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一大包零食推開家門。
“我回來啦——”
老媽打電話的聲音生生被截斷，臉上的不慍在看到我的瞬間漸漸消散，帶著怒意的余音還飄蕩在空中。
老媽：“……小咲。”
我怔怔：“怎么了老媽？”
我把零食放下，走過去抱住她：“老媽，工作不順利么？”
老媽已經消氣了似的，半真半假抱怨：“跟你老爸吵架嘛，沒事的，掛斷了就好了。”
“……哦。”
我欲言又止：“……真的沒事么？”
老實說媽媽脾氣一直挺好的，只在外公外婆面前不講理，和老爸吵架的時候多是心平氣和地說得老爸啞口無言。
上次看她這么生氣，還是老媽剛工作那會兒。
老爸和爺爺奶奶他們，覺得她應該花時間打理好家務，照顧好年幼的我，而不是和男人一樣早出晚歸。
老媽不妥協，于是經常吵架。
后來大家都習慣了，老媽的工作越干越好，爭吵也在變少。
只是爸媽之前的感情好像沒以前那么好了。
來左腹肋町之后，兩人也很少打電話。
老媽拍拍我的背，把我的頭發捋順：“沒事啦，不要擔心，小咲今天開心么？”
我點頭：“開心。”
我松開老媽，解開購物袋，把零食一樣一樣拿給她看：“這是齊木給我買的，買了可多了，上次吃的那個特別好吃的巧克力他也有買哦。”
“你看你看，白桃口味的沒吃過，老媽，我等會兒放你包里，你明天上班的時候吃，補充能量。”
老媽笑道：“好，謝謝小咲。”
“交了男朋友果然不一樣呢。”老媽盤腿坐在沙發上，幫我把零食放回袋子里，“小咲現在嘰嘰喳喳地像個小麻雀。”
聽到這句話，我拿起水壺的動作一頓，搖搖頭說道：“不是因為齊木哦。”
老媽：“唔？”
倒滿熱水，我把水杯端給老媽：“因為想多說點話逗老媽開心。”
老媽失笑，寵溺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效果斐然。”
我抬眼看向老媽。
想說的話到了嘴邊，還是沒說出來。
＊
回到房間，心情還是有點悶悶的。
其實剛回來的時候，我聽到了一些內容，但不知道怎么回應，只好假裝沒聽到。
我倒在床上，正準備玩會兒消消樂放松一下的時候，齊木的對話框彈出來。
是一條視頻。
鏡頭對準的是在超市里買的小企鵝，黑白拼色，短手短腳，黃豆眼。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入鏡，按了一下小企鵝的肚子，再松開。
我反復看了兩遍，沒發現什么不對。
［春春：很可愛，然后呢？］
［齊木楠雄：沒有咕嘰——］
我：“……”
我想到超市里齊木模擬聲音的樣子，不自覺彎彎嘴角。
［春春：你按太多次，它都癟了。］
對面半天沒說話，我想了想。
［春春：下次給你買個大白鵝的，我記得旁邊就是。］
［齊木楠雄：不要。］
［春春：打你。］
［春春：貓貓暴擊.jpg］
［齊木楠雄：是貓貓拳么。］
［春春：是大鐵拳，暴揍。］
對面沉默半晌，發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齊木楠雄：明天一起去學校吧。］
正想答應，齊木又發來一條。
［齊木楠雄：你幾點起都可以，我不會催你。］
［春春：……好哦。］
［春春：貓貓暴擊.jpg］
——只是覺得這個表情包很好玩，所以一直點而已。
［齊木楠雄：……］
［春春：貓貓暴擊.jpg］
［春春：貓貓暴擊.jpg］
［齊木楠雄：……啊喂。］
他這個反應好像真被打到了一樣，我笑了一下。
齊木這時候應該眼眸微瞇，無語地瞥一眼，面無表情敲下“啊喂”兩個字的吧。
我翻了個身，抱著被子。
放下手機，郁悶的心情好像已經消失了。
我陷進柔軟的枕頭里，沉沉睡去。
＊
“早哦。”
我跳下臺階。
齊木慣例靠在路燈旁，熟悉的玫粉色頭發，綠色校服，闔眸靜默。
他好像一直這樣，等我的時候會經常發呆，不看手機，少有其他的小動作，就靜靜站著。
聽到我的聲音，齊木側頭，把手抬起來。
手心里的小企鵝正對著我。
“咕嘰——”
我也探手捏捏：“不是壞了么，又修好了啊。”
“晚上不捏，它自己就鼓起來了。”齊木把小企鵝收進兜里，遞給我今天的早餐：“牛奶和牛角包。”
“啊，謝謝齊木阿姨，謝謝你。”我開心地接過。
齊木平靜：“不用謝我，運輸早餐的機器罷了。”
我一噎，這不是好久之前我跟夢原知予說的話么。
原來他聽到了。
我悻悻啃一口牛角包：“記仇。”
齊木：“才沒有。”
“就是有。”
“……”
過了一會兒。
齊木：“沒有。”
我迅速接上：“有。”
……
很快到校門口。
我：“還需要分開走么？”
齊木腳步一頓，暗紫色的眸轉過來，朝陽讓瞳孔的顏色變淺了一些，清晰倒映著我。
他語氣平靜：“和女朋友一起去學校沒什么吧。”
我：“……”
一時間還沒適應“女朋友”這個稱號。
＊
上午的課總是效率不高。
清醒的時候認真聽講，困頓的時候偷偷睡覺。
數學課能聽懂就聽，聽不懂神游。
就保持中不溜秋的成績，中等偏上一點點，在齊木前面。
不過……齊木的成績肯定是假的吧。
一直保持著中等水平，不管什么考試，名次都恰好是中位數。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敲了敲黑板：“這道題，我想請一個同學來回答一下……”
我不敢再想七想八，連忙拿起筆，盯著桌子。
假裝認真思考。
實則題都沒看清……咳。
“齊木同學。”我聽到數學老師喊他，“你來回答一下吧。”
既然沒點我，我就放心了。
坐姿大膽起來，我直起背，靠在后桌的桌子上，微抬著下巴欣賞齊木答題。
黑板上是個選擇題，難度不是特別高，屬于成績好點就能想明白那種。
好巧不巧，我屬于成績沒那么好的。
我不會。
但是沒關系，這不是沒點到我嘛。
齊木看向黑板：“15。”
數學老師搖搖頭，目光搜尋一圈：“坐下吧，有人得出不同的答案嗎？我再請一位同學來回答。”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不過再低頭已經來不及了。
數學老師的死亡凝視掃過來。
“春野同學。”
我認命站起來：“……”
前桌的夢原知予悄悄回頭，一臉痛苦。
看得出來她很想幫我，但她的數學更是一塌糊涂，愛莫能助。
我蒙了一個：“……16。”
誰料數學老師喜笑顏開，大手一揮：“對了！就是16！”
啊這。
我松了口氣，連忙坐下。
答對的滿足感比我自己算對都高。
畢竟我也不是瞎蒙。
齊木肯定是知道正確答案的，但這個題目超過了他這個成績該有的水平，所以他故意答錯。
在心里有正確答案的情況下，說出來的錯誤答案往往和正確答案很接近。
……啊，我好聰明（不是）。
老師在黑板上寫下答案，拍了拍粉筆灰：“我就不細講了，齊木下課可以向春野請教一下，這題到底怎么做。”
齊木：“……好的老師。”
暗色眼眸輕飄飄掃我一眼。
我擦汗：“……”