫,也不許我朋友摸它。”
男性寵物溝通師說:“好,我來問問,狗狗叫什么名字?”
“叫大福子。”
圓滾滾的,所以叫大福。
男性寵物溝通師說:“大福子,你最近為什么不愿意被摸摸呀?”
大福對突然出現的聲音感起興趣,它伸著鼻子不斷嗅聞手機。
舒音聽到狗在說:什么聲音,媽媽味道,奇怪聲音。
那個男性寵物溝通師假裝傾聽,然后他問:“小姐姐你好,大福子最近是不是被男生溜過呢?有沒有男性溜過它?”
年輕女孩點了點頭:“嗯,我沒空的時候,我男朋友會溜它。”
女孩在說話的時候,大福子也在說話:媽媽香香。
它把嘴筒子擱在女孩腿上,又聞又蹭還想翻倒打滾。
男性寵物溝通師又說:“大福子,為什么不愿意被摸呀?”
大福子扭過腦袋去,它不喜歡這個聲音。
寵物溝通師說:“小姐姐,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女生?”
年輕女孩點頭:“對,以前她倆關系可好了,還是它干媽呢,最近就不讓干媽摸。”
舒音看著那個寵物溝通師再次裝模作樣,狗子已經煩他,他卻說:“干媽是不是跟爸爸出去了?”
年輕女孩的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寵物溝通師說:“小姐姐,你男朋友跟你閨蜜帶它出去了,它不喜歡。”
“它不喜歡什么呢?”女孩胸膛起伏,聲音也輕下去,她無措看著狗狗,伸手輕揉狗狗的腦袋。
舒音嗤之以鼻,這個所謂溝通師明明就是提前在心里寫好了一個劇本,套在這個女孩身上而已。
大福子在聽到“干媽”這個關鍵字時,給出的反應是:干媽臭。
舒音立刻在直播音留言:你別相信他,你閨蜜只是換了香水或者洗衣液。
她發的評論在一眾“臥槽”里面,很快就被刷過去了,舒音不斷復制黏貼,很快被那個寵物溝通師發現,他把舒音禁言了。
女孩還在辯白:“怎么可能啊?她最看不上我男朋友了。”
寵物溝通師露出一個“你懂”的笑容:“這個,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大福子是這么說的,建議小姐姐可以注意一下,如果有后續,希望你再來我們直播間,或者給我留言私信都可以。”
不出意外,這段直播會被他切片,用來買推廣。
舒音馬上找到年輕女孩的號,她給女孩發私信:大福子說媽媽香香,干媽臭,你閨蜜很可能是換了香水或者洗衣液。
她不知道這個女孩會不會看到,她只知道用寵物撒謊斂財,下作惡心。
舒音正生氣,三花貓媽媽跳上了桌,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她,它感知到舒音心情不好了:漂亮人,不生氣。
舒音笑了,貓根本不知道人長的漂亮不漂亮,它會這么說,肯定是因為有很多人類夸它是只漂亮貓。
她揉貓腦袋的動作頓了頓,這回不是生氣,而是低落。
小動物切實給了她溫暖關心,和不一樣的陪伴。
舒音低下頭,跟三花腦袋頂腦袋,哪怕她聽不懂了,也會對它們好的。
……
賀尋在天井里兩眼放光:“
她真能聽到每個動物的心聲?“這種異能,要是能學會使用,她的眼線不就遍布全世界了嗎?
水幕上別的屏幕全都變小了,正中間映著舒音的身影,看她走過包子鋪想買包子又放棄的片段時。
簡小福手里還拿著半個,醬肉的,又油又香,好吃得很啊。
他低頭看看包子,又看看舒音:“她不會是……聽見……”
“蟑螂的聲音。”張道真替他把說不出來的那部分給說了,幸好,她還沒有咬。
簡小福想吐,張道真說:“得了,你吃的哪樣東西百分百干凈啊?”最多以后不吃這家包子,也不吃舒音快步走過的炸雞店,也不是街尾那家烤冷面……
不能吃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等他們看到那個寵物溝通師編造謊言,故意讓女孩懷疑自己的閨蜜和男朋友之后,張道真又氣得直翻白眼:“有病吧!這人自己喜歡綠帽子就自己戴啊!”
博眼球,編故事,把人家好好的生活給攪亂,簡直心理陰暗!
“仙姑奶奶連這個病也能治?”張道真擔心說,“這也不算生病吧?”
這當然不是生病。
白漁在藥庫一排排到頂的木柜之間來回穿梭,百眼柜上的木格抽屜時不時被她拉開一下,扒拉一下里面的藥材,又將木抽屜“啪”一聲關上。
葉飛光取出這些年的藥品名錄正在查閱。
在“言”與“聽”這兩欄下,他找到了許多藥品。
有能讓人說出動聽話語的“訛語”,以訛獸之肉為藥引,服之令人擅美言,只是言東實西,言壞實好。
是一款編織美妙謊言的藥品。
白漁溜達過來看了一眼,她告訴葉飛光:“好些人買呢。”
世人皆以為女子擅媚言,其實買這藥的大多數是想當官的男人,上峰愛聽什么,他們就說什么。
“訛語”早二百年就售罄了。
在“聽”那一欄下,有一味與“訛語”相克的藥“諦聽”,吃了這個藥,可以聽見一切真相。
這味藥還有,但輕易不再售賣,買下這藥的多數客人,最后都會選擇再也不聽人說話,其中還有兩個服藥人承受不住真相,用銀針生生把耳朵捅聾了。
葉飛光翻閱半晌道:“你想要用哪一味藥治她?”
