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真真假假

    “與過去再見”最終還是開了直播, 澄清他們沒有害人的事。

    他們住的房子很簡陋，看起來比政府的福利房還不如，屋里看起來昏昏暗暗的, 所有的窗戶都拉著簾子，明明他直播的時間點是大白天, 但是他直播鏡頭打開時，卻一副黑燈瞎火的樣子, 仿佛是在夜晚，看得進來直播間的觀眾頓覺壓抑不已。

    仔細看鏡頭后的畫面, 就見這個不大的房間里, 家徒四壁的, 但是地面上卻擺滿了不少孩子的玩具，看起來對孩子很是寵愛的樣子。

    “呼拉啦”屋里一個背對著鏡頭的小女孩, 穿著裙子坐在有些臟的兒童毯上, 手腳邊放著的都是她的小玩具，都是小汽車小飛船之類的, 女孩頭發很是濃密光澤, 看起來跟洋娃娃似的, 旁邊一個形容疲憊有些佝僂著背的女人正在看著孩子，似乎有些害怕鏡頭，她有些躲閃。

    樓主“與過去再見”是個大概三四十歲的男子，眼窩層層凹陷發黑, 也是一副疲憊至極的樣子, 仿佛被麻煩事折磨地快要油盡燈枯一般, 這面容，一出現在鏡頭前，立刻引得大家的同情心暴漲, 瞬間相信了他所言。

    與過去再見在鏡頭前對成碩道歉：“這位捐款的朋友，我已經收到你的錢了，很遺憾你遇到了不幸的事，但是這真的和我們沒有關系，你看我家里現在這副模樣，自救已經精疲力盡，哪還有力氣去害人？而且我們真的沒有騙人。”

    [海潮星還有這么窮的地方嗎？家徒四壁的，連個家務機器人都沒有。]

    [真是可憐啊，衣服穿著都很破舊，看起來像是撿來的。]

    [不是，他們不是兩個多月前還去縈星旅行嗎？怎么這么快就變成這樣了？]有人質疑道，雖然去縈星的船票比去首都要便宜太多，但是去那邊旅行啊，船票八千三人一個來回也得五萬，再加上其他住宿游玩，怎么也得準備小十萬吧，有這個錢，怎么會住在這種到地方。

    看到這句話，與過去再見忙解釋道：“我們家原來的房子已經賣掉了，這段時間到處搬家，想要躲開那東西的糾纏，所以如今才會住在這里。”

    與過去再見說得很誠懇的樣子，大家見他這樣說，都信了他，頓時，不少好心人就開始自發地給他轉錢。

    普通網友們不像成碩那么大手筆，就100塊50塊的轉給與過去再見，然后在直播公屏上說上一句，希望他們早日擺脫困境，聊表心意。

    強迫與過去再見開直播的成碩，見他家里這幅模樣，也一時有些動搖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搞錯目標了？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的尸斑，成碩心又硬起來，在直播間里噴道：“誰說慘就一定不會害人！？你把你地址曝光出來，真實身份曝光出來，不然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與過去再見頓時為難了起來，說著家里人比較畏懼鏡頭，怕以后會被打擾，而且家里老人還不知道他們出了這種事，怕他們擔心，所以還是不打算不公開身份地址云云。

    直播間里，觀眾們看看鏡頭后躲閃著不太愿意露全臉的女人，也都表示理解，女人身旁的小孩每次想要轉頭，她都抱著孩子的頭，不讓她回頭去看，看來對孩子也很是保護的樣子。

    有些人就是比較社恐、內向，不太適應現代社會這種什么都愛曝光在大眾目光之下的生活。

    [10萬哥差不多得了，人家已經這么慘了，你何必再咄咄逼人？]

    [就是啊，就算你知道人身份地址，難道身份地址上還會寫著他是否騙人？]

    [什么禍水東引，都是你的臆想吧？碰巧倒霉罷了。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還能上網找茬，也許正是你捐了錢做了好事的緣故呢，沒有捐錢說不定你早死了。]

    網友們紛紛幫“與過去再見”說話，讓成碩算了得了。

    成碩心里吐血，心道自己哪里是活得好好的，尸體都涼透了好不好！現在跟你們說話的都是死人了！

    成碩還要胡攪蠻纏，但是除了引來一堆人狂噴外，根本于事無補，而這時，似乎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得差不多的“與過去再見”，對觀眾們再次表達了謝意后，就關掉直播下線了。

    ·

    【叮，你的賬戶到賬1000點巴尼亞幣。】

    【叮，你的賬戶到賬3000點巴尼亞幣。】

    ……

    一串悅耳的叮咚到賬聲從腕式光腦中傳來，關掉直播的吉偉恍惚了一下，而后漸漸露出了笑臉。

    吉偉不禁回頭和老婆咋舌感嘆，“剛剛那人可真有錢啊，原來就是他一次給我們轉了十萬塊，隨便給不認識的人打賞都能打賞十萬！這會兒來的就沒有那么大方的了，不過普遍都比昨天的10塊50的多，看來今天也能進賬十幾二十萬了。”

    1000塊以下的他都沒有設置到賬提醒，這種情況到賬提醒還能這么頻繁，說明剛剛一波賣慘讓不少好心人相信了。

    吉偉美滋滋地看著賬戶里的余額不斷增多，不一會兒就達到了五萬塊，還在不斷往上。

    這時他看了一眼在地墊上玩著玩具車的女兒，眼神不禁閃爍了一下。

    其實本來他是沒有想著網上會有這么多好心人給他捐款的，甚至是在他都沒有曝光身份的情況下，這種人簡直就是人傻錢多好騙啊，讓原先不是打算直接騙錢的他，都忍不住暫放下之前的想法，在網上繼續賣慘。

    他原本的想法，其實是……

    “啊！”

    一道尖叫聲忽然打斷了吉偉的思維，吉偉連忙看了過去，“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芬妮尖銳地指著玩具堆里的一個東西大聲道：“這是哪里來的，快扔掉，快扔掉。”

    吉偉一懵，隨著老婆指著的地方看去，就見孩子的玩具堆里，正躺著一個破舊的機械娃娃，那娃娃胳膊都掉了一根，露出了里頭的鋼鐵電線，臉上的皮膚也被腐蝕了，露出金屬的臉和電子眼。

    這種破爛的程度，仿佛是從垃圾桶里撿來的一般，還挺臟。

    地上的玩具大都是那些小汽車小飛船一類的，難得見到什么過家家的娃娃，就這一個機械娃娃，還是破舊不堪的樣子。

    吉偉看到這娃娃松了口氣，說道：“你干什么大驚小怪的，那不是女兒的玩具嗎？她自己從外頭撿來的啊。”

    “可是這個東西不是早就扔掉了嗎？”芬妮眼神有一刻的迷惑，看著眼前那丑陋而古怪的娃娃，總覺得她好像早就把她丟掉了。

    “什么時候扔的？可能是你忘掉了。”吉偉漫不經心地問著，心思全飛到了如何繼續在網上賣慘裝可憐，好讓大家都給他們捐錢上。

    都怪那個自己倒霉反而賴上他們的有錢人，若不是他胡言亂語給他搗亂，吉偉覺得自己這會兒可能會收到更多的轉賬。

    至于到底要不要曝光身份，那肯定是不行的。

    身份一旦曝光，以現在網絡的透明程度，到時候有人網上一查，可能就會查出來，他們一家根本沒有去過縈星旅行的事。

    什么旅行期間被惡鬼纏上的傳聞，都是他編出來騙人的，那他到時候不但沒法繼續騙錢，還可能會被追討責任。

    因為這個，他都沒敢開募捐。

    畢竟想要籌集大額的超過100萬以上的捐款，就必須要曝光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開募捐，像這樣大家可能還自己主動給他捐錢。

    吉偉心道，接下來還是要編造他們一家如何慘，如何被鬼追得走投無路，窮困潦倒，如何地沒錢治病，孩子都要被鬼殺死了……

    芬妮還想再說什么，卻見老公琢磨自己的事去，她看向身旁的孩子，她扔掉了手里正在玩著的玩具車和飛船，拿起了那個看起來有些可怕的機械娃娃，就要將娃娃抱在懷里。

    看到這一幕，芬妮莫名有些崩潰，伸手“啪”地打掉了孩子手里的娃娃，尖聲道，“別碰這鬼東西！”

    “咚”破爛的機械娃娃結實地摔在地板上，在本就臟亂的地板上砸出一塊裂紋后咕咚咚滾了幾圈，才停住不動，破爛的機械娃娃側躺在地上，金屬臉上的電子眼，仿佛在昏暗的燈光中反著光，倒映著這昏暗小屋里的場景。

    “哇——”

    孩子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吉偉的思緒被打亂，不耐煩地嚷嚷起來，“你打她干嘛！？快別讓她哭了，吵得我腦袋疼！”

    芬妮試圖去哄孩子，但是孩子脾氣極大，還是“啊啊啊”地哭叫著，亂等著腿，裙子和頭發都亂了。

    “別哭了！”芬妮罵著孩子，直接上手一巴掌打孩子頭上，打完她有些懊悔，覺得自己應該是疼愛孩子的，從來沒有打過孩子，怎么這會兒好像就忍不住脾氣，而且她竟像是打習慣了一般，如此的順手地一巴掌就甩了下去。

    “哇啊！！”又被打了一巴掌的孩子，哭嚎得更加厲害，屋里頓時亂糟糟的一片，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哄聲，男人的大罵聲。

    旁邊，躺在地上的機械娃娃還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在看著這糟糕的一家，那怪異又精致的金屬臉上，嘴角還掛著似乎出廠時就帶著的默認微笑。

    芬妮一轉頭，再次注意到這個讓她頭皮發麻的機械娃娃，頓時起身抓起娃娃，憤怒地一下將之扔出了窗外。

    ·

    成碩有些一籌莫展，“與過去再見”直播回應了之后，就下線不見了，此時他再想逼迫與過去再見出來，除了讓他退錢，也沒有什么別的好辦法了。

    這還引來了一堆人都在噴他，覺得他捐款就是噱頭，玩不起云云。

    成碩讓光腦分析直播中的建筑，鏡頭中的“與過去再見”非常謹慎，屋內的窗簾都是拉上了，光看房間里的環境，根本無法直接確定建筑物的具體所在，只能大致根據建筑內的各種角度，來分析建筑結構，來尋找類似的建筑物。

    這是個龐大的工程，哪怕是成碩這昂貴的光腦智能，一時半會兒也無法確定，直播間里的房子，具體在海潮星哪里。

    成碩看著自己越來越僵硬冰冷的身體，也不知道是否錯覺，他似乎都開始能聞到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了，成碩心里不由得開始恐懼，灰心起來。

    這樣不人不鬼的他，真的還能復活嗎？

    洛卡那邊倒是聽說有復活的技術，但是似乎也不是他這個身份可以接觸到的。

    而且害他的人真的是那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家三口嗎？若不是他們，茫茫人海，他又要去找誰，那天他接觸到的人，演唱會上的，節目后臺的工作人員，追車的粉絲，那么多人……根本無從下手。

    風吹動窗邊的簾子，成碩看不到的身后，貝雙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屋內，看著電腦屏幕上直播回放中的一家三口。

    貝雙目光中閃爍著奇怪之色，不知是發現了什么，還是因為什么都沒發現。

    這時貝雙回頭看了一眼，見旁邊成碩突然垂頭喪氣，很是恐懼的樣子，揮揮手，頓時一些看不見的黑線從成碩身上凝聚起來，落到貝雙的手中。

    貝雙吸走了成碩逐漸產生的恐懼情緒。

    【嘀。】

    一聲警示聲響起，成碩突然回過神來，看向屏幕。

    到底是價值近千萬的光腦，這么一段時間的功夫，就確定了海潮星上，所有可能含蓋那間屋子的建筑物。

    “五十三個地點……”

    比成碩想象的要多。

    不過成碩發現，他這時候也不知怎么，好像又對自己的未來有了信心似的，神清氣爽，突然就不再為自己的狀態糾結了。

    成碩振作起來，快速地聯系一些他在娛樂圈里的人脈，找到了幾個厲害的私家偵探，花大價錢讓他們盡快從這十幾個地方找到樓主“與過去再見”的真實身份信息。

    “……時間越短越好，若是一兩天內就能查到，價錢翻倍。”

    聯系完后，成碩似有所感，忽然莫名地回頭看了一眼，屋內的窗戶是打開的，窗簾隨風飄動，時不時刮到窗戶旁邊的液體沙發上，屋里除了他，并沒有第二個人。

    ·

    一天過去，私家偵探那邊還沒有什么消息，就在成碩猶豫著是否再增加點人手時，網上“與過去再見”的遇鬼帖子又更新了。

    【惡鬼又來了，我們搬家了！誰來救救我們！該死的，它為什么一直纏著我們！】

    上來這一句話，差點沒把正著急尋人的成碩給直接送走。

    搬家了？？那他的私家偵探難道白忙了？

    很多關注帖子的人，忙上來關心：[怎么了？又發生什么事了？]

    [鬼又追來了？你們沒事吧？]

    與過去再見語氣慌亂：【這次我和妻子夜里睡著了，睡夢中我又聽到了那仿佛在耳邊的呼氣聲，我知道不對，掙扎了好久，終于從夢中醒來，一醒過來，我就發現我孩子不見了！我立刻叫妻子一起去找，終于，我們最后在衛生間浴池里找到了孩子。浴池里一池子水，水已經冰涼了，孩子在水里泡了半夜，等我們發現的時候，孩子差點就不行了！】

    所有跟貼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假的？惡鬼真的盯著他們家的女兒不放了？

    [孩子沒事吧？]

    [樓主你拍張孩子的照片我看看？]

    [對，我們不是不信樓主，就是想知道孩子怎么樣了。]

    很快，與過去再見還真的拍了一張孩子的照片，照片上昏迷的女孩，小臉都燒紅了，呼吸急促，雖然被包在厚厚的被子里，但是也仍在冷得打顫。

    然后又有兩張照片，似乎是樓主發現孩子泡在浴池里時照下來的，照片中，孩子整個泡在水池里，昏迷著，半張臉都快淹沒在水面下了。

    發現照片沒有什么修改痕跡，確實是真實的照片后，這下，關注的人基本都相信了這家人的不幸遭遇。

    與過去再見語氣很是崩潰：【孩子現在又病了，發了高燒，我們不敢在那里待了，現在正在路上。大家有沒有其他好的驅鬼辦法？拜托大家再想想，我真的很怕它會再跟過來！這樣下去，它總有一天會要了我們孩子的命，我們真的快受不了了！】

    看樓主這樣，周圍的關注者們也跟著干著急，但是他們也都沒有什么好辦法了，之前能嘗試的驅鬼辦法，他們大都提供給樓主去嘗試了，可跟著樓主一家的那只厲鬼，似乎特別厲害，根本不管用。

    這種情況下，大家除了默默給樓主轉些錢，希望他能早日攢夠錢去首都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什么可以做的了。

    不少人還在建議樓主趕緊把募捐打開，向外頭各個星球一起募集善款，不過此時樓主似乎在忙著搬家逃離原來的地方，并沒有回應。

    看著帖子里一堆關心樓主，說已經給他們轉去一些匯款，希望對他們有所幫助的人，成碩忍不住道，“你們都不想想他可能是騙子嗎？說什么你們就信什么？”

    這頓時引來了大家的不滿。

    [10萬哥別這個時候還落井下石了，你看人孩子都成什么樣子了。]

    [照片確實沒有絲毫作偽痕跡，從身形分析，確定是昨天直播時的那個孩子。]

    貼子里的眾人又對著成碩一陣好噴。

    成碩無奈，只能繼續等私家偵探的消息。

    成碩：“你們最好不要給樓主捐錢，或者別捐太多，省得遇到和我一樣的事。”

    當然成碩的再次提醒，還是沒人聽進去，大家都在噴他虛偽做作。

    成碩氣結。

    他當然希望大家都不要有事的好，但是如果真的沒有問題，他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成碩一直在等著與過去再見一家的新消息，然而他們一直未再現身，不過到了晚上時，一個層主更新的跟帖，讓成碩猛地精神一振。

    【我今天差點死了！我相信10萬哥的話了！我就昨天給樓主捐了5000，結果今晚泡澡的時候，泡著泡著，忽然耳邊仿佛有誰呼了口氣，然后就好像有人從水下拽住了我，那一瞬間我整個人渾身冰冷，僵硬地沒法動彈，只能眼看著自己被拽著慢慢下沉，淹沒在水里！】這位層主之前也留過言，是支持樓主噴成碩的，此時再出現，連名字都直接從藍月亮改名成了劫后余生地藍月亮。

    嚇？

    關注此事的觀眾們，頓時都震驚了，這是真的假的？

    有人問道：[那你最后怎么獲救的？]

    【我妹救了我。我一直在浴室不出來，我妹急著要上廁所，一腳踹開了廁所門，發現我沉到水里都沒氣了！還好我窒息的并不是特別久，被家庭急救設備搶救了回來。】

    【若不是我妹，我可能就真的涼了！所以大家暫時都別捐款了，我只是捐了1000，不敢想10萬哥遇到了什么。我現在也和10萬哥一個想法，懷疑樓主是不是用了太多驅鬼方法，用出岔子來了，把跟著他們的惡鬼驅到了我們這里。】

    成碩看到這個帖子，頓時激動起來，終于有人能理解他了。

    成碩：“朋友你沒事就好，真的是非常危險，你可多虧你妹妹，我就沒有那么好運，當時都沒來得及被人救起。”

    沒有人注意成碩的用詞問題，此時，大家都開始心驚膽戰起來。

    一個人說遇到危險，兩個人也說遇到危險，而且都是這種生死危險，甚至比樓主家小孩的還嚴重的樣子，這怎能讓大家不害怕，畢竟不少人都捐了款的。

    [怎么辦，我也捐了3000，我不會有事吧？]

