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香是真的香, 但可惜不是自家。
姜雙雙聞著,總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
好像是誰家的就烙餅有這股子香味……好像是姜楠楠吧?她烙的餅子味道是真不錯,只可惜不能深交也就沒動心思去請教她是怎么烙餅。
不然她早就指使姜小舟去“學藝”了。
不過話說來, 就算姜小舟學會了她這會也討不了好。
她是真不樂意碰灶房里的物件,姜小舟不跟來她還是吃不到,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繼續(xù)在曹師傅那好好偷學, 等明年回去得好好嘗嘗。
按捺住饞意, 姜雙雙繼續(xù)開始教學, 她拿起兩個很是不起眼的小配件, “這兩個配件看著是不是沒有扣槽?但其實你將這段稍稍折疊下,就能對準這個卡槽……”
組裝這玩意當做事業(yè)時間一長就有些無趣。
但作為愛好就挺有意思, 因為有很多地方不需要按照規(guī)矩行事, 而是需要變通。
可正是因為有些地方需要變通, 這里面藏著一些技巧,如果不是老師傅根本沒法順利組裝下去。
簡單點說, 姐夫只要把住最關鍵的幾點, 基本上就能成為他們這個科室的核心。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藏著掖著但這類技術實在是太粗淺, 別說是老師傅了就是尋常人多琢磨幾下也能弄明白。
不然姐夫從未接觸過,也別想就這么短短幾天把握住。
并不是說姐夫天賦異稟, 而是這個活確實不難,她不藏私一對一教導,幾天之內肯定能掌握。
但如果靠自己琢磨, 估計得費一段時間。
姜雙雙話中有話,“想要在這個科室一直待下去,那就在你無可替代的時候拿到話語權,不管是什么事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馮二川微微抬頭, 眼里閃過一絲驚訝。
他們這個新科室也就三個人,有話語權的自然是程經,畢竟是他帶頭成立的這個科室,他這些日子表現(xiàn)的這么緊張和急切,不難看出他是想借用這個科室為跳板,一躍而上站得更高。
而他的作用,自然是輔助為主。
按照先前的想法,程經給他一個工作指標,不管是不是因為二妹的緣故,他都該心存感激,進了科室后一定得好好輔助程經,讓他盡早達到自己最想要的高度。
可是二妹這番話就有些深意了。
這哪里是讓他輔助,這分明是讓他奪權!
不得不說,馮二川心里是有幾分激動,程經想站得更高那誰又沒點野心呢?
尤其是,這話還是由二妹開口。
甚至沒一點遮掩,直白的讓人一聽就聽懂。
姜雙雙確實沒遮掩的意思,“在感情上一塌糊涂的人在事業(yè)上也走不遠,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因為感情的事影響事業(yè),與其等著跟他一塊倒霉,倒不如先為自己做打算!
她倒不是夸張了。
原文情節(jié)中就有,平白無故干嘛在女主身邊弄兩個神情男配?還不是在女主遇到事時搭把手,給錢給資源啥啥都給,會不會影響到自身誰又在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文里這兩個舔狗最后是一無所有,他們?yōu)椤罢鎼邸备冻鲆磺校詈笫茄郾牨牽粗至战Y婚后幸福美滿,他們卻妻離子散,碌碌無為。
遇到林琳的事就立馬上了頭,也不會管會不會對自己的生活事業(yè)有影響,在這種人底下干活實在是太不保險了。
倒不如趁著機會拿到一些話語權,也省得最后因為程經的事被牽連到。
與其等那個時候去后悔,倒不如現(xiàn)在多想想該怎么做。
這個科室一共就三個人。
姐夫有技術,洪大爺會木活。
他們兩個人掌握著根本,要想做出些什么事還真不難。
不過這都是姐夫自己的事。
反正一個月十幾塊錢也能讓大姐和未來的外甥過得好一些,至于更多的就得看姐夫自己的本事了。
能往上多走幾步自然好,那樣大姐和外甥的生活條件自然會好很多,但要實在是走不上去也能拿十幾塊錢的工資過日子。
她愿意幫忙,但也沒打算兜底。
成不成都是他自己的事。
所以姜雙雙一說完也就沒繼續(xù)再往這個話題說,而是拿起了邊上的輪胎,教他如何修補打氣。
眼前的馮二川還有些回不過神。
二妹短短的幾句話卻讓他想了很多很多,不過他更明白就目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多想,而是用心將二妹教導的技術學下來,只有更快的掌握到這門技術,以后才能做更多事。
不過沒學一會,馮三溪就從屋里跑了出來,“飯菜就快弄好了,十分鐘后開飯哦,你們可以先收拾收拾了!
姜雙雙二話不說,直接放下手里的物件。
她站起身活動活動,跟著摸了摸肚子,是真覺得餓了,尤其是空氣中飄著的香味,饞意早就被勾出來。
就在她轉身要進門時,門口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姜雙雙望去,發(fā)現(xiàn)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家,站在院門口的位置對著她招了招手,“是程副團長的愛人吧?我和姐姐姐夫住在對面的院子里,這兩天看你們家忙就沒來打擾!
小女生客客氣氣打著招呼,跟著將手里拎著的一個小籃子遞了過去,“這是我姐煎的餅子,你們拿著嘗嘗鮮!
她一走過來姜雙雙就覺得香味更濃郁了,饞的忍不住舔了舔唇瓣,那點不好意思的情緒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我就不客氣了,早先就聞到這個香味老饞了!
唐小燕笑瞇了眼,“趁熱吃,熱著吃味道更好,醬是我們自己采的蘑菇熬出來的,整個大院就我姐弄的最好吃。”
這還真不是假話,原先因為這門手藝她姐姐差點被召去食堂干活,每一次煎蘑菇餅那香味就能饞到好多人,不過再饞也沒饞到跑上門要。
倒是有些人想了法子跟食堂反應,一開始是想著讓食堂的人跟著做一做,但做出來的味道硬是達不上姐姐弄出來的香。
后來有人提議要不讓姐姐去食堂幫幫忙,正好差人手招一個有廚藝的人豈不是皆大歡喜?
本來這件事他們一家也是挺高興的,姐姐嫁過來沒兩年還帶著她這么一個拖油瓶,雖然姐夫從沒說過什么但要是姐姐自己能不能有一份工作,她兩姐妹也能更踏實一些。
可眼瞅著馬上就要進到食堂當幫工,突然一個人跳出來鬧事,最后為了平息這件事姐姐不得不讓步,馬上要到手的工作也就這么沒了。
甚至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姐姐也很少繼續(xù)做蘑菇餅,就怕香味太大弄的人很饞,到時候又把這件事提起來鬧一鬧。
以姐姐的身份,鬧的太大對她沒有什么好處。
不然當初也不會被人一鬧事就選擇退步。
這次會煎蘑菇餅也是因為看到對面搬來了新人,兩家正好門對門,也是有了好好來往的想法,畢竟以后少說也得當十幾年的對門鄰居,友好的來往總比惡交來的強多了。
所以餅子一煎好,唐小燕就迫不及待拎著籃子過來,先前她在家的時候也會留意過對門的動靜,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偶爾也能看到程副團長的愛人,瞧這和和氣氣挺好相處的樣子,和姐姐的年紀也差不多,她是真希望兩人能成為朋友。
畢竟姐姐嫁過來到現(xiàn)在都有兩三年了,連一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時候她看著挺心疼的也挺自責。
也是,誰家嫁人還帶著自己的妹妹一塊嫁過來?
也是姐夫不計較,要不誰希望家里多一個吃飯的人?
但姐夫不計較,不代表外面不亂說。
她這個“拖油瓶”沒資格說什么,都是惹的姐姐被外面的人指指點點,本來就不是一個特別外向的性子,現(xiàn)在更是常常待在家里不出門了。
好不容易家屬院來了一個新人,兩棟院子還離得這么近,唐小燕見人搬進來的第一天就急匆匆催著姐姐趕緊來拜訪,得有覺得人家才剛搬來肯定很多事,就一直拖到現(xiàn)在。
她本來就是帶著目標來的,像人家這么喜歡香菇餅,便不住地夸姐姐做的有多好吃,還道:“你要是喜歡吃就隨時跟我說,等下回讓姐姐帶著你一塊做!
一塊忙活,一來二去不就能熟悉了?
她還道:“等下回天氣好咱們還能一塊去西邊的大山撿蘑菇,東側臨海近咱們還能一塊去淘海貨!”
小姑娘叭叭說了一大通,那雙眼睛明亮的驚人。
任誰都能看出她想多多來往的意思。
姜雙雙向來不是性子內向的人,只要她愿意和誰都能聊上幾句話,要有人覺得她性子冷,那只能說她不樂意和那人多來往而已。
面前小姑娘態(tài)度還好捧著幾塊好吃的餅子,她哪里會冷臉相向?立馬就道:“好呀,過幾天有空咱們約著上山一趟。”
正瞅著沒有熟人帶路呢。
先前程同志就說過,部隊離海邊不是太遠,到時候能弄點海貨嘗嘗。
她都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嘗過海鮮的滋味了,本想著讓程同志帶路,可他接了任務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現(xiàn)在主動送來一個帶路的人她自然高興。
跟著道:“你等會!
姜雙雙湊在三溪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三溪點了點頭就往屋子里跑,沒一會也拎著一個籃子過來,姜雙雙道:“這是親戚家摘得些新鮮菜,你拿回去嘗嘗!
“不好吧……”
“拎著。”姜雙雙直接塞進小姑娘的手里,“回吧,跟你姐姐說過幾天我來拜訪。”
“好!”唐小燕脆聲應著,拎著一籃子的菜歡歡喜喜回家。
這籃子的青菜不少,但自家院子里也不是沒種菜,姐姐在家沒事做就愛打理自家院子要不就是繡些東西,她家也就三個人,還真不差這點青菜。
但人家愿意給,就是真的愿意和她們姐妹來往呀!
只希望這位嫂嫂聽到她姐姐的事,不會跟其他人一樣避開不來往。
唐小燕一走,姜雙雙就拿起一塊蘑菇餅嘗了起來,“好香!”
餅子特別酥脆,里面夾著一層蘑菇醬,一咬下去香的不得了。
第112章
單單為這幾塊餅子, 姜雙雙就已經決定和對院的姐妹搞好關系。
餅子為主食,再加上馮三溪做的可口的飯菜,她今天難得吃多了一些, 最后拉著三溪去周邊轉悠轉悠,順便消消食。
“等過兩天咱一塊去學,到時候讓大姐也嘗嘗, 她肯定也喜歡!
“好呀!瘪T三溪立馬點頭, 她還挺喜歡下廚, 自己在家也愛琢磨這些, 把普普通通的食材弄得更好吃一些,不僅僅讓家里人吃得更好, 她也能跟著一塊吃好一點。
反正她是受不了媽以前將所有食材往鍋里倒, 吃什么都是一個味, 明明只要多看看多學學,就能用同樣的食材做出不一樣的美味, 那天天辛苦干活, 要能吃上兩頓美味,日子不就更有盼頭嗎?
只可惜, 她見識太少了。
大隊就那么些人,大部分人做菜和媽一樣, 只要能吃飽就行根本不講究什么好不好吃,她能學得實在是太少太少。
而她自己呢,也沒走出去長見識的機會。
除了少有幾家能學到點皮毛之外, 基本上都是靠自己去琢磨。
現(xiàn)在有學習廚藝的機會她哪里會拒絕?
巴不得趕緊去呢。
而且雙雙說得沒錯,這種蘑菇餅子是真好吃,而且用料也簡單,外面用的是玉米面做的酥餅, 一層一層烤得特別酥脆,里面是一層厚實的蘑菇碎,也不知是怎么調制出,口感又香又嫩滑,真不比肉餅的味道香。
她輕輕道:“這蘑菇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總覺得特香,嘗起來還有一股子熟悉的味道,但就是想不起是什么!
“你也嘗出來了?”姜雙雙也嘗出來了,她直接公布答案,“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芝麻油!
嘗第一口就嘗出來了。
正好她以前吃得多,所以蘑菇醬里看不到芝麻的影子她也是一下就嘗出來了。
用芝麻油增香是真不錯,不過這玩意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市面上常見的油就那幾種,要不就是自家煉的豬油。
她想著等過兩日去對院,得問問她們芝麻油在哪里買的,她也想買上一些。
他們三人吃飯時,程經并不在。
他的活還沒干完,將家具搬進去還得搬到合適的位置,再將這棟小院該修繕的地方修繕一下,反正活不少又是他一個人干。
但沒辦法,院里就四個人。
另外三個都有自己的事,兩人一個教一個學,這是重中之重,程經就算再累也沒想過使喚馮二川來幫忙,還有一個活少也就擦擦洗洗,但一個姑娘家他也不好意思叫人過來干重活。
沒得辦法,只能自己扛著。
只想著趕緊搞完了好好歇歇。
但就算再忙再想歇息,程經都沒忘記要請林琳吃飯,眼瞅著要到午飯時間,就揣著一筆錢歡歡喜喜出了門。
先前在大院就聽說了,說是林琳離婚回來讓林家人很是不喜,結婚不和家里打招呼,收拾行李就走,離婚也不和家里招呼一下,帶著行李就回。
許是心里帶著憤怒,也就沒關她的事。
要不是林琳有本事自己給自己謀了一份工作,還不知道該怎么生活。
反正在程經眼里,林琳日子過得苦。
只是他這次來得著急兜里沒帶多少錢,沒法支援林琳的生活。
但支援的事不著急,反正這次見到面了以后還怕沒見面的時候?他想著林琳看著比原來都要瘦了,正好先請她吃上幾頓長長肉,等他回去攢點錢再來支援一些。
朋友幫助朋友,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對吧?應該是對的。
他都做了這么多年,有什么不對?
所以程經飯都沒吃,只是去灶房打點水收拾下自己,跟著就直接出了門。
雖然沒來過這邊但他其實早就打聽過林琳在哪里上工。
許是想離對象近一些,所以就選了部隊周邊的一家工廠,林琳有文憑又能歌善舞還懂得作詩寫文,反正哪哪都強,不然也不會靠自己在部隊周邊的拖拉機廠謀得一份坐辦公室的工作。
那可是國內第一家履帶式拖拉機廠,剛成立沒一年,是國內重點項目之一。
生產的是東方紅型號的履帶式拖拉機,也是國內首臺靠自己研發(fā)和制作的履帶拖拉機,能在這個廠子里上工的那可不是一般人。
林琳能靠自己進去,何嘗不代表著她的能力?
優(yōu)秀的人,在哪里都優(yōu)秀!
然而要說一點關系都沒嗎?
那還真不一定。
如果林琳是靠技術入廠,那就真的只講能力了,東方紅拖拉機廠不是國內首臺拖拉機廠,但履帶式拖拉機絕對是頭一個研發(fā)的廠子,可以看出它的重要性,廠子里的技術工那可都是從各地收進的人才,就算是學徒也都是高文憑高資歷!
但一些其他崗位就不一定了。
比如說坐班的工人們,又比如說像林琳這種文藝工,負責活動的排舞以及廠子里的黑板報,因為廠子離部隊很近,這類工種的人力輸入要么是部隊的文藝兵轉職要么就是部隊家屬。
林琳如果沒有這點關系,她肯定是進不來拖拉機廠。
部隊家屬等著工作的人不少,同樣轉業(yè)的文藝兵,哪有那么多位置等著外來人頂上?
還不是林家拖了些關系。
就算再生氣那也是自家閨女,又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程經不知道,但林琳心里很明白。
她就是知道家里不會真放棄她,所以在婆家那受了委屈就毫不猶豫離婚回家,也是知道家里不會真的對她不管不顧,所以來到部隊附近的工廠輕松尋了一份工作。
但她向來不是一個高調的人,自己知道歸知道從沒和別人說過。
別人怎么想她不在意,她只知道有這份工作在手,勉強入了顧家人的眼,要不然連挨邊的機會都沒。
“小林姐,咱們一塊去食堂吧?”
聽到這話的林琳連頭都沒抬,直接就拒絕,“不了!
田桃沒放棄,跟著又湊了過來,“去嘛去嘛,我從家里帶了些果醬,你上回嘗過不是特喜歡嗎?這是今年新出的一批,你先嘗嘗味,要是喜歡我送你一瓶!
林琳沒吭聲。
她不愛這些甜醬,但顧秀敏嗜甜。
田桃一下子就看出她的心動,同時心里又有些著急,立馬將目的說了出來,“小林姐,年會的舞蹈我能不能領隊?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要不能趁著這次機會轉正我都快過不下去了!
田桃也不管眼前的人樂不樂意,直接上前就勾著她的胳膊,一副交情好的樣子,“我那個前姐夫不是人,新娶了媳婦就不管我了,當年要不是我姐省吃儉用養(yǎng)著他,他哪里還能來當兵?結果我姐一死他轉頭就新娶了個媳婦,寧愿養(yǎng)著人家妹妹也不管我家,你說他是不是心黑?”
林琳對人家的家事沒興趣,“領隊已經有了人選。”
“你跟她說說嘛,就讓我一次!碧锾艺f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小夏都要結婚了,領舞反而有些拋頭露面惹得婆家不喜,倒不如讓我上,我在領導面前們好好表現(xiàn)一次,既能為你爭光也能順利轉正。”
林琳撇撇嘴。
話說得好聽,但誰不知道她心里想著什么?
無非是上回中秋小夏領舞被領導看中表揚,還撮合自己侄子見一見,這事一成小夏眼瞅著就能成為領導家的兒媳了,這不就讓田桃上了心?
至于什么拋頭露面不喜,這就是陋習!
要是領導真的在意,又怎么可能撮合小夏和自己侄子?更不會到現(xiàn)在談婚論嫁了,而且真的會不喜,田桃干嘛上趕著要領舞?
不過知道歸知道,林琳也沒直接說,這事和自己沒什么關系,她也不想為誰出頭又或者因為和自己沒關的事去得罪別人。
田桃這個人別看現(xiàn)在嘴甜,私底下不知道怎么詆毀人,倒不是她胡亂說些什么,就說她嘴里的“前姐夫”,要不是有這么一個“前姐夫”在,田桃一個初中畢業(yè)的下鄉(xiāng)人又怎么可能進得了拖拉機廠?
即使是臨時工,要不是因為部隊家屬的緣故,她根本就進不來。
靠著人的關系弄到一份工作,轉頭就罵人心黑,她不怕和這種人關系鬧僵,就擔心田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抹黑她,鬧得顧家那里去,她又得發(fā)愁怎么洗清自己的冤屈了。
所以這一路田桃不管怎么說她都沒反駁,就時不時附和幾句。
一直走到食堂門口時,有一人道:“林同志,門口有人找你。”
“找我?”林琳一猜就猜到是誰。
顧元緯去執(zhí)行任務,顧家人更不會主動來找她,那還有誰會來?
除了程經巴巴追來,她想不出第二個人。
雖然氣惱程經先前沒為自己說話,但想想這幾年程經對她的幫助確實不少,心里不由一軟,決定還是去見見。
便拉開了田桃的手,對她道:“你去吃飯吧,我得去見見朋友,至于你說領舞的事,這事你先和小夏商量,如果她沒意見我也沒意見!
不管是她還是小夏,她都不愿意把關系鬧僵。
反正是她們兩人的事,倒不如讓她倆自己去交涉。
領舞是誰對于她來說真不重要,反正她只是排舞的人又不會上臺演出,誰入了領導們的眼都和她沒關系。
沒等田桃的回話,林琳轉身就離開。
一路來到廠門口果然在哪里見到熟悉的身影。
而且程經為了不讓人說閑話,自己還專門縮在一個角落的位置,就怕自己影響到林琳的名聲。
“你怎么來了?”
“先前不是說了嗎?好久沒見想請你吃吃飯!
林琳瞟了他幾眼,輕輕哼了一聲,“那還站在這做什么?不是要吃飯嗎?走唄!
“嘿嘿,走走走。”程經高興的瞇眼,連忙在前帶路,兩人一前一后往國營飯店走去,中間總會隔出不小的距離,“我聽說運氣好在國營飯店能吃到新鮮的海鮮,你想吃啥?我請你。”
“誰樂意你請?”林琳嗔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這么多年的交情在,就剛剛我在你弟妹那受的委屈,我才不樂意和你吃飯。”
“是是是,我的錯。”程經連連賠笑,“那不是有求于她嗎?不過她也沒什么壞心思,人還是挺好的。”
“有求于她?”林琳微微皺眉,“她家什么來頭?”
“沒沒,她家倒沒什么來頭,不過她腦子聰明……”程經將姜家的事說了說,跟著又說了說組建自行車的事,還不忘展望一下未來,“這件事要是辦好了,我在公社也能有一席之位,以后你要是在這邊待得不如意就去我那里。”
林琳可不覺得那邊是什么好地方。
別的不說,距離就太遠了。
總不能她結婚了還跑那么遠上班。
而且組裝自行車又有什么大用?自行車再厲害能厲害過拖拉機?
履帶式拖拉機,整個國內就他們廠一家。
一家獨大,還是重點扶持項目,哪個廠子比得過?
