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又憑什么救我。
碧滄海是個識趣人, 從風翎羽的語氣中,明顯感受到她不喜歡自己。
她嘿嘿一笑,看看身側的卿如塵, 轉了轉手中的笛子,沒有搭話。
風翎羽抬眸, 目光定定地望著卿如塵,沒有挪開半分的意思。兩人在無聲對峙,最終還是風翎羽退了半步,她朝卿如塵行了一禮, 領著眾弟子離去。
“哈……”碧滄海轉身,望著風翎羽率領一群人浩浩蕩蕩離去的背影, 若有所思道, “師父……難不成這翎羽師姐, 也是你的情債?”
卿如塵回眸看她,以一種看逆子的眼神, 沒好氣道:“去!”
她合起扇子, 在碧滄海頭上敲了一下:“就你話多!”
碧滄海吃痛, 抱著腦袋“哎呦”了一聲,吐了吐舌頭。
許是巧合, 劍宗將卿如塵與風翎羽一行人的住所安排在了同一處。
這夜卿如塵欲出門去樓燈海市會友,正推開門, 恰好就遇到了同樣推門而出的風翎羽。
兩人打了個照面,目光對視,一下就纏住了。
卿如塵率先開了口:“這般夜深,你要去哪?”
風翎羽抿唇, 與她道:“賞月!
言簡意賅,卿如塵連忙道了一聲“哦”, 伸手示意:“請!
風翎羽沒動,目光幽幽地望著卿如塵:“你去哪?”
“我嘛……”卿如塵想了想,笑著與她道,“如此良辰美景,我自當尋花問柳,共賞月色啊!
可真是個浪蕩子。
風翎羽的臉色一下就繃緊了,她死死盯著卿如塵,幾番思緒起伏:“那你去。”
卿如塵笑吟吟地拱手:“告辭!
她瀟灑地走了,一出劍宗,如蒙大赦,拔腿就溜,直奔羅剎海市。
羅剎海市乃是中洲海岸旁,一處由上萬艘樓船建立起來的舫市。海市內魚龍混雜,妖魔橫行,尋常修士若是誤入,會被吞得骨頭都不剩。
但對于卿如塵這等大乘修士來說,倒是個消遣的好去處。
今夜卿如塵要去的地方,就是羅剎海市的斗獸場。
所謂的斗獸場,顧名思義就是一處令妖獸之間互相爭斗,令客人下注誰勝的賭場。
只不過羅剎海市的斗獸場,并不局限于妖獸之間的爭斗。
有時還會有妖獸與修士,修士與修士之間的生死決斗。
就連人數也不限制,只分陣營。
卿如塵與羅剎海市的主人,樓燈海主算是半個至交好友。這次來中洲,除了帶碧滄海見見世面之外,還為了給樓燈海主清理寒毒。
樓燈海主真身是金色巨鯨,昔年入深海取珠,不慎遇到一渡劫期水母大妖,被對方的觸手所傷,妖丹受損,寒毒侵入紫府。
唯有與至陽之體雙修,或者是同為冰寒之體的騰蛇一族吸納寒毒,才能驅除寒毒。
恰好,卿如塵是世上唯二的騰蛇。
恰好,她樂于助人。
如同往年給樓燈海主吸納寒毒后,卿如塵從小榻下來,對著樓燈海主說道:“你這毒我清了十年,只請了不到半成!
“我看啊,你與其這般天天挨凍,不若找個至陽之體雙修如何?”
樓燈海主慢條斯理地穿上外衣,抬眸斜了她一眼,笑吟吟的:“好啊。不若你我今日就在此拜了天地,結為道侶如何?”
卿如塵連連擺手,渾身寫滿抗拒:“別別別,玫瑰雖好,但渾身帶刺,我可消受不起。”
“我啊,還是老老實實地給你吸//毒吧。”
樓燈海市嗔了她一眼,穿戴好了衣物:“走吧,帶你去找你的樂子去!
她領著卿如塵一路走到斗獸場,親自帶著她坐在樓閣最尊貴的位置。
卿如塵渾身懶骨,一坐下就半躺在鋪滿柔軟狐皮的小榻上。樓燈海主跪坐在她身側,朝左右招了招手,如同壁畫上那般漂亮的侍女端著各色瓜果點心,上等佳釀,美味佳肴,鋪陳在桌案前。
樓燈海主傾身,給她倒了一杯酒,遞了過去。
卿如塵接過酒,放在唇邊抿了一口,贊嘆道:“啊……好酒!
她一飲而盡,對著樓燈海主道:“怎么,還不開始嗎?”
樓燈海主拍了拍手,即刻有侍女道:“斗獸大會,正式開始!”
“第一場,逍遙散人,對戰猛虎獸!”
話音落下,斗獸場左右柵欄打開,只聽的“嗷嗚”一聲,一頭五丈大小的猛虎,咆哮出欄,躍入場中。
今夜的斗獸,正式開始了!
現今的修真界,并不太平?尚拚嬲叨己芟,想要看到拼死相斗的場面,還是很難得的。
能出現在斗獸場中的,大多數都是背有命案,或者是走投無路的修士。
殊死搏斗間,精彩紛呈。
卿如塵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看著場中的血腥,眼中饒有興味。
偶爾有的時候,她還會從桌面上拿下一把上品靈石,拋下斗獸場,作為獎勵。
直到第五場,侍女喊道:“第五場,風如煙,對陣七階赤練火蟒。請下注!”
賭注的光影不斷地滾動,卿如塵不甚在意,往嘴里拋了一顆花生。
只見左右兩道柵欄打開,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陣輕煙緩步走了出來。
伴隨著她走到斗獸場中央,卿如塵也慢慢挺直自己那身懶骨,坐直了身體。
她垂眸,望著場中的少女,眼底一片驚駭。
是風翎羽。
她誤入了斗獸場。
四周的客人一片嘩然:“好年輕的少女,才剛剛元嬰期吧……”
“七階的赤練火蟒,可是相當于分神中期啊……”
“啊,真可惜,如花似貌的年華,怎么就來了斗獸場……”
“怕是要被吃掉了!”
還有人嘆氣:“唉!投錯了,這把要輸!”
嘈雜的聲音不斷,卿如塵的聲音如同被掐在喉嚨里,她死死地盯著場中的少女,想要叫停:“不!”
她剛吐了半個字,一道赤紅的身影從左邊的柵欄竄出,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咬向風翎羽!
“吼!”
巨獸在咆哮,眼看著風翎羽就要被吃掉,少女身形一閃,躍入半空,輕輕抬腿,轟然踹向巨獸的腦袋。
“轟!”
巨獸的腦袋砸向地面,砸入了一個深坑。
塵煙四濺,火蟒搖搖腦袋,甩著靈活的身軀,再次撕咬風翎羽。
與尋常的蛇類不同,七階的火蟒,不僅肉身強健,還會使用術法。一身血肉,鱗片,全都有毒。
這是風翎羽第一次應對妖獸,難免有些棘手。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被火蟒的鱗片飛濺到。
卿如塵從未看過如此刺激的比賽,眼睛死死地盯著場中,一顆心上下起伏,心驚肉跳。
如此打了半個時辰之后,風翎羽終于找到了火蟒的致命點,一腳踹斷了它的毒牙后,用長槍頂開它的口腔,手中凝聚大團的火焰,朝著它的內部驟然轟去。
“吼!”
“吼!”
“吼!”
火蟒咆哮了數十聲,終于被火團燒得結結實實,頹然砸在地上。
“轟!”
妖獸龐大的身軀落地,樓閣四周響起了掌聲。
這時風翎羽也抬眸,揚起唇角,微微一笑。
卿如塵頓時松了一口氣,坐回位置上。
就在這時,原本死去的火蟒猛地抬起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風翎羽后心的方向扎向她的胸膛。
卿如塵驚呼:“小心!”
話音落下,卿如塵已經閃身到風翎羽身后,一掌摧向地上的赤練火蟒,頃刻間將它震得灰飛煙滅。
風翎羽回眸,看向卿如塵高挑的背影,平靜的眼神里暗藏著一絲欣喜。
卿如塵這時才壓下心里的后怕,轉過頭看向風翎羽,眼里帶著幾分怒意:“你……”
大庭廣眾之下,她不好發作。
于是伸手,一把拽住風翎羽,冷著臉道:“你跟我來!”
她拽著風翎羽,轉身就飛走了。
留下樓燈海主,在原地給她善后。
卿如塵拽著風翎羽沉默地走了一路,直到回到室內,她才松開手,沉著臉看向風翎羽:“你怎么會到這里來?”
風翎羽卻反問了一句:“真奇怪,這里你能來,為何我不能來!
“我來是因為……”卿如塵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豎在她與風翎羽之間,“此地兇險,我能來,是因為我修為高深!
“你不過區區元嬰,你來此地遇險了怎么辦?”
風翎羽卻覺得好笑:“羅剎海市連金丹的弟子都能來,為何我一個元嬰修士不能來了?”
“那是在外圍!內圈的斗獸場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剛剛要不是我,你就……”
卿如塵簡直要氣死了,她許久未曾被人氣到了,此刻面對風翎羽,她只覺得自己要七竅生煙。
偏生風翎羽一無所覺,還故意在她雷點上蹦跶:“你就什么?我既然敢來,就能承擔后果!
“再說了,方才我也沒讓你救我。”
卿如塵被她噎得一口氣上不來,瞪大了眼睛看她:“你……”
風翎羽看著她這幅模樣,往前邁了一步,眼神挑釁:“你不是不理我了嘛!
“不是不要我了嘛!
“那我去哪,做什么,又與你何干。”
“你又憑什么救我!
卿如塵被她氣得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指了指她,指尖顫抖:“好好好……”
她連說了三個好,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我管不了你,我給你兩個師父傳訊,我讓她們管你!
誰知風翎羽輕嘖了一聲,語氣嫌棄:“告狀精。”
第92章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歲,憑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盡管風翎羽一萬個不情愿, 還是被卿如塵抓回了劍宗。
卿如塵發了很大的火,勒令她大乘之前,不許再踏足羅剎海市。
兩人吵了一架, 不歡而散。
之后幾日,仙盟大會正式開始。風翎羽作為兩家魁首, 自然要下場,與諸多仙門弟子輪番交戰,自然就無暇再去別的地方。
這一代修士中,以劍宗的言澈君子芳, 妙音閣的聞人箏,萬器宗的白亦, 刀宗的烈風, 以及風翎羽最強。
那些大能修士們閑著沒事, 開始拿這些年輕一代做賭注。
“諸多弟子里,我看就我們言澈最好, 我自然壓言澈勝!
開口說話的是劍宗宗主陸無咎, 她話音落下, 妙音閣閣主便笑道:“這可不一定,言澈的劍道雖爐火純青, 但我看我們家阿箏的小筑彈奏得也不錯啊!
“那我看好我們家烈風……”
各家紛紛支持自己的弟子,護短得要緊。
這時妙音閣閣主偏頭, 看向卿如塵:“聽聞風少主也曾接受過神王教導,不知神王覺得她與你親自調教的弟子,誰更勝一籌呢?”
當今世上,卿如塵是唯一抵達渡劫巔峰的修士, 一步封神,被稱小神王也不為過。
卿如塵斜靠在椅子上, 正往嘴里扔了一顆水晶核仁,嚼了嚼后斟酌道:“滄海入道不過三年,自然是比不過翎羽的……”
“所以你壓風翎羽嘍?”
“不。”卿如塵伸手,摘下腰間的儲存玉佩,目光堅定:“我壓我的徒弟!
“前三!
話音落下,卿如塵對場中的碧滄海喊道:“好徒弟,師父壓你前三,你可得拼命打,不能輸啊!
她不喊還好,她一喊,本就被風翎羽針對的碧滄海,挨揍的頻率越高了。
她拿著笛子足尖一點,退到戰場邊緣,一邊應對風翎羽,一邊對卿如塵喊:“你又拿我賭!”
“別忘了還欠著海主兩個億的上品靈石呢!輸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你就給她入贅當填房吧!”
她是故意的,這么一嚷嚷,風翎羽果然調轉勢頭,去攻擊其他人了。
碧滄海一看她一人一劍,和言澈等人將場中修士清了小半,大喊道:“諸位,大家都是元嬰期,不若聯手,先將閑雜人等請出場中,我們再一決高下如何?”
“可!
言澈言簡意賅,白亦跟隨:“好!
聞人箏:“如此甚好!
烈風言道:“動手。”
風翎羽話不多說,直接用劍柄捅向身側的修士,將他打下擂臺。
六人聯手,花了大半日清理了場上的修士。
月上中天時分,石林密布的擂臺場,只剩下風翎羽六人。
她們六人抱著自己的武器,各自占據一方,遙遙相望。
大家靈力耗費得差不多了,只有風翎羽看起來仍有余裕。
碧滄海和聞人箏對視了一眼,兩人攜手,帶著浩蕩音波轟向風翎羽。
她們一動,其余三人也動了。
五人攻向風翎羽,手段層出,或是劍陣,或是音陣,在白亦的調度下,提升了數倍攻擊。
風翎羽應對得游刃有余,五人打到了下半夜,靈力已經有些消耗一空了,風翎羽卻越打越精神。
她最后在殺陣中,破開劍陣,揮出了卿如塵幼年時曾教授她的無上劍法:“萬劍歸宗!”
萬千劍影合為一道,橫向掃落五名修士,眾人紛紛跌落擂臺,只余下風翎羽立于場中。
碩大明月下,她收起長劍,踩在石林尖尖上,仰頭看向卿如塵方向。
“好!”卿如塵抬手,啪啪啪地鼓掌。
周圍的大乘修士也紛紛鼓掌,劍宗宗主摸了摸下巴,砸舌道:“如此可怕的劍道天賦,竟然主修陣符……”
“嘖嘖嘖……此女,前途不可限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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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翎羽勝出,碧滄海撐到最后一個被掃出去,卿如塵的通吃,大獲全勝。
她把贏的東西,包括自己那枚玉佩,都扔給了碧滄海。
師徒二人去了羅剎海市,大肆揮霍了一番,通宵達旦的痛飲,次日捂著頭,醉醺醺地出席道盟盟主的繼任儀式。
繁瑣的儀式里,她們師徒二人湊在一起,一壺又一壺地灌著茶水,希冀自己能夠醒酒。
風翎羽坐在一旁,看著卿如塵白衣上沾染的妝粉,眉頭緊皺。
宴過半晌,各家宗主拋出珍寶,引得年輕修士爭奪,唯有碧滄海與風翎羽巍然不動。
一番爭爭搶過后,大殿內的氣氛更加的熱絡了。
這時千羽宗宗主,捋了捋長須,看向碧霄宗的碧云亭,笑瞇瞇道:“云亭兄,此番仙盟大會,令郎與令愛都入了前十!