他面色平靜,語音清冽,只是衣襟內側還有點點可疑的胭脂色。
白漁在藥堂里溜達來溜達去,她皺著眉頭,嚴肅思索:“她那算是六通中的……小半通罷,旁人修都修不來,她卻天生就有。”
六通之一,他心通,能知三界六道眾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舒音沒有那么厲害,她只能聽到畜生道。
白漁雖然答應了她要給她治病,其實還沒想好要用哪味藥,她不是耳朵靈,她是心靈,吃耳聾藥,不如吃心聾藥。
白漁一圈一圈繞著藥柜打轉,她越轉越快,白羽紗裙像云朵似的快速飄動。
世人都想求開竅,“神通散”就是因此制作的,吃下“神通散”的人可以選擇通一竅……
白漁倏地停下,舒音的竅開的太多了,那給她堵上不就完了嘛!
第78章 動物追蹤(捉你看到小晞了嗎?……
食漁/懷愫
白漁羽袖一揮,藥船藥秤銅盅藥鏟在她身前長桌上一字排開。
身上魚尾似的長裙也被她變短了大一截,圍上襜衣圍裙,烏發高高束起,露著一雙雪藕似的胳膊,站在制藥桌前。
衣衫雖不規整,可臉上的神情完全是個經年老藥工的模樣。
百眼柜隨著她的心意開闔,桌上秤盤和黃銅藥戥子“叮叮咚咚”摩擦得直起火星子。
白漁制藥的時不喜人瞧,葉飛光退至門外,替她將門輕輕掩上。
……
水幕上的舒音收到了剛才那個女孩的回的信息。
女孩會跟寵物溝通師連線,問大福子為什么突然跟干媽閨蜜不親近了,當然是因為她跟閨蜜關系特別特別好。
兩人就住在一個小區里,男朋友不在的時候閨蜜才肯上門,空閑的時候還會幫她遛狗,雙方的門鎖密碼她們都互相知道。
大福子突然不喜歡干媽了,也不愿意讓干媽遛它,女孩實在找不出原因,才會去找寵物溝通師。
她萬萬沒想到會在溝通師的嘴里聽到這么一個“真相”!
直播間里的網友有些人在同情她,有些人在勸她冷靜,但更多的人都在說這個溝通師特別靈,一個個都等著看樂子。
還有人已經在扒她的關注列表,從關注列表里找出她男朋友和閨蜜,扒到他們倆的號上。自己扒到了不算,還在寵物溝通師那里把ID名留下了。
告訴剛剛看直播的樂子人們:那個暴烈戰龍就是小三。
在女孩閨蜜的視頻評論區留言“搞小三被狗子戳穿啦!”之類的話。
女孩第一時間打視頻給閨蜜:“你是不是換了洗衣液了?”她知道閨蜜從來都不用香水。
女孩的閨蜜完全不知道自己人在家里躺,鍋從天上來,竟然被個寵物溝通師扣上了挖閨蜜墻角的大鍋。
她套著睡衣,臉都沒洗,懶洋洋說:“好像是吧,我媽買的洗衣液。”跟著她把鏡頭轉過去拍了拍茶幾,“我媽鹵的,你來我家吃雞爪不?”
女孩鄭重說:“你把你洗衣液給我看一下。”
“?”閨蜜雖然覺得她奇怪,但還是走去陽臺,翻出新洗衣液,兩人同時恍然大悟,“橘子的!”
怪不得大福子不喜歡,但這款連她都沒聞出橘子味道,大福子狗鼻子真靈。
女孩這才告訴閨蜜剛剛直播間里的事,她還把舒音發給她的私信截圖出來,閨蜜氣得火冒三丈:“槽,我要告他!”
連同所有跑來給她留言造謠辱罵的,有一個算一個。
她雞爪子也不啃了,開始錄屏取證,發布視頻告訴所有人絕不饒過那個寵物溝通師!
好些發評論說她當小三被狗戳穿的又開始狡辯,說自己只是樂子人看看樂子而已,怎么也要被告?
暴烈戰龍直接甩出對方的評論:“你罵我當小三挖閨蜜墻角是個樂子,那我告你也是個樂子。”
于是看熱鬧的人又改了口風,開始在寵物溝師那里留評:她都叫暴烈戰龍了,你說你惹她干嘛?
舒音沒想到她的私信真的有用,她偶爾會刷到這類寵物溝通師,只要交流內容不太離譜的,她都只是看一看。
比如問貓貓狗狗是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大部分的狗沒有這么多腦子,誰遛它,它就喜歡誰。
有一只叫團子的狗,對爸爸媽媽都無感,它最喜歡住家阿姨,因為只有阿姨每天遛它三次,風雨無阻。
女孩打了一長段的文字感謝舒音,說如果不是舒音,她也不會相信這種事。但因為她選了這么一個寵物溝通師,給閨蜜和男朋友造成困擾。
莫名其妙就讓樂子人們攻擊閨蜜是小三,男朋友是出軌渣男,不論是友情還是愛情都有了裂痕。
最后女孩鄭重向舒音道謝:謝謝你。
舒音笑了一下,她關掉手機,把狗子趕回籠子,又給三花貓媽媽加餐煮雞胸肉,看三花吃得直咕嚕還原地踩奶,揉揉它的腦袋說:“吃吧,雞胸肉管夠。”
三花看上去還很小,這么小就當媽媽了,還在喂奶,要多吃點。
舒音自己很少吃葷,但冰箱里永遠有凍雞胸肉,都是準備好給貓狗們吃的。
她上樓躺下,狗子還在樓下籠子里吵鬧:出去出去,看看小貓……
她把被子拉過頭頂,店里的玳瑁貓輕悄悄上樓來,聞聞舒音,在舒音的身邊躺下舔爪子毛。
三花吃完肉先去喂了奶,跟著也上樓聞聞舒音,確認舒音睡了,才又下樓守護小貓。
……
舒音睡睡醒醒,早上五點大部分動物都開始活動,她也跟著起床。
看一眼智能手表,手表記錄到她的有效睡眠三個半小時,幾乎每隔上半小時,她就會清醒幾分鐘。
有些動物是晝伏夜出的,偶爾有大些的動物經過房頂,心聲會像打雷
一樣響在她耳邊。
她先給貓添糧,鏟砂,又放狗出門然后清理,一件件事情做完,打掃店鋪,摘牌開門。文姐帶著女兒小晞騎車經過,停在店門口,把豆漿和包子遞進來。
“又沒吃早飯吧?”文姐笑呵呵說,“我去盯裝修,店里要是不忙,你就出去轉轉,看看電影嘛。”
小晞今天穿著公主裙,頭上還戴了一個小小的水鉆小皇冠,她笑瞇瞇把另一只小皇冠塞給舒音:“我們一人一個!”
