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61 記憶 /場/域/冒/險/二/……

    她在家等我回去？她可擔心我了？冉宿夢聽著這兩句話， 只覺頭暈，她忍不住抬手抵住自己太陽穴，直覺這一切頗為古怪， 肯定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可、可當她看著許向曉和虞之野時，又不知道這不對之處出自哪里。

    她只是本能覺得， 她不該在這里看見虞之野， 虞之野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甚至與許向曉共事。可為什么……

    輕微刺痛后，一段記憶出現在冉宿夢腦海——虞之野是正兒八經考公進來的鬼怪。

    不、不！這記憶肯定有問題，鬼怪怎么可能去考公？！……可有靈智、不會轉世的鬼怪如今融入人類生活，已成為除人類之外最大種族。鬼怪與人類和平相處， 中間有特殊事件處理局負責……？

    一段一段，一陣一陣的陌生記憶就這么被“回想”起來，冉宿夢仍覺得不太對勁， 腦子里就突然冒出：“歧視鬼怪是犯法的”這條信息來。

    不是？鬼怪這種東西還能被歧視的？它們把人類當食物， 可是最愛吃血肉、活物的東西啊……鬼怪吃人、傷人同樣犯法， 情節嚴重還會判處流放時間海甚至當場強行超度的刑罰。

    可時間海又是什么？……觸及時間之力的一片區域， “海”只是假稱， 可以看作“時間牢籠”。

    冉宿夢想到這里，忍不住用力敲打自己的腦袋。她這怎么還能自問自答的？

    太古怪了，太古怪了。可細究下去，冉宿夢卻大腦一片空白，實在記不起什么。

    她跟著小隊回去，有些茫然地打量下方陌生中帶著一點熟悉的“新”世界。

    人類與鬼怪和平相處， 人死時如果有太多情感、牽掛，死后會化為鬼魂。人死后變成的鬼魂是終會消散的，且大多數都會隨著時間流逝而失去記憶、情感、理智， 淪為需要處理的厲鬼。而她們處理局，就是負責處在這一時間段的鬼魂們，幫助他們完成心愿，并確保在他們變成厲鬼之前將它們超度。

    鬼怪不同于鬼魂，鬼怪是近乎人類，卻不同于人類的另一種族。它們有獨屬于它們的繁衍方法。這種新的鬼類種族壽命悠長，但在年幼時往往無法很好的控制自身、克制欲望，所以需要長期的監管幫助他們“安全”長大，讓他們學會如何在社會生存。她們處理局也會接管“未成年”鬼怪發瘋而闖下的爛攤子，也負責將罪魁禍首追捕歸案。情節非常惡劣的，一般會直接超度掉。而一般的，都是收押監管，讓他們在監獄里服刑改過，重塑鬼怪三觀，直至他們有足夠的自控力后才會放歸社會。

    架構上很美好，但回憶不起具體實操細節的記憶，這些東西擠在冉宿夢的腦子里，讓冉宿夢覺得自己大腦空落落的，連這些“社會常識”都泛著一股輕飄飄的、蒼白的光。就好像這種世界只是她很早以前做過的夢一樣。

    冉宿夢嘆了口氣，余光瞥見過來接自己的兩位來。虞之野，許向曉。她對這兩人也有印象，甚至也記得當初是怎么與她們遇見的。她在最開始也只是一家公司的普通社畜而已，是普通人，只是在某天突然做了夢，遇見了——

    遇見了白從霜？

    在夢里遇見了白從霜？

    虞之野是她通過白從霜認識的，而許向曉是她想尋求夢中事件的解決辦法，偶然遇上她與謝無眠解決任務，然后……

    不，這記憶怎么是矛盾的？！虞之野是怎么變成她的同事的？白從霜她……

    她本來就是特殊事件處理局的首席顧問？虞之野本來就是她的麾下？——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頭銜與職位啊！哪怕冉宿夢什么都不記得，也覺得這記憶陌生到荒謬。首席顧問為什么要進入她的夢里啊，這是什么新世界的人鬼幽會？

    冉宿夢目光忽地鎖定在自己的手腕上，原本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什么時候浮現出奇妙的紅色圖案。它乍一看是靜靜不動的，卻在冉宿夢的注視下逐漸加重成深色，那圖案也隱隱轉動起來，好像一柄長劍與盾牌，又好似一條咬住尾巴的小蛇。

    她整個人好像都要被這圖案吸進去了，手腕上的印記燙得嚇人。冉宿夢抬手搭上印記，腦海* 中一道道記憶翻涌而來，然而她還未有所動作，周圍的一切轟然消散，她整個人于虛空墜下，落入更深處。

    ……

    我是冉宿夢，本是兢兢業業的普通社畜，機緣巧合之下忽然卷入靈異鬼怪殺人事件，被當地特殊事件處理局的同志們救下。而在這個世界，普通人一旦接觸靈異，就無法再回到普通。于是，我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更令我沒想到的是，原來我是隱藏在普通人之中通靈一道的天才！于是我加入處理局，為清理靈異貢獻出屬于自己的一份力量。當然，這一切我都是瞞著爸媽做的，明面上我只是換了一份工作而已。

    說到瞞著爸媽，我總覺得我好像忘記了非常重要的事，這到底是什么事——

    我是冉宿夢，原是兢兢業業的普通社畜，過著平凡的生活。在機緣巧合之下……

    我是冉宿夢，是兢兢業業的普通打工人，在某天忽然撞上……

    我是冉宿夢，是兢兢業業的……

    我是冉宿夢，是……

    我是冉宿夢……

    我……

    仿若螺旋狀的階梯，冉宿夢不斷下墜、再下墜。但下墜其實也只是感官上的感覺，或許她從始至終都在原地一動未動，只是越陷越深而已。

    冉宿夢驟然驚醒，她猛地坐起身子，才發覺自己在熟悉的出租屋之內。然而就算是這么從床上彈起的姿勢，卻帶給她一股詭異的熟悉感。

    出租屋內空無一人，她緩慢地轉過頭，厚重的窗簾將屋外的光線盡數遮蔽，但在她的床頭小柜上，安靜放著一樽插著鮮花的花瓶。花瓣上仍沾著露水，仿佛剛被摘下。

    “你睡醒啦？”房門被輕輕推開，客廳的光線照進來。

    冉宿夢抬頭望去，瞧見那張令人驚艷的面容，她略恍惚一瞬，繼而發現這人穿著寬松的家居服。她目光下移，發現這美人竟穿著與她那張略帶冷艷面容完全不符的白兔子毛絨拖鞋。

    “你、你是？”

    “你又把我忘了。”美人輕嘆一聲，卻仿佛習以為常，只如此感慨著，便走至床邊貼近她，執起她的手放至自己心上，輕聲說道，“我是你的妻子呀。”

    “？！”冉宿夢嚇得抽回手來，整個人不斷往床里縮，“你在胡說什么！”

    “我是白從霜呀。”

    “白……白從霜？”冉宿夢捂住腦袋，這名字確實給她一股熟悉感，但是這人、這個人……她驚疑不定望去，卻見美人掛著完美無缺的微笑正滿是情意地注視著她。

    “親愛的，你病了，你忘了很多事。”美人正站起欲要靠近些，卻見冉宿夢反應劇烈，便略有傷心地站定了，她就這么定定看著冉宿夢，而后起身倒退了兩步拉開距離，輕聲說道，“醫生說要按時吃藥的，按時吃藥的話……你偶爾就能想起一些事了。”

    “你不是白從霜。”冉宿夢斬釘截鐵道，然而當她自己脫口而出這句話后才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么。冉宿夢皺起眉頭來，轉而重新打量室內布局。她的目光在眼前閃著淚花的美人身上停頓一瞬，很快移開。

    她起身下床，那人忍不住湊近欲要扶她。冉宿夢猛地抬手：“你不要靠近我。”

    美人便站定不動了，就那么一副傷心欲絕卻又強忍住的表情，只僵在原地。

    這是她家，但這又不是她家。冉宿夢在屋內走了一圈，腦子里冒出這么個結論。她或許真的生病了？因為她記不起自己的過往，也不記得發生了什么，她的身體里似乎只留下一些本能，或者說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冉宿夢抿了抿唇，走至窗前拉開了窗簾。入目便是不遠處的馬路，以及來往的車輛。這里的天空好像有點奇怪，常識告訴她，當太陽高懸時，應當是晴空萬里的。可這天空就是這么突兀地、好似生病了一樣，云朵都被染上淺淡的黑灰色。

    “是空氣污染，已經有好幾年了。”“白從霜”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冉宿夢身后，與她一齊看向窗外，她輕聲解釋著，“是霧霾。”

    “是嗎？”冉宿夢看了一眼這人，發現她很識趣的與自己保持著距離，便沒說什么，只皺著眉看向那天空的云。霧霾天會把云也染色？

    “是的。”那人輕聲回答，“霧霾天越來越嚴重了呢。”

    “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冉宿夢看了她一眼，轉身在床邊坐下，問。

    “你生病之前，是負責抓鬼的。”許是因為冉宿夢主動與她說話，“白從霜”略擦了擦眼中淚花，又溫柔笑起來，回答道。

    “我？抓鬼？”

    “呵……我的記憶被弄得一團糟。”

    聽冉宿夢這樣說，“白從霜”忽地上前一步，就想抓握住冉宿夢的手，然而冉宿夢先一步挪開了手，令她落空，她露出失望之色，但還是笑著寬慰：“是之前事故的后遺癥，是能慢慢好轉的，你不要太過憂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為什么要從記憶下手？為了拖住我？囚住我？”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冉宿夢只覺腦海一陣刺痛，如果眼前這人不是白從霜，那白從霜又是誰？白從霜……

    冥冥之中，冉宿夢忽然記起幾個血腥片段。樁樁件件，記憶視角上移，與一次次死去的自己對視。

    “我……死過很多次？”

    第162章 162 領域 /場/域/冒/險/三/……

    “白從霜”定定看著她。

    冉宿夢望著這張臉， 仿佛透過這張臉看到過去的一幅幅記憶片段。透過眼前這個“人”，她似乎看見了另一個靈魂。

    “你的記憶，還真是固執呀。”突然的， 眼前這位“白從霜”嘆了口氣，她的面容逐漸被一團白霧取代， 叫冉宿夢看不清真容。

    “你是——”在這一剎那， 所有的封印松動。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短暫的回到冉宿夢腦子一瞬， 突如其來的龐大記憶令冉宿夢失語、失神，然而下一瞬，一切再次被抽離。

    虛幻的白霧裹住冉宿夢，拽著她再次沉沉下墜， 墜入下一重空間。

    而這人仍在原地站著，她喟嘆一般變幻出茶盞輕抿一口，望向窗外愈發濃重的層層黑霧， 緩慢地搖了搖頭。

    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鬼怪不是全被隔絕出去了嗎？怎會跟隨人類闖進現實這邊的通道里。

    關鍵是， 這兩位的意識堅定， 就連記憶也頑固至極。憑她如今的能力， 竟還無法將她們困住或直接送走。這鬼怪更是難纏， 記憶不受干擾，精神方面不需她干擾就已經詭異、混亂至極，破壞力還驚人，就這么橫沖直撞將她的記憶宮殿毀得亂七八糟。

    但通道遠沒到適合開啟的時候。

    ……

    墜落、墜落，冉宿夢最終落于實處。

    一切虛幻如同層層泡影在她周身炸開，記憶模模糊糊逐漸恢復。

    “……這是， 哪里？”

    絢麗的霓虹高樓照耀出迷人的彩光，如此突兀的，冉宿夢置身于光怪陸離的現代都市。她略有呆怔地看到路邊如閃電一般快速駛過的飛車殘影， 懷疑自己又陷入了新的夢境。

    ——“新人？”