她傻了才會離開這里去公社上班。
更對那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帶著輕視,冷哼哼道:“不過就是個組裝自行車,要是她不幫忙我給你找人,廠子里那么多技術工,隨便拎一個就比她強。”
“你真厲害!”程經一臉欽佩,“你才進廠沒多久吧,這就和廠子里的技術工打好關系了……不過也是,從小到大你和誰都相處的好,要不是你帶著我們,我和白元華也融不入大院的圈子。”
最開始他和白元華被接回來,日子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過。
住的是二層樓的小院,吃得好穿得也好,但對于大院里同齡的孩子來說,他們就是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
他稍微好點,好歹姓程和爸媽有血脈關系。
白元華卻一點不沾邊,在外被不少人欺負過。
要是狠起來,像程縉那般打過去也行。
但他們兩打不贏也不敢告狀,要不是林琳對著他們伸出援手,還不知道被欺負到什么時候。
所以嘛。
朋友之間互幫互助不是正常的嗎?
想他每個月支援林琳一些,林琳也幫過他們,幫他們融入大院的圈子,現(xiàn)在還想著幫他和技術工牽線,他有些激動地抖抖身子,“不過會不會太麻煩?我現(xiàn)在沒帶多少錢過來,怎么也得備個見面禮吧?”
“……那就年后再說。”林琳淡淡,她其實是想幫忙但如果真給程經牽線,那廠子里指不準怎么看待他們兩,別又傳到顧家去了。
還是等她結婚后再說吧。
到時候讓顧元緯幫幫忙,讓兩個男人出面也不會說她的閑話。
反正程經也不著急,組裝自行車用制造拖拉機的技術工,總覺得有些大材小用,倒不如讓他弟妹先弄著。
兩人沒一會就到了國營飯店。
不過他們運氣不好,沒新鮮的海鮮不說連一些常見的菜式都沒了。
程經只能隨便點了三個菜,再要了四個白面饅頭,等盤子端上桌他道:“這次沒碰上就下回,你要在這里常住咱們總有見面的機會!
“嗯。”林琳回了一聲,漫不經心吃著飯菜。
一瞧就能瞧出她對飯菜的不滿意,味道還沒食堂來得強,也就多了一些能吃得更飽,但她又哪里是差一點食物的人?
一個月的工資一個人花,時不時這人支援一下,要不就是那人救濟一點,哪怕她件件衣服都不便宜,也不愁吃不愁喝。
程經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喜,吃了好一會碗里的飯都沒少,就有些心疼,“你怎么吃這么少?早知道飯菜不合你口味,我剛剛就該帶兩塊餅過來!
先前在弟妹的院子里他也聞到那股餅香了,饞歸饞,但再饞還是沒忍住跑出來找林琳,現(xiàn)在也沒后悔,就是后悔他出來時就該厚著臉皮找弟妹要兩塊,“對院送來的蘑菇餅,香的不得了,不過沒關系等下回我再去問問人家!
“對院?”林琳挑挑眉頭,“你說的是柳團長家吧!
“你也認識?”程經覺得她是真厲害,都沒在部隊生活,部隊的人都認識,連人家團長都知道。
“他有個親戚和我一個辦公室。”林琳撇嘴,“他家的蘑菇餅就別帶給我了,再好吃品性不好我也不想來往。”
“怎么回事?”
“柳振以前在鄉(xiāng)下有個對象,人家女同志見他條件不好,一直偷偷給他送吃送喝,后來柳振去當兵幾年沒回來,那位女同志又生病去世……”林琳說著,說來也巧,這位柳振就是田桃的前姐夫。
她知道的這些也都是從田桃嘴里聽來的。
說前姐夫其實不太對,畢竟田桃姐姐去世時還沒和柳振結婚,但肯定是偷偷談了對象,要不然田桃姐姐怎么可能給柳振送吃送喝,要不是柳振覺得對不起田桃姐姐,又怎么可能利用軍人家屬的身份,把田桃送到拖拉機廠當臨時工?
聽說本來這個名額該是柳振媳婦的。
后來不知道怎么落在田桃身上,林琳對這些沒什么興趣,也就沒過多去打聽,全都是聽田桃說的。
雖然想過她會夸大其詞但事實應該也大差不差。
不然柳振一家人為什么會平白無故給田桃一份工作?聽說柳振媳婦的工作都快定下來了,畢竟她是家屬,部隊每年都會給家屬工作指標的名額,落在柳振媳婦身上理所當然。
可偏偏差點定下來的事泡湯,工作指標落在一個沒任何關系的田桃身上,還不是看在田桃姐姐的份上,肯定是柳振對不住人家姐姐。
林琳最看不上這種忘恩負義的人。
既得了田桃姐姐的好,結果人家一去世轉頭就新娶了一個媳婦,這種人太薄情寡義了,而且那個唐小谷怎么會突然嫁過來?
指不準兩人什么時候勾搭上,要不然哪里會結婚在一起?
林琳當初就是為了“愛”奔赴千里,即使身邊人都反對她執(zhí)意前往,覺得她嫁給了愛情,能過上幸福的日子。
結果婚后的日子一團糟,是她這輩子最后悔的決定。
但即使如此,她還是見不得有人打著“愛情”的名義去做惡心的事,柳振即使是團長,她也瞧不上這種薄情寡義的人,要不是人家姐姐省吃儉用供著他,他別說是團長了,有沒有命去當兵都是問題。
“這人怎么能這樣?!”程經皺起眉頭,大聲附和著。
“你小點聲!”林琳卻打斷他的話,這邊離部隊不遠,誰知道坐在周邊的人有沒有認識柳振的?
她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但怎么說柳振和顧元緯都在一個部隊,要是知道了那多尷尬?
“我就是生氣!背探浺荒樣樣,他小聲道:“早知道那家品性這么差,我肯定不和他們來往!
等回去他還得叮囑一下弟妹,住得近也別來往,和品性差的人接觸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捅一刀。
兩人都是一個想法,本來還有些尷尬的氣氛在這個話題下也變得話多起來。
一邊聊著一邊吃著,林琳居然將一碗飯都吃完了,吃到最后還忍不住打了個飽嗝,羞得她捂著嘴看著對面的人,“不準說出去!”
“好好好。”程經笑得瞇眼,他哪里舍得說出去咯。
在這里見到林琳的事他一定得瞞得死死,省得白元華也跟著跑過來。
這般想著他覺得這次跟過來再累也值得,回想以前,他都不記得自己和林琳單獨吃飯是什么時候,彷佛已經好久好久了。
不過這時程經收斂著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猶豫,嘴巴張了又張好幾次都沒說出來。
“想說什么呢?”林琳一眼就看出他的遲疑,那種欲言又止的神色她哪里看不出來?不過她還當程經想和她說些不著調的話,就直接打住,“我可是一直把你當哥哥,有些話你就別說了。”
“不是不是。”程經聽懂了,連連擺手否認,他真沒這個意思。
可他這么一否認,林琳也挺不樂意的,倒顯得她有些自作多情,不由沒好氣道:“那你想說什么?我們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程經又猶豫了一會,隨后盯著她臉上的神色,小心翼翼開口:“那我就真說了,你……你可別生氣!
林琳挑眉,這么一聽就知道說得不是她愛的話題。
本想著開口直接打斷,卻不想程經怕自己不敢開口就深吸一口氣,一咕嚕全嘟嚕出來,“我聽說你對象他身子有些問題?如果、如果真是這樣,你要不要……我不是想攔著你,可你這么優(yōu)秀的人干嘛找一個、找一個不能生的男人?”
林琳很優(yōu)秀,但她也太可憐了。
前頭那個丈夫讓她受委屈,后面找的這個又有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傳出來,朋友都這么可憐,他哪里舍得不支援一下?
“你聽誰說得?”林琳抿著唇,眼里滿是怒意和一些心慌。
很顯然,這事她不是第一次聽到,估計早就聽到過了。
但之所以從沒在誰面前暴露,也是因為她知道一旦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她林琳又會迎來無數(shù)同情地、看笑話似得眼神。
“我是聽大院的馬杰說的。”程經小心翼翼看著她,都已經開了這個頭,那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往下說,“他說顧元緯以前跟她表姐談過對象,但后來出了意外傷了身子,大醫(yī)院的人都說了他以后很難有孩子,還說……”
頭一次見林琳這么黑沉的臉,他不由緊張的吞咽口水,“還說……還說你想嫁給他,是因為你以前生了個孩子,正好帶著孩子嫁過去,正好顧……”
“你閉嘴!”林琳猛地站起身,不顧周邊人的眼神狠狠盯著他,“她放屁!”
她的聲音都變得十分尖銳,恨不得高聲大喊告訴所有人并不是這樣!
顧家人那么麻煩她卻一直堅持要和顧元緯結婚,還不是因為她覺得顧元緯的身份能讓她身上增加一些光彩,會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并不是可憐人。
即使有一段失敗的婚姻她依舊能得到所有人的羨慕!
可是馬杰這話一說,誰還會羨慕她?
他們都只會覺得她是一個特別可憐的人,先是遇人不淑,現(xiàn)在又遇到一個身體出了毛病生不出孩子的人,甚至還誣蔑她先前生過孩子,想把孩子抱到顧家讓顧家養(yǎng)著……
這是什么事。
這事要是傳開了她還有什么好名聲?偏偏這件事發(fā)生在大院,她就這樣想否認也沒法否認,總不能為了這件事專門跨省跑回去否認吧?
林琳只覺得腦袋有些暈眩。
要不是雙手撐在飯桌上她怕是都會晃著倒下。
一想到有人私底下因為她的事竊竊私語,每個人透露著八卦的光芒以她為談資聊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話,她就覺得心里難受的不得了。
“你……你沒事吧?”程經有些擔憂,早知道林琳反應這么大他就什么都不說了,恨不得給自己嘴巴一巴掌,他就不該多嘴提起這件事,反而鬧得林琳這么不高興。
可正是因為擔憂,這份擔憂和同情的眼神就從他的眼里透露出來,偏偏林琳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這種眼神,她咬著唇瓣狠狠盯著他,厲聲道:“都說了沒有這回事,你不準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放寬些心只要你覺得好我什么都支持……”
“你給我閉嘴!”林琳怒吼一聲,她這會根本就顧不上周邊人好奇的眼神,只想對著他大吼大叫,想否認這一切。
可其實她會這么大的反應何嘗不代表這件事確實存在?
顧元緯能不能生她其實早就知道,因為在他們倆談對象之前顧元緯就說過他的情況,當時她也不是沒猶豫過,畢竟她還這么年輕也沒有孩子,總不能結了婚一個孩子都不生吧?
時間一長,所有人看著他們倆孤苦伶仃,哪里還有羨慕的眼神,怕是早就同情起來了。
而且她也無法接受自己沒有孩子。
年輕的時候還好,可老了后怎么辦?
即使他們兩人待在部隊,年老后總會有人照顧他們給他們養(yǎng)老送終,可不是自己的孩子她心里就種不踏實的感覺。
血緣關系的存在更讓她踏實一些。
就像她和家里,要不是因為她是林家的血脈,家里又怎么可能私底下幫了那么多忙?
之所以后來愿意和顧元緯在一起。
一來是因為顧元緯這人是真的很有能耐,他一路升上來幾乎沒有家族的助力,全靠自己走到現(xiàn)在。
聽著一點就能看出他這個人的能力有多強,前景有多寬廣,如果他們兩人結婚,到時候還能緩和她和家里的關系,爸和大哥在幫幫忙顧元緯或許能站在她不敢想的高度。
當然部隊里也不是沒有其他的人選,但不可否認即使她并不覺得離婚是個污點,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愿意娶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顧元緯不在意,但是不代表其他像他這么有能力的男人都不在意。
在愿意的那群男人中她找不出第二個像顧元緯那么有能力的人。
再來也沒有程經說的那么絕對。
顧元緯確實是傷了身子,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生。
大醫(yī)院的診斷也是說了,他使人懷孕的幾率很小很小,但也不是完全生不了。
一年不行那就兩年三年,兩年三年還不行或許到時候醫(yī)術更發(fā)達他這個問題也能解決。
但醫(yī)生也不能百分百保證他一定能生育,完全就是看機遇問題,運氣好他們或許還能兒女雙全,三年抱兩都不是問題。
可要是運氣不好那就……
當時林琳是猶豫了整整一個月,最后在各處都碰壁的情況下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很無奈,顧元緯就是她最好的一個選擇,沒有第二個人選。
所以她想賭一賭。
她覺得自己的運氣并不差,而且顧元緯身體不好她身體好,第一次結婚她就去做過檢查,醫(yī)生說她想要孩子不難,之所以一直沒生只不過想和丈夫先過過二人世界。
沒想到二人世界過得一塌糊涂,最后落的離婚的下場。
也好在當時沒生,要不然為了孩子她也不一定能這么果斷地離婚,而且有一個孩子在剛到家到顧家更艱難。
這一切都是當?shù)骄目紤]過的。
只不過她知道可以,別人不能知道!
要不然她完全可以把顧元緯很難生育的是捅到顧家人面前,顧家人嫌棄她結過婚,但是他們兒子卻很難生育,這要是換做其他女人誰愿意嫁進來?
兩個都有瑕疵的人更好湊成一對,誰也別嫌棄誰。
甚至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顧家人在她面前更抬不起頭,如果她真要生了孩子那完全可以在顧家耀武揚威。
可她沒說,甚至叮囑顧元緯不準說。
因為一旦說了,就會像程經這樣用同情的眼神看著她,甚至還有一些嘲諷嬉笑,難道無法承受我的眼神。
甚至連顧家父母都不愿意透露,就因為她明白,秘密一旦說出去就很有可能暴露出來,所以她寧愿接受顧家人的刁難,也不愿意這件事被泄露出去。
可她怎么都沒想到這邊瞞得死死,大院那邊卻傳開了,甚至都傳到了程經耳里,那其他人肯定也都知道了!
沒有她的牽線,大院人根本不愿意和程經兩兄弟來往,倒不是因為兩兄弟來自農村,畢竟大院的那些長輩們誰不是從農村走出來的?
嫌棄兩兄弟是農村人,何嘗不是嫌棄自家長輩?
只不過兩兄弟有些做法他們看不上,尤其是兩兄弟對她的態(tài)度。
說實話她也看不上這種人,但偏偏她身為當事人,被兩個男人順著寵著的感覺實在太好,好到即使知道這樣不對但她還是無法舍棄。
大院的人看不上兩兄弟,一些事都不會說到這兩兄弟面前,程經知道那就代表大院知道的人絕對不少!
林琳一想到這種可能,心里就難受的不得了。
她怎么都沒想到,顧元緯以前的對象會是馬杰的表姐,要是早知道……
“你沒事吧?”對面的程經急的不得了,早知道林琳反應這么大,打死他都不會說這個話,急的他顧不上周邊人的眼神伸手就要去攙扶,“要不我送你去衛(wèi)生院?”
“我沒事!绷至找泊_實有些站不住,順勢就靠在了程經的肩膀上,她這會兒是真的很難受,感覺呼吸一下胸口就扯的疼。
但她還在解釋,“顧元緯身體沒問題,這個時候你絕對不能在第三個人面前說起!連你弟弟弟妹也不能說!”
她心里不住勸著自己。
沒事!沒關系!
不管大院的人怎么說,大不了她就不回去!
只要她生了孩子,抱著孩子帶著顧元緯一同回娘家,一切的風言風語都將撕的粉碎。
她仍舊能當所有人都羨慕的人!
只要這邊沒人知道就行,沒人說到她面前她就不會看到那些不喜歡的顏色,只要她生下孩子,一切就好了!
所以程經必須閉嘴!
原先還覺得能在這里碰到程經也挺好,畢竟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還捧著她順著她,這種感覺是在其他人身上都體會不了的。
可現(xiàn)在她巴不得程經趕緊走!
就怕他一個不好把自己最擔心的事給泄露出去,畢竟他弟可是部隊的人,他們要是知道了很有可能傳的整個部隊都知道……
林琳顧不上其他,拉著程經的手就往外走,也顧不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還手拉著手更顯得有幾分曖昧!
一直將人拉出國營飯店,兩人直接進了旁邊的死胡同,她一把將程經按在墻壁上,附身過去死死盯著他,“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別來了,這件事就爛在你的肚子里,絕對絕對不要再跟第三個人提起……”
“林琳?!”
林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后的一道聲音打斷,她下意識回過頭,可當看到前方的人時她整個人都僵硬了,她還沒反應過來,前方的人就尖聲大叫,“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對得起我哥哥!”
來的人好巧不巧正是顧秀敏。
說來也巧,顧秀敏不過就是饞了,正好攢了兩塊錢想過來買幾個肉包回去吃吃。
結果還沒走進國營飯店,就看到自己哥哥的對象牽著另外一個男人的手走進了邊上的死胡同……
這下她哪里還顧得上肉包不肉包?
當然是毫不猶豫就跟著上前,一開始還自己安慰自己,想著會不會自己誤會了,就算自己不是他喜歡這個未來大嫂,但好歹也是哥哥自己看重的人,哥哥要是知道自己的對象在外面……那不得傷心死了?
抱著僥幸心理,她跟進了死胡同,嘴里不住無聲念叨著千萬是誤會,可一進來就看到林琳將那個男人死死的壓在墻上,還說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
這還用猜嗎?
這分明就是林琳勾搭的野男人!
第113章
林琳心里本來就焦慮, 一路走出來要不是牽著程經的手她怕是都站不穩(wěn),等將人壓在墻壁上,也是一半身子依靠著他, 以免自己受了刺激倒下去。
現(xiàn)在好了,刺激在加刺激,顧秀敏的話還沒說完, 她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好在程經離得近, 伸手摟住她的腰, 可因為倒得突然再加上先前兩人離得實在是太近, 近到程經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等人倒下時下意識撈了一下, 但又因為人恍惚沒顧得上用盡, 沒把人摟住反而連帶著一塊倒了下去。
所以昏過去的林琳并不知道, 自己是連帶著程經一塊倒下去的……
倒下去的姿勢還有些尷尬,正好一上一下。
更不巧的是, 因為顧秀敏尖銳的叫聲, 引得巷子外的人走進來看了看,這一看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地上兩個疊在一起的男女……
嘶!
這就熱鬧了!
“不不, 你們誤會了,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沒!”程經哪里沒看出來?嚇得他臉色蒼白連連擺手, 哆哆嗦嗦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不過顧秀敏再生氣,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而是吼著他, “沒看到人都昏過去了嗎?還不趕緊把人送去衛(wèi)生院!”
氣肯定是氣的。
家里誰不知道哥哥喜歡林琳?
也就是因為知道,爸媽才那么反對,畢竟在爸媽眼里哥哥就是最優(yōu)秀最出色的兒子,哪里能解釋這么優(yōu)秀的兒子娶一個比自己年長還離過婚的女人?
可就算再不樂意, 在哥哥的堅持下也松動了些。
連她都順著臺階下接受林琳的示好,說是給她介紹一個優(yōu)秀的男同志。
但顧秀敏其實沒當做一回事。
有哥哥的關系在,她要想結婚不缺相看的人選,無非是想借著這件事緩和一下她們之間的關系。
誰都希望家和萬事興。
既然哥哥執(zhí)意要求,那他們要是不接受豈不得把這個家鬧得雞飛狗跳?
原先就想著借著相看的事緩和一下關系,不成也沒關系,反正她暫時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就連這次來買肉包子她都是計劃著給林琳帶一個,畢竟一家人吃肉包子總不能讓她看著吧?
雖然嘴上沒說過但心里也是把她當做了一家人,只不過這個想法僅僅止步于剛才!
不管這兩人到底是什么關系,她是親眼看見他們手拉著手一起壓在墻壁上,兩人還有事瞞著哥哥和其他人,這樣說沒關系誰信?!
但是現(xiàn)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人家都昏倒了她總不能還大吵大鬧把人搖醒給她一個說法?
當然是趕緊往衛(wèi)生院送,別到時候出了差錯反而還怪在她頭上來。
顧秀敏這么一說,連帶著邊上的人一起幫忙,沒借到板車就這么一路將人給抬去了衛(wèi)生院。
姜雙雙是在一個小時后接到消息的。
程經這么一走就走了有兩個小時,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想找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外面堆著的家具都還沒搬完,姜雙雙甚至想著他要是不弄完,直接掃地出門算了。
答應的事不做,不知道跑哪里去混了。
這人還真靠不!
就像她先前想的那樣,她這個大伯哥一遇到林琳的事就昏了腦子,跟著這種人手下混絕對沒前途,還是早點做打算的好。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短短的兩個小時程經還真鬧出了一件大事。
人是專門跑到家屬院來帶話的,說是公安都已經鬧去衛(wèi)生院,必須找家人一塊到場。
“公安局的人都來了?”馮三溪一臉驚愕,大隊里吵吵鬧鬧那叫一個尋常,動起手來的爭吵也不少。
但就算再吵再鬧也沒鬧的讓公安局上門。
在她的印象里,公安局都牽扯進來那這事鬧的也太大了!
不由有些擔心,“要去嗎?要不讓我二哥去吧……”
“沒事,教了這么久正好也乏了,咱們過去看看熱……過去瞧瞧!苯p雙還真不擔心他鬧出什么事,天大的事也不會讓她頂著,過去無非也就是看看熱鬧。
但看熱鬧的心可以有,也不好當著外人的面直接說出來,這么說也是自家的大伯哥,多少也得做這些面子活。
畢竟她初來乍到,也得給人一個好印象嘛。
打聽到地方后,姜雙雙就帶著馮家兩兄妹一同去了衛(wèi)生院,剛剛進了衛(wèi)生院的大門就聽到里面嚷嚷的聲音,扯著嗓門罵的特別臟!
