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是誰要造朕的反?”……
歷史上不論是哪一次巫蠱之禍, 都會掀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
尤其是宮廷之中,一旦扯上巫蠱,不知道將有多少有罪或無辜的宮人喪失性命。
且巫蠱之禍往往涉及朝堂之爭, 由內(nèi)宮之中發(fā)起, 然后朝堂上必有人被清算。
寫有太子胤礽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從胤禔身上掉出, 是所有人親眼所見。
納蘭明珠臉色由蒼白轉(zhuǎn)向黑沉,此禍絕不能牽扯到大阿哥身上。
不然不僅大阿哥母子要完蛋, 一直支持大阿哥的他以及納蘭一族也難逃其咎。
背后之人真是用心險惡。
“請皇后娘娘一定要查清此事!大哥與太子殿下向來兄弟情深, 不會也不屑于用此等陰損之法害人, 定是有奸人陷害大阿哥,試圖一石二鳥,成為最大的獲益者!”
納蘭明珠慷慨陳詞。
在場不止納蘭明珠一人是這個想法,但是萬事講求個證據(jù)。
在場眾人都親眼看到巫蠱娃娃是從大阿哥的身上掉下來, 如果大哥拿不出證據(jù), 證明自己是被人陷害, 即便有人認為他是清白的也是徒勞。
于是眾人的目光齊齊聚在胤禔腳邊的小太監(jiān)身上。
胤禔看著這個不甚面熟的小太監(jiān),更是篤定自己是被他誣陷。
于是一腳踹過去, 抓住小太監(jiān)的衣領(lǐng)質(zhì)問他:“你不是常在本阿哥眼前伺候的人, 快說, 是不是你方才趁混亂之時將這丑東西塞在我身上的!”
小太監(jiān)含著淚搖頭,“大阿哥, 奴才也是聽您的命令辦事,奴才左右不過一死,但奴才家里也是清白人家,絕不能背了這樣的污名……”
“你!”胤禔心里恨死了這小人,“你家里清白本阿哥家里就不清白了?好好好,本阿哥今日要是落難, 你清白的家人一個也逃不掉,你祖宗十八輩的墳也別想保住!”
小太監(jiān)抖得越發(fā)厲害,火光下他的目光想要游離卻又竭力克制著。
他用力掙脫胤禔,爬起來后朝一個方向沖了過去,一個侍衛(wèi)的佩刀被他抽出,然后沒有絲毫猶豫地抹了脖子。
一雙瞪得極大的眼睛冷冽冽地盯著某處。
佟毓蘭跟著小太監(jiān)倒下了方向看過去,榮妃正皺著眉躲在宮女身后,捏著帕子嫌惡地遮住鼻子。
不其然與佟毓蘭四目相對,榮妃瞳孔縮了一下,低下頭避開了佟毓蘭審視的目光。
胤禔憤恨地捶地,小太監(jiān)一死,他想要證明清白就更加難了。
事情鬧大了。另外幾位歇下的成年阿哥也趕了過來,看著狼狽的大哥面露震驚,等他們看到地上的巫蠱娃娃后,更是齊齊后退。
某位大人開口:“皇后娘娘,這……是不是該請皇上來定奪?”
然后眾人附和。
榮妃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佟毓蘭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不行了。
佟毓蘭平靜的目光不緊不慢地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去,開口:“本宮說了,皇上已經(jīng)醉酒睡了過去,不便見人,方才榮妃妹妹和各位大人想要面圣,本宮拒了是擔(dān)心你們擾了皇上休息。而現(xiàn)在。”
“本宮懷疑有人想要趁亂刺殺皇上!”
佟毓蘭一字一句道:“先是有人給太子殿下潑臟水,后是大哥的帳篷莫名起火,接著又有人想要借巫蠱生事,這一連串的動作……本宮很難不認為背后有人在算計皇上的安危。”
胤禔感激地看著佟毓蘭,多謝皇額娘還相信他的清白。
榮妃:“娘娘,臣妾也不愿意相信今天晚上的所見所聞,但是事已發(fā)生,早早稟告皇上開啟調(diào)查,才能還原真相,娘娘這般阻攔,豈不是延誤時機?”
佟毓蘭:“榮妃妹妹放心,圍場已經(jīng)被封,想要跑的人跑不掉。”
榮妃:“是……是嗎?”
“賤人!”
低調(diào)了好多年的惠妃怒火沖沖地來了,倉促地給佟毓蘭行過禮后,腳步不停地走到榮妃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本宮就知道會咬人的狗不叫,但一旦瘋起來逮人就咬!”惠妃掃了眼狼狽的兒子,在路上她已經(jīng)聽人講清楚了來龍去脈,也認定此事必有榮妃的摻合。
早些年的魯莽讓惠妃沉淀了很多,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一件事背后哪個人受益最多,哪個人就一定是兇手。
“皇后娘娘不是說了,皇上今晚用的酒水不少,縱使你們將皇上吵醒,皇上也沒有精力來處理這個爛攤子!尤其某些人用心險惡,說不得想要助紂為虐謀害皇上圣體安康!”
惠妃將兒子從地上拉起來,替他拍干凈身上的灰土,示意身后跟在的大福晉給胤禔換上干凈的披風(fēng)。
榮妃臉色難看,捂臉瞪著惠妃:“惠妃姐姐先是出手傷人,現(xiàn)在又指桑罵槐,當著皇后娘娘的面兒違背宮規(guī),是沒有將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嗎。”
惠妃回擊:“本宮自會找皇后娘娘領(lǐng)罰,但這一巴掌本宮打你可不算打的冤枉!”
惠妃知道佟毓蘭請自己來的用意,拖延時間,天亮之前絕不能讓人將皇上吵醒。這也是惠妃所求。
眼下胤禔陷入巫蠱之禍中難以脫身,拖的時間越久越能找到敵人的破綻。若是現(xiàn)在就將事情鬧到皇上跟前,皇上很可能一怒之下圈禁甚至要了胤禔的命!