    冉宿夢猛地回頭，才發現在角落陰影處，竟一直有人半倚在墻邊。

    繚繞的煙霧被緩慢吐出，顯露出陰影之下的曼妙身形。冉宿夢被這抹艷麗的紅色旗袍晃了眼，她眨了眨眼，便走過去，“您好，請問……您知道這里是哪里嗎？”在她模糊的記憶里，似乎并沒有這個人。

    “當然知道。”女人慵懶而又悠閑地吸著小巧精致的煙槍，吐出的煙霧卻并不刺鼻，反而帶著淺淡的薄荷味。她不知在這里待了多久，又看了冉宿夢多久。

    冉宿夢安靜等了等，卻沒等來女人的下文。她正準備細問，卻聽女人主動問了她一句：“你來自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什么意思？”冉宿夢不懂這個問題，她還能來自哪里？

    等等，這問話的意思？

    冉宿夢逐漸瞪大眼睛，還未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就見女人忽地笑起來：“怎么還放現世的小家伙跑進來呀？不是說快到時候了嘛。”

    “跟我來吧。找個地方住下來，大概再過幾年……你就能出去了。”

    “！”見女人轉身要走，冉宿夢快步跟上去，她努力回憶著那模模糊糊的記憶，依稀能記得自己進這場域是為了什么，不過或許因為之前記憶被多次清除、重啟、模糊，所以她此時還有些恍惚，努力回憶時也會覺太陽穴刺痛。“您，請問您是這場域的主人嗎？再過幾年就能出去了是為什么？我可以現在就離開嗎？這里……這里是很特殊的地方嗎？是所有進入場域的人都被送來了這里嗎？如果我想在這里找到一個人——一個鬼有辦法嗎？她應該也是剛來。還有剛剛我經歷的那些……那些是考驗嗎？”

    “噓～”女人微微抬起煙槍，“小家伙，你的問題太多了。”

    “抱歉，可我想……”冉宿夢的話戛然而止，她手腕印記在這一刻燙得驚人。冉宿夢不得不扼住手腕，眼前卻浮現出那深紅光芒。

    “嗯？”女人表情一變，在這一刻嚴肅認真起來。她微微抬手，呼出的煙霧便籠罩在冉宿夢手腕上，冰涼的薄荷氣味縈繞開，發燙的圖案竟被逐漸降溫下來。“這聯結……命運長河？”

    命運長河？這詞匯有些熟悉。好像……那虛影說過？等等。冉宿夢突然意識到什么，她急急開口道：“我們來這場域，是為通道而來。并非為了毀去什么，只是想查探通道如今的狀況——現實世界正在與另一個世界逐漸融合、同步，已經有虛影、幽魂這種弱小鬼怪滲入現世，我們來此，只是為了尋求解決之法。”

    但這場域的情況，似乎與她們判斷的完全不同。

    或許她已經見過場域主人了。

    “尋求解決之法啊……”女人笑了笑，只說道，“先住下吧。”

    ……

    白從霜本是愿意與冉宿夢闖一闖這幻境迷宮的，直到這場域主人妄圖動她的記憶，甚至用莫名的能力將她與冉宿夢拆分開了。

    和冉宿夢一塊兒闖場域，慢悠悠地探索，對白從霜來說是一種情趣。但當冉宿夢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時，白從霜就沒有沉浸其中的樂趣了。她一開始還耐著性子飛速掠過十幾處記憶場景，可在久尋不見冉宿夢身影時，這位對通道本就不那么在意的鬼怪開始動手了。

    她強行破壞了幾處記憶場景，黑霧彌漫開，白從霜毫不掩飾地侵入其中，將一處處記憶污染得一團糟。如此作為，也只是為了逼場域主人現身而已。

    可場域主人不僅沒現身，還有更多的記憶場景朝她涌來。時間？空間？一股莫名的力量糾纏上來，試圖制住她。白從霜心中愈發不耐，但到底有所克制，直到她感覺與冉宿夢的聯系似乎也在被什么東西逐漸干擾，那股感應也逐漸弱了下來。

    她試圖以印記聯系上冉宿夢，卻沒有任何反饋。

    終于，白從霜耐心耗盡。

    她當然能看出這些記憶迷宮只是場域的“表層”，類似于一個禮貌勸阻誤入者的小小“考驗”，而她與冉宿夢聯系越來越弱，或許與冉宿夢逐漸進入深層有關。白從霜不知這“考驗”標準是什么，她又為何被拒之門外。但……場域主人不愿開門，她就不打擾了？呵。

    于是，在冉宿夢一次次清空記憶之時，窗外的景色也被一層層染上黑霧之色。

    血色領域就此展開，被黑霧包裹的巨獸睜開黃金重瞳，朝復雜的記憶宮殿顯露獠牙。

    ……

    “我能見到跟我一塊兒進來的人嗎？”冉宿夢跟著女人走進一座高樓，這里應當是住宅區，“她是我的愛人，叫白從霜。”

    “如果她能進來，你就能見到。”女人隨意回答了一句，在呼出的煙霧中抓了抓，就那么憑空抓出一串鑰匙遞給冉宿夢，“喏，你的房間鑰匙。以后你就住在這里。”

    “？”魔術？法術？冉宿夢捏了捏這鑰匙，發現與這高科技的環境不同的是，這就是現世模樣的鑰匙。

    “屋子里有新人手冊，介紹了這里是哪里。不要想著出去，她不打開你無法離開這處空間。”

    “她是誰？場域主人嗎？”冉宿夢又問，然而女人沒回答，只是替她推開了門，讓她進去看看。冉宿夢探頭看了一眼房間布局，又問，“如果有新人進來，您能告訴我一聲嗎？我——”她說著，回過頭打算看看女人，卻發現旗袍女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

    冉宿夢：“……”

    冉宿夢嘆了口氣，她摸了摸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的背包和符箓匣等東西，走進房間。

    “新人入住手冊？智能家居？摸著鑰匙開發你的想象力？”冉宿夢略有沉默，順著略想象了一瞬，霎時間，屋內閃爍起刺目的五彩光芒！

    一陣手忙腳亂的沉默之后，正常的白色光芒在屋內亮起。冉宿夢站在玄關看著這陌生的房屋擺設，深深嘆息一聲，打開書在沙發坐下。

    在這個地方生活，不需要擔心壽命。在這里，時間停止，空間獨立，是整個世界最為特殊的地方，是游離現實之外的區域。體內有能量的人，可以通過想象力去使用這份力量生活。不需要生存必要的吃喝拉撒睡，因為這里的一切相對靜止——外界是流動的，但她們進入這里后的狀態保持不變。在這里生活的有人類、人死后變為的鬼，與天地間自然誕生的鬼與怪。在這里無法死亡，無法離開……

    怎么感覺有點特殊領域的意思？可就單不受時間空間影響的這一條就讓冉宿夢懷疑這一切的真實存在來，她不會還在夢里吧？

    不。不管是不是在夢里，她都不能安心就這么待著。外界時間是流動的，雖然她在這里不會影響什么，但時間一久，她在外面不就跟失蹤了一樣嗎！——等等，那些失蹤的處理局精銳？不，先不想這個，她得先找到白從霜跟她匯合才好。既然這個世界能有鬼怪，那白從霜應該也會來這里。

    1.找到白從霜

    2.找到通道/找到域主

    3.找到失蹤的處理局前輩們

    冉宿夢定了定神，迅速將新人入住手冊看完。在這里生活，鑰匙最為重要。但鑰匙是什么形態可以隨意想象，家居風格也可隨著你的想象任意改變。從這一點來看，把自己想象成在夢中似乎也沒有錯。

    比如之前看到在路上馳騁的飛車，她也可以通過鑰匙自己想象出一輛來，需要消耗的就是自身靈力，駕駛也一樣。對冉宿夢來說，用靈力、暗影之力或是那純粹能源都可以。如果她能量充足，甚至可以用想象捏一個宇宙飛船作為載具。

    但是，該怎么找到白從霜呢？冉宿夢沉吟著，忽然想起剛來看到那光怪陸離的高樓大廈來。

    第163章 163 領域 /場/域/冒/險/四/……

    萇風枝從公寓慢慢走出， 百無聊賴點上煙槍，輕輕吞云吐霧：新人的問題可真多啊，還好她溜得快。

    都這個時間點了， 怎么還會放新人進來？外界……發展到何種地步了？

    在這地方生活，真是一點時間概念都沒有了。有趣？無趣。日復一日重復在這四方空間， 她也只能在這里活著罷了。哪怕一切都能依托于想象創造， 但這些也只是想象出來且只存在這個地方， 對她而言，一切都太空虛。

    所幸再“永恒”的時間也會迎來盡頭，一切都快要結束。她們……已經盡力了。

    她如此想著，思緒在彌漫的煙霧中越飄越遠。

    直至遠處的燈光閃爍， 余光里瞥見高樓大廈上好像有了些什么變化？

    什么鬼東西？萇風枝略站直身體，她收起煙槍半瞇起眼朝遠處望去，卻見此方世界最大、本被絢麗霓虹燈光包裹的大廈上突兀出現了刺目的亮綠色大字——“白從霜？”

    這是什么難看的配色！萇風枝只覺多看一眼都要被這奇丑無比的字體與顏色弄瞎眼睛。但她為了弄清是怎么回事， 還是得努力多看兩眼， 她很快發現這似乎是熒光燈弄的， 因為這字在發光。

    “不會是剛那個新人吧？她好像有提過白從霜這個名字……”萇風枝只覺頭疼， 難道這就是偷懶溜走的代價嗎？她抬步正準備趕去進行一個緊急的逮捕， 那高樓大廈上的“白從霜”三個字突然就閃爍起來！

    亮綠！亮黃！亮粉！繽紛的亮色不斷閃爍著切換，在黑夜燈火中幾乎將所有人的眼球都奪走了。

    “靠——”萇風枝速速趕去，卻在這棟樓下沒瞧見剛剛的新人，她抬手正準備用能量抹去上面燈字，余光卻感知到所有的高樓大廈都亮“炸”了。

    如輻射，如病毒。這三個不斷閃爍發光的大字飛速出現在所有的高樓大廈之上， 甚至有的大廈不局限于正面，四方大廈四面都被烙上了這閃亮的燈牌。

    而此時萇風枝才抹去第一棟上面的字而已。

    萇風枝：“……”她絕望地閉上眼又睜開，期望眼前不過是眼花了的錯覺。

    然而再睜眼， 一切確實有了變化：她剛剛抹去的字體以一種放大版被重新裝了上去。

    哈，哈哈，哈哈……這就是新人的實力嗎？這能量、這能量！你要是多到用不完！可以送給她！而不是在這里張貼這種審美低下又辣眼睛的大！字！報！你這到底是找人還是全程通緝？！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叫白從霜的根本就不在城內啊！

    此刻駐足的不僅只有萇風枝，許許多多不知在這城市生活了多久的人也被那碩大且刺目的名字吸引，議論紛紛：“是來新人了嗎？為什么把自己名字到處貼，是為了讓我們知道ta？這是下馬威？……ta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哪里？”

    “但城主和管理者都沒管啊，所以這個叫白從霜的是我們新來的管理員嗎？需要我們認識？廣播和全體通知也沒下。”

    “白從霜……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這是誰的名字啊？這樣大張旗鼓的。”

    “等等，那字好像有變化了——尋人啟事？”

    “不對，它又變了，變成尋鬼啟事了。”

    “所以，有人在找一個叫白從霜的鬼？咱們這有叫這名字的鬼嗎？”

    ……

    ——“冉宿夢！”