舒音笑著接過來揣進口袋里,她不喜歡電影院,電影院里動物太多了。
商場KTV,全都一樣。
文姐風風火火干她的新事業去,快到中午的時候,舒音又給自己煮了碗加雞蛋蘑菇的清湯掛面。
還沒吃上一口,文姐的電話打過來:“小舒,晞晞到了沒?她又要跟著我,又覺得工地吵,說要去找你,你關了店帶她附近吃個飯吧。”
舒音愣住了:“小晞沒有過來啊。”
文姐聲音拔高:“沒過來?她已經去了半小時了!算算時間剛到啊,而且她的兒童手表顯示就在店里呢!”
舒音掛了電話,趕緊給文姐打視頻:“你看,她沒有來。”說著她走出門去,就在店門口擺的幾盆小花盆里看到了小晞的兒童手表。
“文姐,你看……”舒音的聲音都發虛。
文姐也是一樣,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不會是有人知道她家里賣斷了好幾套房,把女兒綁架了吧?
可是碼頭鎮上賣斷房子的人家那么多,按面積按套數,她家里都不是最多的!怎么會盯上小晞呢?
舒音馬上安撫文姐:“文姐你馬上報警,我去對面奶茶店看看他們開沒開監控。”
奶茶店也是鎮上人開的,店員就是本地人,小晞只要來寵物店里寫作業,肯定要去買杯奶茶,她還會用零花錢給舒音也買上一杯。
舒音沒辦法,每次都是假裝喝幾口。
一說是寵物店女孩不見了,店員馬上給查了監控。
文姐和警察前后腳趕到,文姐一路上手都在發抖,她幾乎站不住,是舒音扶著她看的監控。
看完監控文姐先松一口氣:“是他。”
民警問:“你認識這個人?”
文姐點點頭:“我前夫,小晞的爸爸,我打電話給他!讓他把女兒給我送回來!”電話根本就沒打通,對方把她拉黑了。
文姐這下慌了神:“什么意思?他想把晞晞帶到什么地方去?”她拉著警察,“你們幫我打電話,讓他趕緊把孩子送回來!”
民警本來以為是兒童拐賣走失,一聽是孩子的爸爸帶走的,確實也打了個電話,但文姐的前夫說:“我是當爸爸的,帶孩子玩一天看個電影吃個飯。”
民警掛了電話對文姐說:“孩子的爸爸也是監護人,他有權利見孩子,你也不要太緊張,看完電影吃完飯就會回來了。”
舒音忍不住說:“那他為什么故意把兒童手表扔在店門口呢?”造成晞晞已經在寵物店的假象來迷惑文姐。
文姐臉色瞬間發白:“對啊,他偷偷摸摸的來,又偷偷把女兒帶走,就為了看個電影?”要是他把晞晞帶回老家怎么辦?她到哪去找人?
民警答應再打電話,可這屬于家庭糾紛,他們也只能在電話里讓人盡快把孩子送回來。
文姐不愿意等:“不行,只要他把孩子帶走,再把孩子藏起來,我要到哪里去找?”文姐馬上給所有她在居民群和碼頭鎮各大商戶群里發消息,配圖是監控上拍下來的照片。
然后她想到什么,趕緊點開購票軟件,用女兒的身份證購買去前夫老家的車票,顯示不可以購買!
前夫用小晞的身份證號買了下午發車的車票!他就是想偷偷帶走小晞!
奶茶店的老板在群里看到這事,從隔壁回來了:“你多叫點人去車站堵!時間車次都有了,趕緊叫人!”
文姐趕緊打電話給親戚朋友,甚至她還給裝修隊的師傅打了個電話:“今天一天算你們三天的工,跟我去車站找我女兒!”
文姐走之前看了眼舒音,舒音瘦胳膊瘦腿竹桿似的,幫不上什么忙,于是她說:“小舒你就在家吧。”
舒音看著文姐跑遠,她一頭長卷發被風吹亂。
舒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兒童手表,對奶茶店的老板店員說:“我也到附近找一找,說不定還在附近。”
她順著路去找小晞,站到一個路口時,舒音蹲下身。
她只微微猶豫了一下,就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對著下水道井蓋學了一聲耗子叫。
這是她剛學說話時學會的,過去這么多年,她會“說”的已經不多,但召喚老鼠還是可以做到。
下水道里一陣騷動,井蓋口透出老鼠狡猾的黑眼睛,它們七嘴八舌,有的覺得她是新品種大老鼠,有的知道她是人。
無數聲音在舒音耳朵邊炸開,她忍著頭疼去分辨那些有用的。
老鼠們聰明歸聰明,但每天從路上經過的人很多,人無法在鼠群中認出一只老鼠,老鼠也沒辦法在人群中認出一個人。
舒音沒在老鼠的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經過下一個路口,遇到了屋瓦上趴著曬太陽的大橘貓,這只橘貓認識舒音,它的主人隔一個禮拜就要去寵物店給它買零食。
吃的肚子滾圓,往屋頂上一躺像只短手霸王龍。
舒音問它:你看到小晞了嗎?