惠妃雖然不想承認,但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是胤禔遠遠比不上的。
帳篷之中,梁九功和陳妙春雙雙守在門口,梁九功手握劍柄,渾身緊繃。陳妙純手里抓著藥包,緊張的目光在床上和門口徘徊。
外頭動靜很大,兩人聽不清楚他們的談話。
但是他們知道局勢現(xiàn)在很緊張,絕對不能讓外頭的人直到皇上現(xiàn)在陷入昏迷的狀態(tài)。
“陳大人,老奴在門口守著就行,您去照看陛下吧。”梁九功不停地在心里祈禱,希望皇上能夠趕緊醒過來。
“天亮之前皇上必能清醒,臣干預(yù)不得,還是在這里與梁公公一起守門比較合適。”陳妙春說的是實話,皇上的身體并無大礙,等著人醒過來就行,但是外頭局勢緊張,守住帳篷最重要。
梁公公的體格并不健壯,握劍的雙臂已經(jīng)開始打擺,陳妙春覺得還是他手里的藥包更靠譜一些。
“陳院使可在帳內(nèi)!”
外頭有人喊話,陳妙春被嚇得打了個哆嗦。難道外頭的人已經(jīng)發(fā)覺了帳篷里的異常?
佟毓蘭瞇了瞇眼:“三阿哥這是何意?”
胤祉看到榮妃臉上的掌摑痕跡,心往下沉了沉,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線人猜測的不錯,皇阿瑪可能真的被太子氣暈,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力主持大局。
皇額娘看著不讓人進入正是為了遮掩此事。
“回皇額娘,兒臣只是聽宮人說陳院使進了皇阿瑪?shù)膸づ瘢瑑撼颊且驗閾?dān)心皇阿瑪?shù)纳眢w,才有此一問。”
榮妃母子對了對目光,對人群中的某個方向使了個眼色,榮妃開口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是啊,皇后娘娘,三阿哥只是擔(dān)心皇上的圣體,若是皇上身體抱恙,無論是三阿哥作為兒子還是臣妾身為宮嬪,都應(yīng)該為皇上侍疾,皇后娘娘您一直阻攔臣妾等人探望皇上,難道?”
榮妃的話無疑是佟毓蘭高高地架了起來,本來意圖隱身的大臣們紛紛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皇上抱恙,皇后阻攔等字眼在皇家向來敏感。
佟毓蘭露出自己被燙傷的手給眾人看,“陳院使是來為本宮處理燙傷的,現(xiàn)在也確實在帳篷之中,為皇上煎熬明早醒來要服用的補神湯,怎么,這很奇怪嗎?”
佟毓蘭解釋的有理有據(jù),但向來敏感且愛多想的大臣們依舊不放心。
所以有大臣站出來仗言:“皇后娘娘,榮妃娘娘所言在理,若是皇上龍體有礙,皇后娘娘阻攔他人探視非賢后所為,請皇后娘娘準許微臣等人進去與皇上請安。”
“請皇后娘娘準許!”
“請皇后娘娘準許!”
支持的人越來越多,佟國維眉頭緊皺,站到人前:“諸位大人是在逼迫皇后娘娘嗎?還是受了賊子的指示,必須在今晚闖到皇上跟前?在本官看來,諸位大人現(xiàn)在所言所行如同逼宮!待明日見了皇上,本官必定將今晚諸位的一言一行如實告知皇上!”
佟國維在前朝本就積威已久,一番呵斥警告迅速將這些人的氣焰彈壓了下去。
“佟大人所言甚是,明日本官要和佟大人一起奏請。”納蘭明珠看得清形勢,現(xiàn)在幫皇后就是幫自己和大阿哥。
索額圖不在,朝堂三大巨頭中的兩大巨頭表明了相同的態(tài)度,依舊不想放棄的人不得不再次沉寂下來。
幾個時辰而已,他們等得起。他們今晚都不回帳休息了,等到天亮,一切都會有分曉。
佟毓蘭命人搬來幾把椅子,請眾人坐等。
榮妃母子看到自己安排的人已經(jīng)快要摸到帳篷附近,心下激動。
不過他們沒看到的是,胤禛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靜,見有人行走,也悄無聲息的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見此人意圖混進帳篷之中,胤禛揪住他的后衣領(lǐng),“想做什么?”
胤禛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所以一出聲其他人就發(fā)覺了他們的動靜。
榮妃母子暗中咬牙,幸好他們還留了后手。第一個被抓鉤又有幾個被他們拿捏了全家人性命的宮人沖了出來。
已經(jīng)失職了一次的侍衛(wèi)們將這人牢牢擋在外頭。使他們無法靠近帳篷。
強闖不能于是有人高喊:“皇上!奴才來救您了!”說完便毅然而然的撞向侍衛(wèi)的大刀,鮮血噴灑在帳篷上。
今晚第二次見血,且是以同樣的方式,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們皇上是不是被什么反清組織盯上了。剛才還各有心思的大臣們驚慌站起身,難道真有人想要刺殺皇上?
他們怕,卻也真有忠君之意志,軟著腿和侍衛(wèi)們站在一起,組成人墻不讓人靠近帳篷。
“老四!”
胤禛已經(jīng)第一人摁倒在地制服住了,突然后腦一痛,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脖子往下滑。
胤禔雖然出聲阻止,但下手的人動作很快,傷到胤禛后就往帳內(nèi)沖。
越來越近的動亂聲讓梁九功將手里的劍越握越緊。
見有人掀帳,梁九功牢記佟毓蘭的囑咐,舉劍就砍。
闖入者一個強壯又陌生的太監(jiān),躲過梁九功的劈砍,呼道:“公公莫急,奴才是來救皇上的!”
用你救!雜家看你是來造反的!梁九功繼續(xù)揮動寶劍。
陳妙春動作迅速地撕開藥包,一手捂嘴一手將藥粉撒向歹人。
歹人迅速護住口鼻,先倒下去的人是雙手持劍地梁九功。
劍從梁九功手中脫落,被一只橫插進來的手接住,然后寒光一閃,抹向歹人的脖頸。
康熙甩干凈劍身上的血珠,跨過地上一死一活兩具身體,掀開帳篷踏將出去。
“是誰要造朕的反?”