    “嗯？”冉宿夢拍了拍手，正頗為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就聽見一聲仿若從牙縫里擠出的怒音。“啊，是您呀？您找我有事嗎？”剛剛這女人突然消失，難道是因為出了什么狀況？而她現在才重新趕回來準備解答那些問題？

    “現在、立刻，請你把大樓上的這些燈字全都清除掉。”萇風枝迅速說道，“這些有礙市容！我們是不允許這樣操作的。”

    冉宿夢一愣，還沒說什么，就聽這女人又補充說：“至于你要尋找的白從霜，目前并不在這座城內。如果她到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啊，好的。抱歉哈，我之前不知道不讓隨便在樓上弄字。”冉宿夢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覺得剛剛忙活一頓白弄了，反正消耗的能量也不算多，休息會兒就恢復回來了，“我現在就清除掉。那到時候白從霜來了，還得麻煩您告訴我一聲。”不過，白從霜居然不在這個世界嗎？

    “……我會的。”冉宿夢態度還挺好，萇風枝語氣也緩和下來，她看了一眼這辣眼睛的閃爍強光，很快移開視線，“那麻煩你配合一下，盡快清理干凈吧。”說完，她便離開了。

    冉宿夢則看著這么多棟高樓略嘆了口氣，但還是開始清理。——白從霜為什么還沒來到這里？難不成這里還在幻境……夢境之中，她并未醒來？可這里確實很是特殊，她的能力、記憶在此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連背包等道具都回歸了，所有能量都能正常使用，難道這些也是障眼法？

    真該死啊，這種難以分清真實與虛幻的感覺。

    或許并非如此？她好像……清空記憶很多次？或許白從霜身為鬼怪并不受場域影響，所以白從霜至今仍停留在表層，而她已跌落深層內部。

    冉宿夢猜測著可能的情況，將一棟棟高樓大廈上的燈牌清理干凈。那么接下來，她只能探索和等待了嗎？剛剛的女人似乎并非場域主人，如果她能再見到場域的主人就好了。嗯，在清理完畢之前，還得發出一道訊息！

    萇風枝遠遠看著一棟棟高樓被清理干凈，稍微松了口氣，正準備回去休息，就瞧見某幾棟上面的字有所變化——“我是特殊事件處理局特殊小隊成員冉宿夢！如有處理局前輩在此，請速來相見！如果有好心人士愿意提供關于此地情報，在下感激不盡！”

    不是？這么大一長串……你擱這打廣告呢！萇風枝有些惱了。不過她還未有所動作，那些字便滾動播放起“限時展示借用，五分鐘后立刻清除”的字樣來。

    行吧。

    萇風枝到底是懶得動彈了，她想：這屆新人可真有活力呀。所以話說回來，那家伙怎么還沒回來？不會是被那個叫“白從霜”的鬼怪纏在外面了吧？

    ……

    一層層記憶場景被黑霧充斥，無盡的觸手自黑霧內鉆出，肆意摧毀著記憶場景。

    場域主人不斷在一個個空間游走，在她身后，黑霧縈繞的兇獸狂追不舍，殘留下一道道黑霧殘影，而那留下的黑霧又逐漸“繁衍”似的不斷擴張，摧毀場景。

    “把冉宿夢……還給我！”

    真是難纏，比那個人類還要難纏。那個世界的鬼怪已經強大到如此地步了嗎？該死……誰能想到強行切割空間會令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差異如此之大。這樣難以控制的鬼怪到底是為什么會從人類世界這邊的通道與人類一起來到這里？她能放人類進入她創造的空間，卻絕不能放威脅如此之大、甚至可能摧毀掉她空間的鬼怪進去。

    本以為這兩家伙與之前進來的人差不多，要么會被迷宮困住清理掉記憶送走，要么就暫時收容下來還能幫她完成建造……

    就在白從霜怒火節節攀升，欲要不管不顧“通道”一事徹底破壞一切之時，她身上深紅印記忽地隱隱發燙起來。

    她與冉宿夢之間不知道為何被隔絕開的聯系，回來了。

    也就是這瞬間，場域域主面色一變，顯然也感應到什么。她不明白領域內出現了什么變故，難道跟她放進去的人類有關？可這才多久？萇風枝不至于這么快就被俘虜吧！

    退一步說，就算萇風枝被俘虜了，她也不會擅自開啟領域。難道那人類有什么防不勝防的操控手段？

    可就在這時，之前那緊咬不放的鬼怪突然就停了下來，本來無限制朝外擴散的黑霧瞬間收緊。黑霧包裹住那兇獸本體，散開時她又是一副彬彬有禮的人類模樣了。

    ……那個叫白從霜的家伙。

    “抱歉，想來我們之間出了一點誤會，我理解您的戒備。但我想，我們還是坐下好好談一談吧。”白從霜略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確認自己眼瞳恢復正常，才微笑著開口道。

    場域主人面無表情地保持著距離，并未言語。

    直至萇風枝帶著冉宿夢姍姍來遲，來到場域主人身邊低語了幾句，這位女士的面色略有變化，到底還是嘆了口氣，整個人都變得滄桑不少：“……行，你們先跟我來。”

    第164章 164 永恒 /場/域/冒/險/五/

    明明也沒剩幾年了， 怎么就蹦出這么個變故？

    嘆氣，再嘆氣。這兩人身上的聯結也忒奇怪，她就沒見過有人跨世界連一起的。那什么陣法……真有這么神奇？場域主人謬晗看了一眼自己被毀去的那些記憶場景， 心中已經無波無瀾。這些問題不大，畢竟記憶宮殿只是她場域中的一部分， 恢復起來不難。“所以， 你們只是進來看看通道的情況？”

    “呃， 順便看看場域內具體是怎么回事，畢竟失蹤了許多前來探索的處理局前輩。”冉宿夢想了想，補充道。

    “具體也就這么回事，他們進來了就不能出去。場域不可開門， 可以從最內的城市來到記憶迷宮，但包括你們都不能離開這里。”謬晗說，“自通道開始， 此地一直封鎖至今。如果現在開了口子， 通道會出現， 兩個世界之間壁壘會直接消失， 后果不堪設想。”

    “您……您就是那個開辟了通道的？”冉宿夢眼睛一亮， 這位就是傳說中那位舍生取義的遠古大佬？可她看起來一點都沒……噢對，這里時間凝固了。可她看起來也不封建？噢，她能看別人記憶，肯定與時俱進。冉宿夢一些疑問甚至還沒問出口，她就自己想到了合理答案。

    “我不是，通道經過時空長河， 分離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估計還在長河上穩固、鎮壓吧？也不知道還剩沒剩自我意識。”謬晗垂下眼眸，說起這些事時也沒什么太大的情緒起伏，“分離世界的壯舉， 是我們那一代所有通靈者齊心達成的。我們只是負責看守通道、封印通道而已。”

    “大家獻祭助我，讓我用自己能力將通道納入領域之內。現實這邊的通道被我藏入深層，幻夢那邊過于遙遠，所以我耗費了一番功夫，才使那邊通道也得以隱藏。當然，在未徹底掩藏時，有部分鬼怪進入我的領域，我把他們全扔進最深層關著了。后來人類這邊也老有人闖進來。”

    關著關著，深層的城市就關出來了。至于那些守則都是后續建立的。至于靠想象在城內生活？涉及時間、空間與她有關，想象具現化是另一位同伴的能力。只是……

    暫停的時間并非是那么好熬的。也有同伴熬不過去，提前放棄了，只是將特殊能力通過萇風枝轉移給了她，助她完善場域。

    謬晗就這么平淡地敘述這一切，好像這并不是什么驚心動魄的、舉世無雙的功績，只是非常平凡的小事。

    “但堅持這么久，支撐這么久，還是失敗的。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萇風枝聽謬晗說起這些，只微微低頭點燃煙槍，靠著墻望著遠方放空著眼神，讓煙霧升騰。

    怎么能算成功呢？世界確實分割開了，鬼怪確實被分了出去，可人心有不甘死去仍會化為鬼魂，哪怕鬼魂并無鬼怪那種成長性與殺傷性，對普通人而言仍是危險的。當然，分開后，人類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了，人類擁有了喘息、繁衍、發展的機會。可是，兩個世界時間流速差異太大太大了。

    人類發展，鬼怪世界更在發展。

    謬晗看了一眼白從霜，她現在看到這鬼怪就煩：白從霜這還算幻夢世界的“新生代”呢。

    “……不，我與一般鬼怪不同。”白從霜注意到謬晗視線，開口道，“我之實力，已達頂峰。”

    “你一個鬼，又沒法對付全部鬼怪。”謬晗擺擺手，“你們安心待在領域里別想出去，反正我這邊還能再撐幾年，到時候時光長河沖刷一切，我和萇風枝早晚泯滅在時間里，領域自然消散，你們都能出去。在這里的時間還是暫停的，你們出去后未來本該有多長時間，還是有多長時間，畢竟愚弄時空的只有我們而已。”

    “……前輩，就沒后手？”冉宿夢忍不住問道。

    “以凡人之軀隔開世界本是逆天之舉，我們甚至還強行挪移了時光長河作為‘壁障’。兩方世界本是同源，切割開是一時是沒法完全斷開的，這聯系斬不斷。除非經過時光長河洗禮，時間過得再久再久些，才可能徹底斷開通道與聯系。”謬晗說到這里，語氣都完全沒有起伏，她甚至木著臉聳了聳肩，“如果計劃順利的話，或許還是可以做到的。但現在，你看，這里守護通道的人都只剩我和萇風枝了。”

    “我們沒法聯系鎮壓在通道之上，鎮壓在時光長河的那位。說實話，她現在有沒有意識、是不是早就形魂俱滅了都兩說。”

    “可是、可是裴局長說……”

    是一位天才溝通天道，以天地靈力為燃料，布下大型幻陣，是她覆蓋了所有普通人和大半通靈者的記憶，將鬼怪靈異的存在抹去，替換為更為合理的現象。天道由此將此世界分割出一小部分，化為鬼怪的世界。而那位天才則以血肉化為層層封印，白骨鋪就封印之路，她的靈魂永永遠遠沉入時間長河，于通道處充當阻隔世界融合的最后一道壁障。

    冉宿夢說完這些，就見謬晗似乎有所動容，她* 不再是那副平淡至極無波無瀾的模樣，而是忽然笑起來，轉而大笑，形狀瘋癲。可笑到后來，她又逐漸安靜下來，只眼里閃爍起淚花：“啊，是啊，是的。太多記憶干擾了我，沒錯，她是天才。她是我們所有人的領袖，是她帶給了我們希望……她應該還在的，她會在的。如果她失去意識，通道早就會崩碎了，是的……不管別人能不能、會不會堅持下去，但如果是她的話，一定可以的。”

    “畢竟，當初是她主動站出來，愿意去承受這一切。”

    謬晗終于有了情緒，她這個人逐漸鮮活過來，好像被染上些許色彩，她絮絮叨叨著：“她真的是天才，以她的天賦，帶領我們，從鬼怪嘴里為人類打下一片區域繁衍生機，鬼怪甚至愿意立誓停戰，只要定期為他們送上普通人作為‘祭品’。如果給她時間，她能成長得更厲害，她是前所未有的天才！當然，我也是，不過我比不過她，我的時間與空間能力是最后大家逐步獻祭才到這個地步，而其他能力也是同伴不愿停留在此，轉移給我的……她不一樣，她是我們的領袖，她拒絕了那不平等的協議，而我們追隨她。”

    但這一切，但發展至今，并非一個人的付出，而是一代人的付出。她們都算得上是那時候的天才，是她們的自我犧牲、自我獻祭，將能力與希望如同接力棒一般傳遞給更有希望的人，才真正完成了隔絕世界、穩固并封印通道。