    [害怕，我捐了100。]

    [為什么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樓主嘗試了太多驅鬼的方法，驅出問題來了？？]

    而且捐款都能出事，那他們留言發帖的會不會也出事？貼子里頓時人人自危。

    吉偉當然也一直在默默留意著自己的帖子，如今看到這個風向，賬戶里原本還在陸續增加的余額和叮當聲都不見了，吉偉頓時急了。

    “該死的，這肯定是那個10萬哥請來的水軍。”吉偉恨恨道，他趕緊叫來老婆芬妮，登上了她的號后，開始發言試圖引導輿論。

    [藍月亮你不會是和十萬哥串通好的吧？]

    [沒有什么證據，你說溺水就是溺水了嗎？會不會是十萬哥找來的水軍呢？畢竟十萬哥這么有錢，找個一兩個人陪自己演戲，似乎也正常。]

    吉偉接連幾個質疑發上去，頓時讓不少圍觀者反應過來，開始懷疑起成碩和藍月亮來。

    成碩之前和網友對線，給大家留下了太多惡感，不少人確實也不太相信他，但是吉偉混淆視線的話并沒有起太大的作用，想要人捐款難，但是想要人不捐款還是很容易的，別管是真是假，大家心里已經有了忌諱，自然不會再蒙頭上趕著。

    雖然不少人把話題轉向了對成碩的懷疑，讓成碩氣得不輕，他自然是看不到大家的捐款情況，但是吉偉這里卻是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的賬戶余額已經半天一動不動了，而且短時間都沒有恢復的跡象。

    吉偉等待了一段時間，賬戶里還是分文沒有增加，他終于坐不住地開啟了直播，急切地想要澄清。

    吉偉打開直播的一時間，頓時涌進來了很多關注之人，成碩自然也進來了。

    直播間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很多捐款過的人的質疑，詢問吉偉是否真的用過什么奇怪的邪術。

    吉偉指天發誓，恨不得當眾給自己用上測謊儀，“不可能的，大家請放心，我們不可能把鬼驅逐到大家那里去，我們沒有使用任何邪術，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自己也是受害者。”

    說著，吉偉的直播間鏡頭還對準了躺在床上的孩子，孩子果然是生病了，病得不輕，此時她臉已經不紅了，而是慘白的，呼吸艱難，氣若游絲，還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被媽媽照顧著，看起來很是可憐。

    網友看了也都很同情，但是卻對吉偉的說法不置可否，[樓主孩子都這樣了，換了是我，如果有邪術說能夠禍水東引，我都不一定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用。]

    [是啊，疼愛孩子的父母什么都做得出來，這種情況下，很難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線。]

    吉偉沒想到還起了反效果，只能連忙否定：“我保證沒有，若是我用邪術害大家，就讓我立刻不得好死！我嘗試的都是非常安全的的方法。”

    一些人倒是愿意相信吉偉，覺得他可能沒有撒謊，但是這種玄乎的事，他撒不撒謊都不耽誤大家害怕，[會不會你嘗試的驅鬼方法太多，驅出問題了？}

    成碩在里頭插話：[而且你怎么能保證呢？很多方法，也許你自己用了都不知道后果呢？]

    吉偉只覺得荒謬，百口莫辯，為什么他能保證，因為根本就沒有鬼啊，他只是在騙人罷了！還什么嘗試的邪術，他丫的根本啥術都沒用過，不過是糊弄人，做出自己在努力救孩子的樣子罷了！

    “因為很多法術我都沒有用……”吉偉已經快詞窮了。

    觀眾不耐：[知道你很多都沒有用，我們說的是用過的啊，連提供你方法的人都不一定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吧？]

    吉偉：“我說了，不會有什么后果，因為根本沒有鬼——”

    觀眾們的一連串逼問中，吉偉一時嘴快，竟然把根本就沒有鬼，他也沒有用過任何驅鬼方法的事說了出來。

    話到這里，吉偉趕忙閉上嘴，面色驚慌，看向屏幕。

    這一下，不少人都懵了，尤其是還指望著救命的成碩。

    [我去，他剛剛是不是說根本沒有鬼？]

    [他不會真的是騙人的吧？]

    [可是小孩生病……泡在水里……圖都是真的啊？]

    大家越想，越覺細思極恐起來，看向屏幕里的吉偉。

    吉偉也有些慌亂起來，“不是，我剛剛的意思是，那只鬼只會跟著我們，不會跟著別人，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

    屏幕上的質疑越來越多，吉偉越來越無力招架，話語中的漏洞越來越多，沒過多久，他只能匆匆下線。

    ……

    沒有鬼？那是什么害死了他？

    那他要去找誰拿回自己的生機？

    剛剛看完直播，成碩此時還處在震驚和迷茫中，無法自拔。

    正當成碩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時，終于，他接到了自己請的私家偵探的信息。

    【雇主，你要找的男人我們有消息了，他叫吉偉，他最近這段時間整過容，但是還沒有換身份證件，害我們多找了好久。】

    【他家確實很有問題，四個月前，他們家剛出過事，家里女兒死了。】

    第162章 利欲熏心

    沒有錢了！

    沒有人給他們轉錢了。

    他這段時間的努力白費了！

    吉偉看著安靜下來的光腦提醒, 眼睛漸漸發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孩子, 手伸向了已經非常虛弱的孩子，漸漸用枕頭蒙住了她的臉。

    “唔哇唔——”孩子似乎迷迷糊糊醒來了, 在枕頭下掙扎著，悶著聲音奮力大哭, 很快就要喘不上氣了。

    芬妮走過來一看，趕忙上前拉住吉偉的手, 怒斥道, “你在干什么？”

    “你別管！”吉偉一把甩開芬妮, 繼續用力捂下去。

    吉偉一臉瘋狂地看著枕頭下揮舞的小手，“孩子, 別怪爸爸, 等你死了，這些人就會相信我了, 還會再給我轉錢的。”

    “你瘋了, 那是我們的孩子！”芬妮震驚地看著吉偉。

    這時, 吉偉卻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老婆芬妮，“你難道忘了，我們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

    一開始就這么打算的？

    芬妮一愣，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看著掙扎的孩子, 腦子似乎有些糊涂。

    “就算之前直播時出現了點小瑕疵……不, 什么直播，我已經把監控鏡頭的位置都看過了，不會有什么遺漏的地方。”吉偉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后語, 一會兒擔心著剛剛直播時的事故，讓大家不相信自己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枕頭下孩子的掙扎聲，越來越微弱。

    但是芬妮卻似乎想起了吉偉說的打算是什么。

    他們給孩子買了巨額的保險，又先造了勢表現得很愛孩子，還有未知的惡鬼想要謀害孩子，若是孩子死了，他們表現得痛苦不堪，不但可以去找人訛錢，找他們買的巨額保險理賠，還可以讓網友們同情，獲得名聲，就算網友不敢給他們捐款打賞，但是他們若是以后直播買賣什么小東西，上傳什么傷感的付費視頻或文字，都可以成為一種新的變現方式。

    是啊，只要孩子死了，大家就會來同情他們。

    他們之前表現的那么愛孩子，孩子的死，誰都不會懷疑他們，只會來同情他們，就算有人懷疑，也會被其他人罵回去。

    芬妮的目光漸漸變了，看向枕頭下的女兒，眼神似乎也變得和發紅的吉偉差不多。

    若是可以獲得錢，獲得名聲，獲得利益……

    女兒算什么，本來他們就不太想要女兒，等得到了一大筆錢，他們大可以再去生個兒子。

    “唔……唔…”

    芬妮就這么看著被吉偉蒙在枕頭下的孩子，漸漸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

    他家女兒四個月前就死了……

    成碩看到這條信息，想到視頻里的那個孩子，頓時一口涼氣倒吸上來。

    成碩驚聲道：“死了？！怎么死的？”

    難不成視頻里的那個小孩，才是惡鬼的真身？是害他的罪魁禍首？

    【這在當時是一樁奇案，四個月前吉偉一家去旅行，到了縈星一片雪景鄉，租了XX景區的一棟別墅。】

    成碩聽著這個一愣，旅行啊，這倒是和吉偉發在網上的帖子，有些微妙的相似了。

    原來他們的帖子，也不一定全是騙人的啊。

    【雖然當地天很冷，但是那片別墅區大都有露天的溫泉泳池。事發當天，吉偉他們租的別墅，泳池被他們關停了，這是不使用時節省別墅附加費，因為外頭天冷，泳池里的水很快漸漸結冰。那天吉偉夫婦帶著小兒子在屋里看電影，他們的女兒自己一個人小閣樓小屋里玩……】私家偵探說著自己查到的吉偉一家的事。

    成碩正有些懵，忽然抓住了一個詞，趕緊叫停了偵探：“等等，帶著小兒子？你是說他們還有一個孩子？”

    偵探說道：【對，吉偉芬妮兩人有一女一子，女兒六歲，兒子三歲半。】

    成碩反應過來，回憶‘與過去再見’直播的視頻里，那個看起來像是女孩的孩子，似乎并沒有6歲那么大，仿佛還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若說是兩人三歲半的兒子，那就解釋得通了。

    仔細想來，吉偉的帖子里，確實一直很少用她或女兒的字眼，大都是說我的孩子，只是那孩子一身裙子和長長的頭發，又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邊的偵探繼續發著查到的信息：【閣樓里的女孩，可能是被老鼠還是蜘蛛什么的嚇到了，竟自己從閣樓的窗戶跳了下去，跳到了泳池里。】

    【天寒地凍的，孩子估計當時就不太好了，但是吉偉夫婦兩人好像完全沒聽到這動靜似的，一直在屋里看電影，始終沒有出來。小女孩從冰冷的泳池里艱難爬上岸時，后來警察勘測遺留痕跡，發現女孩當時估計已經凍得有些麻木了，呼叫也沒有人應，只能自己往門窗的方向爬過去。】

    【只是不巧，除了閣樓的窗戶，一樓所有門窗都鎖死了，甚至窗簾都拉上了，屋里的吉偉芬妮二人怎么叫都聽不到，女孩打不開門，身體可能也完全僵硬了，沒法再去別的地方求救，別墅所在地又比較偏僻，最后她就活活凍死在外頭。】

    成碩愕然著，光聽偵探的描述，他都于心不忍起來，只是當聽到說小女孩是凍死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在車禍前，聽到的呼氣聲。

    恍惚間，仿佛真像是個很冷的人，在他耳邊呼著氣。

    【直到第二天，吉偉夫婦兩人起床后，尋找沒在別墅里的女兒，一開門才發現女兒凍死在他們一樓臥室的窗戶外，似乎死前還在看著那間房間，尖叫著報了警。】

    成碩臉色非常難看，不禁罵道：“這夫妻兩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可能會聽不見？而且那么大的女兒這么久沒見，他們竟然心大的到第二天才發現？？”

    成碩覺得這兩人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偵探無奈道：【監控證明，兩人確實一直帶著兒子在房間里看電影，電影開得很大聲，警察問話時，他們都說女兒不愛看電影，他們以為女兒去屋里睡覺去了，所以沒有留意。】

    【事后兩人哭嚎得都快把整個縈星的媒體都嚎過來了，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拖著女兒的尸體擺在旅游區景點公共區，嚇跑了不少來往游客，誰要動他們就跟誰拼命。他們在那怨天怨地，要追究別墅區的責任，說為什么泳池要在房屋后，正對著閣樓的窗戶，讓小孩想跳下去；為什么閣樓有窗戶，為什么沒有安全巡警……總之鬧得當地景區生意大受影響，最后那景區賠了一大筆錢，才把這一家人給打發了。】

    賠了一大筆錢……

    成碩聽到這里，逐漸回過味來，“難不成，孩子是他們自己故意害死的？”

    【那誰知道呢？】偵探嘲諷了一句，【虎毒不食子，但是人類要歹毒起來，可比老虎歹毒多了。】

    【這件事在縈星鬧得很大，吉偉他們拿到錢后，匆匆回了老家，也就是我們海潮星XX區。我們的人已經趕到那里，似乎查到了點更有趣的東西，據說吉偉他們剛回老家的時候，在村子里到處找人打聽，是否有什么好的避鬼驅邪的方法……其他更詳細的內容，我們的人還在跟進中，雇主是否還需要知道他們家更多的內幕信息？還要不要深挖下去？】

    到處打聽避鬼驅邪的方法？

    這似乎又和他們在網上做的事一致了。

    成碩回過神來，立刻點頭道：“查，查得越詳細越好！錢不是問題，我倒要看看，這一家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有他們打聽的什么驅鬼辟邪的方法，一定要查得清清楚楚。”

    那邊的私家偵探正等著他這句話，果斷地應了下來，一再保證，定會將吉偉家的真相，查個底朝天，不遺漏一絲一毫。

    成碩滿意點頭，而后又問偵探要來了吉偉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

    成碩想要先去吉偉他們周圍轉轉，看看能不能觸發自己的復活機制，或者會不會再聽到讓自己蘇醒的那個聲音。

    ·

    吉偉和芬妮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夢里似乎有惡鬼站在床頭，對著他們一聲聲地呼氣。

    那氣息冰冷無比，仿佛冬天的雪迎面打在人的頭臉上。

    吉偉感覺到不對，掙扎著從夢中醒了過來，意識回籠了半響，他似乎才意識到今夕何夕，他在哪里。

    “啊！！！”

    凄厲的尖叫，差點將剛剛清醒的吉偉，直接驚得跳起來，吉偉意識到這是他老婆芬妮的尖叫聲，但是似乎比他以前所聽過的老婆的所有聲音，都更尖銳，更凄厲。

    吉偉立刻起身，就看到似乎早他一步醒來的老婆芬妮，正抱著孩子嚎啕痛哭。

    吉偉這時看向自己的孩子，瞳孔瞬間放大，其中倒影出的是一張發青的小臉，仿佛臉部的充血都凝固在頭臉上一般，小小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具尸體。

    吉偉趕忙跑下床去拿來急救箱，手忙腳亂一陣急救，芬妮驚恐地不斷撫摸著孩子冰冷的身體，想要將兒子喚醒過來，但是那幼小的身體卻始終沒有絲毫反應，顯然是已經窒息有一段時間了。

    這種情況在洛卡可能還有救，在他們巴尼亞卻基本無力回天。

    “啊……”芬妮差點直接哭暈過去。

    吉偉心中也不斷升起止不住的寒意，仿佛又看到一個凍僵的身影站在窗戶外，用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然而恐懼之后就是憤怒，他恨恨地砸了下床頭柜子，砰地一聲，大罵道：“惡鬼，那只鬼又追來了，她又跟來了！畜生，這個畜生，她為什么還是不放過我們，不放過她弟弟！”

    芬妮抱著身體已經冰冷的孩子哭嚎聲不止，悲痛欲絕，“為什么會這樣？明明我們已經把兒子當成女兒來養，給他戴著假發，穿著裙子，為什么她還是能找到我們？那個人不是說了，只要按照那些方法做，她就不會再找到我們了嗎？”

    “不，沒事的，我們兒子不會死的，他會沒事的。”

    吉偉不斷地這么說著，面色陰狠，眼神閃爍不定，仿佛要給自己信心一樣，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連忙打開自己的光腦，翻到自己賬戶的收款記錄那里。

    吉偉一通操作下，他那些收款記錄，似乎被轉播到了什么地方。

    ……

    在吉偉遙遠的老家，某個偏僻荒涼位置，有一口似乎是新打的水井，水井看起來很新，但是卻不知何故被廢棄了，被一個大石頭蓋住井口。

    而就在吉偉做那些事的時候，被大石頭蓋住的井口下，隱隱傳來了某些聲音：

    “叮，你的銀行賬戶到賬3000巴尼亞幣，來自王XX。”

    “叮，你的銀行賬戶到賬1000巴尼亞幣，來自墨XX。”

    “叮……”

    卻見井口位置，竟掛著一個播放器，里頭竟開始不停地重播起，吉偉之前賬戶收到的到賬聲音。

    這口被封起來的新井下，還有很深的井水，深不見光，隨著這些聲波，井中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似乎被攪動，開始泛起一點點漣漪來。

    第163章 人比鬼惡

    一具僵硬的渾身梆硬的小尸體, 被擔架拉著陳列在大廳中，來往的人指指點點，很快離開了。

    尸體旁哭嚎聲不斷, 那尖利嚎叫聲帶起的微風，似乎不時吹動了尸體臉上蓋著的白布, 旁邊還有不明所以的小男孩，啃著糖看著旁邊嚎哭的父母和躺在地上的姐姐。

    【叮, 你的賬戶到賬300萬巴尼亞幣，來自XXX景區服務中心。】

    “滾吧, 這錢就當是你女兒的買命錢。”

    僵持了五天, 景區的人終于還是妥協了, 上頭決定給錢擺平，轉完錢, 景區的人還是罵罵咧咧的, 真的是受夠了這對天天把女兒尸體擺在別人大廳要錢的夫妻倆。

    要不是天冷，說不定尸體都要臭了, 虧得這對夫妻倆有臉說自己疼愛女兒。

    撲在尸體旁悲傷得仿佛快要癱了的吉偉夫婦二人, 聽到這到賬聲, 心中一喜，幾乎壓下了臉上那過分的悲痛。

    吉偉夫婦達到了自己的目標，雖然心中貪婪，覺得也許應該要更多, 但是看著對他們的忍耐已經快到極限的景區保安們, 還是收了錢, 忙拉著女兒的尸體離開了。

    “小凌啊，你弟弟生病了，需要錢, 有了這筆錢，我們就能把你弟弟的病治好了，你不要怪爸媽，爸媽也是不得已的。”