不過這人罵的還是挺有意思的,罵也就是罵本人沒把祖宗十八代給牽扯進去,也就是說沒牽扯到程家人那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就當聽個樂呵的,畢竟程經確實該罵。
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姜雙雙就聽出了個大概,對著邊上的人蛐蛐,“就說他遲早翻船,甭管有沒有那個心思,被人發(fā)現(xiàn)誰不會想歪?”
她真不覺得沒有程經真和林琳勾搭上一塊。
不說程經是不是真有這個心思,但是她敢肯定林琳是絕對不會有這個心思!
要是他倆能成早就成了。
很顯然人家林琳同志根本就看不上他,她看上的可是男主,那位絕嗣的軍官,人家還等著一夜三崽呢!
不過小說里有這個誤會的情節(jié)嗎?
姜雙雙記得不是太清楚了,想想應該是沒有,因為如果沒有她的緣故,程經不可能在今天遇到林琳,也不可能鬧出這么一個誤會。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小說原本的劇情。
要真的影響到那也只能說聲不好意思,說完后她繼續(xù)看熱鬧。
“程干事被打的好慘啊……”馮三溪倒吸了口氣,是真的挺慘,本來程干事臉上就有傷,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的但是自己又好面子,說是不小心撞到了墻撞出來。
結果臉上的傷還沒好,現(xiàn)在傷上加傷,整個臉腫的跟豬頭似的,這會還被一個年輕的女同志扯著打,邊上還有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同志時不時踹上幾腳。
不得不說挺慘的。
但是也確實活該,一個結了婚的男同志和其他女同志勾勾搭搭,被人家對象的家人抓到現(xiàn)行,怎么可能不揍一頓?
這要是換做她的哥哥,那……
算了算了,還是別做這個比喻,她哥哥可不是這么不著調的人,她嫂子也不像那位林同志那么的沒邊界感。
“行了行了,打一頓出出氣也就差不多了,真要是把人打傷了你們也逃不脫!边吷系墓餐緞窠庵瑏碇笏麄円怖^架,可后來聽說事情的緣由后手上就跟著一松,覺得這個男人確實該打。
人家軍人同志出門做危險任務,自己的對象卻被另外一個男人抱著,這要不是身上穿著一身制服他也想跟著踹兩腳。
不過打也不能真把人給打壞了,不然這事還真不好收場,既然打的差不多也就開口勸了勸,把雙方的人都給拉開。
也正是因為拉開了程經總算有了說話的機會,他一手捂著鼓起來的臉包,兩只眼睛都腫的瞇成了縫隙,大喊著:“誤會誤會嘶……都說了是誤會啊,我和林琳根本就沒你們想的那么不堪嘶……”
邊上看熱鬧的人諷刺的一笑,“還說沒關系,都叫的這么親怎么可能沒關系?”
程經氣的大吼,“你不懂就別亂說!她姓林名琳!”
“……”原來是這樣,就說呢,都被打成這樣怎么好意思繼續(xù)疊字音的叫。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叫的不親密,那人家妹妹也是親眼看到他們走進死胡同一塊抱著靠在墻上!
“那你干嘛抱著人家的對象?”
“我沒抱!”
“那你和她牽手了沒?
“我、我……”程經一下子沒答上來,但就因為他這么一停頓,邊上的人瞬間起哄起來。
“聽聽,他還真和人家對象牽手了!”
“抓起來,像這種不要臉的人就該抓起來關進去!
“真是丟盡了臉,自己娶不到媳婦怎么能惦記其他人的媳婦呢?”
“嘿,這人有媳婦呢。”有一個了解內情的人說著,還不嫌事大的提議,“公安同志你可一定要聯(lián)系著人的媳婦給她報個信,可別被蒙在了鼓里。”
“對對對,他媳婦是哪個單位的我去報信!”
“你們不準去!”程經這么一聽頓時慌了,他本來就和文慧云因為林琳的事鬧僵,可自始至終他都不承認自己和林琳有什么親密關系,這要是被文慧云知道了那就更說不清了。
雖然文慧云已經打定主意要和他離婚,但沒到離婚那一步他總覺得兩人還有挽回的機會,畢竟離婚可不是什么好聽的事,他也沒真做過對不起文慧云的丑事,只要她能理解他,兩人也不是不能繼續(xù)過下去。
可這件事要是真?zhèn)髁嘶厝,那以文慧云的性格,怕是真會和他立馬離婚!
心里一慌,腦子就有些轉不過來,下意識就道:“我和林琳真的沒關系,她是讓我瞞著一件事,但是這事不是我和林琳有私情!”
“那是什么事?”顧秀敏怒視著他,對著他就揚起了拳頭,“你要不說清楚,我再揍你一頓!”
哥哥去出任務了,家里除了她之外也就年邁的爸媽,她從進衛(wèi)生院后就一直表現(xiàn)的這么兇狠,無非是想讓人知道他家就算沒有一個能扛得起事的成年男人,也不會任由別人隨意欺辱。
所以她表現(xiàn)的是真的很兇,下手也確實很重,不然也不會把程經揍的跟豬頭似的。
而且對比起兩人真的勾搭在一塊,她其實也想著要是誤會就好了,不然哥哥回來那得多傷心?
而且自己的對象出軌,這種事也不好聽。
她也不想那些難聽的話落在哥哥身上,所以這會她兇歸兇但也沒直接揍上去,就是想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要是能解釋清楚也好。
可是程經接下來的話把顧秀敏氣炸了!
她想都沒想直接把自己的鞋給脫了下來,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對著他歇斯底里的怒吼著,“你個王八蛋狗東西敢這么詆毀我哥哥,老娘要殺了你!”
程經說了什么?
他還能怎么說?
他除了把真相告訴大家之外,根本沒第二個選擇。
雖然林琳之前有叮囑過他,讓他什么都別說,但他覺得再不說事情會鬧得更復雜,而且這件事要是說出去對林琳來說根本不算壞事。
畢竟不能生的人是她對象,是顧家的人!
他們兒子她哥哥不能生育,真委屈的人自然是林琳,林琳要是跟著他,那可是要承擔一輩子沒兒沒女的代價,就憑這點顧家人就該對她好一點!
話都已經說出口,程經也就沒再遮遮掩掩,反而替林琳說著好話,“林琳早就知道你哥哥不能生,可她寧愿自己被你們刁難還幫著他瞞著這個秘密,你憑什么罵她?”
越說越得勁,越覺得自己占了理,哽著脖子生怕人聽不到似的大喊著,“她把我拉進死胡同就是怕被別人聽的這件事,要不是你這么胡攪蠻纏,我都想著要不要看在林琳的份上替你哥哥瞞著!”
“啊啊啊狗東西,我要殺了你!”顧秀敏是真的氣炸了,她這輩子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親哥哥,要不是哥哥努力奮斗,她又怎么可能從一個鄉(xiāng)下姑娘搖身一變成為捧著鐵飯碗的城里人?
同齡的姑娘們因為各種原因結婚生子,也就只有哥哥安撫她不著急,說是結不結婚全看自己想不想,不要因為其他的原因讓自己做一個不喜歡的事。
而現(xiàn)在她最崇拜的哥哥卻被這個混蛋污蔑,她哪里受得了這個氣,要不是邊上的公安同志攔著,她恨不得把他的牙齒揍掉!
程經被她兇狠的樣子嚇得連連后退,這會也不敢大聲嚷嚷了,很是委屈的道:“我沒說謊,你哥哥有沒有受過傷難道你們不清楚嗎?”
他怎么就凈碰到這些爛事,明明說真話就是沒人信,真的是一肚子委屈。
而這會正好看到了旁邊的姜雙雙,趕緊就跑了過去,直接躲在了她的身后訴委屈,“弟妹你可真要信我,我要是說一個字的假話就讓老天爺用雷劈我!”
姜雙雙淡淡的瞟了瞟他,“那里真會被雷劈!
“……我真沒說謊!”
“你真確定人不能生?”姜雙雙那可是看過小說,男女主的名字都對得上,配角的名字事跡也能圓得上,所以她肯定這就是穿書。
而這本書的立意都已經體現(xiàn)在文名上——《千里奔赴被嫌,二嫁絕嗣軍官一夜三崽》。
這是不能生的嗎?
這是特別能生!
一夜懷上三胞胎,這還不止呢,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番外還懷上了龍鳳胎,女主為顧家添了五個兒女,這哪里是不能生的?
所以就讓程經被劈吧。
因為姜雙雙的反問,程經有些猶豫了。
回想馬杰之前的話,他不太確定是不能生還是很難生,但就算是很難生那也是幾率不大,不然人家表姐干嘛要和他分手?
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顧元緯確實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一些無法接受的原因,馬杰的表姐不可能選擇和他分手。
而這個原因肯定是不能生!
要是還有機會,人家也不會放棄的那么果決。
這么一想程經又篤定了,他再一次揚著脖子,“我沒說謊,不然你們等林琳醒來了問問她,她肯定會證明我說的不是假話……”
“他在撒謊!
然而程經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病房方向的一句話給打斷,說話的人正是剛剛蘇醒的林琳。
林琳這一暈暈了足足一個多小時。
醫(yī)生反復檢查沒檢查出毛病,最后得出一個結論說是打擊太大,等她緩緩就能醒過來。
可這一緩,緩的還真不短。
或許在她的潛意識里,她就不愿意醒來吧。
怕醒來后面對的一切都是自己最不想接受的,顧元緯很難生育的事以及被顧秀敏撞到她和程經在一塊。
這兩件事都是她最不想面對的。
潛意識中知道她一旦睜開眼就得面對這一切,所以她根本不愿意醒,但也不得不醒……
因為再鬧騰下去就更沒辦法收場了。
也好在醒來的及時,在聽到程經說的話后她想都不想就反駁了他。
顧元緯很難生育的事不能鬧開。
一旦鬧開那些想看她笑話的人怕不得轟然大笑?
她在外人眼中從小到大就是一個樣樣優(yōu)異的人,她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失敗以及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
尤其是在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后,她不愿意再來第二次,所以即使這件事是真的,她也不可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承認!
幾乎在瞬間,林琳心里就做出了一個選擇。
如果要放棄,那就放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吧。
她想,程經那么在意她,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他應該都會愿意站在她身邊,即使遇到一些不好的事也沒關系,等以后她在好好補償他!
所以上一句話還沒說完幾秒,她又接著往下說,“他和我同住一個大院,一直、一直纏著我,知道我和顧元緯的事后就想著拆散我們,所以才會隨便找一個理由詆毀他,我……”
“林琳,你在說什么?”
對比起林琳的冷靜,程經這個時候都快傻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明明和以往一樣,林琳在他眼里是那么的優(yōu)秀那么的神圣,就好像老天爺給她身上鍍了一層光,每一次眼神落在她身上都舍不得挪開。
可這一次……
他好像沒聽懂林琳說的話,明明每一個字每一個詞他都懂,但是組合在一塊就感覺像是一把刀刃狠狠扎在他的身上。
林琳回避他的眼神,繼續(xù)往下說著,“這次也是,我和他在國營飯店因為顧元緯的事發(fā)生爭執(zhí),我不想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詆毀顧元緯才帶著他去了死胡同,沒想到他、他居然想……”
有些事不說的太明白反而會讓人亂想,就像她現(xiàn)在這樣話說的一半?yún)s突然像是難以開口一般,這反而會讓周邊的人自己腦補下去。
“這人也太惡心了,他肯定是想在沒人的地方欺負你!”
“肯定啊,都有老婆了還來糾纏人家女同志,這人的思想也太骯臟了!
“我說呢,我一進死胡同就看到他壓著人家女同志,難怪她受刺激暈了過去,要不是我們出現(xiàn),指不準會發(fā)生什么事!
“為了掩飾自己犯下的錯誤,反而把污水潑到人家團長身上,這樣的人就該拖出去槍斃了!”
一聲接著一聲,矛頭徹底指向了程經。
能不能生育這件事暫且不提,顧家人反應那么大林琳又替他作證,這在不明所以的人眼里,自然就信了程經剛才的那番話,覺得程經一直糾纏人家女同志,才給別人身上潑污水。
“抓起來!送監(jiān)獄!”
“對對對,公安同志趕緊把他抓起來。”
“必須抓,誰知道他以后會不會再犯事,有他在外面晃蕩,誰家姑娘出門安心?”
“這種流氓就該送去槍斃,不然放出來肯定還會犯錯誤!
“我沒有……不是這樣……我、我沒欺負你……”程經死死的盯著她,仿佛是在希望她給自己證明清白。
林琳也確實開口了。
她不能把事情鬧得太大,真要鬧大怕是自己也會陷進去,她咬了咬唇瓣,一臉虛弱的道:“算了吧,我……我和他怎么說都是多年的鄰居,看在長輩的份上也不愿意把事情鬧得太過,再說、再說也沒發(fā)生什么事……”
她走到顧秀敏身邊,抓住顧秀敏的手腕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妹妹來的特別及時,什么事都還沒發(fā)生,或許是我想太多了……總不能因為我想象出來的事判定他的罪名!
“怎么能就這么算了?”
“你這個姑娘家還是太心軟了,放虎歸山啊!
“不過她說得也是,都沒發(fā)生怎么定罪?早知道……”
也確實是這樣。
一切事情都還沒發(fā)生,因為林琳的這番話唯一能證實的,是程經開口污蔑顧元緯不能生育的事,至于其他一個沒線索再來一個當事人不追究,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公安同志教育了幾句,最后便揮手散開了人群,“行了行了,都別聚在這了,該看病的看病、該干活的干活,別待在這里礙事。”
最后程經是什么時候離開的,林琳并不清楚,她只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氣,剛想對身邊人說話時,卻不想自己的胳膊被猛的甩開。
顧秀敏眼神尤為古怪,甚至還帶著一些忌憚。
可她什么都沒說,就這么深深看了她幾秒后,攙扶自己爹娘離開了。
林琳其實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除了那么說之外沒其他辦法了,她甚至知道就算顧秀敏察覺到不對勁,她也不會說什么。
畢竟這事關系著她哥哥的名聲,不然怎么說?順著程經的話說她哥哥真生不出孩子?即使心里有懷疑顧秀敏也不會開這個口。
顧元緯確實瞞著家里人,但是有一件事他瞞不住。
那就是他確實受過傷,當時還傷的不輕。
程經先前的話估計讓顧秀敏聯(lián)想到一些,所以才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應該是猜到她說的都是假話。
可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她會慢慢跟顧秀敏解釋,也會想辦法彌補程經,當?shù)剿龅囊磺胁贿^是因為輕重緩急,想必他們會理解的。
程經理解嗎?
他不理解,他不明白為什么林琳要把他說成一個欺負女人的人渣?
什么叫事情還沒發(fā)生?
她是告訴所有人,他會在死胡同里對她用強?
他怎么會!
他根本就不是這種人渣!
她在他心里是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他怎么可能會對她……
可偏偏他心中最優(yōu)秀的人卻把他描述成一個喪盡天良的壞蛋。
明明他的初衷都是為了她。
到頭來反而被她背刺,這一刀落在身上,真的好痛啊……
比和弟妹切磋還來的痛。
比顧家三人揍他也來的痛。
痛的他快直不起腰身,恨不得嚎啕大哭。
“哭吧,哭的再大聲也沒人笑話你!
程經抬起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家屬院的高墻外,面前正好是一片荷塘。
只不過因為季節(jié)不對,荷塘的景色難看的要命,看的他眼睛發(fā)澀,難看的都快讓他忍不住落淚。
而在他邊上是弟妹以及馮家兩兄妹。
他憋著眼淚,悶聲的問:“你們怎么在這?”
姜雙雙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接著先前的話往下說,“反正已經笑過了,你就算哭的再大聲也沒在衛(wèi)生院發(fā)生的事來的好笑。”
程經高聲大叫,“你還說!”
姜雙雙白了他一眼,“人家謊話說的那么溜都行,我實話實說怎么就不行了?”
程經一愣,“你、你信我?”
他以為所有人都會信林琳,如果他不是當事人的話,林琳說什么他都會信。
因為……因為她那么優(yōu)秀的人又怎么可能說謊騙人?
可這是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
原來林琳也沒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她不也照樣騙人?說他詆毀顧元緯,可她說的那些何嘗不是詆毀他?
甚至是要毀了他。
他不敢說這事一定傳不出去,可要是傳到公社、傳到大院,他以后還怎么做人?
她在說這些話時,難道就真的沒為他考慮過一點點?
同樣他也敢肯定,這事要是真?zhèn)鞒鋈ニ腥硕疾粫X得林琳在說謊,她和他,誰都知道該信誰。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弟妹居然信他!
甚至馮家兩兄妹也沒有用那種嫌惡的眼神看著他,還是如同以往一般,這很顯然也是覺得他并沒有做那么惡心的事。
“你這個慫包有賊心沒賊膽,當了人家那么多年的舔狗,又哪里有膽量做出她所說的那些事。”姜雙雙沒說信不信,她的信任怎么都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之所以覺得他沒做過,無非是因為程經在壞也不會壞到那種程度,而且有些熱鬧得睜大眼睛看,別跟著旁邊人一起起哄就會發(fā)現(xiàn)很多真相點。
為什么林琳鬧得那么歡,而顧家三人卻一聲不吭了?
想想在之前對他們扯著嗓門大喊的樣子,要是真的占理早就擼起袖子來揍人了,而不是一聲不吭站在原地。
畢竟林琳再怎么說都是顧家未來的兒媳,她差點被人欺負甚至還詆毀自家大哥的名聲,這誰能忍得了?
顧家妹妹一看就是一個火爆的性子,那還不得火上加油,不管不顧先揍一頓再說?
可他們一聲都沒吭,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估計也是察覺到了什么,但又為了顧及到自家大哥所以選擇了悶不吭聲。
林琳現(xiàn)身把水潭子攪得混濁,但要洗清身上的污垢也不難,全看程經舍不舍得。
別看他現(xiàn)在一副受傷的樣子,但他這種深度舔狗舔了這么多年,誰知道會不會在她幫著出頭時反過來又去心疼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姜雙雙就沒打算這個時候插手,而且這件事要說清楚也不難,程經一個快三十歲的成年人,要是這點都做不到還不如回鄉(xiāng)種紅薯,所以自己的事自己辦,是愿意自己和林琳斗到底為自己洗清污名,還是說愿意繼續(xù)當舔狗背上這個罵名,全看他自己的選擇。
姜雙雙撿起一根樹枝撥弄了下荷花池的水面,居然在里面看到了一條青魚的影子,想著等哪天天氣好做些餌料過來釣釣魚。
不過現(xiàn)在不是釣魚的時候,她催促著:“你的活還沒干完呢,別在這傷春悲秋,趕緊去搬家去!”
“……”本來程經還難過的想哭,可她這么一打岔,眼淚都醞釀不出來了。
算了算了,哭不出來了就去費費力氣,最好累得筋疲力盡倒頭就睡。
這么想著,他拍拍屁股起身,費勁的翻過高墻繼續(xù)干活去了。
而留下來的三人繼續(xù)待在荷塘邊上,等確定程經離開后,馮二川這才開口,“要不要我做點什么?”
“還得麻煩姐夫了,有些事還真需要你去做!苯p雙確實沒有幫程經的心思,但這件事她也不能真不管。
因為名義上都知道程經是程同志的哥哥,程經背上一個污名影響的可不僅僅是他自己,還有整個程家。
她沒當著程經的面為他出頭,也是覺得他這個人不靠譜,別到時候腦子一糊涂,為林琳頂上了這個罪名。
別說沒這個可能。
舔狗那可是舔的一無所有,祭奉自己,誰知道會不會祭奉旁人?她要做的是在程經來不及開口之前,把他身上的污名給剝掉!
當然他要是能自己醒悟自然最好,要實在不行她也不介意連著他身上那層皮一起剝掉。
第114章
想查清楚其實不難。
程經和他的“心上人”又不是偷偷摸摸見面, 躲著藏著見不得人。
他們兩人都自認自己和對方沒那層關系,任誰撞見也都會理直氣壯說一聲,是朋友、是多年的鄰居、是相處好幾年的同院玩伴。
反正他們自認行得正坐得端, 根本不需要遮掩。
所以他們敢一同行走在大街上,即使周遭有無數(shù)人都無所畏懼。
也敢同坐在國營飯店的桌邊,擺上三四道菜, 與其他客人一樣邊吃邊聊。
他們無畏, 所以在他們相處時、交談時, 根本不在意周邊有沒有人。
甚至他們巴不得有更多人在, 這樣更能表明他們心中的坦蕩,證明他們之間沒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在程經說出林琳心里最不愿意暴露的秘密之前, 他們確實是這樣。
人多眼雜, 真要查肯定能查出一些線索。
姜雙雙犯懶, 正好姐夫在這就想請姐夫去找找,先前聽聞兩人現(xiàn)場辯駁, 在他們發(fā)生爭執(zhí)之前, 一直坐在國營飯店里。
現(xiàn)在的國營飯店可不講究什么裝修、空間感。
就是一個房間里堆滿了桌椅,稍稍探個身子就能夾到隔壁桌子的飯菜, 也就是稍微留意下,隔壁桌說什么也能聽清。
想查不難, 不然林琳為什么不追究下去?
不想把這事鬧大,同樣也不想真將程經這個舔狗一腳踢開之外,還不是因為她也明白, 真要查下去總能查出一些對自己沒利的事。
“應該不難。”馮二川心里有底,這種事對于他來說還真不難,不過他初來乍到,這邊沒人脈又不了解方方面面的情況, 他接著道:“就是得費些時間!