“云亭兄當真是教子有方啊!
碧云亭是碧霄宗的九長老,也是碧滄海與君子芳的父親。
只不過這兩個雙胞胎姐弟不到八歲時,碧云亭就變心,愛上了其他女子。
夫妻二人合離,因為碧滄海在音道上特有天賦,就留在了碧霄宗。
而君子芳因為有劍道天賦,被碧夫人帶到了劍宗。
碧滄海因此事極為厭惡他父親,自母親走后,不肯修道,一直宅在藏書閣看書。
直到三年前,卿如塵為偷酒,誤入碧霄宗,遇到了碧滄海,將她收為弟子,帶走云游天下。
碧云亭對此事本是不滿的,不過這段時日碧滄海的表現,讓他非常的長臉。
孩子的成就令他志得意滿,臉上不由得浮現了幾分笑意:“好說好說……”
千羽宗宗主見狀,趁熱打鐵:“我觀碧少宗主,年少有為,將來必成大器。”
“我兒此番也入了前十,也算小有成就。”
“今日是道盟大喜之日,不若你們趁此機會,做個兒女親家,為他們定下婚事如何?”
碧云亭一下被噎住了:“這……”
還未等她回應,對面的碧滄海忽然放下了杯子,開口喚了一句:“千羽宗主……”
千羽宗主轉頭看向她:“少宗主請說。”
碧滄海沉著一張臉,望著他道:“莫說你兒子只是前十,就算是第一的風翎羽來了,我也是瞧不上的。”
她上來就得罪了兩個人,風翎羽轉眸,皺眉看向她。
對面的千羽宗宗主,神情也有幾分不快:“少宗主就算是不喜歡我兒,也不必如此出言侮辱。”
碧滄海面容平靜,語氣淡然:“不是侮辱,只是在陳述事實!
她看著千羽宗宗主,一字一句道:“我心中早已有所愛之人,此人經天緯地,是個蓋世英雄!
“在我眼里,世上所有奇珍,所有寶物,都比不上她一根頭發!
正在飲茶解酒的卿如塵聽到這里,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便宜徒弟,微微皺眉。
不是,這死孩子啥時候有喜歡的人,她怎么沒看出來?
說謊都不用打草稿嗎?
她正這般想著,碧滄海就轉眸,伸手握住她的手,含情脈脈道:“這人,就是我師父!
“我喜歡我師父,我想讓我師父做我的妻子。”
“咔嚓……”一聲,身旁的風翎羽捏碎了杯子。
卿如塵瞪大了眼睛,反應了一會,“噗”第一口將口中的茶水噴出,噴了碧滄海滿臉。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塵被一口茶水嗆死了,咳得震天動地。
碧滄海連忙伸手,去拍她的背,著急地安撫。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震天里,千羽宗主轉過頭,看向碧云亭:“她剛才說什么?”
喜歡她師父?
瘋了吧!
場上各種宗門修士臉色各異,一種詭譎的氛圍在大殿之中蔓延。
陸無咎作為新任的道盟盟主,左看看右看看,開始打哈哈:“應是小兒頑皮,隨口胡謅,大家勿怪,勿怪……”
“呵呵……”
“是啊是啊……神王品性高潔,應是做不出……”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塵都要被嗆死了,偏生碧滄海還要給她添亂,轉過頭看向眾人,神色倔強:“我說的是真的。”
“我要娶我師父……我……”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肩上傳來一股大力,她轉過頭一看,對上一雙嗜血的眼:“閃開!”
是風翎羽。
她一把拽住碧滄海,將她扯開,摔在了地上。
“砰!”
碧滄海整個人重重落地,被一座翻天印壓住,壓斷了幾根肋骨。
“嘶……”
吃痛里,她偏頭看向風翎羽的方向,卻見她兩手拽著卿如塵的衣領,紅著眼問她:“為什么,她會說這種話。”
“你允了她什么?”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歲,憑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
“我甚至都不是你的弟子!”
這幾句話,風翎羽是壓低聲音,輕吼出聲的。
場上一下就安靜下來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等待著下文。
“咳咳咳咳咳咳……”
卿如塵咳得面紅耳赤,咳嗽了好一陣,她才喘口氣回話:“你在發什么瘋……”
“滄海是我的弟子,性子頑皮,愛說胡話也就算了……”
“你……”
臉上忽而一熱,卿如塵抬眸,看到風翎羽不知何時起,掛了滿臉淚水。
溫熱的淚啪嗒啪嗒地落在臉上,卿如塵罵到了一半,罵不下去了。
她談了一口氣,很無奈道:“一個兩個的……都煩死了!
不諳世事的少女最煩了,沒有一點分寸。
她這般想著,抬手抹掉風翎羽臉上的淚,與她道:“我與滄海,沒有什么!
“她是故意氣人的。”
卿如塵伸手一指地上的碧滄海,果斷將她賣了:“不信你把她抓回去審問一番,你看看是不是這樣!
風翎羽轉頭,看向地上有氣進沒氣出的碧滄海,擰緊了眉頭。
她看人的眼神,像是要殺人。碧滄海也只是為了氣氣自己老爹,可不想丟了性命。
看到風翎羽這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于是瘋狂點頭:“嗯嗯嗯……”
“師父說得對,翎羽姑娘,我只是胡亂說的,我和我師父之間清清白白,我敬她愛她,絕對沒有半分私情!
“而且,她是個酒鬼,我不喜歡酒鬼。
卿如塵:“……”
卿如塵:現在打死這個逆徒還來得及嗎?
第93章 如今我雖然還未有孩子,但以小師叔的修為,這是遲早的事
碧滄海在仙門大會這么一鬧, 鬧出了這屆大會最大的樂子。
陸無咎作為東道主,看著進退不得的卿如塵,半開玩笑給她解圍:“早有耳聞, 神王閣下的紅顏知己遍布九洲十四海。今日目睹,果然如此!
“真是下到年輕才俊, 上到修真大能,都與神王有點緣分啊。”
卿如塵家底雖薄,但修為和天賦擺在那里。
她不過百歲,已抵達渡劫巔峰, 隨時可以破碎虛空,登入仙界。
在這樣的身份面前, 就算談一場師徒戀, 旁人明面上也說不得她什么, 最多只是背后蛐蛐兩句。
更何況,風翎羽并不是她的弟子。
縱然如此, 卿如塵還是苦笑道:“陸宗主可別看我笑話了。”
卿如塵伸手從桌面上抓起了一個果盤, 直接打向碧滄海:“孽障!連你師父的玩笑也敢開, 看我不打死你!”
卿如塵邊打邊罵,碧滄海被她打得嗷嗷叫, 一邊起身一邊躲:“哎呦哎呦……”
“別打了師父,我知道錯了師父……”
卿如塵干脆起身, 抓著果盤就往碧滄海身上扔:“小兔崽子,你能耐了啊!”
“今天為師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她作勢要打碧滄海,一邊打她一邊給碧滄海使眼色,示意她往外走。
碧滄海嗷嗷叫, 裝作很痛的樣子,沖卿如塵眨眨眼, 喊著“師父我錯了”,飛速地往外走。
卿如塵見狀立馬追了上去。
風翎羽轉身看向門口,望著卿如塵追趕碧滄海到大殿門口,她們師徒二人齊齊抬手捏訣,立馬溜之大吉。
風翎羽眉頭一壓,拱手朝陸無咎行了一禮,轉身追著卿如塵的身影離去。
一出劍宗山門,風翎羽憑借著直覺,朝著東南方向飛去。
剛飛出劍宗地界,她便看到萬劍城城樓立著一道白影,風翎羽霎時間落了下來。
她停在城墻的另一端,隔著三丈遠的距離,抬眸望向卿如塵。
三桿旌旗立在她們之間,長風拂過,旌旗飄飄。
卿如塵雙手抱臂,皺眉望著她,眼中情緒復雜,沒有開口說話。
風翎羽抿唇,看著她的神情,是一模一樣的倔強。
兩人僵持著,最終還是風翎羽開了口:“為什么停下來?”
卿如塵眉頭緊鎖,死死盯著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一個窟窿:“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在大殿之上說的話,有多大逆不道!
“你……”
她開口就是要罵人,風翎羽冷笑一聲,輕呵道:“大逆不道?若我說的話是大逆不道,那你徒弟說的是什么?”
“你自己教出來的弟子,想以下犯上,你不去教訓她,倒教訓起我來了!
“我又不是你弟子,我為何不能說這樣的話?”
“你……”卿如塵被她這句話,噎得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
她深吸一口氣,對風翎羽道:“這能一樣嘛,滄海那是戲言,你……”
風翎羽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神帶了幾分饒有興味:“你又怎知,我不是戲言。小~師~叔~”
這少女聲音嬌俏,宛若黃鶯出谷,最后的三個字喊得百轉千回。
卿如塵要被她嗆死了,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好好好,這么玩是吧。
卿如塵豎起一根手指,點了點道:“成,既然是戲言,日后你父母追問起來,我便這般答。”
“告辭!
卿如塵抬手捏訣,轉身就走。
結果手印還未結好,一道白影就閃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指。
卿如塵轉眸,對上了一雙黑漆漆的眼。風翎羽拉著她的手抬眸,眼神柔軟,神情溫柔:“生氣了?”
“哈……”卿如塵嘲諷一笑,一派淡然道,“我一把年紀了,犯得著和你這種小孩……”
她話還沒說完,一具溫熱的身軀挨了上來。長風里,她好似被火舌燙了一下,渾身僵硬,聲音都卡在喉嚨里。
冷冽的茶花香在懷中發酵,浸得卿如塵腦子一片混沌。
她垂眸,望著風翎羽那雙黑漆漆的眼,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風翎羽見她沒有動作,大著膽子又往前走了一步。她抬起雙手,攬住卿如塵的腰身,將腦袋貼在卿如塵的肩上。
那一剎那,卿如塵心跳如鼓。
風翎羽的面頰靠在她的胸膛:“你的心跳很快,平日里也這樣嗎?”
卿如塵:“……”
風翎羽側了側臉,從下往上看向她:“不推開我嗎?”
十八歲的少女,身形修長,如同春日的柳枝,清瘦柔和里,帶著幾分清傲的冷艷。
尤其是正眼看人的時候,目光睿智,給她更增添了幾分倔強的傲氣。
似竹,異常堅韌。
但她有著一雙人畜無害的小鹿眼,抬眸的時候,宛若一汪盈滿的月下清泉,迷蒙蒙的,濕漉漉的,平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破碎感。
卿如塵:……
卿如塵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她不知道如何回應對方。
就在這時,風翎羽笑笑,摟住了她的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放軟了聲音:“你不回答,是不是意味著,你我心里所想是一樣的!
所想什么?
愛慕嗎?
卿如塵深吸一口氣,終于抬起手落在風翎羽的肩上,硬生生地將她推了出去。
風翎羽擰眉,不滿地看著她。
卿如塵兩手抵在她的肩膀上,垂眸望著她,神色認真:“聽著,翎羽……”
“你還太小了,分不清敬愛與濡慕之間的區別……”
“我們……”
風翎羽皺眉望著她,眼里盡是不解:“你當真以為我還小嗎?”
“四年……我們分開了整整四年……”
“十四歲的風翎羽分不清,難道十八歲的風翎羽還分不清嗎?”
她說到最后一句話,眼眶驟然通紅,眼里已經含了淚。
卿如塵望著她淚盈于睫的模樣,心頭大駭,不由得慌亂起來:“我……”
還未等她回復,風翎羽握著她的手,神情倔強:“卿如塵,卿小師叔……”
“究竟是我分不清,還是你分不清?”
“你如果不想給我一個答復,為何要在這里等我?”
“你若真的想給我一個答復,為何又支支吾吾,給不了一個干脆的回答?”
她一連三句話,逼得卿如塵松開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后退了一大步。
卿如塵望著她,面色微驚:“你……”
“我什么?”風翎羽往前邁了一步,仰頭望著她,極具壓迫感地發問:“你究竟是喜歡我,還是不喜歡我?”
“若你喜歡我,我就說,是我引誘的你,是我故意表現出對你的好感,是我對你朝思暮想,日日夜夜!
“母親那里,師父那里,我可以一力承擔!
“若你不喜歡我,煩請你清清楚楚地拒絕我!
風翎羽說一句,就往前邁一步::“說我年幼,少不更世事。說你與我長輩相交,你不想做覬覦自己后輩的無恥之徒!
卿如塵被她連連后退,都快被她撐到墻壁上了。這時風風翎羽伸出一只手,抵在了城墻上,將卿如塵圈在自己身前,紅著眼道:“或者是,你什么也不用說!
“只要你今日轉身,我就再也不肖想你!
“從今往后,橋歸橋,路歸路,你仍舊是我的小師叔,我也只做你的師侄……”
卿如塵入道一百多年,愛慕者眾多,可從來沒有一個敢這么囂張,就那么點修為就敢堵著她索愛。
可偏偏,卿如塵就是動彈不得。
短短的霎那間,成千上萬的念頭,在她腦海里匯聚。
她一時想起風翎羽的出生,她還在襁褓時,像狗崽子那么大的時候,卿如塵就抱過她。
想風翎羽的童年。每一個春暖花開的時節,她們都在一起。
想風翎羽的少年。想她在藏經閣苦讀,每逢圓月,她們都會在樓閣相逢。
明明差了許多歲,可她就是很喜歡待在風翎羽身旁。就算不說話,也非常的開心。
更不用說,她們每一次,都能說很多的話。
有時候她看著風翎羽,會想到少年時的自己。
她總覺得她們那么相似,風翎羽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她們二人,就像是同一個靈魂,被分在了兩個身體里。只要挨在一起,就會回到靈魂深處最初的地方。
寧靜,平和,喜悅……
她那么的喜歡風翎羽,將她當做了忘年交。
可……為什么風翎羽* 偏偏要喜歡她呢?
