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蕪眼皮突突直跳,她幾乎是也沒想就徑直沖了過去,一手握住鶴春山手中的牌位。
“你想干什么?”
沈平蕪看著鶴春山唇角勾起的弧度,警惕地盯著他,
直覺告訴自己,鶴春山心里肯定沒有憋著什么好點子。
一向好殺戮的魔頭怎么可能會乖乖在一側看戲,如今的沈平蕪可再也經歷不起任何一次變故。
“我可以幫你,但是前提是你得乖乖不整幺蛾子!鄙蚱绞彽穆曇魤旱煤艿,生怕被一側的弟子聽了去。
鶴春山瞧著沈平蕪這般緊張的模樣,突然輕聲一笑,手一松,雙手抱胸后退了半步。
手中刻有他名字的牌位就這么到了沈平蕪的手中。
只見還未等沈平蕪反應過來,牌位突然消失在原地,而自己手腕旁浮現出暗紅色的薄霧。
那薄霧如同能夠流動的液體,在她白皙干凈的手腕處旋轉一圈,最終化為紅色印記成了手鐲的樣子。
寒風吹在少女赤裸的手腕處,帶著陣陣涼意。
可是很快,沈平蕪就覺得手腕隱隱發燙,接著就看見自己手腕處憑空多出來的印記。
她蹙眉,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是什么?”
沈平蕪抬手用指腹擦了擦印記,發現根本擦不掉的時,她仰起頭看向鶴春山。
“這是一個契約!
“什么契約?”
“你必須殺了我的契約!
鶴春山好心情地伸手拉過沈平蕪的手腕,用冰涼的手指輕點著那印記,低啞的聲線在沈平蕪的耳邊響起。
“此契約締結,若其中一人違約,七竅流血,魂飛魄散!
沈平蕪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的男人。
哇哇哇,我好心要幫你,你還給我下這么惡毒的咒!
她看著鶴春山的眼眸,宛若望進一汪深不見底的死潭之中,看不清鶴春山的心底,卻能夠從他眸子里窺見一絲瘋狂。
“你這是多此一舉!
沈平蕪低頭看了眼手腕處的痕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又抬起頭來,雙眸放光地看向鶴春山:“那你還活著的消息能不能讓大家知道,這樣我殺了你,定然會受萬人敬仰······”
鶴春山忍不住笑了出來,像是抑制不住般,從一開始的低笑到后面放聲大笑。
他眉眼彎彎,冷淡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暖意,襯得像少年郎。
“也不是不行。”
鶴春山仔細思考了一下,突然覺得要是叫仙家那些老頭子發現自己還活在世間,恐怕也不失為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沈平蕪其實也就只敢這么一提,她估摸著以自己這種身份,倘若被仙門的人知道自己殺了魔頭,恐怕第一個念頭冒出來的便是將自己當成和魔頭同流合污的叛徒。
畢竟誰會相信,一個靈力低微,宗門低微的弟子能夠殺死魔頭?
沈平蕪還是決定速戰速決,她擼了擼自己的袖子朝著鶴春山道:“那來吧!
少女擼起衣袖,露出纖細的手臂,蹙眉比劃了一下,似乎想要思考一下怎么殺了鶴春山比較合適。
掐死?
沈平蕪仰著頭看了看比自己高了快整整一個腦袋的鶴春山,趕忙搖了搖頭。
砍死?
沈平蕪掃視了周圍一圈,連個趁手的工具也沒有。
她蹙眉摸著下巴思考許久,最終還是試探性地問道:“你想要什么死法?”
鶴春山難得也一同陷入沉思,他抿唇思索。
好問題。
很可惜,還沒有等沈平蕪思考出該怎么弄死傳說中的大魔頭時,一旁的仙門弟子已經招呼著一同前往鎮上稍作歇息。
此次他們試煉的地點乃是靠近萬鬼窟一側的荒地,無數惡鬼橫行,妖獸遍布,鮮有活人生活在此處。
可唯獨距離此地不遠處的鎮上,生活著一群依靠萬泉谷靈泉生息的凡人。
此次仙門一共派出了五支隊伍,每支隊伍的人數都不等,進入試煉中后亦可以自行選擇組隊。
沈平蕪人生地不熟,也沒有其他仙門的朋友,所以一直跟著原先的隊伍行動著。
她應了一聲其他弟子的招呼,心里卻默默思考著此次去鎮上后,自己或許可以就此脫離開這支隊伍。
沈平蕪跟在隊伍的最后,這支隊伍大多數弟子皆是出身于仙門大派,互相之間自幼便生活在一起,自然顯得更加熟悉。
沈平蕪與他們沒有共同語言,也不會自討沒趣硬湊上去熱臉貼冷屁股。
她沉默地充當好隱身人的身份,只是在走路的過程中,她的余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
沈平蕪知道倘若不是鶴春山需要自己,恐怕也不會跟在自己身邊,她扭頭看向那人。
不知何時,鶴春山已經換了一副模樣,身上泛著寒光的輕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乃是一件純黑的長袍,長袍的一側繡著低調鎏金邊。
在那一抹黑色之中,鶴春山原先的肌膚反倒顯得有些冷白,尤其是在他抬手間,手腕處不經意露出的暗紅花紋。
沈平蕪收回自己的視線,突然意識到自己手腕處與魔頭手腕處的花紋是一對。
“其實你可以向吾提點要求!