“時間不是問題!苯p雙倒不著急,“多待一段時間就是!
再費些時間也拖不了多久。
實在是不行,那就證實男主的病例唄。
生是能生,但病例也確實是事實。
找不到證人,找病例唄。
林琳千辛萬苦想要隱瞞的事,對于顧元緯來說卻不是什么大秘密,他早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也沒想著瞞著。
要不然在和林琳確定關系之前,也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她。
只不過,提出先瞞著的那人是林琳。
在文里,林琳說診斷結果并非絕對,所以她還抱著能生的希望,想著先隱瞞個幾年努力試試,要是真能早點懷上,也就不會用聽那么那些風言風語的議論。
而她的運氣也好。
結婚后才兩個月吧,顧元緯不能生育的事不知道從誰嘴里傳了出去,眼瞅著人人都要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時,她當著眾人的面就干嘔起來,送去衛(wèi)生院一檢查,已經懷孕一個多月。
而且,還是三胞胎!
兩兒一女,把周遭的人羨慕要死。
顧家長輩本對她不滿的情緒也因為孩子對她改觀,再后來……
后續(xù)是啥劇情姜雙雙不想管,也記得不是太清楚。
閱讀小說無數(shù),加上又是大長篇。
她真的沒法記住里面全部的內容,唯一能確定的是,顧元緯這個男主在某個醫(yī)院診斷上確實很難“生育”,而他也沒故意隱瞞的意思,不然也不會突然被傳出來。
那找不到人,就去找這個線索吧。
不過這個時候,有人和姜雙雙一樣的想法。
顧秀敏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對勁,又一次問道:“媽,你確定哥哥真沒事?”
“都跟你說了多少次,沒事沒事。”顧母擦拭著桌面,似作不在意道:“人家胡咧咧幾句你就上心了?你哥哥要是真?zhèn)侥睦镞會不跟我們說?你……你什么都別問了,等過段時間你哥哥出任務回來,當面問他就是。”
“……”顧秀敏看著被擦了三遍的桌子,都快把木桌擦出毛屑了,要不是心里不踏實,也不會無意識反復做著同一件事。
顯然,爸媽心里也發(fā)怵。
哥哥當年傷得不清,但那時候她并沒有陪同爸媽一起去醫(yī)院照顧哥哥,倒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哥哥受傷的位置很尷尬,哪里會讓她這一個姑娘家去照料?
當時手術就做了三場。
好在結果讓人歡喜,醫(yī)生也是反復強調沒事。
然后呢?
顧秀敏仔細回憶著,然后他們一家四口過得挺好的,哥哥因為那次的功勞往上升了升,他們一家也搬到這里的小獨院,而哥哥和自己的對象眼瞅著也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突然分開了。
分開的過錯方是哥哥。
為此哥哥還掏了一筆數(shù)額不小的錢賠償給對方。
至于原因,當時怎么問都問不出來。
哥哥轉頭又去執(zhí)行任務,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顧秀敏也不是沒有猜想過,甚至懷疑哥哥外面是不是有人了,不然干嘛分手還賠了那么大一筆錢?
但想想哥哥也不是這種人,和對象分手后身邊也沒冒出別的女人。
所以他是怎么都想不通,如果不是外來因素的話,他們兩人在一起相處那么多年,肯定不會因為感情的緣故在即將結婚前分手。
除非……
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比如說,哥哥不能生?
他對象知道這件事,所以才導致兩人分開?
而哥哥因為隱瞞得內疚,所以才賠償了一大筆錢?
只有這個,她才找不出漏洞來反駁。
但……她又不相信哥哥是那樣的人,隱瞞自己的病情去騙婚,這種事也太讓人不齒了,而她不認為自己從小到大最崇拜的哥哥會是這樣的人。
這就導致,她現(xiàn)在只想去求證。
想證實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還有……她也想搞清楚林琳的品性。
她本來就不喜歡林琳這個人。
也有她離過婚的緣故吧,但更多是相處起來時總覺得她特別裝,裝著一副好對象、好兒媳、好嫂嫂的樣子,仿佛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看似挺好,但總覺得很怪異。
就跟一個假人似的,有時候她很好奇,如果自己更跋扈一些,對方是不是也會一臉平靜地看著她。
結果和她想象中那般,仿佛她變現(xiàn)得再差,林琳都會微笑著順著她,就跟看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樣,縱容著她的肆無忌憚。
而這份縱容落在外人眼里,就顯得她這個未來的小姑子很不懂事了。
不僅僅是她,連帶著她爸媽也會因此被一些異樣的眼神盯著。
有些事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根本感覺不到疼。
在外人眼里,他們只覺得林琳好得不能再好,反而勸他們別那么迂腐,勸他們有這么一個好兒媳的人選就該早早把人娶進門,勸他們要有新思想,現(xiàn)在講究的是自由戀愛,別人家沒進門就擺著一副惡公婆的樣子……
這類話聽多了,誰心里不氣?
要說不情愿確實有,但誰家婆媳之間沒點矛盾?總不能心里不愿意也得擠出笑臉相迎吧?
但自家的這點矛盾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會出現(xiàn)在大眾視線里。
有時候她都忍不住惡毒地想一下,是不是林琳故意這么做,用他們一家人給她立“好人”人設。
不過這個想法也僅僅只是短暫地浮現(xiàn)。
畢竟林琳是哥哥看中的人,就算相處起來很是別扭,可她更明白和林琳朝夕相處的是哥哥,她一個小姑子要是插手,那只會更討人嫌。
但這是她以前的想法。
相處別扭也就算了,可林琳真要人品上過不了關,她就算討人嫌也得阻止,要不然最后害得是她最崇拜的哥哥,以及生養(yǎng)她的父母。
比如說今天發(fā)生的事。
林琳真的是被騷擾了嗎?
還是說她為了掩蓋哥哥的不能生育的事,所以去誣蔑自己同院多年的友人?
說對方騷擾自己,這要真被抓去那不就是犯流氓罪要被槍斃?就算最后沒被抓去,有這么一個騷擾女同志的名聲在,他以后一輩子不都得被毀?
哪怕林琳隱瞞的是哥哥的事,她都覺得不該這樣,哥哥要是回來也不會因為自己的病情去陷害其他同志,她從小到大最崇拜的哥哥絕對不是這樣的為人。
所以顧秀敏實在是忍不了,在心里做了多番斗爭后她轉身就跑出了門,顧母拿著帕子在她身后大喊,“你這個丫頭,干嘛去啊?”
可怎么喊都喊不回人,顧秀敏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
“讓她去吧!鳖櫢盖昧饲脽煑U子,手里的煙桿子是陪伴自己多年的老物件,戒煙好多年還是忍不住拿在手里把玩著,他悶聲道:“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咋么一回事!
……
兩方都跑去查,但想查也不是一時半會才能查出來。
身為當事人的程經這會就像一個縮頭烏龜,不在想著往外跑,就戴著一頂帽子將臉遮得嚴嚴實實,自顧自搬著家具,這次倒是一句累都沒喊。
這么努力,顯得特別有效率,所有家具都搬進了屋子,又按著姜雙雙的要求挪到放置的位置上。
空蕩蕩的屋子里多了家具,總算有些人味。
不過要更有“家”的味道,還得再添些物件,姜雙雙暫時沒什么好的想法,但也不著急,她會在這里住很長一段時間,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想想該怎么安排。
顧高飛是在晚飯之前趕過來的,還帶來了程同志的消息,“老大出任務了,歸期不定但估計不會太長時間,他讓我給嫂子你帶幾句話……”
一些叮囑和歉意的話語。
姜雙雙早就有心理準備,倒也沒太在意更不會因此覺得失落難過了。
比起整天黏糊糊,她反而更適應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在她的人生里又不僅僅只有伴侶,伴侶很重要,但這個世上還有其他物件足夠吸引她的注意力。
比如說,晚上這一餐。
當顧高飛說完,她便作出邀請,“留下來吃飯吧,今天做了干鍋木耳燒雞,聞到香味了嗎?馬上就能出鍋了!
先將雞皮用熱油一炸,炸出雞油后放入切成小塊的雞肉爆炒。
這道菜油必須放足,用熱油干燒雞塊味道特別香,還在鍋里干燒著,香味就彌漫了整個上空,她已經等不及出鍋開吃了。
顧高飛舔了舔唇,來之前就聞到香味,饞得他只噎口水。
不過他有些遺憾道:“不行,我還得趕過去訓練……”
“那就先喝碗湯!苯p雙對著灶房的方向喊了一聲,跟著又回過頭道:“骨頭燉蘿卜,喝完發(fā)發(fā)汗正好訓練!
有大菜還有熱湯,今天這一餐可以說很豐盛了。
等菜出鍋等不及,但等一碗熱湯還是等得了。
顧高飛呲著牙一笑,“那敢情好,謝謝嫂子!”
這會,正好一個人捧著一個大碗走過來。
除了滿滿一碗蘿卜湯之外,里面還有一大塊割骨肉,饞得顧高飛眼睛都直了。
“喝吧!苯p雙示意他接過碗,跟著介紹邊上人,“這是我大姐的婆家妹妹,廚藝特別了得,我就嘴上說了幾句她就能做出來!
是真厲害。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沒有當廚子的天賦。
能做,但味道也就只能吃而已。
但做不出不代表她沒吃過。
光憑著嘴上描述以及大概解釋需要什么佐料后,她就能大概地還原出來。
姜雙雙覺得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之一,就是她身邊總會出現(xiàn)一些有廚藝天賦的人。
姜小舟勉強是,馮三溪更是。
有點舍不得把大姐的姑子放回去了。
也正是因為這聲介紹,正喝湯的顧高飛這才抬起頭,他得好好看看這位搶了他“媳婦”的馮家人。
本想著給老大當姐夫,結果人還沒瞧見,就被人搶了先。
不由有些哼哼,想看看到底是哪家人。
可當他抬起頭時,突然“嘶”了一聲。
因為湯……還因為……
顧高飛一邊吸溜著熱湯一邊看著眼前的姑娘,突然想著,就算當不了姐夫,也不是不能當老大親家的親家?
而被他盯著的馮三溪微微瞇了瞇眼,跟著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回到灶房,拿著鍋鏟繼續(xù)翻炒著鍋里的雞塊。
顧高飛有些念念不舍,捧著大碗繼續(xù)吸溜。
不過他也沒忘記正事,“老大說你想在院子里移植一株葡萄藤?現(xiàn)在移植怕都遲了些,再晚幾天更養(yǎng)不活,要不要我去山里挖一株回來試試?”
“不用了,我自己去。”姜雙雙早就想去山里玩了。
院子這么大,種菜肯定不會種,但可以種一些水果,就跟院子里的這棵棗樹一樣,栽下去后就任由生長,能不能結果全靠命。
至于具體栽什么,她打算去山里轉轉,碰到什么挖什么,全看運氣。
顧高飛也沒多勸,只是道:“行,有什么事只管來叫我!
喝完湯,他便告辭離開。
等人走了大概十來分鐘,滿滿一鍋木耳燒雞就做好了。
姜雙雙沒讓盛起來,而是直接弄了一個煤爐燒著,干鍋這玩意必須燉著,里面的油脂將雞塊越燒越香,吃起來的口感也越來越好。
“嘶,好吃!”程經連著吃了好幾口,都顧不上臉上的傷疼不疼,只顧埋頭干飯。
不過這人很喜歡在氣氛好的時候說一些倒胃口的話,“就是太費油了,一頓飯費了人家好幾個月的油,這要不是程縉那小子……”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姜雙雙踹了踹他的小板凳,“不想吃就去國營飯店,想來有人愿意陪你吃頓飯!
“……”程經縮了縮脖子,抵著板凳往邊上挪了挪。
他這輩子就沒遇到過這么暴躁的女同志,也不知道程縉怎么偏偏就娶了她,搞得他這個大伯哥連生活的資格都沒。
他可不愿意走。
一來這頓飯比國營飯店還要好吃,吃得他都停不下筷子。
再來,他這輩子都不想去國營飯店了!想想今天在國營飯店發(fā)生的一切,他就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了,這輩子就沒這么委屈過,偏偏這份委屈還是……
還是他覺得最重要的人給予的。
在他最無助時,是林琳想拉起他的手,將他帶入他們的圈子中,讓他覺得自己不至于和他們格格不入,顯得跟一個土包子似的。
可同樣也是林琳牽著他的手讓他處于更難堪的處境,栽贓他耍流氓、讓他被眾人暴揍,完全沒為他解釋過一個字,反而讓他身上背負一個罪名。
要說不恨肯定不可能。
他這輩子對不起很多人,但從未對不起過林琳。
這么多年付出的一切算什么?
他恨不得對著她大吼大叫,恨不得拉著她去廣播站把一切都解釋清楚,但……他又害怕見到她。
這份恐懼說不清道不明,就總感覺如果自己再和她見面的話,肯定會發(fā)生一些自己不想發(fā)生以及無法承受的事。
所以……
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就先緩緩吧。
等、等以后再去找林琳對峙,現(xiàn)在的他只想當一個縮頭烏龜……沒錯,縮頭烏龜,什么事都不想面對。
程經覺得自己很慫,他的行為也能很明顯表示他慫。
姜雙雙一句話就讓他不敢吭聲,甚至每次伸出筷子都是悄摸著,就怕這個暴躁的弟妹一氣之下真將他趕出去,這么好吃的雞肉,他哪里舍得放下筷子。
是真好吃,好吃到一個個筷子都停不下來。
所以姜雙雙還真沒太在意這個慫貨,專注力都在雞肉上,“等下回和對院的搞好關系,和他們換點芝麻油,肯定更香!
說到對院,她又抬頭看了看天色,“要是后天天氣不錯,咱們約著她們姐妹一塊上山吧?有熟人帶路總好過自己亂逛來得強!
“行呀!瘪T三溪指了指自己二哥,“二哥常往山里跑,讓他弄一些工具,運氣好咱們說不準還能帶點什么野物回來!
馮二川點了點頭,要是能多弄幾只野雞就好。
一部分留給二妹,一部分帶回家。
就按今天的做法,媳婦肯定也喜歡。
幾人商量著要帶些什么物件,還決定將對院的兩姐妹一并帶上,一旁的程經聽得很不是滋味,聽來聽去,這里面好像都沒自己的份,總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外了,他忍不住道:“和對院的人少來往,我可是聽說了,那位柳團長原先有個對象……”
他說得都是從林琳那聽來的。
靠著對象的吃食柳團長才能順利入伍當兵,結果那人命不好早早死了,柳團長轉頭就另娶一個,這種男人哪里有心?
等一切說完,他還評點了幾句,“這種人品性不好,還是少來往省得在他們身上吃虧。”
姜雙雙微微蹙眉。
程經一看,趕緊表示,“我真沒騙你,那人的妹子也在拖拉機廠做活,要不是覺得理虧,哪里會愿意把這么重要的工作指標讓出去?”
部隊家屬是有工作指標的。
但這個指標也不是誰要就有,一家最多申請一份。
柳家的指標就讓給了前對象的妹子,直接去拖拉機廠干活,在程經想來,如果不是虧心,柳家干嘛把這么珍貴的工作指標讓出去?
他覺得這話能說服自己,同時也能說服其他人。
卻不想姜雙雙問了他一句,“你聽林琳說得?”
“對啊!
姜雙雙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那你還記得她怎么說你的嗎?”
“……”
程經整個人一僵,完全說不出話來。
甚至面上還帶著些許哀求,哀求她別繼續(xù)往下說。
姜雙雙臉上的笑意更深,她繼續(xù)往下說,“看來你沒忘,就在今天中午林琳還指著你的鼻子說你對她耍流氓呢!
她是真覺得好笑。
覺得這位大伯哥蠢得可笑。
白天才吃了被污蔑的虧,這會就開始用同樣的方式搞臭別人,這種人真的是記吃不記打。
“光‘聽說’就能認定一個人的罪,那你現(xiàn)在就是耍流氓的犯人了,哪里還有臉坐在這里啃雞肉?”姜雙雙一把抽掉他手里的筷子往邊上一扔,“去邊上站著,麻煩你說話之前過過腦子,這么大一個人了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你要因為幾句話就確信對院不是個好人,那因為林琳的幾句話是不是也能證明你是一個流氓?”
她沒等他的回答,抬起腿踹了他幾腳把人趕到邊上的墻角罰站去。
對院到底是什么情況她其實也不清楚。
畢竟也就打了一次交道而已,到底是不是一個負心漢、兩姐妹又到底是不是撬人墻角,這些可不會因為程經幾句話就確定下來。
更搞笑的是,程經這個爛人居然還會說別人薄情寡義,對院的情況她不清楚,但就算再怎么樣也不會比他爛吧?
而且比起去聽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感覺。
就現(xiàn)在來說,至少人家唐小燕比林琳來的感官好。
人家好心好意送來蘑菇餅,總不能轉頭就誹議她們吧?
其他的,以后相處再說。
反正有足夠的時間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現(xiàn)在還是吃來的重要。
滿滿一大盆的干鍋燒雞最后吃得干干凈凈,除了程經之外每一個人都吃撐了,姜雙雙實在是坐不住,拉著馮三溪就去散步消食。
那些吃后的鍋碗瓢盆就讓大伯哥去收拾了。
這一頓飯即使沒吃到最后,但也不能讓他白吃,甭管吃了多少也得替她干活!
……
接下來兩天天氣不太好,雖然沒下雨但也是陰沉沉的,姜雙雙也就沒約人一塊去上山。
這個天氣上山那不得踩一腳的泥巴?
所以干脆待在家繼續(xù)教姐夫怎么組裝自行車,組裝自行車的工序其實沒那么復雜,因為它最主要的兩個地方都是在輪胎部位,大部分的組裝方法都是一樣的,除了在上面需要裝載一些特殊的配件,幾乎百分之六十的工序都是差不多。
而且組裝自行車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活,在教了一遍之后她又將自行車拆開,緊跟著又讓姐夫自己上手弄一弄,記得再多還不如手上自己來幾回,一回生二回熟總有他熟悉的時候。
而這兩天程經也沒閑著,家里的活都干得差不多,家具都擺放整整齊齊跟著又將該收拾的地方收拾好后他就沒什么活了,但是這兩天他并沒有呆在家里而是一直往外跑。
姜雙雙對他的行蹤沒什么興趣,也就沒搭理,只不過發(fā)現(xiàn)每次出去沒多久他回來后臉色就有些奇怪。
不像是那種委屈犯了錯的神色,而像是一種隱忍又內疚的感覺,反正古古怪怪,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程經這兩天還真的挺忙的,他忙著去證實一件事,先前被弟妹趕到墻角去罰站,一開始還有些不甘心,覺得自己也沒犯錯,干嘛拿他跟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相提并論?
可站得雙腿發(fā)麻后他就越想越不對勁,弟妹說的那番話也沒錯,總不能因為別人說什么他就信什么吧?
但是想讓他承認這點又挺沒面子的,所以他想去證實!
這兩天他就不住地往外跑,就是想打聽打聽對面柳家的情況。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證實自己說的沒錯,還是想去證實林琳到底是不是那種因為幾句風言風語就認定一個人品性的人。
其實有些事他心里自己都沒想明白,還是亂糟糟的一團糊,但就是想做一些事,這樣才不至于一直想下去,想得頭都要爆炸了。
所以這兩天就一直找人聊,本身就經常和人打交道,早已經不是那個剛剛從鄉(xiāng)下來容不進大院圈子的呆子,他要想找一個人聊,有很多話題能拉近彼此的關系。
就像現(xiàn)在,無非是掏了把瓜子就引得周邊的幾個嬸子和他暢聊。
他也不著急,畢竟柳團長是不對的人,打聽人家干部可不是小事,稍有不慎說不準會被抓起來拷問。
他就想著先找些其他的話題說說話,在她們放下心中警惕時再提起柳家的事。
這會就順著嬸子的話往下說,“你家小子條件好,年紀輕輕也不著急結婚!
“就是,不著急!
“哎喲喂,那小子考了個二級證就飄了,我不就是想著讓他找個媳婦回來管管他嘛,省得他做錯事。”老嬸子說歸說,可臉上的引以自豪誰都能看出來。
嘴上這么說,心里其實歡喜著呢。
也是一個小年輕能考到鍛工二級證可不容易,他這么有天賦以后想往上升還不簡單?
說什么怕他做錯事,人家小子不是上工就是跟著師傅學習,哪有工夫在外做錯事?
無非是借著這個話顯擺顯擺罷了。
有的人愿意捧幾句,有的人就不樂意聊,直接把話題一換,“說到做錯事你們聽說了沒?前兩天有人在國營飯店耍流氓,好險著群眾出來制止,要不然啊……”
對面的程經臉上的笑意一僵,還來不及說什么邊上人就特別的積極,趕緊附和,“聽了聽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狗雜種,居然敢在部隊附近欺負人家女同志!
“只可惜沒抓起來,像這種人就應該拿出去槍斃。”
“這種人生兒子沒□□,遲早遭天譴!”
“!!”程經瞪大眼,這嬸子怎么能這么詛咒他呢,顧不上遮遮掩掩,立馬就道:“那不是沒被抓嗎,說不準有什么內情!”
“能有什么內情?人家女同志還會冤枉他一個男人不成?”