橘貓認識小晞,它懶洋洋甩了甩尾巴,甩尾巴的方向就是小晞經過的方向。
舒音順著貓指路的方向跑了兩步,快要到路口時,她又停下了,這回她問鳥。
四歲的時候媽媽說白雪公主才能跟小鳥說話,舒音抬起頭,從她的嘴里發出幾聲忽靈忽靈的鳥叫聲。
本來電線上只有幾只鳥,聽見聲音“呼啦啦”飛過來一大片。
另一種聲音擠進她的腦子,她在無數只麻雀中找到了一只烏鴉。
烏鴉是最聰明的,麻雀也聰明,但麻雀們實在太愛交換信息了,它們嘴里永遠有說不完的話,根本沒辦法打斷它們。
就像現在,麻雀們像觀賞神奇生物那樣在觀賞她,沒有一只回答她的問題。
熱心歸熱心,但是瞎熱心。
舒音掏出口袋里的水鉆發夾,展示給那只烏鴉看:請問,你有沒有見過頭上戴這個的女孩。
烏鴉盯著舒音看了一會兒,它動了動喙:男的人帶她吃漢堡。
舒音感謝它:謝謝!
鎮上有好幾家漢堡店,紅的黃的綠的都有,但小晞最喜歡吃雞肉漢堡。
舒音趕到漢堡店,店里沒有小晞的身影,對啊,對方可能是外帶的,買了帶走最省時間,說不定文姐真能在車站堵到他們!
舒音想回去,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文姐明明說過前夫不要女兒的,為什么突然想要當個好爸爸了?
舒音剛走出店門,就見烏鴉飛落在河道邊的苦楝樹上,苦楝樹高過了房頂,樹上零零星星開了幾朵淡紫色的花。
烏鴉“啊”一聲,它告訴舒音:看見水鉆小皇冠往什么地方去了。
它要舒音手里的發夾。
……
烏鴉把舒音帶到鎮外的一家酒店,臨街二樓,小晞就在里面。
舒音跑到對面,努力找角度拍到一張小晞在窗邊的照片,發給了文姐。
文姐馬上就認出這是在哪里,她電話立刻就播了過來:“小晞還在?你盯著,我們馬上回來!”
文姐敲開二樓房間,她兩個耳光扇上去,她前夫還想狡辯:“我就是來看看女兒……”
“放屁!你說帶女兒吃飯看電影呢?吃就吃這個?”她指著桌子上的漢堡盒子,“你是不是想聲東擊西?你還想買張車票騙我去車站?”
小晞沒見過媽媽發這么大的火,她嚇壞了,躲到舒音身后:“爸爸說奶奶生病了。”可是又沒馬上帶她去看奶奶。
他果然是因為碼頭鎮旅游開發,知道前妻發達了,才想回來分錢的。
文姐冷笑一聲:“離婚都三年多了,你還想來分我的婚前財產?”
房間里瞬間打成一團,在文姐的主場,親戚們當然不會放過男人。
舒音悄悄退出去,她走到路邊,看了眼一直在等報酬的烏鴉,把亮晶晶的水鉆發夾放到樹干上。
第79章 吃和不吃三百年竟然是玄清仙君?……
食漁/懷愫
文姐不用別人幫忙,掄起巴掌扇了前夫幾個大嘴巴。
男人這時候又嚷嚷著報警,警察來了依舊還是那句,家庭糾紛。
文姐身邊帶著幾個有力氣的裝修工人,鎮上幾個戰力強悍的親戚全來了,一人一句,唾沫星子直噴在男人腦門上。
文姐一腔怒火噴個干凈,這才又開始后怕,她把男人扔給親戚們“教育”,自己
跑出來找到女兒。
沖上去就是一陣吼:“他讓你跟他走,你就跟他走了?你沒有腦子?啊!”
小晞縮在舒音身后,聽到媽媽吼她,嚇得直哭。爸爸說給媽媽打電話了,媽媽已經同意了。
文姐還在怒吼:“他不是你爸爸,他是綁架犯!”他帶孩子走,就是問當媽的當贖金,孩子在他手里,要多少錢還不是他說了算。
文姐吼完這句,終于沒了力氣,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到酒店外的攔車石墩子上,她低下頭,抹了把眼淚。
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怒氣了,聲音也低下去,沖女兒招招手:“過來。”
舒音推了小晞一把,小晞跑過去抱住媽媽。
文姐深吸口氣,她不想那么早告訴女兒的,可不說又不行:“他……你爸爸找你,不是因為奶奶生病,是因為家里有錢了。”
一套房子一百來萬,賣斷了三套小的,加起來不到四百萬,他就是沖著這四百萬來的。
不給錢,就不還女兒,把她帶回老家去,隨便往哪個親戚朋友家里一藏……
“媽媽永遠找不到你了,怎么辦啊?”
小晞大哭起來,剛剛是因為害怕媽媽發火,現在是因為害怕見不到媽媽。
舒音站在不遠處看著母女倆抹眼淚,她低頭想走,文姐叫住她:“小舒,謝謝你!你怎么找到晞晞的?”