世俗之愛,如此淺薄。為何不選擇另一條路,做彼此的同伴與知己?
萬千思緒劃過,卿如塵抬起頭,鼓足了勇氣開口:“翎羽,世間情愛不過夢幻泡影,你我不如還是……”
拒絕的話聽了一半,風翎羽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卿如塵想也不想,直接一把拉住了她。
只是力道太大,拽得人之間轉身撞入了她的胸膛。
“嘶……”風翎羽輕嘶一聲,卿如塵連忙伸手捧起她的臉,關切地問:“撞哪兒了?”
風翎羽抬眸,頂著微紅的眼眶,一雙眼含嬌帶嗔地看著她:“不是不要我嘛,拉我作甚?”
“唉……”卿如塵抬手,揉了揉風翎羽的頭發,嘆著氣道:“不是不要你,只是……”
“唉……”她又嘆了一口氣,很無奈地看向風翎羽,“你總得讓我好好想想嘛!
“婚姻大事,媒妁之言,我也……”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將風翎羽攬入懷中,揉了揉她的腦袋,溫聲道:“你說的對,我的心亂了!
“這幾年,一直都沒好過。”
“我認了!
她就是個變態,她德行有虧。
她愛慕自己知交好友的女兒,是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她想了好久,念了好久,更掙扎了好久。
這小女就是她心尖尖上,用血澆灌出來的茶花。她知道風翎羽的性子,若是真的要斷,她會毫不猶豫地整朵墜入春日里,化作花泥,永不相見。
卿如塵揉了揉她的耳朵,稍稍推開了她,在風翎羽驚訝的眼神里,與她輕聲道:“跟我回一趟紫檀小境吧!
她要帶風翎羽去見見她的家人。
——————
卿如塵下定了決心,果真不再拖延,帶著風翎羽直接回了紫檀小境。
她難得帶朋友回來,卿碎玉與御風之王都非常開懷。
只是一出來,看到風翎羽那張和昆玉九成相似的臉,妻妻二人就笑不出來了。
尤其是御風之王,拉長了一張臉:“怎么又帶了一個昆玉回來?”
風翎羽從她的語氣里,微妙的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站在她身旁的卿如塵拉了拉她的手,笑著與雙親道:“母親,娘親,這是昆玉的女兒,名叫翎羽。”
卿如塵頓了頓,補充了一句,神情羞澀:“她也是……孩兒想娶過門的妻子!
話音落下,身旁的風翎羽驚訝地抬眸看向她。
對面的妻妻二人對視一眼,看向了卿如塵,擰起眉頭:“你認真的?”
“嗯!鼻淙鐗m點點頭,拉著風翎羽的手,轉眸看向她,“孩兒對她的心,如天上的日月,永遠懸掛,亙古不變。”
卿碎玉一時不知道這個她,是對風翎羽,還是對昆玉。
她只覺得倒吸一口涼氣,腦袋嗡嗡作響,直接暈了下去。
“碎玉……碎玉……”御風之王連忙接住她的身體,抬手就去掐她的人中。
卿如塵也上前,去攙扶卿碎玉。結果還沒靠近,卿碎玉就一腳飛起,踹在她的胸口:“孽子!”
她大喝一聲,看著被她生生踹得后退兩步的卿如塵,依靠在御風之王的身旁,指著她破口大罵:“這是你好友的女兒,你看著長大的人,你也能動如此心思!”
“給我跪著,跪在地上好好反!”
“什么時候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說話!”
卿碎玉氣得胸腔幾度起伏,最后將目光落在風翎羽身上。
此時風翎羽攙扶著卿如塵的身體,一臉著急地望著她。
卿碎玉看著她臉上的關切與但擔憂,心里的怒氣消減了幾分。只是還有幾分憤怒,幾番起伏后,她起身走到風翎羽身旁,一把拉住了她:“小姑娘先進來吧!
“讓這孽障好好跪著,不跪個三五日的,她是不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哼!”
卿碎玉拉著風翎羽欲要走,風翎羽轉眸,望著卿如塵依依不舍。
卿如塵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她跟隨娘親離去,風翎羽這才跟著對方走了。
等卿碎玉帶著風翎羽進了小竹屋,御風之王這才抱著手臂走過來,望了女兒一眼:“嘿,你倒是出息了。”
“娶不上人家娘,就娶人家女兒。嘖……”
她嘲諷了一句,卿如塵笑彎了眼:“哪能比得上您……”
啊……
話沒說完,卿如塵雙膝挨了一腳,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撲,很是利落地跪在了地上。
肩上一沉,卿如塵轉身抬眸,就看到自己母親踩在自己肩膀上,一邊疊加上百種咒法,一邊笑瞇瞇道:“你把你娘惹生氣了,跪著吧!
“什么時候你娘消氣了,我再說說你的混賬事!
卿如塵嗷了一聲,臉上寫滿了懊惱。
御風之王懶得搭理她,冷哼一聲,抱著手臂踱步進了屋。
————————
她一進竹屋,就連上了數層大陣,將內里隔絕了。
屋內的卿碎玉也緩和了下來,拉著風翎羽的手坐在小榻旁,輕聲問她:“好孩子,你告訴我,是不是卿如塵那死丫頭將你哄騙了!
“若是她為老不尊,奶奶一定給你出頭,好好將她教訓一番。”
風翎羽:“……”
風翎羽沉默片刻,握著卿碎玉的手,與她道:“殿下,您與妖王的故事,我小時候也聽我娘說過。”
“您與妖王,本是女巫與巫神的身份,您也是妖王從小看到大的。”
“但您與妖王仍舊結合在了一起,生下了如塵!
風翎羽沒有過多的解釋自己為什么愛上卿如塵,又愛她到哪種地步。
她與卿如塵之間,自有一種外人不懂的默契。
她懂她,她也懂她。
這就足夠了。
她看著卿碎玉的眼,很是真誠地開口:“那我與如塵也是如此。”
“我想與她成婚,結生生世世的渡劫之緣。只要她還在人間輪回一日,我永不成仙。”
她說得那么誠懇,卿碎玉聽了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下意識抬眸,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白發妖王站在妻子身旁,抱著手臂,將風翎羽審視一番:“小姑娘,你可知一生一世有多長?”
“你如今不過十八歲,遇到如塵就想嫁給她。人生漫漫,若是日后你遇到了一個比如塵更加……”
風翎羽打斷了她的話,態度異常堅決:“卿如塵只有一個。”
“世上罕見,絕無僅有。”
“我只要她!
她的眼眸那么清澈,話語如此果斷。御風之王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打了個響指:“可以,你這門婚事,我同意了!”
比起卿如塵那個瞻前顧后的小慫包,風翎羽這個性子倒更像是她的女兒。
怯懦之人,應該得到一份比炙熱艷陽還要滾燙的愛。
她很喜歡女兒選擇的這個新歡。
一旁的卿碎玉狠狠地瞪了御風之王一眼,示意她閉嘴。
御風之王聳了聳肩,癟了癟嘴,沒再說話。
卿碎玉這才轉眸,看向風翎羽:“丫頭,你與如塵差得實在是太多了!
“更何況,或許她這兩三年就要飛升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改初衷嗎?”
“嗯。”風翎羽點點,應得十分果決,“若是她飛升,那我也勤加修煉,早日飛升上屆,與她團圓。”
“若是……”風翎羽頓了頓,沒有說得那么明白,只是頓了頓繼續道,“總之,能與她多呆一日,我就與她做一日的夫妻!
這回卿碎玉與御風之王,看了看彼此,終究還是長嘆了一聲:“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她拍了拍風翎羽的手,溫聲道:“若是她欺負你,你別怕,回來找嬸嬸,嬸子們會給你撐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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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碎玉和御風之王雖然是同意了,但卿如塵還是得跪著。
畢竟是她違背禮教在先,雙親都有教導的責任。
不過她也沒有跪太久,只跪了一日,風翎羽就心疼的不得了,說要罰她就兩個一起罰,干脆和她一起跪。
卿碎玉心疼小姑娘,就讓卿如塵起來了。
末了還踹了她兩腳,轉過頭和風翎羽說不要太慣著她,以免妻綱不振!
不僅如此,她還和風翎羽說了這般那般,諸如此類的御妻手段,聽得風翎羽耳目一新。
她們在紫檀小境呆了足足半月,之后一起前往紫云臺,為卿如塵下聘。
碧滄海在仙門大會的胡鬧之舉,早就作為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包括風翎羽在殿內失態一事,也一并傳到昆玉的耳朵里。
不過同行數十年,昆玉夫妻還是很相信卿如塵人品的。直到卿碎玉與御風之王上門下聘,夫妻二人方才如夢初醒。
昆玉倒還好一些,她雖然把女兒寄養在慈航齋渡,但是這些年,她對女兒的變化還是了若指掌的。
尤其是這幾年,風翎羽郁郁寡歡。
她一早就感覺到,這與卿如塵有關。
風世子就不一樣了。
男人,總是粗糙些。再加上卿如塵曾愛慕過昆玉,他不免多想。
在卿如塵開口求娶風翎羽后,他勃然大怒,一把打翻了茶水,指著卿如塵的鼻尖罵道:“好你個卿如塵,我把你當親兄妹,你卻要來禍害我的女兒!”
“今天就算是折在這里,我也要打死你!”
他從納戒中取出大錘,直接砸向卿如塵的腦袋:“看打!”
兩人就在客廳里追逐了起來。
卿如塵修為高,她只躲不攻。風世子修為低,追著她滿院子地跑,追得氣喘吁吁,打又打不著。
一群人夾在中間勸架,弄得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風世子都快氣死了,最后一錘子砸向卿如塵的腦袋,卿如塵沒躲,硬生生挨了這一下。
“鐺!”
重錘砸腦,卿如塵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腦袋輕嘶了一聲。
“哎呦……”
痛……
太痛了……
她的腳步慢了下來,停在了原地。
風世子也沒想到自己會砸到她,滿眼驚愕地看向她:“你你你……”
你怎么不躲?
鮮血從卿如塵的腦袋滑落,很快淌了半臉血。
眾人也被她頭上的傷口嚇住了,尤其是風翎羽,她連忙走過去,一把拉住卿如塵的手,抬眸急切地望著她:“怎么樣了?有沒有事?”
卿如塵搖搖頭,踩著漂浮的腳步,往她身旁靠:“沒事,就是有點暈……”
剛熄了火的風世子,見她這幅綠茶樣,火氣蹭的一下就上來了:“狗日的卿如塵,你少來裝樣子。”
“你一個渡劫期的大能,被我一個小小煉虛修士砸了一下,還能死了不成!”
“你……”
風翎羽猛然轉身,抬眸靜靜地望著她:“父親在罵我是狗嗎?”
風世子的聲音一下就卡殼了:“不是,乖寶寶,爹罵的是卿如塵……”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反應了過來。
狗日的卿如塵……
不對……
不是……
她們……
他女兒才是上面……
不僅是他反應過來了,其余人也反應過來了。
尤其是御風之王,以一種很微妙的眼神,在打量著自己的女兒。
偏生卿如塵一無所覺,仍舊捂著自己的腦袋裝柔弱。
院子里一片寂靜,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說話。
最后還是風翎羽開了口,她擋在卿如塵面前,與父母道:“父親,母親……”
“我身后這個人,是我選擇的妻子。也是我為自己的孩子,選定的母親。”
“若是你們執意不肯讓我們在一起,我只能自行與她一同離去了!
她掀起衣袍,跪在地上,恭敬地拜了三拜,方才仰頭看向昆玉與風世子:“此一去,孩兒就不會再回來!
“請恕孩兒不孝,不能侍奉二老左右了。”
她自小就是個很有主意的性子,說到便是做到。
昆玉與風世子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覷。
尤其是風世子,腦子亂得厲害。
他俯身盯著風翎羽,很是費解:“不是,你先跟爹解釋解釋……”
“什么叫做你給自己孩子選定的母親?你們有孩子了?”
話音落下,眾人齊齊看向卿如塵,均是怒火中燒。
卿如塵捂著腦袋,也是一頭霧水。
不是,看她做什么,她們什么都沒有做啊。
只是她們之間雖然是清清白白,但風翎羽卻巴不得她們在別人眼里早已不清白。
風翎羽跪在地上,眼神異常堅定:“如今我雖然還未有孩子,但以小師叔的修為,這是遲早的事。”
她們修為差太多了,以卿如塵的靈力,再加上騰蛇的身軀,讓她有孕是很稀疏平常的事。
風翎羽抬頭看向卿如塵,一雙眼含情脈脈,柔情似水:“對嗎,小師叔?”
卿如塵:……
卿如塵只覺得腦袋的鮮血嘩嘩直流,腦袋更痛了。
而風世子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漲紅著一張臉,點著卿如塵與風翎羽道:“你你你……你們……”
“。
他急促地尖嘯了一聲,竟然氣得直接倒了下去。
第94章 為什么是翎羽?
風世子氣了個仰倒, 醒來時已經是半盞茶之后。
昆玉將他抱回了臥房,一群人圍在了外面。他躺在小榻上,捂著額頭, 皺著眉咬牙切齒道:“有了孩子就生下來,也不一定非要和卿如塵在一起!”
“反正這門婚事, 說什么我都不同意!”
在他們看來,風翎羽實在是太小了。興許是卿如塵對她很好,讓她分不清什么是孺慕與愛戀。
少女懷春,對卿如塵動心是很正常的。
畢竟卿如塵姿容絕世, 才情橫溢,又風流多情, 桃花債眾多。
這樣的人, 做朋友可以, 做伴侶是萬萬不能的。
若是氣性大一些,怕是光吃她那些鶯鶯燕燕的飛醋, 都能天天吃飽。
風世子一直覺得, 當年自己和卿如塵較勁能勝出, 一半是因為自己年長,能時時照顧昆玉的感受。
還有一半, 則是自己省心,界限分明, 靠過來的什么男男女女他都果斷拒絕。
不像卿如塵,年輕風流,這個也幫,那個也幫, 仿佛全天下都需要她一樣,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輸在哪里。
當然, 風世子也懶得去給情敵做狗頭軍師,告訴她自己輸在哪里。
尤其是與昆玉成婚后,他越發心安,就連卿如塵年年來紫云臺陪她妻女玩耍,他都十分大度。
反正他妻子不會稀罕卿如塵這等多情之人,他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妻子是不愛卿如塵,可她們的女兒卻栽在了卿如塵身上。
真是千日玩鷹終啄眼!