第52章 第 52 章 “朕是怕你疼。”
康熙的目光宛如利劍一般巡視全場, 血珠一顆顆滑過劍刃。
正顫顫巍巍組成人墻的臣子們看到皇上無事,懸浮不定的心穩(wěn)穩(wěn)落了下去,跪下去就開始抹眼淚訴苦告狀。
“皇上, 看到皇上龍體安康, 老臣剛才的傷就不算白受。”一老臣不經(jīng)意間捋起袖子, 露出混亂之中被政敵掐青的胳膊。
“出大事了皇上…… 太子殿下行事癲狂,差點冒犯了榮妃娘娘, 大阿哥對太子殿下行巫蠱之事, 皇后娘娘意圖蒙蔽圣聽, 請皇上…… ”
突然跳出一個四品官員,滿臉惶恐但有條理清晰地將晚上發(fā)生的事高聲喊了出來。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佟國維和納蘭明珠強行打斷。
佟國維:“你這廝在誰手下做事的,講話如此無憑無據(jù),事情不經(jīng)詳查就將自己的臆想報給皇上, 還意圖攀咬皇后娘娘, 誰教你這么做官的!”
納蘭明珠更是啐了他一口:“哼, 平時上朝不吭不響,對朝廷一點作為沒有, 出了亂子了倒是跳出來攪渾水了, 待皇上查明真相, 本官到要好好查查你這個廢物怎么坐上四品的位子的!”
榮妃咬了咬牙,笑著上前一步:“這事不怪皇后娘娘, 事發(fā)突然,娘娘也許只是為皇上身體著想,并非有意蒙蔽圣聽。”
鈕祜祿貴妃冷哼一聲:“除了榮妃娘娘和這位大人,我們誰怪皇后娘娘了,我們又有誰有資格責(zé)怪皇后娘娘,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帶傷攔住眾位, 也許刺客早就混進了帳內(nèi)。”
“本宮不是這個意思…… ”
“可是本宮的意思很明白,本宮看今晚這一出戲就是榮妃你編排的!”
鈕祜祿貴妃可謂是一點面子不給榮妃留,就差沒騎到榮妃臉上輸出了。
榮妃露出紅腫的側(cè)臉,忍氣吞聲:“皇上…… 這……臣妾也是受了委屈,哪知道會發(fā)生這么多的事。”
三阿哥跪行幾步,告狀:“請皇阿瑪為額娘做主,惠妃娘娘在眾人跟前掌摑額娘!皇額娘和貴妃娘娘尚在當場,惠妃娘娘此舉既損自己身份,又不顧皇額娘和貴妃娘娘的顏面,請皇阿瑪主持公道。”
鈕祜祿貴妃:“三阿哥不僅是想狀告惠妃,還打算在皇上跟前給本宮和皇后娘娘上眼藥吧?”
說她們助紂為虐?哼!
三阿哥低頭:“兒臣絕無此心,只是想給額娘討個公道。”
三阿哥絕口不提太子和大阿哥之事,口中只討公道,還算是聰明,隱藏了自己攻擊者的鋒芒,扮作了一個受害者降低康熙的猜忌。
佟毓蘭想。
康熙已醒,佟毓蘭將舞臺讓了出來。
這些年她在宮里學(xué)會了一個道理,少做主角,旁觀者才能活得更長。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將晚間發(fā)生的事情說了個明白,期間見康熙一直低沉沉地凝視眾人,不曾言語,內(nèi)心本就不算平靜的眾人心中紛紛開始打起了鼓。
“都說完了?”康熙一句話將眾人渾身發(fā)涼。
沒人敢直面帝王之怒,于是全都縮起腦袋當起了鵪鶉。
康熙走到佟毓蘭身前,牽起她的手,看到佟毓蘭手腕上的燙傷,康熙目光縮了縮,“可痛的厲害?”
佟毓蘭有些愕然地抬起頭,少有地失了片刻穩(wěn)重。
穿越過來后,好像有無數(shù)個時刻,自己的手被眼前這人這樣牽起。
佟毓蘭胸口發(fā)熱,說情愛未免矯情,但這些年她和康熙之間越發(fā)像互相記掛對方的親人了。
“臣妾無礙,陳院使說只要好好養(yǎng)護便不會留疤的。”
“朕是怕你疼。”
兩人相視一笑。
榮妃放在身前的雙手緊攥,鈕祜祿貴妃不屑地掃了她一眼,功成身退地低下了頭。
“既然諸位都不困,那就都在帳篷外頭替朕守夜吧。”康熙冷著臉扔在手中的寶劍,拉著佟毓蘭往帳內(nèi)走。
胤褆見皇阿瑪沒有提及自己,覺得自己在皇阿瑪心里還是有一點信任在的,悄悄松了一口氣。
“皇上!”但有不怕死地站出來:“事關(guān)太子殿下,請皇上及時查明真相,也好還太子殿下清白。”
康熙回頭,因為逆著光,說話之人看不清康熙的神情,壓下心中忐忑,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榮妃娘娘說太子殿下發(fā)狂之后陷入昏迷,定是受了大阿哥巫蠱的影響。”
胤褆發(fā)怒地踢了他一腳,“別往本阿哥身上潑臟水!”
那人爬起來繼續(xù)道:“皇后娘娘說榮妃娘娘污蔑太子殿下,現(xiàn)下只要派人去將太子殿下叫來,若是太子殿下清醒,那也許就如皇后娘娘所說,是榮妃娘娘看錯了人。”
只要太子殿下依舊昏迷,便能佐證榮妃的話不假,大阿哥行巫蠱害得太子失儀,大阿哥和太子都會前途盡失。
此法雖險,一旦成功,收益卻大。
“不必,孤已經(jīng)到了。”
胤礽面色雖然蒼白,但臉上全然沒有瘋癲之像,如往常一般風(fēng)光霽月,顯得榮妃之前的指摘甚是可笑。
八阿哥胤禩跟在胤礽身后,一起向康熙和佟毓蘭行禮。
胤禩看到躺在帳篷門口的胤禛,快步行過去,從十三阿哥懷中將胤禛攬去:“四哥!”