舒音怔了怔,她當然不能說是烏鴉為了發夾找到的,她說:“我想人也有可能還在鎮上就四處轉了轉,看見他們在漢堡店買吃的,一路跟到這里的。”
文姐點了點頭,沒再追問:“今天太亂了,等這邊的事結束,姐姐再謝你。”
舒音有些不自在:“那我先回店里去了。”
文姐看著舒音單薄瘦弱的樣子說:“今天就別開店了,你回去歇歇,明天后天再給你放兩天假。”
加上周一店休,連放三天。
舒音慢慢走回店去,她其實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她剛才幾乎橫跑過大半個鎮子,身體不太能承受這樣的活動量。
慢慢走回寵物店,還沒靠近就聽見店外的下水管道格外熱鬧。
住在這附近的老鼠們應該都聽說了這里有個人會說老鼠話,全都來看稀奇。
店里的玳瑁和三花貓媽媽一個守在玻璃門前,一個滿屋子巡邏,堅守著陣地決不許老鼠進來。
兔子在籠子里憤怒跺腳威懾老鼠。
狗子“噠”過來“噠”過去:老鼠老鼠老鼠……
被玳瑁打了一巴掌。
舒音感覺自己走了很久才走到店門,她站在門口緩了緩,對面奶茶店的女孩問:“怎么樣晞晞找到了嗎?”
舒音點點頭:“已經找到了。”
奶茶店女孩都跟著松了口氣:“太好了。”
舒音推開門走進店,坐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煮好的面早已經放坨了,可她很餓,還是撈起來吃了兩口。
一邊吃一邊出神,玻璃門被推開,兩個女孩牽著一條大狗站在門口。
其中一個是跟寵物溝通師連線的女孩,狗就是大福子。
舒音有些意外,那個女孩站在店門口說:“你好,請問你是“舍予”嗎?我看了你的視頻。”
舍予是舒音的網名。
點進舒音的主頁,能看到她發的寵物商店用品,有零食推薦,也有寵物牽引繩的推薦。
兩人覺得只是網上的感謝太輕飄飄了,從江城開車過來,找到了這間寵物用品商店,沒想到是這么瘦,年紀看上去還這么小的女孩子。
暴烈戰龍聲音跟名字一樣爽朗:“謝謝你啊!”
她們也不知道該帶點什么,看到寵物商店里有動物領養,商量好決定買下店里的貓糧狗糧,再讓舒音喂給貓狗們吃,就當是捐贈了。
舒音不習慣這樣當面的感謝,女孩牽牽大福子:“快謝謝這個姐姐啊。”
大福子聽不懂,但它沖舒音咧開嘴,吐出舌頭:出來玩,開心,開心,出來玩。
它根本不知道媽媽帶它來干什么的,也聽不懂事情的前因后果,它只知道干媽開車,它的嘴筒伸在窗戶邊,聞到很多很多味道。
女孩有些好奇的問舒音:“你怎么知道是她換了衣液呢?”
舒音抿抿嘴唇:“一般來說都是這樣。”
女孩點了點頭:“你真細心,我們倆就沒想到。”
她閨蜜的視頻剛發出去沒一會兒,對面的寵物溝通師就看見了,自有網友艾特他去看。他看了之后,在直播間里笑笑說:“那就當沒有吧。”
一臉意味深長的樣子。
還有一批人不怕被告,繼續造謠,說欺負狗不會說話,連說話的人都要被告。
兩個女孩決定一個都不放過,非得讓那個溝通師在網上公開道歉!
“他能編一個故事,就能編一個百個!”暴烈戰龍女士哼哼一笑,“我們沒受騙,別人要是受騙了呢?讓要他這行干不下去,不能再騙人!”
她倆決定要告之后,后臺也收到了好些私信,當然有罵她們的,但也有告訴她們這人是個慣犯,什么博眼球就說什么。
還有說“我本來也想找寵物溝通師,看到你們這樣決定不找了。”
暴烈戰龍一邊選貓狗吃的零食肉干一邊說:“我早說了,什么寵物溝通師啊全是騙子!你啊,你就是萌寵小說看多了,世界上要真有人能聽懂,那不早就發財了。”
舒音看了眼面條,她沒有發財,她就快把自己養死了。
最后兩個女孩買了五袋貓糧五袋狗糧,還給大福子買了一堆零食,看見三花貓媽媽,還問舒音:“我們可以領養小貓嗎?”
三花貓媽媽一共生了四只小貓,再過兩三個月打完疫苗就要等領養。
舒音看了眼貓媽媽,貓媽媽鉆在箱子里正在舔舔小貓的腦袋,它看了舒音一眼,它自己都還是只小貓,這應該是它的第一胎。
舒音說:“我們店打算在鎮上開一個貓咖,等小貓長大打齊疫苗就會……上班,到時候如果你們還想領養,可以來看看。”
如果有小貓特別喜歡的人,人也特別喜歡小貓,那時候再領養。
她們一走,三花貓媽媽就從箱子里出來,它舔舔舒音的手。
舒音摸摸它,關上店門放下卷簾,飯也沒再吃,疲倦的爬上樓,倒在床墊上。
耳邊老鼠蟑螂壁虎蜘蛛聲時刻不停,可她太累,還是倒頭就睡著了。
等她醒過來時,三花貓媽媽竟然把小貓全都叼到她的枕頭邊,它一邊照顧小貓,一邊守著舒音。
感覺到舒音醒了,它腦袋頂上來蹭一蹭,把黑白色的那只小貓往舒音面前拱了拱。
三花很溫柔的叫了一聲,這個孩
子最勇敢,它想把這個孩子留給舒音,保護她。
……
白漁忙活了一天一夜,終于將新藥制成了。
她把那顆紅棗大的藥丸子放在荷花池正中的大荷葉上,那片荷葉下有聚靈法陣,在這兒曬一晚上的月亮,等于曬了七七四十九夜。
白漁得意洋洋,扒拉過一片荷葉,上半身趴在青碧荷葉上,腰肢以下變回魚尾。
薄如蟬翼的細鱗尾巴承托著月光,在水面打出一串串珍珠似的細泡。
葉飛光端著吃的走過來:“餓不餓?”