    吉偉夫婦和女兒的尸體念叨著，此時他們已經沉浸在拿到錢的喜悅里，口里說著愧疚，實際上已經不剩多少。

    在海潮星大省會中，普通人的月工資差不多不到三千，買一棟別墅都用不到兩百萬，而他們兒子得的這個疑難雜癥，大概一百萬出頭就可以解決問題，聽著錢是不多，但是對沒有的人來說，是真的沒有，猶如天塹。

    工作幾年只攢下不到十萬塊的吉偉夫婦兩人，最后也沒拿這筆錢去給兒子治病，而是一家四口跑到縈星來旅游。

    原本可能連回程的船票都不一定買得起，現在倒是什么都有了。

    吉偉夫婦心中的高興，壓過了喪女的一時傷心，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大概在女兒死后的第七天，將女兒的尸體托給當地殯儀館，自己正帶著兒子繼續在縈星玩的吉偉夫婦，就遇到了怪事。

    在外頭玩著玩著，他們才三歲的兒子，忽然指著吉偉身邊的一個位置道，“姐姐。”

    一句話，讓原本表情輕松的吉偉和芬妮，都白了臉色，雞皮疙瘩瞬間樹立起來。

    芬妮按下兒子亂指的手，看著那片什么都沒有的空地，心中止不住的有些害怕起來，訓斥兒子道，“亂說什么？什么姐姐。”

    “姐姐，怕。”三歲的小孩叫著姐姐，露出害怕的表情，被媽媽按下手后，頓時把頭埋進媽媽懷里，仿佛真的被嚇到了似的。

    吉偉更是渾身僵硬，兒子所指的位置，就在他身側，也不知是否錯覺，自從兒子說了這些話后，他就感覺身旁的位置，濕冷濕冷的，仿佛挨著一個冰坨子似的。

    吉偉一時間甚至有些不敢動彈。

    除非，是變成了暗生命……

    吉偉和芬妮的臉色蒼白地面面相覷著，只是他們兩人什么都沒有看到，正用眼神互相示意著該怎么辦，就聽懷里的兒子聲音忽然變得古怪起來，“媽媽，我冷。”

    芬妮下意識伸手要給兒子攏緊衣服，然而這時她卻發現懷里的兒子，仿佛一個冰坨子似的，冷得凍手，還死沉死沉，讓人幾乎抱不住。

    低頭一看，芬妮忽然發現懷中的兒子，似乎變成了那天凍死在窗外的女兒的臉，她渾身都結冰了，頭發都被冰溜子凍成一縷一縷的，那雙眼睛死死地看著芬妮，和那一晚上，凍死的女兒在窗外一直看著臥室里的他們的臉，一模一樣。

    “啊——”

    芬妮驚恐地尖叫一聲，差點就將手中的兒子給扔出去。

    一旁的吉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兒子，“你怎么回事？”

    芬妮心跳的飛快，卻見吉偉手中的兒子已經變回了正常的樣子，被她那么一扔，嚇得小臉都白了。

    芬妮緩了口氣才道：“我剛剛好像看到兒子變成……”

    芬妮的話沒說完，但是吉偉似乎已經聽懂了，臉上的肉也不禁抽搐了兩下。

    難道女兒變成暗生命了！？

    那可怎么辦才好，會死人的！

    吉偉和芬妮兩人做了虧心事，心中都很慌，只能不停安慰著自己是多想了，帶著孩子回了自己住的旅館不敢再外出，甚至連忙訂好了最早一班離開縈星的飛船票，準備熬過一晚立馬就走。

    到時候把女兒的骨灰扔在這里不拿走了，也許她就追不上他們了。

    兩人想得很好，但是事實卻非常殘酷，當晚剛入夜，兒子就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間還說著什么和姐姐玩，姐姐要帶他走。

    把吉偉和芬妮兩人駭得不行，但是兩人也沒好到哪里去，到夜更深了的時候，他們自己也開始聽到奇怪的聲音了。

    ‘開門啊……媽媽開門……爸爸開門……’

    ‘冷，我冷’

    那聲音似乎很遠，好像是隔著寒冷的空氣在小聲地在喊著他們，喊媽媽，喊爸爸，甚至喊她才三歲的弟弟，那聲音很小，沒多久，就變成了一聲一聲的呼氣聲，似乎冷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這聲音對吉偉和芬妮很熟悉，只是他們都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女兒凍死在房子外的那一天，他們其實也聽到了聲音了，女兒喊他們開門的聲音，但是那天他們故意將電視的音效開得極大，假裝那聲音只是幻聽，他們什么也沒聽到。

    甚至看完電視，在感覺那聲音已經消失了好一段時間后，他們還一切如常地回到自己的臥室休息，為了應對之后警察的提問。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兩人一打開窗簾，女兒的尸體就踮腳站在他們臥室的窗戶外，眼睛睜的大大的，手指摳著窗戶，眼睛死死地盯著窗戶，似乎期望著窗戶會打開，她整個人已經和窗臺凍在了一起。

    ‘媽媽，我冷……’

    ‘爸爸，我冷……’

    這幻聽一般的聲音，將吉偉和芬妮折磨得不輕，兩人堵著耳朵不敢去細聽。

    然而更恐怖的是，到夜更深的時候，他們竟直接能看到女兒的人影了！就在他們的窗外，和那天一樣扒拉著窗戶的身影，仿佛在叫他們打開窗戶。

    只是此時他們住的地方，已經不是當時租的別墅一樓，而是在一家大酒店的十一層。

    “咯吱咯吱。”

    細微的聲音，仿佛是窗戶被被指甲扣動。

    呼……

    呼……

    沉沉的呼氣聲，仿佛隨著窗戶的縫隙進到屋里在，在他們耳邊不停地吹著。

    吉偉和芬妮兩人瑟瑟發抖地抱著兒子，蒙在被子里不敢露臉，然而沒多久一睜眼，卻忽然又見女兒的臉正躺在被子下，那凍的青白的尸臉，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在被子下看著兩人。

    “啊啊——”

    吉偉和芬妮被這么折磨了一夜，幾乎快瘋了，他們一開始是罵，罵養女兒這么大，她竟然來害他們，然后似乎發現不太管用，反而變得更加恐怖駭人，就開始不斷地哭求，說好話。

    一會兒說對不起女兒，說會帶著她回家，把她好好下葬；一會兒說會給她買很多她喜歡的玩具，買很多漂亮的小花，放在她的墳地里。

    他們還哭，說自己也是沒有辦法，是她的弟弟生了病，說她的死救了弟弟的命，說她偉大，是他們最愛的女兒，是弟弟最愛的姐姐。

    就這樣，這一家三口終于還是挨到了天亮，那些幻聽和幻覺總算暫時消失了。

    吉偉和芬妮熬過一劫，絲毫沒敢停留，忙帶著兒子坐上飛船回了老家。

    至于原本他們放在殯儀館準備讓人火化掉的女兒的遺體，兩人想到昨晚的哭求承諾，到底是害怕了，給殯儀館打了電話，取消了在當地火葬，拖殯儀館辦理轉運，將他們女兒的尸體，完整地運回海潮星去。

    吉偉夫婦回到海潮星，一路上沒有再遇到恐怖的事，到家的那一天，兩人都松了口氣，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

    然而剛到家門前，兒子又出現了那天的害怕表情，指著門外的一片位置道，“姐姐。”

    吉偉夫婦當時頭發都豎起來了。

    果然，女兒還是跟著他們回來了。

    雖然暫時沒有傷害他們，但是他們卻從兒子叫過姐姐之后，總能感覺到她在，甚至每晚睡夢中，都好像能感覺到女兒就站在他們床邊，一下一下的呼氣。

    ……

    吉偉夫婦一邊表面上按照那天說的給女兒準備葬禮，一邊暗中打聽一些鄉間驅鬼辟邪的方法，終于他們還真的零散打聽到了一些方法，胡亂用了起來。

    吉偉夫婦用澆灌了他們和兒子指尖血的鼠尾草，放在女兒尸體的眼睛部位，用煮飯煮到一半的灶火焚燒她的眼睛，這樣不斷燒，燒到尸體的眼睛部位完全爛掉，就會毀掉鬼的眼睛，讓她從此再看不到他們。

    然后還給他們兒子換了名字，每天給兒子穿上裙子，戴上假發，當做女兒來養。

    這種仿佛一開始倒是有用的，但是沒過幾天就出事了，倒不是他們出事，而是別的地方出事，首先死掉的是，之前甩給他三百萬，說就當是他女兒買命錢的景區保安。

    然后就是保險公司給他們理賠保險金的人。

    甚至還有之前借了他們錢后，終于想起來還錢的一名親戚。

    都死了！

    吉偉夫婦兩人發現，他們的女兒好像真的看不到了，也找不到他們了，但是她卻變得更加恐怖了，她開始殺人了！

    甚至能無視空間距離的殺人。

    吉偉和芬妮當即嚇得六神無主，生怕女兒什么時候找到了他們，就會要他們死。

    兩人再次瘋狂打聽起各種驅鬼辟邪的方法，甚至想到要通過網絡來求助，不過也是他們運氣好，沒過多久，就在當地找到了一個據說能和暗生命溝通的能人。

    “你們的兒子本來命中該絕，是用女兒的命換了兒子的命，所以兩人有一些特殊的聯系，你們燒毀了她的眼睛，已經讓她足夠的憤怒，雖然你們之前使用的方法，加上給兒子做得偽裝，讓她暫時無法找到你們，但是她在不斷殺人，不斷變強，也在不斷失去理智，她終究還是會找到你們的。”那人搖頭道。

    吉偉和芬妮聽得心焦不易，“那該怎么辦？有沒有什么一勞永逸的方法？”

    “你們真的想要一勞永逸？”

    “當然！”說著，吉偉咬咬牙道，“如果真能完全解決，我們愿意花一百萬！”

    那人頓了一下后提價道：“三百萬。”

    吉偉差點把自己后槽牙都咬碎了，但是加上最近保險的理賠，他還真的有這個錢，但是三百萬花出去，他之前賺的錢就幾乎空了！

    吉偉看向老婆芬妮，芬妮也看看他，兩人想想最近夜夜噩夢，夢里不斷靠近的呼氣聲，最終還是害怕占據了上風，同意了這人的要求。

    那人于是滿意地繼續說：“這個方法對你們女兒非常不好，一旦使用，以后你們可能再無……”

    吉偉立刻打斷了那人，“那是暗生命，才不是我的女兒。”

    “好，你們能這樣想就好，我也不需要對暗生命客氣了。”那人開始告訴吉偉他口中的方法。

    “這惡鬼是落水后凍死的，所以她怕水，也怕冷。你們去打一口井，井要足夠深，要有水，水也要足夠冷，之后將她的尸體埋在井水底部，用金屬鎖住，冷水浸尸，這樣她就會被困在死前的寒冷中。你們要將井的內壁打造的盡可能光滑，井口要窄，這樣死前凍得手腳僵硬，本來就不好攀爬的她，就不可能從井中爬上來找你們了……”

    吉偉和芬妮聞言對視一眼，頓時露出喜色，似乎覺得這人說得很是靠譜。

    那人頓了一下繼續道：“只是這樣一來，會更加激怒她，她的怨氣會越來越重，越來越兇惡，就算爬不上井口來，也可能借著和你們兒子之間特殊的關系，害死他。而且雖然被井水鎮壓，時間久了，她可能會有一些其他的能力來，以后你們在有水的地方，就得特別小心，水也可能會成為她的某種脫離井中的媒介。雖然尸體在其中，她不能離開太久……但殺人是足夠了。”

    芬妮臉色慘白：“那該怎么辦？”

    那人拿了三百萬，倒是盡職盡責，“你們還要將她的怨氣發散出去一些，按你們之前的說法，她在眼睛看不見后，只對你銀行賬戶到賬的聲音特別敏感，應該是她死后，景區人在她尸體邊說的那句三百萬買命錢，讓她記在了心里。”

    吉偉也是害怕了：“我已經將銀行賬戶的到賬提醒關停了。”

    “不能關停，你還得想辦法讓別人多給你轉賬，讓已經看不到的她，可以繼續不斷地聽到這類的聲音，將她的怨氣借其他人轉移出去。本來暗生命就是沒什么人性和理智的東西，殺的人越多，怨恨越深，就越會喪失自我，尤其她還小，更容易被影響……”

    芬妮關心著兒子，“這樣她就不會再傷害我兒子了嗎？”

    “不會，而且這種方法反而對你們兒子有利。你們兒子的命是用她的命換來的，她殺了本來命不該絕的人，吸收了的對方的命數后，她一個鬼也用不了，最后還是會轉移到你兒子身上……”

    吉偉和芬妮聞言頓時大喜，又和那人細細商討了一些步驟后，就真的按照那人的話，去在偏僻地方，打造了一口比較古老的八角水井。

    女兒的尸體被他們找人從原本埋著的地方挖了出來，埋在了這口井的底部，最后建好的井口很窄，幾乎成三角形，井水也被他們用特殊的裝置，讓水溫一直保持在冰冷的狀態。

    這些事的全程，吉偉和芬妮他們都不敢太過靠近，只最后封井的時候，吉偉才露面，將那個和自己光腦同步的播音裝置，吊在了井口下。

    一旦他這邊收到什么轉賬錢，這邊井中的播音器也會隨機播報，甚至他還可以選擇性地重復播報。

    ……

    “叮，你的賬戶到賬500巴尼亞幣，來自XXX。”

    到賬的播報聲，還在一聲聲地響起，幽暗的深井中，井水漣漪蕩漾，水下，仿佛有什么正在被驚醒。

    ·

    吉偉有些急切地按著轉播鍵，一連按了很多次，甚至連一千塊以下的到賬都給轉播過去了，但是眼前兒子青白的小臉，還是絲毫變化也沒，完全沒有要蘇醒復活的跡象。

    “不管用，不管用，怎么還沒有醒？”吉偉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井中的播音器，在潮濕中壞掉了。

    芬妮抱著沒了呼吸的兒子，淚眼朦朧地看著吉偉在做的事，說道：“不然我們再聯系一下那個人？”

    似乎急忘了的吉偉心道對，然后立刻開始翻當初那人的聯系方式。

    ……

    “就是這里？”

    成碩已經悄悄來到了，吉偉租住的樓房附近，停下車他就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6棟18層，1803號，成碩按著私家偵探給的這個樓牌號就摸了過去，很快找到了吉偉家的具體位置，一到地方，成碩就聽到門里頭有男人和女人的聲音，隱隱約約，聽不清楚，似乎在哭又似乎在罵。

    成碩躲在1803門后，立刻用上了自己特別準備的竊聽工具，然而換上竊聽工具，卻什么都聽不到了。

    成碩奇怪道：“怎么沒聲了？”

    第164章 真的有鬼

    海潮星本地論壇上, “與過去再見”的遇鬼帖子，已經快被罵翻了。

    [騙子，退錢！]

    [根本就沒有鬼, 這帖子就是樓主自己編造的吧？]

    [如果沒有鬼，為什么10萬哥和藍月亮會遇到危險？而且他們還都說疑似遇到了樓主帖子里說過的鬼？]

    [難道他們也都是托？我就說正常人哪有隨隨便便給陌生人轉10萬塊的！]

    不過這些疑惑的聲音, 很快還是都淹沒在罵樓主是騙子，要求他退錢的聲音里。

    自從“與過去再見”的直播出現事故后, 他已經一天沒有再出現了，就在大家以為他被拆穿后不會再現身了的時候, 他竟又出現了。

    在一片叫囂騙子退錢的罵聲中, 樓主‘與過去再見’仿佛之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惶恐地說著，【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孩子被惡鬼害死了！只是一覺醒來, 孩子忽然就沒了呼吸！】

    樓主再次更新的帖子, 讓整個帖子叫囂著要退錢的聲音為之一靜。

    [什么情況，又來騙人了？]

    [之前的還沒解釋清楚, 就又來這套, 你覺得還有人會相信你嗎？]

    ‘與過去再見’仍然像是和大家在兩個世界一般, 繼續更新著，【瘋了，我老婆瘋了，惡鬼來了, 我老婆似乎被惡鬼附身了, 她變得完全不像她, 渾身蒼白，一聲聲地喘著粗氣，呼出的氣都好像結了冰似的……不好！她拿起了刀, 她要殺了我！我該怎么辦！？？】

    帖子里沒想到樓主還能這么投入地演戲，都有些莫名其妙。

    [搞什么？樓主是不是當我們傻？真要是被追殺，你還能在這里和我們發帖子？你不如直接開個直播，讓我們看看你老婆是怎么殺你的。]

    [直播我也不信，說不定已經準備好好苦肉計呢？]

    所有人都沒有當回事，罵了樓主一陣后，見他始終沒有和任何人互動，沒有再回帖，仿佛真的在逃避惡鬼追殺一般，也就各自散了。

    不過這件事在過了一段時間后，沒過多久又掀起了熱潮。

    倒不是說樓主回來更貼了，而是有其他的像10萬哥和藍月亮這樣的受害者出現了。

    這次并不是受害者本人出面，而是和受害者同寢室的友人發的貼。

    【出事了！出大事了！捐過錢的大家真的都要小心！真的有鬼啊！臥槽我現在發帖渾身都還在抖，我同寢室的室友剛剛被人砍死了！當街被人直接砍死了啊！！！】

    【他和我同一個寢室，我們倆一同關注的這個帖子，唯一的差別就是，他之前給這個樓主轉過200塊，我沒轉！】這人連發兩條，語氣錯亂，似乎還沒從恐懼中緩過神來。】

    帖子的關注者們很快又聚集起來，一開始大家并沒有太當回事，還有不少人覺得是不是又是樓主的刻意炒作，像10萬哥那樣請來的托相互配合。

    然而很快，這個層主將現場的圖都發了出來，混亂的現場，周圍還有沒有散去的議論人群，地上那血糊糊的一片。

    這一看，頓時不少人眼熟起來。

    [我去，這地方怎么那么熟悉，不就是我家旁邊大學城那里的一條小吃街嗎？]