    “我們最初的計劃是等，等到兩方世界聯系越來越微弱，直至沒有時，將通道炸毀，令一切聯系盡斷。”

    就跟放風箏一樣，只是放風箏需要的風力在這里是“時間與空間”，也是時間長河的流淌與消磨，放飛的幻夢世界，現實這邊鎮守通道的便是握風箏的人。她們要與鎮壓通道的那位聯系上，在恰當的時間令她“自爆”，如同剪刀將一切剪斷。

    這就是她們那時候的計劃。粗糙的、大膽的，異想天開卻真的這樣努力去實行的計劃。

    只是她們小看了時間。有人在“永恒”中發瘋，有人遺失自我遺失記憶，有人放棄堅持自我了解……

    在長久的沉默中，謬晗好像想起了許多事情，她嘆息一聲，看向萇風枝。萇風枝注意到她的時間，回頭望過來，笑著朝她吐出一口煙霧。謬晗便無奈一笑，看向冉宿夢，“你們是想加固封印嗎？”

    “嗯，一開始是有這個打算，因為白從霜她比較擅長陣法，或許可以修補一下。”冉宿夢解釋說道，但現在看來……兩界封印也好、通道也好，關鍵點好像在這些前輩的精神狀態上啊！畢竟如果按照她們的計劃斷開兩界，那得保證鎮壓長河、通道的那位天才前輩依舊有自我意識并且能夠做到“自爆”，而守護通道封印……重點似乎在于這位前輩的“永恒”領域。

    嗯，但這兩位前輩的精神狀況似乎還不錯？冉宿夢覺得她們的情緒要比白從霜還穩定些呢？白從霜剛剛毀去那么多記憶片段，這位謬晗前輩都平淡接受了呢。“前輩，為什么你打算過幾年打開領域？”

    “一個盼頭罷了。過幾年……幾年復幾年，我們也無法準確得知外界到底過了幾年。”謬晗自嘲一笑，“不過人力之有限，過幾年我說不定真會暴斃，到時候你們就一起出去了。風枝她……”

    謬晗有些不確定地說：“我不確定我死后，風枝會不會死。雖說是‘永恒’，一切暫停，但驟然與外界相接，她活著出去算是舊時代的老人了，會不會發生什么特殊效應也不知。不過我還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

    萇風枝翻了個白眼：“我當然要活下去。大好年華在這兒守了不知多少年，我還想出去嘗嘗他們記憶里那些真正的煙草是什么味呢。”

    冉宿夢：原來你說的幾年后就出去都是騙人的，是緩兵之計啊！

    不過……這種緩兵之計，何嘗又不是一種自我欺騙呢？如果不這樣想，恐怕早就崩潰了吧。冉宿夢抿了下唇，尤其是在謬晗看來，領導她們的精神支柱因鎮壓失聯，無法得知現狀，而一路同行的同伴們也一個一個、一個一個的離她們而去。一直堅守下來的，竟只剩下她們兩人了。

    第165章 165 對策 /場/域/冒/險/六/……

    冉宿夢久久無言。所以， 眼下的情況是……

    因為謬晗仍在努力堅持、封印一切，所以這通道暫時還是穩固的，哪怕偶有漏洞， 也并非是從通道里放出去的，而是世界與世界靠近產生的隨機裂縫讓幽魂、暗影溜到了現實。

    但也恰恰因為謬晗仍在堅持， 且這封印不能貿然打開， 否則功虧一簣。所以但凡進入此處欲要尋求一個真相、尋求一個解決方法的處理局前輩們全都被困在了這里， 包括她和白從霜。

    “可，難道就這么……這么下去？”冉宿夢覺得再等下去情況似乎只會越來越糟，畢竟……兩個世界在最開始確實是分割開、遠離掉了的，但是不知為何前輩們沒能在最佳距離時徹底斷開連接， 所以現在……兩個世界正在不斷靠近，正在融合。這樣等下去，謬晗她們此刻的堅持只是在阻止幻夢世界的鬼怪在徹底融合之前來到現實。待兩方世界徹底融合， 防守、封印一個通道就沒有什么意義了。

    “如果你們有可行的辦法， 我們愿意配合。”謬晗抿了下唇， 如是說道。她與萇風枝都不是頑固的人， 如果冉宿夢她們， 或者說之前來到此處的處理局精銳們能給出更為可行的辦法，那肯定比守著等死要好。只是來到此處的處理局精銳們也并無辦法，他們踏足此地就是為了尋求救世之法，哪里能有什么更好的建議呢？不過這位人類與這位鬼怪同行，或許有不一樣的想法也說不定。

    辦法？她們哪有什么可行的辦法。冉宿夢思忖著，這要是能與裴局長聯系上， 告訴裴局長如今的局面，說不定還能群策群力想出幾個可能成功的法子。

    這是兩個世界的事，或許并非只能從人類方下手？而且， 那位前輩為何聯系不上……如果可以，最好還是去通道內看一看才行。這兩位前輩怕是因為能力特性無法離開此處，她們可能也不信之前進來的那些人類。但既然在很久以前有鬼怪從幻夢世界的通道來到這里，那她們或許也能從通道去往幻夢世界。

    “不，這會使通道在鬼怪世界……幻夢世界顯形。”謬晗搖頭說道，至于另個世界的名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采用了冉宿夢的命名。“再封印需要時間，按你們所說那個世界的發展……恐怕那些鬼怪不會給我再次掩蓋的時間。”這樣一來，豈不功虧一簣？

    “請問前輩，這里還剩多少可用的陣法材料？”白從霜稍作思索，開口詢問。

    “你是想設陣法？”這確實是個可拖延的法子，但再逆天的陣法也不可能把所有鬼怪都擋下來吧？

    “我在那一世界擁有一點勢力，和一點影響力。”白從霜開口說道，再加上玄水圣教如今與兩宮合作，她在現實這么多天，幻夢世界應當也過了幾個月。按照時間發酵，如果虞之野辦得好的話……說不定其他宮也得到了些消息，或多或少想要分一杯羹。

    實力壓制，再加上利益引誘，如今幻夢世界明面上的勢力是能被管轄住的。縱使有幾個不服管教的，白從霜也不介意上門拜訪一番，“講講道理”。她比較擔憂的，是那些許久不曾出世的老鬼。那些潛藏的老東西不參與鬼怪勢力爭斗，白從霜也無從得知他們具體實力，甚至連幻夢世界到底還有多少老家伙活著都不知道。這才是隱患。

    幻夢世界如今的那些鬼怪僅是知道人類存在，會天然被血肉吸引，卻沒見過人類也沒吃過人類，這樣一來，牲畜血肉完全可以將他們引誘住。更何況幻夢世界的廚子這么多年更新換代，連幻夢世界那般匱乏的“食物”都能做得有滋有味，這得了新鮮食材，還不得烹飪出“驚為天人”的美食？

    就怕有老鬼是在最初期殘活下來。

    “這計劃確實有些冒險。有許多不穩定因素。”白從霜如實說道。

    “最初期活下來的老鬼？如果真有鬼怪是在最初分離世界活下，以你們鬼怪的壽命……他們為了活下來，應當早就沒有鼎盛的實力了。”謬晗與萇風枝對最初鬼怪的了解遠大于白從霜，謬晗判斷著，多瞧了兩眼白從霜，說道，“那些鬼怪再強，也不會是你對手。”

    “你與我說實話，你口中的一點勢力與一點影響，到底是多少？”謬晗認真考慮起這事來，她盯住白從霜，“不要夸張，也不必謙虛。”

    “我那方世界頂尖勢力大致可分為十二宮與三圣教。而我是玄水圣教教主，目前與星紀、玄枵二宮處于合作關系。”白從霜回答道，“至于影響力。近期之事……我殺了實沈宮主與始天教主，迫使這兩勢力內部進行了一點小清洗。”

    謬晗：“……”

    萇風枝：“……”

    “你實力在那方世界如何？”謬晗不得不再次追問起來，她當然知道方才白從霜并未使用全力，但這“全力”的極限在哪里？

    “我在四位宮主的圍剿下殺死了其中二人，剩余二人潰逃。”白從霜頓了頓，“不過我近來有所精進，應當能發揮得更好。”

    她與冉宿夢愈發親密，也不知是印記影響還是如何，白從霜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感悟，實力方面自然有了些許提升。

    “我現在的實力，對付一位宮主應當不成問題。如果要拖延、周旋，三個……我應該也行。”冉宿夢想到自己體內蓬勃的三種力量，信心滿滿道。盡管她實戰經驗略有遜色，但她不怕死啊！大不了就被遣返后自己重新回去，不就是死亡瞬間的感受嘛？她早就習慣了。

    那幫鬼難道真能同時殺了她與白從霜？冉宿夢不信。

    但是“不怕死”這一項，就足以令大多鬼怪戰時退卻。

    至于人海戰術？派低階小鬼沖鋒？開玩笑，鬼怪領域一開，那些炮灰甚至不能引起上階注意就會化為養分。

    實力等階的碾壓，是很致命的。

    “……我帶你去看看陣法材料吧。”謬晗冷靜思考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打算試一試。如果不知道兩個世界已經在逐漸融合、逼近，或許她會堅守此處，絕不做什么冒險的嘗試，但如今現狀至此，她還是想要掙扎一番。

    她們付出了這樣多，犧牲的前輩有那么多，她們甚至還沒能看到如今人類安穩發展、平凡生活的樣子啊。說不甘心，也是有的。

    試一試吧。

    “我記得城內也有幾個擅長陣法的，把他們叫來，看看能不能給你們打個下手？”萇風枝負責照管那片被凍結的永恒之城，見謬晗松口，便提議道，“剛這小姑娘在城內……張貼了不少廣告，那些人已經知道有新人進來了。”

    “張貼廣告？”謬晗沒懂這是個什么操作，也不懂怎么張貼廣告能讓那些人全都知道。不過這不是什么值得追問的問題，她并不放在心上，只說，“那就去問一問，看他們愿不愿意幫忙吧。你看如何？”最后一句，是問白從霜的。

    “可以。”白從霜覺得或許有些陣法會需要血液催動，她可不舍得用冉宿夢的，“那就請些前輩來吧。”

    “我去吧。”萇風枝點了下頭，“你先帶她們去看材料？”

    “好。”

    兩人分開行動，謬晗看了一眼這親密的一人一鬼，“放松下來，我會直接帶你們去往深層倉庫。”整個場域受她控制，自然不必耗費精力走去。

    冉宿夢與白從霜依言不作抵抗，此處場景立刻如碎鏡一般“炸開”，她們被黑暗吞沒，朝下墜去。

    “就是此處。”謬晗輕聲開口，她并未回頭去看正站穩身形的冉宿夢與白從霜，只抬手“揭開”黑色幕布，仿若開啟了空間之門，顯露出掩藏之中的各種材料。

    各種植物、骨骼化石、還有各式各樣的寶石、晶礦，幾乎什么屬性都涵蓋了。“這幾支是異獸血液。你們也可以理解為動物精怪的血液，不過如今現實能化為精怪的生靈應當不多見。”畢竟分離之后，現實世界靈力有限。

    謬晗說著，又為白從霜介紹了許多幻夢世界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擁有的材料，才說道，“兩方世界雖源于一體，但分離后發展不同。或許許多材料你沒用過，但屬性總是相通的，你可以稍微試驗、感悟一下。有所損耗也不要緊。”