白漁擺擺尾巴,她指指荷花花瓣:“葉飛光,擦擦尾巴。”
葉飛光微微詫異,跟著馬上明白過來,她以為他喝了聽話水,她以為聽話水還在起效。他微微斂眉,往池邊走。
白漁反應過來,是被水淹死的,本質上是個水鬼,水鬼都不喜歡水。
她扒著大荷葉游到岸邊,腦袋對著池心,尾巴朝向葉飛光,又隨手卷過來幾朵荷花:“用花汁子擦擦。”
她是愛漂亮愛香味的魚,用荷花瓣擦擦尾巴,鱗片就會沾上荷花香。
葉飛光蹲下身,摘下荷花最中心的那一瓣,一手托托白漁輕薄如絲的尾鰭,一手揉搓花瓣,將花瓣揉到微微出汁,輕搓上魚鱗。
白漁舒服得尾巴輕顫,身體邊緣泛起層層細密波紋。
這么擦尾巴太舒服了,白漁實在享受,還隨手召了本張道真在看的仙界雜志,本期封面人物是二郎真君。
二郎真君提出要優化神使們的待遇,單獨給算金丹和功德。
白漁打了個哈欠,翻過一頁,她瞪大眼睛,這一頁是織女殿夏季上新,有一條魚裙靈感來自于觀音池中錦鯉,穿在身上無波無光也泛著光華。
再翻兩頁是美妝類,嫦娥仙子的兔子推薦一款鬃毛梳,說用它來護理皮毛,能改善光澤,減少靜電。
白漁看得津津有味!
她馬上就看中了灶王殿當季限定新口味零食和錦鯉仙子推薦的美鱗膏。
“這個!”她把雜志翻過來給葉飛光看,“你看!是荷花味的!”真是仙魚所見略同,漂亮的鱗片,當然要抹香噴噴的美鱗膏啦。
“純仙靈植物提取,欲購從速。”
白漁著急:“快點快點!”賣光了就沒有了!
葉飛光笑了:“好,馬上給你買。”他放下手中荷花瓣,登錄九府天網,打開購物網站,替白漁選購美鱗膏。
下單之后,他笑著又問:“還想要什么?”天上不能用人間的錢,他的工資一分錢都沒花過,全存著給白漁用呢。
白漁翻轉過那本雜志之后,久久都沒再有新動作。
葉飛光想到什么,怔住了。
他記得這本雜志是第一季度的,封面人物是二郎神,封底是玄清仙君。
三百年竟然是玄清仙君?玄清仙君德高望眾,羽美須髯,道骨仙風。
白漁看著封底一襲廣袖道袍的玄清仙君,面容依舊清朗如月,額前還多添了一道金色仙紋若隱若現,流露出淡淡仙氣。
白漁先是久久無法回神,好不容易回了神,她又掰著手指頭數:一、二、三、四、五……
五綹,一共五綹長胡子,一直長到胸口下面,玄清從漂亮大道士突然變成了老頭子!
……
約定的時間到了,舒音換了件干凈衣服,她收拾好店里的一切,出門之前,她跟店里所有的動物都說了話。
舒音是個很沉默的人,非必要不開口。
玳瑁聰明,大狗熱情,烏龜冷靜,三花溫柔,它們此刻全都溫順的看著她。
舒音沖它們點點頭:“我出門了。”
她剛穿過巷子,昨天那只烏鴉熱情的飛了上來,烏鴉以為再報告一次還會有亮晶晶小皇冠,它拍著翅膀:小晞去外婆家吃了大餛飩。
舒音哭笑不得,她走過小賣店的時候,買了一大板鉆石貼紙。
她跟烏鴉說:“這是最后一次給你,馬上我就聽不懂你說話了。”
烏鴉歪著腦袋,它不明白為什么。
舒音繼續往前走,越是要放棄的時候,越能聽到很多聲音,比如巷子里的貓在偷魚,鳥在給它報信。
喜鵲發現烏鴉擁有一大板鉆石貼紙,問它從哪里找到的。
烏鴉不肯分享來源。
舒音笑了,原來還是只小氣烏鴉。
她越走腳步越慢,走到玉京堂前的小巷子時,她還在猶豫,也許有什么藥可以讓她能夠正常吃飯睡覺,只要能正常吃飯睡覺就可以。
可是藥是店主人特意給她做的,她不吃,店主人會不會大發雷霆?
舒音再一次走進了店門,她看見上次還靈動的少女這會兒死氣沉沉趴在柜臺上,掀掀眼皮兒看了看她:“你來啦。”
舒音大聲說:“我不想原來那個藥了!我想要能讓我正常吃飯正常睡覺的藥!”
她以為白漁會發怒,可白漁只是看看她:“哦~”
第80章 人才輸送(捉“親,你知道龍虎山嗎?……
食漁/懷愫
舒音還想道歉,可她還沒開口,就聽見整間屋子里回蕩著:胡子……
堂屋中并沒有別人,玉京堂是很安靜的,沒有蟲沒有鳥更沒有老鼠蟑螂,舒音的目光轉了一圈,落在趴柜臺的白漁身上。
什么胡子?
張道真和簡小福蹲后堂單面玻璃前偷看。
乖乖甩著長毛尾巴從天井里出來,走到舒音的腳邊,假裝不經意把尾巴繞在她小腿上,舒音低頭跟它打招呼:“你好呀。”
這只白貓應該是只挺了不起的貓,店里最有智慧的烏龜都叫它白貓大人。
乖乖“喵”了一聲。
白漁換了一條胳膊繼續趴柜臺,她沒精打采的說:“你問它要點毛罷,有了它的毛,什么老鼠都離你三丈遠。”包括老鼠精。
乖乖可是兩條半尾巴的大貓妖,比它尾巴還多的得去天上找,要是它愿意給舒音一團貓毛,老鼠再也不敢到舒音家門口湊熱鬧。
舒音驚喜萬分:“真的嗎?”