    [啊？我剛剛才路過這個地方，看到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在看熱鬧，當時我快速回家了沒有圍過去看，竟然！！！ ]

    帖子漸漸炸了，事發當地是個熱鬧的街區，不少人都看到現場了，這一下子，這個帖子頓時又炸了。

    [臥槽，這個帖子，不會是暗生命發的吧？故意引誘我們上鉤來殺？]

    [可是之前樓主直播過，看起來一家三口，都好好的啊？]

    那個室友繼續道，【當時我們就在學校附近吃飯，那個捅人的本來也只是個普通食客，就坐在我們身后，吃著吃著，忽然我就聽到室友問我，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我當時沒有聽到什么異常聲音，問他是什么樣的，他就說，像是這個帖子樓主說的那種，仿佛有人在耳邊吹氣一般，冰冷的呼氣聲，一下一下……我倆正說著，后頭突然有人暴起，直接拿刀把我室友捅了，一連捅了七八刀，刀刀都捅向要害。】

    【我當時整個人都傻了，嚇得好半晌沒反應過來，周圍看到這一幕的人很多，不少人還懷疑是情殺，但是我知道，我室友根本就沒那被情殺的資本！后來捅人的她還一刀捅了自己的喉嚨，兩人幾乎當場斃命！警察已經把我同學和那人都抬走了，我現在才剛回過神來，回憶看到的一幕，跟樓主上一次發的帖子內容，幾乎一樣！大家小心，尤其是捐過錢的朋友，最近最好都注意安全，像之前藍月亮和10萬哥還能救得回來，我朋友這個情況，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了！】

    這些話頓時把帖子里的眾人徹底炸翻了。

    最恐怖的是，很快還有人將當地新聞鏈接發了過來，這次的傷人事件已經被報道了，確實是真的。

    一時間，之前捐過款的好心人，幾乎人人自危，如果說之前10萬哥和藍月亮只是在帖子上說說自己遇到了危險，大家可能不會當真，但是現在都上報鬧大了，真的死人了！誰還敢不信啊。

    [啊啊啊好恐怖，怎么辦！？10萬哥和藍月亮后續都沒有再回帖了，他們不會又遇到什么危險了吧？]

    [竟然會死人！會不會還有誰已經死在自己家里，只是因為沒有被發現，而無人得知？]

    [大家發現沒有，似乎每次樓主更新這種鬼將他們追到絕路的帖子后，很快就會有受害者出現？]

    [臥槽，這個帖子不會是暗生命的釣魚貼吧！那樣的話，等捐款人被解決后，我們跟帖的人是不是也會有危險！？]

    一時間各種猜測紛紛涌出來，而關于懷疑這個帖子是暗生命釣魚貼的言論，更是把在看帖的所有人都嚇住了，一時間，不少人都趕忙去報了警，希望找到專業人士來檢測真假。

    ·

    在大學捅人事件發生前，帖子主人吉偉還在為兒子的死而著急上火著。

    “為什么不接電話！？為什么還不接電話！”

    吉偉眼睛死死地盯著光腦，然而和之前那個人的通訊，始終沒有被接通。

    旁邊的芬妮哭得眼睛都紅了，抱著手中仿佛越來越僵硬的尸體，看著吉偉一臉猙獰地撥打著電話。

    就這樣看著看著，芬妮好像腦海中的記憶忽然恍惚了一下，對著吉偉那張猙獰的臉，她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前，他用一種和現在不太一樣的猙獰表情，一邊對她說著什么，一邊用枕頭蓋在了兒子的小臉上。

    枕頭下的小手一開始還在揮舞掙扎著，沒過一會兒，就在她的注視下失去了力氣，無力地垂落下去。

    芬妮一愣，正以為自己是出現了幻覺，然而下一刻，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芬妮終于想了起來，根本不是惡鬼追來殺人了，而是她眼睜睜看著老公一點點將兒子捂死的。

    就像她之前眼睜睜看著他鎖上了閣樓的門，并在里頭提前放了很多女兒害怕的模擬假蜘蛛，最后讓女兒在房子外一點點凍死。

    “這是報應，這都是報應。”芬妮怔愣著忽然喃喃自語道，旁邊的吉偉并沒有留意。

    “唰啦。”

    芬妮在吉偉不停試圖聯系那名大師的時候，去廚房拿起了刀，然后走了出來……

    “大師，快接電話啊！”

    吉偉背對著芬妮，那邊的電話卻一直沒有打通，然后就在這時，他忽然“啊”地慘叫一聲，一把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下正中了他的大動脈，血頓時像噴泉一樣噴了出來。

    吉偉趕緊捂著脖子，血還順著手指縫止不住地往外溢，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妻子，“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們都瘋了，根本沒有什么鬼，是我們自己把兒子殺了，你忘了嗎？”芬妮雙眼通紅，仿佛真的瘋了一般地喃喃自語著。

    “什么殺了兒子，我怎么會殺……”自己的兒子。

    吉偉正覺莫名其妙，就見芬妮根本不停他解釋，拿著刀又追上來砍他。

    “啊！”芬妮的力氣極大，一刀下去，解釋的墻壁竟然都能給她剁開，嚇得吉偉轉身就跑。

    ……

    成碩拿下掛耳的竊聽工具，用耳朵去聽，忽然那種聲音又出現了，只是說得里頭在什么，他仍然聽得含糊不清的。

    只感覺好像在吵架似的。

    成碩有些抓瞎，聽不清楚，他也不帶闖進去看的。

    正在成碩猶豫著是否該離開的時候，他忽然接到了自己私家偵探發來的信息，【雇主，你去了吉偉那家人那里？】

    【雇主你要小心，這家人有些不對。剛我的人又給我提及他們發現的一些小問題，這一家人最近兩個月都沒有出過門，窗簾一直是拉緊的，不能從外頭看到他們在做什么，他們雖然天天會叫外賣，但是剛剛才發現，他們的水電費幾乎沒怎么動過，一家人也幾乎沒有出門扔過垃圾，而且他們不久前似乎還發生過車禍，他們的車子損毀嚴重，被扔在郊外，可是一家人卻好像都沒事人似的自己回家了，也沒有報警申報保險什么的，總之是非常奇怪……】

    成碩一懵，這是什么意思？

    成碩正想問問這私家偵探，就在這時。

    “啊——”

    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陡然傳出來，這次成碩隔著門都聽得一清二楚，簡直像是要殺人一樣。

    就在成碩驚怔之時，成碩眼前的門忽然“砰！”地響動了一下，仿佛被人從里頭猛地撞了一下。

    這可把成碩嚇了一跳，好像門里的人已經快出來了一樣。

    成碩退后兩步。

    “砰砰砰！”

    厚實的大門在成碩眼前不斷地震動，仿佛里頭的人正在被什么東西追著，很緊張地跑到門前，正在里頭不斷地試圖開門，但是門可能是反鎖了，里頭的人慌亂手滑半天沒有打開，恐懼地不斷地大力搖晃門把手，那門仿佛都快要被里頭的人搖晃下來了似的，但是半天就是沒有打開。

    成碩有些好奇里頭到底是怎么了，又湊上去貼近門的貓眼，往里頭瞧了瞧。

    成碩看進去后，只見屋里頭一片漆黑，更剛剛一樣一點光都看不見，正當他要放棄，去找小區管理來看看時，忽然一只血紅的眼睛砰地懟到貓眼上來！

    “臥槽！”這一下嚇得成碩直接后退兩步跌坐在地。

    而這時候，眼前的大門“吱呀”一聲在他眼前打開了一條縫隙，但是卻沒有人從里頭出來。

    剛剛在里頭不斷搖晃大門的人，好像不見了，而方才屋里的各種吵鬧聲，似乎也忽然消失了。

    第165章 揭露真相

    成碩看著眼前打開的門, 不自覺咽了口口水，不過他到底還是硬著頭皮沒有離開，心道他現在都是尸體了, 都死了一次了，他還怕什么啊, 現在關鍵問題是要找到自己復活的希望，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

    成碩一邊給自己做著心里建設, 一邊從地上起身，還下意識地把自己的直播間打開了。

    這是他的游戲直播間, 里頭也就幾十個觀眾了, 并不知道他現實身份是某個星球的大明星, 看到直播開了，還道成碩又要去曬月亮修煉去了, 然后進來后, 才發現這次直播的畫面很是詭異，仿佛是在現實世界, 而且直播鏡頭里只有一道開了一條縫的門。

    [成碩這是干嘛呢？沒玩游戲嗎, 這是要在現實中爆馬？]

    [這是什么地方？主播在這里開直播做什么？]

    成碩沒時間和直播間的觀眾多聊, 快速地給直播間報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地址位置，并求助道，“若是等會有什么不對，我遇到什么危險, 麻煩大家第一時間幫我報警, 聯系我們本地的警方。”

    直播間的觀眾正一頭霧水, 下一刻，就見成碩已經伸手去打開了眼前的那道門。

    “吱呀——”房門打開了，直播間里的觀眾們, 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這個房間里的窗簾都是拉上了，一點光也沒有透進來，昏暗且讓人有種莫名的窒息感，地上的灰塵并不算厚，薄薄一層，奇怪的是，上頭除了成碩剛剛踩出來的，好像并沒有其他人的腳印，仿佛里頭根本沒有人在一般。

    即沒有成碩想象的那種到處都是血的畫面，門口也沒有人。

    仿佛剛剛哐當響了半天的門，只是成碩的幻覺一般。

    成碩小心地走進屋內，越往里走，他就感覺越壓抑，隨著腳下灰塵輕輕揚起落下，他咽了口口水，總感覺一踏進這個大門開始，似乎就有很多東西在盯著自己似——忽然成碩猛地回頭！

    ……事實證明似乎是他多想了，他身后并沒有什么人。

    直播間里的觀眾，卻被成碩這神戳戳的行為嚇了一跳。

    [這到底是在探什么？鬼屋嗎？]

    [看起來很普通的地方，有必要這么小心翼翼的嗎？]

    [還讓我們看到不對就報警，能有什么不對，難道這里還有殺人犯潛伏著？]

    成碩沒有理直播間里的議論，和逐漸增多的人流，他松了口氣繼續往屋里走，很快找到了似乎是臥室的地方。

    小心地打開臥室的房門，成碩探頭往里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只見臥室的大床上并排躺著三個人，定睛一打量，正是吉偉一家，只是他們的皮膚脫水干枯，看起來已經沒有了呼吸，死去多時，只是沒有腐爛而已。

    死人了！

    直播間里的觀眾一愣，有些不確定這是道具，還是到了需要報警的情況，很快的，直播間的人數開始飛快上漲起來，甚至還有關注吉偉帖子的人被智能推薦過來。

    成碩的腦子中仿佛刮起了風暴，腳步在一點點地后退，仿佛怕驚醒了床上的三具干尸。

    他看著眼前的尸體，回想吉偉的幾次直播，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陣陣涼意。

    這尸體明顯已經死去多時，那么之前互聯網上的直播，是怎么回事？

    成碩小心的將腳從臥室里抽出，正打算先離開這里。

    忽然，“哐當”一聲巨響。

    外頭敞開著的大門，仿佛被強風吹動，動靜極大地自行關閉了。

    成碩心里猛一咯噔，立刻轉頭看去，卻發現應該躺在床上變成干尸的一家三口，竟忽然出現在了客廳里。

    或者說是橫尸在客廳里。

    之前成碩剛進來時空蕩蕩已經落了層灰塵的客廳，此時已經變成了成碩之前想象中的兇殺現場，地面上到處都是血漬，墻上噴濺的也是血。

    死去的小孩被扔在沙發上，女主人芬妮握著刀插入了自己的喉嚨，已經歪倒在墻邊，周圍流了一灘血，而男主人吉偉則是似乎一直被追趕到門邊才被砍死，身上很多深可見骨的刀口痕跡，渾身是血，甚至門上還有他的數個血手印。

    成碩目瞪口呆，看看客廳外的尸體，再看看臥室里的尸體，問直播間里的人，“這是什么情況，我出現幻覺了？”

    直播間觀眾們也看到了這一幕，紛紛陷入了迷茫中，甚至懷疑起了成碩根本不是在現實中，而是玩起了什么游戲？但是直播類型已經明確是在現實中進行直播。

    就在這時，地上的三具尸體，忽然動了，背對著成碩堅直著似乎想要起身。

    脖子上還插了把刀的芬妮，撲在門邊的吉偉，甚至還有那面色已經青白發灰的幼童尸身，都緩慢地動了起來。

    啊啊啊！

    這一幕，不止將成碩嚇得一哆嗦，直播間里的觀眾也紛紛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臥槽臥槽！]

    [這是什么情況！]

    [還愣著干什么，快跑啊！]

    成碩反應過來，拔腿就想跑，但是那吉偉本來就擋在大門那里，等成碩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咔咔地站起來了。

    吉偉一家三口都從橫尸的狀態起身了，將跑過來想要逃出門的成碩堵在了中間，成碩簡直腦子都快要炸了。

    “你看到什么了……”滿臉是血，眼瞳發青的吉偉幽幽問道。

    “你看到什么了……”旁邊脖子上插著一把刀的芬妮，也眼眸深深地看著成碩。

    甚至那個臉色青灰的小孩，也將這話說了一遍。

    三道聲音同時在成碩耳邊響起來，仿佛成碩窺破了一個秘密，打擾了他們的好事一般。

    [暗生命！真的是暗生命，能量檢測波動極大，快跑，這里的暗生命非常厲害！]成碩的直播間里，似乎來了調查吉偉帖子的警察，連連對成碩發出警告。

    “我、我我什么都沒有看到！”被逼問的成碩整個人都哆嗦了，然而話音剛落，這一家三口竟鬼一樣地同時撲向了他。

    “啊——”

    成碩嚇得當即矮身一個翻滾，但是因為身體僵硬，直接被絆了一跤，哐地摔到在地。

    摔倒的成碩還要爬起來再跑，然而這時他卻發現，地面上的血，似乎變成了黏稠的沼澤，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里頭竟然在伸出一只只小手抓向他，而在這時，吉偉一家三口也再次向成碩撲來。

    “救命啊！！”成碩忍不住扯著嗓子大叫。

    直播間里的人自然救不了他，正干著急的時候，眾人忽見一只手從成碩身后伸出來，迎向那些襲來的東西。

    “轟！”

    那只手仿佛和周圍正在向成碩逼近的某種能量，發生了碰撞，兩種不同的能量，碰撞之際，仿佛如有實質地呈現出兩種色彩，如同有形的風交纏在一起般，被成碩和直播間眾人看得分明。

    成碩被那股能量對沖的余波，震得臉都快要變形，屋內吉偉一家的兇案現場，仿佛幻覺一般被攪碎了大半，顯露出之前成碩剛進入時的景象，屋內的地面仿佛在震動，甚至這種震動好像傳遞到了整個大樓，讓大樓也如受到了震動余波般，跟著搖晃了好幾下。

    成碩抬頭看去，愕然發現，之前好像在他死亡的幻覺中驚鴻一瞥的人影，竟出現在了他身后。

    那一襲青衣的身影，在昏暗的屋內五官并不分明，卻仿佛帶著某種攝人的神韻，讓人不敢直視，周圍的能量余波，到了她身周似乎都變得溫馴聽話起來。

    “咕嘟嘟”周圍被撕碎的幻象，像是被融化的顏料一樣流了下來，五顏六色地在地面上匯聚起來，漸漸的，流水凝成了一個兩三米高的類人體，這類人體之中，渾身長滿了一張張人臉。

    成碩只看了它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渾身虛軟。

    [暗能量檢測確定了，這是編號J112的暗生命，糡水鬼！]回過神來的成碩，看到了直播間里網警的特殊提醒，看到這個名號，成碩又是渾身一激靈。

    成碩本以為吉偉家這里，頂多是什么常見的小型暗生命，沒想到竟然是個記錄在測的大東西！

    直播間里的其他觀眾也都是一陣恐懼，尤其是之前關注了那個釣魚貼的人們，一個個更是嚇得不輕。

    貝雙看了一眼和糡水鬼碰觸后的手，手心似乎泛起一抹黑氣，仿佛中了某種毒一般，那種陰冷的感覺，讓貝雙又感覺到了熟悉。

    感受了一下那種仿佛想要將人拉入某種幻境中的毒，貝雙掌心死字出現，頓時將這股能量吞噬得一干二凈。

    貝雙身前已經成型的怪物看到這一幕，也露出一幕忌憚之色。

    貝雙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形狀怪異的怪物，道：“我見過你，之前餓死神的頭顱，是你帶走的。”

    【……是你。】眼前怪物似乎也認出了貝雙，警惕地看著她，似乎并不想和貝雙動手，大概是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過。

    貝雙一開口，周圍全安靜下來，成碩一動也不敢動地看著貝雙，確定她就是自己復活前遇到的人，當即興奮不已，直播間里的觀眾也都放緩了呼吸，一些人似乎從貝雙的這句話中，認出了貝雙的身份，頓時露出激動的神色。

    [是她嗎？]

    [是她！]

    直播間流量頓時開始爆漲。

    吉偉一家從撕裂的幻象中掉了出來，癱倒在地，他們此時是靈魂的狀態，似乎終于恢復了全部的記憶，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死去的事實，芬妮面色復雜，吉偉則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成碩，似乎覺得沒有成碩來搗亂，他們一家剛剛就已經復活了，回到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狀態。

    【你如果要找餓死神的頭顱，我可以告訴你，我們沒有仇怨，你不要來壞我的事。】眼前的怪物聲音尖銳，每一句，都仿佛又很多人一起在說話似的，它一開口，直接就要出賣餓死神，試圖和貝雙達成和平共處。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相比餓死神，現在貝雙對它更感興趣。