“就是,可不少人看見他把她壓在地上,就不該把這種混蛋放出去禍害人,搞得我都不敢讓家里姑娘出門了,就怕她遇到這種人渣。”
“可不是嘛!”黃嬸子連連點著頭,她用手拐子捅了捅身邊的人,“你說是吧?就該把這個壞種關進牢里去!”
“……是、是是啊!背探浤茉趺崔k?
周邊四五個嬸子全都盯著他,他要是敢不附和,指不準就會被懷疑。
要是被她們知道自己是這個壞種,還不知道會怎么收拾他……
“這種人真的是壞到根了,人家顧團長那么好一個人,他怎么能造謠?還說他不能生,我瞅著他那體格,一胎就能生兩三個呢!”
“哎喲,真是羞死個人,一大把年紀說什么呢!
“我又沒說錯?”黃嬸子可不害臊,就算人家顧團長站在她面前,她都得盯著多看幾眼。
她這輩子沒福氣,嫁給一個瘦竹竿,身子瘦瘦癟癟還不得勁,不像人家顧團長人高馬大,那一身……
“黃嬸子!”程經趕緊打斷她的聯(lián)想。
他實在是不想聽顧元緯有多好,尤其是自己和他一比,簡直是沒法比……
從上到下,他好像都沒法昧著良心說自己哪里比顧元緯強。
可就算身子骨再強又能怎樣!
不能生就是不能生,他根本就沒說謊。
其實他挺明白,要真的能證實這一點,也不是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名,可馬杰又怎么可能會讓他表妹站出來為他證明?
離得這么遠不說,都已經分手這么長時間,誰知道他表妹有沒有結婚生子,又怎么可能為了一個前對象這么折騰。
“你喊我做什么!”黃嬸子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直接把人拍得朝前一步差點摔倒,她樂呵著:“瞧你虛成這樣,都是男同志可一點都比不過人家顧團長!
“……”程經呲了呲牙,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
不過再氣他還記得自己來的目的,便順著這話往下說,“我是比不上,但柳團長總能比得過吧?不單單是身材他人也挺好的,要不然又怎么會因為內疚把一個工作指標給了前對象的妹子?”
這話一說,空氣顯得安靜了些。
程經心中一驚,抓著瓜子的手都忍不住緊了緊,難不成他說錯了話?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趕緊跑時,黃嬸子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可別提她,提她我覺得晦氣。”
邊上的人也是顯露出幾分嫌棄,“可不是嗎,連手中的瓜子都不香了!
“我活了這么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一提心里就堵得慌!
程經這么一聽,整個人都激靈起來!
他恨不得跑回院子把弟妹給拉來,告訴她自己沒錯,瞧瞧這些人不也是這么看待柳家的嗎?
要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這些人又怎么可能嫌棄成這樣?
就在他想要說些什么時,黃嬸子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柳團長也是倒霉,遇上那么一家子,偏偏他又不忍心,這要是換做我早把人趕走了!
“拖拉機廠的工作指標呢,這么一個好工作就讓給那個小賤人,一想到我心里就堵得慌。”
“能怎么辦?柳團長兩口子就是太好欺負了,咱們這么一堆人幫著撐場面,結果呢?”
這幾句話和程經想象的完全不同。
怎么聽著和他從林琳口中聽到的完全相反?
顧不上掩飾什么,趕緊問:“不是,不是說柳團長辜負了他的前對象嗎?”
黃嬸子學著程經先前的樣,對著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這話一定是從田桃嘴里聽來了吧?就知道這小蹄子不安好心,不知道在背后說了多少壞話!
“當初就不該那么輕易放過他們,瞧瞧,現(xiàn)在都還在外面胡說八道。”
“哪有什么辜負?你可別信了這種謊話!边吷系娜藫u了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氣,“田桃姐姐去世時柳團長才多大……”
當年因為這件事鬧得可不小。
田桃一家人直接鬧到部隊,硬是指著柳團長……不對,那會柳團長還沒升上來,小兩口也是剛剛結婚不久,唐小谷也能進食堂當廚子,眼瞅著結了婚能有好日子,卻不想被田桃一家人給纏上了。
說他忘恩負義,說他亂搞關系。
反正什么臟的爛的都往他身上堆。
因為田桃一家說的那些話,她們還真懷疑過。
但是柳振是什么人?
那可是軍人!
真要有這種事部隊怎么可能不管不問?當然是立馬成立了調查小組,直接去柳振的老家探查!
第115章
這一調查, 才知道田桃一家有多夸大其詞。
但因為柳振的老家有些遠,一來一回將近半個月,那半個月柳振兩口子的日子可不好過, 田桃說得那么篤定,說自己姐姐是怎么省吃儉用供著他,說如果沒有她姐姐柳振指不準早餓死了。
又說他們倆訂了婚, 姐姐在家苦苦等著他來娶, 沒想到他轉身就和唐小谷勾搭在一塊, 寧愿幫著唐小谷養(yǎng)妹子, 也不愿意多看田家一眼。
對著有恩于他的田家不聞不顧,罵他良心被狗吃了!
一開始周邊的人聽著還有些不太相信。
可聽他們說的那般篤定, 一個個就像是有天大委屈一樣, 偏偏柳家那邊又沒解釋, 哪怕擺出了一副沒做錯事的樣子,但是除了唐小谷的妹妹氣急之下會罵幾句之外, 就跟這事和自己沒關系一樣, 不解釋不反駁,就那么安靜等著調查結果。
這么一對比, 難免就有人偏向于田家那邊。
畢竟一個個說得那叫一個慘,說到田桃姐姐時滿臉哭得不成人樣, 罵柳振時也是罵得恨不得扒他皮喝他血,一次兩次……就忍不住開始質疑了。
隨著信的人越來越多,連帶著她們也開始想著難不成真是柳振錯?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 言語之間也跟著田家那邊的人一塊說一塊罵,還想著為弱勢群體出頭助威,打倒壞人!
黃嬸子回想那段日子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她那個時候傻, 聽說別人那么說自己也跟著信,不但幫著田家人罵,還可憐他們一家過得太慘,偷偷從自家糧食罐里裝了十幾斤的谷子送過去。
甚至還伙同其他人一起投訴,把唐小谷即將拿到手的工作指標給毀了。
昧著良心說她做的蘑菇餅一點都不好吃。
別說是吃了,光聞著那股香就想吐!
那時候感覺自己多大義呀。
覺得自己無私奉獻,是個大好人!路過其他人都下意識昂首挺胸,走路都帶風。
可結果呢?
從柳振老家?guī)Щ貋淼南,就跟幾個巴掌似的對著他們啪啪打臉,打得那叫一個狠。
他們一個個都抬不起頭了!
田桃嘴里說,是她姐姐時常救濟才沒讓柳振餓死,要不然他都活不到去當兵。
可其實根本就沒她說的那么夸張。
那時候可是年荒,家家戶戶誰不餓肚子?
田家就是因為日子快過不下去才跑到這邊來鬧,那當年年荒時又怎么可能省得下另外一人的糧食去救濟?
或許田桃姐姐確實給過柳振一兩口吃食,但也絕對不像田家說的那樣夸張,柳振是個孤兒,家里沒人能扶持,也正是因為日子快過不下去了他才會在十四、五歲的年紀偷偷跑了出去,想為自己尋一條活路。
又因為一些陰差陽錯進了部隊,而在部隊里如果要往其他地方寄信,又或者信件寄到部隊,那都是有檔案的,想查很容易查到記錄。
而這一查就查到柳振確實和田桃姐姐有過熟悉往來,但也就那么一兩次,而且還是在田桃姐姐去世一年前的記錄。
要說他們之間是情侶關系,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但是不能代表什么?
田桃姐姐確實去世了,但是田家人心眼子多,直接把她姐姐去世的年紀混淆不談,乍聽下來,還以為是田桃姐姐剛去世柳振轉頭就娶了唐小谷。
可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人家姐姐去世和柳振結婚之間差了有四五年!
就算他們倆人之前談對象了,那總不能人家女同志沒了后,男同志就得一直為她守寡不娶吧?
而且要說他們兩人感情深也不見得,要不然還在的時候怎么一年多都沒來信?
尤其是,田桃姐姐臨死之前的一個月還在談婚論嫁中,田家人看她病得太重,就想著把她嫁出去換筆彩禮。
瞧瞧,這家人心可真是黑!
怕不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最后這件事并沒成。
真相大白,搞得他們一個個是特別心虛又內疚。
因為在調查組沒回來之前他們也跟著田家一起指著柳振的鼻子罵,現(xiàn)在真相大白,為了原先的指責他們怎么可能不罵?
恨不得替柳家兩口子出頭,將田家的人罵個要死。
不過那家人也受到了懲罰,污蔑部隊軍人,論罪名可不小。
最后田家?guī)讉長輩都被送進了局子,到現(xiàn)在還在局子里蹲著,也難怪柳振是一點都不著急,自己沒做過的事他確實也不需要著急,到處解釋為自己爭辯,無非就是多費一些口水,還不如等調查結果出來,一下子就能洗清他的清白。
鎮(zhèn)定、穩(wěn)重。
和原先的罵名不同,這件事過后就是無數(shù)夸贊和道歉。
黃嬸子為了彌補原先的過錯,特意尋了幾個老姐妹去食堂那邊,又是送東西又是求情,想著把自己先前攪和的事給再要回來。
本來唐小谷進食堂工作在程序上一點問題都沒。
她是家屬,柳振家里也沒要過工作指標,再加上唐小谷那一手蘑菇餅是真的好吃,要不是她們原先鬧事,唐小谷早就進食堂工作了。
真相大白后,她們?yōu)榱藦浹a過錯,就想著把這件事給再掰回來。
結果……
柳振又啪啪打了她們一巴掌。
眼瞅著唐小谷就要辦理好入職手續(xù),柳振卻將這么珍貴的工作指標轉手就給了田桃!
田桃也是鬧事的一員,但念在她姐姐去世時年紀小,不清楚具體的事宜,以及認錯態(tài)度良好,口頭上教訓幾句后就把人放出去了。
放出去的田桃沒灰溜溜回老家,而是不知道怎么摸到柳振兩口子面前,對著他們磕頭認錯,哭得那叫一個慘。
但千年的狐貍裝什么大尾巴狼?
她們還不清楚這個小賤蹄子打著什么主意?本想著擼起袖子好好教教她,不想柳振居然就原諒了。
原諒就原諒吧。
怎么說也是他自己的事,他這個當事人都原諒了,她們還能怎么說?
只能說這位同志太大氣了,人家這么污蔑他,他還能選擇原諒,世界上沒幾個人有這么寬廣的胸懷。
但是!
他原諒就原諒了吧,居然轉手就將本該自己媳婦的工作指標送給了田桃???
這哪里是什么大義、大度。
這分明就是個傻嗶……咳咳咳,反正就是心胸太好了,好到跟個傻蛋……咳咳,好到即使不是她們家的事,光聽聽就覺得憋屈。
而且他這么白白雙手一送,那她們這段時間的奔波又算什么?
算她們自作多情吧。
反正她們看不上田桃那個小賤蹄子,也不樂意和柳家人來往,兩次反轉打臉,把她們襯托成一個沒腦子的多嘴婆,即使那家人好心腸,面對自己的敵人都愿意伸手幫一幫,她們也沒打算多來往。
別說來往了,就算是見一面她們都覺得憋屈。
也好在柳家的獨院在最里端,而柳振事忙不常露面,他家媳婦也是個性子安靜的人,幾乎都不怎么出門,一年下來也打不了幾次交道。
“不說他了,每次提起就覺得胸口悶!崩掀抛訑[擺手,拎著板凳就往家里走。
瞧瞧,能把一個愛嘮嗑的老婆子“逼”得往家走,足以可見她是有多不愛提這事。
其他幾個婆子也是,一臉沒勁的樣子。
有這個工夫嘮嗑這個事,還不如回家躺著。
但程經一把拉住最近的黃嬸子,臉上的神色很是古怪,這和他從林琳哪里聽得完全不同,他再一次求證著,“你們說得這些,附近的人都知道嗎?”
“怎么可能不知道?”黃嬸子直接用手劃了一個大圈,“都成立了專門的調查小組,你以為這是件小事?除了剛來部隊的人誰不知道?”
她歇了歇,跟著又道:“再說了,柳振要真的那么不堪,你以為他能升上團長,你當部隊是鬧著玩呢?你但凡有心去打聽打聽,就知道我們沒說一句謊話。”
程經扯著她的手落下,整個人渾渾噩噩般。
是啊,但凡有心去打聽打聽,還怕打聽不到真相?
可林琳沒心。
或者說她根本不在意一個陌生人的事,也不在意自己說得話是真是假,更不會在意會不會因為她隨意的幾句話會不會給人冠上不好的名聲。
就跟他一樣。
林琳不在意污蔑他,會給他帶來什么樣的下場。
就跟她不在意一個陌生人一樣。
在林琳的心里,他……或許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吧。
“同志……你怎么了?”黃嬸子本想離開,可正打算走時卻發(fā)現(xiàn)這個連著和她嘮嗑兩天的同志居然哭了,“咋了?難不成我說了什么戳你心窩的話?哎喲,我一個老婆子懂什么?你可別往心里去!
“我委屈!背探浳亲,眼淚嘩嘩往下掉,
“我對她難道還不好嗎?她不顧家里的阻止要遠嫁,我擔心她被欺負,大老遠跑過去賣人情托人關照她……擔心她吃不好穿不好,每個月都是大把東西往她那邊寄,都說我家里負擔不重,一個月四五十塊錢工資能存下很多很多,可誰又知道這么多年下來我根本就沒存到多少家底……”
他擔心、他著急。
知道自己沒有什么能力幫到她,那也就只有拿錢了,自己花錢買一包煙都不舍得,卻舍得拿幾十塊錢給她買一件大衣。
饞肉了就厚著臉皮去大院,在爸媽那里混一口吃食,還能連吃帶拿,但偏偏舍得腌臘肉、腌臘雞,就為了讓她在婆家吃得更好一點。
文慧云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混賬。
不惦記自己的小家也不惦記父母,偏偏惦記一個和自己沒關系的女人,說什么對她沒有邪念,還不是自己安慰自己?
明擺著就是林琳沒看上他。
他以為林琳很美好,世界上就沒人比她更好。
可其實呢?
她可以若無其事地去污蔑一個人,明明去打聽打聽就知道根本不是這回事,可她根本就不在意,想說就說,怕是還在上面添油加醋。
而他在她心里怕是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對陌生人就是添油加醋說些詆毀的話。
可對他,卻是在眾人面前把他形容成一個耍流氓的混賬,完全不在意他會不會因此遭受到什么處分。
這樣的人哪里美好?
簡直太可怕了!
“哎喲喂,你這是給誰花了這么多錢?”原先還拎著板凳打算回去的婆子們瞬間又跑了回來,這次八卦要是不聽完,她們吃飯都沒勁了!
“別哭啊,有什么委屈盡管跟嬸子們說,嬸子們幫你出主意!
“對對對,又是欠人情又是寄東西,那女同志到底做了什么讓你委屈成這樣?”
“她說我耍流氓嚶……”程經哭的鼻涕泡都冒出來了,一邊哭一邊抹眼淚,“明明是她拉著我進巷子嚶嚶,我是看著她急的暈過去才扶了嗚嗚一下,她不就是不想我說她對象不好嗎,這她怎么能這么污蔑我……”
這一聽,嬸子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一些聊八卦的老手,一聽就明白這位年輕的男同志就是他們前兩天聊八卦的當事人。
那個耍流氓的混賬!
這要是在先前知道,她們絕對二話不說就啐他幾口,可現(xiàn)在瞧著人家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好像受盡了委屈似的,這讓她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表態(tài)了。
畢竟先前就因為反轉打過臉。
誰知道這次會不會又打臉?
不過她們倒明白一個道理,黃嬸子很誠懇地給了一個建議,“你要覺得自己是被誣陷的,那就去報警!”
“對,只要你沒做,公安同志肯定會還你清白!
“這事可不能就不了了之了,拖得越久越難洗清,你要真沒做這事肯定也不愿意背著這個污名一輩子吧?”
“你要結婚了就想想你的媳婦孩子,總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的丈夫和爸爸是個耍流氓的罪犯吧?”
程經聽得頭皮發(fā)麻。
他還真怕這個。
他沒孩子媳婦也跟他分居,但是一想到這件事要是被文慧云知道,他就恨不得找個地方鉆進去,簡直無臉再見人,“那、那我就……”
“走走走,我們陪你去!”黃嬸子直接把板凳一丟,拽著他的手就往前走。
她心里其實搞不懂他到底說的是真是假。
但是不管真假都不妨礙把他帶去公安局。
要是假的,那不就正好?
她把耍流氓的人直接送去公安局坐牢,也省得其他女同志被欺負。
可要是真的,也算是一件功德。
好好一個人被栽贓這個罪名,稍有不慎就會被毀一輩子,自然得找公安同志要一個公道。
不單單黃嬸子這么積極,其他嬸子也一個樣。
馬上就到飯點了,她們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個個牽著拽著程經就往公安局的方向走,有一種把人架著走的感覺……
與其說是帶他去公安局要一個公道,倒不如說生怕人半路跑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陪伴,即使是一群并不太熟悉的嬸子們,程經一開始還有一些忐忑,可走著走著心里倒覺得挺踏實的。
就感覺哪怕林琳負了他,不還是有人愿意替他出頭?
不過到了公安局門口,他又有些擔心,“他們會信我嗎?”
這是他最擔心的事。
如果他不是當事人,聽林琳那么說那他肯定是信林琳的,就算耍流氓沒有得逞,那也是有肢體接觸,說出去肯定不好聽,畢竟沒有一個女同志會用自己的名聲去誣陷一個男人。
“怕什么!”黃嬸子給他打氣,“只要你沒做,公安同志肯定能證明你的清白。”
“對,當時也不是完全沒人看到,總能找人出來證明你的清白!”
程經聽的心里安心了一些,顫顫巍巍邁出腿,“那、那我就去了?”
“去吧去吧,我們送你進去!
“小伙子別害怕,你好沒有做咱們幾個老姐妹一定會去給你吆喝吆喝,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個好人!
一邊說著,手上一邊用力,推著程經就上臺階。
這小子嘴上說著去,腿上卻慢得不得了,要不是她們幾個往上推,還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時候。
看著他磨磨蹭蹭的樣子,她們心里就開始胡思亂想,想著他這么忐忑難不成是說謊了?
還好先前沒把話說的太死,就算有反轉也打不了她們的臉。
不過也更堅定了要把人送進局子的打算。
是不是,讓公安局去調查!
如果是程經一個人,就算他再氣再恨,估計也沒膽子親自走進公安局報警。
而現(xiàn)在有人“陪同”,他就來了。
但是在公安同志的眼里可不是他親自走來的,而是被幾個婆子嬸子架進來的。
兩個婆子掐著他的胳膊往上抬,后面幾個婆子用手抵著他的背往上推,硬是把人給架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怎么了這是?”賀公安不明所以,湊過去問了一句,“你們是有什么事兒嗎?”
“我……我……”程經“我”了半天都沒說出個所以然。
還是邊上的黃嬸子嘰里咕嚕替他說了出來,并道:“就誣陷可不是小事,公安同志你可一定要替他查清楚。”
好巧不巧,賀公安就是當時去死胡同的公安之一,微微瞇了瞇眼,緊緊盯著眼前的人,“是婆婆說的那樣?”
“我、我……”
“別我呀我呀,你趕緊說!”黃嬸子推了他一把,“你要不是被誣陷的,難不成你真對那位女同志耍流氓了?”
“我沒有!”程經趕緊回,到現(xiàn)在他突然明白自己好像就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洗清自己的清白、要么坐實耍流氓的事。
而他……又為什么要替一個那么惡毒的女人背負這個罪名?
這么想著他就重重點了點頭,“沒錯,我是清白的啊,是林琳把我拉進死胡同,還把我抵在了墻上,當時那個打我的女同志可以作證,她進來的時候是林琳抵著我……”
說著說著,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流。
任誰看著都特別的狼狽委屈。
賀公安沒打斷他的話,而是拿著一個本子仔細記錄著,等他大概說完后再抓住幾個細節(jié)問問。
一直問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跟著道:“你說的我大概都了解了,都會讓同事把幾個當事人帶過來問問話。”
林琳這會可沒想到程經把她給告了。
在她想來,這無非就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確實讓程經傷心難過了,可她不也打算過段時間再好好安慰安慰他嗎?
反正程經又不是經常來這邊,名聲難聽不難聽對他又有什么影響?
所以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而是想著該怎么把顧家的人哄好。
在顧元緯回來之前,一定得把這件事給處理好,還得趕緊把他們的婚事給辦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她這段時間總覺得有些不安。
早點結婚早點懷上孩子,這才能讓她安心一些。
“林姐姐啊!碧锾覝惲诉^來,她親切的挽上林琳的手,“部隊過幾天不是要舉辦運動會嗎,你能不能帶我一塊去呀?”
部隊舉辦運動會,周邊幾個廠子的工人也會參加。
都心照不宣,所謂的運動會其實就是變相的聯(lián)誼會,解決部隊以及工廠單身同志們的終身大事。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參加。
別的單身同志要是有想法去打個申請就好,但田桃不同,田桃當初的事鬧得整個大隊都知道,她私底下能把自己說成弱勢一方,但部隊那里誰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又怎么可能愿意和她聯(lián)誼?