乖乖甩甩尾巴,貓臉驕傲:那是自然,本玉面霄飛練爪下鼠魂無數。
說著,它亮出它鋒利閃亮的指甲。
舒音再一次小心問它:“可以嗎?”
今天奴才不在,當然可以由懂得它喜好的人類給它梳梳毛了,乖乖掏出一只精致絲綢袋子,袋里裝著它的梳毛工具。
舒音馬上就選出了它最喜歡的那把梳子,梳子刮過乖乖的腦門一直梳到尾巴處,它歪地上一倒,享受起來。
張道真在后頭抓耳撓腮的,她特別想出去跟舒音說說話,可她又不敢。
昨天整個玉京堂還洋溢著歡欣的制藥氛圍,今天一早上,葉副司的臉上跟結了萬年冰霜似的。
靠近他五步之內都感覺會被冰霜凍住。
張道真正在糾結,就覺得身后一陣寒意襲來,她頭都沒回身體立正:“葉副司好。”
簡小福比她慢一拍,也立正問好。
葉副司聲音清冽:“她既然想留下這項天賦,你去問問罷。”
“是。”張道真得到允許,點頭哈腰的走出后堂。
白漁懶洋洋趴著,張道真出來,她連眼皮都沒掀一下。
舒音看見這藥房里竟然還有別人,她有點緊張:“是你……你的主子嗎?”她聽見了,白貓心里念叨了好幾聲奴才,說奴才出門瞎忙活抓魚去了。
除了白貓的心聲,那句“胡子”還回蕩在整間藥房中。
張道真一臉的受寵若驚:“不敢不敢,要真是我的主子就好了。”她蹲到舒音身邊,沖舒音嘿嘿一笑,“同學,你聽說過龍虎山嗎?”
舒音搖了搖頭,因為跟張道真說話,她手上動作慢了點,白貓的呼嚕聲由大變小,用爪子踹她一下。
張道真說:“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其實有適合你的學校呢?”
舒音怔住了,能聽到動物的聲音,還有專門的學校?
“你想哈,哈利波特還能去霍格沃茲呢,你想不想去龍虎山道教學院?”張道真掏出手機,連上天網,打開龍虎山招生網站,“你看,咱們全日制本科四年,畢業證書學信網可查!”
舒音因為太過震驚,手上動作停了。
乖乖“喵”了一聲,舒音趕緊繼續,她梳毛手勢十分熟練,又能聽懂乖乖心中所想,把它喜歡梳毛的每一處都梳到了。
乖乖留下一大團白毛,抖一抖身體離開。
舒音一根都不舍得浪費,全都收拾起來,沒有東西包著,張道真掏給她一只黃符袋:“你用這個裝。”
跟著繼續給舒音安利:“門類學派雖然多,但你來龍虎山專業對口啊。”自從張真人收下狐仙當神使,龍虎山就有這項傳統。
“你這可是他心通啊!”不是全通,但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只要舒音點頭同意!她馬上給師
傅打電話,搞不好龍虎山會派專人來接。
舒音依舊茫然。
“我有一個能聽懂鳥語的師兄,畢業去了國安,現在在干什么連師傅們都不知道。”干大事去了。
完美實現校訓“真功實修,濟世利人”。
舒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學校,張道真說:“分內門外門,外門就是學些宮觀管理,儀式傳承,內門學的那可不一樣。”
之前舒音飽受困擾,自己想要放棄,現在她不想放棄了,那當然得把她收編。
舒音看向白漁,雖不知為什么,可她還是更相信白漁。
白漁眉毛都沒皺一下,她依舊是懶洋洋提不起勁的腔調:“得非永得,失則永失,你入山問道,好好修個十年八載的,說不定有一日能運用自如。”
想聽的時候聽,不想聽就關掉心竅。
白漁說完,又嘆一聲,這一早上她都不知道嘆了多少聲了。
舒音思索,休學的時間超過兩年就視為退學,她已經休了一年多了,再不能回到學校,就要被退學了。
如果她真的能通過學習控制,比吃藥更讓她放心,那是她自己的本事。
她問張道真:“你也能聽懂動物說話嗎?”
張道真滿臉羨慕的望著她:“要是能就好了!”求都求不來的天賦!
舒音看到張道真的神情,開始對龍虎山多了一分期待,如果那里的人都用這種目光來看她,而不是把她當成怪物或別的什么,那她會高興很多。
李奶奶的家人真的在大衣柜的木夾層里找到存折的時候,就在背后說:“舒家那小孩不會真是耗子精吧?”
不是耗子精,怎么能知道藏的這么隱秘的存折在哪呢?
起碼有一地方認為她是擁有天賦。
舒音要走之前,白漁喊住她:“等等,你不是要能睡覺的藥么?”白漁給了她一大瓶不覺曉。
“每次一滴,喝完就會睡。”看她眼下青黑的模樣,白漁估計一滴夠她睡足十二個小時的。
夢中她什么也不會聽到。
舒音還想問問吃飯的藥,白漁扁扁嘴:“有是有的,可你真的要么?”
會很餓,會葷素不忌什么都吃,可她真能做到吃了不吐嗎?
白漁心身俱疲,揮了揮手:“行了行了,你走罷。”
舒音走到門口,又轉過身,對著白漁鞠了一躬:“謝謝你!”