    貝雙沒有理會糡水鬼的商議，看了一眼復活被打斷的吉偉一家的狀態：“你對這一家人做了什么？我有些好奇你這樣做的目的。”

    吉偉三人出現在直播中時，貝雙就感覺到三人的狀態不對，仿佛是死人，又好像還活著，有像是活人一樣的生機。

    “尊貴的……”吉偉一家人頓時露出激動的神色，看向貝雙，似乎期待貝雙能夠解救他們。

    糡水鬼胳膊上的一張臉突然伸長出去，哐哧一口，直接將絕望驚恐的三人吞入腹中。

    糡水鬼見貝雙并沒有阻止它，頓時升起了一絲同為暗生命的親切。

    【既然你想知道，告訴你也可以……】糡水鬼滿足了貝雙的好奇心。

    吉偉和芬妮早就死了，他們被困在了死亡的一個輪回里。

    吉偉他們殺女后遭遇厲鬼纏身，雖然求饒后短暫地恢復了平靜，卻不得心安，到處尋求秘法對付自己死去的女兒，弄瞎她的眼睛，困住她的尸骨，甚至用得到的秘法，將死去的女兒鎮壓在水井中，讓她不斷重復死前的絕望和痛苦，這讓她的怨氣大增，痛苦不斷，一心想要殺掉自己的父母親人，又因為無法做到而不斷積累更強烈的怨恨。

    其實吉偉他們已經被她殺死了，甚至不止一次。

    吉偉一家帖子中被惡鬼追殺的內容，并不是虛構，而是真實發生過的，每一次他們都死了，然后他們的死亡又都被轉移了，吸取過來的生機讓他們似乎又活了過來，在一個生死之間的狀態中徘徊，雖然不是完全復活，但至少能讓他們被仇恨淹沒的女兒以為，他們是活著的。

    這樣他們就會持續不斷地互相折磨。

    【復活過來的他們。有時候會忘記自己有個兒子，將偽裝的兒子完全當成女兒，有時候甚至忘記自己被惡鬼追逐過，但是無論輪回復活多少次，他們都會殺死他們以為是女兒的人。】糡水鬼仿佛在說一件極其可笑的事，將之和貝雙分享。

    吉偉一家找到的那個，指點他們鎮壓女兒的高人，其實也是糡水鬼影響他們的思維，讓他們產生的幻象。

    聽著吉偉一家的事跡，成碩和直播間里的眾人，都不禁渾身惡寒，一方面是覺得暗生命心思歹毒，讓人害怕；一方面則是覺得，同樣身為人的吉偉一家的所作所為，竟比暗生命更歹毒，更讓人毛骨悚然。

    哪怕成碩之前就從自己派去調查的偵探那里，知道吉偉一家的事情并不簡單，但是也沒料到真相竟如此殘酷。

    貝雙明白了：“你是在養蠱？”

    “你想要讓厲鬼變得充滿怨恨，并足夠強大后，再吞噬掉她們？你應該不止一次這樣做了吧。”

    糡水鬼卻很不滿意貝雙的用詞，【你錯了，我不是要吞噬她們，我是在保護她們，給她們一個新的家。】

    貝雙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給厲鬼們一個家，這個暗生命還挺有理想，可是，“你害人家被埋在井底，沉淪在死時的痛苦中不得解脫，你把這叫保護？叫給她一個新家？”

    【那是我害的嗎？她有那樣一對父母，卻不能認清現實，我是在教她認清楚現實！讓她知道她到底是在對什么樣的東西，抱有期待！】糡水鬼憤怒反駁貝雙，那尖利的聲音，仿佛很多嬰兒同時夜啼，周圍的墻壁都被震出了毛刺一般的顆粒狀波紋。

    聽聞這話，貝雙也一時沒有說話。

    糡水鬼說得也不算錯，那個女孩的悲劇，確實根本上還是源于她那一對貪婪狠毒的父母。

    在場的成碩將自己縮小，不敢說話，偷偷看向直播間，直播間里的警察正在科普：[巴尼亞很多星球，都有關于糡水鬼的傳說，不少地方又管它叫老糡鬼，傳說它喜歡吃小孩，尤其愛吃女嬰，剛出生的女嬰，或者落水而死的女人，靈魂都會被它帶走吃掉。

    其實糡乃襁褓之意，巴尼亞以前落后之時，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百家求生男而厭棄女嬰，一旦生了女嬰，就喜歡將她們溺死，然后傳出去就說，是被某種惡鬼吃掉了。

    只是沒想到，久而久之，竟然真的形成了一種這樣的暗生命，引得不少有小孩的家長自危，這就是糡水鬼的來歷。]

    看到這個解說，直播間眾人一時間都有些愕然，不禁陷入沉思。

    仔細想想，其實也不止是過去，哪怕如今這么發達的星際時代，巴尼亞很多偏遠窮困的星球，都還保留著這種老舊的思想，經常因此而做出一些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比如這海潮星吉偉一家的所為。

    第166章 陷阱成功

    隨著糡水鬼的話, 貝雙很快意識到了它的意思，大概就是因為吉偉的女兒不合它心意，對父母的怨恨不夠強, 甚至在父母幾句好話哄騙她后，她竟然傻傻地相信了, 放棄了殺死吉偉他們的打算，這讓糡水鬼憤怒又失望, 于是糡水鬼就用這種方式，讓她痛苦, 讓她被她的父母親自折磨, 讓她認清自己不會被父母愛的現實, 認清楚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

    刺激她，惹怒她, 傷害她。

    來達到它的目的, 讓她充滿仇恨，讓她變得強大。

    還給人家一個家……

    貝雙對糡水鬼的自我認知有些無言以對, 所謂的給人家一個家, 不還是吞噬吸收對方, 將其和自己融為一體嗎？

    糡水鬼仿佛真的怕了貝雙，不但貝雙問什么答什么，甚至貝雙面前真情流露，暴露了自己的喜怒。

    貝雙還待再問些什么, 卻忽然感覺到不對。

    周圍的空間隱約出現了一絲脫離感, 貝雙向糡水鬼看去, 立刻出手要將對方抓過來，然而還是撲了個空，眼前的糡水鬼嗡地一下像倒影一樣散去。

    “嘩啦——”

    之前被撕碎的幻象, 仿佛被回收的傾覆之水一樣，重新被拉扯起來，之前消失的吉偉一家人再次出現，凌亂的血漬重新覆蓋在這個凌亂而狼藉的房間，周圍的場景不斷地往后閃現，整個空間，就像是一張撕碎的墻貼畫像，在被一道一道地黏貼回去。

    這一刻，時間都好像出現了倒退一般。

    貝雙發現竟連成碩直播間里的情形也在倒退，除了直播間的人數似乎卡頓住，沒有減少外，正在看直播的觀眾仿佛也都受到波及，跟隨著倒退了時間，回到了之前，直播間的評論也變成因為看到吉偉一家的尸體復活，而發出的一聲聲驚呼和讓成碩快跑的話。

    這是什么？

    難道這糡水鬼竟真有控制時間的力量？

    就在貝雙有些怔愣之時，轉眼回到了剛剛貝雙的手和三只惡鬼碰撞，一股帶著寒意的毒，遺留在她掌心，正在被她掌心死字所吞噬的時刻。

    周圍的一切繼續倒退，貝雙注意到，那本該被她生死簿吞噬的寒毒能量，死灰復燃一般直接鉆入了她的體內，而她掌心浮現的死字，卻隨著倒退的時間而消失。

    ‘咕咚。’

    貝雙感覺到自己的神魂猛地震動了一下。

    房間內的一切，逐漸回到成碩剛踏入屋里時，本來這時候貝雙應該隱匿在成碩身后，跟著他進屋，但是因為這幅過去的畫面中沒有貝雙的位置，所以這會兒的她好像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昏暗的房間在貝雙眼前不斷地拉長，周圍的物件仿佛在不斷繁殖一般快速的變大，椅子上長出了椅子，門上長出了門，只有貝雙自己的意識似乎在不斷地縮小，這一刻，貝雙感覺自己就好像吃了毒蘑菇，進入了某個蘑菇小人的世界一般。

    終于，待到周圍一切變化停止時，貝雙發現自己似乎變小了，好像成為了這個房間角落里某個破舊的玩具，被困在一個無法動彈的小身體里。

    角落里的貝雙仰望周圍變大的房間和人物，繼續看著吉偉一家的時間不斷倒退。

    從芬妮憶起真相殺死吉偉并自殺，回到兩人抱著渾身冰冷的兒子在無助在憤怒，痛斥惡鬼帶走了他們的兒子，再到他們疼愛的兒子被他們偽裝成女兒，他們記憶混亂以為自己只有個女兒，偽裝的孩子被貪婪蒙蔽了心性的吉偉一點點捂死；

    時間還在往后退。

    貝雙的視線和吉偉一家綁定在了一起，很快就看到了最初發生的一些事。

    吉偉一家似乎被死過兩次，他們的死亡是從兩個月前的一場車禍開始，將女兒的尸體當做惡鬼鎮壓在井底的他們，帶著偽裝成女孩的兒子，東躲西藏，時間不斷過去，就在他們以為沒有事情，有些松懈下來的時候，終于還是被惡鬼找到，在追逐逃亡中，直接翻車。

    車上兩個大人直接死亡，最小的孩子呼吸微弱，只是沒等孩子也跟著死去，吉偉和芬妮就仿佛吸收了一股奇怪的生機，傷口被恢復，變成活尸重新活了過來，帶著還有一口氣的兒子回了家，繼續躲躲藏藏，躲避惡鬼的追殺。

    他們的孩子在兩個活尸的照顧下又活了一陣，終于壓抑不住活尸對血肉的向往，對他們的兒子下了手，恢復自我后，兩個殺子時全程清醒，卻無法控制自己貪婪欲望的人幾乎就瘋了，互相殘殺致死。

    這一次死后，又是一股生機灌入，只是這次他們的身體似乎死得太透，再加上意識墮入了死前的痛苦中，身體上的傷口雖然都被恢復，但是意識卻在之前殺子后又自殺的痛苦中循環往復，變成一道仿佛真實的幻象。

    都說有些人死后，總會在自己死前的痛苦記憶中徘徊，每日重復死前的記憶，不斷重復死亡的痛苦。

    這一次吉偉他們被注入生機的，就是這道記憶幻象。

    在房門沒有打開的情況下，他們的幻象就好似真實地活在這里，連他們自己都忘記自己死了，甚至網絡也無法分辨。

    只是似乎因為真實的記憶過于慘烈，痛苦，在幻象中復活的吉偉和芬妮，時不時他們會將自己有過一個兒子的事忘掉，將殺子的經歷異化成為了錢財殺掉他們并不喜歡的女兒，清醒時，再將兒子的死推脫到惡鬼身上。

    吉偉一家就在這樣一個死亡輪回里循環往復，死死活活，甚至開始遵循惡鬼的本能，自行到網上獵取生機。

    而在糡水鬼的有意控制下，吉偉他們被鎮壓在井底的厲鬼女兒，每隔一段時間，也會進入他們的生死幻象之中，時而追殺他們，時而看著他們一次次將“自己”殺死，怨恨不斷疊加。

    貝雙看著這樣糟糕的循環，心中不由涌起的厭惡之感，厭惡吉偉和芬妮的貪婪狠毒、不知悔改，厭惡糡水鬼對本就痛苦死去的女孩如此折磨。

    然而貝雙很快發現，她這種厭惡情緒一生，頓時就讓正在被她壓制的那種寒毒，飛快地在她的意識中擴散開來。

    “轟——”

    貝雙意識一散，一瞬間，她好像沉到了海底一般的夢境中，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又好像自己同時是很多個人。

    貝雙看到自己似乎被鎮壓在幽深的井底，被冰冷的井水凍得渾身僵硬，指甲在井壁上留下一道道劃痕。

    貝雙看到自己似乎在被什么追捕后，躲藏到了一個被丟棄的機械娃娃，然后看著一個蠢蠢的小女孩，將自己從充滿臭氣的垃圾堆里撿回來，不知道給它充電，天天要用窗簾給它纏成衣服，煩人不已，直到有一天這一家人似乎旅游全都消失了，再見面時，它只看到了她那對貪婪狠毒的父母和無知的弟弟。

    貝雙看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末世里，看到世界顛倒，萬物崩頹，人類不斷變成喪尸，社會秩序不斷被破壞，幸存者艱難生存的同時，互相坑害，還有大量針對普通人的犯罪。

    貝雙好像變成了很多很多個人，但是都是一些糟糕的環境，和糟糕的身份，遇到了很多糟糕的人。

    她厭惡這些環境，厭惡這其中的一些人，厭惡成為這些環境中的某一員。

    這種厭惡的情緒一起，頓時讓貝雙生出更強的脫離感，仿佛被情緒挾裹著，就要從這些世界的一部分中脫離出來，又仿佛被更深地拉扯進去，深入其中。

    ·

    成功了。

    一只曾經在吉偉一家出現過的破舊機械娃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貝雙的腳邊。

    周圍的一切還在倒退之中，成碩甚至已經離開了這棟樓，回到了他剛下車的時候，貝雙卻并沒有跟著離開，而是陷入了某種幻覺之中。

    機械娃娃冒著紅光的機械眼睛，露出詭異之色，下一刻，一道虛影從它的身體中逐漸出現，竟然和貝雙一模一樣。

    是貝雙的靈魂碎片。

    旁邊還有糡水鬼在暗中探頭探腦，小心觀察貝雙的動靜，這塊靈魂碎片顯然和糡水鬼聯手了。

    糡水鬼擁有一種毒害之力，可以制造以假亂真的幻覺，這種幻覺甚至可以影響現實，錯亂人類的思維對時間和空間的感知，一旦墮入幻境之中，迷失了在錯亂的時間和空間中，就很難再找回自我的定位。

    而貝雙的這個靈魂碎片，則擁有著貝雙的某一種情緒，借著這種情緒和貝雙之間的聯系，它更能夠在貝雙升起這種情緒時，趁虛而入，將糡水鬼的毒素在貝雙神魂中蔓延，將她拉入幻象。

    只要貝雙在幻象中迷失了自我，意識混沌下去，作為貝雙的一塊靈魂碎片，它就有機會將貝雙取而代之。

    這個機械娃娃里的靈魂碎片，顯然是設下了陷阱，就等待著貝雙到來的一刻。

    【怪只怪為何我們明明是同一個人，而你是主體，我卻要被你收回。】

    就算貝雙不來找她，這塊靈魂碎片，早晚有天也會去找貝雙，在她作為靈魂碎片的角度看來，她和貝雙總得消失一個，另一個才能繼續存在。

    她不想消失，只能讓貝雙的主意識。

    貝雙的那片靈魂碎片靠近過來，快速融入進貝雙那閉目的元神之中。

    ……

    靈魂碎片已經沒入了貝雙的神魂中。

    沒過一會兒，陷入幻象之中，站在那里閉目不動的貝雙，就緩緩睜開了眼睛。

    只是這雙眼睛卻是紅色的，而且和貝雙以往的眼神截然不同。

    “強大的力量……”感應著如今的自己的力量，變得古怪的貝雙看向自己的雙手，逐漸嘴角微揚。

    作為和貝雙同出一源的某種負面情緒，她對力量的追求甚至比貝雙更甚，之前她曾不止一次厭惡自己的弱小，感受到自己現在充盈的力量。

    不過就在這時，這個貝雙的笑容忽然一僵，似乎感覺到對身體的控制在逐漸喪失。

    似乎感覺到了一雙眼睛在自己的體內出現，在看著自己。

    “不怎么會，你不可能這么快清醒過來！”

    頓時那片靈魂碎片的虛影，就開始在貝雙周圍拉扯，仿佛想要從貝雙的身體中掙扎脫離出來。

    貝雙再次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紅光逐漸褪去，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淡和冷漠。

    隨即她就看向了自己的“惡”之靈魂碎片。

    “果然是你。”貝雙說道。

    惡這種負面情緒，可以衍生出諸如嫉妒厭惡傲慢等等細微的情緒，之前的晨星之主給貝雙提了個醒，被各種情緒主宰的自己的靈魂碎片，也不一定都和自己是一條心。

    作為惡之情緒中誕生出的BOSS，晨星之主不甘于任何人下，那么她自己的靈魂碎片分離夠久后有了自我意識，又是否都愿意被她收回？

    來到這個世界后，貝雙就感應不到那片靈魂碎片的波動了，貝雙就知道她應該是藏了起來。

    而且能夠完全掩蓋她對靈魂碎片的感知，光靠和她同出一源的靈魂碎片本身，應該是做不到的，她有幫手。

    如今，這片靈魂碎片自己主動和她融合了。

    倒也省了貝雙的麻煩。

    糡水鬼見合作伙伴似乎有些不妙，立刻就想要注入更多的毒，去幫助她一臂之力，但是下一刻，貝雙一眼看了過去，糡水鬼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冷意，手腳一僵，幾乎想都沒想，糡水鬼拋下貝雙他們轉頭就跑。

    那片靈魂碎片掙扎不脫，憤怒道，【我不甘心，為什么你這么快醒來了？你剛剛不是受到了情緒的影響嗎？】

    糡水鬼的毒，扭曲貝雙的感知，而靈魂碎片，則和貝雙心中的厭惡情緒相呼應，不斷讓毒素在貝雙心中擴大，厭生離，厭生惡，在惡之情緒的彌漫下，貝雙會自己試圖脫離自己厭惡的一切，或者受到厭惡牽引去報復，去仇恨破壞這一切。