胤禛在沒人看見的地方撓了撓胤禩手心,胤禩愣了一下,忍住笑意繼續(xù)著急地喊:“皇阿瑪,皇額娘,四哥需要太醫(yī)!”
陳妙春縮在簾子后頭,恢復(fù)了些許神智的他小聲道:“微臣在這里…… ”
胤禩警告地了陳妙春一眼。
陳妙春動作敏捷地抓了把藥粉抹在鼻子下頭,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佟毓蘭:“小八,你和十三帶你們四哥回帳篷,一會兒會有太醫(yī)過去。”
事情亂成一鍋粥了,小四和小八已經(jīng)在粥里加了不少料了,接下來事情如何發(fā)展,做局者和局中人誰也做不了決定。
佟毓蘭看到,天底下最尊貴的父子,康熙和太子,他們在夜色中互相看著彼此,視所有人于無物。
夜風(fēng)無聲,篝火烈烈。
康熙率先收回視線,對眾人道:“明日再議,諸位先在冷風(fēng)中清醒清醒吧。”
佟毓蘭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她拍了拍對方的手安撫,康熙最后看了三阿哥一眼,兩人進了帳。
將時間拖延到明日,他是想給孩子們機會。
讓太子依舊是太子,大阿哥依舊是大阿哥的機會。
同樣的作為父親,他也給了三阿哥一個機會,給他時間收拾殘局,并將鍋甩出去。
白蓮教也好,反清復(fù)明的其他組織也罷,只要不是兄弟們互相算計。
佟毓蘭不知道康熙是不是一時的慈心,之后會不會反復(fù),但這一刻,他應(yīng)當是有過后悔的。
榮妃母子低估了康熙和太子的父子感情,也高估了她佟毓蘭的野心。
“讓太子回去。”
康熙突然板著臉吩咐外頭。
佟毓蘭知道自己不該笑的,但是看著康熙這個罪嘴硬心軟的偏心眼模樣,她實在忍不住。
康熙心疼皇后為了瞞住自己昏迷的事燙傷自己,不忍苛責(zé),只是抹不開面子地為自己辯解:“保成這次實在是過分,他竟覺得儲君之位是負擔(dān),跟朕自請廢太子!”
說著康熙覺得心口又痛起來了,佟毓蘭上前幫他順氣。
康熙的倒打一耙,讓她收回了方才覺得這人剛才的表有些可愛的想法。
父母不和多半是老人失德,這句話的含金量依舊在上升。
“皇上該和太子好好談?wù)劦摹!?br />
“朕倒是想,但是那孩子滿心怨懟,朕一開口他便豎起渾身尖刺,恨不得將朕刺傷刺死,保成以前不這樣的……”
說著康熙逐漸愣住,保成以前是什么樣子呢?
他回想自己將太子從襁褓幼兒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經(jīng)歷,太子小時候性子好像也這樣鋒利過,是他不厭其煩一遍一遍教導(dǎo)猜將他性子掰了回來。
那他現(xiàn)在怎么對太子一點耐心也沒有了呢……
佟毓蘭收回手,不語,只是陪他靜靜坐著。
會自省就好,倒也不是沒救。康熙和太子之間的事佟毓蘭不會多言,她只需做好陪在康熙身邊的皇后就好。
胤禛被兩個弟弟攙著,到了沒人的地方就睜開了眼。
十三阿哥傻傻道:“四哥你沒事兒啊?”
胤禩敲他的頭:“十三弟常說自己和四哥心有靈犀,原來是假的。”
十三阿哥紅著臉辯解:“我哪里說過,八哥不要胡亂冤枉弟弟!”
“小點聲。”胤禛提醒打鬧的二人。
這時候很大概率沒有人再有精力注意他們,但謹言慎行總沒有錯。
【宿主,我用積分將你腦袋后頭的大包消了,反正宿主那么多積分也沒處使。】
【嗯,二哥被人下了藥,你確定一份解藥能徹底消除隱患?】
【宿主要是不放心就再去商城給你二哥買一份,反正解藥吃多了也沒副作用。】
【換一份。】
胤禛手心多了一個藥瓶。
“我們要去哪里?”十三阿哥見胤禛突然換了個方向,跟上去問道。
“去二哥那里。”胤禛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十三,別讓你額娘擔(dān)心,你先回去吧。”
十三阿哥看了一眼胤禩,不太情愿。
胤禩笑:“我額娘在紫禁城,倒不用人掛心。十三弟你還小,快回去吧,睡晚了小心長不高。”
胤禩將十三阿哥氣走,臉上全是愉悅,胤禛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評價道:“促狹。”
胤禩走在他身邊,身高快要趕上他四哥了,“沒辦法,誰讓四哥太搶手。”
胤禛哼笑:“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可是最討厭我了。”
“嗯……反正弟弟沒真正討厭過四哥。”胤禩去搭身邊人的肩膀,被嫌棄膩歪的人不留情面地拍了下去。
只不過是某人太想靠近,又自卑敏感罷了。
第53章 第 53 章 “四哥無意,弟亦索然。……
胤礽獨坐帳中, 燭火只點了幾根。
見到胤禛和胤禩出現(xiàn),強行驅(qū)散臉上的落寞,對二人撐出一個笑:“你們來了。”
“今日多謝四弟和八弟及時發(fā)現(xiàn)兄長的異樣, 送來了解藥, 不然恐要生出亂子。”
胤禩看其他兩人都沉默, 笑著打趣:“現(xiàn)在亂子也不小了呵呵。”
胤禛和胤礽齊齊看著他,胤禩勾唇:“不好笑嗎?”