上面的領導知道也不會讓她過去觸霉頭,所以對于其他人很容易申請的一件事,對于她來說卻特別難。
但是她不能申請也有其他的法子過去。
就比如說找一個能去的伴,把她給帶進去。
田桃也到了說親的年紀。
本以為自己又有一份拖拉機廠的工作,也能借此找一個條件更好的婆家。
但現(xiàn)實很殘酷,別人只要稍稍打聽就知道她家的情況,哪怕前頭聊得再好后面也就沒消息了。
但要讓她找一個條件不好的婆家,她又不樂意。
她再怎么樣都要比唐小谷來的強吧?
其實她還挺后悔的,早知道就該提前半年過來,在柳振還沒結婚之前想法子嫁給他。
一個團長,多威風?
借著姐姐的人情在,柳振也不一定會拒絕。
反正怎么都比現(xiàn)在來的強,想找個好的找不到,想去部隊聯(lián)誼居然還沒資格。
不是不知道她在部隊的名聲有多差,但總會抱著僥幸心理想著萬一呢?
這不就找上了林琳,想著讓林琳帶她進去,要是可以的話她還想借著林琳的關系認識一下顧團長。
林琳方方面面確實比她厲害。
但是她也有優(yōu)勢啊。
她年輕還沒黃花閨女,說不準也能入了顧團長的眼呢?
要真的能嫁給一個團長,那以后的日子可就再好不過了!
越想越激動,就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到時候會和顧團長一塊出面嗎?要不我去給你們打打掩護,有我在你們之間旁人也不會亂想!
“打什么掩護?我們正兒八經地談對象又不需要偷偷摸摸!绷至枕怂谎,其實她不是沒看出田桃心里的打算,但是她并沒有因此生氣。
因為她享受的不就是這種目光?
羨慕忌妒,求而不得。
比起那些同情的眼神,她更喜歡周邊人用這種目光望向自己。
“這樣啊!碧锾覅s沒察覺出來,還是挺可惜地繼續(xù)問,“那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之前不是聽說顧家長輩對你挺不滿意的嘛?”
“誰說的?”林琳高傲的抬起下巴,“要真的不滿意他們又怎么可能允許我和顧團長確定關系!
“也是哦……”田桃有些遺憾。
沒結婚她還能插個足,真要結婚了她可不敢破壞他們的婚姻關系,畢竟她也不想跟爸和大伯那樣去蹲牢房。
林琳嘴角微微上翹,并不覺得這個話題討人厭,反而想繼續(xù)跟她聊幾句。
卻不想她還沒開口就聽到外面有人喊,“林同志你趕緊過來!
林琳有些疑惑,邁步走了過去。
田桃是個好奇心重的人,也跟著上前,“這不是安保科的隊長嗎?他找你有什么事。俊
林琳淡淡地回應,“廠子里打算開一個掃盲班,或許是來找我當教師的吧!
說這話時帶著一股顯而易見的優(yōu)越感。
她確實比不上那些技術工種,但比像田桃這樣進來的人還是強多了,瞟了她一眼,繼續(xù)說教著,“你要有興趣也可以過來上上課,多學點知識對你來說不是壞事!
田桃抿著唇有些氣惱,“我識字!
她家里條件不好,吃都吃不飽更別說是去讀書了,當時進拖拉機廠也是因為她不識字沒文憑所以才被分去了生產線做最累最臟的活。
實在是不甘心,求著同宿舍的人教她識字,這才調到了辦公室做打雜的活。
林琳的知識、林琳的才能都是她比不上的。
田桃就算再不想承認都沒法否定她比自己優(yōu)秀,但就算知道這一點,每次林琳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得優(yōu)越感時她就特別氣惱。
裝模作樣的丑陋樣子,恨不得往她臉上甩兩巴掌!
但那也只敢想想。
她要真敢甩林琳耳光,那她就別想在辦公室待下去了。
不過不敢動手不代表沒其他法子出出氣。
等著吧,她遲早能找到機會!
兩人走到門口,安保科的隊長就對著林琳道:“你趕緊去廠門口,公安局的人來找你問話了。”
林琳皺著眉頭,“公安局?”
田桃眼睛也跟著放光,難不成這就是她等的機會?
明明這事和自己沒關系,她卻迫不及待地問:“林姐又沒犯事,公安局找她做什么?”
“說是來調查你誣陷他人的事,你趕緊過去,人家公安同志還等著呢!
“誣陷?”林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立馬就否認了,她可不信程經會把她給告了。
不過到底是什么事,還得親自去看看才知道。
可林琳沒想到的是,她這邊剛一走,田桃就一臉激動地往辦公室跑,對著屋里的人就直接道:“你們不知道吧,林姐被公安局帶走了,說是要調查當一個誣陷別人的事,她不會有事吧?”
嘴上說著擔憂,可那幸災樂禍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不過旁邊的人也沒看出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琳被公安局帶走的事上。
“她被公安局抓了?”
“公安局的人都主動上門,這犯的事可不小吧?”
“看著文文靜靜,不像是什么壞人啊!
田桃沒有愁熱鬧的心思,她相信林琳被抓這件事不到一天就會被這幾個嘴碎的女人宣傳得滿廠都知道。
到時候,林琳的名聲想不臭都不行。
只是她在意的并不是這件事,而是問旁邊的一個大媽,“你知不知道林姐對象的家在哪?這么大的事總得給那邊知會一聲,要不我請個假去報個信?”
“通知她對象?都沒確定是什么事,要不還是再緩緩吧……”大媽有些遲疑,要是婆家那確實該通知。
可要是對象的話,倒也不用這么著急。
萬一惹得顧家對林琳不滿怎么辦?
“當然得通知了,林姐在這邊無親無故,她對象好歹是個團長,真有什么事也能去搭把手!碧锾掖叽僦,“你趕緊說說地址,別耽誤了林姐,真出了什么事反而是你好心辦壞事了。”
大媽聽得心里一急,顯然也不想擔這個責任,趕緊翻了翻職工的登記表,找到了顧團長家的地址。
田桃拿到地址就請了假。
在去的路上不由得意地哼了哼,林琳不給她接觸顧團長的機會又能怎么樣?
她不還是想到了法子,還能在顧家人面前說說林琳的壞話,把她這門婚事破壞掉最好不過!
可惜的是,田桃吃了個閉門羹。
顧團長出任務不在家不說,顧家的人也不在,根本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也是她運氣不好,要是早來個十來分鐘或許還能撞到一塊去。
說不準還能一塊去公安局湊湊熱鬧。
沒錯,顧家三人也被請去了公安局問話。
畢竟他們三個也是當事人。
尤其是顧秀敏,當時可是她第一個沖進死胡同里,是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最清楚死胡同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人。
“你當時是親眼看到程經猥褻林琳的嗎?
“后面沖進死胡同的人都說,他們看到程經把林琳壓在地上是真的嗎?”
“你哥哥的病情你了不了解?”
三個問題基本還原了這件事的真實性。
在林琳被請到公安局時,她還挺憤怒的,在來的路上她知道被請來公安局的原因,怎么都沒想到程經居然真的把她給告了!
第一個反應不是慌張,而是憤怒。
在她想來,是最不會背叛自己的人之二!
一個程經、一個白元華。
無論她做了什么,他們都不該背叛自己。
憤怒之后便是怨恨!
她當時就不敢手下留情,既然他背叛了自己,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這件事的結果本來就不是他的錯就是她的錯。
而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背下這個鍋,只能坐實程經的罪名。
可是林琳沒想到的是,公安同志調查的速度太快了,在她進公安局之前這件事基本上就已經查清。
還不等她怎么把腦子里琢磨了很久的話說出來,賀公安就直接將幾頁紙遞了過去,“據(jù)目擊者稱,程經同志并沒有鉗制你,反而是你將他控制在墻壁間,在你昏倒時也是他伸手去扶你反而被你帶倒在地,也就有了后面幾位目擊者看見他壓著你的那一幕……”
林琳聽的心里越慌,下意識就否認,“不、不是這……”
“你先跟我說完。”賀公安打斷她的話,繼續(xù)說著:“我們也走訪了國營飯店,找出同時間段在國營飯店吃飯的群眾,根據(jù)他們的描述,你們這國營飯店發(fā)生了爭執(zhí),跟著是你主動將程經同志牽出了國營飯店。”
他抬眸看了眼前的人一眼,提醒著:“同志,你現(xiàn)在說的每一個字我們都將記錄在案,請你記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
跟著就是兩分鐘的沉默時間。
賀公安見她沒話說,跟著又將一張病歷遞了過去,“這是顧元緯的病歷,你看看。”
林琳猛的抬頭,聲音帶著些尖銳,“你們怎么可能拿得到他的病歷?!”
賀公安并沒有解釋。
他們其實有想過去醫(yī)院調出這個病例,但是沒想到有人比他們更快。
這份病歷是顧秀敏拿出來的。
打從那天起她心里實在是放不下這件事,所以就去調查,她找了很多人,也找到了當時給哥哥醫(yī)治的主治醫(yī)生。
一開始老先生是沒打算把病歷給她的,后來一通電話聯(lián)系到出任務的哥哥,經過他的準許她才拿到這張病歷。
和她想象的那樣,哥哥確實很難生育。
也就是說林琳撒謊了……
顧秀敏還沒想好該怎么做就等來了公安上門,在去公安局之前她就將這張病歷裝進了口袋。
即使林琳是哥哥的對象,她也沒想過為林琳撒謊,她會很誠實地說清楚當時看到的一切,并將這張病歷遞交給公安同志。
至于這一切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她已經不愿意去想,林琳竟然敢做就得承擔被人發(fā)現(xiàn)的后果。
“是顧秀敏給你們的?她人呢?她人呢!”林琳一下就想明白了,程經才來報案,公安局不可能這么早就查到顧元緯的病例,再聯(lián)想先前的那份口供,剛剛還有什么不明白?
第一個目擊人,不就是顧秀敏嗎?
當時她臉色就不對勁,顯然是察覺到什么,肯定是這兩天去查才查到的這張病歷,她歇斯底里的大吼著,“她是不是瘋了,這是她哥哥,這是她親哥哥!她怎么敢把這份病歷交出來,她還有沒有良心?”
顧家能過得這么好,還不是因為顧元緯的緣故?
沒有顧元緯,顧秀敏有什么資格住在軍屬院?
又有什么資格弄來一份正式工,活得像個城里人?
要不是因為她有個好哥哥,她現(xiàn)在還在農村種田呢!
這她是怎么回報的?
將顧元緯的病因公之于眾,讓所有人恥笑他傷到了那么難堪的部位,還很難生育!顧家人就跟吸血蟲似的粘在他身上吸血,吸血不止還倒踩他兩腳,簡直是太可惡了!
“所以呢?像你一樣為了隱瞞這個事實去陷害別人?是不是還覺得你情深意重,我們顧家還得給你磕頭道謝?”顧秀敏從隔間走了出來,身后跟著顧家父母。
她看著這個歇斯底里的林琳,心里只覺得可怕以及……慶幸!
慶幸她還沒嫁進顧家。
嘴上說著是為哥哥好,卻因為這份所謂的“好”去做一些違法的事,這到底是在幫哥哥還是在害哥哥?
她現(xiàn)在能為哥哥去陷害一個人,以后是不是還會為了哥哥去殺人?
和這種人住在同一間屋子里,顧秀敏都覺得可怕!
她實在不想和這人再爭論什么,最后說了一句,“這事是經過哥哥的首肯,你要說就等他回來再跟他說吧。”
這份病例是經過哥哥的首肯才拿到手,那林琳這件事她自然也是告訴了哥哥,她會坦白得這么快,不僅僅是她和爸媽商量后的緣故,也是詢問過哥哥的意見。
實在是不想再談下去,也不想和這個人再來往。
至于她和哥哥的事,就讓哥哥回來后自己解決吧。
說完,就帶著爸媽轉身離開了公安局。
“等等,你等等!顧元緯知道了?你跟他說了這件事啊……顧秀敏站住,顧秀敏……別拽我,你們別拽我!”林琳想追出去,卻不想再追到門口時被幾名公安給拽住。
“夠了!給我安靜下來!”賀公安大聲呵斥,“你是不是還沒搞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誣陷他人可是要被拘留,你以為你還能離開?”
林琳猛的瞪大眼,好似現(xiàn)在才反應過來,“不、不是這樣……程經在、在哪里?你讓我和他說,這事就是一個誤會,他會和我簽諒解書,你們不能拘留我!”
程經在哪里?
程經早就跑了……
報案之后他整個人都懵逼了,渾渾噩噩被問完話,然后就坐在辦公室等公安同志去找目擊者。
等啊等,等到目擊者過來差不多把整件事給還原,黃嬸子的人還不斷寬慰他沒事,說這些人能證明他的清白,沒人能說他是個耍流氓的壞蛋了。
但是提著的心一直沒放下,反而緊張得有些喘不過氣,等看到林琳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公安局的門口,他第一個反應不是迎上去而是躲在了門后面。
因為躲著不見人就沒那么慌,可聽到林琳在辦公室里大聲嘶吼的聲音,他嚇得轉身就跑了……
一路跑回了弟妹的小院,進了院子就馬上把院門給關上,氣喘吁吁喊著,“鎖頭呢?趕緊把門給鎖上!”
在院子里教學的姜雙雙有些莫名其妙,“你被狗追了?”
“狗?”
不不不!那比被狗追還要來得可怕!
馮二川本隨意的看了他一眼,結果這一眼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不是很肯定的問:“程干事,你這是哭了?”
姜雙雙也發(fā)現(xiàn)了,好奇地起身繞著他打量了兩圈。
身上有傷但不是新傷,應該是前兩天被打出來的舊傷,看著也不像是在外面被揍了。
那沒被揍怎么哭得眼睛通紅?
她好奇問了問,“難不成是林琳又誣陷你了?”
在這里估計也就林琳對他的影響力最大,姜雙雙還真想不出其他可能,上一回她這個大伯哥痛哭流涕不也是因為林琳的緣故?
“我我我……”
“你咋了?”
“我我、我把她給告了……”
“啥?!”姜雙雙一臉驚訝,“你把林琳給告了?”
程經什么都沒說,捂著臉蹲在門邊哭,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姜雙雙也叫一個驚嘆。
舔狗不該舔到一無所有嗎?
怎么半路還把自己的心上人給告了?
她蹲到大伯哥面前,撿了個棍子戳了戳他,“你要去公安報警,怎么不把我們給帶上呢?咱們過去還能給你撐撐腰啊!
這么有意思的事她居然沒參加!實在是太可惜了。
另一邊的馮二川是一言難盡。
他這輩子就沒遇到過這么能哭的男人。
連他弟弟小時候都沒這么能哭,眼淚感覺跟水似的,流下來就沒完沒了……
他想了想,遞了一塊帕子過去。
“謝謝嚶。”程經悶聲道了聲謝,結果帕子擦了擦臉,擦著擦著就皺起眉頭,低頭嗅了嗅帕子,“怎么感覺一股子怪味?”
“不可能,剛洗過。”馮二川很肯定的點頭,帕子確實是剛洗過,不過在洗之前是用擦自行車的銹跡,確實一股子鐵銹味。
不過一個大老爺們,臟點就臟點唄。
“趕緊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不,你先等等!苯p雙蹲著有些腿麻,便去邊上搬了個椅子過來,又喊三溪拿點花生瓜子過來湊熱鬧,還去灶房端了壺棗茶過來。
棗樹上結的果子,切成片去殼泡水喝,還挺別有風味。
茶水吃食一切準備就緒,她這才催促著,“說說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明擺著就是把他當做樂子,連裝都沒裝。
可這會程經也確實有傾訴欲,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清清楚楚,不愧是經常和人打交道的,話說的極有條理,就跟聽故事似的精彩。
只不過時不時會有幾聲哽咽,夾在里面顯得特別委屈。
話一說完,姜雙雙就忍不住鼓起掌:“不錯不錯,你可算是醒悟了,本來我還想著你要是不把這件事解釋清楚,我就得連著一塊把你的皮給扒了!”
“。俊背炭N嚇得一激靈,連連擺手,“不至于不至于。”
姜雙雙淡淡看了他一眼,“大哥啊,一遇到林琳的事你就犯蠢,你不會以為這也就只關系到你自己的名聲吧?你可是程縉的親哥哥,有個耍流氓的親哥哥在,你覺得他在部隊的名聲會好?”
“……”程經臉色蒼白,他還真沒往這方面想,原先只想著大不了自己一走了之再也不來,就算外面說的再難聽和他也沒關系。
可完全沒想過,他可以一走了之,留在部隊的程縉和弟妹又該怎么辦?
往嚴重說,說不準還會影響到程縉的前程……
弟妹說的沒錯,他好像一遇到林琳的事就變得腦子不好使,這么簡單的道理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所以你可千萬別推翻自己的供詞,也別想著簽什么諒解書。”姜雙雙淺淺抿了一口棗子茶,她一臉笑嘻嘻的樣,“不然我打瘸你的腿,也能讓你給我簽一份諒解書!
“……”程經嘴角抽搐著,總覺得背后有些發(fā)涼。
這個弟妹可不僅僅只是說,她是真會動手!
姜雙雙跟著問:“公安局那邊有說你能離開嗎?”
“說了,讓我這段時間繼續(xù)待在這里。”程經垂頭喪氣,這一待還不知道待到什么時候,他還想著趕回去發(fā)展自己的宏圖大業(yè)。
邊上的馮二川看了他一眼,隨后垂眸想著什么事。
二妹說得沒錯,程干事這種性子真不像是能干好事的樣子,他確實得好好琢磨琢磨了,等回去后得跟洪老爺子好好商量下。
“那就跟著我們上山吧!苯p雙道,“我和對院約好了明天上山,你跟著我們一塊去!
“上山?”程經很懵,“這個時候上山?”
“嗯,去碰碰運氣!苯p雙瞅著他,“我覺得你運氣應該會不錯。”
舔狗都會醒悟了,那不得行大運?
而且程經跑肯定是跑不了了,那就躲著吧。
程經辦什么事都屬于頭腦發(fā)熱,估計這次報公安也一樣,或許心里是真的有氣有怨,但誰知道能堅持到什么時候?
第116章
不過在上山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程經還在那委委屈屈, 姜雙雙也沒搭理他帶著馮三溪就出門,只不過在出門時兜里帶了不少錢和票,直接去了供銷社買了不少東西。
買好之后, 每一個物件花了多少錢和票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跟著就拎著東西一同去了黃嬸子家。
聽到叫門聲的黃嬸子打開門,見到外面站著的兩個女同志, 很疑惑地問道:“你們是?”
“嬸子, 我是程經的弟妹, 這兩天一直看大哥在家悶悶不樂, 沒想到他在外還受了那么多委屈,要不是有您和幾位嬸子的幫忙, 到現(xiàn)在都不一定能洗清他身上的污名。
姜雙雙是專門上門感謝的, 順便把備好的其中一份禮遞了過去, 跟著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初來乍到她還沒怎么和軍屬院的人打過招呼。
正好借這個機會和她們熟悉熟悉,她們知道程經的事后, 第一反應不是跟著其他人罵他耍流氓, 而是直接帶人去公安去尋求一個真相。
單憑著一點,幾位嬸子就和林琳不是一類人, 不是那種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也不管會不會給當事人造成麻煩就胡說八道的人。
她自然愿意和這種人來往。
正好借著程經這件事來串串門。
“你就是小程的媳婦呀?”黃嬸子聽她介紹后就認出眼前的女同志是誰, 程副團長結婚的事她們先前就有聽說過,還挺好奇到底是誰入了程副團長的眼。
年紀大了難免就喜歡管一些閑事。
就比如說,給人介紹對象。
這不, 程縉就是她們看上眼的男同志之一,這么一個好男兒誰不喜歡?自然樂得替他做媒。
結果人家根本就沒這個意思,搞得最后所有人都失望而歸。
原先她們就在打賭,想著誰能做成這個媒, 誰要做成了其他人湊錢請她去國營飯店吃一頓。
現(xiàn)在看來,誰都吃不成這頓飯了。
不過黃嬸子也沒太遺憾,都挺為程縉高興,畢竟小兩口相處總比一個人來得強,回到家好歹還有一個伴陪著。
尤其是眼前的女同志給她的感官挺好。
至少人是挺大方的!
瞧瞧對方送來的謝禮,全都是用繩袋兜著,無法確定里面具體裝的什么,但那兩瓶罐頭誰看不見?
橘子罐頭,一瓶就得一塊八毛。
她兩三個月才舍得給孩子買一瓶解解饞呢。
誰不樂意和大方又好相處的人來往?
反正她很樂意,對著眼前人就道:“一點點小事哪值得你這么客氣,快快,先進院子喝杯糖水。”
“不了不了。”姜雙雙笑著擺手,“我還得去其他幾個嬸子那走一趟,等過兩天家里收拾好就請嬸子們來喝喝水聊聊天!
“也是,剛搬來可得好好收拾下!秉S嬸子不由想起了以前,那時候她家剛搬來,可是收拾置辦了好久,才把院子收拾得跟家似得,“要不這樣,等明天我和她們幾個去幫幫忙?”
“不麻煩了吧,明天我還約了對院的唐家姐妹去山里揀些木材菇子,嬸子們要是有興趣一塊來?”
“唐小谷兩姐妹。俊秉S嬸子皺了皺眉頭,“算了算了,以后總有接觸的時候……哎喲,你可別亂想哈,那兩姐妹性子是挺不錯,也算是可憐人了,你們年紀相當多來往也不是不行。”
怕人誤會,她還專門解釋了一句。
她確實不愛和唐家姐妹來往,就怕又被啪啪打臉,家里的老頭子說她太斤斤計較,自己又沒損失也沒挨罵,有什么過不去?