    在糡水鬼的毒下，離開，就相當于是貝雙自己將意識和她自己的元神剝離。

    而報復破壞，則是自己的意識主動深陷入幻境之中，陷入幻境的因果糾纏之中，迷失自我。

    這是個死局。

    只要貝雙能夠中毒，惡之碎片就有一定的把握，將貝雙的主意識取而代之。

    本來它都成功了，為什么會失敗！

    可惡。

    “為什么？”貝雙頓了頓，回想著剛剛幻境中看到的一幕幕。

    在意識分散成為很多個幻境中別人時，這種感覺，讓貝雙想起了洛卡各地土地廟建起，她借著一座座土地廟，和大量星球的土地融合，仿佛在一片星空中起身之身，一顆顆星辰就是她的身體。

    一開始的厭惡情緒，頓時被這種遼闊的感知碾碎，滄海桑田，堂前謝燕，物轉星移，百世變幻，在這種遼闊下，似乎很多情緒對她已經并不重要。

    貝雙都不需要用自己提前準備的后手，就已經從中醒來。

    不過這個就不需要告訴她的靈魂碎片了，她道，“你猜？”

    惡之碎片臉色一時間有些扭曲，貝雙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樣的臉變成這樣，竟感覺有些有趣。

    惡之碎片不甘地眼看著自己的靈魂在一點點破碎，和貝雙融為一體，最終只得道，【憑什么同樣是一個人，你是本體，我卻是你的一部分，憑什么我不能是我自己，要被你融合消失？一旦你以后有一日被情緒控制，我還會再次出現，終會將你取而代之……】

    “嘩啦……”

    惡之碎片話未說完，就完全碎裂開來，化為一片片星星點點的暗光，如乳燕投林般融入到了貝雙的元神中。

    將貝雙的元神又補充地更加完整了。

    第167章 濫水之淵

    一個被扔掉的機械娃娃被女孩從垃圾堆里撿了起來, 破破爛爛的娃娃，胳膊沒了一只，還有一條腿似乎也藕斷絲連地折了, 臉卻非常精致，女孩似乎第一次看到這種娃娃, 驚奇地摸摸娃娃的小臉，金屬的臉龐, 機械的眼睛仿佛也在看著她一樣。

    女孩頓時非常喜歡，把娃娃帶回了家去。

    女孩給娃娃擦洗干凈, 用膠帶粘好了娃娃的斷腿, 把它放在能桌子上, 和自己面對面。

    “你會唱歌嗎？”

    “你會說話嗎？”

    女孩好奇地問了一句又一句，這種機械類的娃娃, 她在爸爸的光腦投影里看到過, 都是帶著高科技的，會動會唱歌跳舞, 還會說話, 當然也很不便宜, 女孩自然是沒有機會擁有，沒想到能撿到一個。

    娃娃沒有任何反應。

    “壞掉了嗎？果然是壞掉的，不然也不會被人扔了。”女孩失望地拍拍娃娃的頭，而后無奈地搖頭嘆氣, 不過她還是將撿來的娃娃抱在了懷里, 很是珍惜的樣子。

    蠢貨。

    也不知道給它充充電。

    被抱了半天的機械娃娃, 紅色的機械眼似乎亮了一下，然而很快就又息停。

    “哪里撿來的破爛，這么臟, 快扔掉！”

    女孩訥訥地看著媽媽，在媽媽要伸手過來拿走娃娃的時候，趕忙抱著撿來的娃娃跑掉了，接連被罵了好幾句，那邊的爸爸也跟著罵了兩句。

    還是個被嫌棄的蠢貨。

    機械娃娃在女孩懷里一動不動。

    ……

    吸收了自己的靈魂碎片后，貝雙也知道了這塊靈魂碎片這段時間的經歷。

    她從某個研究室里逃了出來，將數據傳輸到一個機械玩偶身上，并讓玩偶呈現出故障狀態，以躲避追蹤，只是等她按定時醒來時，確實是逃過了追蹤，但是卻已經被扔到了垃圾堆里，玩偶身體也變得破破爛爛的，似乎經歷了某種不恰當的失敗維修。

    最倒霉的是，它幾乎沒電了，根本不足以讓自己活動起來。

    就這樣，在垃圾堆待了幾天后，它終于被人撿回了家，可惜是個不夠聰明還在家里備受嫌棄的小女孩。

    它在這個家中待了一段時間，仍然是沒能充上電，倒是女孩父母身上時不時暴漲的對女兒的厭惡情緒，給它補充了另外一種能量，讓它終于能時不時給自己充上一點電。

    貝雙沒想到，她這靈魂碎片看起來很嫌棄撿她回來的女孩，但是在發現一家人出去旅游，女孩卻再也沒法回來后，竟克服了諸多困難，找到了鎮壓女孩的井，想要救她出來。

    貝雙還發現，吉偉芬妮死去的那兩次，竟然都有她靈魂碎片的手筆。

    清醒的小女孩其實并不是厲鬼，雖然被自己的父母嫌棄被活活凍死，但是她仍然渴望著父母的愛，從來沒想過要殺掉吉偉和芬妮，糡水鬼和靈魂碎片都覺得這簡直蠢得無可救藥，所以原本有些敵對的糡水鬼和靈魂碎片，最后聯手了起來，想要糾正她。

    吉偉一家出車禍時，是靈魂碎片控制強化了小女孩對父母的厭惡和仇恨，讓女孩下了狠手；

    吉偉和芬妮因為孩子的死亡互砍，也是因為它加大了他們當時的自我厭惡情緒。

    結果這種結局，小女孩竟無法接受。

    糡水鬼憤怒，非想要她接受，非要她面對父母不愛她的現實，所以搞出這么一個輪回，讓她看到她的弟弟變成她時，也會一次次慘死，她的父母就是這樣一對兒人渣；而靈魂碎片則覺得，殺一次受不了，多殺幾次就習慣了，就可以接受了，于是糡水鬼和貝雙的靈魂碎片沆瀣一氣。

    貝雙：……

    因為這沆瀣一氣的交情，所以它們才會在之后發現貝雙來到這顆星球時，聯手設下陷阱，伏擊貝雙。

    “糡水鬼。”貝雙將目光放在了已經逃走的糡水鬼身上，開始尋找它的奚落。

    糡水鬼所擁有的那種奇特的毒能量，讓貝雙清楚感覺到了九淵的氣息。

    靈魂碎片分離的太早，對貝雙并不算了解，貝雙已經掌握了九淵其三，完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生生不息，糡水鬼這種疑似來自九淵的毒能量，雖然奇特，其實并不能真正對她造成傷害，只能短暫影響她一段時間。

    如今中毒吸收了一點那種能量后，貝雙反而仿佛和糡水鬼建立了某種連接，如今哪怕它再利用那種毒能量扭曲周遭感知，也無法掐斷貝雙對她的感應。

    “在那里。”

    貝雙瞬間消失在吉偉他們的家中。

    ·

    虛空縫隙中，糡水鬼龐大的本體收回分念，正狼狽逃躥著，飛快遠離了海潮星。

    一回憶貝雙的臉，糡水鬼就想起餓死神如今還在某顆星球吃草的慘狀，不禁有些后悔聽信了那靈魂碎片的話，竟然和她聯手對付貝雙。

    糡水鬼不敢大意，一路逃，一路將自己的寒毒之力，散播得到處都是，扭曲著周圍的時間空間，防止貝雙找到自己。

    然而盡管它已經做了很多保險，可危機感還是始終不停地在向它靠近著，這讓糡水鬼一刻也不敢停下。

    忽地，芒刺在背的感覺，讓糡水鬼龐大的身體整個顫抖起來。

    就在這時，糡水鬼的前方的虛空驀然扭曲，一雙眼睛出現，堵住了糡水鬼的去路。

    是她！

    它被找到了！

    那雙平靜的眼睛，讓糡水鬼仿佛感覺到有一座山陡然壓到頭頂，連調頭繼續逃都做不到，甚至此時，周圍被它散播的寒毒能量，仿佛成了反過來束縛自己的妨礙。

    “號令，濫水之淵，現！”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一道浩大的聲音傳來，瞬間震散了糡水鬼周圍所有的扭曲偽裝。

    【啊！！】糡水鬼發出一聲慘叫，它身上的能量，忽然開始被源源不斷地抽走。

    “嘩啦——”那些被抽走的能量，化為一條深暗又隱隱發紅的河流，漸漸泛濫，很快就開始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

    紅色的河流泛濫的無聲無息，河流中黑紅色的水，散發著不詳之意，流動的河水開始回旋，漸漸將能量匯聚起來，似乎就要形成一處泉眼。

    貝雙伸手，一道道仿佛帶著毒的紅色氣體汩汩涌動，匯聚到她掌心中。

    貝雙很快弄清了自己新得到的能力，“九泉之寒泉，毒害之泉。”

    以仇恨為毒，以怨憎為毒，扭曲生死，扭曲時空。

    之前糡水鬼的時間倒退，只是一種假象，實際就是寒泉的毒害之力，是由怨恨而來的扭曲之力。

    它是一種毒，扭曲時間和空間都不過是種假象，本質還是毒害各種意識體對時間和空間的一切感知，只要有“視線”和“感知”，它就能夠以假亂真，讓它的假象成為現實。

    比如吉偉一家的死而復生，甚至能夠欺騙過直播的鏡頭，甚至連吉偉一家自己也以為自己還是活著的，若非成碩的突然到來，他們會繼續按照自己之前的輪回，借住吸取來的生機，不斷循環回到未出事之前，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這種能力，若非貝雙先中了次毒，想要抓到糡水鬼的蹤跡，還真不是那么簡單。

    “嘩啦……”

    糡水鬼震驚地看著眼前龐大的紅色河流，還有這蔓延的毒害之力，甚至忘記了要逃走。

    它是由怨恨而生的暗生命，天然的和暗能量中的某種本源有所感應，能夠從中汲取獨特的毒能量，只是卻也從未這樣見到過它的全貌。

    震驚后，糡水鬼終于發現自己能動了，趕緊調頭就要繼續逃。

    糡水鬼一動，研究著寒泉之力的貝雙頓時看了過去，伸手一擊，一道重劍轟然將糡水鬼龐大的身體劈開，頓時將其打散了大半。

    糡水鬼散開的身體露出本相，卻看得貝雙一愣，手上的動作不由得慢了三分。

    糡水鬼本身的身體很特殊，仿佛是凝固起來的水流組成了一個水人，上頭無數張人臉，丑陋又可怖，而如今它龐大的身體散開后，似乎也變成了一條河流，如濫水之淵般越流越多，河中無數張人臉沉浮，恐懼又故作兇狠地看著貝雙。

    糡水鬼散開的身體里頭，沉浮著大量害怕的女嬰女童和各種投水而死的女人，她們似乎都是生前滿懷仇恨死去的厲鬼。

    看到她們的一刻，大量和她們來歷有關的記憶，就隨著她們的恐懼，向貝雙涌來。

    糡水鬼存在很久了，久到可能還在巴尼亞正式踏入星際世界之前。

    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是弱肉強食，遵循著各種野蠻的叢林法則，隨著這些河流中的厲鬼的記憶，貝雙也看到了巴尼亞從古至今的對女性和女嬰的迫害。

    貝雙一瞬間看到了很多女嬰被拋棄被溺死，不能得見天日的日日夜夜，看到了為了防止生出女孩，一些人家對剛出生的女嬰進行殘酷虐待，還有很多被不甘不愿地養大的女孩，從小遭受辱罵虐待被當傭人一樣使喚，當貨物一樣對待，短短一生從生到死，都是悲劇。

    然而這些情景，似乎在很多人類文明的發展中，都普遍存在。

    就像剛剛成碩直播間里科普的那樣，并不是女嬰女童們被糡水鬼殺死帶走，而是她們被殺死后，聚集在一起的怨恨，誕生出了糡水鬼，才來將她們帶走。

    糡水鬼之前那讓貝雙覺得可笑的，說要給被它吞噬的厲鬼一個家的話，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們無處可去，聚集在一起，將自己武裝起來，變得強大、可怕，直到再也沒有什么能傷害她們。

    怪不得，之前吉偉的女兒小凌屢屢對父母抱有期待，想要放下仇恨原諒自己的父母時，糡水鬼看起來如此憤怒，破防。

    因為它體內的嬰鬼童鬼們，都非常厭惡小凌的這種思想，仿佛在厭惡過去和小凌同樣抱有期待的她們自己。

    貝雙沉默半響，看著正在試圖聚合身體的糡水鬼道：“你竟不是一個整體，而是很多死去的嬰靈厲鬼組合體。”

    貝雙一眼望去，糡水鬼散落成河流一樣的身體中，閃爍著的靈魂竟然數之不盡，甚至比她整個酆都城上下加上十八層地獄中的所有鬼都多。

    糡水鬼沒有說話，警惕地看著貝雙，它散開的河流身體中，一堆女嬰女童的小臉，也在緊繃地警惕著貝雙。

    看著這一幕，貝雙甚至感覺自己好像才是那個壞人。

    貝雙：“說說吧，你身體中哪里來的這么多靈魂？餓死神竟然沒有吃了你。你和她們這樣融合在一起，算是個什么情況？”

    第168章 厲鬼之愿

    貝雙很快弄清了這糡水鬼的情況。

    糡水鬼和餓死神確實算是朋友, 至于這朋友是怎么來的，倒不是什么暗生命之間的惺惺相惜臭味相投，而是因為雙方的地盤有重疊, 餓死神的手下們覓食到了糡水鬼的目標上，引得糡水鬼和餓死神大打出手。

    餓死神什么都吃, 但是糡水鬼通體有毒，餓死鬼啃糡水鬼幾口, 雖不至于被它直接毒死，但是卻被毒得更餓了。

    暗生命的友誼就是如此奇怪, 一個吃不了, 一個毒不死, 兩個沒有生存沖突的怪物，于是融洽相處起來。

    因為地盤有重疊, 雙方進行了一定的互相妥協, 餓死神地盤中找到的女嬰女鬼，必須得先過過糡水鬼的眼, 讓糡水鬼看過一眼是不是她要的后, 才能拿去給餓死神吃掉。

    糡水鬼收留的都是飽受折磨痛苦而死嬰鬼童鬼, 或者充滿仇恨的投水女鬼，而普通的女鬼們，尤其是生活幸福，哭著喊著要爸爸媽媽的小鬼, 它是一概不要的, 都扔去給餓死神吃掉。

    而作為交換, 屬于糡水鬼的地盤，也是隨便餓死神手下的小鬼們到處覓食的，男鬼們不用問, 統統直接扔給餓死神當零食，女鬼們則需要它先挑。

    貝雙聽到糡水鬼的這種做派，倒是明白它為何對小凌這般了。

    說糡水鬼好吧，它不怎么好，它的主體就是一群嬰鬼童鬼，以及厭世厭男的女鬼，備受傷害的她們，對世間很多人和物都有著天然的仇恨，指望它對非同類的人鬼友善是不太可能的；

    說它壞吧，它一個暗生命，不主動大造殺孽，平生愛好只是復仇，幫同類復仇，頂多見死不救而已，似乎也說不上多壞。

    貝雙皺眉思索，要怎么處理糡水鬼呢？

    尤其它體內的這些厲鬼們，又該怎么辦。

    糡水鬼體內的嬰鬼們，都是一再被傷害，被拋棄，厭恨人間，不愿意去投胎，而且會不自覺地去傷害人類，甚至傷害同類，讓同類變得和自己一樣，才會接納他們。

    她們戾氣很重，也不可能和酆都的普通鬼魂一起生存，不然不是普通鬼魂受到她們的影響變異，就是她們吃了普通鬼魂。

    貝雙也不能直接將她們丟入地獄道或者餓鬼道去。

    一時間，看著一堆兇狠又害怕地望著自己的嬰鬼們，貝雙感覺到了一絲絲頭痛。

    糡水鬼見貝雙盯著自己半天不動，也不說話，心中發虛，【你的問題我都回答你了，你還想要什么？要殺要刮，你說吧。】

    糡水鬼說話后，她體內那些嬰鬼童鬼們，有些也緊張地抱在了一起。

    “我還想知道，你們想要什么？”

    貝雙說著，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女鬼們，“若是不在糡水鬼身體里，你們都想要去干什么？”

    這些女鬼們一開始并沒有回話，仍然是一臉警惕。

    貝雙難得耐心鼓勵了一句：“你們不妨好好想一想，萬一我能幫你們實現？”

    大小女鬼們聞言面面相覷。

    貝雙這么厲害，強大到恐怖的餓死神都被她殺死了，只剩下一顆頭顱，糡水鬼也被劈成了兩半，眼看也已經敗北，她卻這么溫和地在問她們，一時間，不少嬰鬼們的眼睛，都似乎在貝雙周身氣場的安撫下，變得清澈了一些。

    一群猩紅眼睛的大小厲鬼們，聞言開始在河流中討論了起來，大的尚能維持警惕和安靜，小的已經逐漸嘰嘰喳喳，還真的開始琢磨起心中渴望。

    最后結合大鬼們的主意，她們提出道，‘我們想要你放過糡水鬼，不要殺它。’

    貝雙點頭：“這個我會考慮，還有嗎？你們各自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有想要的東西，才能將仇恨轉化為其他的情緒，才有可能消除戾氣。

    聞言，商討了半天的小鬼們陸續發聲了，‘我想要有好多糖！想要可以吃到人類說的甜味！’

    ‘我喜歡人類的玩具。’

    小鬼們打開了話閘后，連帶著大一些的厲鬼也開始出聲，只是她們的畫風顯然更加兇狠，說話都帶著怨毒之色，‘我想要所有的男人都死！’

    ‘我要所有奸淫擄掠的罪人，千刀萬剮！’

    貝雙對這些也只是聽著，沒有阻止，讓她們暢所欲言。

    一開始大家說得還算熱烈，直到有小鬼道，‘我想要有個疼愛我的媽媽……’

    這句話一出，不少嬰鬼們都憤怒地看向了說話的小鬼，那小鬼頓時一縮脖子，她到底是害怕的，知道同伴們忌諱什么，所以只敢說想要媽媽，沒敢說想要爸爸媽媽，不過還是被瞪了。

    “還有嗎？”