胤礽搖頭失笑:“好笑, 八弟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又來了, 胤禩撤回好心, 收了臉上的笑,自顧自地坐在一邊品茶。
胤禛和胤礽分坐桌子兩邊,胤禛遞上藥瓶,開口:“這是二哥先前吃過的解藥, 雖然二哥看上去已經(jīng)不受之前的藥物影響, 但是畢竟是會讓人精神錯亂的藥物, 多吃一份解藥更加穩(wěn)妥。”
胤礽自是再信任他不過,也不叫醫(yī)官進來查看, 就著手邊的涼茶, 直接倒出解藥服下, “四弟有心了。”
知道這兩人過來是為了開解自己,胤礽不想惹他們記掛, 試著開口:
“皇阿瑪…… 是被兄長我氣暈的。”胤礽捂著胸口,失神地問:“四弟,兄長這里難受得很,分明早已經(jīng)對他失望至極了,為何還會被種種情緒困擾?”
胤禛手指搓著茶杯,抬眼看他:“二哥因為愛重孺慕皇阿瑪, 才會生出多般煩惱。”
不像他,某人越倒霉他越開懷。
“愛重?”胤礽自嘲,“曾經(jīng)孤最是敬愛他。”
胤禛早在前世就見過胤礽失意的模樣,再看依舊覺得這父子倆矯情。
“皇阿瑪自小就對二哥與眾不同,二哥也同樣放不下父子情深,不如找他好好談?wù)劊拾斏眢w康健,想必再被二哥氣暈一次也無甚大礙。”
“…… ”因為胤禛的無情話語,胤礽剛剛上頭的情緒被強行在中斷,“四弟對皇阿瑪……”
“狠心是嗎?”胤禛挑眉一笑,“這都是他該得的。”
胤礽笑出聲:“你這些話可別再讓皇阿瑪聽到了,不然皇阿瑪又得追著你罵上幾年。”
胤禛無所謂。
正聊著胤禛突然道:“二哥,你……真的不想做太子了?”
胤礽不知想到什么,冷嘲:“豈能有假?這太子之位有的是人想坐,孤霸著這位子這么多年,有多少人看孤不順眼,就連他……算了,不說他。”
胤禛彎腰,拉住胤禛一只手,神色認真道:“二哥且問你,你想不想做這個太子,若是你想,孤下位之前定將你扶上去!”
胤禛眨了眨眼,抽回手道:“不想。”
胤礽笑:“知你不想,兄長只是不想這位子便宜其他人罷了。”
胤禩在一旁聽到胤礽這話,撇了撇嘴。
胤礽繼續(xù)問:“四弟你和二哥說句實話,你這輩子真的不要成婚生子延綿子嗣了?”
胤禛:“我以為二哥早就看清楚了我的決心。”
胤礽嘆了口氣,“罷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不過二哥還是想讓你的人生更圓滿些。”
“弟弟這輩子已經(jīng)足夠圓滿,太過貪心反而不是好事。”
胤礽聽進了心里,不過作為關(guān)心弟弟的好哥哥,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想罷,他又看向帳內(nèi)另一人,“小八,你可別學(xué)你四哥,若是看中了哪家格格,可要早些說出來,讓皇額娘早些給你定下,咱們兄弟多,這京中的好格格可是搶手的很。”
胤禩端正坐姿,竟然真的認真思索起來。
胤礽和胤禛對視一眼,胤禛挑眉,扭過頭問:“小八,你看中了誰家的格格?”
小八這輩子一直跟在他身邊,胤禛不曾見過他與誰家的小格格會過面。
小八與上輩子的八福晉算是情深意重,只是不管是皇阿瑪還是登基后的自己,對他的福晉都算不上喜歡。
這輩子胤禛想著不如成全他們這對愛侶,沒成想小八竟然先一步變了心。
“臣弟先前在御花園見到過安親王的外孫女郭絡(luò)羅氏,覺得她性子倒是有趣。”胤禩回憶自己見到的在御花園撲蝶的少女,嘴角的笑難以下壓。
胤禛有種果然如此的塵埃落定感,竟還是讓這兩人勾搭到一塊去了。
“安親王的外孫女?”胤礽想了一會兒,對胤禩口中的郭絡(luò)羅氏逐漸有了點印象,“隱約聽弘皙和溫章說到過,是個活潑的姑娘,不過……”
胤禩不負心有成算的穩(wěn)重模樣,有些急地開口:“不過什么,二哥?”
胤礽安撫他:“別急,只是聽說郭絡(luò)羅格格性子霸道,有了這樣一位悍妻,八弟以后后院要想再進人怕是不易。”
胤禩松了一口氣,“有美一人便足矣,比起四哥孤枕難眠,弟弟有福晉一人常伴身邊,已經(jīng)知足。”
胤礽笑著看著兩個不走尋常路的弟弟,搖了搖頭,“都隨你們吧,你四哥疼你,想必幫你討一個福晉不是難事。”
胤禩眼神期待地看著他親愛的敬愛的四哥。
胤禛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一副你不好好討好我便休想達成目的悠然可恥狀。
兄弟三個談笑一番散去,胤礽心生暖意。
都說皇家無父子手足之情,他還算幸運,雖然父子之情危危,但手足都還不錯,大哥四弟和八弟都是赤誠之人。
皇阿瑪對他多年寵愛,這些年兩人雖然帝王的猜忌之心互相疏遠,但……
也許他該以一個孩子的身份,好好地與疼愛他的阿瑪剖白一番。
胤禩執(zhí)意要和四哥抵足而眠,做盡討好之事,胤禛擺脫不過只好同意。
胤禩快要進入夢鄉(xiāng)之時被他四哥搖醒:“小八,四哥從來沒問過你,你想要那個位子嗎?”
胤禩一瞬清醒,側(cè)過身,黑暗也遮不住他明亮的眸子:“與四哥爭搶才有意思,四哥無意,弟亦索然。”
胤禛被噎了一下。
系統(tǒng)狂笑:【宿主明白了吧,這就是宿敵,純賤,專愛和主角作對哈哈哈!】
“睡覺!”
胤禛無語地將對方的腦袋罩住,閉上了眼。
第二日康熙先召見了胤礽,帳篷外眾人已經(jīng)被罰站了半宿,個個面色戚戚,看到第二天的太陽才覺得重新活了過來。
胤礽進去時,拍看到立在帳篷外,被惠妃和大福晉裹成蠶寶寶似的胤褆,猶豫地叫了聲:“大哥。”
胤褆眼睛一亮,吸了吸鼻涕感動道:“老二你要相信我,我若是看你不慣,直接就上拳頭了,怎會做出在背后扎你小人的懦夫行徑!”