他們老風家虧大了!
他不同意這門婚事,打死他都不同意。
誰料風翎羽聽到這句,竟是連反駁的話都懶得說,牽著卿如塵的手直接就往外走。
風世子的雙眼一下就瞪圓了,他怒吼了一聲:“站!”
風翎羽不想聽他繼續罵人,抬腿就走。只是走了一步,就被卿如塵拉住了。
風翎羽回眸,看向卿如塵,眼里帶著幾分疑惑。卿如塵看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走,接著一把將她拉過來,擋在身后,看向風世子。
老丈人看便宜女婿,分外眼紅。
風世子一下就怒火中燒,指著卿如塵破口大罵道:“且不說我與昆玉皆是你的好友,單單是翎羽的兩個師父,皆是你的至交。”
“你同翎羽在一起,對得起她們嗎?”
結果卿如塵把頭一歪,很是疑惑:“就為這?”
風世子被她問得一愣,接著就被卿如塵的厚顏無恥氣得倒吸一口涼氣:“什么叫就為這!”
“卿如塵!人倫道德,禮教大防,你但凡有點廉恥心,就知道你不該與翎羽在一起!”
“她還那么小,你……”
卿如塵沒有像他一樣激動,只是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原來風兄也有此考量,既然如此,那我可以先等翎羽長大!
她說得那么自然,把風世子噎得死死的:“你……”
卿如塵不再看他,反而轉眸,看向了昆玉:“風兄說了他的顧慮,那昆玉師姐呢,你覺得如何?”
“我此番來,帶了雙親,也提了厚禮,是誠心要娶翎羽。”
“你們若是覺得她年紀尚小,一時情動,我可以先和她定親,等她百年!
“途中要是她變心,或是不再愛我,那我們就解除婚約,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相比風翎羽的決絕,卿如塵的處理更加溫和。
站在她身旁的風翎羽,以及卿如塵的雙親,都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就連昆玉,眼里也是藏不住的驚訝。
只有風世子聽到“定親”而已,瞬間怒了:“你休想!卿如塵我告訴你,你再打我女兒的主意,我真就……嗚嗚嗚……”
昆玉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抬眸睨了卿如塵一眼:“為什么是翎羽?”
誰都好。
為什么偏偏是風翎羽呢?
卿如塵不假思索道:“不知道!
風世子一聽更氣了,拉下昆玉的手,怒氣沖沖道:“不知道?你連你喜歡我女兒的理由都說不出來一個,你還想和她定親,我看你分明是……”
蓄意報復!
昆玉及時捂住了他的聲音,低聲呵斥:“你先別說話!”
她罵完丈夫,看向女兒,眼神平靜:“你也聽到你小師叔這么說了,還要跟她走嗎?”
風翎羽抬眸,看向卿如塵。這時卿如塵轉身,垂眸與她視線相對。
對視間,風翎羽開口:“我的本心只是要跟她在一起,既然她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么是什么緣由,又有什么重要的。”
聽了女兒這一句話,昆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她女兒在恃寵而驕。
她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羽兒,你有沒有想過,你小師叔不過是在縱著你!
“你這是在強人所難。”
定婚也好,在一起也罷,興許是卿如塵的緩兵之計。
她天生一副菩薩心腸,不忍他人受傷。對待愛慕她的女子,向來都是委婉拒絕的。
這也就導致了,她的很多行為看起來一點也不干脆,拖泥帶水,黏黏糊糊。
但風翎羽年輕氣盛,聽不了任何人的忠告。
她拉起卿如塵的手,很是任性地開口:“那我就偏要強人所難!”
昆玉:……
昆玉挪開了視線,將目光落在卿如塵身上。但見卿如塵站在側身風翎羽身旁,眼角微微上揚,含著幾分細微可見的笑意。
她在暗喜。
一種不自覺的暗喜。
她們相識百年,昆玉對卿如塵的性格,可謂是了若指掌。
她天性灑脫,隨性肆意,堅韌開朗,是極其愛笑的。
因此常人很能看到她的笑顏。
但昆玉還是第一次見卿如塵有這樣的神情。
還是這種類似于“因為不想被心上人發現自己在愉悅”的笑容,很少女的思緒,與卿如塵本人并不相符,但仔細想來,又很符合她的作派。
因為對面的人,是風翎羽。
是她好友的女兒,她的后輩,她知己的徒弟。
一些年長者的矜持,會讓她和所有墜入愛河的少女一樣,故作矜持,矯揉造作。
昆玉的目光往下挪,落在卿如塵的衣衫上。
她是個臭屁愛美的性子,平日里最喜歡穿淡雅端莊的素色錦衣,今日卻難得穿了一套筠霧色的法袍。
她人生得清麗出塵,穿著這樣的土色系衣物,站在一身杏色的風翎羽身旁,非但沒有掩蓋她的風姿,反倒給她襯托出了一種少年意氣。
這讓昆玉想到少年時,她每次來見自己,都是一副錦衣華麗,玉冠高束,手拿折扇的騷包模樣,哪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喜歡翎羽。
昆玉沉默片刻,最終嘆了口氣:“你若執意如此,為娘便成全了你!
風翎羽的雙眼頓時亮了起來,緊接著便聽到昆玉道:“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有朝一日,你若因這份情意受千夫所指,失去摯友親朋,不堪受累!
“到時候,切莫怪我與你父親沒有阻攔你。也不要怪在你小師叔頭上……”
昆玉抬眸,直視著風翎羽的眼睛,與她一字一句道:“這是你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
風翎羽抿唇,片刻后點點頭:“多謝娘親教導!
有了昆玉許可,縱然風世子再不情愿,這門親事他還是擰著鼻子定了。
只不過風翎羽年紀尚小,身份又特殊,訂婚宴并沒有大操大辦。
御風之王很開懷,破天荒地打開紫檀小境,招待參加訂婚宴的客人。
婚宴之前,風翎羽跟隨娘親昆玉,前往紫檀小境商量訂婚宴的種種事宜,也就是這時,風翎羽第一次見到卿如塵的妹妹。
與人身出世的卿如塵不同,卿如塵的妹妹是以獸身出世的。
她是御風之王生下的一顆蛋,被母親孵化了五十年之后,才破殼而出。
因此她就算比風翎羽大上百歲,卻仍舊只是個剛化形的奶娃娃。
紫檀小筑的后院里,卿如塵抱著自己還在吐吹泡泡的妹妹,一臉驕傲地與風翎羽道:“這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大名叫做非煙,小名叫做寧寧。”
風翎羽瞪大了眼睛,看看卿如塵,又看看她懷里與她一個模樣刻出來的妹妹,有些驚訝:“你之前不是說,妹妹和我差不多……”
怎么竟然和你是雙胞胎。
卿如塵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對啊,她也幾歲,你也是幾歲,區別不大。”
風翎羽:“……”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你們半妖的歲數,衡量真寬容!
她算是知道,為什么小時候卿如塵那么喜歡和她待在一起了。
有一個長得很慢的妹妹,能不擅長和小孩子玩嘛!
她正腹誹著,卿如塵懷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拍著手,口中喊著:“蠻蠻……蠻蠻……”
“駕!駕!”
風翎羽一臉的莫名,結果就看到卿如塵好聲好氣地哄著懷里的孩子,寵溺道:“好好好,給你駕!
她一邊說,一邊將孩子舉過頭頂,放在自己的肩上。
小孩子一騎在她肩頭,立馬揪住她的發髻,甩著白白胖胖的小短腿,喊道:“駕!駕!駕!”
卿如塵就真的如一頭烈馬,托著孩子在后花園里翻跟斗,帶著她上天入地,逗得她哈哈大笑。
風翎羽立在花叢里,看著她們姐妹二人相處,也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孩子歡快地笑聲填滿了小筑,一聲又一聲的“蠻蠻”灌入耳中。
風翎羽聽著聽著,漸漸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她疑惑地開口:“卿如塵,蠻蠻是你的小名嗎?”
玩開心的卿如塵壓根沒注意對方大逆不道地喊了自己的全名,她跳上房檐轉過頭看向風翎羽,高興地翻了個跟斗:“對啊,怎么了?”
風翎羽眨眨眼,有些好奇:“既然是雙生,名字也取了相近的?蔀槭裁疵妹媒凶鰧帉,你不叫做安安,卻叫做蠻蠻!
第95章 我喜歡纏著你!
卿如塵抱著孩子落在了風翎羽身旁, 想了想與她回道:“聽娘親說,我生下來圓滾滾,白胖胖的, 一股蠻勁!
“有次夜里還將母親的尾椎骨踹斷了,所以她一怒之下, 就想把我名字改了!
“改成什么?”
卿如塵淡淡地吐了兩個字:“野人。”
風翎羽忍不住噗嗤一笑,仰頭笑吟吟地望著她:“但是她沒改,最后將你的小名改成蠻蠻對嗎?”
“嗯。”卿如塵點點頭,夸贊了一句, “聰明!
風翎羽饒有興味地開口:“那你原先的小名叫做什么?”
卿如塵換了只手抱妹妹,微微揚起了唇角:“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嘛!
訂婚之事, 都是家中長輩在操辦。卿如塵閑來無事, 帶著風翎羽, 在后院里逗妹妹玩。
寧寧身子骨弱,又剛化形, 雖然喜歡鬧騰, 但是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不過三刻鐘, 她便窩在卿如塵的懷中昏昏欲睡。
卿如塵抱著她入了后院,將她放在搖籃利, 輕輕推著。
搖籃上掛著一圈的竹制風鈴,稍微一動, 就會叮鈴作響,哄得孩子一下就睡了。
一旁的風翎羽看著她這熟練的動作,有些好奇:“這些年,你很經;貋韱?”
“每年回來半個月吧。”卿如塵仰頭看她, 有些疑惑,“問這個做什么?”
風翎羽挨著她坐下, 單手托著下巴,看著搖籃里熟睡的嬰孩,目光柔柔:“沒什么,只是覺得,你似乎特別擅長照顧孩子。”
卿如塵瞥了她一眼,理所當然道:“這是自然,你都是我帶大的!
“不僅是你,還有滄海啊,也都是我帶大的。”
風翎羽聽到這里,轉眸看向她,神色復雜:“我聽你的語氣,怎么像是帶過很多孩子!
她挨近卿如塵,眼神里帶著幾分審視:“你老實交代,究竟幫別人養過多少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卿如塵的錯覺,她這句話聽起來,和“你到底有多少姘頭”沒什么區別。
卿如塵直覺不妙,含糊搪塞過去:“哪有那么多的孩子給我養,攏共就你和滄海二人。就兩個,足夠我頭疼了!
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風翎羽輕哼一聲:“我不信!
“啊……”卿如塵站起身,抻了個懶腰,佯裝無事般對風翎羽說道,“寧寧這一覺會睡很久,我帶你去別的地方逛逛?”
風翎羽看了她一眼,提出了要求:“那去你的臥房?”
卿如塵:……
卿如塵的神情一下就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看向對方,仿佛在說你在說什么鬼話。
風翎羽被她的反應逗笑,撐著下巴笑盈盈地看她:“怎么,只是去看看都不行嗎?”
“還是說,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東西,不能讓我看!
她頓了頓,眼里的笑意更甚:“又或者是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從前卿如塵就慣著她,那點心思挑明之后,更是那她沒辦法。
她們騰蛇一族耳根子軟,都是聽老婆的命。要不然也不會在凡巫大戰的時候,落得一個被人族妻子背叛,險些滅族的下場。
卿如塵嘆了一口氣,語氣縱容道:“行,你要看,那就走吧!
風翎羽沒有起身,只是伸出一只手,微微揚起下巴,驕矜地望著她。
卿如塵見狀輕笑了一聲,伸手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起來,走出了后院。
兩人并肩走過后花園,穿過紫竹林,來到竹林東邊最深處的一方湖泊。
那是一個方圓一里左右的碧藍湖泊,湖泊四周開滿了顏色各異的天星花。遠遠看去,如同漫天的繁星簇擁著一汪藍月,美不勝收。
卿如塵的小筑就建在湖泊的最中央,繞過曲折的竹制回廊,再穿過兩個賞雪亭,兩人停在了小筑面前。
風翎羽跟在卿如塵身后,看著她抬起手,輕輕一推——
咿呀一聲,竹門開啟,一幅長達三丈的九州十四海屏風,瞬間映入了眼簾。
緊接著,各式各樣的畫,瘋狂地塞入風翎羽的眼中。
畫……
到處都是畫……
屏風的左右角落,墻上,桌案上,地面上,但凡是能落腳的地方,都鋪滿了畫。
作畫的宣紙如同一場下了上百年的積雪,鋪在地上厚厚一層。丹青墨色混在一起,在白花花的積雪里,顯得尤為矚目。
風翎羽瞪大了眼睛,抬眸驚詫地看向卿如塵:“這真是你的臥房?而不是你藏畫的庫房嗎?”
誰知卿如塵點點頭,一臉的理直氣壯:“對啊,這就是我的臥房!
風翎羽驚呆了:“這畫鋪成這樣,那你怎么睡?”
卿如塵不假思索道:“就直接睡上去啊!
“哈?”
見風翎羽一臉費解,卿如塵直接與她道:“我睡個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卿如塵立即抬手捏訣,幻化成十丈大小的漆黑騰蛇,涌入了鋪滿宣紙的竹屋之中。
霎時間,她碩大的身軀盤在了宣紙上方,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上面。
卿如塵探出漆黑發亮的蛇頭,朝風翎羽吐了吐信子,開口發出了人言:“我喜歡紙墨筆硯的香味,所以從小就睡在自己的畫里。”
風翎羽不是第一次見她的原形,每一次見,她都覺得卿如塵生得太好看了。
人身出色,本體更是一絕。
騰蛇一族,乃是絕獸,遠遠高于龍族。
她們的鱗片極為華麗,是比丹青的墨色更為繁復的黑。陽光落下,波光粼粼。
更不要說,它們還有一對海中珊瑚還要多枝艷麗的犄角。只是看一眼,就讓人忍不住想上手。
風翎羽站在她面前,望著她的犄角與漂亮的鱗片,有些蠢蠢欲動。
她想摸摸卿如塵,于是就這么做了。
風翎羽抬手,撫摸著卿如塵湊過來的蛇獸,佯裝好奇道:“所以這屋子里的畫,都是你自己畫的了?”