    貝雙的聲音，似乎是在給被怒視的小鬼支持，這讓其他怒瞪的嬰鬼頓時撇開了眼。

    這一來，其他不敢提起的小鬼們也逐漸說了起來。

    ‘我也想要媽媽，想要出生……’

    ‘想要感覺陽光照射在身上，想要去水里游泳……’

    貝雙安靜地聽著這些聲音。

    小的嬰鬼童鬼們，厭惡父母，又渴望得到父母的愛。

    厭惡活人們，但又渴望出生，感受活人的世界。

    而投水而死的女鬼們，大部分渴望出生在一個完全沒有壓迫的地方。

    以及幾乎糡水中所有的大小厲鬼，都非常厭惡男性。

    綜合這些聲音，貝雙心中漸漸有了想法。

    也是那第一個說想要所有男人死的女鬼給了貝雙靈感，讓她瞬間想到了一個可以實現大部分女鬼需求的地方。

    ——西游記里的女兒國。

    貝雙雖然還沒法做出真正的人道輪回，但是恰好從糡水鬼這里找到的寒泉，擁有的毒害之力非同小可，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扭曲現實。

    人說心外無物，而寒泉之毒則是只要有心感之，有眼觀之的世界，就都能扭曲，某方面來說，它扭曲出來的幻境，又何嘗不是一種現實？

    像是吉偉一家，在寒泉之毒的影響下，所有人包括網絡智能和直播鏡頭，都以為他們是活人，若非成碩剛好在他們互相殘殺之后出現，可能還發現不了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

    而且，貝雙和糡水鬼不一樣，糡水鬼并不像幾乎完全掌握了黃泉核心的餓死神，糡水鬼是分裂的，意識體相對弱小，并沒能完全掌控寒泉核心，貝雙從它身上搶來寒泉并不費太大功夫，所有她控制的寒泉之力制造出來的幻象，應該和糡水鬼也不太一樣。

    貝雙決定試一試。

    脫離游戲世界的輔助，自己制造一個女兒國出來。

    貝雙回神，看這些女鬼們都說得差不多了，“我大致了解了，現在你們都跟我走吧，之后，我會找到一個能讓你們的愿望得以實現的地方安置你們。”

    說著，貝雙一揮手，周圍泛濫的濫水之淵頓時涌上來，嘩啦將糡水鬼和它體內一眾，正因為貝雙的話感到不可思議的大小厲鬼們，都卷入其中。

    泛紅的濫水之淵旋流起來，隨著它的旋轉，周圍的虛空仿佛被扭曲，酆都城下，河流奔騰，城內外幽魂們駐足觀望，卻見河水隱隱泛出紅光。

    似乎酆都之下的深淵之中，又轟隆隆向下延伸出一層。

    ……

    成碩走到了1803的門前，里頭什么動靜也沒有，剛想要拿出監聽器監聽，莫名覺得監聽器應該壞掉了。

    然后再看一眼腕式光腦上的時間，成碩卻驚愕地發現，從他下車到走到這門前這么點距離的功夫，竟然用去了他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這也太離譜了。

    成碩拍拍光腦：“怎么這個點了，不可能啊？難道光腦也壞了？”

    正當成碩疑心四起的時候，忽然聽到奇怪的聲音，往后一看，竟見到有幾架飛行器在空中飛，還而來，周圍有，海潮星比較傳統，不經政府允許，一般飛行器都不能升空，

    成碩下意識地驚慌起來，難道他死掉的事情暴漏了？

    然而就在這時，成碩忽然咦了一聲，捧住臉頰的手指不禁用力捏了捏，這才發現自己的皮膚竟真的變軟了！還似乎有溫度了！

    成碩又驚又喜，連忙摸自己身體的其他地方，赫然發現，他的心臟竟然也重新開始跳動了，還有關節，似乎也重新恢復了靈活。

    “我活過來了！？我真的活過來了！”成碩差點喜極而泣。

    果然，這里有吸取自己生氣的東西，就像是夢里那個人告訴自己的，只要找到吸取自己生氣的東西，他就可能活過來，只是成碩也沒想到，過程竟然會這么容易！

    成碩似乎因為寒泉之毒造成的時間倒退的假象，已經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也不知道他身上被吉偉一家吸走的生機，是貝雙給他送了回來。

    只連呼不可思議。

    “嗡嗡嗡嗡”

    飛行器快速靠近，不一會就有海潮星的警察跳進樓道，快速接近了成碩。

    成碩見狀不敢再傻樂，立刻舉起手來，示意自己沒有威脅，而后成碩就看著警察一邊控制了他，一邊碰地將1803的房門踹開。

    一股惡臭襲來，很快，警察從屋內拉出了三具尸體，正是吉偉一家三口。

    “啊！”看到這三具尸體，成碩眼睛頓時瞪得老大，仍不住叫出了聲，直到警察一眼掃過來，他才趕緊閉上了嘴。

    這三具尸體明顯已經死去多事，可是昨天吉偉還在直播！還因為在直播解釋中，漏嘴說了一句根本沒有鬼，被認為是騙子而被網暴。

    ……簡直可怕！

    成碩恐懼地看著警察們將人拉走，恍惚間，又好像覺得這些尸體自己已經不止看過一次了，甚至都能想象到他們站起來砍自己的樣子，成碩趕忙搖搖頭，一時間有種感覺，似乎死亡后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都是他玩僵尸游戲玩上癮，做得一場夢一般。

    ·

    海潮星疑似有暗生命發釣魚貼的事，很快在巴尼亞網上鬧得沸沸揚揚，警察從貼主一家屋里搬出干尸的視頻，也被傳揚開來。

    一時間很多人都有些后怕，都在討論著這些暗生命的招數真是越來越多了，竟然連網絡都分不清是人是鬼。

    然而這種情況之后，網上尋求刺激，發各種虛構鬼貼的人竟猛地增多，直到網警封殺了一批，才算安靜下來。

    正在尋找刺激的網民們無聊之時，久久沒有新消息的北口鎮，竟忽然更新了！還是在洛卡和巴尼亞同步更新的。

    之前找貝雙麻煩的高官們倒臺后，洛卡那邊沒多久就恢復了北口鎮論壇的相關資料，而巴尼亞這邊也有當初粉絲們為了保存資料建立起的新論壇。

    此時一更新，兩邊的網友們都第一時間看到了。

    驚喜之下，網友玩家們立刻呼朋喚友，奔走相告，[北口鎮更新了！]

    [北口鎮又更新了，快來看啊！]

    然而這次的更新，卻讓不少玩家們感覺到了意外和不解。

    【女兒國

    海東有女兒國，國中女子為王為官，為將為兵，百姓亦皆為女子。

    女兒國中有河流環繞，河流名為子母河，百姓到了一定年齡，可飲用子母河中河水，飲而妊娠，百日產子，所生皆為女兒。

    偶有外人來到女兒國，發現這里的女子不會因性別被壓迫，不會因能力被剝削，不會因相貌被歧視，國家安樂，人民富足，雖然人與人之間也仍會有爭執和落差，但是國王和百官，都致力于讓國中百姓過上幸福的生活，這里雖然只有母女一脈相承，但是母親愛護女兒，女兒孺慕母親，更顯親情之溫馨。

    單只一點，女兒國中百姓大都非常厭惡男性，不能見到男性出現在她們的眼中，若有他人偶遇女兒國，性別為男者，最好及時退避三舍。】

    網友們紛紛討論起來。

    [這次的更新內容好奇怪，北口鎮不一向都是鬼鬼怪怪的嗎，怎么寫這女兒國，看起來竟挺美好的樣子，都沒有一個鬼。]

    [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怎么喝一口水就能懷孕了，這水是自體克隆水嗎？也沒有說女兒國的人都長一個樣啊。]

    [而且百日就能產子，哪怕是現在政府那邊人造子宮的孕育，至少也得孕育個六七個月吧？不然生出來能活？肯定有問題。整個女兒國沒有一個鬼，說不定就是這個女兒國里全都是鬼！]

    玩家們興致勃勃地研究著，期待著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北口鎮游戲會出現。

    不過顯然他們是多想了，這個女兒國的設定，似乎只是在網絡上出現了而已，并沒有人在游戲世界發現女兒國的位置，自然也無緣一見。

    ……

    酆都城。

    【……采奈何之水，混孟婆之湯，鑿寒泉分流，攜世間不見天日的女嬰亡魂，流向女兒國，匯入子母河。

    寒泉攝江河水怪，生前飽受迫害而死的女性，若能不害無辜，亦將隨寒泉流入子母河，托生于此，以消解戾氣。】

    貝雙的生死簿上，關于女兒國的記載中，比外頭北口鎮論壇上，多了兩行字，正是玩家們猜測的內容。

    隨著這一句句文字的描述，被貝雙目光落下的那顆消除虛擬投影后，恢復了死寂的星球上，開始轟轟然變化起來，大海之上，出現了一個遠離大陸的女兒國。

    貝雙拿著孟婆舀湯的勺子，舀起一勺，嘩啦撒向了被開鑿出的寒泉，五顏六色的水珠頓時叮當落入分流出的寒泉水中。

    然后又接連舀了幾勺。

    孟婆在旁邊心疼地勸著，“少點，少點，不用舀這么多。”

    小紙人們在貝雙旁邊雀躍不已，歡喜著貝雙終于回家來了，又是給貝雙布置涼棚，又是當場給貝雙切水果，還有跑到奈何橋邊的河岸上去采彼岸花的，幾乎把孟婆的地方都給擠滿了。

    看貝雙舀水辛苦，一群小紙人哐哧忙活著，就要將孟婆的湯鍋給抬起來，直接要倒半缸出去。

    看得孟婆眉眼直跳，要不是貝雙叫停，她可能都要把小紙人給打出去了。

    孟婆湯撒的差不多了，貝雙放下湯勺，看著那些被孟婆湯清除了記憶的厲鬼們，開始陸續投生到這女兒國中。

    這用寒泉之毒扭曲出現的國家，和其中的人，哪怕在貝雙眼中，也顯得是那么真實。

    已經能以假亂真到，仿佛真正的現實了。

    和真實一樣的，所有人都可見可感知的假象，那還是假象嗎？

    貝雙看著這個女兒國的假輪回，似有所悟。

    濫水之淵成功回收后，修羅道所需的能量，得到了極大的補充，只是還沒有完全成型。

    思索時，貝雙將目光放在了，她之前塑造的另一個假輪回上。

    那用光耀游戲服務器，做出的原始社會。

    第169章 欲之碎片

    那個原始社會的游戲假輪回, 也在貝雙用來安置女兒國的荒星上。

    之前貝雙想要利用交感術的影響，讓這顆荒星更快地獲得生命力，曾將她用光耀世界爆改的原始社會, 投影在了荒星中心位置的一片大陸上，附近的海域也囊括在內。

    大海的深處之前是未開辟的, 不過如今貝雙將女兒國放了過去，位置就在之前原始社會的投影之外千余里左右。

    貝雙的視線從女兒國轉移向投影大陸, 雖然真實的星球還是荒蕪的，但是在游戲矩陣投影的改造下, 這里表面看來, 已經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其間還有各種飛禽走獸，以及各種從酆都投胎過來的靈魂。

    很像是貝雙剛剛去過的, 那個投影融合了一整個生命星球的‘眾生之巔’游戲。

    貝雙之前將游戲里的時間加速了, 如今這個原始社會的迭代很快，貝雙只是一段時間沒有關注, 就發現這里已經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樣子。

    原始人的生活太過艱難, 之前被忽悠去投胎建設原始社會的星際靈魂們, 不少都沒有選擇投胎成人類，甚至都不愿意投胎到陸地上，他們大部分成了海里的人魚，少部分投胎成了恐龍猛犸等, 沒什么天敵的兇猛大型生物。

    甚至還有投胎成植物的, 想著感受一下新的生命。

    因為如今原始社會的假輪回還在建設中, 投胎條件比較寬松，貝雙也沒去管那些靈魂選擇的各種奇怪投胎方向。

    只是貝雙也沒想到，這些投胎成各種奇怪生物的靈魂們, 有著非人的軀體外，還有著比軀體更加放蕩不羈的靈魂，在原本好好的恐龍猛犸的原始社會游戲中，他們竟硬是搞出了很多花樣來。

    貝雙看到了他們雜交出的，很多奇怪的新物種。

    天空。

    “畢——”

    一只獨角的大鳥在陸地上迅速飛過，青色的尾羽十分漂亮，但是它鳴叫的時候，口中竟噴吐出了火焰，保護它安全接近獵物后，迅速將之烤熟帶走。

    大海邊。

    島礁邊曬太陽的人魚，正和一頭鳥首蛇尾的奇怪烏龜玩耍，那怪龜往外吐出一口氣體后，氣體很快變成了水流。

    貝雙有些愕然地發現，她原本好好一個原始社會，如今已經變得有半部山海經的架勢了，各種奇形怪狀的物種到處撲騰，能噴水的能吐火的，估計上天入地的都快要齊活了。

    愣了半晌后，貝雙終于反應過來是哪里出了問題，“好像忘了設置物種隔離……”

    因為是游戲世界，貝雙完全沒往這方面去想，自然也忽略了，沒有了物種隔離后，游戲世界能把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世界，變成什么奇怪的模樣。

    貝雙：……

    看著這個越發奇形怪狀的原始世界，貝雙只覺得自己的腦瓜子有點嗡嗡的。

    第一次意識到物種隔離的重要性。

    再讓這些靈魂如此隨便浪下去，她這個世界就越來越不像是真實的了，到時候可能就不好糊弄來投胎的星際人靈魂了。

    貝雙正要和服務器系統聯系了一下，讓系統禁一下雜交，不過就在這時，貝雙突然“咦”了一聲，她竟在大海中，發現了藻類！

    不是游戲世界投影的藻類，而是在真實的荒星大海中，發現了藻類。

    這個意義是非常不同的。

    “唰——”

    意念一動，貝雙原地出現，讓自己的意識去到了這顆荒星上。

    “呀！”原本還在雀躍著貝雙終于回來的小紙人，忙忙活活地圍著貝雙轉悠，結果那邊水果剛切好了正在轉盤，轉頭就發現貝雙又不見了，小紙人差點氣哭。

    ……

    貝雙吸收著這顆荒星的地氣，快速地組成了自己在這里的新身體，她的新身體仿佛一個半身的泥人，直接從大海的地幔中出現，在幽幽海水晃蕩下，她饒有興趣地俯身，看著這海底出現的綠藻。

    生命啊。

    這顆星球真的出現生命了，它正在一點點活過來。

    貝雙和大地共感，漸漸感覺到這顆星球微弱的意識，在貝雙感應這顆星球的時候，這顆星球似乎也在回應她，仿佛在和她打招呼一般。

    貝雙也回應了一番。

    貝雙仔細打量起這顆荒星現在的樣子。

    當初載著游戲服務器的烏家飛船，如今被荒星引力所吸引，繞著荒星周而復始，周圍漸漸吸附來了很多軌道附近的宇宙塵埃，讓飛船本體的模樣不再明顯，反而看起來像是一顆真正的衛星一般。

    巨大的飛船衛星繞著荒蕪的星球周轉，帶動了星球上大海的潮汐運動，荒星上原本晝夜溫差極大，如今在潮汐的影響下，流動的水不再冰凍，白日則是有更多的水蒸氣上天空，形成了越來越渾厚的大氣層，這使得荒星如今的溫差在急遽變小。

    雖然還不到能夠讓人類生存的地步，但是再加上海水的保護，海底的環境比陸地更加溫和，竟真的誕生出了藻類。

    大量云氣氤氳匯聚，包裹在星球周圍，讓這個荒蕪的星球此時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巨大的卵，仿佛星球本身就是一個在醞釀著新生命。

    “混沌初開，天地若雞卵……”貝雙莫名地念叨了一句。

    貝雙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冒出的生字，她有種感覺，當這顆星球真正成為完善的生命星球時，她大概就真的能摸清楚生的奧秘，摸清楚輪回之謎，讓地府完整。

    ·

    在巴尼亞廣闊星域中，某塊無人的虛無區，或深或淺的黑暗，就像是某種流動的生命，在這里匯聚，仿佛有什么東西互相碰面，并開始了暗中的竊竊私語。

    【糡水鬼和餓死神都沒了……被那個剛誕生的殺了……】

    【這個新來的擴張欲太強了，她還在把觸手伸向我們的地盤……】

    【她得到了四個深淵核心之力，看起來她還打算繼續收集，這樣下去，她早晚會將目標轉向我們。】

    【不能坐以待斃，聯手吧，不然她早晚像對付糡水鬼和餓死神一樣，對我們下手。】

    這片廣闊的黑暗中，似乎有三四個龐大的暗生命碰頭，正在交流著最近巴尼亞暗生命世界的風云變幻，主要是商量如何應付貝雙這個剛剛誕生，卻殺性極強的暗生命。

    巴尼亞大型的暗生命不多，且幾乎都有自己固定的地盤，越是厲害的，占據的地盤就越大，比如之前的餓死神，占據的地盤就非常廣。

    餓死神被貝雙所殺后，這邊的暗生命就默認她接收了餓死神的地盤，所以這段時間貝雙在巴尼亞的行動，一直暢通無阻，非常順利。

    只是這些暗生命也沒想到，貝雙剛殺餓死神，這才過多久，又殺了糡水鬼，甚至她還靠著夢妖的夢境世界，在轟轟烈烈地到處搞基建，將黃泉路鋪到巴尼亞各處。

    黃泉路仿佛蛛網一樣到處擴張著，已經深入了其他一些暗生命的地盤，這讓不少暗生命感到不悅的同時，也越發忌憚。

    所有巴尼亞的暗生命都覺得，貝雙肯定不會止步于此，它們不能再這么放任下去。

    【餓死神都死了，我們不是她的對手，不能明著下手，也許，我們可以和人類合作……】

    幾個暗生命正嘀咕著對付貝雙的方法，忽然有誰想到了某個沒來的強大暗生命，問道，【對了，沒有人去通知……那個祂嗎？祂不來？】

    【我去了。別打擾祂，祂不會來的，祂只會在自己的地盤睡覺，誰吵醒祂，祂就把誰吞了。】說話的暗生命，顯然已經為此吃了次虧。

    聞言，在場的暗生命頓感遺憾，只得放棄。

    ……

    酆都城

    水簾洞里，貝雙閉上眼睛，似乎任由意識徜徉在星河之中，忽然心念一動，她似乎感知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幾近赤裸的男性身體……