    白從霜踏入倉庫，低頭撿起幾塊晶石觀察，又微微發力蹭了些粉末下來嗅聞，她邊走邊看著，熟悉著每一種材料。

    “你打算繪制什么陣法？”謬晗問。

    “困殺陣。”白從霜輕晃著那異獸血液，輕聲開口。

    既然是她來開啟通道，前往幻夢世界，那么無她允許就闖入陣法的自然是敵人，當然要設困殺之陣。這陣法受她控制，殺傷力再大也不會誤傷友軍。

    “一重不夠，需要多設幾重。”白從霜說，“這陣法主要防的，并不是明面上那些宮主、教主。”總有些藏頭露尾的陰暗“老鼠”會想鉆個“破綻”。

    “當然了，如果您能協助我在陣法上輔以些許幻象，助我構建幾重記憶，就更好了。”

    謬晗點了下頭，“我會助你。你這陣法設在何處？”

    “這需要記憶幻想的困殺之陣，我打算設在通道口，初步……設個五重吧。”每一重他們以為的出口，便是第二重的入口。每一重的入口都輔以人間幻象，讓他們認為已經出了陣法，實則越陷越深。

    而其他的困殺陣，就設在通道內與幻夢世界那邊即可，白從霜到時進入通道時攜帶材料就行。

    第166章 166 通道 /場/域/冒/險/七/……

    各種晶石碾成粉末， 加入一滴異獸血液、夢魘花瓣，搗入古樹青根，最后加入自愿獻出血液的處理局成員之血徹底攪拌、混合開， 這便是繪制陣法的“墨”。

    以黑霧凝形，白從霜于空中俯瞰整個通道入口/出口， 潛藏的觸手化為“筆”， 執“墨”開始繪制陣法。

    當最后一筆與最初落下的一點匯合瞬間， 無數觸手升騰而起，將對應的晶石放入對應的陣眼。一顆灌滿靈力的靈石則落入陣法中央，如一點炬火般點亮整個陣法。濃重的黑霧融入各處晶石之內，為整個困殺陣增添一抹暗影之力。

    謬晗上前調動起記憶迷宮， 給這片區域施上幾重幻境，令這陣法完全融入自己的場域之內。

    “成功了。”謬晗意識探入陣法，很快說道， “我可以感應到陣法內發生的一切。”畢竟她是此地的域主， 場域持續了這么多年， 她對這片區域的掌控力高到可怕。

    “好， 那就按計劃進行。”

    “嗯， 你們準備好，隨時可以使用通道。”謬晗說，“我為你們開啟。”

    還需要準備嗎？確實是需要的。到了這時候，冉宿夢反而多了許多擔憂。謬晗和萇風枝暫時休息，她與白從霜來到那城市內的房間里坐下，打算睡上一覺再出發。

    白從霜與冉宿夢坐在床邊， 她見冉宿夢忽地搭上她隨意放在一旁的手上，便輕聲提醒：“這也是她的場域之內，除非我展開領域， 不然我們做什么、聊什么，她若有心，是能感應到的。”

    “……”冉宿夢醞釀起的忐忑、擔憂情緒被打斷，她本能想到某些方面，頓時有些羞赧，“我沒說要做！”

    “我也沒說你要干什么呀？”白從霜眼里帶笑，表現得分外無辜。

    冉宿夢一時無語，她拍了一下白從霜的手，也不跟她牽了。只是這么一要收回，白從霜反而抓著她的手不放。冉宿夢試圖抽回兩次都沒能把手抽出，她正欲說什么，白從霜靠過來，一手抓著她的手放在膝蓋上，另一只手伸展攬住她肩膀，將她摟在懷里，“是我不好，故意說那種話誤會你。你剛剛想與我說什么？快跟我說說吧。”

    如此親昵，冉宿夢臉微微發紅，好在她理智還在，哪怕白從霜故意勾著她手指，還故意用指尖蹭她掌心，冉宿夢也仍記得自己要說什么。

    “……人類世界，對鬼怪的吸引力肯定是很大的。你確定玄水圣教……包括虞之野她們還會站在你這邊嗎？同盟可靠嗎？”冉宿夢說起這些，就忍不住焦慮起來，“動物也是人類世界的產物，這份產物就令她們能達成同盟，當她們知道整個人類世界就在眼前，穿過通道就能抵達的時候，真的不會心動嗎？”

    “對并未接觸過人類的鬼怪而言，動物血肉與人類血肉并無太大區別。甚至進行烹飪、調味，或是特殊處理的血肉制品反而會更吸引一部分鬼怪。當然，也會一部分鬼怪會更喜歡生食的口感與味道。”白從霜輕聲開口道，“如果能讓兩個世界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并不徹底連接在一起，他們想要來到人類世界就得通過通道，而通過通道……它們會遭受死亡的威脅。”

    “鬼怪，也很惜命的。”如果他們真的沒有理智沒有腦子，只想要吞噬同類強大自己，幻夢世界就不可能形成這么多大大小小的勢力，更不會存在什么新生鬼怪，他們更不會消耗自身的力量去“繁衍”。

    能思考，能交流，有欲望，也會在死亡的威脅下壓抑欲望。

    “有陣法在，不會有問題。”白從霜寬慰道，“我一出通道會立刻開啟領域，這就能遮掩氣息，給我布置陣法的時間。同時，我分割出一部分暗影去通知虞之野她們。”

    “再說，我不還有你嘛。”

    “我只是很擔心你。”冉宿夢想，雖然她最開始是想殺死白從霜，讓她親自體會死亡的痛楚。但現在……她并不想看到白從霜瀕死、虛弱的樣子。“ 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白從霜，我……我好愛你。”

    她抬手撫上白從霜臉頰，而后勾上白從霜下巴，傾身咬上那唇瓣，耳鬢廝磨。

    白從霜順勢攬上冉宿夢腰身，她的手握在腰處，忍不住上移，然而還未有動作，冉宿夢忽地起身站起，若無其事般伸了個懶腰，遠離了她：“當然，其實想想也沒什么害怕的。大不了，我就死了嘛。最后能跟你死一塊兒也挺好的。至于拯救世界……如果我死了，那就是已經做了所以能做的事，也沒什么遺憾。不管結果如何，都能接受。”哪怕細想之后會有許多遺憾，但遺憾就遺憾吧，人死哪有不遺憾的？不后悔就行。

    “沒事了，咱們趕緊休息吧。睡醒可就得開工了！”

    “你說得對，無論什么結果，都沒什么是不能接受的。”白從霜盯著冉宿夢，輕聲開口應著，而后也一同站起身，抬手搭上自己領口，就那么將襯衫扣子慢慢解下兩顆，而后是第三顆。

    “！！！”冉宿夢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摁住白從霜的手，卻被白從霜忽地抱住向后倒去，兩人一同摔上床榻。

    黑霧溢散開，很快將整個房間侵占。

    “我可以控制領域大小，不會影響這片區域的。”長發在床榻間散落，白從霜再次攬住冉宿夢后腰，“你也很擔心……我們會一同死去吧？”

    “抱抱我，嗯？是你說要沒有遺憾的……”

    冉宿夢指尖顫抖，在熟悉的領域之內，濃郁的黑霧反而給了她安全感。她支起身子與白從霜對視，終于認命一般嘆息，她落下一個個親吻，于唇瓣于脖頸于鎖骨，或其他地方。

    極深的黑霧籠罩住房間，白從霜的領域將這個房間的權限暫時霸占，令她們得以進入獨屬于兩人的夜。

    另一邊，萇風枝正與謬晗說起這冒險的嘗試，說起也不知未來如何，謬晗忽地感應到什么，略遙望城市某個方向，稍微確定了什么后無奈一笑。

    “怎么了？”萇風枝問。

    “沒，只是無論我們的未來如何，都得等到時間流動后才能知道。”謬晗惆悵嘆息，“我們確實該前進了。”

    ……

    “通道已開。”

    謬晗與萇風枝立于通道處，看著做好準備的冉宿夢與白從霜，忍不住再次問道：“確定……不需要那些人協助嗎？”

    那些人，顯然指的是之前處理局前來探索卻困在次數的精銳、前輩們了。

    “不用麻煩那些前輩。”冉宿夢回答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多就能解決的，冉宿夢也不想再有其他的犧牲了。前輩們還活著，這已是意外之喜。他們困在這時間凍結之地這么久，已經很苦了。“只是這通道這邊，恐怕還得麻煩二位前輩照看一下了。”

    “職責所在。”謬晗說完這話后抿了下唇，她看著冉宿夢與白從霜緊握的手，忽地拱手行禮，深深一拜，“拜托了。”

    萇風枝隨之拱手，同樣深深拜下。

    “前輩！”冉宿夢慌忙要扶起她們，謬晗卻固執地保持鞠躬姿態行完禮后才直起身子。

    “我二人能不能見到現世的太陽，就得看你們的了。”萇風枝笑著說道，“這大禮，于情于理你都該受的。”

    “祝你們一切順利。”

    “一路順風。”

    冉宿夢與白從霜進入通道。

    她原以為，這就與印記傳送一般，進入通道這邊，很快就會出現在通道另一側，區別就是不會有墜落、失重感而已。然而令冉宿夢意想不到的是，這叫做通道，竟還真是個供人走動的一條通道！

    只一踏入，仿佛進入另一處空間。只有腳下道路呈現紅色光芒，前行時前方道路也會逐漸染上紅光。而在這通道兩側，則是看不盡的廣袤星河，是一時銀質流動的、一時金白色流淌的“河流”，它似乎擁有萬千種顏色與變幻，你在一個瞬間去看它，也只能看到瞬間時的它。

    兩個世界的空間距離，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就隔著這么一條玄妙的、獨一無二又無法破解的時光長河。

    它不因兩個世界變化而變化，不因通道開啟、關閉受影響，它就存在于此，靜靜流淌。

    通道的穩固的，經受著長河的洗禮，度過了不知多長的歲月。冉宿夢走在通道上，就那么想起謬晗、萇風枝口中的那位領袖來。她想，通道如今仍如此穩固，是否因為那人的靈魂仍在時光洗禮中閃耀著光芒？

    第167章 167 辦法 /合/作/共/贏/呀/……

    她們走得并不快， 白從霜偶爾會停留片刻，布下一重陣法。

    當初依靠印記穿梭世界，只是一瞬間的失重墜落感。而今真真正正踩在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上， 才發現這距離并不算短。

    將幻夢世界那邊的鬼怪穩定之后，還得想辦法解決兩個世界逐漸靠近的問題呀。冉宿夢安靜跟在白從霜身后， 溫柔注視著白從霜布置陣法， 與她一起前行。

    越往前走， 冉宿夢逐漸感覺到身上那純粹能量似乎略有躁動，仿佛受到某種感召似的。

    “等等……你有沒有什么奇怪的感覺？”冉宿夢微微抬手，白從霜依言停下看她。

    “什么感覺？”白從霜認真閉目感知周圍波動，卻未察覺什么異常。這份未察覺令白從霜略有不安， 她從未想過冉宿夢感知有誤的可能，只微皺著眉，感應著距離鬼怪世界還有多遠， “我們大概……快走了一半了。”

    “也就是說， 馬上就到通道的中心了？”冉宿夢微怔， 她一身能量……是不是與某種存在共鳴起來了？是那位獻祭自身的前輩？

    靈魂體？能量體？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存在形式。

    如果， 如果那位前輩仍有意識， 如果她能依靠這能量的媒介與她聯系上，說不定就能想到組織兩個世界繼續靠近的辦法！畢竟在最初時，也是那位前輩分割了世界，創建了通道啊！

    “我得想想辦法……有什么辦法能夠建立聯系嗎？陣法？還是我就這樣發散能量試試。”這純粹能量雖然是冉宿夢后天得來，但經過洗禮淬體，這能量早已成為她自身的一部分， 如果冉宿夢想，也是能夠耗費靈力、暗影之力，將這特殊的能量催生出來。這份力量對如今她來說， 并不是消耗完就徹底沒了的。