鶴春山懶散地跟在她身后,雖然其余人都看不見鶴春山,但是奈何沒有人會將注意力放在沈平蕪這邊。
因此,沈平蕪與鶴春山交流起來倒也算得上輕松方便。
沈平蕪跟在隊伍的最末尾,已經能夠隱隱看清小鎮的輪廓。
她心里想著如何脫離這支隊伍,答復鶴春山的問題都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那你可以給我很多靈石嗎?”
鶴春山一噎,罕見地陷入了沉思。
他活在世上許久,錢財于他而言只是身外之物,他恐怕還真的沒有辦法實現沈平蕪這個愿望。
本來還有所期待的沈平蕪見到鶴春山沉默不語,頃刻之間也明白了什么。
她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托著下巴:“唉,看來你也不是無所不能。”
“算了,就當我做好事!
“也不知道天道功德能不能算在我頭上,下輩子給我投個好胎!
沈平蕪又重重嘆了口氣,仿佛在無聲地控訴著什么。
鶴春山被氣笑了,伸手捏住沈平蕪的后頸,冰冷刺骨的寒氣從脊背蔓延至全身。
沈平蕪強壓下想要跳起來的心情,扭頭看向罪魁禍首。
“吾可以告訴你,萬鬼窟的寶貝藏在何處!
“真的嗎?”沈平蕪一聽有寶貝,眼睛再次迸發出光芒,盯著鶴春山眼睛都不眨,仿佛鶴春山就是一座金山銀山。
“嗯。”鶴春山應了一聲,松開了捏住沈平蕪后頸的手,接著往前走去。
沈平蕪一改原先死氣沉沉的模樣,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就連走路都多了幾分力氣。
此時已經接近深夜,鎮上早已沒有什么人煙,濃霧再一次彌漫而起,叫人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走在前頭的弟子看了看天上的圓月,突然驚呼一聲:“今日的月亮為何是赤紅色的?”
此話一出,其余人的視線也全部都被吸引了過去,大家紛紛仰起頭望向頭頂的明月。
沈平蕪微微蹙眉,視線落在赤紅一片的圓月上。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在古廟時,天上的圓月分明還是潔白一片,此時臨近鎮子,不僅起了濃霧,就連圓月都變成這副模樣。
不像是個好兆頭。
濃霧四起,沈平蕪身前弟子們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不知道是不是沈平蕪的心理作用,她只覺得耳邊呼嘯而過的寒風,突然變得陰森起來。
寂靜的夜里,像是潛伏著什么邪物,正在黑暗之中默默注視著他們一行人。
“你確定接著往前走?”鶴春山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突兀,不過只有沈平蕪一人能夠聽見。
在聽到鶴春山的話后,沈平蕪下意識就止住了步伐。
瞧著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隊伍,她剛準備開口喊住前頭的人,卻在無意瞥了一眼后,喉頭一緊。
不對勁!自己眼前的那行人并沒有影子。
濃濃白霧之中,沈平蕪的視線落在雪地上,那兒此刻一個影子也沒有。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底,雖然看不太真切,但是卻還是有一團小小的陰影。
幾乎在一瞬間,沈平蕪冷汗浸濕了脊背的衣裳。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時候和隊伍走散的,但是眼前著一支隊伍定然不是活人。
“什么時候的事情?”
沈平蕪壓低聲音朝著鶴春山的方向貼了貼,在感受到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時,突然覺得有些心安。
“你應該不是那些東西變的吧?”沈平蕪仰起頭看向鶴春山,眼底劃過一絲狐疑。
鶴春山低頭掃了眼自己衣袖處那一抹小巧的白,像是存了要逗弄沈平蕪的心思,“你覺得呢?”
沈平蕪正色,掃了眼鶴春山的臉,隨后低下腦袋嘀咕道:“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變你!
“畢竟你已經死了。”
待到沈平蕪的話音落下,她突然猛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喃喃開口:“你覺不覺得好像溫度有點下降了!
“你覺得呢?”
鶴春山面無表情地輕哼一聲,隨后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的鎮子走去。
在濃霧之中,鎮上的房屋顯得更加詭異蕭條。
從肉眼看去,沈平蕪只看見一片漆黑,雖說夜深熄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若是一絲聲響也沒有,還能算得上是正常的嗎?
雞鳴犬吠,這些本該在村鎮再正常不過的聲響,此時此刻卻好像是消失匿跡一般。
“這個鎮子也不對勁!
沈平蕪跟在鶴春山的身后,臉上遠沒有鶴春山此時的悠閑。
她蹙眉輕嗅著空氣,只聞見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血腥味。
鶴春山不置可否,雙手抱胸走在濃霧之中,只是余光卻時不時地要瞥向落后自己半步之差的少女身上。
“其余人也跟我們一樣發現異樣了嗎?”沈平蕪摸了摸下巴,盯著四周房屋開口道。
她像是發現了什么古怪的地方,猛地拉住鶴春山的衣袖,“你看那邊。”
鶴春山順著沈平蕪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見一處小巷子的拐角處出現了半抹身影,只是躊躇了半秒鐘,沈平蕪便大著膽子朝那里走去。
“何人在此處!?”沈平蕪的視線與拐角處二人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