但就是過不去!
搞得她們這群人特多事一樣,不知道還以為她們是攪事精呢。
反正就是玩不到一塊去,正好對方也不怎么出門,也省得彼此礙眼。
不過就算如此,黃嬸子也沒說唐家姐妹的壞話,人是真壞不到哪里去,結婚都得帶著自家妹子,嫁進來這么長時間也不見他們家鬧什么事,真說起來也不是什么壞人。
就算她相處不來,倒也沒必要攔著其他人,便道:“她們兩姐妹時常往山上跑,讓她們帶路準沒錯,正好現(xiàn)在去看看,等段日子想去都去不了了!
沒多聊,姜雙雙兩人就告辭離開。
跟著去了其他幾人的家里,一樣是送上謝禮,跟著聊上幾句后離開。
不過也不算空手著回,馮三溪清點著嬸子們贈予的東西,“黃瓜干、雪菜絲,還有紅薯干,嬸子做得紅薯干瞧著軟軟糯糯,我去年試著做過一次,又干又脆,太難嚼了!
“等以后問問她們怎么做得。”姜雙雙看著馮三溪只清點,便拿起一塊紅薯干塞進她的嘴里,“嘗嘗看,是不是味道也特別好!
“好甜!”
姜雙雙也跟著嘗了一塊,味道確實不錯,“等過兩天和劉嬸子換一些,大姐應該也會喜歡!
“你們去找黃嬸子了?”一旁的程經本來還在那發(fā)呆,聽到她們的話瞬間回過神,走過去看著桌面上的東西頓時覺得肚子餓了,忍不住也伸手過去拿了一塊吃起來。
姜雙雙沒攔著,而是跟著遞過去一張紙條,“賬單!
“什么東西?”程經不明所以,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記錄著物件和價格,總價一共十三塊八毛。
“黃嬸子的謝禮,難不成你還想我替你擔了?”姜雙雙愿意替他跑一路,可沒想過自己出這筆錢,雖然這筆錢花起來也不心疼,但花在其他人身上也不想花在他身上。
“……當、當然沒想過。”程經掏了掏兜,就掏出了幾毛錢,不由有些尷尬,“那個……等我下個月花了工資再還你!
他工資多花得也多,所以還真沒存下什么錢。
這次出門帶上了大部分的家底,幾乎都花在請林琳吃得那頓大餐上,就算回去了也拿不出錢還上,只能等發(fā)工資。
不過還好,他工資高。
還上這筆錢也不影響他的日常生活。
“夠用嗎?”姜雙雙打趣著,“工資你花一半救濟一半,哪里還有錢還我?”
“……”程經不想說話了。
雖然有些事是事實,但每次弟妹一提起就感覺跟刀戳自己似的,特別難受。
他抓起幾塊紅薯干,“不說了不說了,明天還得上山,我得早點睡才起得來。”
……
姜雙雙還挺期待第二天的上山之行。
也是運氣好,第二天難得的大太陽,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等一同走到山腳時,都熱得將外衣脫下。
“這天氣好,山上的路也不會太難走。”唐小燕有些興奮地在前帶路,她指著某處的方向,道:“那邊有幾棵栗子樹,前面右轉還有一條小溪,水很淺要是運氣好還能搞點小魚小蝦!
“那咱們過去看看!”
“等會等會!背探洸嬷瓪,在城里待慣了,這幾日又是干活又是被打擊,搞得他是吃不好睡不好,現(xiàn)在爬個山都有些受不住。
他喘息著,“讓我再歇一會!
姜雙雙瞟了他一眼,眼里帶著些嫌棄,“還歇,再歇人家都會追過來!
哪個人?
自然是程經心心念念的林琳了。
雖然這次念著她不一定是思念的“念”,但也沒啥區(qū)別,反正就是忘不了。
唯一的區(qū)別是,她這位大伯哥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林琳,而林琳反過來更想找到他。
也確實是這樣。
林琳大清早就來到院子外,就是想找程經簽和解書。
誣陷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就算程經最后不簽和解書,也就是被拘留幾日,然后被放回去,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
但對于林琳來說卻不一樣。
她還等著嫁給顧元緯,一個正處于上升期的團長。
她要是落了一個被拘留的下場,還怎么可能嫁過去?就算顧家眾人原諒她的所作所為,她都不可能再嫁給顧元緯,除非他轉業(yè)離開部隊。
可如果他真的轉業(yè)離開,那她又怎么可能甘心?
她愿意去賭顧元緯只是子嗣困難,而不是完全無法生育,除了他這個人之外,還不是因為他的身份,只有一個前途無限的團長,才能讓她享受到更多羨慕渴望的眼神。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工,又怎么可能給她帶來這些?
所以顧元緯無論如何都不能轉業(yè),而她也不能落到一個被拘留的地步。
所有人都不能退,唯一能退的就只有程經。
對于程經的舉報,林琳氣得要死。
恨不得再也不和他來往,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她就不該好心對他們兄弟伸出援手,讓他們在大院被欺負算了。
不過她其實也知道,大院那些人品性也算不上多壞,或許和程經兄弟玩不來,但估計也不會真下作到去欺負人。
但不管怎么說,反正她自認對程經有恩,程經現(xiàn)在這么對她,她心里只有憤怒,他將她的人生徹底毀了,就算能掰正過來這也將是她的污點。
更可恨的是,她還得過來求他。
來之前,林琳還惡狠狠想著,就算程經愿意替她抹平,這輩子她都不愿意再和這個沒良心的人過多來往。
可真到了院門口,她又想著如果他真愿意簽下諒解書,她大不了好心些原諒他,怎么想對方確實為她付出過不少,真要徹底斷了聯(lián)系估計他也受不了。
結果,想啥都沒用。
人家根本不在家。
敲了半天的門都把隔壁院子里的人敲出來了,才知道他們一家居然上山玩了。
林琳聽到后氣得要死。
她這邊還一堆麻煩事,而把她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居然去玩了?
林琳氣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在門口站了足足五分鐘后這才轉身離開,沒真跑去山上追人,而是去了郵局哭訴著打了一通電話。
而在山上,幾人已經撿了小半簍的栗子。
唐家姐妹對山里是真熟悉,左拐右拐找到了一個特別偏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幾棵栗子樹,前幾日的風吹雨打,地面上掉了不少果子,撿了一會就撿了不少。
馮三溪見雙雙撐著腰的樣子,便道:“你要不要歇一會,我們撿一會就能撿滿簍子了!
姜雙雙站起身扭動著腰身。
說早了,沒想到自己也有點受不住,蹲著撿栗子居然會覺得腰酸,她不由想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加強一下身體的鍛煉?
“那邊有個石墩,可以先歇歇!碧菩⊙嘀噶酥敢慌,她道:“咱們等會往上走,我記得那邊有一片野莓,現(xiàn)在沒得吃但你不是想種嗎?可以挖一些回去試試。”
“這個好!”姜雙雙對小姑娘招了招,見她過來便塞了一顆糖在她手心里,“現(xiàn)在吃不到野莓子但能嘗嘗梅子水果糖!
“謝謝雙雙姐。”唐小燕笑得瞇眼,為了讓姐姐交到新朋友她可努力了,昨天就先了解雙雙姐上山的原因,跟著就做了一晚上的計劃,把“計劃書”一一列出來,還被姐姐笑了幾聲。
但她覺得值得。
雙雙姐和她的家人都挺好相處,多了這么一門鄰居在,姐姐以后身邊總能有個說話的人在。
她總有結婚的那一天,她要走了姐姐一個人待在家里更寂寞,光想想就挺心疼姐姐,她還很小的時候就和姐姐相依為命,因為她這個拖油瓶,姐姐婚事也不順,等嫁給姐夫,還得把她這個拖油瓶帶上……
雖然姐夫從沒說什么,也沒表現(xiàn)過一絲嫌棄不滿的神色,但家里平白無故多了一個吃飯的人,姐夫沒意見她和姐姐始終都有些抬不起頭。
要不然,當初姐夫要把工作指標給一個外人時,姐姐也不會什么都不說,就直接點頭答應了。
要知道為了那份工作,姐姐可是興奮了好幾天沒睡著,還拉著她不住嘗試改良,就想著做出更好吃的蘑菇餅。
可因為姐夫的一句話,這一切都沒了。
但哪怕再不愿意又能怎樣?
如果沒有姐夫,她們兩姐妹的日子會特別難,她們還會繼續(xù)待在生產大隊干著最苦的農活,叔伯們不會對她們支援,反而打著她們房子的主意。
甚至還想著把她們嫁出去換一筆彩禮。
可以說,如果不是姐夫,她們吃不飽穿不暖不說,日子還會過得特別苦。
也正是因為她們都明白,所以在日常生活中才顯得那么自卑心虛,只要是姐夫的主意,哪怕心里有其他想法她們也不敢說出來。
其實唐小燕挺感激姐夫的。
姐夫尋常待在家里的時間不多,但對于她們姐夫的日常所需都安排得妥妥當當,這幾年來唯一讓她覺得憋悶的一件事,就是姐姐工作的事。
但說起來,這份工作指標本來就是因為姐夫的原因才能獲得的,再加上本來就理不直氣不壯,也就這么一直過下去了。
要說唯一讓她放不下的就是姐姐。
她性子軟弱就不愛出門,現(xiàn)在還有她陪伴著,可她又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姐夫家里,等她離開姐夫又常出任務,那她多孤單啊。
大院里其他人不愛和姐姐來往,正好對院進了一個新人,她就想著撮合下。
萬一能玩得來呢?
果然,這才短短半天的功夫,她就覺得對院一家都挺好相處。
只可惜姐姐還是那么地內斂,一路來很少說話,旁人在說話時她大多也是微微笑著,很少搭話。
不過到底是親姐妹,唐小燕能從姐姐的神色中看出,今天出門的她還是挺高興的。
姐姐高興,唐小燕就高興,一路上都有些躁動,恨不得帶領他們逛完大山有意思的地方,“那邊山窩有幾棵野桃子樹,就算太酸了,估計你們也不愛,但先前大院有個懷孕的大姐特愛吃!
“好東西啊!苯p雙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遠嗎?”
“不遠。”唐小燕道:“但現(xiàn)在沒結果!
“可惜了。”姜雙雙有些遺憾,不然還能給大姐弄一些。
一旁的馮二川也是這么想的,到底是季節(jié)不對,不然他早就上山弄些酸甜的果子,這邊的山頭他不熟悉,但自家大隊附近的山頭他是了如指掌,弄些野貨得看運氣,但弄些野果子真不難。
安靜了一會,唐小谷有些遲疑道:“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那里還有罐桃醬,要不……”
“行啊,那就先謝謝了。”姜雙雙挺不客氣的,人家的蘑菇餅那么好吃,弄出來的果醬肯定也不差,大不了拿點熏肉換換。
她看著眼前長得有些相似的姐妹,幾個小時的相處大概摸清她們的性子。
一個外向活潑,一個內向安靜,擱在上輩子那個年代,十足一個不愛出門的社恐。
幾人進山就帶上了吃食,在山上待了好幾個小時才走回頭,直到快入夜才回到大院。
幾人收獲也不少,一個個背著挎著竹筐竹籃,筐子里都裝得滿滿當當。
除了一些野果子之外就是一些挖出來樹苗果苗,打算移栽在院子里。
“先養(yǎng)養(yǎng)再種,像這兩類還不能種到一塊,不然……”唐小燕細細講解,她將其中一棵小苗捧在手心里,“要不這樣,你哪天整理院子就跟我說,我來幫你,反正我在家也沒……咦,你家是不是來客了?”
說著說著,她便發(fā)現(xiàn)雙雙姐院子的大門口靠著一個男人。
那人坐靠在門邊,邊上還放著幾個小包。
姜雙雙望過去第一眼就認出這不是自家程同志,光身形就比不上,記得在小花園見到的程同志,那一身比樣貌來得還讓她驚艷。
“是白元華!背探浾J了出來,一臉奇怪地說,“他怎么來這里了?”
不過不等他疑惑多久就知道了答案。
對方也看到了他們,白元華甚至不等他們走過來,直接起身沖了過去,一直走到他們跟前,伸手扯著程經的衣領就罵,“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怎么敢!怎么敢這么欺負林琳?你還有沒有心啊,當初她幫了你那么多,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
那叫一個生氣,嘶吼時口水都噴到了程經臉上。
也正是因為生氣,不然也不會這么大老遠跑來,而且現(xiàn)在可不是放假的日子,他身上還穿著一身工服,明顯地就是接到消息后直接趕了過來。
還能接到什么消息?
他們在這邊也就程縉這門親戚,可不管是程縉還是弟妹都不可能去聯(lián)系白元華,那還能是誰聯(lián)系的他?
程經一想就想明白了,心里更是苦澀得不行,再加上周邊人望過來的眼神搞得他有一些無地自容,忍不住伸手推了推,小聲說著:“有什么事兒咱們先進院好好說,你在這大吵大鬧的干嘛?”
“你現(xiàn)在想著要臉了?你去公安局告林琳怎么就沒想過她會不會丟臉?”白元華哪里忍得了?
林琳上午一個電話打到他公社,電話里哭的是話都快說不出來了,聽的他是又心疼又氣憤,幾乎沒猶豫就趕了過來。
就是來找程經的麻煩,要不是現(xiàn)在天色有些晚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拉去公安局簽諒解書,讓他跪在林琳面前給她磕頭道歉,但現(xiàn)在太遲不代表他什么都沒法做,他恨不得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他,“難怪林琳看不上,瞧瞧你做得這些事,這就是你以往說對她好?這世界上你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林琳,你怎么敢。
“她沒看上我還不是也沒看上你!”程經一開始還有些心虛,可到底是一個大男人被當街這么罵,哪里受得了?
這不,想都沒想就懟了過去。
感覺自己跟弟妹待久了,說話也變得特別刻薄,哪里戳得疼就說哪里。
大哥不說二哥,他們兩兄弟嘴上說著對林琳好不求回報,說什么對她沒那種心思,完全只是“朋友”。
但如果……如果林琳真的有回應,他或者白元華誰會拒絕?
說什么只是朋友,無非是給自己蓋了一層遮羞布,他心里想的那些齷齪事他難道還不明白?
白元華不給他臉,他也不愿意替白元華遮羞,“還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她,老子可以說這輩子最對得起的就是她!我要心中有愧的也只有文慧云,老子明媒正娶的媳婦!”
白元華一愣,不知為何也想到了趙素素以及自己已經很久沒見面的兒子。
程經趁著這時候直接甩開了他的手,要不是完全打不贏,他恨不得一腳直接踹過去,“不分青紅皂白你就來質問我,你怎么不打聽打聽林琳是怎么對我的?老子工作十幾年了一毛錢都沒存下來,覺得這錢是花在誰身上?”
昨天弟妹伸手找他要錢,他掏了掏兜啥都掏不出來,那感覺可真不好受。
想想自己今年都已經三十歲了,從工作到現(xiàn)在怎么都有十一二年,既沒養(yǎng)家又沒養(yǎng)孩子,一個人吃一個人喝,居然一點家底都沒攢下來。
而他自己本來就不是一個物欲太重的人,這些年買的最貴的東西都送給了林琳。
說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林琳,還不如說林琳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他,尤其是出了陷害這件事后,他多委屈。
要不是幾個嬸子拉著他去公安局,他到現(xiàn)在都頂著一個流氓的罪名,真要傳開了他還怎么做人?
想到這里,他突然看向了白元華,“你呢?你和我同一年參加工作,副廠長的工資比我還要高一些,那你這些年又攢下了多少錢?”
“……誰和你說這個?”
程經“哈”了聲,一眼就看出他臉上的心虛,“看來你也沒比我強哪里去。”
他們兩個兄弟都是卑微且執(zhí)著,無條件去討好自己感動自己,還會為自己冠上一個好聽的名聲,說什么一切都是因為恩情、為的都是友情。
狗屁!
到現(xiàn)在他才覺得自己有多么不堪,尤其是一切往回看,才發(fā)現(xiàn)林琳根本不值得自己這么去對待。
她根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美好。
先前那些事就能證明,而現(xiàn)在白元華為什么突然來到部隊?什么都不問什么都不了解就對著他大吼大叫,搞得他像是一個爛到骨子里的混蛋。
他確實是混蛋,但林琳是最沒有資格說的。
林琳根本就不在意他,現(xiàn)在讓白元華過來說服他,讓他大方一點去諒解,根本就沒在意他因為這件事遭受了多少委屈,只想著自己不用被拘留懲罰。
可這件事難道是他的錯嗎?
分明就是林琳自己引起的,她有什么資格把這個鍋甩給他來背?
林琳越這么做他越不想去諒解。
他自私也好說他混蛋也好,他又不是林琳的一條狗,憑什么被她又罵又踹之后還得搖著尾巴去舔她?
他理了理被白元華扯歪的衣領,昂著下巴對他道:“你是林琳丈夫還是她兒子?有什么資格跑到我面前吠?松松被人欺負時,也沒見你這個當爸的跑出來為他做主,你真不配當他爸!”
松松是他們家唯一的小輩,剛出生還好可年歲大了一些后就發(fā)現(xiàn)他有些過于安靜,當爸的沒管、當媽的又太忙,又因為他安靜的性子在外難免會被欺負。
要真的能好好照顧著,爸媽也不至于那么大一把年紀還看不過去,把松松帶去基地照顧。
無非就是看出這個當爸的不靠譜,再讓他們兩夫妻這么帶下去松松的癥狀會越來越嚴重。
要說白元華工作忙碌實在管不上,那實在是太假了。
要真的那么忙抽不出時間,白元華又怎么可能因為林琳的一通電話就當天趕到了部隊?
哪怕兩個地方離得近,但是搭車也得兩三個小時才能到,他們正是剛剛入職忙碌的時候,這時候都能抽得出時間趕過來,他以前當副廠長難道就抽不出時間照顧自己的媳婦兒子?
說白了,什么忙不忙都是借口。
當然,程經現(xiàn)在能看得這么清楚哪里不明白自己其實和白元華一樣是個混蛋。
白元華有媳婦有兒子。
他何嘗不也是有一個媳婦?
文慧云就是看明白他心里有多齷齪,所以才毫不猶豫搬離了他們的小家,幾年前就分居再也沒見過。
現(xiàn)在的他就好像被人給打醒了,回頭看看才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但是他不是一個人在犯錯!他怎么也得把白元華給帶上,好歹還有個人墊底。
所以他這會兒特別理直氣壯,反手指著白元華就開始清算以前的事,從媳婦說到兒子,又從兒子說到了兩老以及白家眾人,“你只會說林琳對我們有恩,那你怎么不說白家對我們的養(yǎng)恩,爸媽這么多年對我們的關照?要不是他們你覺得你能當?shù)蒙细睆S長?這么多年來都是怎么回報……”
林琳對他們有恩,是因為他們被接回程家后融入不進大院的圈子,也確實是恩情吧。
但是這份恩情比得上白家還是兩老?
很顯然,這番話讓白元華是啞口無言。
他根本沒法來反駁。
小時候家里窮,但是說起來白家對他更關照,有一枚雞蛋絕對是先塞進他碗里,有幾片肉絕對是分他大半。
甚至每天的口糧他都是分的比較多的那個。
因為那時候白家一直以為他才是程家的親生兒子,拿了程家的錢自然得更照顧一些。
雖然年紀大了后也有幫著去干活,但他真的沒吃多少苦,反倒是程經這個真正的程家兒子,比他吃的苦還要多。
再說兩老,他被接回來后家里什么都替他安排好了,房子工作以及日常所需,全都是家里替他安排的。
就連最后弄清楚真相,知道他才是白家兒子后,兩老也沒怨他占了這么多年“程家兒子”的身份,而是在咨詢他的意愿后,收為養(yǎng)子繼續(xù)讓他在城里生活。
就像程經說的那樣,如果不是因為程家的原因,他一個農家人別說是當副廠長了,怕是連一份臨時工的工作指標都弄不到。
而這些恩情又怎么可能比不上林琳?
但這些年他有回報過嗎?
白元華的臉色是越想越難看。
白家那邊倒是偶爾寄過幾封信,逢年過節(jié)也會寄點錢過去,這算算好像已經有七八年沒回去看看過了。
而程家兩老……
倒是時常去大院問候他們,嘴上說著關心問候的話,但每次一遇上麻煩就去找他們幫忙,兜里沒錢了也是厚著臉皮去伸手。
一開始還有些心虛,次數(shù)多了倒顯得有些理所當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去回報……不對,還是有,嘴上說的倒是勤但沒一次實現(xiàn)過。
他要是去百貨大樓看見一件時髦的大衣,首先想到的就是買一下給林琳寄過去,至于家里的兩老,他只會想爸媽什么都有,又哪里需要他來操心?
但是林琳就沒有嗎?
林琳的家境不差,怎么說都是同住一個大院又能差到哪里去?
她有家里貼補自己又有工作,就算頂著家里的不喜遠嫁,她的生活條件絕對要比絕大部分的人來的強。
“怎么,說不出話來了?”程經這時候顯得氣勢特別足,一步一步朝前還想繼續(xù)說。
然而白元華被他說的特別心虛,這會倒是感受到程經先前的感覺,周邊人那些異樣的眼神讓他恨不得找條縫鉆進去,顯得特別的丟人,哪里還有先前的氣勢?