“嗯,當然。”
卿如塵頷首,風翎羽趁熱打鐵道:“那我能進去看看嗎?”
“自然可以!
有了她的許可,風翎羽想了想,伸手往后勾住了鞋子脫掉,光著腳踩上了卿如塵的身軀。
十七八歲的少女,肌膚嫩得和花瓣一樣。落在身上,又輕,又癢。
卿如塵心底生出絲絲的怪異,但來不及多想,風翎羽便提著裙擺,踩著她龐大的蛇身,一步一步繞過屏風,走到了室內。
室內的格局很簡單,對著屏風的是供人入睡的床榻。床榻上方,懸掛了一副桃林景觀,一看就是風翎羽家的后院。
左右兩邊開著窗,窗下都擺著一方桌案。左邊擺滿了筆墨紙硯,一看就是卿如塵作畫的地方。
右邊擺著茶幾棋盤,想來平日里她沒少在這里與人對弈。
風翎羽走到床榻面前,伸手撈起一張宣紙,翻開一看。
只見畫上,赫然畫著一個四五歲的胖乎乎小娃娃,被昆玉抱在懷里咯咯地笑。
風翎羽:“……”
她沉默地將這幅畫放在了一旁,又抽出一張……
很好,還是自己的娘親抱著胖娃娃。
她又默默地放下,繼續抽……
很好,這回是兩歲左右的胖娃娃……
她索性抽了好幾張,從自己兩歲,倒抽回自己滿月的時候。自己的年歲在不斷地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娘親昆玉,始終如一溫柔和藹的笑顏。
風翎羽垂眸,沉吟片刻后開口:“你……很喜歡我的娘親嗎?”
卿如塵被她問得心里一咯噔,頓時有些心虛:“你娘是我的知交好友,我自然喜歡她!
“哼* ……”
風翎羽冷笑一聲,并沒有去追究她這句話。
她轉過身,踩著卿如塵的身軀,一步一步往上走:“所以你的畫室就這么好睡嗎?”
見她岔開了話題,卿如塵松了一口氣。她也換了一副輕松的語氣,不假思索道:“好睡啊!
“天氣好的時候,就睡在竹林上,與星同眠。”
“天氣燥就睡在水面,與游魚共夢!
“下雪時,睡在回廊……”
她每說一句話,風翎羽就往上走一點,一步一步走到了她七寸左右的地方,輕巧地分開雙腿坐了下去。
少女嬌嫩的大腿摩挲著騰蛇堅硬的鱗片,一瞬間,宛若被天雷擊中一般,卿如塵渾身一僵,話語都止住了。
風翎羽兩手撐在她的身軀上,俯身靠近她的身軀,軟下腰肢趴了下去,面頰貼著她的鱗片輕輕開口:“睡在回廊……然后呢?”
她一邊問,一邊勾起修長筆直地大腿,全然纏住了卿如塵的蛇身。
卿如塵被她激得渾身戰栗,生平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張開了尾部那塊鱗片……
她磕磕巴巴地開口,腦袋暈成一片漿糊:“就……與白雪,北風,一同入睡!
“哦……聽起來很舒服!迸吭谒砩系纳倥藗面,輕柔地蹭了蹭她的鱗片,嘆息道,“卿如塵,你好涼啊!
卿如塵:……
卿如塵不敢張嘴說話了,她怕自己一說話,心跳太快,會把自己的心臟吐出來。
偏生這少女不想放過她,雙腿還在絞纏,趴在她身上輕輕呵氣:“有人這般說過你嗎?”
卿如塵不至于傻到連這句都不會回。她吞吞吐吐,說了兩個字:“沒有!
“哦,那我是第一個,對吧?”
“嗯……”
“卿如塵……”
那少女又喚,卿如塵心頭怦怦跳,遲疑道:“怎么?”
“呵……”少女輕笑,狡黠地如同山間的狐貍,“那我這般纏著你,你喜歡嗎?”
卿如塵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來不及開口,就聽到那少女開口,一邊摩挲著她的鱗片一邊道:“我喜歡纏著你!
“不見面的那幾年,我總做夢。夢里,身體里好像空了一塊,怎么也堵不住……”
“只有與你纏在一起,才不會難受!
她言罷,收攏了雙腿,緊緊貼在卿如塵身上:“就像現在這樣!
炙熱的肌膚與冰涼的鱗片相貼,那一瞬間,卿如塵的心臟驟停。
第96章 你看我的眼神果然不清白。
卿如塵沉寂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 才回過神來。
她翻轉身軀,只見一陣清風拂過,整個人便化作人形, 輕巧地落在宣紙上。
風翎羽只覺得身下一空,全身不受控制地往下跌落, 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竹屋的大門轟然關閉,陽光透過竹林,從窗口斜照而入,倒影在屏風上。
風翎羽跪坐在卿如塵的腹部上, 兩手撐在她的肋骨下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漆黑的長發如瀑披散, 籠罩在卿如塵的面頰上。卿如塵兩手掐著她的腰, 仰頭望著她, 不自覺地輕咬住自己的唇瓣。
風翎羽忍不住傾身,伸手撫摸著她的面頰, 眼神里含著卿如塵看不透的欲望。
卿如塵的心跳很快, 面頰滾燙, 似有火在燒。
她咽了咽唾沫,落在風翎羽腰上的手, 又往上挪了一點。
風翎羽傾身,用右手的大拇指摩挲著她的唇瓣, 發出了輕柔的嘆息:“你的手好燙啊……”
卿如塵做賊心虛,驚得立即抽了手?娠L翎羽眼明手快,一把握住卿如塵的手,往更高處帶。
當熾熱的掌心覆蓋住一片柔軟時, 卿如塵的呼吸再次停止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屏住了呼吸不敢吐出來。生怕自己一吐氣, 就更會吹走停留在時間長河的蝴蝶,將這一刻的幻夢吹得支離破碎,帶走一切,悄然逝去。
風翎羽很滿意她此時的呆滯,俯身貼著她的唇,傾吐著白茶香味的甜蜜氣息:“喜歡嗎?”
卿如塵人都是麻的,結結巴巴地開口:“喜……喜歡……喜歡什么?”
她還在裝模作樣。
風翎羽也不惱,只是帶著她的手探入衣襟,讓她更清晰地感受手下的觸感。
當掌心覆蓋上滑膩的肌膚時,卿如塵徹底呆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仰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風翎羽。
不是……
她怎么……
她怎么可以……
風翎羽一眼就看清她的想法,輕笑了一聲,俯身挨著她的唇笑著開口:“不吻我嗎?”
這個距離,比之前所有的都要近,近到她啟唇的時候,都可以碰到卿如塵的唇瓣。
唇上忽而一熱,卿如塵整個人都燥熱了。
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微微揚起下巴,迎了上去。
這是一個很輕很輕的吻,如同飛雪落入湖中,一瞬及逝。
卿如塵甚至還未感受到對方唇瓣的柔軟,就匆匆地撤了回來。
她一邊撤,一邊抽出自己落在風翎羽胸前的手,鬼鬼祟祟地往回收。
但風翎羽卻沒有打算放過她,而是一把拽住她撤里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靜靜地看著她。
手腕被勒住,卿如塵睜開了一只眼睛,羞怯地朝風翎羽看去。
只見拽著她的手腕來到身前,輕笑一聲,緊接著如同一只張揚的野獸,露出利牙,迅速咬了下去。
手上一痛,卿如塵發出一聲輕吟。
但很快,風翎羽松開了牙齒,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而后伸出舌尖,宛若貓貓舔爪一樣,舔舐了卿如塵手腕上的牙印。
舌尖舔過的瞬間,卿如塵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半邊身體都酥了,顫栗不止。
風翎羽打量著她的神情,見她不太反感,于是捋起她的袖子,一邊咬,一邊舔,沿著她的手臂舔了上去。
隨著她越咬越往上,卿如塵落在她腰上的那只手,也扣得越來越緊。
直到風翎羽舔到她的手肘處,卿如塵打了個冷顫,最終忍無可忍,擁著風翎羽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身下的少女,面如桃花,泛著春潮的熱氣。那雙小鹿一樣的眼,濕漉漉的,氤氳著無數的少女情思。
卿如塵經不住抬手,將食指落在了她的唇瓣。
她的指尖剛壓下去,風翎羽就伸出舌尖,勾住了她的手指,小獸似地舔舐著。
指尖潮濕又溫熱,勾起人無數的遐思。
卿如塵滾了滾喉嚨,最終大手一揮,將她抱起身,抱在了自己身上,傾身吻了上去。
日光在顛倒,室內的畫作紛飛,透過屏風的日光落在風翎羽昂起的肩頭,又順著她筆直纖細的鎖骨滑下,照在了卿如塵的面頰上。
她狂妄地吞吃著一切,在這鋪滿鋪滿畫卷的世界里,擁著自己的少女,纏到天荒地老。
少女身上輕薄的紗衣如同蟬蛹最后一層的束縛被撕開,她漂亮的琵琶湖,好似蝴蝶的雙翼,在卿如塵的揉搓之下,振翅飛舞。
“哼……”
風翎羽兩手摟著卿如塵的肩膀,盤腿坐在她雙膝上,咬著她的腰帶,發出了一聲悶哼。
她揚起頭顱,目光望著掛滿畫卷的長廊,視線顛簸而渙散……
香甜的白茶味道在蔓延,淋了卿如塵一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里的風翎羽渾身一顫,倒在了她的懷里。
兩人溫熱的身軀相擁在一起,卿如塵大口大口喘著氣,反應了好一會,垂眸看向懷中的少女。
熱氣蒸騰之下,少女全身染上了驚人的緋色。白里透紅的,如同一顆剛成熟的水蜜桃,透著好吃的氣味。
察覺到卿如塵的視線,她抬眸,迎了上來。
少女兩手趴在卿如塵的肩上,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帶著幾分羞怯與不安,試探地開口:“你……你為什么不直接……”
話說到一半,卿如塵直接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死死地壓在胸膛上。
她不答,風翎羽越發不安了。
她趴在卿如塵心口,伸出一只手去扣卿如塵左胸衣襟的花紋,帶著幾分懊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放……嗚嗚嗚嗚嗚嗚……”
她話還未說完,一只大手襲來,捂住了她的嘴巴。
風翎羽兩手抓住卿如塵捂住她的手,仰頭去看她。
只見卿如塵深吸一口氣,極為懊惱地哀嘆一聲,垂眸恨鐵不成鋼道:“不是你,是我!”
“我百年修為,遇上你真是……”
“唉!”她又哀嘆了一聲,松開了捂住風翎羽的手,握成拳狠狠一錘地面,“我怎么就這么沒有定力呢!”
要不是她那一身渡劫期修為擺在那里,只怕剛才就要把風翎羽吃干抹凈了!
風翎羽聽懂了她的意思,破涕為笑,一雙眼含著水癡癡地望著她:“那你現在是怎么想的,要繼續嗎?”
知道她并不是反感,風翎羽拉住她的手,又往自己身上帶:“我還可以,你消解了嗎?”
卿如塵是半妖,半妖起了欲念,本就很難消退。
不過卿如塵修為擺在那里,如此胡鬧了一場,倒也消退了不少。
她看著風翎羽身上斑斑點點的痕跡,又想到在家中住下的昆玉和雙親,只覺得萬分頭疼。
卿如塵從納戒中拿出一件外袍披在風翎羽身上,將她死死抱在懷里:“不了,你還太小了,多了受不住!
風翎羽想說自己受得住,但又想到若是與她頻繁交融,只怕很容易有孕,于是作罷。
再加上卿如塵的懷抱很暖,她被她攬著,一身懶骨都要起來了。
風翎羽打了個哈欠,索性窩在她懷里,蹭了蹭她的肩頭,和她撒嬌:“那我們在這里再待一會就回去吧!
“好!
卿如塵應得溫和,風翎羽抬手,指著最近的一幅畫,調動著它來到自己面前,粗略地掃了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你的這些畫,大多都是人物畫嗎?”
“嗯。”卿如塵點點頭,擁著她道,“我很喜歡畫人,尤其是自己見過的人。”
風翎羽調動著四周的畫卷,看著一副又一副的美人掠過,唇角微微勾起:“我看不是見過的人,是見過的美人吧!
卿如塵發現了,懷中的小女子真的很愛吃醋,她訕訕一笑并不答話。
風翎羽一連看了幾十張畫卷,有上官雪的,也有諸葛月的,甚至碧滄海的也有,獨獨沒有成年后的她。
風翎羽有些好奇,偏過頭看向卿如塵:“為什么不畫我?是因為我們有四年沒見嗎?”
卿如塵心頭一緊,斟酌著開口:“倒也不是……只是……”
其實這四年里,她偷偷去見過風翎羽的。只是每一次見她,回來的路上,都覺得相思悲苦,欲壑難填。
她不敢告訴風翎羽。
風翎羽對她的反應很好奇,眼里的笑意更甚:“所以你畫了我?畫了什么?給我瞧瞧!
她來了興致,一臉期待地望著卿如塵。
卿如塵抿唇,有些為難:“畫是畫了,不過畫了之后,都銷毀了!
風翎羽很驚訝:“為什么?”
卿如塵心虛,開始找借口:“就……覺得自己畫不好唄!
風翎羽一看她這個神情,就知道有鬼。她壓了壓眉頭,直言道:“我不信。”
她湊到卿如塵的面前,兩手捧著她的臉,逼問道:“你說,你畫了什么?不會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卿如塵不語,只是一味地將目光看向窗外。
風翎羽大為震撼,驚訝地看著她:“不是吧,卿如塵……你竟然畫了那種畫嗎?”
卿如塵心虛,一下被戳中了痛腳,當即辯解道:“不是……我沒有畫那種畫……我只是……”
“我不信,你真的沒有?你沒有怎么那么心虛!
“我……”
風翎羽兩手捧著她的臉用力往上推,看她的眼神極為危險:“你還在狡辯,你要是這次騙了我,以后你說什么我都不信你的!