    眼前的畫面頓時散了，貝雙微微皺眉地睜開眼睛，沉靜片刻再次閉目感應，這次她又仿佛看到自己的手，正在掐著一張好看的臉，讓他向自己靠近。

    哪怕如今心如止水的貝雙，也不得不承認，那張臉是驚人的美麗。

    “……”貝雙揉了揉眉心，終于確定了她這感應到的是自己的哪塊靈魂碎片，“欲。”

    這塊靈魂碎片似乎離她很遠，非常遠，應該不在洛卡和巴尼亞境內，可能在其他的星河之中，這般遙遠的距離，也沒有網絡連接，貝雙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塊靈魂碎片，是怎么跑過去的。

    而且，該說不愧是欲嗎？

    “生活的環境，怎么跟酒池肉林似的。”貝雙低聲吐槽著，想到剛剛看到的畫面，心中難得有幾分尷尬。

    聽到貝雙的聲音，旁邊關注著她的小紙人，立刻如叢生的蘑菇一般，一個個悄悄探頭看過來，貝雙恢復平靜，用手一一戳開它們的臉。

    對這塊靈魂碎片，最讓貝雙覺得有點神奇的是，她自己現在都還沒有活的身體，她這不知跑到哪里去的欲之碎片，竟已經有了活的人類肉身，如今正活在現實世界里，各種享受生活。

    因為離得太遠，貝雙對自己這塊靈魂碎片的感應并不清晰，除了知道她有真實的身體，以及似乎在各種吃喝玩樂之外，其他就不太了解了。

    這塊靈魂碎片想要收回來，很有些難度。

    首先距離就是一個大問題。

    也因為太遠了，似乎也沒有什么網絡和這邊有直接連接。

    這就是說，貝雙若想要去找到自己的這塊靈魂碎片，還得按照人類的星際旅行方式，實地坐飛船去找人才行。

    貝雙通過洛卡的網絡查詢了一番，根據她剛剛感應到的方位和距離，很快貝雙就確定了她的那塊靈魂碎片位置，大概是流落到景龍星域去了。

    根據網上的信息，景龍星域那邊是和洛卡和巴尼亞完全不同的世界，似乎比較分裂，還有戰亂，人工智能在那里并不泛濫，景龍星域的人更喜歡使用人機合一的方式來操控機械。

    洛卡巴尼亞這邊的網絡上，對景龍星域的人，頗有些嗤之以鼻，瞧不太上，仿佛那地方就是一群不太開化，不懂享受游戲世界的野蠻人。

    貝雙查了一下，如何從洛卡和巴尼亞前往景龍星域，而后她沉吟片刻，還是決定親自出門了。

    盡快將自己的靈魂碎片找回來。

    為防自己離開的時候，有什么東西來搗亂，貝雙先去找了孟婆。貝雙將酆都城交給孟婆照看，讓她另一半的靈魂，掌握了一部分鯢旋之淵的控制權，暗中護持酆都，順便也交待了夢妖繼續修路和看家。

    確定好酆都的安全后，貝雙就帶著纏了她半天的小紙人一起上路，去尋找自己的靈魂碎片。

    第170章 二十三四

    洛卡隆安塞太空站中, 一年兩趟的唯一前往景龍星域的遠途星際飛船，正在進入太空站候站，等待著乘坐天空高軌而來的旅客們上船。

    一群身邊環繞著好幾個環飛行李箱的高校學生, 從天空高軌下來，一邊聊著他們即將開始的修學旅行, 一邊跟著帶隊老師往候船廳走。

    他們這次的修學旅行，為期半年, 因為景龍星域較遠，那邊又比較封閉排外, 且戰亂紛爭不已, 所以前往景龍星域的飛船極少, 一年就那么幾趟。

    而且因為路途遙遠，哪怕是洛卡這邊最先進的遠途航行飛船, 光去就要花上兩個多月時間, 回來又兩個多月，所以他們的半年旅行, 真正到地方旅行的時間也就是一個多月, 其余大部分時間都將在這趟飛船上, 而且因為路上需要不斷穿行在跨時空蟲洞中，所以幾乎遇不到什么補給站。

    這些學生總共有20人左右，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各自和身邊玩得好的同學, 討論著這次的遠途修學旅行。

    “我是不太想參加的, 我媽非讓我去, 那破地方那么落后，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一名學生抱怨著。

    一人翻著班長分發的旅行指導手冊，隨口答道：“體驗不同的風土民情嘛, 聽說那邊和我們洛卡甚至隔壁巴尼亞，都很不一樣。”

    這時，她們一起的一位女同學突然小聲道，“我其實聽到點內幕消息，你們知道，我們這個班，都是學校里非富即貴的一群人，每一屆這個班到快畢業時，都會組織一次前往景龍星域的旅行，從未變過，這其實是有原因的……”

    身邊人立刻被提起了興趣：“什么原因？”

    結果這時，一臉神秘的女同學彭彤佳，卻掃了眼前后的帶隊老師道，“不好在這里說，我們等上了船再說，反正要在船上待兩個半月呢。”

    切，這不是純粹吊人胃口嗎？彭彤佳頓時被兩名好友翻了個白眼。

    貝雙和小紙人默默地跟在這群學生身后，似乎已經和他們融為了一個集體，很自然地就在隊伍中了。

    唯一不太一樣的事，貝雙和周圍青春演繹的學生比起來，差別略大，她的氣質太過獨特了，周遭的空氣到了她身邊，似乎都要安靜下來。

    而且貝雙長相也極美，那是一種猛一看讓人心靜，仔細一看讓人心中莫名一顫的美，有一種冰雪般悄然無聲的凌厲感。

    沒有人奇怪她為什么在這里，仿佛她和她身邊的小紙人，本來就是這班級里的一員，但是漸漸的，同行的同學們，瞅過來的眼神越來越多。

    這些人忍不住注意貝雙，似乎奇怪著平時都是同班同學，為什么往日只覺得她冷漠不愛理人，是自己瞎了嗎？

    而且貝雙旁邊那個高大威猛，長得都快比帝國明珠好看的男同學，竟跟在貝雙身邊獻殷勤，儼然一副小仆人的模樣，眼神時刻不離貝雙，貝雙沒有帶什么行禮，他仿佛就把自己當成貝雙的行禮了，一手給貝雙打著傘，一手挽著包，手中還不知從哪里弄來了放滿了水果撈的飲品，時刻注意貝雙是不是渴了，是不是累了，完全沒注意自己已經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名字也古怪，叫什么紙十三。

    這么引人矚目的同學，這么優秀的八卦對象，為啥往日記憶里好像都很路人似的？

    不少悄悄瞥貝雙和紙十三的同學，眼中都不時閃過一絲疑惑。

    他們不知道，這一切自然是不正常的。

    貝雙使用了寒泉之力，偽造出了她的存在感，讓她和同行的小紙人融入了這個班級群體，所以現在班里的所有人，都覺得她們倆也是班級中的一員，彼此已經相處數年。

    更具體的一些細節，貝雙沒有去補充，畢竟她只是要混進來搭個船，而且她覺得不熟的同班同學，沒說過幾句話應該也正常。

    只是，打敗其他的小紙人同僚對手，非要跟來的紙十三，在塑造對外假象時，纏著貝雙給它制造了一個高大威猛，長得還賊好看的形象，非要它自己照鏡子都非常滿意才高興。

    貝雙反正也無聊，就由它去了。

    如今的小紙人，不再是詭異可怕又有點莫名可愛的紙人形象，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出現在大家面前，身高有一米九三，臉型俊俏的近乎完美，渾身上下透著股貴氣，就這么個引人矚目的家伙，跟在貝雙身邊，竟仿佛一個寵物犬。

    這也是兩人不斷被悄悄圍觀的主要原因。

    此時，前頭忽然有同學哇了一聲，驚奇道，“你們看這里說的，景龍星域那邊的人，除了正常繁衍外，竟還可以借助樹來輔助生育，聽著好神奇啊。”

    “樹生？”

    這名同學的聲音略大，說的內容也新奇，頓時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暗中注意貝雙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

    貝雙也拿過剛剛班長遞來的旅游冊子，翻了起來，小紙人就在貝雙旁邊湊頭看著，要不是又打傘又端水果撈手都被占用了，它可能還要習慣地伸手幫貝雙翻翻頁。

    小冊子看著小，但是里頭的文字圖片都是流動的，仿佛一個液體顯示屏一般，每一頁都可以根據詞條展開很多信息，上頭的資料倒是比貝雙自己之前查的全面多了，從景龍星域的政治形態和國家紛爭，到那邊的人的各種其他風俗習慣，都有詳盡地介紹。

    之前說話的尹薇歌繼續道：“是啊，就是樹生，說是人可以像果子一樣從樹上長出來，你們說有趣不有趣？除了各國政府培育的高端母樹，他們還有特殊的方式，可以讓普通人的幼兒胚胎，直接扎根寄生在一顆樹木里，靠吸收樹木的養分來孕育長大。最后當樹上出現一個足夠大的樹洞時，孩子就可以出生了。”

    她說得嘖嘖稱奇。

    聞言，周圍的同學也都面露好奇之色。

    “倒是挺有趣，聽起來比我們這里的繁育技術更先進呢，而且貼近自然，我們這邊怎么沒有引進這項技術？”

    “那肯定是人家的不傳之秘，咱們的情緒提取技術不也沒傳過去？”

    “說得也是。”

    不少原本抱怨的同學，頓時對這趟修學旅行產生了些興趣來。

    景龍星域對洛卡的人來說，是個很古怪的地方，聽說比巴尼亞還要原始和落后，一片星域分裂成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還會彼此打仗搶奪資源搶占地盤，簡直像是個原始社會一樣。

    最搞笑的是，他們竟然還有信仰，覺得世界上有神，國家都分裂成十幾個了，卻都供奉著一個叫景龍圣殿的地方。

    據說是神明的代言人。

    以神權轄制王權，這簡直讓洛卡的小年輕們不能想象。

    一行人到了候船廳，很快，他們所要乘坐的JL404飛船就進站了，開始通知登船。

    帶隊老師立刻喊同學們準備進站登船，“大家都注意自己的行李，別被周圍磁場干擾飛丟了。”

    因為要出去半年，又都是富貴子弟，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各種大包小包環繞，雖然包裹都運用了一些空間折疊技術，但是架不住他們要帶的東西多啊，幾乎每個人都仿佛隨身帶了一輛車似的，看起來頗為壯觀，當然，只除了貝雙和她的小紙人。

    貝雙兩手空空，小紙人也只帶了個偽裝的包裹。

    “你們就帶這么點行禮，沒問題嗎？要去六個月呢。”終于有人出聲和貝雙搭話。

    貝雙：“沒問題，聽說船上可以買。”

    貝雙還真的沒怎么注意這些，畢竟她的衣服物品直接用幻象變化一下就行了。

    “是這樣沒錯，但是飛船上的那些破爛，哪有我們自己在外頭定制的合心。”搭話的桃瑞斯搖頭不已，一副你真不懂生活品質的樣子。

    小紙人聞言一臉的揪心，似乎被這人說得擔憂起來，已經開始思索如何親手給貝雙制造替換衣物，自食其力了。

    前方走到進站口，帶隊老師掏出班級群的旅行簽證，在機子上刷了一下。

    【嘀嘀。】

    機器嘀了兩下后，竟沒有通過，【人數不正確，多出兩人，請確認。】

    甄茹奇怪地又刷了一遍，還是提醒人數不正確，但是她掃了一眼全班的同學，沒有看到什么陌生面孔，怎么會多出兩人來。

    “怎么了？”另一名帶隊老師走過來問。

    “總是提醒人數不對，我數數看。”說著，甄茹皺眉開始挨個數起人頭來。

    帶隊老師三名，助理兩名，連帶班級學生二十三名，總共28人，哪里不對？

    貝雙注意到前頭帶隊老師被卡，反應過來看了那機器一眼，同時，無人注意的地方，甄茹手中剛拿出來的星際簽證，里頭班級同學的21人，也跟著變成了23人。

    “沒有問題啊？哪里多出來了兩個人？”甄茹數清了23個同學，皺眉不解。

    甄茹奇怪地念叨著，將手中的簽證，又拿去機器那里刷了一下。

    這次機器似乎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叮地亮起了綠燈，【叮，人員吻合，通過。請從9號站臺登船，祝諸位旅途愉快。】

    甄茹頓時松了口氣，頓時招呼身后眼巴巴看著她的學生們，“走吧，該登船了。”

    貝雙也安靜跟著人群走了進去。

    小紙人緊隨其后。

    ·

    這艘前往景龍星域的飛船非常大，全長三百多公里，幾乎相當于一個城市大小，船上還有數個綠化良好的大型公園，供旅客休息。

    這么個龐然大物飛行在宇宙中，在繁星點點的星河中，卻又仿佛大海中的砂礫一般不起眼。

    乘客涌入，仿佛螞蟻攀登進大象的巢穴。

    往來人流很多，除了貝雙這些修學旅行的一群人外，別的乘客們形形色色，有似乎是去做生意的，還有些看起來拖家帶口，仿佛要去尋親一般。

    見到貝雙這一群光鮮亮麗的學生們，周圍的乘客都不禁多看了兩眼。

    “碰”的一聲，眾人回頭看去，同學們的行李箱太多，其中一人不注意，飛在空中跟隨的箱子，頓時撞到了一名同乘的乘客。

    那是一個兇神惡煞臉上有疤的人，他哐地用力捶開撞了他的飛行行李箱，惡狠狠地瞪了行李箱主人景強一眼，“小崽子，小心點。”

    “不好意思了。”景強漫不經心地道了句歉，讓自己的行李箱回來。

    那人見景強一臉上等人的樣子，頓時火起，本來還不想算了，但是他看了眼旁邊甄茹等幾名老師和助理，皺著眉最終還是罵罵咧咧就走人了。

    周圍的同學們小聲議論了兩句，“他看起來就不像是好人，別是什么逃犯吧，要逃到景龍星域去？”

    “不能吧，逃犯怎么可能通過上船檢測，估計就是長得兇了點，我們不能以貌取人。”

    還有人在吐槽著這艘飛船的落后，這么大個遠途星際船，竟也沒有機械人來主動給他們接送下行李。

    貝雙看著這些，莫名覺得挺有意思。

    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群中了，周遭人聲吵鬧的感覺，讓她有些親切，又有了點陌生。

    沒一會兒，修學旅行團的一群人，就走出了乘客流，來到他們豪華船票對應的客房區。

    因為是團體票，他們的客房都是挨在一起的，這次貝雙沒有再忘記補漏，帶隊老師給他們分房的時候，沒有再出現說少訂了兩間房的現象。

    剛分完房，一群同學還在大廳休息，名叫蔣泰然的同學忽然感慨嘆氣：“說起來，我們班里本來是22個人，現在少了一人，這趟只有我們23個人去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同學無論和他玩得好的，還是玩得不好的，全都朝他投去了異樣的目光。

    旁邊拉赫吐槽道：“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么，本來22個人，現在少了一個人，怎么還成23個了？你數學就是體育老師教的，也不至于差成這樣吧。”

    “啊？”蔣泰然聞言一愣，很快意識到自己剛剛錯誤，“哦對，那我們班應該總共是24個人了，我怎么會說22個的……”

    可是好奇怪，蔣泰然說到全班總共24人的時候，覺得陌生極了，好像他們班不應該是24個人，就應該是22個人，然后少了一個人，現在變成了23個。

    啊這……

    22個人少了一個，怎么會變成23！

    蔣泰然捂住自己的頭，其他和他有同樣感覺的人，也都紛紛皺眉。

    到底是哪里不對？

    貝雙：……

    貝雙倒是沒有料到，這個班級竟然還少算了一人，貝雙之前抹消的是他們對總體21人的印象，讓他們覺得他們一個班總共有23人，所以一提少來了一人，頓時就讓這些人受到影響的人，思維出現了一絲bug。

    貝雙看著周圍的‘同學’開始一個個暗中數人頭，并自我懷疑，不禁微微動了動手指，繼續影響他們。

    讓他們覺得全班原本應該是24人才對。

    很快，班長奕歡拍拍手道：“好了好了，都回各自的房間吧，我們班一直就是24個人嘛，我剛剛數了，我們在場的分明也是24個人，沒有多也沒有少，都回屋休息去吧，明天再一起行動。”

    然而聽了班長這話，眾人更不淡定了。

    “不是啊班長，怎么會沒有多也沒有少，我們班不是少了一人嗎？”

    班長奕歡微愣，這時終于反應過來，“可是，我剛剛數人頭，好像真的數到了24個……”

    班長這話一出，頓時讓在場同學心中都生起一股寒意。

    老師們剛剛都已經回屋了，現在這里就剩下他們班同學，要說有人先走，少幾人倒也說得過去，怎么還能多出來的？

    貝雙看了一眼，修學團隊里多出來的一個人。

    23人的團隊確實變成了24個，減員的那人也跟來了。

    真是一個問題多發的班級。

    不但被她盯上了，還被鬼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