更忘了這會是自己來找程經的麻煩,只想著趕緊離開,眼神亂晃根本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神,囫圇著道:“懶得跟你說這些,我、我明天再來找你,反正再怎么樣你也不能讓林琳蹲局子!”
說完,轉身就跑……
不過跑了幾步后又跑回院子外,將自己拿著的幾個小包拎在手里,然后擋著臉跑開了。
這幾個小包是自己來到家屬院后發(fā)現(xiàn)院子里沒人,就干脆去了周邊的供銷社,想著初來乍到怎么也得給弟妹帶點啥,但給弟妹買了又忍不住給林琳也帶上一點,兩人都已經許久沒見面,這次見面怎么能不帶點禮?
但這會實在是給不出去,也不知道程經怎么變得這么能說,說得他是啞口無言都不知道該怎么反駁,越待越覺得臉紅也怕他又說一些他反駁不了的話,所以這會哪里還顧得上給弟妹送禮打招呼,恨不得趕緊跑!
他這么落荒而逃,程經就跟打了勝仗似的昂首挺胸,“明天他就是再來,我也不簽諒解書!還說是兄弟呢,我小時候幫著他打架他怎么不記記我的恩情?”
說起來,他以前和白元華的關系真的挺好。
如果不好,白家認錯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怨?自己親爸親媽要將他這個“假貨”認為養(yǎng)子,他怎么可能不恨?
還不是因為關系好。
爸媽在白元華留在程家之前,也是先問過他的意思,是他松了口才決定的。
那時候,他是真將白元華當作弟弟,甚至比程縉來的還要親,畢竟他們兩人是從小就待在一塊長大,有誰欺負他們其中一人,另一個絕對毫不猶豫沖過去出頭。
他甚至想著要是還在白家,如果有人誣陷他耍流氓白元華一定會替他撐腰,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他的不是,更是強壓著他的腦袋伏低作小。
程經不由有些茫然,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關系那么親近的兩兄弟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
一旁的姜雙雙看了一場熱鬧的戲,她道:“那他明天來了,你還是像今天一樣將他罵走?”
程經回過神,“對!”
反正打死他都不簽諒解書,要是林琳真過來跟他道歉,他或許都會想著看在以前的份上算了就算了。
但林琳把白元華叫來是什么意思?逼著他不得不低頭?
而且看白元華那么生氣的樣子,估計林琳根本就沒解釋清這件事,搞得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真是眼瞎,居然還覺得林琳是個好人。
“他來了你們兩也無非是吵來吵去,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多沒意思!苯p雙微微勾起嘴角,“我替你出個主意?”
“……”程經總覺得她笑得不懷好意,但罵又罵不得、打又打不贏,再來這位弟妹鬼主意確實挺多,要不……就先聽聽?
他清了清喉嚨,道:“行、行啊,你說!
“不急!苯p雙沒直接說,而是直徑朝著前面走,“回去后再說。”
……
第二天林琳又請了一天假。
這幾天她那一堆爛事在廠子里也傳了起來,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再加上連著請假主任也對她挺不滿。
但林琳不在意。
不滿就不滿吧,反正這件事解決她也不打算繼續(xù)待在拖拉機廠,就算這個廠子的前景再好,她也不想留下來,那些異樣的眼神她實在是接受不了,就跟她離婚后回到大院一樣,不再是羨慕崇拜,也不再是見一回夸一次,讓她感覺自己這么一個天之驕子跌入了泥潭一般。
而現(xiàn)在,哪怕最后程經簽署諒解書她不用被拘留,但這件事存在過,廠子里的工人們對著她的眼神也不再是原先那般客氣敬佩,光想著在這樣的環(huán)境工作她就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里,其他人想謀得一份工作困難,對于她來說卻很簡單,離開這里總有其他的廠子能去,大不了她嫁給顧元緯后不上班也行,反正她也有來錢的路子。
要不是早上程經托信要見她,她早就尋人把工作指標賣出去了。
收拾好東西,林琳就要離開辦公室,卻不想這會田桃突然湊了過來,擔憂道:“林琳姐你還好吧?這可怎么好啊,你犯了錯的事廠子里都在傳,不會對你有影響吧?”
嘴上說著擔憂的話,臉上的幸災樂禍止都止不住。
“你想看我的笑話?”林琳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是什么身份?父親大伯在牢里蹲著,憑你還想嫁給軍人?光政審就過不去,簡直癡心做夢。”
“什么?”田桃一愣,顯然沒了解這方面的事。
林琳早就看出田桃的不懷好意,但那時候的她根本不在意,甚至享受著身邊有這么一個樂子在,還能時時看她的笑話。
真以為什么人都能嫁進去?
田桃光家人坐牢這一點就已經絕了嫁給軍人的路。
除非那人寧愿退伍也要娶她,可田桃的事在部隊稍稍打聽就能打聽出來,誰會為了這么一個人放棄大好前途?
不提無非是把她當作樂子罷了。
一個樂子還想看她的笑話?
林琳聲音稍稍放大,不到嘶吼的程度但也能讓辦公室里其他人聽到,“對了,經你手盤點的活動用具損耗為什么一個月比一個月高?麻煩田桃同志重新匯總后匯報給周姐,出入太大我可不想擔責任。”
田桃臉色瞬間一變。
林琳勾勾唇角,轉身就離開辦公室。
有些事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真要追究起來還不知道廠子里要找誰的麻煩。
田桃想看她的笑話,那就看看到底誰先離開拖拉機廠。
出了口氣,林琳心情也變得稍好一些。
尤其是這次還是程經將她約出去,顯然是為了諒解書的事,她想著等見到人先忍忍,等諒解書一簽再找程經的麻煩!
兩人先是約到一處偏僻的私房見面。
巷子的最里端,周邊有沒有什么人群,房子也是破破爛爛顯得狼藉一片,但林琳心里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安,怎么說也是認識程經十幾年,就算這次報公安的事看走眼,她也不覺得他會起什么壞心思。
對于這點,早已經等在私房的程經也能感覺出來。
如果林琳真覺得他有那個壞心思,哪怕只有一點點都不會一個人過來會面,會來,就代表她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安危,覺得他沒有危險性。
可偏偏林琳這么明白,她卻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誣陷他耍流氓,真的是太可笑了。
可惜程經根本笑不出來,他沒給林琳開口的機會,就直接道:“要我簽諒解書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林琳微微皺眉,“什么事?”
程經道:“老爺子把白松帶去基地培養(yǎng),你知道我和白元華之間的恩怨,憑什么他一個外姓人占了程家的身份,老爺子還把他的兒子當作親孫子栽培……”
第117章
程家的那些事, 當時讓大院顯得特別熱鬧。
先是程家在外養(yǎng)著的“大兒子”被接回來,一眾人去瞧熱鬧,好奇這位在鄉(xiāng)下長大的程家大兒子長什么樣子, 明面上夸夸私底下說什么的都有。
說可惜了,好好一個小子放在鄉(xiāng)下長大,都長這么大想教得更好一點都難。
還有說得特別難聽, 說他就是一個土包子, 和他們就不是一路人。
過了沒多久, 隨著話題越來越少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
不管這位程家大兒子能力到底行不行, 有程家這個身份在,以后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不說去世的程老爺子有多少功勞, 就說現(xiàn)在程家的頂梁柱, 那可是國家少有的技術人才,主持了不少重點項目, 研發(fā)了多個新產品。
程母當醫(yī)生那么多年, 早年還上過前線執(zhí)行重要的醫(yī)療任務。
她救過的人數(shù)都數(shù)不清。
有他們在,程家大兒子再差都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不用程家人提, 相關部門都會主動安排家屬的工作。
卻不想這位“大兒子”的安排還在安排期間時,突然傳出弄錯了, 鬧了一個大烏龍。
這下,大院的話題又有了。
林琳當時也參與過這類話題,想著是不是那家人貍貓換太子, 也在聽說程家打算收養(yǎng)白家小子時很詫異,弄不懂程家干嘛做出這種決定。
這要落在她家里,她絕對不允許一個外姓人來分本屬于她的東西。
偏偏程家找回來的親生兒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和這個假兒子關系特別好, 兩兄弟幾乎形影不離,搞的她對他們越來越好奇,再加上程家人的關系,便去接觸了一下。
早知道會被程經坑著每一次,她是絕對不會伸出援手幫他們兄弟一把,沒得到什么好處反而還惹了一身腥,甚至把她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臺子給拆了,想要重新搭建好還不知道有多費勁。
林琳不想聽他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耐煩地問道:“你就直說需要我做什么,是需要我?guī)湍惆寻自A趕回鄉(xiāng)下?還是勸他將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還給程家?”
程經一愣,這確實是他的打算。
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才剛剛開口,林琳就直入主題,他不是很確定的道,“如果我說是,你會去做嗎?”
“為什么不?”林琳從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她想要的東西始終都是最好的。
就跟顧元緯一樣,在經歷過上一段失敗的婚姻后,她明白“愛情”這個東西最廉價,她要是再結婚選也只會選最好的對象。
所以她心里其實很看不上程經,明明是屬于自己的東西去拱手讓人,說什么兄弟情誼,這份情誼要真是存在,他們兩人又怎么可能鬧到這種地步?
說白了,一切感情都是虛假。
就跟她的愛情一個樣,與其在意這份情,倒不如把權和錢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一副說教的樣子,“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跨進程家的大門,他不過一個鄉(xiāng)下來的小子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都是程家賦予他的,他的工作他花的每一分錢本該就屬于你!
“啊……對、對!”程經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有點跟不上這個節(jié)奏了,他吞咽口水回想著先前要說的話,也不管什么前后邏輯,就跟背書似的說了出來,“就是這樣嘛,我姓程他姓白,本就不該和我爭和我搶,他那么混賬一個人還一點都不孝順,居然還敢揪我這個當大哥的衣領……”
說著說著,心里也有些惱火,“他也不想想以前在鄉(xiāng)下我替他打了多少次架,我第一次被打掉牙就是替他挨了一拳,那時候說的多好聽呢,說什么以后要一輩子當兄弟,有肉吃絕不讓我喝湯,現(xiàn)在呢?”
越說越氣,以前說的那些都是放屁,狗屁一塊吃肉絕不讓他喝湯,他現(xiàn)在是肉沒吃到湯也沒喝著反而還不知道挨了多少次罵。
白元華這個狗東西說話不算數(shù),為了一個女人居然這么對待自己的兄弟!
林琳不樂意聽這些,皺著眉頭打斷他的話,“你想要他離開還不簡單?就跟告我似的找個借口把他給告了,以程家的臉面怎么可能會讓他繼續(xù)留下來!
“告他?!那怎么行啊……”
“為什么不行?”林琳諷刺地笑了笑,“你不照樣把我給告了?”
說到這,她是恨死了面前人,但偏偏她又需要他的諒解書,也就只能忍著。
可這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巴不得這兩兄弟自相殘殺,鬧得誰都別想過好日子。
程經被她盯得背后發(fā)涼,這瞬間還是自己完全不認識林琳,明明是一個模樣可分明是兩類人。
他真是瞎了眼,到現(xiàn)在才看不清林琳的真面目。
想想也是啊。
如果她真的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無親無故她又怎么可能收下他的錢和東西,一收還收了這么多年。
他蒼涼一笑,“也是,你都能用流氓罪來誣陷我又怎么可能在意白元華會不會被我害得坐牢,在你心里我和他就一個樣,就是地上的垃圾,隨時都可以踩兩腳。”
“不要再提這件事!”林琳呵斥,她現(xiàn)在特別后悔為什么要答應程經去國營飯店吃飯,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一個名聲而已你怕什么?你又沒去坐牢也沒被拘留,無非就是名義上不好聽而已,可是你又不在這邊生活工作,誰又認識你?你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就當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啊。”
程經看著有些歇斯底里的她,沉默一會后問道:“那我要是簽了諒解書你也沒被拘留,是不是也能當這件事沒發(fā)生過?”
“那怎么能一樣?!”林琳大吼著,“顧元緯就在部隊,怎么可能當作沒事發(fā)生?”
“是啊,你的對象在部隊那我的親弟弟也在部隊!”程經同樣也是大聲吼著,這是頭一次這么憤怒地對她大吼,“我擔了一個耍流氓的罪名在身上可以一走了之,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親弟弟會怎么樣?!”
他自己沒出息也就算了。
總不能因為他的原因毀了他們這輩最有出息的兒郎吧?
要真是這樣,那實在是愧對他這個姓氏!
不等林琳回答,程經偏了偏頭,說著:“你現(xiàn)在明白了吧?不僅僅是為了我自己,我要不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我就不配當程縉的哥哥!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從后面的屋子里走出來,正是程經先前說想趕出程家的白元華。
很顯然,兩個人給林琳下了個套。
來之前,程經也沒瞞著,只是說他只要在屋里面待到他們談話結束,等結束之后他還是堅持讓他去簽諒解書,那他絕對二話不說直接就去。
進屋子之前白元華那叫一個斬釘截鐵,他堅信自己等到談話結束都會堅定這個選擇。
可是……
現(xiàn)在的他可沒原先進屋時那么有氣勢,而是拉聳的肩膀,整個人顯得有些渾渾噩噩。
好像先前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般,只有最可怕的噩夢才會讓他聽到那些話。
“你們在玩什么把戲?”林琳見到從屋后走出來的人并沒有感到慌亂,而是更加地不耐煩。
先前說的那些話以及現(xiàn)在白元華的神色,她知道他以后也不會像以往那樣對她了。
但是她不在意,多一個少一個對于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只要她想完全可以找到第二個白元華以及第三個白元華……
她現(xiàn)在最在意的是諒解書,“你剛剛說了只要我答應你一個條件你就會去簽諒解書,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去了吧?”
程經沒回答,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而是一直看著眼前的白元華,眼神中帶著些擔憂。
他理解白元華現(xiàn)在的感受,畢竟在前幾天他就親身經歷過,難受到嚎啕大哭,眼淚是止都止不住,也不知道白元華能不能熬過去。
“程經!”林琳很是著急,伸手就要去拽他的衣服,卻被程經一臉嫌棄地甩開,“別碰我!”
林琳臉色發(fā)青,她何嘗被人這么嫌棄過?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她格外看不上的程經,無非就是出身好擔了一個好姓氏,不然還不知道在哪個偏僻地方下地摸田,她帶著恨意,“不要惹怒我,你要是把我害得一無所有,信不信我也有能力讓你也不好過!”
“你威脅我?”
林琳冷冷的看著他,“你可以試試!
程經臉色變得尤為的難看。
卻不想這時一旁的白元華開了口,啞聲道:“那就試試,看看是你的把柄多還是我們的把柄多,大不了我們三人一塊去坐牢!
“你!”林琳心里一驚,開始回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們手上,想了想又不是太確定,但有一點她是怎么都否認不掉的。
那就是這些年收到的物件和信,多的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可真要去查完全能查到。
收的時候沒覺得有什么,用也是理直氣壯去用。
但她也知道那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額,如果真要公布開那她的名聲只會更臭,她都不敢想象顧元緯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想她?
無親無故卻用了兩個男人那么多錢,這事放在誰那里,都相當于將她的臉皮撕下來了。
可……難道就這么算了?
不等林琳想明白,白元華就直接越過她離開,一句話都不想和她多說。
他一走程經自然馬上跟上去了,走到白元華身邊還忍不住說道,“我就說是你錯怪了我吧?昨天還罵我罵的那么兇,你要是不給我賠禮道歉,咱們這輩子都別來往了!
白元華瞟了他一眼,“那正好,你不正是想把我趕出家門嗎?”
程經被他說的有些心虛,“都說了是做戲,我要不那么說她會露出真面目嗎?”
“哦,我還以為你是借著作戲說了心里話……”
“呸!白元華你簡直不是個東西!”程經指著他鼻子罵,“我要是真不想讓你進家門,當初爸媽問我我就不會答應!”
“……我知道。”
很淡的一聲,白元華卻回的特別認真。
兩人不由安靜下來,忍不住開始回憶著以往。
年少間,他們之間的關系是真的特別好。
好到愿意分享同一塊肉,好到誰被欺負絕對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打上去。
說不清多少次,兩兄弟帶著一身傷靠在草墊子上仰望天空,吹牛打屁、又或者聊著對未來的期盼。
那時候的他們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因為一個女人鬧成這樣,想想就覺得唏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經突然開口,“我想回去一段時間。”
“回家?”白元華問著,他們嘴里的家自然不是平陽公社的單間小屋。
程經點了點頭,苦笑著:“這幾天想了很多,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多混蛋,我想回去和……和慧云好好聊聊,拖了她這么幾年把她給拖慘了!
白元華跟著嘆氣,“你和嫂子好好聊聊,現(xiàn)在想清楚了就好好待她……”
“我哪里還有臉啊。”程經搖頭,他明白慧云的性子,如果她真的愿意再給他機會,他一定好好待她,絕對不會讓她受委屈。
可遲來的真心比狗屎都不如,而慧云也不會愿意再接受一坨狗屎,要不然當年她也不會義無反顧就離開,果斷的讓人措手不及。
他明白兩人是真的走到了頭,但拖了這么多年實在是不想再繼續(xù)拖著她了,沒有他慧云完全可以找一個更好的伴侶。
他道:“我親自去文家道歉,都是我的錯和慧云沒關系,她要決定離婚我也不會拖著她!
兩人之所以只是分居而沒有離開,一來是因為文家長輩這些年身子不好,慧云擔心自己婚姻不幸福的事讓家里遭受打擊,尤其是他太混賬,一直咬牙堅持他沒做對不起她的事,到時候爭著鬧著,反而讓長輩們擔憂。
沒辦法,那就只能拖著。
一直拖到現(xiàn)在,把慧云最好的年紀硬生生拖沒了。
他真的是罪該萬死。
白元華又是一聲嘆息,“那你去吧,科室有什么事我替你擔著,不過要離婚的話,該補償還是得補償,怎么說嫂子也跟你這么多年!
提起這個,他也想到了素素和孩子。
程經對不起大嫂,他何嘗不是對不起素素和松松?
但他沒程經來得有勇氣,他不敢回去,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也不想真和素素鬧到離婚的地步……
“那當然!背探淈c頭,“我不是那種小氣的人!
別的給不了,總得補償她一些,不然他都覺得虧心。
白元華望著他,“那你有錢嗎?”
“……”程經一愣,不自在地撓了撓臉,“要不你借我一點?”
“……你看我像有錢的樣子嗎?”白元華反手指著自己,他都不需要看鏡子就知道自己是一張大冤種的樣。
昨天接到林琳的電話,他回到家就帶上所有家底趕來,去了趟供銷社后除了這兩天住招待所的房費和車費都花光了。
程經還能說什么?
兩兄弟都是窮光蛋,掏兜比什么都干凈。
這時,他們不約而同說著。
“要不我去找媽要點?”
“要不你去找爸借點?”
“……”
“…………”
兩兄弟面面相覷,久久無語。
哎,他們果真是廢物,遇到事只會找爸媽。
……
程經是在第二天離開的,離開之前先去了一趟公安局表明自己的立場,說是堅決不會簽諒解書,又打了一個報告后和白元華離開。
他確實是一個沖動的性子,想什么做什么,腦子里有了想法后就迫不及待要去做,組裝自行車的事也都擱下了。
不過也不是暫定,其他事宜轉交給白元華負責,只要馮二川學會組建的方法,他帶著組裝好的自行車隨時都可以回到公社。
程經的離開對于他來說反而是一個機會。
領頭人不在,白元華會兼任但也有他自己的活,不可能長時間留在這個科室,落在馮二川身上的活反而會更多。
但這時候可不要害怕活動。
活越多越能抓住一些機會,這個道理不單單馮二川知道,姜雙雙也明白,所以暫且放下看熱鬧的心,認認真真開始教學,姐夫學會的越早對他有利的時間越多。
所以在程經走的第三天,馮二川兩兄妹帶著組裝好的一臺自行車以及一本記錄詳細的日記本登上了離開的大巴士。
人一走,獨院就剩下姜雙雙一人了。
不過她也沒什么需要忙碌的。
教學這幾天多虧了三溪將家里打掃了一遍,家具擺放整齊、衛(wèi)生又打掃干凈,連他們從山里挖得果子苗都被她和唐小燕移栽好,整個院子也不在空蕩蕩的。
不過還是少了一樣東西。
姜雙雙這會坐在院子的臺階下,她舒展著雙腿靠在后面的柱子上,看著前方移栽的野葡萄藤,想著要是在藤下放上一張?zhí)梢我欢ㄌ匕瓦m!
“雙雙姐!”院子外傳來一聲,未鎖上的院門被推開了一點點,一個腦袋鉆了進來,對著姜雙雙咧牙一笑,“你先前說的梅菜烤餅姐姐做出來了,你要來嘗嘗嗎?”
“要!”姜雙雙立馬起身,拍拍屁股就跟著唐小燕進了對院,“剛剛就聞到一股香味,就知道是你家!
“姐姐聽你之前說得那么好吃,就估摸著做了做,沒承想一下子就成功了!碧菩⊙嘤X得姐姐特厲害,光聽就能學會,整個家屬院沒幾個人能做到,她小聲嘟噥著,“姐姐沒去食堂干活,是他們運氣不好!
“但我運氣好!苯p雙瞇眼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離開了姜小舟這個私有廚子,她變得更饞了些,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厚臉皮跑到人家家里討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