她把事件上升到這么嚴峻,卿如塵哪里還敢隱瞞,當即磕磕絆絆道:“我沒……沒有騙你……我之前是畫不好……就那么一次……畫過那種……”
“那種什么?”
卿如塵臊紅了一張臉,只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低著頭吞吞吐吐的,小小聲道:“就……方才我對你做的事。”
“哦……”風翎羽頓時了然了,她松開手,騎在卿如塵身上看她,一臉志在必得的模樣:“你看我的眼神果然不清白。”
第97章 她想騎騰蛇在天上飛,一定會很好玩。
風翎羽這話一出, 更令卿如塵覺得自己當真是白活了一百多歲。
她哀嚎了一聲,索性破罐子破摔,從宣紙上坐起來, 將這少女擁入懷中:“是,我早早就看你不清白!
“不見你的這些年, 總是想你,念你,夢里也全都是你!
她伸手,在風翎羽臉上掐了一把, 語氣是萬分的無可奈何:“如此這般,你滿意了吧?”
風翎羽冷哼一聲, 語氣十分傲嬌:“馬馬虎虎吧!
可真是個小祖宗。
卿如塵這么想著, 抬手在她臀上打了一下。風翎羽吃痛, 輕嘶一聲,直起腰身居高臨下看著她, 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打我?”
“哼……”
卿如塵唇角飛揚, 不置可否, 得意極了。
風翎羽睨了她一眼,眼神寵溺。她看了看卿如塵, 最終俯身,張口在她肩膀咬了下去。
“嘶……”
肩上一痛, 卿如塵下意識想推開她。只是她的手剛落在風翎羽的肩頭,忽而覺得肩上一熱,被她咬痛的地方,有溫熱的唇舌卷過。
卿如塵半邊身子都酥了。
她放松了身體, 任由風翎羽趴在自己身上,又咬又舔, 留下一連串的痕跡。
待斑駁的吻痕落滿胸前,卿如塵兩手抱著她的腰,平視她的眼睛懶洋洋地問:“鬧夠了嗎?”
風翎羽兩手勾著她的脖子,跪在她身上,用膝蓋摩挲著她的腰側,拉長了語氣:“沒~有~”
卿如塵掐著她的腰,將她稍稍抱了上來,仰頭問她:“那你待如何?”
風翎羽想了想,笑吟吟地望著她:“你再帶我逛逛吧!
“用本體,飛的那種!
她想騎騰蛇在天上飛,一定會很好玩。
卿如塵對她那是有求必應,當即抬手捏訣,幻化成妖身,馱著她上天入地,穿梭于紫檀小境四處飛舞。
她二人玩耍了數日,風翎羽就被昆玉與風世子帶走了。
離開時,兩人依依不舍的,活像是被強拆的小情侶。
風世子看得氣急敗壞,一把拉過風翎羽,拽著她往傳送陣走:“別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等你們真的成婚了,有得你看,看到你膩位置!
他罵罵咧咧的,風翎羽頻頻回首,看向卿如塵。
卿如塵站在雙親身旁,抬手揮了揮,目送著她們離去。
兩人分別不久后,卿如塵帶著一箱又一箱禮物,前往慈航齋渡。
諸葛月早早就得知了消息,卿如塵來訪,她還是命人將她放了進來。
卿如塵到來時,諸葛月正獨坐在后院,與自己對弈。
聽到卿如塵的腳步聲,諸葛月落下一字,似笑非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敢來見我!
卿如塵訕訕一笑,將納戒里的東西放下,頗為心虛道:“倒也不至于不敢來見你,只是……”
諸葛月起身,走到棋盤的另一頭,落下一字,淡淡開口:“只是什么?”
見她態度隨和,卿如塵一顆心放入了胸膛,拱手行了一禮:“這些年,多謝你對翎羽的教導!
她與諸葛月之間,是不能詳細拆開,分解說明的。
諸葛月聽到這里,這才抬眸睨了卿如塵一眼:“翎羽很好,她是我的弟子,我自當好生教導!
她說得那么淡然,倒是令卿如塵無話可說了。
卿如塵站在不遠處,捏著袖子,不知在思量著什么。
諸葛月卻沒有與她繼續交談的興致,淡淡開口,下了逐客令:“上官前些日子回了家,并不在慈航齋渡!
“你若是要下請帖,盡快去找她吧。”
卿如塵識趣,如蒙大赦般拱手告辭。
從慈航齋渡出來后,卿如塵徑直奔向了上官家族。
上官一族所在的位置,正是九州十四海的正中央,天龍山脈。
天龍山脈的最中央,有一個名叫滄海的內海。上官一族依海而建,建造了一座非;趾氲纳瞎俪。
卿如塵約莫花了兩個時辰左右,來到了上官城。
剛到城門,她就被堵住了。
守城的侍衛一見是她,立馬舉起刀叉攔在她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刀兵相接的聲音清冽,站在城外的卿如塵皺了皺眉,不解道:“兩位守衛這是何意?”
拿刀的修士朝旁邊的人遞了個眼色,守在一旁的修士便拎出一個牌子。
卿如塵的目光順著兩人看了過去,卻見拿刀的侍衛敲了敲牌子,神情倔傲:“看到沒有,神王大人!
“我們家主說了,卿如塵與狗不得入內!
卿如塵一下就被噎住了,她凝視著這面牌子,微微皺眉:“我與上官家主的關系向來很好,向來其中應該有什么誤會!
“勞煩兩位小姐姐通報一聲,就說卿如塵有事相見!
誰料那修士擋在城門前,梗著脖子答:“我家家主說了,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從今往后,她都不想見神王大人,神王大人還是回去吧!
卿如塵不死心,但這里又是上官一族的地界,強闖就有些不太尊敬人了。
她只好耐下性子,與守城的修士交涉。
一時說她與上官雪是知交好友,一時又說有什么誤會,就算找不到上官雪,讓樓驚鴻來也是好的。
如此拉拉扯扯半個時辰,無論卿如塵說什么,守城的修士就是不讓她進去。
最后卿如塵忍無可忍,直接飛身而起,立在城門之上,對著上官家的主城池大喊:“上官雪!上官雪!”
“你給我出來!別以為不出聲就好了,我知道你在家!”
“上官雪!上官雪!”
上官家的守城弟子,見她這般喊,哪里還了得,紛紛抄起武器,就要讓卿如塵閉嘴。
誰知卿如塵抬袖就是冰封訣,寒冰自她腳下蔓延,一路往前探去,頃刻間方圓五十里的生物,以及建筑,都被她凍得個結結實實。
如此大鬧,總算引來了里頭的話事人。
當樓驚鴻帶著一群上官家族的后生,匆匆趕來時。卿如塵收回了神通。
冰封解開,上官城恢復了原貌。卿如塵站在城墻之上,望著姍姍來遲的樓驚鴻,眼眸深處含著幾絲怒氣:“樓驚鴻,我卿某人從未做過敗壞倫理綱常的事!
“若是因為我與翎羽在一起,上官就不認我們那么多年的情分,那也太沒道理了吧!”
她簡直要氣死了!
樓驚鴻朝她行了一禮,恭恭敬敬道:“神王大人,家主絕非是因你與少主的事情置氣!
“只是……”
卿如塵聽到這里,氣消了一點,但還是有點不甘:“只是什么?”
樓驚鴻頓了頓,抬眸直視她的眼睛,緩緩開口:“家主與慈航齋渡那位也是知交好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遷怒于您也是正常。”
卿如塵:“……”
卿如塵收斂了脾氣,垂眸思量片刻后開口:“所以我的訂婚宴,她不會來了?”
樓驚鴻點點頭:“嗯。不僅是家主,慈航齋渡也已宣布閉關,沒有五十年,是不會出來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不過畢竟是少主訂婚,兩家還是會派人前去觀禮的!
“是嘛……”卿如塵想到此前諸葛月的態度,覺得兩人做出這般決定也很正常。
人就是這樣,得到一樣的東西,就必然會失去一點什么。
要是過得太順遂,反倒沒有樂趣了。
卿如塵略感失意,但很快振作起來,摘下手中的納戒遞了過去:“上官是翎羽的師父,師父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既然她不肯見我,那我就不見她!
“聘禮和請帖都在里面,你就交給她吧。”
樓驚鴻接過納戒,道了聲謝。
卿如塵嘆息了一聲,拱手道:“告辭。”
樓驚鴻回禮一拜,只見卿如塵轉身,縱身一躍飛下城墻,朝遠方飛去。
樓驚鴻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長舒一口氣。轉過身抬手下令:“開啟法陣,封城,一只蒼蠅都不能放進來!”
眾弟子聽令:“是!”
——————
卿如塵一路飛掠,往外遁了上萬里,直到飛出天龍蒼茫,她才落了下來。
她停在一顆千年柏木枝頭,心頭思緒澎湃,不由地將手握成拳,砰砰地敲擊著自己的心口。
越敲,她就越發憤怒。
胸腔的怒火越燒,她的神識卻越冷靜。
上官與諸葛都不是計較之人,就算翎羽與她在一起,隔了一層輩分,上官再護著諸葛,最多也是打罵她兩聲,而不是將她拒之門外。
除非……
卿如塵雙眼一亮,立即轉身,飛回上官城。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龐大的上官城上空,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金色防御陣法。
卿如塵心有不安,實在是顧不上許多,化作一道閃電,闖入上官城,徑直飛向上官一族的禁地。
她一頭扎入滄海最深處,一眼就看到了那象征天上九星連珠的封印祭壇。
祭壇的正上方,漆黑的血腥濃霧翻滾,被一層又一層閃爍著星光的符文籠罩,死死壓制著。
在符文的最深處,此刻端坐著一個枯朽的老者。她一襲襤褸的祭祀服,瘦骨嶙峋,透著殘敗的氣息,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與此同時,身穿巫女祭服,戴著青銅面具的上官雪,在眾多上官家族的長老托舉下,赤足走到了祭壇面前。
老的食物即將死去,而新的祭品已經到來。
在她即將踏入最后一個臺階時,祭壇里所有的黑紅魔氣,咆哮著沖了過來。
你擠著我,我擠著你,丑陋的模樣壓在封印的屏障里,形成一個又一個骷髏頭。
上官雪無所畏懼,提著裙擺,昂首挺胸地繼續往前走。
眼見她就要邁入祭壇,這時一道磅礴的力量,自上而下朝她涌來:“小心!”
海潮般的靈力與一聲呵斥同時到來,掀翻了祭壇臺階兩側跪著的所有長老,就連上官雪也被震的后退了兩步。
就在她即將滾下去時,一股大力拉住了她的手。
手腕忽而一痛,上官雪抬眸,迎上了一雙通紅的眼。
“卿如塵……”
她驚訝地喚了一聲,卻被卿如塵一把拉住手腕,拉到身前,赤紅著眼責問:“你答應過我,不會做容器的!
“為什么還要和驚鴻聯手哄騙我,做這等調虎離山的把戲!
第98章 “天上地下,除了你身邊,我哪里都不去!
獻祭儀式中斷, 上官雪一把掙開卿如塵的手,皺眉道:“你讓開!”
卿如塵一把拽住她的手,重新將她拉回自己面前, 厲聲道:“我不讓!”
她掃了一眼下方攙扶著身體,紛紛站起來的長老, 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
憤怒在她胸膛釀成了火炬,她拽著上官雪的手腕,凝眸望著她,神情倔強:“上官雪, 你給我聽著。”
“你的事,我管定了!
她撂下狠話, 松開上官雪的手, 轉身一頭扎入了祭壇的陣法之中。
上官雪面色大變, 下意識伸手去拉她:“卿如塵!”
她失聲尖叫,手剛觸碰祭壇的陣法, 就被狠狠地彈了回來。
上官雪震驚抬眸, 只見卿如塵一襲白衣, 沒入魔影密布,血跡斑斑的祭壇里。
頃刻間, 她的身影就被魔影淹沒了。
“吼!”
那一剎那,群魔咆哮, 亂舞著長長的觸手,纏繞上卿如塵的四肢與軀體。
一片漆黑里,卿如塵抬手,拽著觸手狠狠一吸:“鯨吞天下!”
令訣落下, 無數的黑色殘影與血色魔影,被她瘋狂地吸入識海。
一丈, 兩丈,三丈……
魔影在消失,原本一片漆黑的祭壇,迷霧散去,露出本來的面貌。
卿如塵盤腿坐下,不斷地將殘余的黑影吸入識海之中,深深鎮壓。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一天,又或者是一個月,卿如塵終于將所有魔影納入識海,端坐在識海之上睜開了眼。
睜眼的瞬間,卿如塵看到自己識海之中的景象,神色大變。
那是怎樣的一幅場景呢?
萬里冰封之下,無數的骷髏魔影翻涌掙扎,如同一陣巨大的骷髏海浪,涌向了識海的正中央。
在這重重魔影之下,她看到了眾生的哀嚎與震顫。
那一瞬間,卿如塵心神震動。她驚詫地起身,就在動身的剎那,周身封凍的冰層轟然炸開。
被她封印的魔影匯聚成一道龐大的魔影,嘶吼著撲向卿如塵。
————————
“轟隆!”
一聲驚雷劈落,伴隨著嘩啦啦的大雨聲,風翎羽驟然從夢中驚醒。
濕冷的夜風吹著雨水,飄入窗口。四周的床幃隨風而動,風翎羽捂著不斷起伏的心口坐在床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夢中的可怖景象,似乎還殘余在識海深處。只要閉上眼,她就能回想起方才,卿如塵被魔影撲倒的血腥畫面。
她沁了一身的冷汗,捂住心口,不自覺地呢喃了一聲:“卿如塵……”
風翎羽稍稍喘息了一會,翻身下床,走到桌前拿起了水月鏡。
已經三日了,卿如塵都未曾用水月鏡聯系過她,這很反常。
結合方才的夢境,難道卿如塵出了事?