    或許血液也有用。她是人類，作為通靈者自帶靈力，又因白從霜在幻夢世界得到了暗影之力，最后加上虛影那兒得來的這純粹能量，她本身就已是最為特殊的存在了。她的血液……說不定也會引起前輩的感應——如果這位真的還有意識的話。

    “冉宿夢！”白從霜一把抓住冉宿夢手腕，另一只手從冉宿夢手中拿走那柄刀，制止冉宿夢想立刻放血試試的舉動，“你先冷靜一下。你的能量是媒介對嗎？我來以此推導陣法，讓我想想。”

    “只是放個血試試而已，一點小傷，說不定等走出通道都愈合了。”冉宿夢有些無奈，她懷疑是自己拿長刀的架勢叫白從霜有了些許誤會。說起來，自從能通過印記往來兩個世界，她都好久沒有“自我了結”了呀。白從霜也沒提過，明明這家伙剛認識的時候，對死亡瞬間的感覺頗為沉迷。

    “……”白從霜略有沉默，她捏了捏冉宿夢手指，“我人在這里，你要是死掉……也不知會在哪復活出來。通道這位置，在時光長河之上，萬一有個意外……”

    天地良心！冉宿夢真沒想自殺，就算取血她也沒打算大放血啊！她就是想弄一點試試。冉宿夢急得一把抓住白從霜的手，認真重申自己根本沒有找死的打算，也沒有想靠致死量血液去嘗試的意思，才稍微安下白從霜的心。

    主要是，冉宿夢也不確定自己在這個狀態下死了會如何復活。以往入夢，那是以“夢”為媒介，現實的身體并未消失，只是在印記作用下捏造了另一個身體在幻夢世界出現。可現在，進入場域、進入通道的可是她自己的身體！現實世界可沒有睡著的軀體了，她在這種姿態進入幻夢世界……

    這要是死了，她不可能像之前一樣從夢中驚醒吧？雖然她們生命聯結在一塊兒，白從霜不死她就不可能真正死亡。嗯，認真來講，冉宿夢其實非常好奇自己要是能活，會以怎樣的方式“復活”過來。

    ——咳，可別叫白從霜知道她在好奇這事。

    兩人繼續朝前走著，只是在白從霜布置另外困殺陣的時候，冉宿夢在給自己掌心開了個口子，抬手令血液不斷滴落：她倒是想直接來一刀狠的，反正有白從霜幫她療傷，她肯定死不了。這么點出血量，哪里能引起注意呢？

    一邊放血，冉宿夢一邊發散那能量，白色的光耀自她身上發出，飄散至通道內，有的與滴落的血液融于一體，而后消融。

    在冉宿夢與白從霜往前離開了不知多久，那一路滴落在地的血液逐漸變淡，連帶著溢散的能量一同消失，仿佛被什么“吃”掉了一樣。

    ……

    “待會出去，我設陣法，你不要離開太遠，若有敵人過來也不要冒險，我能解決。”白從霜囑咐道。

    “我知道的！”冉宿夢提著雙刀頗為興奮，她早就想與幻夢世界的“鬼王”打一場了。她雖沒與白從霜打過，可能也打不過白從霜，但這個世界鬼王也打不過白從霜呀！她打打鬼王肯定不在話下。“你放心好了，不用擔心我。”

    “……”白從霜怎么可能放心。她在心底嘆息一聲，沒繼續囑托什么，只將剩余的陣法材料理了理，“走吧。”

    通道盡頭，光芒萬丈。白從霜一手攬住冉宿夢，自虛空踏出。

    通道虛影就此在幻夢世界顯現。

    被隱藏的氣息與痕跡發散開，卻沒有異象出現。畢竟只是通道的封印被解除，幻夢世界的通道一直存在，并非剛剛出世，自然不會有太大異動。

    這樣正好。白從霜迅速繪制陣**廓，而后意念鼓動，黑霧在周身凝形為一具具黑色虛影，帶著信息迅速朝玄水圣教趕去。

    冉宿夢安靜待在一旁，* 除了看白從霜繪制陣法，還能抬頭看了一眼這世界的通道。她確實沒想到這通道居然在半空中。難怪之前找不到！被封印就算了，還不顯形，一點氣息不露，甚至開在半空——正常情況下誰能探到這里會有個通道啊！

    不過從這點來看，足以說明當年的前輩們有多努力、多縝密了。

    ……

    “異世……人類世界么？”虞之野接收到消息，神色略有恍惚。果然，那些新奇的生物是教主從人類世界帶來。侵略人類世界？霸占人類世界？還是跟隨教主守護通道，阻止兩個世界融合……

    虞之野嘆了口氣，略活動著身體站起身，通知各個護法率領玄水教弟子前去支援。她好不容易把養殖的事學了個七七八八，這養殖業也走上了正規，與各方勢力初步達成了合作，各方勢力的廚子甚至因為這些活物的出現靈感爆棚，創造出不少美食珍饈，這還要什么人類世界？如今的幻夢世界除了沒人類，什么東西沒有？而且人類世界靈氣稀薄，這一融合，幻夢世界的能源質量豈不會斷崖式下降？

    天吶，鬼怪不吃人不吸血是真能活，但空氣中各種能量變少了是真的會死的！

    白從霜雖然并未正兒八經與她說過什么，也沒跟她解釋過什么，但虞之野不蠢，有些事不說也能猜到。是以，這次與其他勢力的合作中，虞之野并未死死霸占資源，是將幼崽分發給了各個勢力，也派專門訓練過的鬼怪指導員過去教導了一番，幫扶著讓這些勢力都如火如荼開始了養殖大業。

    白從霜在現實的這段時間，幻夢世界已過去大半年，大家多多少少都嘗到了甜頭。甚至有“天才”鬼怪發明了“催長”的術法，以自身力量哺育幼崽，提升幼崽體質與暗影抗性不說，還稍微提升了一下那些動物的生命層次，讓它們成長得更快，血液、肉質更鮮甜，更符合幻夢鬼怪的口味。

    按這個發展下去，鬼怪界能鬼輩出，說不定未來還會優化育種，在原本的人類牲畜上創新，弄出新的養殖品種呢。

    現在十二宮招攬弟子，都要求弟子必須在活禽堆里控制自身，壓抑血性。甚至要求弟子親自給活禽放血且不失控。

    至于星靈界如今的時局……嗯，雖然沒有打仗，卻隱隱以玄水圣教為首。無他，玄水圣教手中掌控著各類養殖知識，對家禽、牲畜的各種疑難雜癥有著精準高效的解決方法。最重要的是，這批活物就是從玄水圣教手中放出，源頭在她們這兒啊！

    “教主還是不懂鬼心。”虞之野笑著感慨一聲，拿著令牌便朝玄枵宮走去。

    不想讓兩個世界融合？不讓鬼怪進入通道？實力當然很重要，必要時也需要以血來震懾他們。但星靈界的鬼可太多了，還是有必要用上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手段的。

    誰說融合是好事了？如今星靈界一派欣欣向榮，不知道發展得多好。各方勢力忙于養殖，都迎來了和平。那些尋常小鬼的生活質量也提升不少，等未來養殖規模擴大，這些牲畜、家禽也能流入他們手中，解他們血肉渴求。在這種情況下，肯定是要宣揚世界融合的弊端啊！

    不要告訴他們兩個世界融合后有什么好處，只需發散令鬼焦慮、惶恐的言論，讓他們發自內心地不愿世界融合即可。稍微……危言聳聽一下也不要緊吧？

    當然了，這也是需要其他勢力配合的。

    好不容易平穩下來的局面……玄枵宮與星紀宮是第一波吃到好處的勢力，那么這件事先從她們下手，也很正常吧？大家都是好盟友，必須合作共贏呀。

    ……

    很快，星靈界即將迎來重大變故，弱小鬼怪恐因此滅絕的消息如颶風一般傳開了。

    第168章 168 鬼才 /輿/論/的/力/量/……

    “星靈界發展這么多年， 憑什么要跟那沒靈氣的世界融合？扶貧啊？”

    “我還嫌星靈界暗影之力不夠多呢，不然我也能混個鬼王當當。這我們都分不過來，憑什么勻給別的世界？”

    “就是！就算兩個世界以前是一體的， 但后來分割開都分割了這么久，干嘛還融合？各過各的不好嗎？”

    ……

    消息一經傳開， 便在星靈界炸開了鍋。

    當然， 這里面少不了虞之野派鬼混進去煽風點火。

    也多虧了那通道封印解除后也沒什么大的變動， 消息沒有第一時間發散開，這才讓虞之野有了發揮的余地。

    “我們抓住了先機，就算那些隱藏的老鬼冒出來，也沒法扭轉輿論。這輿論無法扭轉， 他們就沒有同盟，甚至會與新生代鬼怪對上。”虞之野來到通道附近，與冉宿夢、白從霜說了自己的操作， 頗有些得意道， “旁的中小勢力即使不為星靈界靈氣， 也巴不得站隊我們， 只希望能分得一些活物。而十二宮及剩下那兩圣教， 我第一時間找了玄枵宮和星紀宮宮主，咱們三方聯合，挨個與其他勢力達成了共識。所以十二宮三圣教如今……也算是統一戰線了。”

    “就算他們其中有人有些小主意也不妨事，有教主您在呢。”虞之野嬉笑著，這倒是實話。這如今統一戰線，就是要避免太多勢力圍攻的可能， 白從霜戰績擱那兒擺著呢，一般鬼王也不會找晦氣。

    至于人間界？還真當那是個什么好去處。人類血肉滋味可能與家畜動物血肉有一點不同，但差別不大。只要廚藝到位， 家畜能烹飪得更鮮美可口，完全能將這么點差別掩蓋。虞之野盤算著，她在家畜養殖那些書里也學了些區別，完全可以將家畜和那些農產品來個分級，什么一級、優級、特級等等，再稍稍加以宣傳，鬼怪們哪里還有空想吃不吃人的，趕緊盤算盤算兜里那些錢夠不夠一日三餐吃上特級品吧。

    “先說好，教主的立場是教主立場，但我這邊……”虞之野才剛開口，就察覺到白從霜眼神不善，她“呃”了一聲，遲疑著繼續說道，“呃，我就不說那些話了，總之就是，我這么幫你們，無論是為了我、為了玄水圣教又或是為了整個星靈界……咱們的合作得延續下去。那什么，能多弄些不同品種的養殖幼崽送來嗎？你們那兒珍稀品種就算了，稍微不那么珍稀的，多弄點來星靈界唄？也算呃那句話怎么說的？物種多樣性？”虞之野回憶著那些書上可能出現過的話，硬著頭皮在白從霜的凝視下說道。

    冉宿夢聽得認真，她一開始還以為虞之野要說什么特別難辦的要求，結果聽完是想保持合作關系？這當然可以！這是應該的。良性合作才能穩住星靈界其他鬼怪嘛。至于品種……光豬牛羊三大類，就可以細分多個品種呢！地區不同，品種也不同。單單一個牛，就還有肉用牛、乳用牛、乳肉兼用牛三大類。

    她買送過來時根本沒細分這些，畢竟她當時是買得到什么帶過來什么。畢竟她也沒有什么好的渠道。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背后是裴局長，是整個處理局！區區合作，拿下。

    “你放心，只要我能活著回去，合作必不會出問題。至于品種，我其實對這些了解不多，但你放心，只要通道還在、我還能往返，我會盡量把能帶來的品種都湊一些帶過來，肯定能讓你繼續育種、配種的。”冉宿夢認真允諾道。