胤礽無語,最后看了眼神色黯然的三阿哥后進了帳。
“皇阿瑪。”
“坐。”
“兒子想和皇阿瑪…… ”
“朕想和你…… ”
父子兩人同時出聲,胤礽赫然地避開康熙揶揄的目光。
“保成你先說吧。”康熙很欣慰,終究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
胤礽來之前打過無數(shù)次腹稿,既然做下了決定,腿腿拖拖吞吞吐吐倒顯得主意不堅定。
“皇阿瑪,兒臣昨夜深思熟慮了一番,先前同皇阿瑪所言的,難以繼任儲君之位的話也并非一時意氣,請皇阿瑪心疼心疼兒臣,兒臣不想再繼續(xù)做大清的太子了!”
康熙仔細端詳著跪在下方的胤礽,熟悉的沉默又開始蔓延。
也許只有片刻,但是胤礽覺得時間過了許久,才聽到皇阿瑪?shù)统恋穆曇簦骸傲T了,是朕勉強你了。”
胤礽胸口情緒鼓脹,紅著眼抬起頭:“皇阿瑪……”
康熙朝他伸手,胤礽起身向他走去,將手搭上,康熙攥住兒子的手,緊緊握著。
看著胤礽手指修長的手,骨節(jié)分明,康熙感嘆:“小時候你的手軟乎乎的,一眨眼過去,你也是做父親的人了。”
胤礽含淚笑答道:“兒臣長大了,皇阿瑪依舊年富力強。”
康熙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陽光從帳篷開的小窗外照進來,父子二人視線齊平,互相打量著彼此,脈脈溫情在陽光下流動。
“你可想過你不是太子后會怎樣?你的兄弟也許會奚落你,朝臣對你的態(tài)度也不會如以往熱切。朕百年后,即位之人甚至?xí)愕拿悴慌聠幔俊笨滴醵⒕o胤礽清透的眼珠,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更加透亮。
“兒臣不怕,兒臣不做太子后,依舊會做他們的兄弟,而且…… 有皇阿瑪護著,沒有人敢輕視兒臣。”
“你呀…… 朕還是將你寵壞了,一國太子說不做就不做!”
胤礽突然伸手攬住了康熙,不是小時候的乳燕歸林的求庇護姿態(tài),而是像個寬容的長者,動容地將他的阿瑪攬入自己寬厚的臂懷之中。
康熙愣住,而后錘著胤礽的后背,笑罵道:“做什么?小心朕收回主意!”
胤礽松開手,高興道:“皇阿瑪您準許了?”
“你都不想干了,朕除了準許還有其他辦法?”
“兒臣多謝皇阿瑪偏愛!”胤礽激動地跪下謝恩。
他好像永遠沒有失去過皇阿瑪?shù)钠珢邸?br />
“起來。”康熙本以為自己做下這個決定后會難受,會陰暗地竊喜,但是實際卻是。
看著胤礽輕快自在的模樣,他只有心疼。
“兒臣還有件事想和皇阿瑪商量商量。”胤礽開始得寸進尺。
康熙哼笑一聲,趁著心情不錯想看看胤礽還能如何放肆,“說來聽聽。”
“兒臣想將弘皙過繼給四弟。”
康熙收回了臉上的笑,“你只有弘皙一個阿哥,朕不允許!”
胤礽:“兒臣身邊人不少,想要小阿哥還能繼續(xù)生,但是四弟斷子絕孫的心無比堅定,兒臣不忍四弟晚景凄涼。而且弘皙在四弟身邊呆的時間比在兒臣身邊呆的更久,更加喜歡四弟,以后也會像看待親生阿瑪一樣對待四弟,這是兩全其美的辦法,皇阿瑪!”
“兩全其美?”康熙盯著他,將他內(nèi)心的想法看得一覽無余,“你是擔(dān)心朕后繼無人,怕沒有人接你扔下的爛攤子吧?”
胤礽心虛地笑笑:“兒臣剛才所說確實是內(nèi)心真實的想法,拋開這些借口不談,難道皇阿瑪不看好四弟嗎?”
康熙怒極反笑:“朕看好他?朕會看好一個整日盼著將朕氣死的不孝子?”
胤礽:“兒臣說這些話雖然僭越,但這些也是皇阿瑪能看到的,我們兄弟幾個,論謀略心術(shù)四弟數(shù)一數(shù)二;論心胸,若是四弟……我們這些兄弟最后估計都能有個好結(jié)局。”
他說一句就抬頭看一眼他皇阿瑪?shù)姆磻?y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話說完。
“不繼續(xù)說了?”
“還有…… 皇阿瑪將皇額娘放在心窩窩里,若是其他娘娘的兒子登大寶,皇阿瑪一定不放心…… ”
康熙覺得胤礽就像一條脫了韁繩后的蠻牛,不管不顧地開始沖撞人。
但是胤礽將他心底的想法猜的不錯,胤礽是他的首選,胤禛怎是他的第二選擇,當然,胤禛沾的是個他皇額娘的光。
除這兩人外,他將皇位交到誰手里都覺得自己被占了便宜,慪氣!
“你忘了你四弟之前在你皇額娘床頭發(fā)的毒誓了?”康熙提醒。
胤礽笑道:“四弟當時說的是不和兒子爭奪皇位,但現(xiàn)在是兒子主動放棄,將位子讓了出去,算不得爭奪,毒誓自然應(yīng)驗不了。”
康熙又道:“太醫(yī)院說他活不長,一旦勞心勞力就會折損壽命。”
胤礽:“四弟這些年一直與皇阿瑪斗智斗勇,腦子可沒少使。他還親手帶大溫章弘皙和小八他們幾個,皇阿瑪可見他有短壽之相?”
康熙臉色鐵青,雖然早就懷疑這個四小子跟他耍心眼了,欺君瞞上,但是因為他做的事一年比一年過分,表妹又總是偏袒,自己的底線也被折騰的越發(fā)底,竟一直忘了整治他。
如今因為老二撂挑子,老大老三一個莽一個蠢,倒不好發(fā)落那臭小子了!