這一次走出玉京堂,比上一次還更如釋重負,她沒有拋棄掉她的一部分,她要學著控制自己的那一部分。
符袋中白貓的毛在散發威力,下水道中的老鼠感知到貓妖的存在,全都停下了動作,不再說話,不再動彈。
直到舒音走過。
舒音笑著回到寵物商店,打開門的時候,動物們全都還在等她。
她換回睡衣坐到床上,先反復確認張道真發來的招生須知,張道真給的版本和網上的公開版不一樣。
舒音看了看在她枕頭邊擠成一團的小奶貓,和跟著她上床的三花貓,她告訴三花:“我要去上學了。”
三花舔舔她的手,又咬了咬她的睡衣袖子。
舒音喝下了一滴“不覺曉”,腦袋一歪倒在枕頭,幾乎是立刻,她就打起呼來。
今天舒音放假,文姐連著發了好幾個信息給她,說要請她吃飯,舒音都沒回復。
文姐有點擔心,小舒雖然不愛講話,但她一直都很客氣的,就算不愿意去吃飯,肯定也會回消息。
她帶著女兒騎車到店里,卷簾門拉開著,但玻璃門鎖著。
文姐繞到后面打開門,剛一開門就聽見小舒在打呼,她馬上捂住了女兒的嘴,不讓她叫“舒姐姐”。
回回來小舒總是開著店門,難得給她放假,她能睡到這晚。
文姐輕輕把門給鎖上,帶著女兒離開了。
……
張道真給師門輸送了這樣的人才,喜滋滋打完電話剛要回后堂去,白漁叫住了她:“小天師,你過來。”
“哎!就來!”張道真立刻跑到仙姑奶奶奶面前。
白漁指著那本雜志:“這人你認識嗎?”
張道真點點頭:“認識啊。”聽過公開課。
玄清仙君是上仙,一般是不會給他們天務員講公開課的,但玄清仙君人特別好,主打一個“有教無類”,什么人什么狗只要愿意聽他上課。
他都給聽!
他高坐云臺,底下一只只蒲團升空,兩邊有樹有池,樹上站鳥,池中游魚,他端坐上首講經論道。
就是吧……太玄妙了,張道真正經道門出身的都聽不懂。
怪不得他的公開課一點也不難搶。
確實有教無類了,但因材施教這方面仙君還得努力努力。
白漁看著張道真:“他怎么變成這樣子了?”這胡子,這老式道袍,還有這柄白玉拂塵,完全是個老道。
“啊?”張道真看了眼白漁指著的胡子,“怎么啦?天庭上仙們都這樣呀,差不多算是統一皮膚吧。”
五綹胡子和道袍拂塵,最多道袍的顏色和拂塵的材質不一樣而已。
仙女仙姑們就美貌多了,各式各樣的仙衣法器。
仙界年年都評法器榜,古早之前還有各種法器,最近男神仙們的上榜十個有五個是拂塵另外五個是劍,女神仙們就從頭到尾都不一樣了。
白漁揮手讓張道真離開,張道真走之前還問:“仙姑奶奶,今年年會你去不?”
白漁只當沒聽見,她又一次取出了聽話水。
葉飛光一瞥見她拿出聽話水,立時轉身回到竹屋,坐在竹榻上,翻著書頁。
沒一會兒,白漁便端著一壺茶來了,她笑盈盈的:“葉飛光,你累了罷?你喝點水……茶,你喝點茶。”
根本不是茶,她不太會泡茶,這一壺是在水池子里舀的。
葉飛光拿起杯子,水都沒加熱過,是冷的,聞著還有一股荷葉味兒,他不知這回白漁又想“命令”他些什么。
“你特意冷泡了荷葉茶么?”
白漁眼睛一骨碌:“啊對!冷泡的荷葉茶。”
葉飛光將杯盞遞到唇邊,他唇薄色淡,微沾茶水就將杯子放下:“很香。”
白漁眼看他喝了,收住笑意,滿面肅穆:“葉飛光!”
她聲音很大。
“在。”葉飛光等著她的新命令,總不會是……看到清玄仙君,就讓他忘記這些日子的事罷?
“葉飛光!你絕不許穿道袍,絕絕不許留胡子!”
“絕絕絕不許!”
要是玄清當年就是老道士的樣子,她根本不會去聽他講經的。
葉飛光啞然,他沒想到竟是因為這個。
他一口將剩下的聽話池塘水飲盡,點頭應允:“好。”
……
舒音睡了長長的一覺,她醒過來的時候,三花貓媽媽激動的喵了一聲,在她胳膊上又蹭又踩。
狗子在樓下汪得超大聲:她活了她活了她活了她活……
玳瑁又是一巴掌:閉嘴!
舒音一看時間,她睡了整整十四個小時,一口氣睡了原本五天的覺。
身體好像被細雨浸潤的花枝,她坐在床上,捂著臉想哭,可她睡得太舒服了,根本哭不出來。
她走下樓,看到門口放著的文姐給她買的雞蛋蘑菇和小青菜。
起鍋熱油,給自己煮了鍋米飯,用新鮮番茄炒雞蛋,又用蘑菇炒小青菜。
拿出文姐給的盤子,她一直都用鍋子吃面,從來沒用過這些盤子,把剛炒的熱菜盛到洗干凈的盤子上。
熱乎乎的飯,熱乎乎的菜。
就著番茄炒蛋的湯汁,她吃了滿滿一大碗。
放下碗,舒音給文姐回消息,先謝謝文姐給她買的菜,又告訴文姐:“文姐,我決定要回去讀書,但是換一個學校。”
文姐馬上打了電話過來:“真的!那太好了呀!”
她猜測小舒以前在學校里過的不好,但她才二十歲,以后怎么辦呢?聽說舒音愿意回學校繼續讀書,文姐替她高興。
“好好好,你學費生活費夠不夠?”文姐說,“你假期就回來!”
“嗯。”舒音點點頭,去學校之前,她要先去給爺爺奶奶燒紙燒香,告訴他們,她一個人也會好好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