這個念頭一起,風翎羽即刻否決了。
卿如塵是當今世上唯一的一名渡劫巔峰修士,就算是全天下的大乘期修士集聚在一起,也不能將她殺死。
除非……
除非她遇到了天劫。
思及此,風翎羽握緊了手中的水月鏡,垂眸考量片刻,迅速轉身一把拉開了房門。
轟。
一道閃電劈落,照亮了前方滿園的竹林。
風翎羽腳步微頓,片刻之后,她展開大袖,宛若一只白鶴奔入雨夜里。
風翎羽這一走就是數十萬里,經過層層傳送陣,日夜兼程,在第五天終于來到了卿如塵最后消失的地方——上官城。
還未靠近城池,風翎羽就感覺到強烈的雷劫氣息。
烏黑的雷云,如同濕重的棉花,一團一團地壓在城池上方,仿若隨時都能砸下來,將這座巍峨的城池砸得稀巴爛。
凌厲的雷霆在雷云正中央翻滾,閃爍著電弧,發出刺啦的聲響,交纏著,匯聚著,凝成一條一條小小的雷龍,蠢蠢欲動,隨時等著劈落。
風翎羽暗道一聲“不好”,立即飛到上官城的城墻上。
在她靠近的一瞬間,天上的雷龍,動了!
“轟!”
九九八十一條雷龍,匯聚成一條百丈大小的雷柱,轟然砸向了內海中央。
“吼!”
頃刻間,內海翻涌,巨浪形成的暴風掀起四周的房屋,霎時間將方圓五十里的建筑夷為平地。
無數的河鮮倒飛而出,一同飛出的,還有上官家的長老,以及成百上千的上官家弟子。
風翎羽大駭,目光下意識地往人群間搜尋。
只見翻涌的浪潮里,樓驚鴻擁著上官雪從內海飛出。風翎羽數個閃身,來到她們身旁,撐開了一方屏障。
密密麻麻的魚蝦河蟹砸在她的屏障之上,如同碰到了一塊光滑的琉璃罩,紛紛滑落。
風翎羽垂眸,望著窩在樓驚鴻懷里的上官雪,神色著急:“師父,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此時上官雪面色潮紅,體內氣血翻涌,不由地輕咳一聲,咳出了一絲鮮血。
她窩在樓驚鴻懷中,伸出手指,顫巍巍地往下方內海一指:“卿如塵……卿如塵她……”
“轟。
又是一道雷聲劈落,萬千雷霆之中,風翎羽低頭,看向了內海最深處。
在那里,卿如塵一襲白衣,困在雷龍之中端坐著。
浩瀚的雷龍如同上千條閃電鎖鏈,纏繞在卿如塵身上,嘶吼著想要勒碎她的身軀。
風翎羽大驚失色,立時飛身奔向卿如塵。
霎時間,雷霆咆哮,一道紅影從卿如塵體內飛出,飛向雷霆之外。
就在這時,卿如塵睜開眼,她的身影動了。
萬千雷霆落下,形成了一座又一座雷柱,形成八卦圖陣,圍困了整片內海。
閃耀的雷霆里,卿如塵一時幻化成騰蛇,一時變為仙鶴,一面抵御著雷霆,一面追逐著那道紅影纏斗。
雷海翻涌,肆意劈落,稍有不慎,就將卿如塵的衣角劈得粉末。
強勁的雷霆澆灌下,有焦糊的肉香傳來。
這一人一魔影,在這雷海之中穿梭,速度極快。
快到以風翎羽的修為,根本看不清她們之間的爭斗。只是嗅著這肉香,心中的不安與擔憂越演越烈。
她心急如焚,轉過頭詢問上官雪:“與她交戰的,究竟是什么?”
上官雪凝望著卿如塵的身影,面色慘白地吐了兩個字:“天魔!”
風翎羽的心狠狠一沉,失聲道:“上官一族為何會有天魔!”
上官雪抿唇,一言難盡道:“兩千多年前,天魔出世,魔劍李慕生與我族先祖共同鎮魔。此后千年,上官一族所有的家主,都會將自身作為道場,鎮壓魔頭。”
說到這里,上官雪頓了頓,神色復雜:“這一代,輪到了我。”
“卿如塵以為那只是血魔邪祟,為了救我……”
她說到這里,聲音哽咽,竟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風翎羽越聽越心涼,目光重新落在了卿如塵那邊。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纏上了紅影,鎖住了它身軀,涌入了雷云深處。
“吼!”
萬千閃電劈落,雷云滾滾,天空滿布血色,又一片漆黑。最后一道白光閃過,劈開了所有的黑暗,天地之間只剩下無盡的雷霆在翻涌。
天鈴聲動,雷霆咆哮聲里,響起了天道的聲音:“請誅魔神君,捏碎神格,滅殺天魔,魂歸天地!”
浩瀚天地里,天道聲音一遍一遍響起:“請誅魔神君……”
眾人齊齊仰頭,看向了雷霆最深處。
只見卿如塵立在雷云之中,周身被諸多繁復的祥云圍繞。她一手死死捏著天魔的脖子,另一手托著漂浮的神格,垂眸看向了風翎羽的方向。
風翎羽抬眸看向她,兩人遙遙對望了一眼,卿如塵眼里有許多復雜的情緒在涌動。
她這一生,實在是太過順遂。
有* 酒,有友,更有愛侶相伴。
原來都是為了最后,滅殺這天魔。
很想……
很想再活得長久些。
卿如塵深深地看了眼風翎羽,轉過眸光,合攏自己的右手,捏碎了神格。
“砰!”
神格怦然炸裂,風翎羽一顆心驟然下墜,瘋了一般闖入雷海中:“不!”
她大喊,靠近雷海的瞬間,一條紫色雷龍咆哮著朝她涌來,似要貫穿她的身軀。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神形俱滅的時候,一道身影牢牢地擋在了她面前。
她仰頭,看向了前方,瞪圓了雙眼。
原本應該神形俱滅的卿如塵,撐著半邊破碎的身軀,一手撐開屏障擋住了雷龍,另一手掐住了天魔,狠狠一捏。
手中的天魔,化作無數的碎片,被她重新吸納回身軀。
同一時間,卿如塵震碎了漫天雷霆,轉身看向了風翎羽。
紫色的雷云化作雷雨降落,卿如塵垂眸,凝望著身前的風翎羽,雙眸之中,電弧閃爍,似有藍色火焰在燃燒。
風翎羽望著她冷峻的面龐,怔愣片刻,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一把撲住卿如塵,牢牢地將她抱住。
她雙手攬住卿如塵的腰,將面頰埋入她的肩頭,顫聲開口:“別走……”
“別丟下我一個人!
少女趴在她身上,心中的后怕與惶恐,伴隨著委屈的淚,終于忍不住傾瀉而出。
她死死地抱住卿如塵,深怕她再一次消失。
卿如塵心頭震蕩,忍不住抬手回抱了她。
她緊緊地抱住風翎羽的腰身,將面頰貼近她發頂,聲音發抖:“我不走!
“天上地下,除了你身邊,我哪里都不去!
第99章 我也可以給你的。
卿如塵捏碎神格, 將天魔封印在自己體內,已經算渡劫失敗了。
這也就意味著,她這一生, 要么被天魔逼瘋,含恨而終。要么再次奮起, 重獲神格,與天魔同歸于盡,魂飛魄散。
但無論是哪一種,對愛惜她的人來說, 都是噩耗。
她擁著風翎羽從翻涌的雷海降落,腳一沾地, 風翎羽立即轉身撲在她懷里, 死死地抱住她的腰身。
啜泣聲在懷中隱隱響起, 卿如塵手一頓,好一會才遲疑地伸出手, 將她攬入懷中, 溫柔且有耐心地拍著她的背。
上官雪攜樓驚鴻遠遠飛來, 看到這一幕,扯了扯樓驚鴻的袖子:“讓她們獨自待一會吧!
樓驚鴻停下了步伐, 兩人站在不遠處遠遠地望著她們。
不知過了多久,雷霆散去, 一道明媚陽光穿透魚鱗般的層云,落在了卿如塵與風翎羽身上。
卿如塵的身影稍后退了一些,抬手拭去風翎羽臉上的淚,溫聲道:“我們回家!
風翎羽點點頭, 牽起了她的手:“好,我們回家!
說罷, 兩人牽著手,互相看著彼此,一步一步走出了上官城。
從始至終,她們都沒有再看過別人一眼。好似天大地大,這世間就只有她二人。
上官雪立在一旁,看著她們這幅癡絕的模樣,心中又哀又嘆。
眼見卿如塵要走出內海,上官雪出言攔住了她們:“等一下!
卿如塵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她。
上官雪放軟了聲音,輕聲道:“我族有一位供奉長老,極善神魂治療。歷代家主……”
她頓了頓,繼續道:“歷代鎮壓邪祟的家主,每個月都要飲用她制作的湯藥,方能壓制邪魔作亂的疼痛!
“你先別走,留下來,讓她幫你看看吧!
說到最后,上官雪的語氣近乎哀求。
卿如塵垂眸思量,這時風翎羽捏著她的手,抬眸望著她,眼巴巴的:“去看看可以嗎?”
卿如塵下意識反駁道:“我的修為已臻圓滿,這種湯藥,對我…… ”
話還未說完,卿如塵看著風翎羽亮晶晶的眼里含著哀求,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她嘆了一口氣,認命道:“好好好,我留下來,我留下來。”
“我留下來,總行了吧。”
————————
上官雪將卿如塵與風翎羽請到自己的院子,讓那位長老給卿如塵做了一番詳細的診斷。
供奉長老以金線探明卿如塵,眉頭緊鎖。
坐在卿如塵身旁的風翎羽尖狀,露出擔憂的神色:“怎么樣了,是融合得不太好嗎?”
供奉長老收回金線,皺緊眉頭:“是融合得太好了。”
“神格破碎,天魔完全與神魂結合在一起。若是不想辦法早日剝離,只怕…… ”
風翎羽提高了音量,驚惶道:“只怕什么?”
供奉長老頓了頓,與她解釋:“只怕不出兩百年,小神王的神魂,會被天魔蠶食殆盡,煙消云散。”
風翎羽的呼吸一下就窒住了。
她轉過頭看向卿如塵,鼻尖一酸,眼角泛紅,眼中懸著的淚搖搖欲墜。
她這一幅又要哭的模樣,可心疼壞了卿如塵。
卿如塵連忙伸手,捧住她的面頰,擦掉她眼角的眼淚,無奈道:“怎么又哭啊。”
“這么愛哭,在這里多呆兩天,內海都要被你填滿了!
她不說還好,一開口,風翎羽的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而落。
卿如塵慌忙去擦她的淚,嘴上還不停地哄:“沒事的,沒事的……不是還有兩百年嘛。”
“兩百年,陪你到白首,夠了!
可是她原先有著恒常的,永久的壽命。
哪怕不飛升,也能到千年萬年。
區區……區區兩百年……不夠的。
風翎羽心中悲苦,一頭扎入卿如塵懷中,悶聲哭了起來。
卿如塵抱著她嬌小的身軀,拍著她的背,溫聲哄。
只是越哄,風翎羽的淚越是止不住。
一旁的供奉長老見狀,長嘆一口氣,提著自己的藥箱默默退去。
————————
在上官雪的勸告下,卿如塵還是在上官城住了下來。
因為事關天魔,卿如塵與上官一族商量了一番,隱下了她吞噬天魔的消息。
末了,她還不忘給雙親去信一封,瞞下天魔的消息,說明自己正與風翎羽在上官城游玩,一時半刻回不去了。
卿碎玉沒說什么,倒是御風之王把她陰陽怪氣了一番。
說她兒大不由娘,胳膊肘往外拐,見色忘母。
對此,卿如塵一概視而不見。
因為是融合初期,卿如塵的神識時時都要與天魔爭斗,生怕某一日鎮壓不住,對方又跑出來為禍人間。
如此毅力,導致卿如塵的神識高度緊繃。哪怕是打坐冥想,也無濟于事。
她心中煩躁不堪,修行也毫無作用。
不得已,供奉長老就開了些極品凝神丹給她。
誰知道卿如塵天生一個壞毛病,壓根不愛吃藥丸。長老給她開了一瓶,她都趁著風翎羽不注意,丟入焚香爐里了。
有次被風翎羽抓了個正著,她還理不直氣也壯道:“這些丹藥就和迷藥一樣,對我沒用。”
“沒用的東西,吃它干嘛!
風翎羽卻不上她的當,拿著丹藥逼問她:“且不說有沒有用,我就問你,你先前的藥是不是一顆也沒吃?”
卿如塵眨了眨眼,說謊不打草稿:“我……吃了啊!
“真的吃了?”風翎羽不信,往前一步,逼到她面前問,“吃了多少?”
卿如塵在她的壓迫下,下意識后退了一步,豎起一根手指:“一……一大部分。”
“一大部分?”風翎羽步步緊逼,將她壓到了墻上,“你沒騙我?你知道的,我最討厭人撒謊!
“你要是騙我,以后我就再也不信你的話了!
“嘶……” 卿如塵倒吸了一口涼氣,硬著頭皮道:“一……一顆……”
風翎羽面色驟變,擰起了眉頭:“你就只吃了一顆?”
卿如塵不敢騙她,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一顆……一顆也沒有!
她說話大喘氣,驚的風翎羽心跳都停了一下。
風翎羽倒吸一口涼氣,眉頭一下就壓了下來。
卿如塵連忙伸手去抓她的肩膀,慌張解釋:“你別生氣,我打小就不愛吃藥丸子。”
“更何況,這藥丸也沒用……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風翎羽垂眸想了想,抬眸看著她道:“張嘴!
卿如塵下意識張開嘴巴,就在這時,風翎羽將一枚丹藥含入口中,仰頭掂腳,吻了上來。
一枚苦澀的藥丸,伴隨著清甜的白茶香涌入了口腔。
風翎羽稍稍用舌尖頂了一下,將藥丸抵在卿如塵的喉嚨入口處。卿如塵下意識想退出來,卻被風翎羽強硬地塞了進去。
于是喉嚨一滾,那枚丹藥就被卿如塵吞入腹中。
苦澀的藥味蔓延開來,激得卿如塵眉頭緊鎖。
風翎羽稍稍從她口中退出,唇舌分開,她潮紅著一張臉,仰頭問卿如塵:“感覺好些了嗎?”
卿如塵擰著眉,神情老大不高興:“不太好!