    嗯，雖然說得非常有誠意，但虞之野莫名覺得有點怪怪的……“別說不吉利的話，這、這聽起來怪不好的。咳，我當然相信你的誠意。你放心，就算勢力不出力，星紀宮、玄枵宮那邊也肯定會出人出力的，待會我調配的玄水精銳就能來駐扎上，至于其他的，有教主在呢。”

    白從霜拍拍虞之野肩膀，忽然說道：“如果未來……你就是玄水圣教下一任教主。”

    “？！”虞之野愣住，她表現得很是驚愕，“我？我怎么能當教主！”是，她確實有想過當教主這件事，她也有野心，認為自己能夠管理好玄水圣教。或者說，每次白從霜閉關時，都是她接手處理教內大小事務，也沒有出國差錯。但這份穩定，建立在“白從霜是教主”這一點上！

    玄水圣教幾乎沒有底蘊，因為當年白從霜將底蘊給殺干凈了。但為什么白從霜接手后，玄水圣教還在三圣教之列？為什么能安穩發展起來，發展到如今的地步？為什么虞之野拿著那些家禽去和其他勢力談合作，那些勢力愿意談？

    他們可沒敢把她扣下來，逼問這是從哪里得到的東西。他們甚至連好奇也無，只在見貨、驗貨之后爽快達成合作。憑的是什么？是白從霜在星靈界多年殺出來的惡名。

    嗯……也可能是瘋名？

    總之，這白從霜一旦跟玄水圣教切割，虞之野可不能活了。

    “大人你糊涂啊！”虞之野“嗷”一嗓子，死死抓住白從霜拍肩膀那手，“教主，你才是教主，玄水圣教不能沒有你坐鎮啊！你這一撒手，你讓我們怎么活？那些宮主教主亂七八糟什么主，可全沖著你的威名來的啊！”

    可見這段時間的養殖、奔走、談合作確實讓虞之野成長了不少，按以前來說，她是絕不可能說出這些話、做出這等姿態的。以前她那副教主的桀驁范可拿捏得恰到好處。

    “只是將玄水圣教交付給你，你來當教主。若有事，我如若在，不會坐視不理。”白從霜有些嫌棄地抽回手。

    “什么叫您如果在啊？”虞之野愈發崩潰，她很快想明白這位教主想干什么，她忙說道，“不不不，絕不能如此！無論您在不在，對外都得宣稱您在星靈界，在玄水圣教閉關。這教主之位永遠都得是你，我只領個副教主的職稱就好。至于大小事務你可以全都交給我，我分發給各個護法去辦。”

    “掛虛職？也行。”白從霜看著虞之野，“你也得努力修煉修煉了。”

    虞之野：“……”虞之野無話可說。這是修煉的問題嗎？這是天賦的問題！這是鬼怪特性的問題！

    “先守一段時間吧。消息已經放出去了，如果那些隱世老鬼真有什么心思，他們蟄伏不了多久，會被引出來的。”虞之野在心里嘆了口氣，而后說道，“你們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里。或許我可以稍微散布一些……謠言？逼他們更快出現。”

    比如說這次通道現世只是因為兩個世界能量立場對撞，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這才使得通道出現。這通道雖出現了，但存在時間是有限的，之后就會消失。到時候如果硬闖，只會迷失在時光長河中。

    當然了，推出這個謠言之后，還得補上另一種聲音：這是兩個世界融合前最為特殊的預兆，熬過通道顯形這段時間后，十二宮與三圣教會聯合全部力量，共商解決方法。兩個世界接近、吸引？那就想辦法讓它們相互排斥，最好斷絕通道，減少世界聯系。

    反正只是散布言論又不是真的要得出個解決方法，怎么解決讓白從霜和冉宿夢頭疼去吧，她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就行。

    虞之野與白從霜說了自己大概的想法，便著急忙慌趕去實行去了。

    虞之野離開后，冉宿夢看著虞之野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對白從霜感慨：“我見這副教主這么多次，竟然如今才發覺她著實是個人才——啊，鬼才。”

    玄水圣教，臥虎藏龍啊。

    第169章 169 出世 /引/老/鬼/出/洞/……

    人類……另一個世界。

    真是久遠的、古老的詞匯，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長長久久的沉眠又醒來，在不斷的閉關之中， 終于等到這一天。

    最初被強行送至幻夢世界的鬼怪，其實有許多都在悠久的時間里沉寂， 再無聲息。他們被時間吞噬， 化為幻夢世界的養分， 在此處死亡，身上的能量又在時間變遷中構成其他的新生鬼怪們。如白從霜預料，在最初世界分割時活下來，且閉關至今、活到今天的鬼怪， 并不算多。

    有些鬼怪死在執念的美夢中，自然消散。有的鬼怪或許自己打造了陵墓、遺跡，并將此封印起來， 等待未來一個有緣鬼探尋。當然還有鬼怪死于失控， 它們體內的能量跟不上世界分割之后衍化出的、獨屬于幻夢世界的暗影之力， 那么發瘋、失控、消散， 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到了如今， 還執念于回到曾經的世界，渴望回到過去那樣主宰人類、生食人類的鬼怪，愈發寥寥無幾了。

    而這些寥寥無幾的存在，當他們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在這個世界出現、當他們感受到“通道”再次現世時，紛紛醒了過來。

    “世界……終于要融合了嗎！”他等這一天已等了太久太久！也不知道當年的老家伙們活下來了多少，不過通道現世， 所有鬼怪都會聯合起來，反攻回去？畢竟，只有完全融合的世界， 才是當初他們生活的、真正的家園。區區人類……

    呵，就他們沉眠的這段時間，當初分割世界那人類小丫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百世不出的天才又如何？鬼怪的壽命優勢擺在這里，人類一時短暫的勝利又算得了什么？分割世界……也虧那瘋子想得出來。她不光想出來了，其余的人類竟然也不要命地陪她瘋、陪她獻祭，明明只是群鬼怪的附屬品、是任鬼怪宰割的肉食。

    一念及從前，這位古老的鬼怪便有許多怨氣。明明他們當時已經決定放過人類一馬，主動提出了“和平協議”，卻被那瘋子狠狠拒絕——分割世界？多么瘋狂的舉動，這與自殺無異。可偏偏她成功了！

    饒是他再不服，也不得不感慨，命運總是會對一些瘋子頗為眷顧。

    但沒關系，一切都過去了。分割世界又如何？兩個世界的聯系還是沒能徹底斷掉，這邊給了他們反攻的機會。世界本就是一體，它們終將融合，屬于鬼怪的時代——終將來臨。

    這些不約而同蘇醒的、懷抱著這樣想法的鬼怪陸續離開閉關/沉眠之地，然而當他們稍微融入幻夢世界，甚至還沒來得及引領反攻世界、奪回家園的口號，就驚愕發現——這個世界的鬼怪們全瘋了。

    有病吧？！世界融合怎么可能導致這個世界的能量變弱？就算變弱也不至于讓弱小鬼怪直接消散吧？再說消散又怎么了？那么弱小的鬼怪有什么存在的意義，直接被強大鬼怪吸收得了！等他們奪回世界后哪里還缺奴隸？

    扶貧？怎么可能是扶貧啊！堂堂鬼怪，怎么能吃牲畜血肉呢？這種低劣的生物也配成為鬼怪的食物？這些沒見識的、根本不知人類血肉有多誘人的蠢貨！哈，簡直匪夷所思，簡直把鬼怪的臉都給丟盡了！什么新靈界？這新生代鬼怪簡直是一幫蠢蛋！懦夫！小丑！通靈者的血肉哪里是區區牲畜、家禽能比擬的？

    這一代新出的那些大勢力竟然還要開會商量怎么解決兩個世界融合的喜事？！簡直匪夷所思、莫名其妙，這幫不知好歹的東西——竟敢想讓兩個世界排斥，想要解決世界融合，甚至想徹底斷絕兩個世界的聯系與通道！

    他們本想蟄伏一段時間，慢慢扭轉這些新生鬼怪的想法，轉頭就聽見這通道只是暫時穩定、出現的消息。如果不抓住這次機會，下次還不知道又得等多久！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的鬼怪都瘋了，它們居然都不想入侵的，還在集合尋找讓世界排斥的方法……他們還真害怕那什么“十二宮”“三圣教”聯合起來找到什么辦法。

    直接闖進通道，他們強行去往人類世界得了。不是說分割世界之后，人類世界根本沒留存多少靈力嗎？那通靈者的數量肯定銳減，那個世界肯定也沒多少強者。以他們的實力，可以輕松占城為王。至于零星聽見什么玄水圣教教主鎮守通道……

    嘁，區區一個新生鬼王，能有多厲害？要是不識趣，正好作為他們出山后的補品，也讓這所謂的星靈界鬼怪見識見識，什么才叫真正的實力。

    ……

    “有老東西出山了。”虞之野如今在各個勢力中周旋，囊括各方信息。那些與星靈界格格不入的老東西一出來打探消息，她底下的鬼就察覺到異常，很快匯報過來。

    畢竟那幫老東西實在沒怎么遮掩，一個個還有著莫名其妙的傲氣，好似天老大他老二一樣，明明在打探消息，對待其他普通鬼怪確實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恨不得拿鼻孔瞧人家。這幫老東西看實力低微的鬼怪那更是不得了，幾乎就沒把人家當鬼怪看。

    來上報消息的是個年輕的鬼，按照她的形容，就是“迂腐腐爛的氣息簡直都要溢出來了，遠遠就能聞見那股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們對待通道、對待世界融合的態度與星靈界大輿論完全相反。這在鬼群里可太顯眼了。

    至于實力……

    “實力方面我沒法打探，不過我想應該不是教主你的對手。”虞之野琢磨著說道，目前已發現的老鬼也就只有五個，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沒收到消息冒出來的，又或是有的老鬼沒那么顯眼，掩藏起來了。不過這都不重要，他要是老實本分一直不作妖，也不是不能當個老古董繼續活著。白從霜也不至于趕盡殺絕。“冒出來的那五個人，他們應該是陸陸續續相互聯系上了。按照他們的動向……我猜他們大概很快就會來強闖通道。”畢竟這幫家伙對白從霜的戰力一無所知。

    觀察的鬼怪實力不高，那幫老鬼并不會太過警惕。不過也正是因為實力太低，所以并不能探聽到過于準確的消息，只能猜測個大概。

    不過這幫老東西無知好呀，只有無知才能為她們貢獻出精彩的戰斗場面嘛。想想最近的輿論，他們應該也不會猶豫太久。嗯，使喚使喚北程詩和喻書寧吧？畢竟是穩定的合作勢力，這等關鍵戰斗她們怎么能缺席？就算不參戰，也得來做個見證呀。畢竟保不齊其他勢力的強者會不會有反骨，趁機偷襲白從霜。她們這邊也得有幾個強大的鬼王掠陣才穩妥。

    “我去給她們發消息，請她們過來。”白從霜微微頷首，抬手凝出一團黑霧，黑霧在她掌心凝實，竟化作渾身漆黑的飛鳥。白從霜抬手將訊息以暗影之力注入這黑色飛鳥之中，抬手將之放飛，令它去尋那二位宮主。

    “！”虞之野略驚一瞬，面上卻努力沒怎么表現出來。這、宮主對暗影之力的控制又精進了？這么遠距離的信息傳送……竟能達成了？白從霜對自身能力的控制范圍到底達到何種地步了？這、這難道是與人類雙修帶來的增幅？

    還是說教主在人類世界學了什么秘籍？

    虞之野想不通，也不會貿然過問。她只贊嘆一句“教主實力如今愈發深不可測”，便拱手退下，繼續忙活去了。

    “老鬼……”冉宿夢琢磨著虞之野帶來的最新訊息，低頭認真磨著自己那兩柄長刀，“五個上古鬼怪……也不知道他們如今實力如何了。活了這么久，應該很厲害吧？”