“哼,你倒是考慮的周全,但人想不想接這個位子還另說,朕也沒有到了老眼昏花快要駕崩,需要急著給自己找繼承人的地步!”康熙依舊不情愿過繼胤礽獨子。
“兒臣只是不合規(guī)矩地提上一嘴,大清是皇阿瑪?shù)模拾斚雽?dān)子交到誰手里就交到誰手里,兒臣多嘴了。”胤礽見好就收。
他相信皇阿瑪最后會采納自己的提議。
康熙對胤礽的憐愛也只有那一會兒,現(xiàn)在看他也不怎么順眼了。
“也氣完朕了,你出去吧,將你那沒腦子的大哥喊進來。”
胤礽順利度過人生一大關(guān),只覺得渾身輕松,生活一片光明。
于是好心情地為胤褆求了個情:“兒臣了解大哥,大哥不會做出扎兒臣小人的事來,還請皇阿瑪 …… ”
“快給朕滾出去,朕現(xiàn)在不想見到你!”
第54章 第 54 章 十四:“大家都不要的東……
“昨晚的事老大你怎么看?”
康熙又恢復(fù)了高深莫測, 沉著聲音對著胤褆發(fā)問。
胤褆咬牙:“兒臣覺得是老三算計兒臣,昨晚數(shù)老三和他額娘跳得最歡!”
“你是不是覺得老三蠢,算計得這樣明顯?”
胤褆穩(wěn)定輸出:“老三從小就蠢, 心眼小的跟螞蟻似的……”
康熙看著他冷笑一聲, 會心一擊:“這樣看, 被老三算計到的你,是不是更蠢了!”
胤褆瞪大眼, “皇阿瑪, 老三做了這么惡毒的事情, 您不會還想放過他吧?您不能這么偏心!”
“我偏心老三?”康熙又被一個兒子蠢笑了,“你說說,除了老二,朕平時最偏心誰!”
胤褆梗著脖子:“老四唄!”
康熙磨牙, 是誰覺得他偏心老四的, 分明他平時數(shù)老死罵得最狠。
“除了老四。”
胤褆眼睛轉(zhuǎn)了又轉(zhuǎn), 想說還有小九小十,十三十四他們, 可是腦袋轉(zhuǎn)了又轉(zhuǎn), 除了老二不談, 老四待議,皇阿瑪再偏心的人應(yīng)該就是自己了。
他便又嘴硬, 不想承認,“反正您得好好罰罰老三,還給兒子清白,再彌補兒子一番。”
“那需不需要朕把屁股下的龍椅彌補給你?”
“兒臣不要!”胤褆對龍椅已經(jīng)徹底祛魅,康熙話音剛落他便迅速回嘴拒絕。
康熙拍桌,深呼吸回歸正題, “老三這次做的是過了,索額圖昨晚抓到不少人,其中有老三安排的,也有不明勢力插的手腳,朕會處置老三,但是皇家的顏面不能不顧,不管結(jié)果如何,你別再多嘴,以后也長點腦子!”
胤褆只是習(xí)慣裝傻充愣,又不是真的傻,老實地點了頭。
“巫蠱之物從你身上落下來是眾人親眼所見,朕會還你清白,但是卻堵不了所有人的嘴,你…… 以后對老二好些,也好堵住一些人的嘴。”
胤褆吃驚,并發(fā)出直白的感嘆:“皇阿瑪您不是最愛看兒臣和老二打出對方的狗腦子了嗎?怎么如今又讓兒臣和老二做好兄弟了?”
康熙再次黑下臉,給老二低頭已經(jīng)是他的底線,他可沒有那么多慈愛和耐心再來哄老大。
于是惱羞成怒道:“朕怎么說你就怎么做!”
胤褆面上不情愿,內(nèi)心卻喜滋滋,看來皇阿瑪終于意識到自己做過多么陰損缺德的事情了。
“滾吧,再把老三叫進來!”
“誒!”
三阿哥胤祉見到胤褆帶著笑出來,心生不妙。
昨晚因為索額圖的插手,他沒有將手腳處理干凈,不知道皇阿瑪知道了多少。
“老三,你好自為之。”胤褆仗著身高優(yōu)勢,睥睨著他。
胤祉忍著心底的酸澀嫉妒,扯出一個笑:“看來皇阿瑪還是一如既往地心疼大哥,巫蠱這樣的大事都能放大哥一馬。”
胤褆冷笑一聲,“也許三弟也能有大哥的好運氣,讓皇阿瑪放你一馬。”
“胤祉。”
康熙嗓音平靜,卻讓胤祉更加的緊張。
“朕以前總是老三老三地叫你,倒是少有直接稱呼你的名字。”康熙的聲音敲打著他脆弱的心防。
“兒臣也覺得皇阿瑪叫兒臣老三更加親切……”胤祉打算先活躍一下氣氛。
“胤祉!”一沓奏折天女散花一樣打在胤祉的身上,他將頭垂得更低。
“兒臣知罪!”既然已經(jīng)隱瞞不住,不如直接認罪,胤祉告罪后趴下等待最后的宣判。
“那你說說你都犯了什么罪。”康熙見他還算老實,沒有繼續(xù)陰奉陽違,心頭的郁氣散去了些。
“兒臣…… ”
胤祉艱難道:“兒臣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地算計大哥和二哥,兒臣心胸狹隘陰險毒辣…… ”
胤祉只希望皇阿瑪能看在他率先自毀的份上減低責(zé)罰。
“還算是有自知之明。你既已做下錯事,朕不能不罰你,但朕念你從前還算安分的份上,就不將你關(guān)進宗人府了。”康熙看著他像條喪犬異樣低垂著腦袋,不由得再次窩火。
“抬起頭來!”
胤祉露出的眼睛里有僥幸逃脫重罰的欣喜,也有自己竟然被輕拿輕發(fā)的難以置信 :“皇阿瑪…… 兒臣沒想到……”
康熙不滿地冷哼:“別以為朕不知道,你私下底常說朕偏心,你也不看看,你又有哪里比得上你大哥二哥!”