風翎羽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看著她:“那你還要怎樣。”
卿如塵挑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瓣:“還苦著,要吃點甜的。”
風翎羽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笑了一下,傾身又送了一個吻。
————————
曉得卿如塵不愛吃藥丸,風翎羽就和醫師商量,能不能調配出不苦的湯藥。
結果人家醫師真的調配出來了,卿如塵還是不樂意。
一到喝藥的時間,不是說自己有個功法沒寫完,就是自己喝多了水還不渴。
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
風翎羽總算是明白,卿如塵哪里是不喜歡藥丸,分明是所有和藥沾邊的東西她都討厭。
風翎羽只好如法炮制,一口一口含著湯藥,渡入她的口中。
往往喝完一碗藥,風翎羽腿都軟了。
她窩在卿如塵懷中,拿著湯碗,渾身滾燙。
卿如塵將她攬入懷中,手自她腰后往里探,毫無阻隔地覆在那一片柔軟之上。
風翎羽聲音都在發抖:“別……”
她止住卿如塵的手,轉過頭看著她,眼里帶著幾分羞澀:“你最近怎么…… ”
卿如塵佯裝不解:“怎么什么?”
風翎羽咬住下唇,神情略有些羞澀:“怎么這般,縱欲無度!
卿如塵擁著她,傾身吻了吻她的面頰,理所當然道:“這就縱欲無度了?”
“魔類,多欲。半妖,多情!
“我這還算能忍的了。”
如果不是顧忌風翎羽還年幼,她才不會只蹭蹭,摸摸就算了。
風翎羽轉念一想也是,她隨意試了個術法,將湯碗放在桌面上。接著轉過身,一手攬著卿如塵的肩膀,另一手半捧著她的面頰,認真地問:“你忍得很艱難嗎?”
卿如塵每時每刻都在與識海中的天魔爭斗,就在風翎羽問話的時候,還交鋒了上百次。
卿如塵壓下心中的綺年,笑著道:“還好!
風翎羽不在她身旁的時候,也不是很難忍。
風翎羽在她身旁的每一個瞬間,都變得很難熬。
她嘴上說著還好,摟著風翎羽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想更近地與她在一起。
腰間被狠狠扣著,風翎羽感受著腰后的灼熱。她撫著卿如塵的面頰,傾身在她臉上呵氣如蘭:“如果你想,我可以給!
卿如塵的手一下就收攏了。
風翎羽壓在她身上,定定地望著她:“想要嗎?”
卿如塵的眼神飄忽,好一會才道:“想,但不是這個時候。”
風翎羽轉身跨坐在她身上,柔聲問:“想要就是想要,為什么不是這個時候?” :
“覺得我還。坑X得我們還沒成親?”
“你什么時候這么遵守世俗禮節了?”
卿如塵的唇瓣抿成一條線,還一會才道:“我們快定親了!
“定親前,你的清譽很重要。”
而且她若是真碰了風翎羽,與那種饑渴的禽獸有什么區別!
風翎羽看清她眼底的意思,輕輕笑了一下。湊在她耳邊,輕輕呵了一口氣,“沒關系啊!
“你既然不愿意碰我,我可以碰你啊!
她伸手,壓在卿如塵肩上,將她一把推到了床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我給你。”
卿如塵仰頭望著她,看著她臉上這幅志在必得的神情,心頭重重一跳。
下一秒,一段白紗蒙上了她的眼。卿如塵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風翎羽溫熱的身軀壓了下來,濕熱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上:“我也可以給你的。”
卿如塵……
卿如塵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就這么半推半就地從了。
第100章 我快死了,但還沒娶到你。”
上官城是個好地方, 卿如塵與風翎羽在這里過了一段相當快活的日子。
待到她二人訂婚之日將盡,卿如塵也能自如鎮壓天魔之際,兩人才攜手一同回到紫檀小境。
卿如塵掩飾得很好, 沒有一點異樣。
為了不讓雙親發現真相,兩人在訂婚之后, 還是選擇了離開紫檀小境。
據醫師所言,修仙界靈力過于濃郁,會促使天魔生長。為了抑制天魔,兩人化作一對很普通的藥師夫婦, 在凡人界游歷。
她們買了一輛很普通的騾車,從東洲的天圣城出發, 一路西行。
騾車是沒有車頂的, 木板上放著一層又一層厚厚的氈子, 上面放著二人的行李。
晴天的時候,卿如塵捧著一卷書, 單手枕在腦后, 翹著二郎腿, 借著日光看書。
風翎羽就甩著一桿竹鞭,抽打著騾子, 緩慢地駕車往前行。
行至茂林處,日光一層一層從繁盛的枝葉漏下來, 簇擁著卿如塵全身。
卿如塵的目光從話本挪開,抬眸看了眼頂上斑駁的日光。
燦爛的艷陽在她眼里暈成了一片,她松開了手,喚了聲:“翎羽…… ”
前頭驅車的風翎羽淡淡地問了一句:“怎么了?”
卿如塵抬手, 捏了捏鼻尖,聲音略帶困倦:“天氣很好, 想睡了!
“好。”
風翎羽停下了騾車,隨手把韁繩拴在了樹上。站起身單手撐在車板上,輕輕一躍,落在了板車上。
她一落下,卿如塵立即身后,將她的身體拉下來,抱著她滾在了一起。
風翎羽被她壓在身下,死死抱著。
熟悉的檀香味環繞周身,她仰頭,看著笑吟吟卿如塵,忍不住跟著她一起笑:“不是說困了嗎?你這又是在做什么?”
卿如塵單手攬住她的腰,拉著她的身體往上一掀,笑瞇瞇的:“睡你。”
說罷,她撂下了一座五行大陣,掩蓋二人的行蹤與氣息,擁著風翎羽吻了下去。
偶有白云蔽日的時候,她身子骨憊懶。就會讓風翎羽尋一處能休憩的地方,或是釣魚,或是采摘山果。
當然,大多數時候,都是風翎羽在忙。
她就蜷縮著身體,躲在樹下,擁著毛氈睡覺。
下雨天就更不必說了。
騰蛇喜雨,到了雨天濕蒙蒙的季節,她就越發不想走了。
這時風翎羽會找一個合適的山洞或者破廟,茅草屋,兩人圍著篝火躲雨。
淅瀝瀝的雨聲里,彼此依偎在一起,等著雨停,或是互相品嘗對方的體溫。
這樣的日子,她們一過就是兩百年。
這兩百年間,她們看遍紅塵俗世,滄海桑田,更是覺得有彼此相伴,是一樁幸事。
原本對她們婚事頗有微詞的親朋好友,也都放下了偏見,衷心祝愿她二人白頭到老。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卿如塵體內的天魔,越發的壯碩。
某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后,卿如塵蹲在河邊汲水洗臉,洗著洗著,腦中“嗡”地響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
等風翎羽感知道她遇到危險,匆匆趕來河邊時?吹降木褪乔淙鐗m渾身是血,立在河中央的模樣。
風翎羽一陣膽戰心驚,立馬飛到卿如塵身邊,急聲呼喚:“如塵…… ”
回應她的,是卿如塵看過來時拿一雙冰冷的眼。
那一刻,風翎羽渾身都凍僵了。
“你…… ”
還未等風翎羽說完話,卿如塵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砰!”
濺起的血水澆灌了風翎羽一臉,這時風翎羽才發現,這滿河的血腥味,盡數來自于河里的魚蝦。
她將卿如塵抱回了騾車,換了套衣服,點上安神香著急的等待著。
興許有一盞茶的功夫,卿如塵才悠悠醒轉,一臉茫然地看向風翎羽:“我這是怎么了?”
“你怎么又一幅要哭的樣子,發生了什么嗎?”
風翎羽吸了吸鼻子,有些驚疑不定:“你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卿如塵皺緊眉頭,很是不解:“我應該記得什么嗎?”
風翎羽的淚一下就滑落了:“你方才失去了意識,殺了很多河魚…… ”
卿如塵抬手捂住自己的腦袋,斂眸思索:“看來,天魔更強了。”
之后的好長一段時間,卿如塵都會如此這般,每逢幾個月就暈倒一次。
隨著時間推進,卿如塵暈倒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風翎羽不得不終止旅程,帶著卿如塵回到了上官城。
上官城的那個供奉長老還在,給卿如塵做了全面的診斷。
做完之后,供奉長老搖搖頭:“神王的靈力已經無法壓制天魔了!
“短則三個月,長則半年。天魔就要破體而出。”
縱然心中早有預料,風翎羽還是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她握住卿如塵的手,神色非常憂傷。
卿如塵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嘛。”
“如果不是你來上官城,兩百年前我就應該死了!
風翎羽抿唇,仰頭看著她:“可是……”
卿如塵笑笑,打斷她的話:“沒有什么可是的。”
“我已經活得足夠久了,與你在一起那兩百年,我從未覺得疼痛或者寂寞!
“人在這世上找到一個能讓自己不覺得孤單的人,其實很難的。”
她嘴巴很甜,慣常會說情話。
只是這次情話,說得卻那么令人難過。
風翎羽抬眸,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唇瓣嚅囁著說不出一句話。
卿如塵擦了擦她緋紅的眼角,溫聲哄:“與你相交兩百年,是我平生最大的一件幸事!
“或許我,就是為了見你才來到這世上的。”
風翎羽的淚瞬間掉落,哭著問她:“既然是為我而來的,為什么不多停留點。”
“為什么,一定要承接天魔!
為什么,命運要這么對待卿如塵。
“天下也好,黎民蒼生也好,有你的命重要嗎?”
風翎羽真是太悔恨了。
一是悔恨她當時那么年輕,無法解決卿如塵的難題。
二是悔恨當初沒有時時留意卿如塵的動向。若是她時刻關注卿如塵,提早來到上官城,或許可以阻攔卿如塵替上官雪承受這個獻祭。
畢竟上官雪只是作為容器封印,靈魂死后還可以前往無盡海。
可卿如塵不一樣,卿如塵接觸天魔,只有捏碎神格魂飛魄散一條路。
她恨。
真的好恨。
恨這命運的不公,更恨她自己。
風翎羽悲傷難忍,一頭扎入卿如塵懷中,哭的雙肩顫抖。
她是真的愛哭,只要在卿如塵懷里,幾乎都在哭。
卿如塵倒是感覺良好,兩手拍打著她的背脊,輕輕道:“不哭不哭…… ”
“這世界與我而言,當然重要啊!
“天下蒼生也好,黎民百姓都罷。我們從前走過的每一條路,看過的每一樣風景,我都記得!
“那都是很好很好的東西,如果放任天魔毀掉它們,我會很傷心的!
她的聲音很溫柔,風翎羽卻什么都聽不進去,只是一味在哭。
卿如塵嘆了口氣,很是無奈道:“其實想想,我們走了那么多路,我算是玩夠了。只是還有一件事,倍感遺憾!
風翎羽一聽,吸了吸鼻子,悶聲問她:“什么事?”
卿如塵想了想,故意道:“嗯……就是,我快死了,但還沒娶到你。”
她稍稍推開風翎羽,望著她的淚眼,一臉的真切:“翎羽,雖然這樣問很冒昧,但是最后我想問一句,你還愿意嫁給我這個將死之人嗎?”
風翎羽的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哭著道:“我愿不愿意,難道你心里不知道嗎?”
“我嫁你。”
“不管你是快要死了,還是已經死了,我都嫁你。”
卿如塵松了一口氣,抬手擦擦她的眼淚,一臉欣慰道:“既然你愿意,那可真是太好了!
————————
于是成親。
未免天魔從卿如塵體內出來為禍人間,上官一族自卿如塵入住之后,開啟了九天攬月鎖神陣。
此陣連神都可困,有進無出,極為霸道。
因為如此,卿如塵與風翎羽大婚的地點,選在了上官城。
一開始,卿碎玉與御風之王,還有風翎羽的父母還很納悶,為什么要在別人家舉行典禮。
不過卿如塵簡單解釋了一下,說是入席人員眾多,所以選在了上官城。
雙方父母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婚期定在兩個月后,極為匆忙。
幸好婚服與嫁妝什么的,早就準備好了,也不至于忙忙碌碌的沒個頭緒。
作為新人,再加上天魔在身,卿如塵幾乎什么也不用做。
除開每天寫寫請帖,逗風翎羽開心之類的,她自由得很。
這日晌午,她拿著一沓厚厚的請帖,交給了樓驚鴻。
樓驚鴻看到面上的“千鳥宮”三個字,眉頭重重一跳:“卿師妹,這千鳥宮,風評不太好,你確定要請他們?”
卿如塵挑眉:“哦?風評不太好,怎么個不太好法?”
樓驚鴻想了想,據實相告:“前者子,他們為了煉丹,殺了不少妖族。甚至……還滅殺了水月族全族!
樓驚鴻的話音落下,卿如塵的腦袋“嗡”地響了一下,一個畫面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那似乎是一個極為寒冷的宮殿,她一襲白衣,坐在上首。
一個身著華服的艷麗女子,半跪在地上,與她一字一句道:“尊上……那千鳥宮著實過分。違背了禁令,殺了許多妖獸煉丹,還滅殺了水月族全族……”
女子的話音若隱若現,卿如塵只是一個晃神,又消失不見。
她心里覺得奇怪,覺得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了,似乎在哪里真切的發生過。
可去細究,卻沒有任何著落。
畢竟她從未住過雪白的宮殿,也從未有人喚過她尊上。
卿如塵斂下心神,對樓驚鴻笑著道:“正是風評不太好,所以才更要邀請她們!
她傾身,伸手敲了敲請帖,對樓驚鴻道:“樓師姐可得當心了,一定要將我這些請帖好好發出去。到時候我要是收不到賀禮,那就拿你是問。”
樓驚鴻無奈,只好接著她的請帖走了。
第二日,卿如塵拿著一幅鬼畫符找到了上官雪。
兩人在書房碰面,卿如塵開門見山道:“我自己拍了拍婚禮的席位,我想問你,能不能按照我的席位圖,在這些圈起來的位置上,安置捆繩索,一下就能把大乘期修士困住的那種。”
上官雪一臉警惕地看著她:“你要干嘛?”
卿如塵笑笑,對上官雪道:“我這不是效仿劍宗祖師葉風竹嘛!
“以自己日薄西山的性命,帶上幾條敗類,為這天下謀一個太平!
上官雪頓時瞪圓了眼睛:“你怎么會知道葉風竹的事?”
這回輪到卿如塵疑惑了:“難道我不該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