    “靠閉關、休眠茍活的老東西罷了，這么多年過去，能有多少實力。”白從霜嗤笑著，要是真正厲害的上古鬼怪，可不會千百年沒有絲毫動靜，真正的風云人物在哪里都不會沉寂下來，哪怕他們最終也會被時光打敗，可他們絕不會籍籍無名。“他們的名號可沒在靈界歷史里流傳下來，不然出世也不會一點動靜也無。”

    “……說得也是。”冉宿夢想了想，猜測那五位鬼怪的實力應該與那些宮主實力差不多，應當不至于達到白從霜這樣的層次。說起來……難道白從霜實力在幻夢世界真能當第一啦？會不會還有其他強大的鬼怪蟄伏起來，就為了給出致命一擊？

    冉宿夢因現有的消息有些安心，卻又因未知的聯想而焦慮。

    不過沒關系，因為無論發生什么，她都會陪伴在白從霜左右。她們將共同面對一切困難。

    第170章 170 解決 /就/這/點/斤/兩/

    是夜。

    陰風呼嘯， 幻夢世界血紅之月高懸，暗紅色覆蓋大地。

    幾乎是冉宿夢察覺異常的瞬間，遮天蔽日的結界驟然升起， 將她們連同通道入口一并籠罩。

    敵襲。那潛藏的老鬼們終于按捺不住了。

    雙刀在手，冉宿夢屏息凝神， 感應著空氣中的變化——

    黑霧很快彌漫開， 白從霜站至冉宿夢身側， 陰影中的觸手蠕動，很快鎖定目標：“既然來了，就不必躲藏了吧？”

    話音剛落，四道身影便在結界四方懸空而立。

    作為人類就是這一點不好， 她沒辦法飛起來，也沒辦法御空，這很不方便啊。冉宿夢把玩著手中雙刀， 哪怕感應到這四鬼釋放的威壓也不為所動——就這？可不如白從霜。

    還有一鬼呢？冉宿夢掃了一眼通道， 確認沒有鬼怪強行突破， 便猜測剩下那鬼在結界之外拖延、攔截其他鬼王。畢竟這結界一出， 明眼鬼都知道這邊有異動。不提別的勢力， 北程詩和喻書寧肯定要來。就留一個攔其他鬼王？這是料定十二宮的鬼王不會全力以赴，還是覺著能速戰速決解決她們？

    冉宿夢思索著這些的時候，白從霜也看了冉宿夢幾眼。以她的想法，自然不愿在冉宿夢面前顯露真身作戰……

    “怎么了？不開打嗎？”冉宿夢見白從霜還不展開領域，以為她還有旁的后手，“還是說有其他計劃？”她反正已經躍躍欲試了， 一打二或許暫時不行，畢竟這些鬼都死裝的非要御空而行。但她蓄力一刀劈下來一個對戰肯定是沒問題的。

    “沒，你想打幾個？”白從霜搖頭， 也不管那在四方開始放狠話、讓她們識趣就趕緊投降讓開的鬼怪，輕聲問道，“待會我若顯露真身，你別亂看。”

    “先打一個，打完再從你那兒打第二個。如果到時還有活口的話。”冉宿夢聽著白從霜的話，表情微妙，“為什么不能亂看？是……是看了就會發瘋的那種真身？”但白從霜不是鬼怪嗎？還能有這種精神污染？

    ——“該死的，狂妄小兒，到底有沒有將我等放在眼里！”

    ——“不必多言，殺！”

    冉宿夢和白從霜這等旁若無人的傲慢姿態徹底激怒襲殺而來的四位鬼王，他們怒喝一聲，瞬間殺來。

    白從霜并未回答冉宿夢的問題，濃郁得幾乎遮蔽雙眼的黑霧從地底升騰而起，萬千垂落的扭曲絲線在黑霧中穿插——其中一位鬼王正持刀俯沖而下，還未落地就被突然襲來的觸手猛地一抽，狠狠摔落在地。

    “什么鬼東西？這是什么能力！”鬼王頓時罵罵咧咧起來，這星靈界真是難搞，以前的鬼怪哪有這種稀奇古怪的能力。他們也想探聽消息，但不知為何，星靈界的鬼一個個都膽小得很，根本不接他們的打探，以至于他們對白從霜幾乎一無所知。

    消息的缺失并未影響他們的心態，因為他們擁有空前的自信心。呵，再厲害也不過是新生的小鬼，怎能比得上他們這些上古遺留下來的正統鬼王？

    “你的對手，是我！”冉宿夢不得不感慨到了這種時候白從霜依舊貼心無比，不需要她出手白從霜就打下一只鬼王送至她身前。

    黑焰節節攀升，自右臂蔓延至右手刀刀尖，隨著冉宿夢隨手一個劈斬，濃重的暗影之力便爆發開。而她的左手——純粹的極致能量在刀尖綻放，其中的蘊含的能量竟將白從霜的黑霧都凈化些許，在黑霧中照出一片白熾光芒。冉宿夢微微感應了一下自己分心操縱的能量，確認它們在自己的操縱下并未沖突，這才露出一個放肆的笑：她已經今非昔比啦！

    “這是什么……這股氣息？！你、怎么可能？你是人類！？”落單的鬼王稍一感應便大驚失色，為什么冉宿夢身上會有如此純粹的能量？顧不得多想，他當即祭出一方鬼印，朝冉宿夢當頭鎮下。

    居然是璽印作為武器，難道這就是老鬼的從容？說起來，冉宿夢還是頭一回與幻夢世界的鬼王戰斗，白從霜與她切磋時并不會動真格，即使用雙刀與她切磋也是指導為主。鬼印罩下，冉宿夢不僅不避，反而躍躍欲試起來——

    “轟！！！”

    鬼印在下砸時不斷變大，最后鎮壓而下時激起一陣煙塵。不過在黑霧籠罩之中，這煙塵幾乎沒什么影響。這鬼王面色變幻：這……就死了？

    他想法剛起，刺目的白光自鎮壓的鬼印下方瞬間爆發。“定！”他大喝一聲，加深與鬼印聯系，欲將鬼印繼續下壓。然而一股巨力暴起，那看似脆弱的人類竟以雙刀生抗著鬼印，將它一寸寸抬起。

    “您如果只有這點斤兩……”一招過后，冉宿夢對自己的實力有了大致的認知，這令她露出一個明艷張揚的笑來，“恐怕得讓我超度了去呀。”

    “區區人類，你先祖都不敢與我如此說話！”鬼王瞬間大怒，層層鬼力爆發起，一股陰寒之氣自鬼印爆發，這還不算，他另祭出一方尖槍，身形一消散，瞬息朝冉宿夢殺來。

    “嘖，急了。”回應他的，是冉宿夢一聲嗤笑。

    短短三個字，令他鬼火直冒。

    然而熾烈的白光爆發，竟將他鬼印直接彈開。他鬼印上爆發的陰氣被凈化得所剩無幾，他自己煉化的烙印差點都給凈化沒了。但此刻，他已殺至冉宿夢近前，一柄尖槍破空刺出，與長刀刀刃碰撞在一處，剎那火花四溢。

    “你是怎么敢這樣靠近我的呀？”

    一沓除煞符與幾張五雷鎮邪符自符箓匣中飄出，自燃而起！與此同時，幾張縛鬼咒同樣亮起，靈力將之激活。

    一張張金色符箓將這鬼王包圍，結界外霎時風云變色，雷聲滾滾。

    但冉宿夢如此使用符箓，只是不想讓這鬼王逃跑罷了，畢竟會飛、會化霧真的很麻煩，也很難殺。

    只是一瞬交鋒而已，鬼王察覺不對正要爆發摧毀符箓，冉宿夢的雙刀已連環斬殺上來。暗影之力退卻，純粹的能量徹底占據雙刀，每一次交鋒鬼王都明顯感覺到尖槍的陰氣在被凈化，甚至這種凈化還有一種詭異的“吞噬”感，好似將他的力量“吃”了進去，化為冉宿夢自己的一樣。

    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詭異的能量？明明感覺上很像上古時代那些通靈者修煉出的靈力，但本質上能量源又有些不同……

    不行，不能再拖了！那三個廢物到底在做什么？三個打一個還沒打完！真該死——區區人類而已，必須強行將她斬殺了去。鬼王瞬間明白再拖下去他必敗無疑，當下也不再藏私，周身陰氣大作，濃重的黑霧升騰而起，他顯露鬼形，一團黑霧狀的利爪瞬息朝冉宿夢心臟掏去。

    他臉上笑意張揚，也如愿掏入眼前“人”心口，然而……

    眼前的人閃爍一瞬，竟變成一團暗影消散了？！

    鬼怪都有獨特的“核心”，也就是“命門”，那是他能量的源泉……冉宿夢腦海浮現白從霜的教導，抓住這一瞬間的破綻。長刀的斬擊宛若一彎弧月，純粹的能量蘊含其中，如清輝般灑下，在剎那擊碎這鬼王藏在體內的“核心”。

    冉宿夢沒停手，雙刀刀斬接連斬落，既是徹底的凈化超度，也是一種能量的吞噬與吸收。這溢散而出的鬼怪之力……可比當年擊殺的那些小東西要強多了。

    她微微閉目，感應著屬于白從霜領域的氣息。也不知道白從霜那邊的戰斗怎么樣了，或許她還能再討來一個鬼王活口練手？

    ……

    掩藏在黑霧中的兇獸肆意殺戮，三位鬼王拼了命的抵抗，* 無數法器碎了一地，卻無法終止這種“戲弄”。

    是的，那新生的小鬼竟在戲弄他們！她并未直截了當的殺死他們，反而在戲弄他們，看著他們拼盡全力一同抵抗，法寶一個個碎裂失效，他們痛苦地遭受反噬，卻無法徹底殺死她，也無法困住或抵擋她的攻勢。

    所有的攻擊都消融在黑霧中，哪怕他們真切斬上那兇獸身軀，也明明察覺到“受傷”的氣息，然而那傷口就那么愈合了？他們很快意識到這新生鬼怪擁有不可思議的自愈力！他們都不敢想象如果他們吞噬掉這只鬼，也掌握了這種力量會達到怎樣的高度……可他們沒機會想象了。

    黃金色的重瞳鎖定著他們，而他們永遠無法預知攻擊從哪個方向襲來。觸手？黑霧？無形的絲線？這些更像是小打小鬧的、分散他們注意力的手段，卻驚得他們疲于抵抗。

    “啊！——”只是稍一分心，惡魔般的重瞳便鎖定上。他們甚至沒能看到真身，只是一道黑影閃過，他整個右肩手臂就消失不見，只余發散著陰氣的空洞。

    她在分食他們。

    明明知道他們的核心在哪，明明知道如何殺死他們。可偏偏就是要陪他們“玩玩”。

    明明、明明只是一個新生鬼怪而已……為什么、怎么可能強大到這種地步？新靈界……靈界，難道真的比人界更好、更適合鬼怪發展嗎？那他們這么多年的閉關蟄伏又算什么？笑話嗎？！不，鬼怪不吃人、不吃通靈者怎么可能變強！

    精神的反噬、身體被撕裂的痛苦固然可怕，可更令他們受不了的，是他們那開始動搖的信念。

    “結束了么？”兇獸自黑霧優雅走出，黑霧籠罩著她的軀體，她感應著留下那鬼王氣息的消散，重瞳中露出幾絲笑意：冉宿夢的成長速度……比她想象中還要快。

    那么她這邊，也該解決掉了。

    ——還以為是值得一戰的強勁對手呢。沒想到與十二宮鬼王實力不分上下，根本不能讓她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