胤祉亮起的眸子又黯然了下去。
康熙虛了一下 ,罵道:“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
“你今天就收拾東西,往南方去,朕在福建有個別院,你去替朕看門!那邊海匪猖獗,又有反清復(fù)明的勢力常常作祟,你在福建待幾年,若是能做出點實事,也不枉朕放你一馬。”
胤祉吸了吸鼻子,叩首道;“是……兒臣領(lǐng)旨!”
皇阿瑪如此輕拿輕放,怪不得大哥方才對自己陰陽怪氣。
不過能在算計了大哥二哥后能被皇阿瑪放過一馬,胤祉那顆因為皇阿瑪多年偏心已經(jīng)變得扭曲的內(nèi)心好一頓舒爽。
“出去吧。”
康熙輕拿輕放了犯錯的兒子,也沒打算要榮妃的命。榮妃早年為他誕下過好幾個孩子,只是都沒有養(yǎng)成,對于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人,康熙雖然怒其挑撥兄弟感情,但出于舊情,只打算將其降為嬪位,然后囚于寢宮永不得出。
這場鬧劇康熙打算對外宣稱是反清復(fù)明的小人犯上作亂。
康熙想到胤礽的建議,怎樣也說服不了自己接受,想了想,他將八阿哥胤禩叫了進來。
“你四哥將你教的很好。”康熙欣賞了一番胤禩不動聲色的氣度,滿意地評價。
胤禩臉上并沒有明顯的歡喜,甚至沒有抬頭看康熙一眼,依舊聲音平靜道:“謝皇阿瑪稱贊。”
康熙更滿意了,“你四哥教不了你好東西,你以后跟在朕身邊行走如何?”
胤禩詫異地抬眉,想到昨晚他在二哥帳篷內(nèi)聽到的談話,明白了康熙的意圖,這是看二哥撂挑子不干了,覺得他可以栽培。
呵呵,說他四哥壞話,怪不得不討人喜歡。
“皇阿瑪開玩笑了,兒臣就愛跟著四哥不學(xué)好,皇阿瑪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兒臣就先告退了,溫章和弘皙今日約了兒臣去琉璃廠游玩。”
康熙牙疼,他怎么覺得老八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溫章曾經(jīng)說過的爛渣男的眼神。
他不高興,從來只有自己抬舉別人的道理,今天怎么個個都跟他對著來。
還有老八,自己是他爹還是老四是他爹?被拒絕的康熙不想過多暴露情緒讓孩子看笑話。
于是他憋著一口氣:“出去!”
他不信其他人也這么不給他面子:“叫小九小十進來。”
九阿哥十阿哥沒想到有一天正經(jīng)事兒還能輪到自己,兩人十分興奮,撩開簾子就熱情地喊:“皇阿瑪!”
一臉的蠢像!
康熙沒等他們松開簾子邁進來,就鐵青著臉,揮手將兩人趕出去:“你倆…… 算了,該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誒!”兩位也不患得患失,喜滋滋應(yīng)了一聲,又勾肩搭背地跑走了。
康熙想起德嬪常常念叨十四聰慧又聽話,決定再嘗試最后一次。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小小少年眼神清亮,看著就討人喜歡,康熙微笑著叫起:“起來吧,你比你前頭幾個哥哥爭氣。”
十四阿哥眼珠子刷的一下亮了起來,怎么壓也壓不住嘴角的勾起,看來皇阿瑪終于看出來誰才是他最優(yōu)秀的兒子了!
“不管皇阿瑪有什么吩咐,兒臣一定給皇阿瑪完成的利利索索無人指摘!”十四阿哥已經(jīng)能想象到,自己辦成事后,幾個哥哥圍著自己討好,滿臉羨慕嫉妒的場景了。
康熙走上前親自將他扶起來,被前頭幾個氣的悶痛的胸口開始舒暢。
“你是個好孩子。”
十四阿哥將腦袋高高昂起。
“看到你,朕就覺得自己后繼有人。”
十三阿哥壓住快飛上天的嘴角…… 這話怎么有點不對?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偷聽到的,大哥和八哥一起蛐蛐皇阿瑪不為人父,挑撥兄弟離間的小話。
他眼露懷疑,退后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皇阿瑪,您這話是什么意思,讓二哥聽到了豈不要傷心?更何況還有大哥和四哥他們幾個,您的繼承人怎么輪也輪不到兒臣頭上吧?”
十四阿哥越說越覺得他皇阿瑪居心不良。
康熙被直言直語的十四阿哥直接哽住,拳頭握緊,忍著即將告罄的耐心給他解釋:“既然如此,朕就跟你直說了,你二哥方才自請廢黜太子之位,你大哥四哥他們也無意皇位,朕覺得十四你可以培養(yǎng),你意下如何?”
康熙擔(dān)心這個跳脫的孩子等會因為高興蹦蹦跳跳地誤傷自己,解釋完后帶著穩(wěn)操勝卷的表情后退一步,期待地看著他。
十四阿哥表情空白,腦子將這段話消化明白后,難以置信地瞪著他皇阿瑪,身子還氣地微微發(fā)抖。
“皇阿瑪你太過分了!”
康熙不明白自己哪里過分了,過分看重他?
“兒臣是什么收破爛的嗎?皇阿瑪您輕視兒臣!”
康熙沉默,康熙無語。
“大家都不要的東西,兒臣也不要!”
十四阿哥深以為自己被皇阿瑪嘲弄了,撂下一番話展示完自己的氣節(jié)后,草草行禮,氣沖沖地跑走了。
康熙:算了,十歲出頭的孩子,他不懂那個位子有多尊貴很正常,跟他計較什么……
康熙忍了又忍,快要將后槽牙給咬碎了也說服不了自己咽下這口氣,都怪老四,將后頭幾個孩子給教壞了!
攻守異型,康熙心里別說多難受了,人一難受難免需要發(fā)泄一番。
“梁九功,去把老四那個不孝子給朕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